《恶毒女配养娃记[穿书]》 作者：蚊子抱着白菜 文案： 程欢一觉醒来，成了小说中的恶毒女配。 女配拜金，为了嫁进豪门不惜以孩子相要挟，最后孩子因为一场意外身亡，她也落了个凄惨下场。 母胎单身的程欢，看着腿旁边眼泪汪汪的娃，无奈叹了口气，不得已扛起了当妈重任。 结果养着养着，那个传说中的孩他爹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程欢：我真没打算插入你和别人感情啊！！ 送上门的男主皱眉：……没有别人。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程欢，崽，崽他爹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程欢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满脸震惊。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再醒来就变了一个人？！ 　　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太过匪夷所思，程欢站起来，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想要找寻镜子。脚腕在桌腿上磕了下，很疼，她却没有丝毫停顿。 　　房间很小，不过十平左右，因为摆放了太多东西而显得逼仄，程双没有心思去欣赏布局，她直奔房门打开，在房间正对面的洗手间找到了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她的模样，眼神惶恐，面容美丽却陌生。程欢伸手，缓缓抚上脸颊，镜子里的人也做了和她一样的动作。 　　她死死闭上眼，半响后睁开，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在做梦。 　　程欢深吸了几口气，靠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重新闭上眼，把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 　　她总得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脑海中的记忆并不连贯，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记录着原主所经历过的一些事情。 　　原主与程欢同名。 　　她七岁丧父，母亲随后改嫁，把原主丢到了外婆家里，外婆重男轻女，对她并不好，刚成年就断了她的生活费。 　　原主很聪明，她从小成绩就好，也知道唯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为了攒到学费，高中毕业后她就四处打工。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想找到好的工作实在不容易，机缘巧合下，她被介绍到一个酒吧里面，做“酒水推销员”。 　　酒吧里面环境，说一句肉｜欲横流也不冤枉，原主在里面见多了钱色交易，听多了别人一晚就赚到她一两个月的工资，最初还能把持得住，渐渐的也被这些思想腐蚀，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不过她也聪明，知道太随便了卖不出好价钱，于是一直在等待。 　　她等到了一个机会，有人愿意出六位数的价格，让她去“陪”一个被下了药的先生。 　　那位先生长相俊美，看起来也家世不凡，原主陪的挺乐意，一夜过后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他们的联系也就这么点，那位先生被人算计，虽然没有怪到原主身上，却也对她没什么好感，给了点钱就把她打走了。 　　那天晚上一个人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另一个人也是新手，避孕措施委实没做好，两个月后，原主发现自己怀孕了。 　　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原主很是惶恐，第一反应这个孩子打掉，可她冷静下来，想起那位先生的穿戴，和无数影视作品中的桥段，又有些犹豫了。 　　要是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就能以此嫁入豪门呢，就算嫁不进去，做个情人也可以啊！ 　　她没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对，走出医院便办了休学手续，一边养胎一边打听那个人的情况。 　　对方的消息不多，原主打听几个月也就知道他姓江，是某个集团的接班人，身价高的吓人，关键还是未婚！ 　　原主做了几个月嫁入豪门当太太的美梦，临近生产的时候，却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 　　一则社会新闻，有个给豪门生下私生子的嫩模因为想逼宫，被那家里弄死了！ 　　因为涉及到豪门恩怨以及杀人大案，这件事刚被曝光就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原主当时怀孕九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吓坏了，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就出现了早产的征兆。 　　还好她八个月之后就把自己送到了医院里，生孩子的时候倒也没出什么意外，只是因为没那条消息吓破了胆，那些想母凭子贵的打算也被暂时打消，不敢轻易尝试。 　　到底还抱有一些希望，原主给自己生下的儿子取名姓江，希望他有一天能认祖归宗，让自己也享一回泼天富贵。 　　本来就是抱有目的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存在有多深的感情。刚出生的小孩子离不开人，遇事就要哭闹，短短几个月时间，原主对孩子那有限的喜爱便消耗殆尽了。 　　原主吃了次皮肉交易带来的好处，也懒得自力更生，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又这么漂亮，就算找不到顶级豪门，找个次一等的有钱人也完全没问题。 　　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在没有人脉的情况下，认识有钱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认识了，那些人也大多四五十岁，秃顶还顶着啤酒肚，一张口就是一股烟臭味，家里孩子说不定比她还大。 　　原主第一次给了俊美非常的江先生，无形中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就高了许多，想要钱又想要脸，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有脸有钱的人，凭什么要看上她？ 　　更何况她还带了个拖油瓶。 　　她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孩子身上，她原先就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这下更是厌恶，不说动辄打骂，也是无视了个彻底，平常不会多看一眼。 　　这次原主又去勾搭了个有钱人未果，回来之后心情烦闷，第一次对孩子动了手，她打完消了气，也不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径自去睡觉了。 　　这一睡，壳子里的人，就变了另一个。 　　大概是时间越近记忆越清晰，程欢看到了许多原主这两年的记忆片段，越看她眉头就皱的越深。 　　她真的没办法相信那是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儿子的方式——完全的漠不关心，渴了饿了不管，冷了热了也不管，就连高烧不退，也没见她多看一眼，顶多扔点退烧药来。 　　程欢气的要命，恨不得把原主弄来打一顿，可人已经不见了，她还接替了原主对身份，有了个名义上的儿子。 　　想起那个孩子，程欢又叹了口气，她母胎单身，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可她又没办法看着个小孩子自身自灭，只能先担起来了。 　　记忆中最后那个孩子还留在客厅里，程欢睁开眼，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到客厅。 　　这栋房子是原主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很小，还不到五十平，里面的装修也有些年头。 　　程欢走到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脏兮兮的沙发，沙发旁有个小孩子跪在那，上半身靠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 　　哦，对了，原主把孩子打了一顿后，还让他跪在那里“反思”。 　　简直可笑，真正该反思的人竟然让别人反思。 　　程欢磨了磨牙，心里对原主对厌恶又加深了一层，她快步走到沙发旁，蹲下身把小孩抱起来。 　　按照记忆，这个孩子今年应当四岁，只是他看起来要比寻常小孩瘦小的多，脸上没多少肉，衣服也旧，明明七月底了，他还穿着一件长袖。 　　小家伙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还在说梦话。 　　程欢抱着他往房间走去，听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奇的就凑过去听了听。 　　“妈妈……” 第2章 　　程欢叹了一口气。 　　记忆中这母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原主刻意忽视这个孩子，孩子还小，有小动物般的直觉，平常也不会去找原主黏糊。 　　只是到底是相依为命的母子，就算才被打骂，这孩子对母亲也仍旧是依恋的。 　　程欢按照记忆中的片段把孩子抱到他自己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和阁楼差不多，总共也就五六个平，只有一扇不能打开的小窗户，房间里摆着张一米左右的小床，床上堆放着一些衣服，看起来不太干净。 　　房间里有一股东西变质又发酵后的味道，因为不透风显得格外闷热，程欢才进去，还没来得及找寻味道根源，身体就开始抗议这种环境。 　　记忆中的片段到底有些不真实，程欢原先只觉得这屋子有点小，等自己进来了，才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么糟糕。 　　她怎么忍心把小孩子放这种地方住的？ 　　程欢心里又把原主唾弃了一遍，掉头走出房间。 　　这房子小，可以住人的房间除了这就只剩主卧，程欢把孩子放到原主床上，才想起来这孩子还没吃饭洗澡。 　　作为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小家伙显然是不具备做饭洗澡的技能，原主嫌他烦，只有等自己受不了的时候，才会给他洗一洗。 　　程欢不知道原主上一次给儿子洗澡在什么时候，只是看小家伙身上的衣服，时间应该不短。 　　难怪她刚刚一直闻到股怪味。 　　作为一个南方的姑娘，程欢实在不能忍受不洗澡就睡觉，她弯下腰，推了推小家伙的胳膊。 　　“醒一醒。” 　　小孩本就睡的不沉，被程欢推两下就醒了，他揉着眼睛睁开眼，看到程欢后往后缩了缩，捏着小拳头，倔强着看着她不说话。 　　程欢心里又叹了声。 　　她凑近过去，尽量放轻声音说：“你身上脏了，我带你去洗个澡。” 　　小孩子还是没放松。 　　原先没注意到还可以忽略，现在注意到了，程欢就越发不能忍受这股味道，她伸出手，在小孩害怕的眼神中强硬地把人抱下床，走向对门的洗手间。 　　小家伙大概是怕被打，见程欢只是抱着他没有别的动作，就渐渐放松下来，他把头靠近程欢肩膀，手臂缓缓抬起，还没来得及环上肩膀，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受惊一样把手放下来背到身后，小心偷瞄程欢的脸色，怕她不高兴。 　　程欢心里有点难过，明明应该是最肆无忌惮的年纪…… 　　心里想着这些，她脸上的表情却更为舒缓，程欢笑了笑，伸手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张手，给你脱衣服。” 　　江星辰觉得眼前的妈妈有点不一样了，原先洗澡的时候她都不会笑的，也不跟自己说话，都不愿意看他。 　　不过他喜欢笑着的妈妈，妈妈笑起来真好看啊。 　　程欢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给小孩洗澡也是第一次，动作的时候难免手忙脚乱，还好那孩子很乖，不哭不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星辰赤脚站在地上，程欢蹲在他旁边，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洗澡巾给他搓。 　　天气热，小孩子活动量也大，每天都要出不少汗，几天累计下来，身上的灰尘污垢积了厚厚一层。 　　小家伙才四岁，皮肤嫩的很，就算程欢控制了力气，搓完后他身上也红成一片，跟煮熟的虾一样。 　　江星辰好奇的低着头看，因为程欢态度好，他胆子也大了点，伸手摸着肚子上特别红的一块。 　　“妈妈。” 　　程欢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嗯，怎么了？” 　　小家伙指着自己肚子：“我红了。” 　　“对，你红了。”程欢拉起他一只胳膊，随口说道：“差不多也熟了。” 　　“熟了是什么啊？” 　　小家伙才四岁，因为一直被忽视懂得也不多，程欢擦完这只胳膊放下，对他解释：“熟了就是可以吃的东西，生的是不能吃的。”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肚子：“要不然肚肚就会难受。” 　　“那我熟了，是也可以吃吗？”江星辰好奇：“妈妈，我好吃吗？” 　　小家伙正面被洗干净了，一张脸粉粉嫩嫩，眼睛很大，如黑曜石般的瞳仁占了大部分区域，睫毛又长又密，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像摆在商店橱窗里的娃娃。 　　程欢心里激起一阵老阿姨的尖叫，凑过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然后品评：“挺好吃的。” 　　小家伙很高兴，程欢刚退开，就被凑过来的江星辰亲了一口。小孩子软软的嘴唇印在脸上，让她的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妈妈你也好吃。” 　　“对，我们都好吃。”程欢拍了拍他：“换一边，给你擦背。” 　　小家伙前胸和后背脏的程度不分彼此，程欢几乎是一寸寸的擦，擦完上手摸一把，觉得没问题了再换地方。 　　程欢一直蹲着，时间长了腿有点酸，她站起来休息了下，再蹲下去的时候瞥见小家伙腰上有块深色的地方。 　　她原先以为是脏东西，凑近了才发现是个胎记。那胎记是个蝴蝶的形状，很规整，像是印上去一样。 　　程欢觉得这个胎记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想又想不出来，觉得可能是受了原主记忆的影响，也不管了。 　　把小家伙洗干净，程欢给他擦干净身体，包着浴巾抱出浴室。 　　小孩没什么干净的衣服，程欢也不想再把那些脏衣服穿他身上，索性让他光着屁股。 　　她把人放到床上，用浴巾把头发擦到半干，摸了把他的小脸蛋说：“星星在床上别乱跑，妈妈去给你做晚餐。” 　　小家伙眼神亮亮的：“星星是我吗？” 　　原主没有给小家伙取小名，日常相处的时候名字也不怎么叫，都是你啊你的。 　　程欢自然不可能和原主学，又觉得叫全名太过生疏，索性便叠字叫，充当个小名。 　　“对，星星是你。”程欢答道。 　　看到眼前一脸兴奋的小家伙，她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小侄女，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小侄女在家作威作福，这个小家伙却为了一个亲近点的名字高兴的不行。 　　江星辰高兴的脸蛋都红了，傻乎乎的念着这个名字。 　　他凑到程欢身边，犹豫了下靠过去，见没有被推开，便大着胆子伸手去抱着她的腰。 　　“妈妈。”他说：“我是星星。” 　　“嗯，你是星星。”程欢摸了把他的头发，拍拍他的小手：“好了，我得去做饭了，星星饿了吧。” 　　回应他的，是小家伙肚子里穿出来的一声轰鸣。 　　程欢笑了一声。 　　小家伙觉得有些丢脸，他松开抱着妈妈的手，红着脸倒在床上，用浴巾把自己盖住，立志做个缩头乌龟。 　　“别盖头，透不过气。”程欢把浴巾拽下来一点，在小家伙的视线中走出门。 　　原主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她不喜欢做饭，家里也没多少吃的东西。 　　程欢在冰箱里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了一把挂面，和几个鸡蛋，蔬菜肉类一样也无。 　　食材种类太单一，程欢也做不出什么花来，她煎了两个荷包蛋，煮一锅水准备下面。 　　等水开的功夫，程欢重新整理原主的记忆。 　　之前看到的记忆片段都是过往，这次程欢在里面找到了她现在的生活状况。 　　原主之前陪了江先生一夜，两边加起来拿了将近有五六十十万，这几年她要生孩子又没工作，钱被花的差不多，只剩最后三四万块钱存在卡里，卡的密码就是她与江先生那一晚的日期。 　　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程欢记忆力没有那一段，也不知道江先生到底是长的多好看才让原主如此念念不忘。 　　水烧开，程欢把面下进去，一边动作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主长的好看，儿子也不差，不过这母子两个看起来并不像，所以星星应该是随了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爹。 　　就是不知道到底像到什么程度，会不会那个便宜爹身上也有个胎记？ 　　程欢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 　　程欢，江星辰，蝴蝶形的规整胎记…… 　　这怎么跟她之前看过的小说内容那么像？！ 第3章 　　程欢对小说并不热衷，那本小说还是闺蜜推荐的，说是因为跟她同名的女配太坏了，看着总出戏。她好奇到底能坏成什么样，这才翻着看了看。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父亲早亡，二十来岁就接手了偌大的家业。可因为年纪太轻不能服众，被集团的“长老们”架空了好几年。 　　男主最初蛰伏，装作没什么用的纨绔二世祖。待羽翼丰满，便用雷霆之势解决掉了那些与他作对的人，成了集团内说一不二的帝王。 　　蛰伏的那几年里男主受到了很多暗算，源源不断的人被派过来靠近他，诱惑他，试图把他带进深渊里，再也仰不起头才好。 　　因为那些遭遇，男主变得很难相信人，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办法敞开心扉。 　　女主就是在这个时候靠近了男主，用小说中的描述——她天真却不愚蠢，善良却不盲目，如同一簇灼烧的火焰，强势燃进男主心里。 　　男女主角的感情经过了许多磨难，从家族反对到女配阻拦再到男二抢人集团危机，可以说把虐身虐心的狗血剧情都经历了一遍，快到大结局的时候，男女主角才终于在一起。 　　而那个试图与女主抢男人的恶毒女配，就叫程欢。 　　小说中的程欢因为一次设计与男主春风一度后怀孕，女配生下了孩子，却奇怪的没有找男主让他负责。 　　直到有次意外，女配跟金主参加一次酒会见到男主，她见场上的人都巴结着这个人，这才又起了心思，甩掉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金主，带着儿子找上门。 　　男主年纪不小，他的母亲心心念念就要抱孙子，验明了DNA，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虽然留下了孩子，可男主母亲有很浓的等级观念，她看不上家境普通的女主，更看不上未婚先孕还给别人当过情妇的女配，根本不同意女配住进来。 　　女配是奔着做豪门太太来的，不可能只让孩子进门，见男主妈妈这条路走不通，就又把孩子带走了，时常以孩子想爸爸为由，带着孩子去男主公司。 　　当时女主已经对男主有了情愫，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心碎，在工作之余经常黯然神伤。 　　公司暗恋她的男配不愿意让女神伤心，于是在女配找上门时各种阻拦，还私下里跟女配说男主已经有了心仪对象，已经在准备婚礼。 　　女配听到这话气的不行，她一冲动，未经允许就进了男主办公室，要跟他求证事情真假。 　　男主是个工作狂，极为讨厌在工作时候被打扰，他理都没理女配，打电话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被轰出门的女配愈发相信了那种说法，她见识了豪门的生活，不想再回到之前的日子，想了一通，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孩子身上。 　　孩子小，身体也不怎么好，女配刻意让他受冻感冒，以此要求男主经常来探望孩子。 　　她对自己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道具，为了自己的谋划故意把孩子的病拖着，借此跟男主拉近关系。 　　小孩子本就脆弱，一个并不麻烦的感冒，拖到后面变成了重症肺炎，等男主觉得不对把孩子带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已经晚了，全身脏器衰竭，死在了手术台上。 　　程欢看到这个地方就没看了，她理解作者要扫清男女主之间感情障碍的做法，却不太能接受这么对待一个孩子，就算这些事借由女配的手来完成。 　　把小说中的剧情与脑海中的记忆一一比对，程欢完全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书里有个桥段，女配带孩子上门，DNA的比对结果还没出来时，江母就是靠着这个胎记确定这就是她的孙子。 　　用江母的话来说——这孩子长的跟我儿子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这胎记的位置都一样，绝对错不了。 　　确定了自己穿成了书中的人物，程欢也没有多大反应。 　　本来穿越这种事情就已经匪夷所思，穿到别人身上和穿到书中人物身上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一样要继续活下去。 　　原主因为过往习惯了依附于他人，程欢自己却没有这个习惯，在原来的世界，她靠着自己，毕业五年就已经在二线城市买了房。 　　当时她就打算找精子银行生个孩子，现在好了，连这一步都可以省略掉，现成的就有了。 　　程欢打开锅盖，往里面加了点凉水，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是个好事吧。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那个孩子。 　　食材局限，程欢只做了碗光面，加两个荷包蛋。 　　不过她多年的手艺在这，做出来的东西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不确定星星的口味，程欢煎了两个不同的荷包蛋，一个是熟透了的，另一个是糖心的。 　　糖心荷包蛋被煎成规整的椭圆形，蛋白铺成薄薄的一层，带着淡淡的金黄色，蛋黄被定格在正中央，边缘颜色略深，越往中间颜色越浅，透过那层薄薄的膜，似乎还能看到蛋液在里面流动。 　　全熟的看起来没那么出色，不过也是双面金黄，香气扑鼻。 　　把荷包蛋盖在面上，程欢端着面走去房间。 　　星星坐在床上面朝着门口，肚子上搭着浴巾，看到她进来，小家伙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连浴巾都忘了去拉。 　　“妈妈。”他光着屁股跟着程欢的方向走到床边，盯着碗里的东西咽了口口水：“好香啊。” 　　“饿了吧，马上就吃饭。” 　　程欢把装面的碗放到桌上，清理出一块空地，把小家伙抱上椅子坐着。 　　“好了，可以吃了。” 　　程欢说完，小家伙却没有开动，他用别扭的姿势抓着勺子，挑起几根面条，仰头对程欢说：“妈妈吃。” 　　程欢摸了摸他的头：“妈妈吃过了，星星吃就行。” 　　原主晚上去参加的一个聚会，早就已经吃了一通，回来后迁怒，故意饿着孩子的。 　　想着记忆片段中的内容和小说里的结局，程欢对眼前的孩子又多了一份怜爱，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夹碎一小块荷包蛋，喂到小家伙嘴里。 　　“好吃吗？” 　　“好吃！” 　　小家伙吃的口水都漏出来了，他幸福的眯着眼，对着程欢傻笑。 　　“妈妈。” 　　“嗯？”程欢接手了喂饭的工作，卷起几根面条继续喂。 　　星星光是笑，把嘴里的面条吃完了又叫。 　　“妈妈。” 　　“在呢？”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吃一口星星就叫一声妈妈，程欢也都应着，并不觉得麻烦。 　　…… 　　一碗面吃了一半，星星就已经饱了，他光着脚蹦到地上，抱着程欢的一条腿。 　　“妈妈。”他仰着头：“我好高兴呀。” 第4章 　　吃完饭，程欢让星星消会食再睡觉，自己去给小家伙找衣服。 　　星星的房间小，根本放不下衣柜，衣服都随意丢在床上。 　　程欢忍着不适，把那堆衣服抱出来，看看能不能挑到将就能穿的。 　　这些衣服大多数都又旧又脏，汗味与长时间不透风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味道令人作呕，少部分看起来洗过，可也没那么干净。 　　程欢把衣服全都翻了一遍，找出来一套看起来半新的。把其他衣服全塞进袋子里准备扔掉，她拿着手上的衣服，重新出去洗了一遍。 　　夏天温度高，衣服洗了过一晚就能干，程欢擦干净手上的水，想着明天得带小家伙去一趟商场。 　　先买衣服，还要去换个住处，这里的条件太差了，房子小，邻居也鱼龙混杂。 　　光这一栋楼，就有一家喜欢家暴两家闹离婚天天吵架的，每次那几户人家吵架小家伙都怕的很，原主对此漠不关心，程欢却不能忽视，这里太不利于孩子成长。 　　房子最好换个旁边有幼儿园的，星星都四岁了，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得找一间好点的幼儿园，要不然容易出事。 　　好点的幼儿园学费都贵得很，想起原主那点可怜的存款，程欢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穷啊！ 　　被贫穷困扰的程欢带着满腹心事去洗澡，这个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又一直忙着停不下来，她脑子一直涨着疼，乘着洗澡的时候，倒是可以好好冷静下一下。 　　一个澡洗完，程欢舒服了不少，她按摩着头部的穴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做完必要的护肤，这才走进房间。 　　星星还没睡，他坐在床上，面向着门的方向，看到程欢进来后叫了声妈妈。 　　“怎么不睡觉呀？”程欢走过去，把房间里的温度往上调了点，上床摆好枕头，吓唬小家伙：“要早点睡觉哦，要不然容易找不高的。” 　　“妈妈。”小家伙眼睛亮亮的：“我和你睡吗？” 　　“当然跟我睡，你还是个宝宝，不能一个人睡觉。”程欢让小家伙躺下，给他盖了张薄毯。 　　“我之前都一个人睡。”星星平躺在床上，撅嘴看着程欢。 　　“以前是以前，从现在开始你都跟我一起睡了。”孩子这么小，一个人睡晚上起来上厕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程欢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她躺上床，关掉房间里的灯，侧过身对星星说：“等你长大了，才要一个人睡觉。” 　　“什么时候才长大呀？” 　　“等你上小学的时候就长大了。” 　　黑暗里身边贴过来一个软乎乎的身体，手臂被人抱住，小孩子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软糯。 　　“妈妈，那我不想长大了，我想一直跟你睡。” 　　“傻小子。” 　　程欢笑了一句，揉了揉他的头，手抽出来把小家伙抱在怀里。 　　小孩子身上的温度比大人要高，程欢觉得自己怀里抱着一个暖炉，不过房间里开了空调，这点温度也能忍受。 　　她低头，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上落下一个吻：“睡觉了，星星晚安。” 　　“妈妈也晚安。” 　　…… 　　程欢是被噩梦吓醒的。 　　她梦到自己世界到了末日，无数陨石从天而降，其中一块刚好砸中她。她被压在石头下面无法呼吸，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 　　在临近断气的瞬间，程欢终于睁开了眼，她惊地一下坐起来，趴在她胸口的小家伙顺势滑到腿上。 　　昨晚睡的太晚，小家伙这样也没醒，换了个地方照样呼呼大睡。 　　程欢看着腿上的星星，愣了下才想起自己穿越变成别人妈这个事实。 　　她呼出一口气，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 　　怪不得做那种梦，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上的。 　　身上出了一身汗，难受的很，程欢轻手轻脚地把小家伙抱到一边，下床又洗了个澡。 　　星星睡够了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了。 　　他揉着眼睛爬起来，先环视了一圈，看到自己还在妈妈房间里又嘿嘿傻笑两声。 　　门外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飘进来，星星没有穿衣服不敢出去。他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闻着香味咽了口口水。 　　要是这东西是妈妈做的就好了，他都饿了。 　　不过妈妈昨晚做的面条也好吃，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回味着那晚面的滋味，星星口水都出来了。 　　他伸手抹掉嘴边的可以液体，吧唧了下嘴。 　　好希望妈妈再给他做面吃啊。 　　程欢做好早餐进来准备叫儿子起床，就看到星星坐在床上，一副馋虫入体的模样。 　　“在想什么呀？”程欢拿着衣服进去：“醒了怎么不叫我？” 　　“妈妈。”星星蹦起来扑向她：“妈妈！” 　　程欢把衣服放床上抱住他：“嗯，怎么了？” 　　“面条好好吃啊！”他看着程欢，眼睛闪亮，又不敢提要求，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拍马屁：“妈妈好厉害。” 　　小孩子的那点心机总是显得格外浅显可爱，程欢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笑着问：“妈妈今天做了别的东西，星星还想吃吗？” 　　“想！”星星点头，大声回答。 　　“那我们穿上衣服去刷牙，刷完牙再吃饭好不好？” 　　原主不管儿子，洗澡几天洗一次，刷牙更是不存在的。 　　小孩子对于刷牙这种事情大多抵触，没有家长监督基本不可能碰。 　　星星现在还小，牙齿倒是没什么问题，程欢却记得小说里女配的儿子一口牙坏掉了大半，为此江母很是不满。 　　她没打算按剧情那样带着星星上门认祖归宗，却也不能接受自己养的孩子如此不讲究卫生。 　　程欢一条条记着那些小毛病，大早上就去超市买了儿童专用的牙刷牙膏，决定从今天开始，一点点改掉小家伙身上的坏毛病。 　　星星板着一张小脸，严肃考虑了会：“那好吧。” 　　他之前看妈妈每天早上刷牙，也曾经好奇试过，然后被那奇怪的味道吓退了。不过妈妈都要求了，吃那种难吃的东西也不是不行。 　　星星一张小脸严肃的很，把头埋进程欢胸口蹭了两下。他想，是不是之前妈妈不喜欢自己，就是因为他不刷牙吗？ 　　那要是他以后都好好刷牙了，希望妈妈也一直这么喜欢他！ 第5章 　　决定要好好表现，让妈妈更喜欢他一点的星星小朋友举手说要自己穿衣服。 　　程欢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同意了。她站在一旁，把衣服摆好：“那你穿吧。” 　　星星也不是第一次给自己穿衣服了，也算有点经验，知道先穿什么后穿什么。 　　他拿起一条小裤裤，双手举着放在眼前，严肃的看了一会，才把腿从一个洞里面插｜进去。 　　程欢在一旁憋笑着看他把内裤前后穿反，坏心眼的也不提醒。 　　星星自我良好的把内裤穿上，站起来拎上去，提到上面了他才觉得不对。 　　小家伙低下头，盯着腿间的那块明显多出来的布料，咦了一声，又伸手往后面摸了一把，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妈妈，程欢转过头当作没看到他的窘态。星星悄悄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裤裤脱下来换了正反面，这次终于是对的了。 　　穿衣服可真不容易啊！ 　　星星拍了拍身上唯一一点布料，像是做成什么大事一样。 　　“妈妈！” 　　“嗯？”程欢转过头，像是刚看到一样惊叹：“星星自己穿上了啊，你真厉害！” 　　“嘿嘿。” 　　小家伙受了表扬很高兴，又拿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 　　程欢挑出来的衣服是一件短袖白T恤和一条军绿色六分短裤，衣服被仔细洗过，上面还带着股清香。 　　星星拿着体恤放眼前来来回回的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穿，他撅嘴考虑了下，摸到一个洞，就要把手伸进去。 　　“好了，这些让我来帮你吧。” 　　眼见着小家伙把手从衣领处伸进去，程欢连忙阻止了他。 　　“外面的衣服我帮你穿就好了。” 　　星星有点不愿意：“妈妈我会穿。” 　　“我知道星星会穿，但是你还是个宝宝，有些事情是可以让别人做的。”程欢一边说一边把小家伙手上的衣服拿下来，掉了个边给他从头上套进去。 　　“来，把手从这里伸出来。” 　　“哦。” 　　小家伙歪过头看了眼袖口，把手从里面伸出去。 　　穿好衣服和鞋子，程欢又给他整理好，小家伙基因好，只是换了套衣服，就从小可怜变成了个小帅哥。 　　“行了，我们星星真好看！” 　　星星早被源源不断飘过来的香味勾出了馋虫，听程欢说好了就迫不及待跳下床。 　　他跑到洗手间洗漱台前，对程欢大声喊：“妈妈快来刷牙啊！” 　　“来了。” 　　孩子才四岁，也就一米出头，比洗漱台高不了多少。 　　程欢拿着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他。 　　牙刷是儿童专用的，手柄上还有个小青蛙，星星从来没见过这种，特别好奇。 　　他玩了一会，还记得自己是要干什么的，就学着之前看过的样子，把牙刷忘嘴里塞。 　　儿童牙膏的味道和成人牙膏味道不一样，带着水果味。 　　一进嘴星星就睁大了眼，他用牙齿咬住牙刷，嚼了两下。 　　“妈妈，这个好吃！” 　　“这不是给你吃的。”程欢有些无奈，她握住小家伙的手把牙刷抽出来，又递了个杯子让他漱口。 　　“咕嘟两下把水吐出来，不要喝下去哦。” 　　盯着小家伙漱好口，程欢重新挤了牙膏，这次没让他自己来：“张口，把牙龇出来，像我这样。” 　　她做了个示范，星星就照着她说的做，露出一口小米牙。 　　程欢一边帮他刷一边告诉他刷牙的程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照顾到，最后才让他漱口。 　　星星把嘴里的水吐出来，程欢又湿了毛巾给他擦脸。 　　小家伙对于刷牙后的感觉很是好奇，洗脸的时候还一直张着嘴。 　　“妈妈。”他跟着程欢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指着自己嘴里说：“冰的。” 　　“这是嘴里的小虫子都飞走了。”程欢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小虫子多了的话星星就会疼，牙也变黑了丑丑的，所以以后早晚都要刷牙知不知道？” 　　小家伙有点被吓着了，他瞪大眼一手捂着嘴：“妈妈我不要有小虫子！” 　　“只要按时刷牙就不会有小虫子。”程欢给他盛了碗小米粥：“好了，开饭啦。” 　　早餐是小米粥和香菇肉包，食材都是早上刚买的。 　　小米粥炖的粘稠，香气扑鼻；揉包子的面粉里加了蔬菜汁，颜色很好看，内里的香菇肉沫被炒制过，一口下去汤汁溢出，满嘴都是浓郁的鲜香。 　　考虑到星星的胃口，包子被包的很小，两口就能吃掉一个。 　　小家伙很喜欢包子的味道，吃了两个还不够。程欢估摸着他的胃口没有再给，小家伙也听话的没有闹。 　　他跳下地，拍了拍肚子靠在程欢身边，盯着桌上剩下的食物咽口水。 　　“妈妈，包子好好吃。” 　　“那是肯定的。”程欢毫不谦虚，对自己的手艺有着绝对的自信。 　　小家伙觉得包子顶替了面条，成了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他靠在程欢身上，期待地问：“我们中午还吃包子吗？” 　　“中午不吃包子，吃别的东西。”程欢解决掉碗里最后一点东西，开始收拾碗筷。 　　小家伙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从客厅到厨房，程欢洗碗他在旁边问：“为什么啊？” 　　“因为包子是早餐，中午要吃中餐啊。”程欢擦干净碗又洗了手，转身在小家伙脸上捏了把：“而且我们中午不一定在家里吃饭，要出去一趟给你买衣服。” 　　“给我买？” 　　“对啊，要给星星买很多漂亮衣服。” 　　小孩子不一定都喜欢衣服，但肯定很喜欢出门，星星不挑，对这两样都很喜欢。 　　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地蹦了起来：“妈妈万岁！” 　　乘着小家伙兴奋的时候，程欢去化了个妆。 　　原主对儿子苛刻，对自己倒是很舍得，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就是本钱，平时从不苛待，二十四岁的人看起来跟十八九岁差不多，带着儿子像带了个弟弟。 　　母子两个住的地方不行，地段却不错，出门就是地铁口，过两站就是个中心商业区。 　　程欢在出门前做了工作，不至于心里没底，她带着星星走进一家刚建成的商场，这里三楼就是童装区，因为刚开业，很多店铺都在做活动打折。 　　小家伙很少出门，一路都很兴奋，他牵着程欢的手，一路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看到了星星的正脸，他咦了一声，转头问身边的人：“明远，你看那小孩跟你小时候长的像不像？” 第6章 　　江明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 　　“什么？” 　　“就那里啊，那个穿绿裤子的小孩，旁边还有个大人，我跟你说那小孩简直跟你长的一模一样！”身旁的人重新指着那个方向，定睛仔细看后，之前看到的那两人又不见了。 　　“哎，好像走了。”他啧了了一声，撺掇好友：“明远你要不调监控看看，说不定就是你走丢的儿子呢。” 　　江明远扫了他一眼，没理这人的低级趣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程欢并不知道自己与男主擦肩而过了，她带着星星走到走进一家童装店，开始给他挑衣服。 　　作为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星星也有他自己的洗好，奈何小家伙的审美着实有点问题，喜欢的东西在程欢看来都有点土土的，于是无情拒绝。 　　还好星星没有一般小孩那种不给就闹的陋习，被拒绝了也就撅会嘴，过后还是跟在程欢后面，当小尾巴。 　　童装店内男女童装都卖，其中女装占了一大部分，程欢被那些可爱的小裙子迷花了眼，站在那都走不动路。 　　星星看妈妈一直看着裙子有些害怕，他拽着程欢的衣脚，小声叫：“妈妈。” 　　“嗯，怎么了？”程欢回过头。 　　“那些东西是女孩子穿的。”他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男孩子。” 　　“噗！” 　　跟在他们身后的营业员没忍住笑了出来，对程欢说：“你弟弟真可爱。” 　　星星之前叫的那声太小了，她没听清楚，以为这两人是姐姐带着弟弟出门。 　　“这是我妈妈！”程欢还没开口，星星就先炸了，他抱着程欢的腿，鼓着小脸对营业员喊道：“不是姐姐，是妈妈！” 　　营业员看起来有些尴尬，她干笑一声，对程欢说：“不好意思，看您这么年轻，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没事。”程欢笑了笑，又低头对小家伙说：“好了，这位姐姐不是故意的，星星不生气好不好？” 　　在妈妈的视线下，星星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他牵着程欢的手，又转头对营业员重复：“这是我妈妈。” 　　“姐姐已经知道是你妈妈了。”营业员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小朋友，姐姐刚刚说错了，跟你道歉，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星星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他仰头看了眼程欢，在她的示意下对营业员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程欢摸了摸他的头：“乖宝贝。” 　　经过这一遭，小家伙跟程欢跟的更紧了，但凡见到有人看着他们，就要拉着程欢对人家说一句这是我妈妈。 　　程欢被这么宣誓主权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孩子这么做是缺乏安全感。因为在原主这里一直被忽视，所以在乍然得到点关爱后，就下意识紧抓着不想放手。 　　怕孩子乱想，程欢也没再看那些女孩子的衣服，她带着星星走到男童装区，为他挑选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好看倒是其次，穿着舒服才最重要。 　　程欢看到觉得不错的就给星星去试一试，试过后问他的感受，小家伙表达能力还可以，有什么感受都能说的比较清楚。 　　逛了大半个小时，买了三套衣服，星星就有点走不动了。 　　程欢见此也就没再逛下去，虽然没有尽兴，但是三套衣服也够换洗了，不够到时候再来添就是。 　　现在用钱的地方多，确实不能随便乱花。 　　想着现在的处境和银行卡里的存款，程欢又是叹息一声。 　　果然啊，所有的烦恼都跟贫穷有关…… 　　既然要省钱，那母子二人也不可能在外面吃了。 　　星星知道要回家吃饭时很高兴，经过昨晚与今早，妈妈已经成了他心里做饭第一好吃的人。 　　他被程欢抱在怀里，环着她的脖颈：“妈妈，中午吃包子好不好呀？” 　　程欢正在考虑中午要做什么菜，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这么喜欢吃包子吗？” 　　“嗯！”小家伙坚定的点了点头：“最喜欢吃包子！” 　　程欢看着他：“不想尝尝我做的其他菜吗？” 　　环在她脖子上的胳膊搂的更紧了点，小家伙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念叨：“最想吃包子。” 　　“那行吧，给你做包子吃。”程欢松口，并不介意满足他的这点小要求。 　　“妈妈万岁！”请求被允准，小家伙又生龙活虎起来，他挺起身体，在程欢脸上亲了口：“星星最喜欢妈妈了。” 　　面对小家伙期待的眼神，程欢没有犹豫多久，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也最喜欢星星。” 　　…… 　　程欢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了这小破孩的要求。 　　因为他们已经吃了三天的包子了！ 　　小孩子聪明的很，看出来程欢好讲话就开始得寸进尺，每次要到饭点的时候就来哼哼唧唧的说要吃包子。 　　程欢心软，被他多亲两口就要沦陷，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让。 　　三天了！她现在看到包子感觉都有点反胃，偏偏小家伙一点没觉得腻，胃口还一天比一天大。 　　这天晚餐，程欢坚定的否决了星星要吃包子的请求。 　　小家伙被拒绝了不哭也不闹，就站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程欢看了他一眼就觉得有些动摇，想起那该死的包子又重新狠下心来，转过头不看他。 　　星星伤心了一个多小时，在吃饭的时候就满血复活了。 　　他碗里放了个面筋球，里面是用猪里脊肉、马蹄与胡萝卜调和成的馅料，加了程欢独家调制的酱汁，味道鲜美无比。 　　星星吃的满嘴流油，包子什么早就被他抛到了一边，他吃撑了肚子，坐在椅子上感叹。 　　“肉肉好好吃啊！” 　　程欢看了他一眼：“那包子呢？” 　　小家伙的回答不经思考：“包子也好吃。” 　　他现在跟程欢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说完这话就跳下椅子，凑到程欢面前吹彩虹屁：“妈妈做的东西都好吃，天下第一好吃！” 　　“你吃过多少就知道天下第一了？”程欢点了点他的鼻子，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感到格外舒坦。 　　小孩子果然是种可爱的生物，穿过来没亏！ 　　吃完饭，程欢去洗碗，小家伙照例跟在后头，站在厨房门口看她洗，时不时嘴里还蹦出个问题。 　　程欢心里有事，回答问题时也不怎么上心。 　　她把洗干净的玩放好，擦干手，走到星星面前蹲下。 　　“宝贝，妈妈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小家伙也严肃起来。 　　“这个房子太小了，妈妈想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住，星星觉得可以吗？” 　　换房子的事情程欢在穿过来第一天就已经在想了，也在网上看了不少房子，心里有几个初步选项，都比这地方好得多。 　　她考虑了几天，决定明天去看看房子，去之前她得跟星星商量下，毕竟是一出生就住的地方，她怕小家伙突然换个环境会害怕，先说一说，给他个心理准备也好。 　　星星才四岁，对于搬家没什么概念，程欢就仔细给他解释其中的意思。 　　小家伙认真听完，用不大的脑袋考虑了会，然后问：“妈妈带着我一起吗？” 　　程欢点头：“对，我们一起走。” 　　“那就搬吧。”小家伙投到她怀里，软糯糯的声音传到耳边：“星星跟着妈妈就行。” 第7章 　　搬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是看房子，程欢有几个心仪的选择，然而具体什么样子还得现场去看。 　　看房带着星星不方便，留在家里太长时间程欢又不放心，她跟星星约定了，每天就出去两个小时，过后就回来陪他。 　　小孩子没有人教，许多东西都不懂，程欢就用剩下的时间教他一点东西。 　　不是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就是一些生活常识，比如见到人要怎么叫，在外面走丢了该去找谁，家里着火了怎么办等等。 　　星星也聪明，基本上教两次就懂了，程欢还发现他对数字特别敏感，十一位数的电话号码，说一遍就记住了，时钟上的刻度看几次也就知道是几点钟。 　　该说不愧是男主的儿子吗？ 　　晚上，程欢给星星洗完澡，跟他说了个消息：“我们后天就要搬家了。” 　　她看了好几天，终于确定了新房子的地点。 　　被她看中的房子是个新房，已经装修好了，父母买来准备给孩子结婚用的。结果小情侣两个在领证前一天闹掰了，儿子一气之下去了外地，说暂时不回来。 　　新房子没人住，空着也浪费，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对外出租。 　　那小区地段不错，绿化也好，才建成没多久，周边从幼儿园到高中都齐全。程欢一一打听过，都是很不错的学校，顺利的话可以一直读下去。以后有钱了，也可以在那边买个房子。 　　房子好，租金肯定也不便宜，八十平的房子，一个月租金五千块，压一付一，一万块就这么没了。 　　签合同付钱的时候程欢很痛快，出去一看银行余额就又开始心痛。不过她心痛也就心痛了一会，房子是一定要换的，这钱早晚都得花，花掉了再赚回来就是。 　　星星现在跟妈妈已经很亲近了，恨不得天天都黏在一起，可妈妈每天都要出去“看房子”，出去了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星星不喜欢一个人。 　　相比于程欢，小家伙对于换住所的兴趣要小的多，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相比于换地方，他对程欢明天的行程更感兴趣。 　　“好棒啊！”他敷衍一句，然后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那妈妈明天就在家陪星星吗？” 　　“还是不行哦。” 　　听到这个回答，小家伙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 　　“好吧。”他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你们大人总是很忙，我知道的。” 　　“不是我忙，是我们。”程欢把星星抱上床打开空调：“新房子里面还缺一点东西，明天我们要一起出去买。” 　　她给小家伙描述起新家的样子，边说边在纸上画了出来。 　　程欢上学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画画，技术不说太好，骗骗小孩子还是够了。 　　星星果然被她笔下的画面吸引住了。他趴在床上，头伸到程欢手边，一边看一边惊叹。 　　“妈妈你好厉害！” 　　“小意思。”程欢扬起眉梢，接受了儿子的夸赞，她落下最后一笔，把纸推到星星眼睛底下。 　　“新房子长这样，比画出来的还好看，星星喜不喜欢啊？” 　　“喜欢！”星星毫不犹豫的大声回答。 　　小孩子对未知总是害怕的，星星也怕，因为他对新环境没有概念。只是这些害怕被他控制住了，因为他想要和妈妈在一起，而妈妈想换地方住。 　　现在经过程欢的手，原先那个空洞而又陌生的新环境终于在他眼前揭开了一层面纱。 　　那张纸上的画面告诉他，新房子并不可怕，相反，还很美好。 　　比现在的房子要好得多！ 　　小家伙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他跪趴在床上，用手指摸着边角处，似乎想要通过这幅画触摸到现实一样。 　　“妈妈！”他举着这幅画，蹦到程欢旁边，靠在她身上指着其中一个房间：“星星和妈妈住这里吗？” 　　“对，我们住这里。”程欢指着各个房间给他介绍：“这里是客厅，这是厨房，这里是书房，会放很多书，星星可以在这里看书。” 　　程欢看着眼皮底下的小不点，又加上一句：“还可以在这里写作业。” 　　小家伙立马接上：“星星喜欢写作业。” 　　这段时间程欢教孩子东西的时候也会布置一些作业，说是作业其实更像是游戏，做完了就会有奖励，星星对这种活动接受度很高。 　　他这段时间吃得好，营养跟上了，脸上的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小家伙说话的时候嘟着嘴，两边脸颊上肉鼓鼓的，看起来软嫩Q弹，很让人有捏一把的冲动。 　　程欢也没必要忍着，想到了就真的去捏了两下，还非常坏心眼的给儿子挖坑：“真的吗？星星好棒呀！可你以后要不喜欢写作业怎么办呢？” 　　小家伙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眨了眨眼，排刷样的黑长睫毛落在眼睑上，沉静美好的不像个真人。 　　“不可能的！星星喜欢写作业。” 　　小孩子说话的声音打破了程欢的幻想，她回过神，看到儿子站的笔直，对她说：“要是星星不喜欢写作业的话，妈妈就打我屁股！” 　　原身之前只是忽视孩子，除了那一晚外没动过手。 　　星星不知道被打屁股是什么感觉，可楼下的小伙伴经常被打屁股，每次都哭的可大声了，还会哭很长时间。 　　哭的那么惨，一定特别疼。打屁股这种责罚，在小家伙年幼的心里面，一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惩罚。 　　“那说定了哦。”既然儿子都说了，程欢还有什么异议？她重新撕下来一张纸，用刚刚画画的笔在上面写着东西。 　　小家伙以为妈妈还要画画，凑过去看却发现是看不懂的字。 　　他好奇：“妈妈，这是什么呀？” 　　“这是字据，写下来怕你忘记了。”程欢写完，在右下角签了个名，又把笔塞进星星手里，握着他的手写下他的名字。 　　小孩子的手软，程欢隔了一层也控制不好力道，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 　　星星第一次经历这种活动，好奇的不得了：“妈妈，我也在画画吗？” 　　“这不是画画哦，是签名，这几个字就是星星的名字，写下来代表你就确认了。” 　　程欢说完还把字据给念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星星保证自己会一直喜欢且按时做作业，如果反悔就自愿接受惩罚。 　　星星才四岁，那个字据里面许多句子都听不懂。 　　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名字，一直伸着头去看，看完还特自恋的夸自己。 　　“妈妈，我的名字也好好看啊！” 第8章 　　见星星感兴趣，程欢又教他写字，从横竖撇捺开始。 　　她先写了一遍，又握着星星的手写了几遍。 　　小家伙看了几遍就觉得自己会了，跃跃欲试的说要自己来。 　　“行吧，那你自己写一下试试。”程欢放开他的手。 　　星星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笔，动作完全符合程欢的要求。笔尖落在纸面，他带着笔往后拖——然后在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星星有点懵。 　　“妈妈？”他仰起头，有点蔫蔫的指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丑！” 　　“才开始写字都是这样，妈妈小时候都不会抓笔，星星已经很棒了。”程欢摸着他的头，为了安慰儿子不惜自黑。 　　“妈妈也是吗？”小家伙惊叹，见程欢点头，心里那点难受就完全消失了。他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重新尝试写出那个“横”。 　　小孩子骨头软，对身体肌肉的掌控也不到位，写出来的字也规整不了。 　　星星练了好多遍，写出来的“横”还是跟小蝌蚪似的，还因为抓不住笔，把手上脸上都弄了不少墨水。 　　程欢没让他练习多久，等到了往常睡觉的时候就收走了纸笔。 　　她把星星带去洗漱台，把脸和手擦干净，又抱到床上躺下，给他盖上毯子：“已经很晚了，星星应该睡觉了。” 　　“好。”小家伙把毯子拉到下巴处，看着妈妈说：“睡觉才能长高高。” 　　“对，睡饱了才能长高高。”程欢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宝贝晚安。” 　　星星回亲：“妈妈也晚安。” 　　…… 　　第二天程欢带着儿子去附近的超市选购东西。 　　新租的房子东西很齐全，唯独缺少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 　　原主基本上不做饭，现在的家里也就一个电饭锅加上一个炒锅，那炒锅底厚薄不均，受热不太好。程欢每次做饭都觉得很难受，因为觉得早晚要搬家只好暂时忍耐，现在要换的房子厨房挺大，她总算可以把想添置的东西都买上了。 　　程欢站在卖厨具的地方走不动路，把自己能想到的厨具都买了遍，林林总总加起来，差点一个购物车装不下。 　　把自己的工具装备好，程欢又带着星星到儿童用品区，给他买了些玩具、识字本和一些故事书。 　　星星第一次收到玩具，抱着那个超人就不松手，连付账的时候都不愿意放下来，走两步就摸一摸他的超人。 　　超市有代送服务，程欢写好地址，带着星星直接打车去了新房子。 　　新房子装修的很好看，明亮又温馨，比先拿窄小阴暗的房子不知好上多少。 　　小家伙到了新住处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在房间里撒欢样的跑，看完了房间又跑到程欢旁边，抓着她的衣服问：“妈妈，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对，这就是我们的家，以后妈妈赚钱了，咱们再换大房子。” 　　“换大房子！”星星大声道。 　　他双臂张到最大，大张着嘴：“要这么这么大的。” 　　星星已经很努力了，奈何他长得矮，手臂伸最长也就一米，那点大的地方也只能放个狗窝。 　　程欢嘴角抽了抽，揉了把小家伙的毛：“行吧，那星星要加油，以后赚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好！” 　　因为准备做婚房，这房子里没有放床，房东说晚上会把床弄进来。 　　地方不能住，程欢也没打算呆多长时间，她带着小家伙介绍了各个房间，等到了超市送货的员工，就准备打道回府。 　　星星已经彻底喜欢上这个房子了，走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 　　他抓着程欢的手，临关门了还探头往里面看，然后仰头确认：“妈妈，我们明天就来住吗？” 　　“没错，明天就过来住。” 　　想着明天就要住到漂亮房子里，星星晚上兴奋的都睡不着觉，躺床上闭着眼睛也叽叽喳喳不停说话，越说越兴奋，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 　　程欢被他吵的头疼，觉得之前软糯糯的小天使有往小恶魔进化的趋势，她抽出今天买的本故事书，开口打断星星的畅想。 　　“好了，天黑要睡觉了，星星别说话，妈妈给你讲故事。” 　　她这么说，小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本故事书的主角是个蛋，讲的是它一路对抗恶势力最后变成人的故事，写的挺热血。 　　程欢读书的速度不快，她声音很好听，淡雅温润，很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纸上的故事化为语言从嘴里吐出，星星被她说的故事吸引，渐渐忘记了搬家的事情。 　　故事里的多多好厉害啊，他真的可以从蛋便成人吗？要是可以便成人的话，那星星也是从蛋里面出来的吗？ 　　星星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妈妈让他不要说话，他是乖孩子，要听话。 　　小家伙心里藏了许多的问题，困意却随着故事的展开而渐渐升起。他闭着眼，凑到程欢身边，没多久就睡的不省人事。 　　…… 　　星星尿床了。 　　程欢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块。 　　她原先以为是姨妈造访，起来一看发现不是，随后就看到小家伙身上裹着的毯子又快深色的水迹。 　　其实可以理解，小孩子嘛，睡觉睡晚了，夜里起不来也是正常的。 　　程欢这么想着，笑着捏了下小家伙的脸，她给自己换了衣服洗了把澡，又回来叫醒儿子。 　　星星觉得很丢脸。 　　他被程欢叫起来，提着去洗手间刷了一遍，穿好衣服后站一旁看着妈妈洗毛毯烫凉席。 　　自始至终他一句话都不说，低着个头，觉得想找个地方埋进去。 　　他都四岁了，竟然还尿床！妈妈肯定要讨厌他的。 　　星星觉得有点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流出来。 　　不行，不能哭！妈妈不喜欢爱哭的小孩。他抬头偷看了一旁忙碌的女人，偷偷用手指把眼眶里的泪水勾出来，然后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当做无事发生。 　　程欢把凉席提到阳台去晾干，又把毛毯抱出来晒上，做完这些她揉了揉腰，一转身，就看到小尾巴在后面。 　　小家伙一早上都很沉默，大概是自尊心受挫了。 　　程欢并不会忽视小孩子的自尊心，她走到星星面前蹲下，没有提尿床的事情，态度如同往常一样：“宝贝饿了没？妈妈早上就只煮了粥，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妈妈……”看到妈妈跟他说话，星星反而忍不住了，那些害怕惶恐一窝蜂的涌上来。他抱着程欢的脖子，头埋在她肩膀处，抽抽噎噎的流眼泪。 　　程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小孩哭，她手放在星星背上，轻拍着给他顺气：“怎么了宝贝，是不想喝粥吗？” 　　“呜呜呜……不是……”星星哭着摇头，把她抱着更紧，一边打哭嗝一边说：“嗝、妈妈，你别嗝、不要我。” 第9章 　　程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尿个床而已，怎么这么大反应？ 　　小家伙哭的着实可怜，程欢看着都心疼，她把人拉出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宝贝不哭哦，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妈妈最喜欢星星了。” 　　星星哭的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哭颤。 　　“星星，星星也最喜欢妈妈。”他把小脸贴过来，在程欢脸上亲了一口，重复道：“最喜欢最喜欢。” 　　程欢对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没有那些平日里苦恼尿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然而这些事孩子都记得。 　　星星上一次尿床是在三岁半的时候，他到现在都记得妈妈当时的样子。她捏着鼻子，满眼厌恶，在他凑近的时候让他滚远点。 　　还说：“我怎么想不开生了你！” 　　成年人总觉得小孩子不记事，说话格外肆无忌惮。实际对孩子来说，有些话听到了，就可以记一辈子，偶尔还会闯入梦境，成为想要急切摆脱却怎么也甩不掉的梦魇。 　　在星星有限的记忆里，妈妈是非常讨厌自己的，他不知道这些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却会下意识的讨好这个最亲近的人。 　　他不哭不闹尽量乖巧，自己一个人睡觉，自己动手穿衣，自己独立吃饭，其实只不过是想对那个亲近的人表现：看，我都这么乖了，你就喜欢喜欢我吧。 　　后来有一天，不喜欢他的妈妈突然就变得很爱他了，小孩子在欢喜之余，心里其实是惶恐不安的。 　　他怕有一天妈妈会变成原来那样，不跟他说话也不对他笑，把他赶到之前的屋子里，不给他饭吃。 　　星星有多喜欢现在的生活，就有多害怕回到之前。 　　他一直在往好的地方表现，希望这天永远不要来。 　　可是今天他犯错了。 　　犯错意味着他不是乖孩子，不乖就要被讨厌。 　　小家伙心里得出这个等式，理所当然的以为妈妈会变成原先那样，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要是程欢不理他的话，那这些害怕委屈小家伙都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哭了也没有用，反而会被骂。 　　可现在在他眼前的，还是那个跟他说话，对他笑，给他做好吃的还会讲故事的妈妈，他心里那沉积的负面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股脑的就涌了上来。 　　被宠爱的总有恃无恐。 　　星星被哄着，程欢越哄他就越觉得委屈难受，好不容易停下来，过了会就又要哭。 　　程欢心疼的不得了，试了好多种办法都没用，她把人抱在怀里说尽了好话，最后还是等小家伙哭累了，才停下来。 　　怀里软软的身体安静下来，程欢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抽出纸巾，给小家伙擦干脸上的泪水，星星哭的时间太长，眼睛疼，闭着眼睛靠在程欢怀里，偶尔还哼唧一声。 　　身上的衣服被哭湿了一大块，程欢也没在意，她抱着小家伙起身，去厨房盛了一碗粥，舀了勺凑到他嘴边。 　　“来，张嘴吃一口。” 　　星星哭的时间太长，脑袋眼睛难受，也没什么胃口，程欢给他喂饭，他勉强吃了小半碗，就摇头说吃不下。 　　吃不下程欢也没硬塞，她把小家伙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弄了点吃的。 　　吃完饭洗好碗，星星已经又睡着了，程欢吃饭前放了条湿毛巾进冰箱，现在温度正好。 　　她拿出来折叠几次，盖在星星眼镜上。 　　毛巾太冰了，星星有些不喜欢，睡梦中还伸手想把东西拽下来。 　　程欢抓住他的手握住放到一边，过了会等毛巾温度上来了，又取下来重新过水拧干放冰箱。 　　星星睡的熟，程欢给他冰敷了几次也没见他醒，就着手准备收拾东西。 　　可以先收拾的东西程欢昨天就打包好了，今天需要弄的东西不多，房子里能带走的东西有限，除了碗筷被褥，也就剩下母子两的衣服。 　　太阳烈，早上晒出去的毛毯和凉席这会都已经干了。程欢把东西收回来，凉席卷好靠墙角，毛毯折叠塞行李箱里。 　　程欢还在忙的时候，星星就醒了过来，小家伙醒的时候没看到妈妈，急的鞋都没穿就下来到处找。 　　等在房间里看到了活的程欢，星星才松下那股劲，他揉了揉眼睛叫了声妈妈，没等程欢应，又转身“咚咚咚”跑去客厅。 　　等星星穿好了鞋子，又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摸到房间里。 　　他蹲在程欢旁边看她忙活，偶尔还来上手帮忙，只是到底是帮正忙还是帮倒忙就不确定了。 　　东西不多，没一会就收拾好了，程欢拎着那些大包小包堆在客厅里，出去给小家伙和了杯淡盐水。 　　星星今天失水有点多，渴的很，一杯水没两口就喝完了。他抱着杯子，坐在装着行李的编织袋上，问厨房里忙活的人：“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等车车来了我们就走。” 　　程欢叫了搬家公司，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钟，在这里的最后一顿她弄的也简单，就做了两个鸡蛋饼。 　　搬家公司的人来的比约定时间还要早一点，星星抱着他的饼还没啃完，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小家伙反应很快，铃声刚响起来，他就跑过去给人开了门。 　　经过程欢的教导，他现在很懂礼貌，站在门口对门外的人问：“叔叔，请问你们找谁呀。” 　　门外的人看到这么小的娃娃也好玩，配合地说：“我们找你家大人。” 　　“请稍等一下。”走完妈妈教过的流程，星星觉得特别满足，他抓着门框，转头想叫妈妈，发现她已经出来了。 　　“妈妈，这个叔叔找你。”他小跑到程欢身边说。 　　“好的，妈妈知道了，谢谢星星。” 　　小家伙有点害羞，他躲到程欢身后，用小小的声音说：“不客气。” 　　搬家公司的效率很高，那个工作人员一手行李箱一手编织袋，几趟就把东西都装上了车。 　　程欢把门锁上，带着星星下楼，他们两个要跟着搬家公司的车一起过去。 　　星星第一次坐这种轻卡，觉得到处都很奇妙。 　　母子两个坐在副驾驶，星星伸着脖子往外看。 　　“妈妈。”他回到程欢怀里，大声称赞：“这个车车好厉害，有那么大！是最厉害的！比这个、那个车车都厉害。” 　　他手指的方向刚好有一辆车开过来停在路边，车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标识在阳光下发着光，散发着厚重的金钱味道。 第10章 　　黑色豪车内，副驾驶位置的人指着外面这一块，扭头对后座的男人说：“老板，这就是平安村，从这里出去，往南走五分钟就是地铁口，离CBD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很适合用来做公寓，只是……” 　　他面露为难：“只是这里的人不太好说话，要求的补偿太高了。” 　　平安村不是小区，而是那种筒子楼的形式。 　　这些房子建成于四五十年前，原先是工厂分给员工的宿舍，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这些房子并没有办理产权，后来工厂倒闭，房子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个人的。 　　平安村位置很好，几十年前这里还属于工业区，后来城市发展，工厂不是倒闭就是外迁，这里渐渐成了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位置好，地皮面积却不大，起初并没有多少开发商看重这里，渐渐的周围越变越繁华，房价一天两个台阶的往上涨，等商人再想开发这片地方的时候，遇到的就是狮子大开口的住户。 　　“看上这块地方的有好几家，最后都没谈下来，几个月前荣昊那边也找人谈过，这些人要价五万一平。”副驾驶那人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这要求很是可笑：“这块平均房价也就五万而已，他们这风一吹就要倒的破楼，怎么也敢要这个价！” 　　要说开发商付不起这个价格吗？肯定不是。 　　只是商人图利，能少给一分就是赚的。这里已经被高楼渐渐包围，城市地下官网正在改造，只要用写手段，掐断这块地区的水电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水电一停，住户生存难度就要加大许多，等到时候再谈，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上了。 　　现在在观望的大部分人都打着这个主意，副驾驶上的人也不例外。 　　他说：“我们跟市政那边确认过，今年年底前就会进行官网改造，或者可以换长兴镇那块地，老板您看……” 　　后座的人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三十不到，面容俊美，气质清贵，修长的手指搭在笔记本键盘上一点一点，让身边的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江明远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城市规划地图，他看了一会：“就这块地方，别等了，你去谈，争取年底前把这的住户都迁走。” 　　“可是这价格！” 　　“按均价来。”他抬头，对不认同的下属道：“住户难应付，政府那边地价也会有商量余地。” 　　下属还有些犹豫。那也比不上给出去的多啊…… 　　“怎么，还有问题？”江明远抬头。 　　对上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下属咽了口口水，把心里反对的声音强压下去，摇摇头：“没、没问题了，我回去就安排。” 　　江明远扭头看了眼外面的一排排筒子楼，收回视线后对司机说：“回去吧。” 　　司机启动车子，掉头往外驶去，而在他们后面，一辆蓝色的轻卡也同时发动。 　　…… 　　星星用自己懂得所有词汇把这辆“大车车”夸了一遍，夸的搬家公司的员工都忍俊不禁。 　　他关上车门，取了块毛巾擦拭车床上的雾气，擦完问星星：“那小朋友你长大要不要开大车车啊。” 　　星星考虑了下，嘟着一张小脸说不想。 　　驾驶员疑惑：“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大车车吗？” 　　“因为我有好多喜欢的东西，不能什么都做。”小家伙还是有点怕生人，说话的时候躲在程欢身侧，就露出半个头：“妈妈说要一心一意。” 　　“呦，小朋友你懂的很多啊。” 　　星星得意地咧开嘴笑。 　　那人又问：“那小朋友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 　　“我要赚钱！赚好多好多钱！给妈妈买大房子！”星星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他想张开双臂，可惜车内的空间有限，于是他只能缩小了点范围：“有这么大！” 　　“哇，那你可真厉害。”那人夸张的说了句，又转头对程欢说：“你儿子可真孝顺。” 　　程欢笑了笑。 　　原主这壳子长的真的好看，是那种浓烈至极的美艳，原书中就描写了不少女配用美色去蛊惑人的片段，说她是“蛇蝎美人”。 　　大概是身体里换了个灵魂的缘故，现在的程欢看起来还是很美，只是这美中少了许多攻击性，一颦一笑都自带柔光效果。 　　人本来就是视觉动物，看到美人都想亲近，这司机被程欢笑得精神恍惚，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美女怎么没见到你老公啊？” 　　话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搬家这种大事情，家里男人连个面都没露，不是异地就是离婚了，要真的离婚，自己这么问不是戳人肺管子吗？ 　　他这边后悔，旁边的人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浅笑着说了声有事出去了。 　　“那可不行，这么大的事情就让你们自己来，这也太不服责任了。”小伙心里一松，嘴上又没了把门的，他对程欢说了句，又看向星星：“小朋友，你可得跟你爸爸好好说说，不能……” 　　“跟小孩子说这个干什么？”程欢打断他的话。 　　她脸上笑容消失，眼神轻瞥，漫不经心的，凭空就生出许多距离感。 　　驾驶员嗓子噎住，生生把后面半句话憋了回去，他就算再没眼色，也知道旁边这位顾客是不高兴了。 　　他懊恼极了，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可程欢却已经转过头，跟星星玩了起来。 　　摆明了不想交流的态度。 　　程欢不配合，司机一个人也唱不了独角戏，车厢内只剩下星星永远问不完的问题和程欢不急不缓的回答声，仿佛永远不会失去耐心。 　　星星到底是小孩子，兴奋了一会就开始犯困，车子才走到一半，他就靠在程欢身上睡着了。 　　等到了新家，程欢把星星抱上沙发，跟司机结清了费用，便着手来整理家务。 　　他们带来的行李不多，也就几个行李箱，程欢把母子两个的衣服收拾好，再把床上铺上凉席，等准备去放碗筷的时候，星星就醒了。 　　小家伙坐在沙发上，还没完全醒过来，又大又圆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小缝，他仰着头，用那点余光在房间里搜索妈妈的影子，找到了人，就翻过身撅着屁股从沙发上爬下来。 　　“妈妈。”星星跑到程欢旁边，拉着她的衣服甜甜地叫了声，又抱着她的腿在衣服上蹭了蹭脸，做完这一套动作，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又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行吧，那你把盒子里的碗给妈妈递过来，小心点不要摔碎了哦。”网上说这种家庭互动有助于增加感情，所以程欢并没有拒绝星星的帮忙。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一只碗放到程欢手上，星星见妈妈接稳了，才松开手，他把手才裤子上擦了擦，又去捧另一只大一点的碗。 　　母子两个分工合作，效率降低了不少，星星力气小，拿了几只碗就没有力气了，不过小家伙傲气的很，就算干不动了也不说。 　　他把最后一只汤勺递过去，星星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任务一样，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见到程欢把汤勺摆好，他才靠过去，粘乎乎的撒娇：“妈妈，我好累哦。” 　　“幸苦星星了，来我给你揉揉。”程欢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把儿子抱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用手捏着他的肉胳膊。 　　少儿频道放着一部动画片，讲的小明的故事，故事里的小明有爸爸妈妈，还有三个好朋友，星星看的这一集，就是小明的爸爸妈妈带着他出去春游。 　　星星盯着屏幕看两眼，就偷偷瞄一瞄程欢的脸，再看两眼再偷瞄一下，全程板着一张小脸，似乎在思索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小家伙的动作肯定逃不过程欢的视线，再他第五次偷偷看过来的时候，程欢也抬起了脸：“怎么了星星？” 　　“妈妈。”星星爬到程欢身上，伸手环着她的脖颈，小家伙探过头，在她耳边小声问：“妈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呀？” 第11章 　　星星疑惑这个已经很久了。 　　楼下的豆沙有爸爸，电视里的小明也有爸爸，每个人都有爸爸，就他没有。 　　他还记得之前那个司机叔叔也说起爸爸了，后来妈妈好像就生气了，星星觉得妈妈好像不喜欢这个问题，可他真的非常好奇。 　　小家伙把脸埋在妈妈脖颈里，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想：妈妈说了最喜欢他，应该不会跟他生气吧。 　　程欢确实没有生气，她拍着星星的后背，思考要如何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她没打算如同原主一样带着孩子上门认亲，孩子他爹肯定是要跟女主在一起的，他们两个上门，就成了横在男女主之间的那根刺。 　　几乎所有的小说里，阻碍男女主在一起的一切因素，最终都会被消灭，虽然这本小说已经变成了真实的世界，程欢却依旧不敢拿两人的性命去赌。 　　她输不起。 　　厉害关系在心里过了一遍，程欢手上的动作放缓，她组织了下语言，凑到星星耳边，缓缓开口：“因为星星的爸爸已经飞走了呀。” 　　星星明显愣了下，然后才仰起头睁大眼睛：“飞走了？” 　　程欢开始扯淡，脸上倒是一派正经模样：“对啊，星星的爸爸是超人，要去拯救世界，在没有消灭掉坏蛋之前都没办法回来呢。” 　　星星明显被她唬住了。 　　四岁的小孩子，还是相信世上有超人的年纪。听完程欢的话，他愣了好一会，然后啊了一声，突然从她身上爬下去，做了个双手交叉的动作。 　　“爸爸是超人，那他会这样变身吗？” 　　他比划的是一个动画片主角常用的变身手势，星星很迷他，日常做梦自己成了主角的朋友，给他买糖吃。 　　程欢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办法闭眼把小说中那个清冷严肃的男主角带入这种形象里。 　　她抽了抽嘴角，对星星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哎。” 　　“啊……”星星有点失望：“为什么妈妈也不知道呀？” 　　“因为妈妈也没见过爸爸打坏人啊。”程欢一伸手，把小家伙拉到怀里，继续瞎编：“爸爸超人的身份是要保密的，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打坏人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出去。” 　　小家伙听的很认真，听完之后还严肃地点点头，他脸上肉嘟嘟的，动作的时候那些肉还在抖：“我知道了，因为坏人很多，被别人知道的话妈妈和星星就危险了！” 　　程欢上手捏了一把，肯定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坏人呢？”听完妈妈的描述，星星心里已经自动把爸爸的形象带入了动画片中的超人，他窝在程欢怀里，面露期待：“我有点想他。” 　　程欢沉吟了下：“大概要等星星长大了才行。” 　　长大了，就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了。 　　“等我长到寄几一个人睡觉吗？”星星还记得程欢刚过来那晚对他说的话。 　　“比那个还要大一点。” 　　“啊，还要大啊……”星星有些纠结，他挺想见到爸爸的，可是又不想跟妈妈分开睡。 　　小家伙用他那不大的脑袋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跟妈妈睡觉重要一点。 　　“那我还是不要长大了。”星星踮着脚，在程欢脸上亲了一口：“我想一直跟妈妈睡。” 　　程欢笑了笑，也没取笑他的童言无忌，反正她都决定了，等上小学，就让小家伙一个人去睡。 　　只是房间有点不够，程欢环视了一圈，给自己立了个目标：争取在三年内赚到一套三居室首付的钱！ 　　…… 　　搬了家，原先被暂时搁置的赚钱问题就要提上日程。 　　想要在三年内凑够首付钱，光靠打工肯定是不行的，况且原主大学肄业，只有个高中学历，想找到好工作也难。 　　不过不要紧，程欢也没打算去打工。 　　在原来那个世界，程欢在家排行老二，因为父母追生儿子，她刚出生就被送到了爷爷家里。 　　爷爷的祖上做过御厨，后来革命爆发从宫里逃了出来，扛起枪去搞另一样事业去了。 　　虽然投身了解放中国的运动中，但家传手艺却没丢，到了爷爷这一代，虽然没有过往辉煌，却也是十里八村红白喜事必请的厨师。 　　爷爷年纪大了，一直想找个继承人。他思想开放，也没那些手艺传儿不传女的想法，程欢三岁开始拿刀，十四岁就能独立操办出一桌像样的宴席。 　　祖孙俩没啥钱，爷爷身体也不好经常生病。程欢从初中就开始学着赚钱，那时候她没什么路子，就每天凌晨起来蒸米饭，然后带去学校门口卖饭团，一天能赚三十来块钱，够他们祖孙俩日常生活还有些结余。 　　因为做的东西好吃，程欢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到高中毕业，她就已经靠自己攒齐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与生活费。 　　大学时候别的同学或读书活恋爱或者沉迷游戏，程欢却依旧满脑子都是赚钱，她在大学城旁边租了个门面开小吃店，雇了两个帮手，读书四年赚了百来万。 　　当别的同学为了工作职位或者考研奔波的时候，程欢就拿着存下来的这笔钱，租下了老街里的一个院子，做她的私房菜。 　　程欢对厨艺这方面很有天赋，又有家传，私房菜才开一年就有了不小的名气，她靠着这家菜馆，短短几年就全款买了房。 　　可惜的是新房子才装修好，还没来得及住进去，她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 　　程欢与家里人关系向来冷淡，爷爷在她大二那年就去世了，她无牵无挂，换个世界换个身份也可以活的很好。 　　现在要做的，只是把她之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原主存款就那么点，连租个门面都不够，能做的吃食只有路边摊。 　　摆路边摊也有赚钱和不赚钱的，综合天气和她现在的个人情况，程欢决定去开一个烧烤摊位。 　　弄个摊位也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首先是要确定位置，要找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其次要去买炉具、餐盘、桌椅、冰柜这些必需品，最后就是寻找原材料。 　　食物好不好吃，食材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块腐烂的臭肉，就算神仙也没办法做成美味佳肴。 　　程欢一大早起来做好早餐，把星星叫起来，在小家伙吃饭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情。 　　“星星，妈妈今天要出去，中午可能回不来，你中午到邻居阿姨家吃饭好不好呀？” 　　新房子的邻居是一家三口，夫妻两个三十来岁，有个女儿上六年级，程欢搬来的第一天就给对门送去了自己卤的猪蹄，那一家都是和气的人，程欢拜托他们照顾下星星，夫妻两个一口就答应了。 　　星星吃饭的动作停住，半截土豆还挂在嘴巴上，他张开口，啊了一声，嘴巴上的土豆也顺势掉到衣服上。 　　“为什么不回来呀？” 　　“因为妈妈要赚钱养星星啊。” 　　星星对钱的概念不太深，不懂为什么赚钱就要出去，不过他是个乖小孩，所以虽然不怎么乐意，星星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好吧。”星星捏着饼里的一条土豆塞嘴里，模糊不清的说了句：“妈妈我会想你的。” 　　…… 　　星星坐在客厅地摊上，面前散落着花花绿绿的积木块。 　　他拿起积木块一点点的往上拼，动作很流畅，显然不是第一次玩。 　　积木一点点成型，最后变成个水车的样子，星星把最后一块放上好，抬头看了眼门口。 　　防盗门毫无动静，星星叹了口气，用小肥手托着下巴，嘴巴渐渐撅起来。 　　妈妈都出去好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在星星的想象里，等他们搬到新房子，妈妈应该就会天天陪着他，他们白天一起玩游戏晚上一起睡觉，过的无比幸福。 　　然而现实却是搬家过后第二天妈妈又忙了起来，她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今天中午都没回来，星星的午饭还是在邻居家里吃的。 　　邻居阿姨做饭很好吃，可是没有妈妈好吃，星星换了另一只手，继续叹气。 　　他真的好想好想妈妈呀。 　　星星保持着思考着的姿态，一只手麻了就换另一只，换到第三次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他像只小狗一样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蹦跳着跑到门口。 　　防盗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星星叫了声妈妈，就要扑过去。 　　然而妈妈身前的大袋子挡住了他们的交流，小家伙停在半米开外，仰头呆愣了下，然后聪明的绕过这个碍事的东西，从旁边抱住程欢的大腿。 　　“妈妈，这个是什么呀？”他指着程欢手上的东西问。 第12章 　　“是可以吃的东西。”程欢拖着个小尾巴走进门，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这才喘了口气：“累死我了。” 　　“妈妈我给你倒水！”星星看的儿童节目里有不少孝敬父母的内容，见到妈妈脸都热红了，便自告奋勇的要去做个孝子。 　　程欢确实也累狠了，今天跑得地方太多，还带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她双手摊开躺在沙发上，扭头对殷勤的儿子道谢。 　　“不客气。”星星特别有礼貌，他拿着水杯，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然后双手端着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水倒的太满，走动的时候难免会撒出来，看到好不容易倒出来的水泼到地上，星星觉得有点心疼。 　　他紧张的很，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半天才迈出一小步，然而水该撒还是要撒，等程欢接过水杯，那里面只剩半杯水了。 　　程欢在外面跑了一圈，中午连饭都没有吃，又累又热又饿又渴，半杯水喝下去，总算觉得活过来一点。 　　她也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地板上被撒了些水，走上去容易脚滑，她让星星坐沙发上别动，自己起身拿了拖把去拖地上的水渍。 　　星星坐在沙发上，荡着两条腿看妈妈干活，他撅着小嘴，看起来有点不乐意。 　　“妈妈。” 　　程欢刚拖完地，就听到儿子叫她，她转过头，看见星星捧着那个空杯子，认真道：“我以后不会撒了！” 　　“嗯，我们星星最厉害。”程欢把拖把放好，回来又撸了把小孩子的头发，星星的头发有点长，刘海已经过了眉毛。 　　“明天带你去把头发剪一下。”她撸完了毛，开口道。 　　这句话刚说出口，星星就猛然变了个脸色。 　　小孩子很多都不爱剪头发。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孩子血管细，偶尔头疼脑热都是在头上扎针输液，小孩子分辨能力没那么好，久而久之就把输液和剪头发混为一谈了。 　　星星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过几个月就要烧一次，原主不耐烦照顾他，一发烧就带去输液，于是星星就对外人碰自己的头格外紧张。 　　现在虽然长大了，知道剪头发和扎针不一样，可还是有点害怕。 　　他鼓起两边脸，伸手摸了把头发，前面的刘海最尾端刚好能碰到眼睛。 　　星星仰着头盯着那撮头发，觉得也不是很长啊。 　　“妈妈，我不想剪头发。”他试着商量。 　　“这个没得商量，再不剪你就成小邋遢了。”程欢一口否决小家伙的请求，站起来往餐桌那边走去。 　　星星怨念地看过去，可惜狠心的妈妈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他看了一会，确定妈妈不准备搭理他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那好吧。” 　　说完又从沙发上爬下来，主动凑到程欢身边。 　　程欢买回来的东西包括调料和一些食材。 　　她以前没做过烧烤生意，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却也不敢保证第一次就能做的好吃，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准备这两天先在家里尝试做一下，确定做的好吃了才好出去赚钱。 　　食材以肉类为主，有羊肉、牛肉、鸡翅这些。里面放了冰袋。 　　天气炎热，这一路上冰袋差不多都融化了，连原本冰的硬邦邦的肉也开始变得松软。 　　程欢把牛羊肉洗净切条，与鸡翅一同腌制。 　　肉类要腌制入味需要一点时间，把剩下的东西放到冷藏室，程欢又陪着星星玩了一会。 　　半小时，肉就腌好了。 　　此时太阳仅剩一丝余晖，空气中暑气也去了一些。 　　星星中午吃的不多，现在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扒在桌边，看着程欢的动作咽口水：“妈妈，我们晚上吃这个吗？” 　　被腌制好的肉色泽诱人，看起来就觉得很好吃，程欢带着一次性手套，把肉条一条条穿在签子上。串好的就放到一边。 　　星星看着这一堆肉肉，口水不断分泌，他吸溜一口，伸手戳了戳面前的这堆肉。 　　然后失望的发现是不能入口的。 　　烧烤不健康，程欢不愿意让小孩子吃，所以星星晚上吃的是水果饭。 　　煮的松软的米饭上是颜色各异的水果，稻谷的香气与果香完美结合，星星尝了一口就把那些还没熟的肉抛到一边。 　　他捧着碗，满满吃了一碗饭，完了捧着小肚子还意犹未尽：“妈妈，我明天还想吃这个。” 　　小家伙跟她生活时间长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原来自己喜欢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的说，现在直接就提出来。 　　“可以啊。”程欢已经接受小孩子这种喜欢就要天天吃的设定了，她随口应了一身，端着那盘生肉，就准备往楼下去。 　　程欢买的烧烤炉已经到了，家里摆放不下，所以放在楼下。 　　她租住的这一栋在角落里，两面都是围墙。 　　在围墙与房子之间有块不小的草坪，程欢准备就在这里烤。 　　烧烤的油烟味不小，程欢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还挺心虚，幸好今天风向也给力，不会往人家里吹。 　　烧烤用的是无烟碳，虽说现在讲究环保，烧烤也有用电炉，可程欢觉得用电炉烤出来的东西总是差了点味道。 　　在美食与环保面前……她选择前一个。 　　炉子里的碳已经烧起来了，周围温度明显变高，程欢把肉架上去，待烤的发白时，用刷子往上刷了层花生油。 　　她虽然没做过烧烤，但之前也了解过，多年的基本功没落下，对于火候的掌控可以说完美。 　　星星吃饱了饭，下来凑热闹，程欢嫌热就把他赶到了一边。 　　小家伙也不闹，在一旁自娱自乐，他伸手拽下一把草茎，挑出两根放一起打个结，打完放一边再找两个，乐此不疲。 　　星星玩着玩着，觉得空气中味道变了。 　　他耸了耸鼻子，站起来转了圈，确定味道的来源是妈妈那边传过来的，他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好香啊！” 　　程欢给肉上面刷上自制的调料，闻言嗯了一声。 　　小家伙凑到旁边，一手拽着程欢的裤子，身着脖子探着头想去看，被程欢拦住了。 　　“这里烫，星星要离远一点。” 　　“哦。”星星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舍不得却还是往后退了点，他闻着那股味，觉得刚吃饱的胃里面又饿了。 　　“妈妈，这个好吃吗？” 　　“好吃吧。”程欢也不能太肯定，毕竟第一次，假如砸了呢。 　　“那我可以吃吗？”星星吞了口口水，跃跃欲试。 　　“不行。”程欢无情拒绝：“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再吃不消化，晚上睡不着。” 　　“我肯定睡着！”星星连忙保证，他又咽吸溜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还可以吃下特别多的东西。 　　“那也不行。”程欢空出一个手，推了推他的头：“一边去。” 　　星星被香味勾成这样了，哪愿意离开啊，他往旁边让了一点，眼睛不错盯着程欢的动作，嘴里还嘀嘀咕咕讨价划价。 　　程欢也不理他，径自在肉上撒上香料。 　　肉已经烤好了，香气四溢，上面泛着油光。 　　程欢把肉串拿开，刚准备拿一串尝尝味道，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她。 　　“我说怎么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原来是你在弄烧烤啊。” 　　来的人是程欢的邻居和她的女儿，看起来刚从补习班回来。 　　邻居带着自己女儿走过来，先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给星星，然后才问程欢：“你这几天就在忙这个？” 　　“嗯，准备弄个摊子试试。”程欢原本准备自己尝味道，现在有了现成的食客正好。 　　她从手上抽出一串牛肉串递过去：“帮我尝下味道。” 　　“那我就吃了。”邻居也没有客气，拿起一串冒热气的牛肉串，就忘嘴里塞去。 　　牛肉滑嫩，腌制的很入味，入口便是浓烈的鲜味迸裂开来。 　　邻居原本为了程欢的面子，不好吃也得夸一下的，结果东西吃进嘴里就停不下来。 　　程欢看她速度飞快的吃完一串肉，心里也稍稍有点紧张。 　　看邻居咽下最后一口，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味道怎么样？” 第13章 　　“非常不错。”邻居回味了下刚才的口感，朝程欢竖了个大拇指：“在没有哪家烤肉做的比你好吃了，你这摊位什么时候开？我到时候一定去捧场。” 　　“快了。”被人肯定手艺，程欢是高兴的，她把手上剩下的几串肉也给了邻居，自己只留了一串。 　　邻居连连推辞，最终还是抵不过程欢的热情，她接过那几串肉，分给自己女儿两串，又问一旁快要流口水的小家伙：“星星要吃吗？” 　　星星口水在嘴里疯狂分泌，馋的不得了，却没有接递到眼前的肉，而是转过头看向妈妈。 　　“我这串就是留给他的，你不用给了。”程欢把最后一串肉串递给星星，小家伙几乎迫不及待的接过去。 　　给星星的这串肉程欢少放了一些调料，味道比较淡，可原本就腌制过的肉，就算什么也不加也是鲜嫩无比。 　　星星吃的满口流油，还不忘在咀嚼间隙发出感叹：“好好吃哦。” 　　程欢撸了把他的头发，回去收拾东西。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炭火可以灭了，她前两天就已经看中了一个地段，要是没有意外，明天就可以出摊。 　　想到终于可以摆脱坐吃山空的日子，程欢大大松了口气。 　　手上只有这么一串肉，星星吃起来很珍惜，真的是细嚼慢咽，他用牙撕下来一块肉，嚼过好多次后咽下。 　　把签子凑近一点，星星闻着烤肉的香气咽了口口水，然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又往前小跑两步，把手上剩下一半肉的签子递到程欢面前：“妈妈，给你吃。” 　　小孩子吃饭总是会弄的到处都是，那剩下的肉上面还带着口水，程欢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妈妈不想吃，星星吃吧。” 　　星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抵御得住这种美味，他吸溜了口口水，诱惑道：“妈妈，真的超级好吃哦。” 　　等到程欢又一次拒绝，星星才高高兴兴的收回手，用牙扯下来一大块肉。 　　在吃烤肉之前，星星心目中最喜欢的食物是水果饭，吃了烤肉，水果饭就被迫退居了二线。 　　秉持着好吃就要天天吃的原则，星星在回去的时候跟程欢提出了明天还要吃烤肉的请求。 　　然后被妈妈一口回绝。 　　“为什么！”星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明明之前说想吃妈妈都答应啊！ 　　程欢按下电梯，冲小家伙说：“因为吃多了，星星会长不高。” 　　她比了个位置，只比小家伙高一点，然后吓唬他：“到时候星星只能长这么高，等出去了别的小朋友都要笑话你。” 　　星星瞪大了眼，他盯着程欢的手看了半响，然后扭过头哼了一声：“妈妈骗子！” 　　“我怎么骗了？” 　　“顾阿姨也吃了，她就长很高。”小家伙鼓着脸，气哼哼地加了句：“比妈妈还高！” 　　这逻辑能力还挺强…… 　　程欢嘴角抽了抽，拉扯出一模笑，继续哄骗：“因为顾阿姨是大人啊，大人吃是没关系的。” 　　星星不解：“为什么？” 　　“因为大人已经长高了，不会再长，这时候就可以吃了。” 　　听完这个解释，小家伙一张脸都揪了起来，他拽着衣服上的扣子，想了半天才抓住妈妈话里面的一个漏洞：“小堇姐姐也吃了，她也是小孩子！” 　　小堇就是邻居家夫妻的女儿，今年十一岁，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六了，刚刚她吃东西的时候也被星星看到了。 　　“小堇姐姐是大孩子，你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一样。”程欢捏了捏小家伙气鼓鼓的脸：“什么时候你能跟小堇姐姐一样高，就给你吃。” 　　星星觉得自己跟邻居家的小姐姐身高差不多，听到这话还特自信地点头：“我很快就比她高了！” 　　…… 　　自从说出了要比邻居姐姐高的“豪言”之后，星星就对身高这事情上了心。 　　程欢在家里装了个身高表，小家伙隔一阵就要去比划下，可左看是那个数字，又看又是那个数字，甚至有时候还要缩水！ 　　星星大惊失色，慌忙跑到程欢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喊：“妈妈，我变短了！” 　　“那不叫短，叫矮。”程欢手上忙活着串肉，嘴里跟星星说大气压强和身高的关系。 　　星星大多数东西都听不懂，就懂了早上会比晚上高。 　　“我以后都早上看！”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星星开口说，他怕到程欢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动作问：“妈妈要做肉肉吗？” 　　“是啊，妈妈要去做肉肉赚钱，赚到钱给星星买玩具。” 　　小家伙听到玩具高兴了一瞬，过后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妈妈又要出去吗？” 　　星星记得以前妈妈也说要赚钱，然后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星星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好饿的，所以听到程欢说去赚钱，他并不觉得多高兴。 　　程欢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只随意点了点头，说对啊。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小不点就撅起了嘴：“我想跟妈妈一起去。” 　　程欢皱眉。 　　摆摊并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要忙的太多了，到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来照看孩子。 　　她双唇张开，准备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星星一把抱住腰。 　　“妈妈我想跟你在一起～” 　　程欢的立场瞬间就没那么坚定了。 　　在小家伙的软磨硬泡下，程欢到底答应了带儿子一起出去赚钱。 　　晚上六点钟，她收拾好东西，骑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桌椅食材和一个儿子出发。 　　三轮车是程欢前两天买的，车子不小，可她装的东西也多，桌椅垒起来架的老高被绑在车上，看起来很是危险。 　　还好程欢选定的地方离小区也近，五分钟之后就到了地方。 　　这是个广场，原先是个广场售楼处，后来商铺卖完，售楼处被拆掉，这地方就空了下来，一半变成休闲广场，一半是夜市。 　　程欢来的不算早，周围摊位都摆了起来，只剩角落还有两个位置。 　　她也不在意，让星星呆一旁别动，自己去卸下车上的东西。 　　车上东西一样样卸下来，棚子被颤颤巍巍支起来。 　　时间还早，夜市的主要消费人群没下班，周围的摊主都闲着，看她就一个人，不少都来主动帮忙。 　　在那些人的帮助下，程欢终于把一个小摊位弄了出来，她松了口气，去旁边商店买了几瓶水送去道谢，又搬了几箱啤酒过来。 　　天色渐渐暗沉，夜市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周围的摊位也开始忙活开。只程欢这边，一来位置不佳，二来是生面孔，倒是显得冷冷清清。 　　程欢也不急，先期准备做好，她就乘着这个时间来教星星一点简单的算数。 　　小家伙对这个很感兴趣，掰着两只小胖手去做数学题，速度越来越快。 　　母子两个的教学时间没能持续下去，在等待了一个小时后，程欢终于迎接了第一波客人。 　　这时候是晚上八点，正是人流量最高的时候，那几位估计在别处没找到位置，就过来了这边。 　　因为第一天摆摊，程欢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几位客人吵吵闹闹，抱怨选择余地这么少，面上都有些嫌弃。 　　新开的摊子，东西又少，那几人对味道也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来都来了，又抹不开面子掉头走，所以才象征性点了一点，想着就算不好吃也亏不了多少。 　　可他们的怀疑，在吃到第一口烤肉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烤肉，做起来看似很简单，只是大部分的烤肉都堆叠了太多调料，吃的就表面的味道，肉质反而干柴塞牙。 　　可这家的烤肉却不是这样！ 　　一样香气浓郁，滋味鲜美，偏偏肉质却那么鲜嫩！ 　　微烫的烤肉吃进嘴里，鲜美的味道在舌尖蹦裂开，咬一口，肉条轻易被斩成两段，中间孕存的些许汤汁混入津液中。 　　好吃的要把舌头咬下来！ 　　那几名食客不过吃了一口，其中一个打着赤膊，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就叫到：“老板，再来十串羊肉，十串牛肉……算了，各要二十串！” 第14章 　　有了第一单，别的客人也开始上门。 　　程欢松了口气，记账烤肉，忙的不亦乐乎，星星就呆在一旁玩他自己的积木，不哭不闹，别人上来跟他说话也特别有礼貌，乖的不行。 　　因为是第一天，程欢带过来的东西挺少，只三个小时就卖的差不多。 　　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程欢收拾好东西，放到自己的三轮车上，再过叫星星。 　　星星的作息特别健康，往常九点多就睡觉，现在已经十一点半，早就困的不行，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程欢叫了好久他才醒过来，小家伙嘟囔一声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换了个方向磕在程欢腿上。 　　他抱着程欢大腿，在裤子上蹭了几下，迷迷糊糊的叫了声妈妈，又睡了过去。 　　程欢推了他两下，眼见着小家伙醒不过来，也不叫了，她把星星抱起来，放进三轮车车厢里。 　　因为桌椅炉子等都不用带回去，所以回去的车子显得空旷很多，程欢把雨棚帘子放下来，用石头压住，骑着车回家。 　　深夜的城市褪去了白天的热烈，风穿过衣物打在皮肤上，拂去劳作积攒的暑气。 　　三轮车防震效果不行，就算走在平坦的马路上，也照样颠簸。 　　星星被癫醒了，他打了个哈切睁开眼，初时还不知道今夕何夕，脖子扭过去看到了程欢，才想起晚上干什么去了。 　　他爬起身换了个位置，大声叫了句：“妈妈。” 　　小孩软糯的声音逆着风到达程欢耳边，他问：“我们回家吗？” 　　“对啊，回家了，星星困了吧，等回家就可以睡觉了。” 　　星星确实是困，桌子上睡的不舒服，他歪倒在车厢里，迎着风，嘟囔一句：“赚钱好累哦。” 　　天黑了都不能睡觉，而且妈妈晚上都没空和他说话了。 　　小家伙叹了口气，故作深沉，说出去的话却让人发笑：“妈妈我们不赚钱行吗？” 　　“不行啊。”车子拐进小区，继续开到车库，程欢停下车，转身把星星抱下来，捏了把他的脸：“要是妈妈不赚钱的话，那我们就没衣服穿，也没有东西吃，星星也不能去幼儿园跟别的小朋友一起上学了。” 　　“那我不上学好了。”小家一直没有什么玩伴，对于上学欠缺足够的认知，他攥着妈妈的一根手指头：“我不喜欢幼儿园。” 　　“可是幼儿园能交到好多朋友啊，到时候星星可以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还可以学到好多知识。” 　　电梯在面前打开，程欢带着儿子走进去，按下自家的楼层：“只有学会了知识才能做个有用的人，还可以赚钱养妈妈。” 　　星星鼓着脸，脸上皱成一团，纠结了会才点头：“那好吧。” 　　“妈妈等我以后赚很多钱，你就可以不用出去了。”小家伙说：“就很小梅阿姨一样。” 　　小梅阿姨就是住在对面的邻居，是个全职主妇。 　　程欢摸了把他的毛，小家伙头发剪短了，摸起来有点刺手：“行，那就等着星星以后赚钱养妈妈。” 　　母子两个到家，程欢给星星洗漱完放床上，又给他读了个故事哄着睡觉，这才出去整理今天的收获。 　　大概因为原著的关系，这个世界并没有方便的手机支付，出去买东西用的还是纸币或者银行卡。 　　程欢打开装钱的桶，把里面东西一股脑倒在茶几上，开始着手整理。 　　之前大学同学说过，如果让她一直数钱，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程欢很同意这个观点。眼前茶几上的纸币堆成一个小包，面额各不相等，她一张张摊开分类，不仅不觉得累，还越数越精神。 　　等数完这堆钱已经过十二点了，除去成本，她今天赚了一千六百块，考虑到今天第一天出摊，带去的东西少，以后应该还可以更多！ 　　程欢对于这些收入还算满意，她把钱放到房间抽屉里锁好，哼着歌去洗澡，洗完澡做完护肤，她爬上床，亲了口星星的小脸蛋，这才关上灯睡觉。 　　做吃食赚得多，忙也是真的忙。 　　程欢将近一点睡觉，第二天六点不到就起了床，她去厨房擀好面皮，剁完馅料，看了下星星还没醒，就轻手轻脚的出门，去采购食材。 　　早上的菜市场特别热闹，程欢跑了几个摊位，买了新鲜的牛羊猪肉、鱼类以及各种豆制品、蔬菜，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回到家里。 　　回家的时候星星就醒了，正在拿着件衣服自己往身上套，这段时间他被教了很多知识，已经知道怎么辨明衣服的正反面，再不会弄出把袖口当领口的笑话。 　　程欢见他做的不错，也没去帮忙，转身去厨房开火做饭。 　　等她把早餐弄好，星星已经自个洗完脸在涂宝宝霜了。 　　他挤了点白色的膏体在手心里，往脸上抹抹又在手上搓搓，搓的差不多了，他拍着手掌凑到鼻子下嗅了口，跑到程欢面前五只张开伸出来：“妈妈，香的！” 　　程欢也弯下腰闻了闻：“嗯，特别香。” 　　星星就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 　　自从程欢给他买了宝宝霜，这就成了小家伙一个保留曲目，程欢也不嫌麻烦，每天陪他演这么一遭，就算交流感情了。 　　饭桌上，星星捧着自己的小碗舀里面的东西。 　　程欢早上做的小馄饨，皮薄馅足，汤里放了点干虾，鲜美的不得了。 　　星星一个人吃了二十个小馄饨，吃完抹嘴打了个嗝。 　　他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看向程欢：“妈妈，我今天不跟你出去了。” 　　程欢今天确实没打算带星星出去，可他主动提出来却让人有点惊讶，她放下手里的勺子，抽了张纸擦干嘴：“为什么呀？” 　　星星就等着这个问题了，他双手扶在椅子上，晃荡这小腿，满脸骄傲：“因为我要学知识。” 　　程欢：……好吧，很有觉悟。 　　知道知识可以赚钱之后，星星对于学习的热情又高了一层，他主动跑程欢面前，从一数到一百，又念了些侏儒1 1=2的数学题。 　　小孩子喜欢学习总是件好事，程欢也挺高兴，她教了一首简单的古诗，让星星跟她读了几遍，在小家伙沉迷念诗的时候，自个出门去银行存钱。 　　存完钱回来就要准备食材，要洗、切、腌、串，那么些的东西，就耗费掉了半天的时间。 　　做完晚饭，程欢给星星洗完澡，拜托邻居帮忙看顾下，红了红黏黏糊糊舍不得的儿子，这才出发去摆摊。 　　第二天的生意比第一天顺利的多，程欢刚把食材一一摆好，准备喝口水歇息会，就遇到波上门的客人。 　　七八个人哄闹着走进雨棚，先头的打着赤膊，带着金链子，走近了朝程欢笑着说：“老板，我又来照顾你生意了。” 第15章 　　程欢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 　　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回头客就多，再加上客人间的口口相传，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就成了这片夜市里生意最好的那家。 　　在这块大多都是做烧烤的，看着后起之秀生意越来越好，旁人不是不眼红，可眼红也没办法，吃东西看味道，顾客去了一次下次就认准了那家，他们就算心里嘀咕，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总不能让人把她家摊位砸了。 　　不过今天有点特别。 　　郑深支起雨棚，摆好食材，蹲在门口抽烟。 　　周围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对面摊位卤猪蹄的香味一簇簇往鼻子里钻，郑深两指夹着烟，吐了口烟气，扭头往右边看了眼。 　　右边那家原来空着，半个月前新来了家，郑深原本没把那女人看在眼里，结果自己看花了眼，眼见着一天天过去，那家生意越来越好，自己这边客人都要被抢光了！ 　　想着昨天又创新低的营业额，郑深就有点烦躁，他不懂那些客人为什么都跑过去吃烧烤，明明那家东西也没多好吃啊！ 　　烟头在地上捻灭，郑深吐了口痰，站起来用脚擦开，深绿色的浓痰在地上晕染出大片湿痕，郑深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个年轻人，正向两边张望。 　　来人二十来岁，比他高一点，长的人模狗样。 　　郑深在心里唾弃了声小白脸，那年轻人就转过头来，笑容满面地问：“大哥我想问下，你知道旁边这家烧烤摊什么时候开门吗？” 　　又是一个眼瞎的！ 　　郑深觉得喜欢到隔壁吃饭的人都是瞎了眼，现在这瞎子还跑到他面前来问？郑深心理骂娘，口气也格外不耐烦：“不开了，倒了！” 　　“啊？”年轻人举着自拍杆，有些傻眼。 　　他叫陈年，是个美食主播，平常最爱去大街小巷搜罗好吃的，因为他说话实诚，不会为了钱瞎打广告，粉丝都很信奉他的推荐，每每有称赞过的食物，都有大批粉丝不远万里上门尝试。 　　陈年是真的喜爱美食，吃货的朋友也大多是吃货，前两天一个认识的朋友在朋友圈发了个烧烤的照片，言语间对偶然发现的食物大加赞赏，称是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陈年相信朋友的口味，于是去要了地址，只是因为他早先确定了家汤包馆还没录节目，所以才推迟了两天来这里。 　　结果这就关门了？陈年欲哭无泪，又对郑深确认了一遍。 　　郑深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烦，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简直有病。 　　“说关了就关了，东西做的那么难吃还想继续开下去？” 　　这说法与自己从朋友那里听到的相距甚远，陈年愣了下，脑子转过弯来，知道眼前这人说的恐怕是假的。 　　他哦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望，婉拒了摊主的揽客，掉头往外走去。 　　走出这条道，陈年举起自拍杆，对着镜头咧嘴一笑：“看起来我们今天的寻味旅程不太顺利，摊主可能过一会才到，我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陈年去了附近的奶茶店，点了杯水果茶，隔一会就去远远看一眼，一直到九点多，嘴角落的那家摊位也没有开门的架势。 　　喝掉杯中最后一口水，程欢对着摄像头无奈道：“看起来那个大叔没骗我，那家烧烤摊真的关门了。” 　　…… 　　程欢真的关门了吗？肯定没有。 　　她只是给自己放了天假。 　　一来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每天早出晚归身体有点吃不消，二来是因为，星星要去上幼儿园了。 　　这个世界与程欢之前世界制度有些不一样，比如一样是就近入学，这里租房与买房一样，都可以上房子附近的学校。 　　这也是程欢看上这里的原因，附近从幼儿园到高中名气都不小！ 　　星星明天就要去上学，心情很激动。 　　这阵子程欢忙，星星跟隔壁的小堇熟悉了不少，他听小堇姐姐说过，幼儿园有好多玩具，也有好多小朋友，还可以学唱歌，学会了可以唱歌家长听，能得到奖励。 　　小堇姐姐说当时她妈妈就带她去游乐场玩了一天，游乐场特别好玩。 　　星星没去过游乐场，对小堇姐姐描绘的东西特别向往，要是妈妈也带他去玩就好了。 　　想着妈妈带着他出去，他们一起玩，还给他买冰淇淋吃的场景，星星就觉得非常开心。 　　他咯咯笑了两声，滚了一圈到程欢怀里：“妈妈，等我上学了就唱歌给你听。” 　　程欢睡意昏沉，这半个月她都没休息好，现在躺床上就想睡觉，听到这话勉强敷衍了句：“行啊” 　　“我还画画给你看！” 　　“嗯。” 　　“我，我还给你做饭，还赚钱。”星星把脸蛋在程欢身上蹭了蹭：“我上学就是大孩子了，能干好多事情！” 　　耳边的声音嘀嘀咕咕扰人睡眠，程欢眉头一皱，把小屁孩往怀里一圈：“睡觉。” 　　“好的妈妈。” 　　…… 　　星星之前设想的很好，要怎么学这个学那个，然后在妈妈面前表现。 　　然而等真的到了幼儿园，那些原先的设想就成了放屁。 　　开学第一天，幼儿园门口很是热闹，来送别的父母与即将入学的孩子依依不舍，个别瘫在地上，哭嚎着要回家。 　　受到周围情绪影响，星星也有些伤感。他抱着程欢的脖子，不愿从她身上下来。 　　“好了，已经到学校了，星星要乖乖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妈妈晚上来接你。”程欢弯腰，准备把人放下来，可小家伙想黏在她身上一样，就是不愿下地。 　　旁边有个坐地打滚的小屁孩，嚎的满脸都是眼泪，旁边两个大人正在哄着，哄了半天没哄好就有些不耐烦，那家爸爸把小屁孩从地上拽起来，在屁股上拍了两下，恐吓道：“不许哭了！” 　　小屁孩瞬间哭的更大声…… 　　星星看了一眼，连忙扭过头，他把脸埋在程欢肩头，用格外软糯的声音讨好道：“妈妈，我今天可以不上学吗？” 　　上学肯定是要上的，妈妈说不上学就不能赚钱，只是他现在觉得有点怕，所以想过两天再上。 　　星星觉得自己还是个热爱学习的乖小孩，他抬起头凑过去在程欢脸上亲了一口：“妈妈我们回家吧。” 　　“想得美。”程欢哼了声把人放下来，在他额头上戳了下：“老师喜欢守时的小朋友，说了今天上课就是要今天上，晚了就不是好孩子了。” 　　星星呆呆的：“是妈妈说今天来的。” 　　“对啊，是我说的，难道星星想让妈妈成为不守信用的坏人吗？”程欢一秒装委屈。 　　“妈妈不坏！”星星猛地摇头，他张开手抱了抱程欢的腿，小脸上满是坚毅：“我今天去上学！” 　　“这才乖。”程欢弯腰亲了亲他的脸。 　　把孩子交给老师，程欢又跟星星黏糊了会，临走的时候指着他手上的手表交代：“星星要是想妈妈了就给我打电话，按这个键就行，记得了吗？” 　　星星点了点头，他牵着老师的手，依依不舍地往幼儿园里面走，边走还边挥着小手说再见。 　　程欢一直站在原地，等星星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她叹了口气，把心理那点不舍压下去，她还得去准备晚上摆摊的食材，养孩子投入真的大，光星星这边半年的学费，都要两万多块。 　　就算她最近收入可观，掏钱出去的时候也有点心疼。 　　程欢带着无穷的动力准备晚上摆摊的食材，她现在请了个帮工，帮忙洗菜串肉，工作要轻松不少，程欢打算再干两个月，存点钱去租一间店面，再请个师傅烤肉，到时候自己只要负责腌制和准备酱料就行。 　　一想就充满了干劲！ 　　程欢忙里忙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针指在十一的位置。 　　也不知道星星在学校过的怎么样，现在应该吃饭了吧，孩子第一天不在眼前，程欢难免会担心。 　　要是饿了渴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像是心有灵犀，她这边想着，那边星星的电话就来了。 　　程欢连忙点了接听，通话刚连接，那边喊了声妈妈，随后就哭了出来。 　　“呜呜……” 第16章 　　听到哭声，程欢的心也揪了起来，之前种种猜测重新浮上心头，越想越慌。 　　“怎么了宝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程欢说着，在毛巾上擦干净手，拿着钥匙就准备出门。 　　她想好了，要是星星真的在学校受欺负了，就把他接回来，大不了换一家幼儿园。 　　小家伙那边哭了一会，才抽抽噎噎地小声说：“我……我好想你啊！” 　　说着哭的更大声了。 　　乍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星星有点怕，后来遇到了好多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才觉得幼儿园还不错，可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吃着嘴里不怎么好吃的东西，小家伙就又委屈了起来。 　　为什么妈妈要把他送到这地方啊，而且不来看他，肯定是不喜欢他了！ 　　小家伙越想越难过，吃饭的时候又把手表磕到了桌子上，想起妈妈说可以用这个来来联系她，星星就试了下。 　　结果真的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 　　星星有万千委屈要倾诉，哭了两声就开始叨叨说个不停。 　　问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他了？说幼儿园的饭不如程欢做的好吃，又说自己多么多么想她，最后画风一转，开始说起自己认识了几个小朋友，还说老师教了他们一首歌。 　　“妈妈，我唱给你听啊。” 　　“好啊。”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那些事情，程欢也放下心来，她松开扶在门把上的手，回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带着笑意说：“我还没听过星星唱歌呢。” 　　那边立马唱起来：“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打到……打到……” 　　幼儿园老师教儿歌就是为了哄哄那群小屁孩，教了两遍就算了，星星就记得一个旋律，后面的歌词忘得差不多，他唱了两句，就结结巴巴起来，最后一瘪嘴，哭唧唧地说：“妈妈，我不会唱了。” 　　这话说的语气无比委屈，程欢听了却只想笑，她假咳了两声，这才开始安慰：“没事没事，星星已经很棒了，还记得这么多，妈妈都记不得呢。” 　　家长时不时的夸奖有利于孩子信心的建立，星星听到果然立马被哄好，他小脸一扬：“妈妈我肯定晚上就学会了。” 　　“好，那晚上星星回家唱给我听。” 　　两个人黏糊了会，星星那边确定了晚上妈妈会来接自己，这才听话的跟老师去睡觉。 　　挂断电话，程欢呼出一口气，她摇头笑了两声，起来继续干活。 　　幼儿园五点钟放学，程欢提前半个小时过去，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家长，许多家长都是第一天送孩子上学，难免担心。 　　程欢边跟人闲聊边盯着时间，和她聊天的正是早上打滚的那个小屁孩的妈妈。 　　“你不知道，我儿子那个闹腾的，我和他爸早就想把他送去学校，丢学校去我正好去找工作。”年轻的女人说着嫌弃的话，眼睛却时不时往园内瞥去，想来对自己孩子也是很担心。 　　她看了一眼，又转头问程欢：“我看你早上就一个人送孩子来的，你老公呢？” 　　“他不在。”根本没有这玩意。 　　“那你可幸苦了。”年轻女人以为程欢的老公在外地：“我和我老公加婆婆三个人看一个小孩都累，你这老公还不在，不得被烦死。” 　　她叹了口气：“你说养个孩子，又费钱又费精力，老公要是再当个甩手掌柜，那结婚还有什么意思。” 　　女人说着，话风一转又说还好自己老公负责，程欢听着她名为抱怨实则炫耀的话，笑了笑没做表示。 　　男人这玩意，谁爱要谁要吧，反正她不打算要。 　　聊着天，时间过的快了不少，五点一到，幼儿园内响起一阵欢快的乐曲声，门外的家长纷纷往门前凑，想要第一个看到自家的孩子。 　　程欢被人推着往前挤了两步，用手撑着才没挤到别人身上。 　　她往旁边撤了一点，从门缝中往里面看，没多久就看到有老师带着孩子们出来。 　　幼儿园第一天就会教这些孩子排队，走过来的也能勉强成为一条直线。 　　大门打开，第一队老师出来，叫一个名字来一个家长，一个个领人走。 　　程欢等了好一会才听到星星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往前挤了挤，两旁的家长给她让出一条路。 　　星星就站在最前面，看到程欢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程欢蹲下身体，接住小家伙的飞扑，又在他脸上亲了口，起身拉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了。” 　　星星背着个小书包，边走边蹦着，说自己下午已经把数鸭子学会了，回家就唱给她听。 　　“好啊。”程欢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他交了几个朋友。 　　小家伙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伸出四根手指：“四个！我认识了瑞瑞、毛豆、还有牛牛，我们一起玩滑梯了。” 　　“我们还、还都四岁！” 　　“真的吗？那你们可真有缘分。”程欢笑。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这个傻蛾子就会知道他的大部分同学都是四岁。 　　“嗯！”星星重重点头，虽然不知道缘分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重复了句：“我们有缘分！” 　　说完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星星又反问程欢：“妈妈你今天呢？” 　　小家伙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什么。 　　程欢一看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装模作样地想了下，然后说：“今天都在家想星星。” 　　“我也想妈妈！”星星跳起来抱着她的手，粘乎乎地说了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个缝。 　　回到家里，星星给程欢表演了自己今天学会的儿歌，被夸奖后就开始满屋子乱窜。 　　程欢做好晚饭，招呼他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小家伙也不安分，他捡起沾嘴巴上的一粒米放进嘴里，抱怨着学校吃的东西不如妈妈做的好吃。 　　“我想吃妈妈做的。” 　　程欢也想让星星吃好一点，可幼儿园统一饭食，禁止携带任何食物入员，她也没办法给星星开小灶，只能好言相劝。 　　为了安慰星星被食物打击的幼小心灵，程欢又陪他玩了好一会，等出去摆摊的时候，已经比往常晚了一个多小时。 　　程欢不知道，因为晚的这一个小时，让她错过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陈年昨天没等到人，第二天又来碰碰运气，可等别人家都开门迎客的时候最角落的那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有些失望，心里也差不多相信了郑深说的话，查找了另一处据说很好吃的街头美食，招手叫停了辆出租车。 　　这边陈年刚上车，程欢也骑着三轮车到了，她打开雨棚门帘，把灯牌搬出去，又把车上的食材搬到里面保险柜中，接上电，转身招呼几个刚进来的客人。 　　“想吃什么可以自己选。” 　　因为程欢昨天没来，郑深家的生意好了不少，他心里还挺高兴，觉得是不是真的被自己说中了。 　　也是，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一样，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罂粟壳，说不定就被查了呢。 　　郑深心里恶意揣测，希望旁边这家永远关门才好，最好被关起来。 　　他弄好自家摊位就泡门外盯着，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旁边也没有来人的迹象，心里高兴地难以自持，抽烟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你在这干什么？”有客人进来，包珍炒了份饭端过去，转身就看到老公无所事事地在外面晃荡。 　　她心里有点火气，走过去在郑深身上拍了一巴掌：“有客人来了也不招待！” 　　郑深努了努嘴：“这家是不是关门了？” 　　“不会吧。”包珍不怎么相信：“她家生意这么好，不干多亏啊。” 　　“估计放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吧？关掉最好！”郑深哼笑一声，见到又有几个人过来，他丢掉烟头踩灭，正准备招呼人，就见那几个人往旁边过去了。 　　“这家关门了。”他扬声道，想着这几个人肯定能被招揽过来，那边就看着程欢开个三轮车过来了。 　　心里预想落空，郑深瞪大了眼，眼见着那几个客人不可能招揽过来，他小声骂了句脏话，吐了口痰，狠狠瞪了程欢一眼，转头朝包珍吼道：“不干活在这看个屁啊。” 　　那边陈年到了另一家小吃店，刚点上一份热干面，好友的电话就来了。 　　“之前你不是说要拍那家烧烤，怎么样拍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咱今个约着去？”陈年的朋友吃了次程欢的烧烤就念念不忘，乘着今天有空，准备约陈年一起再吃一次。 　　毕竟吃烧烤也要看气氛，人越多越好。 　　陈年拌着面，嘴里回道：“去了，没拍到。” 　　“怎么了？”朋友疑惑。 　　陈年叹了口气：“我去了两天都没见开门，别人告诉我她家关门不开了。” 　　他啧了一声，问好友：“那家烧烤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肯定好吃啊！我骗你干啥？”好友不能接受自己的口味被质疑，嚷了句才疑惑：“真的关门了？” 　　“关了，我刚从那边过来，现在在东环路这边，你要不要来？”陈年吃了口面条，觉得口味不错：“这里热干面挺好吃的。” 　　“不了，我去看看。”好友想烧烤想了好几天，不太能接受支吃了一次的美食就这么再也无缘。 　　“我去那看一眼，说不定是重新换了门面呢。” 第17章 　　许川家离夜市这边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他结束与陈年的聊天，也没叫别的朋友，自个一个人去夜市。 　　夜市里，不同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诱得人口水直流，许川目不斜视，径直往最里面走去。 　　里面这一块都是烧烤间或炒饭的摊位，食材倒进烧滚的油中，发出“刺啦”的声音。 　　越往里面走行人越多，不少还是同行的，许川远远就看到最里面灯牌发出的亮光，他眼睛一亮，脚步略微加快。 　　不大的雨棚里面挤得满满当当，排风机一刻不停地工作。 　　炉子前面，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给肉串刷油，她动作麻利，这边的弄好，又给另一堆撒上香料，撒完之后她转头，把手上几串肉放到旁边的托盘里，由另一个岁数大一点的女人端去给客人。 　　饶是看过一次，许川还是觉得一阵心跳紊乱，这块夜市来摆摊的，大多是三十岁往上，这么年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止年轻，她还如此的……美丽。 　　夏天天气热，炉子旁的温度更高，就算风扇吹的气劲，旁边烤肉的人也热出了一头的汗。 　　汗水在额头积聚，汇成一滴，从眉心顺着鼻梁滑下，在鼻尖处停顿了会，滴落到地上碎开。 　　许川盯着那滴汗水，视线停留在对方的鼻尖处移不开，他咽了口吐沫，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对方的五官长得极好，肌肤白皙柔嫩，眼尾勾起一点弧度，鼻梁小巧挺翘，唇角微微上扬又红艳非常，像是在时时刻刻诱惑着人。 　　因为温度炎热，她的脖颈上也渗出许多汗来，汗珠从修长的脖颈滚入凸起的锁骨，最终滑进衣服中，沾湿了一小块的布料。 　　许川觉得身体更热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拿着托盘去选取食物，他心不在焉，拿了两串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从背面看过去，这人的身材依旧完美，那腰一只手就能圈住，往下的双臀圆润饱满，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足够吸睛，许川多想伸手抬起那双腿，用舌头寸寸膜拜。 　　旁边传来一阵笑，许川回过神来，他尴尬地收回视线，瞥了眼旁边的人，那人的视线也直勾勾盯着炉子前面的人，过了会他收回视线，对许川说：“兄弟，各凭本事？” 　　许川咳了一声，没说话。 　　生意繁忙，所有的位置都被坐满了，许川站着等了会，在一桌人付钱离开时眼疾手快地占了上去。 　　刚刚找他说话的那人也来了，他拿了瓶啤酒，开瓶喝了口，对许川挑了挑眉：“你先我先？” 　　许川没作声。上次过来一次，他看到不下五个上去搭讪的，无一例外地都被拒绝，许川不觉得他能有什么希望，所以不准备自讨没趣。 　　旁边那人是个急性子，见许川没反应，直接站起来往前走去，他嘴角噙着抹自以为风流的笑容，走到程欢身边：“美女，你热不热？” 　　程欢还在计算着每串烧烤的火候，旁边排风机声音太大，根本没听见别人说话。 　　那人被忽略了有点不爽，又加大声音问了句，等程欢转头，他又问：“你什么时候收摊？我们去唱歌啊。” 　　程欢转过头，重新盯着眼前的东西：“不会唱歌。” 　　“没事，你不会我可以教你，我大多数歌都会一点。” 　　“没兴趣。” 　　程欢把几串肉翻了个身，重新转过身，旁边那人以为是要对自己说话，笑容刚提起一点，就听到她说：“麻烦让一下。” 　　他咬了咬牙，没有动，身后却挤过来一个人，中年女人端着托盘，用厚实的身躯把他挤到一遍，等放好肉后又对他招呼道：“帅哥你是哪一份？我看看好没好。” 　　那人就是来泡妞的，根本没点东西，谈何熟没熟，他扯起脸皮，看着程欢想说什么，就已经被那个女人半推半拉着扯远了。 　　“帅哥你别急，东西很快就好啊。” 　　把围在旁边的苍蝇赶走，徐丽回到程欢旁边，对她小声嘀咕：“你这一个人也不是个事，那些人天天跑这晃荡，别怪我乱说，这指不定哪天要出事。” 　　程欢手上动作微顿。 　　自从在这摆摊，程欢遇到过的搭讪就没停过，有些人甚至在外面等到她收摊，说约着去什么地方。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请了徐丽。 　　徐丽三四十岁，见识多脾气暴，有她在确实解决了不少麻烦。 　　只是徐丽跟她也不住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可以帮忙挡一挡，收摊之后却没办法。就像她说的，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敢铤而走险的，到那时候后悔也都晚了。 　　程欢心里叹了口气，思考着应对之策。 　　上辈子她真没怎么遇到这种情况，当时她摆摊时候年纪还小，又是在学校外面，顾客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没人敢死缠烂打，后来到大学就已经租了摊位，平常去的次数并不多，再到毕业开私房菜馆，那人就更少了，私房菜馆价格高，会来吃的都是有点身家的人士，那些人见到的女人多，讲究风度与你情我愿。 　　一旁的人还在说：“要不你让你老公来接送一下，这样也安全点。”徐丽知道程欢有个四岁大的孩子，刚上幼儿园，她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个家庭中还有个父亲的角色，于是就有了这个提议。 　　程欢：“……” 　　她哪里找老公这玩意啊！ 　　“我再想想吧。” 　　“你得回去说说，要是你老公不愿意来，这断时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就多走两步路。” 　　这也可以，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把人送回去，程欢对她点点头：“那多谢你了。” 　　徐丽去上餐，程欢手里动作不停，心里却在想着这事的处理办法。 　　现在的工作下班时间太晚，晚上总是比白天要危险一点，就算一直跟徐丽结伴也不一定真的安全。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存钱开店面，请人烤肉，自己只调酱料。 　　这样的话就没必要晚上出来，也遇不到那些死缠烂打的人了。 　　她现在生意不错，一天纯利润在两千左右，算下来一个月六万。而附近门面租金一个月两三万，还有装修以及人工费用。 　　加起来…… 　　反正现在的存款是远远不够。 　　程欢算了比账，除去日常花费，她最快也要做三个月，才能攒够这些钱。 　　三个月啊，时间真的有点长了。 　　难道真的要去找个“对象”来档桃花？ 　　程欢猛地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这也太不划算了。 　　另一边，许川亲眼目睹了又一个人铩羽而归，他摇了摇头，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手机上给好友发过去消息。 　　陈年吃了碗热干面，正走路消食，收到好友的消息时他还挺惊讶，确认兄弟没有骗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觉得胃里面还可以填点东西。 　　陈年跟许川说了一声，重新上车赶往夜市，下车后他掏出折叠手机架，开启直播。 　　直播室里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陈年对他们打了个照顾：“昨天想尝试下兄弟推荐的烧烤店，可惜的是没开门，对美食怎么可以那么快放弃呢？所以我们今天再试一试。” 　　陈年走在摊位间的通道中，脚步不快：“我们可以看到天已经有点晚了……” 　　他边走边介绍，时不时跟观众插科打诨，走到摊位外头，陈年深吸一口气：“好香！” 　　雨棚里面很是热闹，陈年走进去，拍了保险柜中的食材，先表扬了一番食材新鲜度，又凑到烧烤架旁，近距离拍摄烤肉的模样。 　　架子上的肉被烤的滋滋作响，表面油光四溢，一双素手飞快翻身刷油，看起来有条不紊。 　　直播弹幕里，已经有不少观众表示这东西看起来就有食欲。陈年闻着香气，跟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程欢刚应付完一个想来要号码的，旁边又来了一个人，她觉得有点烦，不想理，结果旁边的人越凑越近。 　　她忍无可忍地转头，想要出口呵斥，却见旁边的人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而是在……炉子上的那些烧烤。 　　程欢有点尴尬，为她的自作多情，她咬了咬嘴唇想转过头，却恰巧撞到陈年收回的视线。 　　“抱歉抱歉，我就是觉得这……”双目对上，陈年立马抱歉，看清楚面前人的长相时却着实被惊艳到了。 　　他对着程欢愣了愣，回过神收回那放肆的视线，才把后半句说完：“这肉看起来就好吃。” 　　程欢从略微的尴尬中缓和过来，说了句谢谢，继续去忙活她的事情。 　　陈年转头看向手机，刚刚的摄像头清晰拍摄出了程欢的面容，直播间的人同他一样遭受到了美颜暴击，此时俱都疯狂地不行，弹幕遮盖了一层又一层。 　　【卧槽漂亮！】 　　【这种程度的美女竟然去摆摊？！这也太浪费了吧！】 　　【给你三分钟时间，我要知道这个美女的所有信息！】 　　【别打她主意，这是我老婆谢谢，明天就去领证。】 　　【滚，这明明我老婆！】 第18章 　　不管什么时候，美貌都是一种稀缺资源。 　　因为外貌加持，陈年直播间的粉丝对这次寻味之旅报了更大程度的热情，礼物基本上就没停过，重点却有点不对，不是让陈年多拍拍食物，反而让他去拍陈欢的脸。 　　【不管东西做的怎么样，对着这张脸我就能多吃两碗饭！】 　　【拍美女可以吗？实话说我不是很想看到主播这张脸。】 　　【要不是距离太远，我现在就能出发过去！】 　　【同城，表示已经出门了。】 　　【年糕你这怂狗，在旁边杵着跟个棒槌一样，真没用！】 　　陈年咧嘴冲摄像头笑了笑，走到摊位外面，摄像头对准程欢。 　　他只拍了一下就换了地方，重新把脸凑过去：“好了好了，咱们不能打扰别人工作。” 　　【滚滚滚！你丑到我了！】 　　【呸呸呸！】 　　直播间一阵骂娘声，陈年却没有再理他们，他找到好友的位置，在他旁边坐下。 　　许川来了有一会，点的东西已经做好了一批。 　　烤肉刚上上来，还冒着热气，陈年不客气地拿了串，刚吃了一口就微微瞪大眼，咬着铁签冲镜头竖了个大拇指：“这个肉好吃。” 　　直播的观众这次不怎么买他的账。 　　【迷成这二五八样，给你陀屎你估计都觉得好吃。】 　　【虽然我觉得这美女真的好看，但是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吧，实话说我到现在就没遇到女人烤肉好吃的。】 　　【性别歧视的有病吗？谁说女人不能做出好吃的东西。】 　　【呵呵，这明明是实话，你们女人也就只能在家做做饭，那些有名的大厨基本上都是男人。】 　　…… 　　以地图炮开头，粉丝吵成了一团，陈年见状连忙打断：“别吵了，这味道是真好，我用我良心发誓！” 　　没等别人再冷嘲热讽，他持着自拍杆，把镜头对准其他几桌。 　　“要是只看脸，这里为啥会有这么多妹子？” 　　虽然程欢总是遇到别有目的的男人，但这个摊位确实女顾客占了大多数，陈年拍过去一桌，就是三五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中间堆了满满当当的烤肉，正边吃边聊天。 　　以事实说明，直播间的多数人也不再质疑，偶尔有几个其他观点的，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如同以往的节目一样，陈年一边吃一边品评。 　　“这肉不知道怎么做的，是真嫩，里面竟然还有汁。”他解决掉最后一串，有些意犹未尽：“好吃是真好吃，缺点就是吃多了容易发胖。” 　　他擦干净嘴上的油，起身付款，拿着找到的零钱，他又加了句：“还有钱包瘦的有点快。” 　　徐丽站旁边，听完他这句就笑了：“这一分钱一分货，你咋不说我们家烤肉新鲜又分量足呢？” 　　“这倒是没错。” 　　陈年走后，徐丽跟程欢咬耳朵：“这小伙子好像搞直播的，我看他吃东西的时候还对着手机不停念叨。” 　　最近两年直播平台发展迅猛，徐丽也看过一些直播，却没见过陈年这种的：“你说弄这个有人看吗？” 　　“应该有吧。”程欢没穿过来前，也听过某些吃播很是赚钱，但貌似都是那种大胃王直播，对这种吃的不多的，着实是不了解。 　　她们两个不知道，陈年在吃播界其实挺有名气，坐拥百万粉丝，推出过两个网红店，好多商家拿着钱想让他做推广，可惜陈年有自己的坚持，觉得收钱推不好吃的东西容易败坏口碑，所以一次也没做过。 　　当天晚上，陈年今天的直播就已经被屏录发到了网上，题目就叫“烧烤店遇到美女摊主，美食与美色皆有！” 　　一场直播不可能都是好看的时候，其中那些比较劲爆的片段就会被剪辑出来，这期被剪辑最多的，就是陈年凑过去看烤肉，程欢转头那一幕。 　　程欢没有化妆，又因为高温流汗显得有些狼狈，光论好看程度肯定比不上明星的那些精修图，只是明星离普通人太远，肯定没有一个烧烤摊主来的亲切。 　　剪辑过的片段被一个个编辑、营销号转发，“最美烧烤摊主”的名头也随之传了出来，陈年直播的时候说过这里的地址，于是一时间，无数爱凑热闹的人纷纷涌向程欢这边。 　　程欢第二天刚过来，就发现自家的摊位被围得严严实实，她有点懵，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挤在摊位外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过头看过来。 　　程欢正准备从车上下去，一只脚撑在地上，足弓微绷，露出的小腿线条完美，没有一丝赘肉。 　　那些人近距离看到她的脸，刚被惊艳到，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那双腿吸引。 　　他们本是抱着凑热闹的态度来的，有些人还不无恶意地想是不是就是个炒作，可真的见到真人，他们才发现：就这长相，这身材，根本不需要炒作啊！去参加选秀绝对被保送好吗！ 　　短暂的惊愕之后就是更大的热情，程欢刚从车上下来，就被那群人团团围住。 　　徐丽跟她一起过来，此时义无反顾地挡在面前：“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别挤啊，这店还没开呢，想吃东西先让个道。” 　　来的人多数都为了看看这“最美烧烤摊主”是什么样，只小部分才是为了吃东西来的，此时听到徐丽开头，这些人也不好直说自己的意图，便装作是为了吃东西来，让出一条路来。 　　程欢和徐丽摆好东西，炭火刚烧起来，要烤还要有一会。 　　一部分人去挑选食材，另一部分心思比较活络的人，就上来问能不能合影。 　　活了二十多年，程欢被人搭讪的次数也不少，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围上来求合影的。 　　有人看到她面露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热心解释：“昨天有个美食主播来直播，正好拍到你了，现在你火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软件，搜索了个关键词，点开第一条给程欢看。 　　那是个小有名气的娱乐号转发的消息，节选了屏录中的一段，配话说这颜值做什么烧烤，可以完全去娱乐圈，比某某小花还要漂亮。 　　底下的评论有好有坏，被比较的小花粉丝说就这相貌平平的样子有什么资格跟他家偶像比，简直登月碰瓷；某小花黑就说你们家偶像活在高p下面，有本事素颜无p来比。 　　两拨人吵得天昏地暗，间杂了些路人发表自己的意见 　　程欢看着发囧，觉得这些人真的闲的蛋疼。 　　她对于陈年不经允许随意偷拍的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是看到雨棚里差点要呆不下的客人，与保鲜柜中少了将近一半的食材，那还没孕育成功的怒火就这么消散了。 　　算了算了，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生意变好了不是？ 　　虽然这些人给自己带来了经济效应确实是件好事，但程欢却没有同意合影的要求。 　　“我就是个做烧烤的，合影什么的……” 　　她话没有说完，周围的人已然懂了其中的意思，大多数人都可以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万众瞩目的生活的。 　　虽然有些失望，围在周围的人还是渐渐散开了，小部分觉得不能白来的私下里偷拍了程欢的样子放到社交圈中，表示网传的那个美女是真的漂亮，真人比照片好看十倍！ 　　跟朋友吹嘘完毕，为程欢这个人来的也觉得此行不亏，正好到了饭点，在这里吃点东西走刚刚好。 　　就当一个参观费吧。 　　程欢手脚快，也没让人等太长时间。 　　为了美色来的没对东西的味道报以太高期望，觉得只要不是太难吃就行，可等食物进嘴的那瞬间，原先的那些想法全都消散了，点的少的，还在暗恨自己刚刚的犹豫。 　　为啥人长的漂亮，做东西还这么好吃？！ 　　拿到烧烤的人像是饿了几天低头猛吃，没有吃到的那波闻着空气中浓烈的香味，看着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也都暗自吞咽口水。 　　被馋的太厉害，待到自己那份上来，他们也成了狼吞虎咽的一员。 　　这次凑热闹的结果可以说极为满意，不管是眼睛还是嘴巴都享受了一回。 　　外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过来，因为人数太多，里面实在待不下，就在外面排起队来。 　　程欢今天收摊最快，九点多一点就把所有东西都卖完了。准备收摊的时候还有人往这边赶过来，听到没吃的了格外失望。 　　回到家，卧室还亮着灯，星星没睡，趴在床上，看程欢给他买的连环画。 　　连环画上的故事生动有趣，就算不认识字也能大概猜出意思，星星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翻页，这只手累了就换另一只，看的特别认真。 　　“怎么还不睡觉？”程欢回家习惯性先去房间看一眼，然后再去洗澡，见到星星还没睡觉，她略微有点不满。等看到小家伙竟然趴在床上看书，心里的火气“噌噌”就冒了上来。 　　程欢走进房间，一手抽走连环画，顺手敲了下星星的头，板着个脸教训：“谁教你这样看书的？妈妈说过多少次了看书不能离得太近，离近了会得近视。” 　　小家伙见到妈妈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劈头一顿训，他跟缺了水的草一样蔫下来，垂着头扣着手指，自个添了句：“近视就看不到妈妈了。” 　　“你还知道！”程欢气的戳了戳他的额头：“明知故犯啊你。” 　　星星撅着嘴，明显有点不服气，他低着头，程欢还想再说什么，星星却突然抬起头膝行两部抱住她的腰，眼泪汪汪的：“可是我一个人害怕。” 第19章 　　程欢那些火气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毕竟第一次给人当妈，也没人提点，程欢许多时候做的都不够，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她最初也想过孩子一个人在家是不是会害怕，因为很少听到孩子抱怨，她又太忙，回来已经是深夜，那时候星星早就已经在睡梦中，渐渐的，程欢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对不起，是我错了。”她道歉，回抱了下小家伙：“以后晚上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可是妈妈忙。”星星只跟着程欢出过一次摊，看着妈妈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他虽然小，却也懂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打扰。 　　“你找我就不忙了，只是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趴床上看书知道了吗？” 　　星星点了点头。 　　程欢拍拍他的肩膀，让小家伙躺床上：“我给你讲这个故事，听完就去睡觉好不好？” 　　星星侧躺在床上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妈妈不走了吗？” 　　“今天不走了。”程欢翻到连环画的开头，这本说的是三国的故事，她缓缓开口：“在东汉末年……” 　　“妈妈。”星星还睁着眼：“东汉是什么？” 　　“东汉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朝代的名字，星星以后上学就知道了。”程欢深处一只手，盖在小家伙眼睛上：“好了，闭上眼睛听。” 　　“嘿嘿……好。”星星似乎觉得这种样子很有趣，他抓住程欢的小指，眼睛眨了两下，长而翘的睫毛刷在手心里，痒痒的。 　　“妈妈，我闭上了。” 　　“嗯。”程欢没有收回手，她侧坐在床上，一手翻页，读着下面的故事。 　　低缓又有节奏的声音催眠效果很好，几分钟之后小家伙就送开了握住的手指，程欢又等了一会，确定他睡熟了，才缓缓抽回手，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 　　拜陈年的直播所赐，程欢这段时间生意可以用火爆两个字来形容，每天外面都拍着长长的队伍。 　　两个人忙不过来，程欢又雇了两个人，还添了几副桌椅放外头，供客人休息。 　　来吃东西的人太多，食材消耗也多出许多，程欢每天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准备这些，一天忙下来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因为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她每天的收入也翻了几倍。 　　和星星的约定一直在执行，不管多忙，程欢都会抽出一会跟小家伙打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烤肉的工作就交给了徐丽。 　　徐丽看了这么长时间，对于一些要领也知道的差不多，程欢在一旁指点，最初接手工作她还有些手忙脚乱，渐渐的表现就越来越好，行动间有条不紊。 　　按照客人的反馈来看，这个新师傅的手艺也颇受认可。 　　既然徐丽可以，程欢就有意加长了她接手的时间。 　　这段时间相处，程欢对徐丽的家庭情况也了解一些，今年刚四十岁，家里有个丈夫身体不好，上面有个婆婆瘫痪在床，底下还有个孩子在念高中，她一个人要养活一家子，白天晚上打两份工。 　　程欢没打算做一辈子烧烤，徐丽人不错，又挺可怜，她打算先让人试试，等以后自己不做了，就把秘方也告诉她。有了自己的独家秘方，随便是开店或者摆摊，都肯定要比现在轻松许多。 　　从开始摆摊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程欢就已经赚了十来万块钱，这些钱大半都是后半个月攒下的。 　　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程欢心里也越来越轻松。 　　今天是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程欢比以往起来的更早，做好早餐又去采购烧烤用的食材，把星星送到幼儿园后，回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开始腌肉。 　　好不容易在十一点前忙完这些事情，程欢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化妆换衣服出门。 　　亲子活动日，幼儿园难得对外开放，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今天园内的安保人员也多了许多。 　　午饭是在幼儿园吃的，家长们早早等在食堂，由老师带着每个班的孩子过来。 　　自从知道妈妈要过来，星星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期待了一上午，终于见到了程欢，撒欢样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妈妈！”他大声喊着，兴奋地脸颊都红了。 　　程欢摸了下他的头，看着没出汗：“热不热？” 　　星星摇头，黏在她身上：“我，我一直等你。” 　　“这么想我的啊？” 　　“嗯！”星星点头：“特别想！” 　　幼儿园食堂不大，这次参加亲子活动的都是小班的家长，确认每个孩子都找到了家长，才有人开始分发饭菜。 　　让这些家长过来吃午饭，幼儿园也是存着让家长放心一点的打算。 　　这里学费高，伙食也不错，有专门的营养师来负责，也尽量搭配鲜艳的颜色，让孩子们看着更有胃口些。 　　午饭是三菜一汤，分量都不多，两三个人吃刚好，程欢把碗筷摆放好，吃了口觉得还不错。 　　“星星。”她叫了一声，小声问：“今天吃的和以前吃的有区别吗？” 　　星星思考了下，摇了摇头。 　　又说：“都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程欢失笑，心里也放心下来，觉得学费花的挺值，最起码没有亏待小家伙。 　　与程欢不同，星星对幼儿园的午饭一直都很不满，吃饭的时候不停嘀咕，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也难吃。总之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他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 　　程欢被他吹的心花怒放，表面上还要装着说两句不能挑食。星星听着，思考了会，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吃下去一根胡萝卜条。 　　“不挑食。” 　　…… 　　吃完饭孩子们去午睡，家长则被老师带着去参观幼儿园。 　　幼儿园跟程欢报名时看的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教室里多了许多小朋友的涂鸦之作。 　　老师在一旁介绍每个作品各自是哪个小朋友画的，被念到名字的家长视线便停住在自家孩子的画作上，脸上都是骄傲的神色。 　　程欢也看着其中一副，那是星星画的，名字简单粗暴，就要妈妈和我。 　　小家伙学画画时间还短，又力气小控制不住笔，画上的人看起来奇形怪状，配色也很辣眼睛。 　　可不知道怎么的，程欢看着这幅画，就觉得哪哪都好看，她甚至想要把它带回去收藏，被老师拒绝了才失望作罢，想着等自己有空了，一定要和星星两个共同画一幅画裱起来。 　　家长们参观完校园，孩子们也午睡醒了，两方重新汇合，就到了真正的亲子时间。 　　亲子活动是为了培养孩子与家长的沟通交流能力，加深彼此间的情感，所以在游戏的时候，总是少不了双方的协同合作。 　　游戏设置上，都有些坑家长。比如某个游戏让家长原地转十圈，再由孩子指挥家长去用鼻子顶特定的动物图案，有些平衡性不好的家长转了十圈都懵了，走路晃晃悠悠，甚至还平地摔跤，引得一阵阵哄堂大笑。 　　一下午的游戏，小家伙们都格外尽兴，家长们一个个狼狈异常。 　　程欢出门前打理好的头发变成鸡窝一样，衣服上也沾了灰尘。她觉得精疲力竭，走路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 　　星星玩了一下午，这会精力还旺盛的很，今天与妈妈玩了这么多游戏，他觉得超级幸福，从出幼儿园，就在期待下次亲子活动的到来了。 　　回到家，程欢开始准备晚餐，星星坐在客厅里，用蜡笔在纸上涂鸦，他画了一会，在程欢做完饭之前收起纸笔，拿起一个魔方出来玩。 　　因为星星中午的抱怨，程欢今天的晚饭做的格外丰盛，吃完饭她照例准备出门，星星却提了个要求。 　　“妈妈，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程欢有些犹豫，看到星星期待的眼神，她想了想，同意了：“行吧，到时候星星困了就跟我说。” 　　“嗯！” 　　夜市里，摊位外面还是早早就来了人，看到程欢带了个小孩过来，都很惊讶。 　　程欢也不隐瞒，大方回应：“这是我儿子。” 　　人群中，有个人看起来精英样的青年在看到星星的瞬间就呆住了。 　　李康一是从同事嘴里知道程欢这个烧烤摊位的存在的。 　　在那些人嘴里，这个烧烤摊的老板娘漂亮的不得了，做出来的东西也特别好吃。 　　他也是个贪吃的，对老板娘的外貌不感兴趣，只想知道传说中好吃爆的烤肉到底什么味道，好不容易有天不用加班，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可美食没见识到，却见到了个跟他家老板长的那么像的小屁孩！！ 　　李康一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 　　没错啊，灯光下看起来跟老板更像了。 　　一瞬间，各种落跑小娇妻，进错房上错床等种种狗血情节便浮现在脑海中。 　　李康一深陷自己脑补的剧情中不可自拔，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只一个劲地盯着星星看。 　　小孩应该感知到了他的视线，朝这边转过头来，李康一看着那缩小版上司的脸上萌萌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孩跟上司长的太像，李康一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只是偶然，他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拍下了那个小家伙的正面照。 　　然后登上聊天软件，找到某个备注为“老板”的用户，把照片发了过去。 　　…… 　　c市地标性建筑顶层，灯火通明。 　　江明远看完一份文件，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江明远皱眉看过去，想了想还是拿过手机解了锁。 　　消息是助理之一发来的，一张照片加一句话。 　　【李康一：［一张小孩子的照片］】 　　【李康一：老板，这小孩像不像你？】 第20章 　　人对于自己的样貌总是缺乏足够的认知，江明远在看到这照片后并没感觉到什么亲切，也不觉得像，只觉得助理太无聊了。 　　【江明远：你很闲？】 　　李康一看着这简短的几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老板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瑟缩了下，把原本打出来的字一个个删掉。 　　算了，既然老板觉得不像，那就不像吧。李康一瞄了眼不远处的小孩，又看了眼正在忙活的美艳摊主，心中的猜疑却怎么也打消不掉。 　　这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加上怀孕的时间推算下，当时老板还没什么权利，似乎在外也颇有些风流名声，说不定这就是哪次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留下的后遗症呢？ 　　听说最近老板妈妈正催着结婚生孩子，跟老板闹的有些不愉快，如果这个小孩真的是夫人的亲孙子，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想起那个保养得宜，出手阔绰的贵夫人，李康一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给江家领回去个下一代，相信自己能拿到的奖励肯定不少。 　　说不定位置都可以挪一下，听说分公司那边还缺个业务总监。 　　…… 　　星星要跟程欢一起过来，只是情绪激动之下的偶尔放肆，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跟过来就已经满足了，不会做出哭闹着让大人来陪他的举动。 　　到了夜市这边，星星在程欢面前呆了一会，看她忙起来，就自个找了个位置坐下，玩带过来的魔方。 　　他长的好看，乖乖在一边玩耍的样子很是惹人喜爱，不时就有人过来跟他聊天。 　　“小朋友，你会玩这个吗？” 　　“会。”星星点了点头，肉嘟嘟的脸上满是严肃。他手小，玩的是四格魔方，就这样也没法完全抓住，扭转时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跟他搭话的人笑了笑，觉得小孩子玩这个东西就是瞎玩，看颜色好看而已，其实什么都不懂，他曾经学过魔方的规则，觉得四格魔方简单的很，就想要在小家伙面前表现一番。 　　“你知道魔方怎么玩吗？来叔叔……”他话说到一半，星星又拧了下，朝上的一整面变成同样的颜色。 　　来人有些卡壳，旁边看星星玩的人却在感叹他的聪慧。 　　“小朋友很厉害。” 　　星星被夸奖了有些高兴，接着去转别的面。 　　大概是因为被夸奖增强了信心，星星今天状态爆表，以往一直卡住他的难关被就这么被解决了，花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把每一面都弄成相同的颜色。 　　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成功，星星迫不及待地想去炫耀，他举着小小的魔方，蹦到程欢旁边。 　　“妈妈，你看！”他拽着程欢的衣服，示意她来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咦，星星成功了呀！” 　　程欢知道小家伙最近学着玩魔方，他年纪小，那些复杂的规则也听不懂，玩的时候就按照自己想象的来，试了好多次就没成功过，有时候玩着玩着就生气起来，把东西往旁边一扔，过后消了气又拿着继续玩。 　　小家伙难得的成功需要鼓励，程欢把手上的活交给徐丽，带着星星走到一旁，她蹲下，从星星手里拿过这个魔方，小家伙站的笔直，明显在等待夸奖。 　　程欢也没吝啬自己的言语，她在小家伙脸上亲了口：“宝贝真聪明！” 　　“嘿嘿……”星星背过手，笑出一排小米牙，他回亲了一口：“妈妈也聪明！” 　　现在也就七点半，还不到星星平常睡觉的时间，最近降温，晚上温度已经跌破了二十。 　　程欢摸了摸小家伙的手，觉得有点凉，她拿了件外套给星星穿上，问他要不要喝水。 　　星星确实有点渴了，他就着程欢的手喝了半杯水，喝完就朝她一挥手：“妈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晚上人多，徐丽那边确实有帮不过来的架势，程欢也不好一直陪着小家伙玩，就同意下来。 　　棚内的桌椅走被坐满了，程欢找出一个小马扎，让星星坐上去，再一次叮嘱：“宝贝你就在这玩，有事情叫妈妈，不要跟别人出去知道吗？” 　　“知道的妈妈。” 　　程欢去忙了，留星星一个人坐在那把魔方打乱。 　　李康一瞅见机会，若无其事地凑过去。 　　“小朋友你好聪明啊。” 　　星星听到声音，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李康一站在一边，酝酿了下情绪，不动声色地问：“小朋友你上学了没有啊？” 　　星星点了点头：“我上幼儿园。” 　　“你今年是不是四岁？”计算了下入学年龄，李康一猜测道。 　　“咦？”星星讶异地抬起头，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这会正好有人走，李康一搬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下来，继续问：“你一个人玩无聊吗？” 　　“不。” 　　星星觉得这个叔叔话有点多，跟妈妈说的坏人差不多，于是说话也更加简短。 　　李康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讨厌了，他铺设了这么久，终于问到了正题：“你爸爸呢，怎么不陪你玩？” 　　他有些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手里甚至渗出了汗，要是自己的猜测成真，这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小老板啊！ 　　星星看了他一眼，妈妈说除了警察叔叔，其他要带他去找爸爸妈妈的都是坏人，一直问家庭情况的也很多是坏人，这叔叔看起来特别特别像！ 　　他瞪了李康一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去，决定不理他。 　　李康一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人了，不过星星的反应却让他理解为不想面对，更加肯定了猜测。 　　“你没有爸爸吗？” 　　星星放下自己的玩具，站起来“噔噔噔”地跑向程欢那边，李康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家伙就已经抱着他妈的腿在告状了：“妈妈，这个叔叔是坏人！” 　　程欢眉头一皱，看了眼面露尴尬的李康一，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 　　“我没干什么，就说了几句话。”李康一解释。 　　程欢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有点认生。” 　　李康一还没来得及大度地说没事，就听到程欢又说：“他胆子小，现在看到你就怕，正好今天排队的人也多，不如你改天再过来？” 　　之前星星告状的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现在听到老板赶人，看过来的视线就更不加掩饰。 　　李康一被当成了热闹看，心里憋了股火气，但他又不敢干什么，且不说这么多人看着，就说这小家伙跟他老板之间可能的关系，就让他必须要保持小心谨慎。 　　“不好意思吓到孩子了。”他干笑一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正好我也要赶时间，现在排队来不及，那我就改天再来。” 　　…… 　　八点半，江明远结束一天的工作，关上电脑，拿起一旁的西装。 　　电话适时响起，上面显示的来电人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可烦归烦，电话还是要接的。江明远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妈。” 　　“下班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说话的语气却没什么商量余地：“我让厨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晚上回来吃饭吧。” 　　“我还有事情……” 　　“我问过小张了，他说你今天没有应酬。”江母说：“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那忙不完的，我们娘俩好久都没见了，我还怪想你的。” 　　“行吧：”作为母亲，顾明丽总是能轻易抓住他的软肋，江明远有些泄气：“我知道了，待会回去。” 　　车上，助理汇报着明天的行程。 　　“明天早上七点有个剪彩仪式，中午约了文华的李总见面，下午要去……” 　　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江明远打断：“航运那边是不是还缺个总助？” 　　航运公司是江氏下属的一个分公司，开了没多长时间，业绩平平，惯常没什么存在感，助理有些奇怪，怎么分公司一个总助的小职位会惊动到老板。 　　难道说那个总经理比较特殊？ 　　他回忆着航运公司经理到底是谁，还没想起来，就听江明远说：“我这边人够了，把小张派去吧。” 　　原来是这样…… 　　助理心中了然，小张是老板妈妈安排过来的人，工作能力一般，打小报告的本事倒是一流，老板忍了他挺长时间，现在看起来是忍无可忍了。 　　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的。” 　　轿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许久，终于到达了山巅别墅。 　　这里是c市的最高峰，从山顶俯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都能收入眼底。 　　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车子开进去，在门前停下。江明远刚下车，里面的女人就迎了出来。 　　“回来啦，我算好了时间，菜还是热的，现在吃正好。”她对江明远说道，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止不住的骄傲。 　　也是，自家儿子年轻有为，硬生生从那群老不死的手里把集团夺回来，这几年生意做的越来越好，哪个人见到了不称赞她一句教子有方？ 　　只是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婚事太让人担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候玩多了的原因，这几年贴到他面前的女人那么多，竟然没一个看上的！ 　　孩子不急，作为母亲的就要更操心一点，顾明丽笑着伸手挽着儿子的胳膊，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别墅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小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个菜，就在他们进门的时候，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女子。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转身看过来，先对江母打了个招呼，又看向江明远，面露羞涩：“江总。” 第21章 　　江明远皱眉，转身欲走。 　　“你去哪？”顾明丽一把拉住他。 　　“我回公司。”江明远说：“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明天去你公司能倒闭不成？！”顾明丽寸步不让：“既然回来了，今天这个饭就必须给我吃完。” 　　“妈。”江明远觉得有点头疼：“您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想我好过！”顾明丽突然激动，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你爸那么早就去了，我把你拉扯大，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你成家立业，有个一儿半女的。” 　　她说：“你就算不为我想，好歹也想想你爸，你爸难道不想你有个后代？” 　　江明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声音：“这事我们改天再谈。” 　　“没有改天，就今天。”顾明丽指着前方的座椅：“跟我一起吃饭。” 　　关于自己婚姻的问题母子两人意见永远无法一致，顾明丽心心念念让他找个家世相当温柔贤惠的妻子，江明远却厌烦极了这种半强迫性的交往。两人都是强硬的性格，为了这事吵过不止一回，次次不欢而散。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有外人在，江明远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跟母亲闹的太难看，顾明丽算准了这点，才干出先斩后奏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以江明远坐上餐桌告终。 　　来江家做客的女人叫楚寻，是A省楚家的大小姐，楚家做日化起家，规模虽然与江家没得比，却也勉强算是个豪门。 　　楚寻今年二十五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长相是顾明丽最喜欢的那款：鹅蛋脸，大眼睛，嘴唇丰润，耳垂厚大，看起来很有福气，宜家宜室。 　　在顾明丽看来，楚寻不管是长相、家世还是性格，都足以配得上她儿子，她第一眼看到这姑娘就对她上了心，打听了过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史，就背着江明远联系上了人。 　　楚家和江家不同，江明远的父亲是个工作狂，对男女之事没多大兴趣，有了江明远这个继承人就觉得已经完成了任务，把所以的热情都献给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楚家的当家人与江父完全相反，他算个富三代，从上辈手里接过家业，有那么点能力，却也没办法让家里的事业更上一步。他没多大的抱负与追求，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女人的肚皮上，光是见过光的情人就有八九位，私生子/女更是两位数之多，家里日常上演宫斗大戏。 　　楚父重男轻女，觉得家业一定要留给儿子，楚寻最大的私生子弟弟只比自己小三个月，现在已经去家里的公司，她能力再大，也几乎没有继承公司的可能，既然如此，她何不找个比楚家更强盛的家族，到时候不管那群弟弟妹妹谁继承了公司，还不是得跟自己点头哈腰？ 　　这几年江明远声势渐盛，楚寻在国外也听过他的名字，据说他手段老辣，投资眼光精准，虽然年轻时候荒唐过一段时间，现在倒是离这些绯闻越来越远。 　　改了就好，比她爹要强的多，楚寻一双妙目如勾，盯在江明远脸上，她微微一笑，端起手边酒杯。 　　“初次见面，我先敬江总一杯。”楚寻说：“伯母跟我说江总喜欢吃鱼，不知道我这手艺能不能入江总的眼。” 　　江明远神色淡淡，没有与她碰杯，他看了楚寻一眼，开口道：“家里厨师付了工资，吃什么让他们做就行，楚小姐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进厨房的道理，传出去会说我们连待客之道都忘了。” 　　楚寻：…… 　　相亲对象这么不给面子，让楚寻觉得有些难堪，她端着酒杯的手半举着不上不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楚寻是看你爱吃才做的，能跟厨师一样吗？”顾明丽拍了江明远一下，责怪道：“还不给人家道歉！” 　　“不用了不用了，确实是我唐突了。”楚寻放下酒杯连忙替江明远说话，看着大度又温柔。 　　“看看小寻性格多好。”顾明丽与她一唱一和：“现在这么好的姑娘到哪找去？错过了有你后悔的。” 　　随着她的夸赞，另一边的楚寻也适时低头，露出一模娇羞的侧颜。 　　“不会。”江明远盯着面前这一块，让楚寻的动作都做给了瞎子看。 　　顾明丽奇怪：“不会什么？” 　　“不会后悔。”江明远说完，动作停顿了下，举起酒杯朝楚寻示意：“抱歉。” 　　说完话，他把酒杯凑到嘴边，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男人喝酒时滚动的喉结格外诱人，楚寻面露羞涩，拿起公筷想要给他夹菜，对面的江明远却径自站了起来。 　　“我吃完了，先失陪。” 　　说完便大跨步离去。 　　“哎，哎！你就喝了杯酒算什么吃饱了？”顾明丽伸手要拦，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儿子背影消失在门口。 　　“伯母……”楚寻实在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种结果，她心中惶惶，看着顾明丽叫了一声。 　　“没事，他这是跟我闹脾气呢，不是针对你。”面对自己认同的儿媳人选，顾明丽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她给楚寻夹了道菜：“忙到现在累了吧，快吃饭。” 　　与江明远一起回来的助理和司机还没吃晚饭，见那对母子进门，江家的佣人们便招呼两人一起过来吃。 　　饭菜也是大厨做的，味道相当不错，可俩人端起饭碗才吃了几口，那边就有人过来说江总要用车。 　　助理和司机两个面面相觑，猜测那对母子应当是又闹翻了。 　　最近几年，江家这对母子的关系肉眼见着越变越差，顾明丽想要掌控儿子，而羽翼已丰的江明远拒绝被人圈住。 　　在两人的互相拉扯中，那用“亲情”织就的网已满是裂痕。 　　“老板，要去什么地方？” 　　车门关上，司机回头问了一声。 　　“回公寓吧。”江明远手撑着头，淡淡说了声。 　　车子开出别墅，江明远心里的那股压抑也减轻了许多，他放下车窗透了口气，问助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有没有。”助理连忙否认：“我还和老刘说想吃公司旁边那家的牛肉面呢，正巧您要过去，我们也不用绕路了。” 　　江明远笑笑，用手点了点唇角。 　　助理面露疑惑，伸手去摸了把，碰掉一小块菜叶，应该是刚刚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没擦干净。 　　说谎被人拆穿，还是这么囧的事情，这让一直以来以精英外表示人的助理有些尴尬，他伸手摸了摸下巴，想要说些什么来化解此时的气氛。 　　“送我回去你跟老刘去吃饭吧，记我账上。”江明远看着车外的风景，对助理说了声。 　　“那谢谢老板，这下我们晚上可有口福了！” 　　为了方便出行，江明远常住的公寓就在公司旁边。走路不过五分钟而已，拒绝了助理想要给他带饭的好心，江明远手插在兜里，刷卡走进电梯。 　　这个公寓也是江氏的项目，专门为高收入人群准备。 　　公寓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房子密度小，绿化好，空间大，每间公寓最少也有一百多平，却是两室一厅甚至一室一厅的配置，保证了不会让人觉得住的压抑。 　　作为老板，江明远一人独占公寓最顶上三层。一层办公，一层健身，最高一层才是自己休息的地方。 　　C市临江，站在窗前，江对岸的灯火辉煌全都映入眼中。 　　江明远呼出一口气，脱掉西装，扯下领带随意扔到一旁，衬衫扣子解开三颗，露出胸前隆起的蜜色肌肤。 　　严肃的正装从身上剥离，换成适合运动的装备，江明远走上一旁的跑步机，设定好时间速度，跟着履带的移动迈开步伐。 　　跑步只算热身，之后还有许多别的项目，在这里消磨了一个多小时，大汗淋漓一场，江明远终于把心中的那股燥气压了下去。 　　出完汗洗完澡，江明远穿着松垮的浴袍，下楼继续去工作。 　　父亲死的时候江明远不过十八，虽然拿到了应得的股份，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股东，可集团里面那些“前辈们”却并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隐隐是要架空他的架势。 　　江明远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家里只剩孤儿寡母，顾明丽大家出身，却对商业一窍不通，整日只会与一群贵妇人谈论衣物首饰，品茶插花。 　　江明远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他一面抵御着身边人源源不断的恶意，一面疯狂学习，积蓄力量，以期有待一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夺回来。 　　为了这个目标，江明远用了足足八年时间，从十八到二十六，他总算没有辜负父亲对他的期待。 　　大概是因为被人提起，江明远又想起他的父亲了，他很严肃，看起来非常不好接近，却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如同普通家长一样来参加他的家长会。 　　办公桌旁放着张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合影，相片中的自己才六岁，父母看起来也格外年轻，江明远拿起相框，手指抚在左侧母亲的脸上。 　　他定定看了一会，微微提起唇角，泄出一声叹息。 　　罢了，到底是唯一的亲人，再忍忍吧…… 　　做了这个决定，江明远准备继续工作，他放下相框，视线在幼年自己脸上扫过时却停住了。 　　似乎今天有助理说看到个小孩跟他长的很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母亲的催婚逼的，原本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的江明远却怎么也不能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他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既然在意弄清楚就是。助理发过来的照片还在，江明远点开那张明显偷拍的照片，与相片中间的自己做比对。 　　人很难在脑海中完整勾勒自己的样貌，照片却不受这种影响，江明远寸寸比对着两张照片中的人，越比对越是心惊。 　　助理没有说谎，他们竟然真的如此相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22章 　　记忆向前梳理，有个被刻意遗忘的细节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因为政策变换，集团发展有些不畅，财报出来没让股东满意，股票跌了不少。 　　而经过几年的打拼，江明远在外也闯出了一点名声，被称为当代最有能力的青年企业家。 　　分到手里的钱不见涨，原先支持那些“长辈”的股东们态度开始变得暧昧，说江家的集团可能江家人来打理会比较合适。 　　被威胁到利益的“长辈”们当然不能容忍有人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更别说还是他们一直看不起的人，因为害怕也因为嫉妒，他们对江明远的针对变得更加疯狂与肆无忌惮。 　　江明远自己开的公司被打压，常住的地方被放了监视器，汽车刹车失控，走路上都会撞上酒驾的司机。 　　他命大，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死于非命”，反而把公司做的更大，甚至在一次与江氏的直面斗争中也不落下风，还找到了证据，送了好几个老家伙们的后辈进监狱。 　　江明远强硬的反击让他们惊醒，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任他们搓扁揉圆无力反抗的人，他们换了种更为“温和”的方法，主动去亲近他，在各种社交场合表示友好，邀请他去参加一些商界大佬们的聚会，说以后江氏肯定还要他掌控才行。 　　江明远知道那些人没安好心，但他需要这些机会，对于那些邀约，他基本不拒绝。 　　每次参加活动，除了发展自己的人脉与生意，也少不了各色的女人。 　　这种公开或者私下里聚会中陪酒的女人几乎是一项公开的“潜规则”。江明远不会与她们发生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也不会故作清高拒人千里。也是从那时起，与他有关的绯闻就多了起来，今天说他与某人开房，明天就是与另一位模特打得火热，甚至还有两个女星在社交媒体上为他争风吃醋。 　　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江明远也没管，大概是他的沉默给了那群人信心，让他们胆子变得更大。 　　在一次活动中，他喝下被加了料的酒。 　　他那时到底年轻，一时的意气风发让他放松了警惕，当被人半强迫地送到房间里时，江明远心里只有无尽的懊悔。 　　当天晚上，他抱了一个女孩，隔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事后他才查出来，那些人最初安排“陪”他的是个艾滋病患者，还特地交代越激烈越好，最好弄出点伤口出来。被他们找到的人还有点良知，最后关头反悔没来，中间人舍不得巨款，找了另一个女孩顶替，才让他逃过一劫。 　　江明远既庆幸又后怕，经过这次事情，他行事谨慎了许多，再没被那些人找到空档，一年以后，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那群“长辈”因为经济犯罪陆续进了监狱，这辈子出来夫人可能性不大。 　　当年参与这事的人他都没放过，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最后反悔的□□，另一个是跟他有过一夜的女人，江明远让人查过没问题，给了点钱就没管了。 　　江明远遗传了父亲的性格，对性并不热衷，少年时还凑热闹谈了几个女朋友，十八岁父亲去世过后，他全部的精力就用在了事业上，算起来真正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也就那么一个。 　　照片上的小孩子看起来三四岁左右，如果真的是那次，时间倒也对的上。 　　他皱眉盯着手机上的照片，想了想，给李康一发过去一条消息：【这人你从哪拍到的？】 　　李康一还在家里寻思着怎么把这事悄悄查出来，然后再告诉老板弄点好处呢，就又收到了老板的消息，他一翻身从床上起来，看着那条消息裂开嘴。 　　原来还装不在乎，现在暴露了吧？他心里得意，手上动作却不敢耽误，没一会江明远就收到了回复。 　　【李康一：长宁街65号夜市的一个烧烤摊上，今年应该四岁。他妈妈是摊主，做的东西挺好吃，也漂亮，最近好像有点名气。】 　　【李康一：老板，我有那个摊主的照片，你要吗？】 　　他怕江明远女人太多忘记了人长什么样，还特地加了句。 　　江明远确实不记得程欢的样子，那一晚他神智不清，药性减退些就忙着去处理这次暗算，等他忙完，人已经被周恒远打发了。 　　【江明远：嗯。】 　　李康一动作很快，收到回复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照片发了过去，照片后面还附着程欢的一些基本资料，比如姓名年龄什么的。 　　因为之前直播出名，很多客人去吃烧烤的时候会或多或少的打听她的情况，原主以前的同学也有几个站出来说认识她，所以现在网上，要找到程欢的资料并不难。 　　不过这些资料也就限定最简单的，更深一些的就不是普通人能打听出来的了。 　　江明远收到照片，转身联系另一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呦，什么风让你这个大忙人想起我来了？” 　　江明远不跟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说：“五年前，在宜城的那个女孩，记得吗？” 　　“你怎么想起她了？”虽然时间久远，但周恒远还是立刻反应出来他说的是谁，毕竟和江明远认识这么多年，那还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好友那么狼狈：“怎么，过了几年你又发现人家好了，离不开？” 　　江明远没理会他的打趣，他这个好友向来不正经，人倒是可以相信：“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这东西你都不记得我哪记得，我就跟人见了一面。”周恒远懒洋洋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点事。”江明远没细说：“当时你给她打的钱，应该有名字吧？” 　　“有是有。”既然好友要求了，周恒远也不会不帮这个小忙，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对另一头的人说：“你等等我查下。” 　　那件事离现在不满五年，周恒远找了会，终于在倒数几个月的流水里找到这条。 　　“找到了，叫程欢，禾呈程，欢喜的欢。” 　　听到好友说出来的名字，江明远手略微缩紧，心里的某个猜测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压着嗓子，勉强说了句“行，我知道了，多谢你。” 　　“咱俩谁跟谁啊，只要你告诉我你找这人干啥就行。”周恒远依旧不死心。 　　“我还有事，挂了。” 　　…… 　　另一边，程欢并不知道有人看上她儿子了，毕竟在原来的剧情里，男主是在两年后，女配带儿子上门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个血脉的，现在程欢又不打算插足男女主之间，根本就没想到男主会在别的渠道知道他们的存在。 　　烧烤的生意夏天最好，天气越冷，愿意晚上出来吃东西的人也就越少。 　　因为生意火爆，程欢的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租门面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在她的打算里，门面最好要大一点，到时候除了烧烤还可以做别的生意。 　　比如羊蝎子火锅什么的，冬天冷风戚戚，吃上鲜美又暖心的火锅是再合适不过的。 　　找门面比找地方摆摊要麻烦的多，程欢看了好几天也没有看到合适的，她也不急，委托了中介帮忙关注便继续沉浸在赚钱的快乐里。 　　天气渐渐转凉，星星已经上学一个月了，也迎来了学生生涯的第一个假日——中秋 国庆的八天长假！ 　　今年的中秋是在九月三十号，隔天就是国庆，对于中国人来说，节日总会与食物有关。 　　程欢小时候跟爷爷住在一起，祖孙两个每到过节的时候总会自己做小吃，传统小吃的做法大多耗时耗力，每次做到后来她都会嫌烦。可长大后，那些与爷爷一起准备节日美食的日子却成了被珍藏的记忆，在偶尔失眠的夜里，被拿出来一次次回味。 　　程欢自己经历过这些，也希望星星有些值得留恋的回忆。她倒不准备做那些麻烦的东西，毕竟少年时喜欢的小吃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味道也不怎么样。 　　程欢打算做的是鲜肉月饼，鲜肉月饼是苏式月饼的一种，刚出锅的鲜肉月饼呈金黄色，皮脆且粉，月饼在烘烤的过程中被肉汁慢慢浸透，吃时外酥里嫩，咸甜适宜，可以称为一绝。 　　对于妈妈一起做月饼的提议，星星抱以极大的热情。在他看来，任何可以与妈妈一同完成的事情都很有趣，比如刷牙，比如学校的游戏，还比如这个做饭。 　　星星岁数小，幼儿园怕不消化没有供给月饼，小家伙对月饼的味道感到特别好奇，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问。 　　“等做出来就知道了。”程欢今天回来的早，九点多就回来了，回家洗完澡刚好十点。 　　然而这个时间早就过了星星休息的时间，看着小家伙还在喋喋不休，程欢一把把他搂过来，拍了拍背，要求道：“不许说话了，睡觉。” 　　“好吧。”星星被搂在怀里，乖乖闭上眼睛。 　　中秋这么重要的节日，程欢也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睡觉前她关闭了闹钟，想着明天起来晚一点也没关系。 　　大概因为精神松懈了，程欢这觉睡的格外沉，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窗帘被掀开一点缝隙，透出一抹亮光，星星站在床边，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 　　见妈妈睁开眼，小家伙收回手，催促道：“妈妈快起来啊，我们去做月饼！” 　　程欢“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房间里，昏暗的屋内那点太阳光格外刺眼，程欢皱眉，用手盖住眼睛，指挥自己儿子：“帮我把窗帘拉起来。” 　　“好呀。”星星蹦蹦跳跳地去拉窗帘，拽了好几下终于让两边汇合，做完这些他回到床边，冲程欢打了个招呼：“妈妈我去外面等你，你快点起来哦。” 　　“知道了……”程欢躺在床上，眼睛又闭上了。 　　星星出去后，程欢又在床上躺了会，下次醒来时终于彻底清醒了。 　　她动作飞快地穿好衣服，出去找了圈，看到星星在书房里玩，小家伙今天衣服自己穿的，除了上衣皱了点，其他地方都像模像样。 　　“宝贝对不起，妈妈起晚了。”程欢给小家伙理好衣服，想给个早安吻吧又想起自己还没刷牙，于是站起来匆匆说了句：“你饿了吧，先等会我刷个牙就去做吃的。” 　　“我不饿呀。”星星跟着出来，程欢刷牙他在旁边说：“妈妈我早上吃了是小堇姐姐给的，我还刷牙了，我寄几刷的。。” 　　他盯着程欢，小大人一样：“妈妈你那么忙，多睡一会很正常。” 　　程欢含着牙刷，也不好说话，她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揉了下小家伙的头毛，觉得这儿子养的不亏。 　　既然星星不饿，程欢就不着急了，她悠哉悠哉地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给自己下了碗面，吃完又画了个美美的妆，这才带着星星出门。 　　因为节日，超市里面的人格外多，走路几乎要靠挤。程欢紧紧牵着星星，带着他去买月饼所需要的原料。 　　星星对许多东西都很好奇，走两步就要停一会，程欢也不催，他看的时候就在旁边等着。 　　母子两个人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从超市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购物车里满满当当，只有一小部分是食材，其他都是星星的书本玩具这些，星星手上还抱着一个洋娃娃，他面对程欢，指着里面金发碧眼大胸的娃娃对她说：“妈妈，这个跟你长的特别像！” 　　程欢抽了抽嘴角，不太理解儿子的眼光，她把东西抽过来扔推车里：“一点都不像。” 　　“就是很像！”小家伙不服气，又伸长了手去够，程欢怕他摔跤只能停下脚步，星星踮着脚，重新把那个娃娃拿到手上，他隔着包装指着娃娃的脸，对程欢说：：“妈妈你看，它的眼睛跟你一样大。” 　　“是吗……” 　　“嗯，没错！”星星严肃地点头：“我要把它放床上，以后妈妈不在了我也不怕！” 　　路边的一辆轿车内，江明远望着渐渐远去的母子二人。 　　他看了许久，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副驾驶座的助理回头唤了声；“老板。” 　　江明远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问：“平安村的项目怎么样？” 　　平安村的项目是江明远拍板定下的，他事情多，这也不算个大项目，确定之后就没怎么过问。 　　助理有些奇怪老板怎么突然对平安村上了心，还好他功课做的不错，很快就在脑海里找出了这个项目的进展。 　　“已经跟政府沟通好了，十月就要准备和住户谈判。” 　　“嗯。”江明远看着窗外，神色不明：“进度加快点。” 　　“好的。” 第23章 　　程欢推着那辆满载的购物车，带着星星回到家，把东西全都卸下来，又走了一趟去还车。 　　回来的时候星星已经把那个娃娃包装给拆了，他双手拿着娃娃放到床前，还跟它说话。 　　“你要乖乖的哦，不许跑。” 　　程欢站在门外哑然失笑，她走进来看了眼躺在枕头上的娃娃，问星星：“它睡这里，我要睡哪啊？” 　　房东给提供的床挺大，有一米八。床上两个枕头，母子俩一人一个，星星把娃娃放在了程欢的枕头上，还把枕头推到了床中央。 　　“就先让他睡一会。”小家伙冷酷无情，拍了拍床垫对程欢说：“等妈妈睡觉了就把它赶下来。” 　　程欢：“……”这么狠的吗？ 　　星星不知道自己在他妈心中已经竖起了渣男形象，决定好娃娃以后的命运，他重新牵起程欢的手：“妈妈，我们去做月饼吧。” 　　程欢为娃娃伤心了一瞬，看了眼时间，跟星星商量：“咱们先做午饭，吃了饭再做月饼好不好？” 　　“好！” 　　早餐吃的晚，程欢现在也不饿，就给星星做了一人份的儿童餐。 　　星星惦记着月饼，连饭也不好好吃，勉强把最后一口包在嘴里，还没嚼，就跳下饭桌跑过来：“momo，我吃完了。” 　　“先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程欢戳了戳小家伙鼓起来的脸，笑着说了句。 　　星星嚼着嘴里的东西，程欢收拾碗筷，弄好了她取出面粉，抓了一点放在擦干净的桌上，准备做面皮。 　　鲜肉月饼的皮要做两种，干油酥和水油皮。 　　做干油酥不用加水，只需要把中筋面粉中加入一点猪油，用虎口处擦猪油，以手掌的温度来让猪油和面粉融合，捏成一个光滑的干酥面团。 　　做好干油酥再做水油皮。面粉放桌上围城一个圈，中间掏空，放上捏碎的猪油，倒入热水，依旧是用手去擦，把面团揉成型后，覆上保鲜膜静置十五分钟。 　　等待的时间里，程欢开始做馅料，做馅料的猪肉选用的是后腿肉，三肥七瘦，肉馅剁碎，加入盐、糖、老抽、黑胡椒和麻油，再往肉馅中分批倒入葱姜水，一边倒一边搅拌，用来去除肉中的腥气。 　　肉馅把水全部吸收，还需要摔打来增加筋度，程欢手握着肉馅往下摔打，星星看的好奇，也要自己试试。 　　“行吧，给你来。”反正自己吃的东西，程欢也不怕小孩子糟蹋，她带着星星洗完手，让小家伙站在凳子上，捏着一小块肉摔打。 　　星星年纪小，力气也小，摔肉的时候软趴趴的，这边程欢已经把肉摔打成了肉团，星星手上的肉还是散着的状态，不少还粘到了桌上。 　　他用手把那些散落的肉糜捡起来，看了看旁边已经结束工作的程欢，又盯着手上这一小团依旧松散的肉，有点着急：“妈妈你等等我。” 　　“嗯，不用急，你慢慢来就好了。”程欢把弄好的肉馅放进冰箱冷藏，拿起一旁醒发好的的水油皮，包裹在干油酥外头。 　　两种面皮软硬度需要差不多的程度，包好以后用擀面杖来擀，面团擀到一定程度，拿起对折三折，再继续擀。 　　擀面是个很费力气的活，程欢做了一会就觉得身上有点热，她停下来歇了口气，看到旁边望过来的星星，对他说：“宝贝我没力气了。” 　　星星赶忙从凳子上下来，跑到旁边着急道：“那妈妈你快休息一会！” 　　“休息就不用了。”程欢用沾着面粉的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你亲我一口就行了。” 　　星星顶着白乎乎的鼻子，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妈妈你下来，这样我亲不到。” 　　程欢依言弯下腰，把脸凑过去，星星踮着脚凑上去亲了口，鼻子上沾着的面粉又蹭回了她的脸上。 　　面被擀成薄薄一个大方块，就可以开始卷起来了，卷的时候要尽量收紧。面皮卷成长条，掐出一个个三指宽的剂子，压扁，放入肉馅。 　　星星之前摔肉没成功，那堆肉馅已经被霍霍了，现在他又想要包月饼，在一旁跃跃欲试。 　　“妈妈我也学会了！” 　　“那你就试试吧。”程欢拿了个剂子递给他：“先压扁，再放肉馅进去。” 　　“我记得！”星星看起来成竹在胸，只是到实际操作中就傻眼了，在妈妈手下看起来很听话的面团到他手里就变得格外难搞，拍了好几下就是拍不大。 　　星星微愣，抬头看了程欢一眼，程欢正在放馅料，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小家伙撅着嘴想了想，收回视线，把手里的面皮翻了个个，用力拍了好几下，桌子都被他拍的哐哐作响。 　　面饼终于拍好，星星像是完成了件了不起的任务，他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眼旁边的人。 　　好吧，妈妈还是在忙。 　　程欢嘴角憋着笑，看似一心在忙手上的东西，其实视线时刻关注着旁边。 　　星星想要讨夸奖没讨到，心里有一丁点的失望。这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看程欢又包好一个月饼，也赶忙拿着勺子往面皮上涂肉糜。 　　他没做过这些，下手也没个度，面皮上堆了高高一层肉馅，小家伙一边盯着程欢手上的动作，一边照葫芦画瓢地把面团团在一起。 　　他放的肉馅太多了，手又小，去捏面团的时候肉馅一直往下掉，星星看着急的不行，肉馅掉下去了还想用手捏着塞进去。 　　“行了行了，我来包吧。”看到星星准备弯腰去地上捡肉糜的时候，程欢终于受不了了，她把星星手上东西拿过来，剔除了一些馅料，三两下就给面团收了口。 　　把包好的月饼用手压了下，程欢把东西递给星星：“看，包好了。” 　　星星接过月饼，翻来覆去的看，喜欢的很。 　　他把月饼包在手里，吸了口口水：“妈妈，这个可以吃了吗？” 　　“还不行，现在月饼是生的，得烤好了才能吃。”程欢包好最好一个，把小家伙手里那只饱经摧残的月饼抠出来放进盘子里。 　　星星特别舍不得的样子，视线一直追随着月饼的行动轨迹，他紧跟在程欢身边一起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那个是我包的。” 　　“对，是星星包的，等烤熟了就给你吃。” 　　然而星星听到话之后却摇了摇头，脆生生地说：“给妈妈吃。” 　　程欢低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感动，她打开烤箱门，把东西放进去，设定好时间、温度后关门，弯腰拉着星星的小手：“行，星星做的月饼给妈妈吃，妈妈做的也给星星吃。” 　　月饼要烤二十分钟，十分钟的时候要翻一次面，刚出锅的月饼热气腾腾，饼皮酥软微甜，咬一口就会有鲜美的汤汁流出。 　　星星非常喜欢这个味道，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 　　“妈妈我还想吃。” 　　“你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多吃不下。”程欢端着盘子，下巴对他点了点：“不信你摸摸肚子看。” 　　星星真的伸手去摸肚子，中午吃了饭还没消化，现在吃了个分量不小的月饼，小肚子鼓鼓囊囊的。 　　他拍了拍肚皮，把衣服放下来，表情有点惆怅：“我饱了。” 　　鲜肉月饼刚出锅时最好吃，冷了就不行了。程欢做了八个月饼，给对门送去一半，自己吃了一个，还剩两个放到冰箱里，留着等星星要的时候吃。 　　重新加热过的月饼果然不如最初那么受欢迎，星星晚上吃了半个就不想吃了，他把剩下的月饼放在盘子里，爬上沙发趴进程欢怀里：“妈妈，为什么这个不好吃了？” 　　“刚做好的东西最好吃啊，过后就会越来越难吃了，你想想中午的饭留到晚上吃，是不是也很难吃？” 　　小家伙想了想点点头，他吃过剩饭，确实是很难吃。 　　“那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做月饼？”他有点期待。 　　做月饼很好玩啊。 　　程欢抱着他，拿遥控器换了个台，电视里正在播放中秋晚会，某个挺有名气的歌手在台上演唱。 　　屋外圆月高悬，月光澄净，程欢收回视线，对星星说：“等下一个中秋。” 　　星星不知道下一个中秋还要等多久，他抱着程欢的脖颈，嗯了一声，心里期待日子能早点到来。 　　第二天，程欢又要去工作了。 　　星星不上学，隔壁一家出国旅游去了，程欢不放心把小家伙一个人扔家里，就把他带到了摊位上。 　　国庆假期，c市作为有名的旅游城市，吸引了大批外地客人，她的小烧烤摊也比以往更繁忙。 　　程欢现在的摊位已经是最初的两倍大，原本在她旁边的一家因为做的不好吃，在程欢摆摊以后生意就越做越差，那家摊主曾经过来吵了一架，还举报她的烧烤中加了违禁物品，食品管理局的人过来了一趟，没从她这边查出来什么，反而在隔壁找到已经变质的肉。 　　隔壁摊位被勒令整顿，关了一段时间，隔了几天就有人把桌椅全都搬走了，留下块空地。 　　程欢顺势租下了隔壁的位置，又请了个人人，现在她的小摊位上已经有四个临时工，加上她一起五个人。 　　在这块夜市里，也算家大业大。 　　晚上要忙的事情多，程欢没办法一直陪在星星身边，还好小家伙也习惯了，一个人也能玩的开心。 　　他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上，参照着天上的月亮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些日子，星星的画技提高许多，现在画的月亮还挺圆。 　　他低头给月亮涂色，才涂了一半，就被一个人挡住灯光。 　　星星不满地抬起头，来人背着光，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到他长的很高。 　　他仰着头看了好一会，脖子都有点酸了，那人还是没让开位置，星星瘪了瘪嘴，气哼哼地开口：“叔叔，你挡到我了。” 第24章 　　江明远看着仰头看着他的孩子，想伸手摸一摸他。 　　他今天刚拿到检测报告，就算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看到那个结论的时候，江明远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有孩子了，长在他从未看见的地方，活的健康又肆意，似乎并不知道也不需要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江明远看着自己从幼儿园弄来的画作，那上面没有只有他和他的妈妈，没有自己的位置，他忘记了当时的心情，回过神来，已经在去往夜市的路上。 　　冷静之后，江明远对于自己贸贸然的行为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过去。 　　他过来要说什么呢？是跟程欢说我知道江星辰是我的儿子，要把他带走，还是我知道这是我的孩子，愿意为了孩子跟你结婚。 　　这两种选择都不适合。 　　一来，这几年来他从未参与过这对母子的生活中，对于孩子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对孩子母亲来说，他是一个精子的提供者兼一夜情对象，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要这个孩子。 　　另一边，江明远自认也做不到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就与一个陌生人结婚，这个决定草率且不负责任，而且就算他愿意，另外两个当事人也不一定同意。 　　江明远想了许多，无数次想要开口让司机掉头，最后他还是来了，来的时候步伐都是犹豫的，走一步就有一个新想法冒出来，再被自己推翻，循环仿佛。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站在摊位外面，看到坐在门边的那个孩子为止。 　　夜市里各种食物混杂出浓烈的香味，地板因为油烟、污水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颜色，这里是他以前不会来的地方，可他的孩子却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江明远控制不住自己接近的步伐，他走到那孩子身前，想要开口叫叫他，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只是个陌生人，这么做会吓到孩子的。 　　“叔叔，你挡到我了。” 　　他听到那孩子开口说，大概是因为睁眼时间太长眼眶酸涩，话说完他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江明远心中有许多温情流过，夹杂着一丝雀跃。 　　“对不起。”他开口，让开地方，灯光重新洒在这片区域，映出了星星脸上沾上的一点灰，也照清江明远的样子。 　　星星终于看清这个叔叔长什么样了，还挺好看的。 　　跟他新买的娃娃一样好看，就比妈妈差一点。星星想着，重新低下头重新去描那个月亮，决定大肚地原谅这个叔叔一回。 　　江明远没有走远，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锃亮，头发输得一丝不苟，腕上的手表价值六位数，整个人都与夜市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坐在离星星不太近也不太远的位置，看着那孩子的侧脸，难得觉得有些局促，他想要说些什么，思考良久，才终于起了个开头。 　　“你在画什么？” 　　星星已经把月亮涂完了，正在画地上的部分，他先画了个正方形，又在下面画了四条腿，看起来像个桌子，只是有点畸形。 　　江明远相信，要是按照他画出来的样子打个桌子，肯定还没做成就散架了。 　　“在画我和妈妈。”星星觉得旁边那叔叔长得好看，挺乐意搭理他的，回答完问题，他还把自己的位置往旁边移了移，跟江明远介绍：“这个是月亮，这个是桌子，桌子上是月饼，我和妈妈一起做的。” 　　“妈妈特别好看，我还没有画出来，叔叔你等等。”星星说着，又把自己的位置移到灯光明亮的地方，继续完成他的大作。 　　江明远觉得这孩子很是可爱，又因为那个叔叔的称呼觉得有些失落，怎么能叫他叔叔呢？ 　　到底是个成年人，江明远并没有让那丝失落存在太长时间，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乘机把位置移到离星星更近一点的位置，看着他画。 　　星星态度很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画画的时候小身板也挺直的，不像有些孩子恨不得趴到桌上。 　　他的母亲把这孩子教的很好，江明远心想着，对于程欢的感官又上了一层。 　　因为五年前的那场交易，他最初对于孩子母亲的看法并不怎么好，后来查了下对方的过往，发现人际关系比较复杂，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于是感官就更差了。 　　他甚至还阴暗地怀疑过，对方之所以不打掉孩子，一个人生下来，是不是为了以后用孩子来讨要什么好处？ 　　现在看来倒是他小人之心了，孩子的母亲明显很在乎他，单从星星画里的场景就能看出来，之前那些作为，估计是因为年轻吧。 　　也是，还年轻呢，今年才二十四岁。 　　年纪小爱玩一点也没什么，更何况现在也稳重下来了，小生意还做得挺红火。江明远环视了圈这个不大的摊位，心里想着。 　　这里比别处的摊位要大一点，客人坐得满满当当，外面还有些人在排队，大多数人吃到东西时都是一副满意的样子，想来做东西的人手艺一定不会差。 　　大概被周围的气氛所传染，江明远对烧烤也生出点好奇心来，他打电话给等在外面的司机，司机听到他要求时有些讶异，却还是按照老板的吩咐去排队了。 　　挂掉电话，江明远继续看旁边的孩子作画。随着星星的勾勒，画纸上渐渐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只是与星星说的好漂亮不一样，被他画出来的人，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 　　江明远眼力溢出一点笑，想起自己从幼儿园弄回来的那一副画，那上面的人四四方方的，跟个火柴盒一样。 　　与那幅画相比，现在的这个样子虽然也不怎么好看，却比那时候进步了许多。 　　嗯，不愧是他的儿子。 　　星星还没把妈妈画出来，那边江明远托司机去买的烧烤就已经到了。 　　刚烤好，还冒着热气的肉放在餐盘里，被一个微胖的妇人端过来。 　　星星身处在这个环境里，对烧烤的香味差不多免疫了，但是距离这么近的香气总不太容易被忽略，他循着香味抬起头，看了眼里面的肉，对端着托盘的人笑出六颗牙齿：“徐阿姨好。” 　　“唉，乖星星。”徐丽把烤肉放到江明远面前，笑着问星星累不累、饿不饿。 　　对于老板家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儿子，徐丽是打心眼里喜欢，长得又漂亮性格乖巧，还嘴甜会说话，怎么自己就生不出这种孩子呢？ 　　“不累。”星星摇头，因为被人档着光，他放下了画笔，跟徐丽说了会话。 　　说阿姨辛苦了，阿姨你要多喝水，阿姨你跟我妈妈说别让她太忙了。 　　徐丽被他两三句话就逗得笑开了花，笑着在他脸上亲了口，才乐呵呵地回去干活。 　　江明远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有些吃味。 　　这小破孩，跟自己妈妈亲也就算了，怎么跟别人也亲？瞧他那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的多甜，怎么叫自己叔叔的时候就那么干巴巴的？ 　　而且自己挡着他的光就老大不高兴，那人档着光却一点事没有！ 　　他咬了咬牙，把口中无理取闹的酸涩咽下，抱着一点讨好的态度问星星：“你吃不吃肉？” 　　“我不吃。”星星盯着那串肉看了眼，坚定的摇头。 　　妈妈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吃了就给人骗走了。 　　星星不想被人骗走，骗走了就看不到妈妈了，所以对于这条警告，他执行的很彻底。 　　再好吃也不吃！ 　　儿子不买账，江明远只能一个人寂寞地吃着烤肉。 　　烤肉在今天之前从来没出现在江总的饭桌上，香料味道太重，他吃不惯，只尝了一串肉就放弃了。 　　然而他不吃了，也没把烤肉给扔掉，肉的香味还在。 　　星星被这浓厚的香味近距离环绕，越闻越馋，越馋越饿，他画画都画不下去了，转过头有些嫌弃地对江明远说：“叔叔，你换个地方吧。” 　　江明远不解：“……为什么？” 　　星星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吃东西，我都没办法好好画画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往烤肉上瞥。 　　江明远瞬间了然，心理有些好笑，明明刚刚还义正言辞地说不要来着，现在就受不了了。 　　虽然儿子那眼巴巴的样子可怜又可爱，可江明远却不打算把这东西给他吃了。 　　香料加的太多，不健康！ 　　他哦了一声，没有当着小孩的面把东西扔掉，而是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把东西取走了。 　　烤肉连着托盘从面前消失，挥之不去的香味也变淡了许多，星星终于从对烤肉的迷恋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眼江明远，重新把视线定格在眼前的画纸上。 　　只是胃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想要压下去却不那么容易，星星觉得自己饿的受不了，画了两下手一拍把笔放下，“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要去哪？”江明远紧跟着站起来问。 　　这里人来人往的，小家伙要走丢了怎么办？ 　　“我去找妈妈。”星星回了一句，小跑着往最右边去。 　　江明远不远不近地跟着，看星星跑到程欢身边了，便没有再上前。 　　都说他和星辰长得像，要是他过去了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他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突然多出来的孩子，并不适合与孩子的母亲见面。 　　江明远往侧面移开一步，让别人挡住他的身型。 　　烧烤架前的程欢扭头看了看，没看到星星说的那个“漂亮叔叔”，她也没放在心上，打开带过来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盒糕点递给小家伙。 　　“不能全吃完哦，只可以吃两个知不知道？” 第25章 　　盒子里是程欢做的软曲奇，曲奇上点缀着几只蔓越煤，口感松软，不是太甜，是星星很喜欢的一种糕点。 　　听到只能吃两个，星星好失望啊，他撅着嘴看着妈妈，好一会才不清不愿地说：“好吧。” 　　他打开装着曲奇的盒子，把里面的糕点数了好几遍，从里面拿出一块递给程欢。 　　“妈妈你吃。” 　　程欢做烧烤，一直被油烟环绕，并没有多少胃口，不过儿子的孝心总不能辜负，她接过那块曲奇，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星星的脑袋：“好了，妈妈就要这块，星星去吃吧。” 　　星星抱着装曲奇的盒子往回跑，江明远先他一步回去。 　　他坐到原先的位子上，看着星星过来。小家伙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捻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就幸福地眯上眼，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真好吃！” 　　像是要报复江明远馋他之仇，星星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不安静，边吃边叨叨，目的极为明显。 　　江明远当然不可能被馋到，他看着星星那直白的不加掩饰的小动作，眼底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星星太得意忘形，两块曲奇没一会就吃完了。 　　他吃掉手里最后一点东西，又伸手去里面抓了一块，抓的时候顺便数了数里面的数量，一数完星星就愣住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江明远看他短时间内的大变脸，有点奇怪又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我吃多了。”星星哭丧着脸，觉得自己辜负了妈妈的信任，他把手上的那块曲奇放进盒子里，重新数了一遍。 　　咦，又对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星星一时有些迷糊，他抓了抓脑袋，决定重新算一次。 　　两只手在面前摊开，星星伸出八只手指，先掰下一只，那是给妈妈吃的，然后再掰下来两只，是自己可以吃的。 　　左手五指都张开着，星星数了遍手指，又低头数了数盒子里的曲奇，确定没有少，才笑逐颜开。 　　虽然只吃了两个还没有满足，但他今天又听了妈妈的话！ 　　星星拍了拍还剩五块曲奇的盒子，心满意足地盖上盖，他把东西放到一边，重新拿起笔，画他未完成的画作。 　　江明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小家伙一会叹气一会开心的，现在又一副雨过天晴的样子去画画。 　　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他心里叹息一声，又坐的近了点，星星已经把他妈妈的轮廓画完了，正在上色。 　　上色依旧延续了他之前辣眼睛的画风，江明远都有些不忍心看，他捏了捏鼻根，抽出一直深褐色的笔递过去。 　　星星没管那只戳过来的笔，依旧手上那只绿色的给妈妈的头发上色。 　　画纸上，一个奇形怪状的“美人”顶着头绿色的头发，江明远闭了闭眼，他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这个颜色有点奇怪吗？” 　　星星画完最后一笔，正在满意的欣赏呢，听到江明远的声音他转过头：“我不觉得啊。” 　　江明远：“……” 　　星星不仅不觉得绿色的头发有什么不对，还觉得非常漂亮，他歪过身体，从旁边的那堆笔中又抽出一只紫色的，给衣服上颜色。 　　江明远已经无力去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审美挺在线的啊，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却没遗传到？ 　　难道是当时吃的药导致的遗传变异？ 　　虽然知道这个猜测很不靠谱，江明远却还是有点相信了，他心里把那群罪魁祸首痛骂了一遍，准备回去就找人，让那群人在监狱里过的更“快乐”一点。 　　星星今天没能把那幅画画完，因为他已经困了。 　　九点一到，小家伙就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揉了好几下，又打了个哈切，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小家伙这幅困得不行还要强撑的样子看起来可怜的不行，江明远心中柔软，恨不得现在就带他回去睡觉，但是不行，他要回的不是自己的房子。 　　这种晚上忙的摊子还是不行，江明远伸出手，在星星背上轻拍了两下。 　　听说孩子母亲最近在找商铺，应该也是有些打算，他作为孩子父亲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想着，拿出手机，给助理发过去一条消息。 　　程欢今天格外的忙，等忙完一看都九点半了，她赶忙把事情交给徐丽，脱下围裙去找儿子。 　　星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边还挂着点口水，程欢也没把他叫醒，就这么抱着人放到车上。 　　三轮车被加了个棚，可以档点风，程欢把星星放上去，又盖上衣服，启动车子往家里赶。 　　一辆轿车缓缓启动，远远跟在三轮车后面，江明远看着那辆绿色的车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老张。”他开口问：“你知道哪种面包车比较好吗？” 　　“面包车？”老张不不觉得自己老板有需要这种车的时候，应该是跟他要跟着的对象有关，他在脑子里转了圈，开口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个侄子开了家店卖二手车，需要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行，你打……”江明远咽下后面的话，靠到椅背上：“算了吧。” 　　他们现在应该还暂时用不上车子，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去买，他实在没必要操心这些。 　　插手的多了，说不定反而会引人怀疑。 　　“回去吧。”目送着那辆车进入小区，江明远对司机说。 　　星星到家之后就醒了，程欢正好带他洗了个澡，洗完自己身上也溅了一身的水。 　　她把星星擦干净抱上床，想了想给徐丽打过去电话，说自己晚上不过去了。 　　徐丽也理解她一个人带孩子，电话那头忙说没事，事情教给她就好。 　　挂掉电话，程欢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想着这个月给徐丽的工资再往上提一点。 　　星星之前睡了一会，现在反而没瞌睡了，程欢洗完澡出来他还没睡着。 　　小家伙见到妈妈，就把手上的娃娃扔到一边，滚了两圈让出位置，过后又滚回到程欢怀里。 　　“你今天困了怎么不跟我说？”程欢关掉灯，滑进被窝，给小朋友也盖好被子。 　　星星抱着她的胳膊，头抵过来蹭了蹭：“妈妈你忙啊。” 　　“我忙也没关系啊，你是最重要的，下次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说知不知道？” 　　“知道了。”星星乖乖的回，又跟程欢说起自己今天见到的漂亮叔叔，着重控诉了那个叔叔说他的画不好看。 　　哼，别以为不说他就看不出来，他可聪明了。 　　星星在程欢怀里念叨，说那个叔叔眼光不好，他说着说着还要拉着程欢给自己站街。 　　“妈妈，你觉得绿色的头发好不好看？” 　　与江明远不同，程欢已经接受了儿子的奇葩审美，星星对画画的热情很高，每次画完都要拿出来给她品评一番，次数多了，程欢夸人的时候已经可以面不改色。 　　“挺好看的。”程欢没见过那幅画，也差不多可以想象出长什么样子，她闭着眼睛夸了句，又立马接着说：“很晚了，快睡觉吧。” 　　…… 　　星星得了妈妈的肯定，气焰更高，第二天见到江明远的时候，他把自己最新完结的大作往他面前一放，叉着腰说：“我妈妈说绿色的头发好看。” 　　不知道怎么又跑过来的江明远：“……” 　　所以这奇葩的审美是遗传了孩子他妈？ 　　十一假期是对普通人说的，对江明远而言，一年到头都是工作日，他今天下午开了一下午视频会议，精神很是疲惫。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应该回到公寓锻炼一会，现在应该已经躺在了带有按摩功能的浴缸里，舒缓着紧绷的肌肉。 　　那是他习惯的生活，然而当江明远走上车，听到司机问他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却下意识说了这个地址。 　　说完之后他愣了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说服自己。 　　毕竟是亲生的孩子，多点时间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第二次见面，星星显得比昨天要放开许多，他今天没有画画，而是拿着魔方在玩，上次通关后，星星玩的魔方就从四格变成了九格，难度更大，他到现在还没有玩明白。 　　长时间的失败很是打击人的自信心，和以往一样，星星玩了一会就觉得烦躁。 　　这会旁边的是外人，他顾忌着没有发脾气，只是把魔方往旁边一放，扭过头不去看。 　　“你怎么了？”江明远问了句。 　　星星不理他，当作听不到，嘴里还哼起歌来。 　　歌是幼儿园教的儿歌，简单又朗朗上口，江明远听了一遍，心里就忍不住跟着一起唱起来。 　　他心里哼了两句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住，又想了些与工作有关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觉得逃脱儿歌洗脑了才停下。 　　星星唱了一会，气消的差不多了，又重新回来拿着魔方玩，玩了一会又往旁边一扔，扭过头不去看。 　　他这种表现让江明远心里有了点猜测，等星星第三次扔下魔方时，他伸手接住。 　　小家伙撅着嘴，气鼓鼓的看着他：“叔叔这是我的。” 　　还挺护食…… 　　“我知道是你的，但是你会玩吗？”江明远两只手拿着魔方，话里带着引诱：“我会玩，要不要我教你？” 　　星星考虑了会，稍稍点了点头。 　　答应就好办了，江明远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点用处，他拿着魔方，一边玩一边跟星星讲原理。 　　他没怎么跟孩子相处过，说出来的东西小家伙也听不太懂，星星也不计较，听不懂就看着他的动作，眼见着在他的动作下魔方一样颜色的面越来越多，星星的嘴巴也越长越大。 　　最后一次旋转，魔方六个面全都变成了一样的颜色，星星接过魔方，惊叹了句：“叔叔你好厉害。” 　　江明远唇角微勾，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问了句：“我厉害还是你爸爸厉害？” 　　“我爸爸。”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26章 　　江明远觉得有些不舒服，很无聊的对自己吃味：“为什么？” 　　星星觉得这个叔叔人不错，可以跟他透露点秘密了。 　　他跟电视剧里那样先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江明远身边，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家伙的身上带着宝宝霜的香味，说话时呼出的气让他觉得有点痒。 　　大概是为了怕泄密，星星说话的声音特别小，江明远用尽全部注意力，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我爸爸是超人！”小家伙满脸严肃，看起来在说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稍稍退开一点，对江明远描述他想象中的爸爸。 　　“我爸爸可厉害了，他会抓坏人，还会飞！他、他什么都会！”星星看着江明远，言语中一副你这种普通人就不要嫉妒的语气：“叔叔你也很厉害……” 　　江明远接上后半句：“但没有你爸爸厉害是吗？” 　　星星点头认同：“嗯！” 　　江明远看着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刚刚的那番话充满着童言无忌，却透露出这孩子自信与开朗。 　　他叹息一声：“你妈妈很不错。”把你养得很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叔叔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妈妈，星星还是第一时间对江明远的话表示了认可：“我妈妈最好，最厉害！最漂亮，最，最……” 　　星星最了两下，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了，想起刚刚夸爸爸的话，他灵机一动，在后面加了句：“比我爸爸还厉害！” 　　“那却是很厉害。”江明远附和了句。 　　对于孩子对母亲不加掩饰的崇拜与依恋，江明远心里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孩子与母亲亲近本就是天性，如果不亲近才是出了问题。 　　说完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星星又开始摆弄他的魔方，他之前看江明远玩了遍，依旧半懂不懂的，自己玩的时候还是找不到头绪。 　　小家伙这次没发脾气，试了会找不到门道，就把魔方往江明远手里一塞：“叔叔我还是不会。” 　　他这幅熟稔的样子让江明远有些高兴，又有点担忧，高兴的这孩子不与自己见外，担心的却也是这个。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往后被人骗了怎么办？ 　　心里想着，江明远还是拿起魔方摆弄起来，他这次速度慢了许多，边走边讲解，说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换成星星可以听懂的说法。 　　星星听他讲了几遍，觉得自己差不多懂了。 　　他重新拿回魔方，按照江明远教的方法旋转魔方，渐渐的真的让每一面的颜色变得一样。 　　复原完最后一面，星星一下蹦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要跟自己妈妈去炫耀。 　　江明远被他扔在一遍，看着小家伙头也不回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出这个不大的烧烤摊位。 　　…… 　　星星过来的时候动作不小，程欢想不注意都不行。 　　小家伙跑到他的旁边，把手上的东西举给他看，脸上的表情与之前复原二阶魔方一模一样。 　　“妈妈你看！” 　　“星星真厉害。”程欢夸了一句，把小家伙领到旁边，拿着他手里的三阶魔方看了眼：“星星怎么做到的啊？” 　　“一个叔叔告诉我的。”星星说，他转身往自己坐的位置上指了指：“就是那个叔叔，他昨天也来了。” 　　小家伙眼神比手指的动作慢了点，等话说完了，他才看向自己原来坐的地方。 　　那地方已经找不到江明远的影子，被新来的一桌客人占了位置。 　　星星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指，对程欢说：“叔叔不见了。” 　　“大概是回去了吧，天黑了叔叔也要睡觉。”程欢忙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注意下儿子那边，对于星星说的叔叔他有些印象。 　　那人两次过来都穿着正装，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也对烧烤没什么兴趣，程欢记得昨天徐丽还跟自己嘀咕，说那人烤了一堆东西只吃了一口，太浪费云云。 　　程欢没看到那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来意，想着新闻里说的人贩子跟小孩混熟了把人带走的犯罪案件，心里就有点担心。 　　她蹲下身，给星星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服，对他说：“宝贝你明天换到这边来玩吧，正好妈妈也可以看到你。” 　　星星对于自己在哪边玩并不是太在意，闻言点了点头，说好啊。 　　“乖宝贝。”程欢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起来看了眼时间，跟徐丽说了声，就准备带星星回去。 　　带着儿子回家的程欢并不知道，她以为的人贩子，其实是个刚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的可怜老父亲罢了。 　　江明远隔天又到了这个烧烤摊，发现星星已经换了个地方玩，小家伙今天还是在玩魔方，认真的很，没有发现门外远远看着他的人。 　　星星今天呆的地方距离烧烤架太近，过去肯定会引起程欢注意，江明远现在还没有做好直面孩子母亲的打算，他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在被人注意到之前，转身离开。 　　…… 　　程欢之前托中介给自己留意的商铺，终于在假期最后一天有了进展。 　　这天一大早，程欢就接到了中介那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小伙态度热情：“程女士吗，您之前让我们留意商铺是吧，现在这边有几个合适的，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找到了吗？”程欢高兴极了，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我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程欢走到还在吃东西的星星身旁，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星星手里拿着个春卷，呆呆的仰起头：“妈妈？” 　　“宝贝快点吃，吃完咱们去看房子。”程欢又在他另一边脸上捏了捏，声调轻快。 　　星星对于看房子这个词还有点印象，上次妈妈说看房子，他们不久就搬家了。 　　“我们又要搬家了吗？”星星问，他有点不太愿意：“妈妈我不想搬家。” 　　他喜欢现在的房子。 　　“不是搬家，是搬个店面。”程欢在他旁边坐下来，给小家伙解释：“星星你看妈妈现在赚钱都在外面，风一吹就特别冷对不对？” 　　夜市的雨棚不挡风，现在的天气，夜里的温度也就在十五度左右，吹来的风中已经带了些许寒意。 　　星星点了点头，脸上有点着急：“妈妈你要多穿衣服。” 　　“行，妈妈知道了，会多穿衣服的。”程欢被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要说什么，她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头发，接着之前的讲：“这次过去咱们就是看开店的地方，以后妈妈就可以在房子里赚钱了，而且晚上还可以回来陪星星哦。” 　　星星最期待的就是妈妈晚上能陪他一起玩，听到最后一句立马就兴奋起来，他三两口把手里的春卷吃完，嘴都不擦就拉着程欢往外走：“妈妈我们快点出发吧！” 　　“先不急，房子在那里跑不掉呢。”程欢抽出一张纸巾，把星星油乎乎的嘴巴擦干净：“妈妈还没有化妆，这样不能出去见人的。” 　　“那妈妈快去化妆。”星星又把她推着往房间走：“要很漂亮出去。” 　　“对，要很漂亮地出去。” 　　程欢被推着回到房间，画好妆换了套衣服，带着小帅哥星星出了门。 　　中介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小区外面的街上，节假日的门店看起来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值班的员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程欢带着星星走进去，立马有人过来招待他们。 　　“程女士是吗？我是这里的置业经理王传空，这是我的名片。”他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又带着程欢去看有意向的商铺。 　　中介推荐的商铺一共有两个，都离这里不远，位置条件很好。 　　“这个店面在春江路汇融中心三楼，面积二百五十平，原来是一家火锅店，最近关门了对外转让。”王传空拿出平板，点开图册一张张翻给程欢看。 　　这家店面的装修比较中式，灯光不太明亮，桌椅摆在其中，看起来有些拥挤。 　　“汇融中心您想必也知道，人流量大得很，这家之所以倒闭，也不是因为生意不好，是另有原因，您要是在这里开店，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王传空恭维了句，又给她介绍另一处：“这个在新寺路73号，是临街的商铺，有二层，面积大一点，一共是四百平左右。” 　　两处商铺的位置都不差，处于人流密集的地方，想来只要店开起来就不可能亏本。 　　程欢看着眼热，心动的不得了，可想想自己手上的存款，那股蠢蠢欲动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两个地方租金多少？” 　　“七万。” 　　程欢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七万一个月，这两处都是。”王传空盯着她的脸，眼神有些探究：“您要是觉得贵了……” 　　“没有没有。”程欢摇了摇手：“我怎么可能觉得贵。” 　　她根本不不觉得贵，而是这，是这租金太便宜了啊！ 　　中介给她介绍的这两处地方，地段都好的不得了，属于一堆人抢着要的，程欢之前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王传空报出一二十万的价码。 　　结果竟然就七万？！ 　　她被这掉到头上的馅饼砸的有点晕，差点一口就要答应租下来，可热血上头的时间只持续了短短一刹那，冷静下来，程欢就忍不住有些怀疑。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这么好位置的商铺怎么可能会转手不出去，留到她看到，而且价码还如此惊人的便宜。 　　不会是个骗局吧？ 　　她看了眼紧盯着她不放，似乎有些紧张的中介员工，心里的怀疑又放大许多。 　　听说现在就有那种租房骗局，二房东转手把房子租给别人，说是可以租多长时间，其实他跟真正房东的合同期限已经到期，等时间一到，房东来收房子，当初与你签合同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程欢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可能，火热的心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 　　她勉强朝王传空笑了笑，对他说：“这个我先回去看看，等确定了再联系你。” 　　“行、行，那您确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没有当场确定让王传空有点失望，但他并不觉得程欢会放弃这两个地方，于是也还算满意的把她送出门。 　　走出中介的店面，程欢长叹出一口气来。 　　“妈妈。”星星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等出了门，才问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搬店面？” 　　“可能暂时搬不了了。”程欢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星星不太明白：“是房子不好看吗？” 　　“不是啊。”程欢摸了摸星星的下巴，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可能遇到了骗子的事情，她想了想又觉得这么放弃自己也不甘心，便打起精神把星星抱起来，走到公交站台旁。 　　“走，咱们去现场看看。”看看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两处店铺的位置都不远，坐车也就一两站路，程欢带着星星先去了融江广场，径直上了三楼。 　　融江广场三楼和四楼都是吃饭的地方，现在还没有到饭点，却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吃东西了。 　　程欢走了一圈，找到中介说的那家关门的“大王火锅”，火锅店门窗紧闭，仿古的匾额还在，看起来很新的样子。 　　“妈妈我们来吃饭吗？” 　　“不是吃饭，妈妈过来看看。”程欢回了句，带着星星继续往前走，在“大王火锅”的旁边，是另一家湘菜馆，饭店门前站了个无所事事的服务员。 　　程欢走到旁边，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旁边这家火锅店怎么不开门了吗？” 　　她略有些羞涩的笑笑：“我和朋友约了在这里吃饭的。” 　　“就前两天吧，突然就关门了。”服务员问：“你是不是办了他家的会员卡？这个没关系，到别处分店也可以用，或者你打墙上那个电话，也有人退给你。” 　　因为火锅店关门的太突然，这几天一直有人上门来找，服务员见到了不少，对退款方案也算了解的很清楚了。 　　程欢道了声谢，回去看了眼，发现墙上确实贴了张白纸，写了电话，她把电话记下来，重新返回，又问那人：“你知道这家店为什么关门吗？” 　　“我也不清楚。” 　　毕竟不是一家的，服务员也不了解更多的情况，程欢也不失望，谢过之后，带着星星找了家蛋糕店，给他买了份芒果慕斯。 　　小孩子总是难以抵御甜食的诱惑，看到蛋糕就把别的事情忘到一边了。 　　程欢做别的可以，却怎么也做不好西式糕点，她又不怎么放心外面做的东西，于是小家伙并不是经常能吃到这些。 　　星星吃蛋糕的时候，程欢拨通了刚刚记下来的那串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才被接通，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性，问程欢有什么需求。 　　程欢说明来意，说想问问门面转让的事情。 　　那边微愣，让她稍等，过了一会电话那头重新出现声音，接电话的换了另一个人。 　　“你说想要租这个商铺？” 　　“对。”程欢开口说：“我想要开一家店，正好看到你这边对外转让，所以想问一下。” 　　“哦。”那边拖长了声音问：“你是从中介知道的消息吗？” 　　“对。” 　　听到肯定的回答，电话那头明显热情了不少：“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我们改天约个时间详谈吧，你看明天怎么样？就约在融江广场吧……” 　　“抱歉你先等等。”眼见着那边已经在确定时间了，程欢不得不打断他，她有些心虚地开口：“那个……我想请问下，这个店面转让的费用是多少呢？” 　　“费用啊……这个便宜，当时商铺租的时候有优惠，三年年才两百四十来万，我合同还剩一年，转让给你就少点，收你八十万如何？放心，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保证不能坑了你。” 　　一年八十万…… 　　程欢被这个数字砸的有点懵，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出现！ 　　所以之前中介那人不是要骗她，只是收了点中介费吗？ 第27章 　　八十万一年对于这个位置的商铺来说已经很是很优惠的价格，可程欢还是租不起。 　　她这段时间生意都很好，却也只存了十来万，离转让费还差老大一截，更何况除了装让费，门店装修也是价格不菲。 　　程欢有点失落，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穿过来呢？她心里惋惜了一通，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好意思，我现在的钱还不够，就……” 　　“那没事，我这边不急着。”那边依旧笑呵呵的：“你攒够了钱找我也不迟。” 　　估计我钱还没攒够你合同就到期了，程欢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对他道了谢。 　　挂掉电话，程欢心里的热血也退的一干二净，商铺再好也没用，没钱什么都是白扯。 　　她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兴致，等星星吃完了蛋糕，就带着他回去了。 　　星星对店铺的事情还挺上心的，他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听说搬了店面就可以不那么劳累，便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问怎么样。 　　程欢只说还没弄好。 　　她当天回去之后就让中介帮忙再留意下，面积不用太大，地段也不用那么好，主要就一点，房租最好不要超过五万一年。 　　中介那边答应的很好，就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转让的，只让她等等。 　　这一等，没等来店面，反而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程欢缓了又缓，还是无法淡定对待刚刚知道的消息：“拆迁？” 　　“是啊，平安村要拆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堆条款，又对她道：“你要是觉得行就什么时候回来一趟，正好那边要量房子，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这次给的价格很合适了，错过了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 　　程欢应了一声，说有空会回去的。 　　挂掉电话，程欢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打电话的人是平安村那边的街道主任，说那边房子要拆迁的事情。 　　平安村就是原主之前住的房子，是上世纪建造的工厂宿舍，原先是被分给原主的爷爷奶奶，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他们没有别的亲人，房子就落到了原主头上。 　　虽然知道这房子名义上属于原主，程欢却从来没打过它的主意。 　　一来平安村那边地少价格高，俨然是市里面出名的钉子户，任谁看起来都觉得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人能把它拆掉；二来因为上世纪的某些特殊规定，那边房子没有产权，没办法作为遗产继承。 　　也就是说，只要原来住户去世，房屋自动收归国有，和程欢没什么关系，开发商直接拆了她都没理由去说什么。 　　程欢不认为开发商那边不清楚这个事情，商人重利，能剔除掉一家就可以省下几百万的拆迁款，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 　　“妈妈，你怎么了？”星星已经看了妈妈好几眼了，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小家伙有点担心，舍掉了手边的玩具，跑到程欢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程欢回过神来，看了眼身旁的星星，皱眉道：“天上有个馅饼砸下来了。” 　　“在哪呢？”星星知道馅饼可以吃，他左右望了望，都没找见，最后仰起头看了看天，还是一无所有，便有些失落地对程欢说：“妈妈我没看见呀。” 　　就算程欢现在心情复杂，也被小家伙的表现逗乐的，她笑了笑，捏了捏星星的小脸蛋：“不是吃的馅饼。” 　　“那是什么？”星星不理解。 　　程欢唔了一声：“这是一种形容，就是好事的意思，天上掉馅饼意思就是有个好事落到头上了。” 　　“哦，这样啊。”星星恍然大悟，然后又不明白了：“好事为什么妈妈不开心呢？” 　　“妈妈没有不开心。”任谁被告知凭空要多几百万都不会不开心，程欢只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心理慌慌的。 　　总感觉事情好像太顺利了，想要换店面就有了地段那么好价格还不高的商铺，缺钱就有了拆迁的消息。 　　程欢虽然看过小说，但原著小说主要讲的是男女主的爱情故事，对几个女配着墨并不多，原主刚出场就是在宴会上，以某个富豪情妇的身份出现，她不知道原主有没有遇到过拆迁这回事。 　　应该是有的吧……程欢不确定的想：要不然按照原主之前的样子，想要扒上个富豪并不容易。 　　虽然那个富豪又矮又胖还秃顶。 　　星星被她搂在怀里，抬起小手摸了摸妈妈的眉心。 　　程欢思考的时候皱着眉，他用了点力气，把眉间的褶皱抚平，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妈妈就不要皱眉了，皱眉就不漂亮了。” 　　程欢笑了笑，把心里的那些异样压下去，重新打起精神。她拉着星星的小手，在他手心里亲了一口：“好好，不皱眉，宝贝你在这自己玩，妈妈给你去做午饭。” 　　“妈妈我们一起做！”星星跟在后面大声道。 　　自从中秋做了次月饼，星星就对厨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有空就要来厨房“帮忙”。 　　他啥也不会，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捣乱，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 　　程欢不忍心打击他的信心，只能同意，她给星星搬了个矮凳，递给他一颗青菜：“星星洗这颗菜就好了，剩下的妈妈来。” 　　“好！”星星结果那颗绿油油的青菜，菜是早上从菜农手上买的，农户自己种的菜，特别新鲜。 　　星星站在凳子上，掰下半根菜叶放到水龙头下冲，他干的可仔细了，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等他自觉满意，原先还很精神的青菜已经成了软趴趴的一坨，皮都不知道去哪了。 　　打发走儿子，程欢手脚麻利的淘米煮饭，用芦笋炒了个虾仁，蒸了一小碗蛋，又炒了个青菜。 　　当她把青菜盛到盘子里，转头一看，星星的那颗菜果然还没有洗完。 　　送到他手上的一整颗小青菜已经分崩离析，变成指节长的一段段，星星洗的时候会把两层膜都撕掉，洗干净的菜彻底没了精气神，被他很规整的摆在水池边，看起来除了当垃圾扔掉没有别的用途。 　　程欢无奈的叹了口气，暗自期待星星对于厨房的兴趣能早点消退，她把菜端到餐桌上，转头叫了星星一声。 　　“妈妈，你等等。”星星头都没抬：“我马上就洗好了。” 　　程欢走到他身后，一下子把小家伙抱下来放地上，抬手把水龙头关掉。 　　星星被吓了一跳，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她，程欢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我饭都做好了。” 　　“啊……”星星看了看手上最后一点揉烂的菜心，又扭过身子瞧向餐桌，他想了想，抬手把菜叶交给程欢：“那妈妈晚上做这个。” 　　“行吧。”程欢把东西揉在手心里，拍了拍星星的头让他去桌上做好。 　　星星小跑着出去，程欢转身，把水池边的青菜段拢到手里，一起丢进垃圾桶。 　　随后从碗柜里拿出碗，盛了两碗饭端出去。 　　吃完饭，程欢就准备回平安村看看。 　　她也想清楚了，自己无权无势，别人实在犯不着算计她，说不定她这里觉得几百万是一笔巨款，人家开发商根本不看在眼里呢。 　　因为听说平安村已经拆掉了一部分，程欢觉得那地方不安全，便不准备带着星星一起去。 　　她把小家伙托付给隔壁邻居，打理好了出门。 　　临出门前，星星一个劲的跟她摆手，让妈妈早点回来，一直等电梯门关上，小家伙才不清不愿地被邻居阿姨领回去。 　　程欢穿过来两个多月，只在平安村呆了短短几天时间，她走的时候这里还算热闹，现在回来，最前面的筒子楼已经被拆掉了一半，钢筋裸露在外，地上散落着砖块，看起来甚是荒凉。 　　开发商设立的拆迁办就在平安村里面，程欢找人问清地方，敲门走进去。 　　临时办公室里面有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她等了好一会，终于等走了一批人，才走到办公桌前。 　　这里的工作人员还算热情，问清她住的地方，便开口给她介绍拆迁的补偿条件。 　　补偿条件之前街道主任都给她差不多讲了一遍，分为两种情况，要房或者要钱。 　　要房，安置房在市郊，属于正在开发中的城区，按照一换三的标准，就是一平方的筒子楼可以换三平米市郊商品房；如果不要房子要钱的话，那就是一平米五万元，与周围的市价差不了多少。 　　这个拆迁补贴不可谓不优厚，大多数拆迁户都答应的很痛快，偶尔有几乎想要赖着要更多钱的，开发商也不管，随你便，反正不可能给更多的补偿。 　　程欢对于这个条件可以说不能更满意了，几乎每多考虑就同意下来。 　　之后的事情更简单，登记户口、去丈量房屋，签字确认，拿钱走人。 　　程欢原以为那房子最多也就六十平，结果丈量的时候不知怎么量出了七十五平。按照五万一平方算，程欢得了三百七十五补偿款，她签了字，拿着支票走走出拆迁办，回到租住的房子，全程一副梦游模样。 　　电梯到达楼层，程欢拿着钥匙开门，对了好几次才对上锁眼，她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熟悉的装饰，才恍惚惊醒。 　　她从包里取出那张被平整放置的支票，把上面的金额来回对了好几遍，脸上终于露出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这就拿到钱了？三百七十五？从出发到回来不过三个小时时间！ 　　程欢又低头瞅了眼支票上的数字，长舒出一口气。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第28章 　　不管怎么样，这个钱是拿到手了。 　　程欢用大半个小时整理好心情，去银行把支票的钱转进银行卡，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了她，又给她推荐了许多理财产品。 　　然而程欢对理财一窍不通，注定跟他们有缘无分，只能万言拒绝。 　　回到家，程欢就想给“大王火锅”的负责人打电话，找到那人电话后她又犹豫了。 　　中介给他推荐的是两处，当时她只看了一处就没有再看，反正现在钱也有了，何必不再多考察一下？ 　　程欢心里想到了，就马上行动起来。 　　她给徐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不用去上班看，又拜托邻居多照顾一下星星，星星也想跟着她一起出去，但程欢觉得去那边太远，便拒绝了。 　　五点半，路上渐渐开始堵起来，从这里到新寺路73号没有直通的公交和地铁，出租车又一直招不到，程欢在路边吃了一嘴的灰，最后决定走路过去。 　　新寺路就是小区后面那条路，程欢走出去，看了眼路边的一栋建筑，写的296号。她依着门牌号一直往前走，号码数字越来越小，有一段看起来挺荒凉，几乎见不到什么人，程欢心里疑惑，又走了一截，看到人流量渐渐变大，才放下心来。 　　73号靠近一条酒吧街，每到晚上人流量都特别大。 　　程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些人准备去工作，不宽的人行道上，或独行或结伴的俊男美女带着阵阵香风从身边擦过，路边偶尔站了些看起来像混混一样的人物，对着走过的女孩们吹着口哨，就连程欢也没能幸免。 　　几乎还没找到那家店面，她就把这个选项剔除掉了，不过来都来了，程欢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便按照门牌号，一一找过去。 　　和中介说的一样，73号是一栋两层的临街店面，店家倒是还在营业，开的是一家龙虾馆。 　　其实不光是这家店，一路走过来程欢也发现了，这条里大多是卖龙虾的，间或着一两家火锅或者鸡公煲店。 　　店里生意不错，不到饭点，大堂里面就已经坐了四五桌客人，程欢站在门口看了看，没有停留多久，就转身离去。 　　回去的时候天更黑了，路灯亮起。走过那条酒吧街，路上的行人变得寥寥，路边的绿化树木在月光下投射出暗淡的影子，秋风吹过，带起一身鸡皮疙瘩。 　　程欢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许多鬼故事，她胆子向来不大，以前看个恐怖电影，晚上都不敢起来上厕所，现在穿越了胆子变得更小了，总觉得神神鬼鬼的就在身边，刚出去摆摊的那几天她回来的时候疯狂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来走习惯了，才不那么怕。 　　程欢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脚上的速度倒是没慢下来，前面又有一盏路灯坏了，这个坏的比较特别，它不是不亮，而是亮两秒就闪几下。 　　程欢最开始看到的时候怕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她脚步微顿，过后变得更快，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不敢往外看。 　　路灯又闪了几下，程欢最初还打哆嗦，摸到规律就没那么怕了，她抬起眼皮，盯着不远处那盏路灯研究了会，心里默数秒，数到的三的时候果然看到路灯急速暗下去又亮起，程欢满足了点，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明天得给市政打电话反映下，这种路灯很容易出交通事故啊。 　　风吹过，树影摇曳，灯光又开始闪烁，气氛还是很恐怖，程欢加快脚步，小跑着走出那盏路灯的照亮区域。 　　过了那一块，她心里松了口气，耐不住好奇心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与市中心的繁华好像没有一点关系，连路面都比别处要差一点。 　　程欢扭着头，没主意脚下，脚抬起的时候被凸起的石板绊了个趔趄。 　　身体不稳的时候哪站路灯又在闪，程欢没来得及转回头，就看到在路灯明暗间，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程欢：“！！！”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立马转过头去，无数鬼故事桥段在脑海中闪现，程欢怕得要死，偏偏不敢跑，只能尽全力加快脚步。 　　她拼命的往前走，再也不敢回头去看，终于走过那片冷清的地方，路上见到人影，程欢终于没那么怕了，她又想起来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仗着这里人多，就算有鬼？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程欢想着，又大着胆子转过了头。 　　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紧张之下出现的幻觉，这么一想也有可能，那时候本来就有风，路灯又一直闪，说不定就是那短暂的黑暗中树枝被吹动让她产生幻觉了呢？ 　　还好还好！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程欢终于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她觉得特别心累，一趟跑下来，天上砸巨款的兴奋都被灭了七七八八。 　　不远处的轿车内，司机等着车内另一个人的指示。 　　“回去吧。” 　　“好的。” 　　江明远今天见了几位市里的领导，交谈时讲到了新寺路这一段的问题。这段路也是奇怪，前后都热闹的很，就中间一段怎么也发展不起来。 　　白天谈到了这个问题，下班之后江明远便让司机绕路去这里看看，他下车转了一圈，心里有了点想法，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真的是星星妈妈，江明远有点疑惑她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再一细想就明白过来。 　　他当时让助理去准备商铺，为了不让程欢怀疑，特地在里面加了一套某些条件差了点的，看她来的方向，想必是去看店铺了。 　　这段路人流量少，也是各种恶性案件的高发地段，江明远有些不放心她一个女人走夜路，又不好邀请他上车，就想着跟她走一段，看着别让人出事。 　　结果自己这一根反而坏了事。 　　程欢回头的时候，江明远也因为闪烁的灯光短暂失神，等他视觉回复，看到的就是前面有些慌不择路的女人。 　　虽然没看到，江明远也能大概推测出过程，他心下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干的这事有点没脑子。 　　因为程欢的反应，江明远也不敢再跟着了，他回到车里，让自己开慢点跟在后面，还不敢跟的太近，怕又吓到人。 　　等看人到了人多的地方，江明远才让司机调转车头，只是他一想到程欢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有心想要给些补偿，却又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好。 　　与江明远不同，程欢心大，回家就把那些东西忘得差不多了。 　　她从邻居家里接回星星，开始着手做晚饭，为了应付小家伙对于他那颗可怜青菜的询问，程欢不得已，晚上又炒了盘青菜。 　　这一忙活，等母子俩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程欢想着太晚了不好打绕人，便安耐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兴奋，挨到第二天才打了电话。 　　依旧是工作人员转接给负责人，那人语气热情，给程欢抱了自己的私人电话，又跟她约好时间地点。 　　“好的，那到时候见。”程欢放下手机，转头笑眯眯的对吃饭的星星说：“宝贝，我们要搬到新的店里面了，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商场，你还记得吗？” 　　“真的吗？”星星正在痛苦的吃蛋黄，闻言顺势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蹦起来说：“妈妈我也要去。” 　　他还记得那边有好好吃的蛋糕！ 　　“你不行。”程欢无情拒绝：“今天周一，你要去幼儿园了。” 　　程欢监督小家伙喝掉最后一点牛奶，用餐巾给他擦了擦嘴，拿起他收拾好了的小书包，撸了把儿子的头：“走吧，出发了。” 　　星星耸着头，哦了一声，入学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厌学情绪。 第29章 　　送走星星，程欢换了身衣服，去往与胡天华约定的融江广场。 　　他们就约在“大王火锅”见面，程欢去的时候，胡天华已经到了。 　　胡天华三十多岁，中等个头，微胖，方脸，看起来挺和气的一个人，看到程欢走过来，他迎上前两步。 　　“你就是程女士吧？”他笑着问：“早上吃了没，要是没吃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程欢笑着回了句：“不用了胡老板，我吃过了来的。” 　　“那行，那咱们先去看看地方。”胡天华也不啰嗦，说着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大王火锅的门，一扬手：“请。” 　　程欢跟着走进去。 　　火锅店关了好几天，里面不可避免变得有点脏，胡天华打开灯，带程欢转了一圈。 　　“大王火锅”的面积有两百五十平米，去掉厨房大概还有两百三十平左右，店里面桌椅摆放密度挺大，程欢简单看了看，放了大概五十张桌子。 　　胡天华边看边跟程欢说：“店内的东西都很新，程小姐你要是准备做火锅的话，我可以把这些东西一并送给你。” 　　他笑的一副弥勒佛的样子：“这个不要钱。” 　　程欢道了声谢，又有些可惜地说：“不过我不打算开火锅店。” 　　“哦，那就算了。”失了个赚钱的机会，胡天华有些失望，他笑了笑，又问：“地方看完了，程小姐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 　　胡天华放下一半的心，他找来抹布，擦干净旁边的桌椅，邀请道：“那我们坐下来谈谈？” 　　胡天华准备的很充分，程欢刚坐下来，他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些东西递过去。 　　程欢看的很仔细，有疑惑的地方便提出来，胡成华也答得坦荡大方。 　　把文件、合同一一看完，程欢觉得没问题，又象征性去砍了下价，没想到胡成华真的特别好说话，只是稍作考虑，就又给她减了几万块钱。 　　“那真是太谢谢了！”程欢激动。 　　能少一点是一点啊。 　　“没事没事，应当的。”胡成华挥了挥手，仿佛并不把几万块钱看在眼里：“那现在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吧？” 　　“行。”程欢也挺急的。 　　合同一式三份，分别是胡成华、程欢，还有店铺的产权人。 　　胡成华打了个电话，产权人很快就过来了，他看起来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个子高且瘦，戴了副眼睛，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一派精英样子。 　　他过来也不啰嗦，直接对程欢出示了自己的产权证，身份证等，再由胡成华开始，三人分别签立合同。 　　看合同签下，胡成华看起来很是高兴，他提议说要一起去吃顿饭，程欢考虑了下同意了，另一个想了想，也点头。 　　吃饭就在隔壁的湘菜馆吃的，胡天华对这里很熟悉，一上来就给他们介绍有什么比较好吃的。 　　另外两人没什么意见，都说随他的便。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胡天华是个健谈的人，那个叫齐山的年轻人也能说会道，两个男人在一旁天南海北的胡侃，程欢大多数时候听，并不插嘴。 　　因为她来这里的时间短，对许多东西都不太了解。 　　吃完饭，胡成华和程欢去办理转账，两方在商场门口分开。 　　而齐山回到公司，上了大厦顶楼。 　　里面的人正在办公，他敲门进去，把签署好的合同递给他：“老板，已经办成了。” 　　江明远接过合同看了眼，视线在末尾某个名字上停顿了下，他把合同收好，又吩咐给助理一个任务：“去找个装修团队。” 　　齐山：“……好的。” 　　作为心腹，齐山也大概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关心那母子二人，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都知道是自己儿子了，干嘛不直接去认呢？做这些事情人家又不会知道。 　　他心里摇头，瞄了眼重新伏案工作的老板，带着满头雾水出门。 　　…… 　　和胡成华去了银行一趟，程欢昨天才拿到的巨款就少了一小半，她也没多大感觉，可能因为这个钱来的太容易了吧。 　　合同签完，程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首先是确定以后经营的范围。 　　之前才开始摆摊的时候程欢想着一步步来，赚钱后开个小点的门面，还是做烧烤，做几年攒点钱，再租一处清静点的地方，继续开她的私房菜馆。 　　然而现在的情况与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在闹市，做私房菜肯定不合适，再来店铺位置以及面积，做烧烤又太浪费了。程欢先前大致看了看，融江广场里两层加起来差不多有近百家店，几乎囊括了所有菜系，她想要做出名堂，一定得有特色才行。 　　这点对她来说其实并不太难。 　　程欢和爷爷学的是宫廷菜，宫廷菜其中一条就是选材严格，上辈子程欢为了找到最好的食材，跑了许多地方，吃到过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美食。 　　其中全羊宴就是其中一个。 　　全羊宴是清朝名贵大宴之一，与满汉全席齐名，一只羊从上到下可以做八十多道菜，根据羊身上各部分肌理组织分布不同，辅以不同的制作方法。 　　程欢第一次吃到全羊宴的时候惊为天人，为了偷师在当地住了大半年时间，自觉学了八九成的功夫。 　　她准备自己的餐馆就以羊肉为特色，全羊宴的八十多道菜不必要全放进去，放个一多半就行，再加上一些素菜，这菜单就差不多出来了。 　　菜单定下来，之后就是装修，装修这东西程欢不太懂，只能交给别人，她不认识什么靠谱的设计师，问了胡成华，对方给他推荐了个人。 　　程欢和人见了面，两人讨论过后定下装修的基本基调，设计师回去后，很快就给出了图。 　　图纸做出来的效果很好，也一一标明了装修成本，合计起来装修成本要比租金还要贵一点，程欢大体上觉得很满意，提了几个想要改的地方，就确定下最终方案。 　　装修的工程队也是设计师找的，程欢基本上不用费什么神，当了个甩手掌柜。 　　她也没在家闲着，等待装修的的时间里开始着手招人、培训，寻找原料与设备，至于最重要的营业执照，因为装修还未完成，所以办理不下来。 　　钱如同流水一样往外花，拿到手的拆迁款已经去了多半，这种只进不出的状态让程欢觉得有些心慌，经常担心投进去的钱收不回来怎么办，头发都愁白了两根。 　　在这时候，徐丽找了过来。 　　自从程欢的烧烤摊关门，徐丽也失去了一项收入来源，程欢出手大方，给的钱比白天那份工作还多，没了这份收入，家里的日子又过的紧巴巴的。 　　她这段时间帮忙收钱，知道这些做吃的是真的赚，家里用钱的地方那么多，徐丽不想再拿死工资了，她回去想了两天，萌生了自己摆个摊位的想法，和家里人谈了下，他们也都抱以支持的态度。 　　想要摆摊容易，做的好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夜市那么多家店，为什么就程欢的摊位生意最好？ 　　还不是因为好吃。 　　徐丽知道，程欢烤肉的秘诀在之前的腌制阶段，没有之前的步骤，他们的烤肉也不可能从那么多家里脱颖而出。 　　想着程欢之前说过不会再做烧烤的话，徐丽心里便报了份期望，希望对方能简单提点一下，她做了好几天的心里准备，才敲响了程欢家的门。 　　程欢听明他的来意，没有说话。 　　一个烤肉的方法，对程欢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之前还想过等自己不做烤肉了，就把这方法交给徐丽。 　　只是这段时间太忙，她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徐丽找上门，才重新想起来。 　　她的沉默让徐丽有些忐忑，她坐在沙发上，腿并拢在一起，伸出舌头润湿干燥的唇，开口说：“我，我也不想只占你便宜，你看这样行吗？这个摊位要是开起来，赚的利润分你一半，你要是怕反悔，我，我们还可以签合同。” 　　“不用不用。”程欢回过神，摆了摆手：“这腌肉方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方，给你就算了，不用钱，就当报答你之前送我回家了。” 　　“那不行，钱肯定要给的。”程欢说不用，徐丽反而态度坚决：“我送你回去才多大点事，能跟这个秘方比？” 　　她说：“我要是因为这些小时就去白要你的秘方，那我成什么人了？” 　　“这东西真的简单。” 　　“再简单别人也没弄出来啊，你不收钱，我也不能要你的东西。”徐丽说着起身，作势要走，走到一半又被程欢拉下。 　　两人拉扯了好一会，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以徐丽未来摊位三成的利润作为这个秘方的转让费。 　　徐丽说到做到，再过来的时候真的带上了合同，合同与之前两人谈论的一样，上面签了自己一家人的名字和手印，程欢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把东西还给人。 　　“这就成了！”徐丽接过一份合同，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起来，又对程欢保证：“你放心，以后我每笔账都会记下来，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程欢笑了笑，说相信她，又带着徐丽去腌肉。 　　肉是她上午买的，已经切好了，程欢把肉放在盆里，一边放调料一边对徐丽说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说的速度不快，徐丽一边听一边记，态度比小学生还要认真。 　　中间徐丽有什么不懂的，程欢也都一一耐心解释。 　　徐丽来的不算早，肉腌的时间不短，等到程欢送走人，一看时间才发觉已经过了星星放学的时间。 　　她有些懊恼，简单洗了个手就赶忙出门。 　　从家里到幼儿园也就不到十分钟路程，程欢走到门口，大多数小朋友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 　　幼儿园门前空荡荡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程欢一眼没看到人，慌得连手脚都有点发软，她快步跑过去，微喘着问门卫：“你知道小（三）班的江星辰在哪吗？” 　　幼儿园人不多，经常过来接人的家长门卫都能记得，他稍稍回忆了下，开口说：“被老师带回教室了。” 　　“谢谢……”听到这个回答，程欢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星星明明就带了可通话的手表。 　　这真是关心则乱了。 　　她从门卫开的小门里走进幼儿园，想着小家伙到现在没看到自己，应该已经着急了。 　　她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星星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星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张口就说：“妈妈，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 　　程欢听到有些哭笑不得，这话肯定是老师教他说的！ 　　“抱歉宝贝，妈妈有事情耽搁了下，很快就过来。”她说着话，走进幼儿园教学楼。 　　星星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抬起头，对看着他的叔叔说：“我妈妈很快就来了。” 第30章 　　“嗯。” 　　江明远这段时间时不时早退，只为了等在幼儿园门口看一眼自己儿子，今天他也过来了，只是与以前不一样，那个以往早早等在幼儿园门口的身影，今天没有出现。 　　眼见着小朋友们一个个被接走，就星星一个人孤单单的被老师牵着手站在一旁，江明远考虑了会，到底没克制住想要亲近孩子的欲望，从车上下来了。 　　隔了大半个月，星星对这个聪明的叔叔还有印象，见到江明远也不躲，反而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让江明远更觉得高兴。 　　之前为了验证NDA的时候他曾托幼儿园这边帮了个忙，不过星星的老师并不认识他，虽然星星与江明远看起来认识的样子，她也不敢把人托出去，见程欢迟迟不来，怕小孩子在风口冻着了，便要把人重新带回了教室。 　　她带着星星走在前面，后边还跟着不请自来的江明远。 　　星星老师不敢随便带人进来，见他这样就要阻拦。但善于揣摩老板心意的助理早就打点好了，那老师话才说了一半，园长就赶过来，把他请了过去。 　　于是江明远便顺理成章的跟自己儿子相处了一会。 　　如果说刚得知自己有这么个儿子的时候，江明远更多的是震惊和无措的话，现在对于星星，他更多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与想要呵护的心理。 　　星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聪慧又漂亮，从不轻易闹人，江明远每多看一眼，心里都会软下一分，与星星相处的这会，心情更是难得的放松。 　　可惜这种相处的机会太少了，江明远看着因为妈妈要过来而显得有些激动的儿子，一个最近冒出来的想法逐渐压倒他原先的打算。 　　要不……找机会和孩子妈妈见个面，说下这个事情？ 　　说清楚这个事情，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把孩子带回去，他自己的身份总归过了明路，不必像现在这样，跟儿子相处一会，都要跟做贼似的。 　　心里这么打算着，江明远却没打算多做停留，就算要说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总得找个比较正式的场合来。 　　这么想着，江明远便起身，准备先一步出去，只是他刚走两步，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程欢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眼睛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看到星星时才放下心来。 　　小家伙看到妈妈自然是无限惊喜，他从座位上蹦起来，小炮弹一样冲到程欢怀里，程欢退了两步接住他，又在星星脸上一边亲了口。 　　“宝贝等急了吧，妈妈下次肯定不会迟了。” 　　星星“嘿嘿”笑了两声，也在程欢脸上亲了两口，他搂着妈妈的脖子，脸颊相贴，软乎乎的说：“老师说妈妈在忙。” 　　“那也是妈妈做错了，要道歉。”陈欢起身，牵着星星的手，向还留在教室里的老师道谢：“麻烦老师了。” 　　“不客气。”老师笑着回了句，她心里有点疑惑，明明星星跟那位江先生看起来挺熟悉，怎么他妈妈好像不认识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过这事情她也就在心里想想，她刚被园长教训了，说这人招惹不得，现在也不敢多说话，怕给自己招惹麻烦。 　　谢过老师，程欢带着星星准备离开，临出门前星星才又想起江明远，转头对他挥了挥手：“叔叔再见。” 　　程欢也跟着转头，她原先没怎么在意屋子里的这个人，还以为也是哪个小朋友的家长，现在听星星打招呼才仔细看了眼。 　　这一看让她觉得有些惊艳。 　　对方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肩宽腰窄，一双长腿被包裹在西装裤内，偶然窥见一眼，就能让人移不开眼。不光身材好，这人长的也好看，五官无不精致，却丝毫不显女气，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便透出惊人的气势。 　　是个好看却不好惹的人。 　　程欢心里给这人贴上标签，冲他点头笑了笑，眼神在那两条腿上又扫了眼，这才转头带着星星离开。 　　回去的路上，程欢渐渐觉得有些不对。 　　刚刚那人长的太好看，她没敢多看，只扫了一眼，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个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程欢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越是想不出来，她就越是纠结，一路上光顾着想这事，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好在星星也没注意到，小家伙自己就能玩的高兴，现在已经是农历九月，街道两旁的桂花都开了，香气馥郁。星星很喜欢桂花的香气，还喜欢桂花树枝叶中探出来的嫩黄的花瓣。 　　他嘴里唱着幼儿园老师新教的儿歌，一路边走边跳，偶尔还拉着程欢走到绿化带旁，自个走上去，从低矮的树枝上摘下一撮散发着香气的花朵，递给程欢：“妈妈，送你一个小花花。” 　　程欢回神，看着手心里四五朵散开的嫩黄花朵，笑着冲小家伙道谢：“妈妈很喜欢，不过花花要用朵。” 　　“那是什么？”星星不知道。 　　幼儿园教的东西少，星星还没学过量词的用法，程欢便跟他简单说了下。 　　小家伙很聪明，两次之后就理解了，他又踮着脚从更高一点都树枝上摘了点花下来，递给她：“妈妈给你一朵小花花。” 　　“谢谢宝贝。”程欢道谢，看星星还想去扯，连忙阻止了他：“这些小花花摘下来就不香了，不如让他们开在树上，让所有人都能闻到香味好不好？” 　　星星瞪大眼，一下子不太能理解其中的道理，程欢又放慢了速度说了遍，这才差不多懂了，他看了看妈妈手里的花，又转过头去，脸凑到桂花树旁深深嗅了口，然后回头对她点头：“香香的，给别人也闻。” 　　“噗！”他一转过脸，程欢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桂花树上有蜘蛛结下的网，星星凑过去，那些蛛网就全盖到了他的脸上，蛛网结的时间久了，变成了黑色，上边还挂着两只死去多时的小虫子，弄的小家伙成了个大花脸。 　　蛛丝挂在脸上，星星觉得痒，就要用手去摸，程欢怕她把那些虫子弄到嘴里，连忙拉住他的手，自个替他去摘。 　　把他脸上的蛛丝一点点清理掉，小花猫又重新变成了小帅哥，小帅哥仰头冲着她笑，笑的傻乎乎的。 　　程欢也笑，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手捏了一下就她就愣住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张让人惊艳的脸。 　　她眼睛微微瞪大，终于明白自己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不是因为曾经见过，而是她的日夜相处的人，有着一张与那人极为相似的面容！ 　　想通了烦恼一路的事情，程欢不仅没觉得松口气，心里反而更加沉重，她想起那本被忘在脑后的小说中一段剧情：女配带着儿子上门认亲，每个看到江星辰的人都说跟男主长的极像，江母在看了他的脸，又见到后腰上的胎记，更是在没经过检验前便认定了这是她的孙子。 　　小说里所有人都说父子两个长得像，那刚刚见到的那个男人…… 　　程欢不愿意去相信，这和她知道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啊！男主怎么可能现在就知道自己有这个儿子了呢？！ 　　…… 　　程欢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连星星叫她都没有听见。小家伙看妈妈蹲在那，手伸着，正准备乖乖献出自己的脸蛋呢，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其他的动作，便有些疑惑。 　　“妈妈，妈妈？”星星叫了两声，没见程欢回应，他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还是没反应，眼珠一转，就有了个坏主意。 　　小家伙伸出两只嫩白的爪子，张牙舞爪的在程欢脸颊边比划，他等了等，确定妈妈真没反应，才飞快在她脸上捏了把。 　　只捏了一小下星星就收回了手，做贼心虚的把手背到身后，心里还有点失望，感觉也就那样啊，怎么妈妈这么喜欢捏自己脸呢？ 　　脸上的触感终于让程欢回了神，视线汇聚，重新定格在星星脸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起身叹了口气。 　　“妈妈你怎么了？”星星已经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结果妈妈竟然是这个反应，他有点不理解，就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程欢拉着他往回走，依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现在星星才四岁，按照小说里的时间线，现在男女主都没碰面。 　　她心上像压了几座大山，各种猜测在心里搅成一团。后半程路程欢一言不发，等回到家，到了熟悉的地界，她心里才松了点，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决定从头理一下顺序。 　　首先是男主到底怎么知道星星是他的儿子的。 　　按照小家伙今天的表现，两个人明显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事直接问他就行了。 　　“就放假时候呀。”听到妈妈的问题，星星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对这个叔叔印象很深的：“就是那个会玩魔方的聪明叔叔！” 　　她这么说，程欢就想起来了，星星当初确实跟自己说过有个叔叔陪他玩，当时程欢怕遇到人贩子，就让星星换了离她近的地方，之后那人就没再出现。 　　那时候才国庆第一天，现在都十月下旬了，也就是说男主知道这事最少有大半个月，说不定还更久。 　　程欢咬了咬牙，暗恨自己先前没有注意，不过这男主也是，明明都知道了也不出来，是不想认星星吗？ 　　虽然心里恨不得离小说里男女主越远越好，程欢还是对于男主的做法生出许多不满，她捏紧手心，又问了星星一个问题：“那个叔有跟你说什么别的吗？” 　　“什么？”星星不太明白。 　　“有没有问你爸爸妈妈的事？” 　　星星低头思考，半响后他抬头，面上一片茫然。 　　他年纪还小，记性也就那样，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早就忘的差不多了，根本不记得某个聪明叔叔曾经问他自己和爸爸谁更厉害的事情。 　　见星星想不起来，程欢也没多失望，她又问了星星一些别的问题，见小家伙不耐烦，就放他一边玩去了。 　　星星自己去一边玩，程欢找出纸笔，梳理这条时间线。 　　首先是男主知道星星的身份，应该是十月一日或者之前的事情，因为未知的原因没有直接说出来，再之后过了几天自己就接到了中介那边的电话，说找到了合适的店铺。 　　程欢疑惑这个事情很久了，最开始找店铺的时候，她明明跟中介说过要求，那边再怎么也不该给自己推荐几十万一年的商铺，她当时还以为可能是中介想瞎猫碰碰死耗子，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男主在里面做了手脚。 　　除了这商铺还有拆迁款，当时她就觉得这事情太顺利了，缺什么就有什么送到眼前，连开发商都变得那么大方。 　　想着自己傻子一样拿回来的那三百多万，程欢差点掰断了手上的笔，她咬着牙，心里恶狠狠的想：这钱算什么？是生孩子的奖赏？还是要把孩子带回去的买断费？ 第31章 　　原先因为不打算走剧情，程欢都快把小说剧情忘的差不多了。 　　她想的很好，管他什么小说不小说，自己是真是存在的人，星星也是。她没必要去当别人故事里的配角，自己带着孩子，努力下，过过衣食无忧的普通日子就好。 　　可她没想到剧情竟然会强大到这种程度，自己没过去，对方竟然找来了，还整整提前了两年！ 　　那是不是意味着星星后面还是会死，自己也一样？ 　　程欢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扔掉被自己掰出裂痕的中性笔，站起来转了几圈，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从阳台上吹来，让她快要爆炸的脑子烧烧降了点温。 　　“冷静，不能气，生气容易猝死。”程欢深呼吸几口气，把自己从那些幻想出的凄惨结局中拽出来，她拍了拍脸，重新坐回沙发上，想着这事的解决方法。 　　首先是男主通过别人送来的钱。 　　这钱一定要还回去的，不然以后对上江家，那边还没说啥呢，自己就得短了一口气。 　　只是这钱怎么还回去是个问题。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程欢现在真的没有还款能力。 　　她那个店面，该买的东西已经置办的差不多，自己手里的三百多万也只剩下不到五十万，她想要短时间内凑齐三百万几乎是天方夜谭，就算把那个快装修好的店面转手，也凑不齐一半的钱。 　　而且，真要这么做的话，也太蠢了。 　　程欢咬着笔盖，想着解决办法，她右手无意识在纸上滑来滑去，等回过神的时间，纸上已经被涂成乱七八糟的。 　　不过办法她倒是想到了，就是分期还款，按照银行的利率来，或者更高一点也行。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最多一两年就可以还清这笔钱。 　　只是不知道男主会不会同意她的方法，在程欢看来，对方这么暗搓搓的送钱，绝对是没安好心，到时候肯定要为难自己的。 　　对方要是非得为难自己，程欢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做最坏的打算：重新把店面转手，还清一部分钱，或者…… 　　反正儿子是不能交出去。不说相处几个月真的有了感情，就是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不能为了这点钱，把这孩子拖入火坑。 　　程欢想了很久，自觉把所有可以想到的问题都想好了，她甚至还模拟了好几种自己和男主见面的场景。 　　只是这些设想暂时还用不上，因为她暂时没办法联系上对方…… 　　想到这一点，程欢更加郁猝，这种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空气上，让人憋闷的想吐血。 　　她翘着腿思考了下，想着门店从胡成华那边租的，对方说不定有男主的联系方式。想到这里她打起精神，找到对方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无人接听，程欢皱眉又试了几次，无果，只能暂时放弃。 　　除了胡成华，中介那边也有点问题，程欢不死心，又打了中介电话，中介的电话倒是有人接，可程欢问的时候，被告知当时接待她的人已经离职了。 　　程欢：“……” 　　白忙活了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她满心满身疲惫，更难受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头上像是悬了一把大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对于程欢的心情，星星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他自顾自玩了一会，觉得肚子饿了，就站起来搬了个小板凳洗干净了手，爬上餐桌等待开饭。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妈妈来，星星有点疑惑，他摸着肚子，对着客厅方向叫了一声。 　　程欢揉了把脸转过头，就见星星已经坐在了自己专属位置上，摸着肚子对她说：“妈妈我饿了。” 　　程欢：“……”糟糕，忘记做饭了。 　　她尴尬的起身，对着星星扯出个笑，一言不发的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回来胡思乱想耽误了太长时间，怕星星饿的受不了，程欢晚餐做的很简单，只熬了半锅粥，又烙了两张鸡蛋薄饼。 　　粥是鲜虾粥，里面加了香菇和豌豆，纯白的粥里点缀着淡红的虾仁和嫩绿的豌豆，加上褐色的香菇，看起来很有食欲。 　　锅里的粥煮了会就散发出香气，星星本来就饿，被香味吸引的更加受不了，他从椅子上蹦下来，跟在程欢后面，过一两分钟就要问一次能吃了吗？ 　　程欢被他问的愈发自责，感觉自己这个当妈的太不合格了。 　　不仅没有及时发现那个不怀好意的生父，还因为忘记时间错过了放学时间，导致男主乘机与孩子进一步接触，现在又为了对方忘记做晚饭。 　　哎，真是得不偿失。 　　心里痛骂了男主几遍阴险，程欢在饼上撒了些葱花，把东西盛出来。 　　星星饿的不行，看实物出锅马上扒了过来，活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伸手就要来够。 　　程欢怕他烫到，先撕了一小块饼吹了两下，放到小家伙嘴里。 　　星星拿到就开始吃，三两口就解决掉了，他擦了擦嘴巴，又眼巴巴的看着程欢。 　　“妈妈我还想要。” 　　程欢只能又撕了一小块给他。 　　大概是饿很了，星星今天吃的特别香，一直说还想吃，程欢心里愧疚，却不会一味纵容，看差不多就拒绝了小家伙的要求。 　　最近星星胆子大了好多，被拒绝后还偷偷摸摸的想去抓，被逮住便眼泪汪汪的指责：“妈妈你不喜欢我了。” 　　程欢面上一沉，星星刚有些害怕，便见妈妈又一脸温柔的给他递过来半块饼。 　　于是那些害怕便都被他丢到了一边。 　　吃完一个半的饼，星星才终于停下来，他打了个嗝，终于换了句话。 　　“妈妈我吃饱了。” 　　程欢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做一个饼，听到星星这话就打消了想法，星星吃的太撑，胃不舒服，程欢给他喂了个消食片让他吃下，过后指了指旁边：“去哪站一会消消食，别蹦跶了。” 　　“哦。”星星撑着了难受，也没精力蹦跶，按照程欢的要求乖乖站在一边。 　　星星吃饱了，锅里的粥也煮的差不多，程欢关掉电源，盛了碗粥，加上那半块薄饼，就是自己的晚餐。 　　她在桌上吃饭，星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闻着香味又开始流口水。 　　“妈妈你吃的什么？”他伸长了脖子，盯着程欢碗里的东西：“我也想吃。” 　　“你吃不了。”程欢看都不看他一眼，夹了个虾仁吃下：“你吃撑了，现在要消化。” 　　“我还能吃。” 　　“你不能。”程欢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说不能就不能。” 　　小家伙瘪了瘪嘴，想要过来，却被程欢喝止，他有些害怕，睁大眼睛看着这边，到底不敢再动。 　　程欢吃完饭去洗碗，出来擦干净手摸了摸星星的肚子，看着没那么鼓了：“还难受吗？” 　　星星摇了摇头。 　　程欢又问：“下次还这么干吗？” 　　星星看着他不说话。 　　“你要吃的时候妈妈怎么说的？我说你吃饱了现在就没办法吃别的好吃的了，你不干。”程欢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然后你吃了一块饼，妈妈说你再吃就要难受了，你还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吗？” 　　星星撅着嘴：“可是我饿。” 　　“你后来不饿了，可是还要。” 　　小家伙还是不说话，不过昂起的头却慢慢垂了下来。 　　他被呵护了几个月，一些属于小孩子的坏毛病就逐渐冒了出来，比如贪食这项。 　　也不知道他从哪听说的，前一阵子天天嚷着要吃炸鸡，想起来就叨叨一回，程欢不带他去，还说妈妈不喜欢他了。 　　今天这是，本来是她心软，后来看小家伙撒泼就想让他吃个教训，好让他长长记性。 　　星星低着头，慢慢握住程欢的一只手指。 　　程欢还在继续说：“一不如你的意就说妈妈不喜欢我了，那我说话你不听，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妈妈了？” 　　“我最喜欢妈妈！”小家伙连忙反驳。 　　“可是你不听我的话。” 　　“……” 　　“嗯？” 　　“对不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星星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他仰着头，睫毛上还挂着颗泪珠：“我以后都听话。” 　　“有些东西不是妈妈舍不得让你吃，是吃了对你没有好处，你一遇到这事就说妈妈不喜欢你，妈妈听了心里也难过。”程欢叹了口气，擦掉星星脸上的泪痕：“走吧，带你去洗澡。” 　　星星点了点头，抽噎了两声，亦步亦趋的跟在程欢后面。 　　母子两个吵的快和好也快，等程欢洗完澡上床，两人又开始亲亲密密了。 　　星星躺在床上，程欢给他读故事，小家伙没听多久就睡着了，在床上躺着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 　　程欢看了他一眼，帮忙盖好被子，她关掉灯，躺在床上，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前一天晚上熬到凌晨，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程欢脸色差极了，困的头皮发麻。 　　她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了下，做好早餐叫星星起床，在小家伙吃饭的时候她又给胡成华打了个电话，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程欢心里很是烦躁，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吃完饭，她带着星星去上学。 　　幼儿园门口一如往常的热闹，程欢把星星交给老师，母子两日常腻歪了下，看着小家伙的身影渐渐消失，程欢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她刚转身，就有一辆车停在旁边，车窗降下，一个昨天才见过，被她在幻想中戳了好多下的俊脸出现在面前。 　　那人看着他，脸上露出个清浅的笑容：“程小姐，不知现在有空吗？” 第32章 　　程欢脸色骤变，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地方见到人。 　　她盯着人看了好长时间，心绪翻腾，最后咬了咬牙，说“有”。 　　她说完，车门打开，司机下来打开后车座的们，邀请她上去。 　　程欢坐上车，目视前方，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江明远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一路无话。 　　车子没开多久，在一处院子外停下。 　　程欢从车上下来，环视一圈。 　　很难想象闹市里面会有如此清静的场所，这处院子看起来不小，周围林立的高楼环绕，眼前院门紧闭，有几株松柏从院内探出枝桠。 　　司机前去敲门，不一会院门打开，江明远走到程欢旁边，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欢依旧不发一言，跟在江明远旁边走进去。 　　院子里比院外显得更清幽。白墙灰瓦，雕梁画栋，院子里的松柏在深秋也显得郁郁葱葱，院子里还挖了一个不大的水池，池中残荷几许，有几尾锦鲤环游其中。 　　院子里面很安静，只有几人走路的声音，来开门的女人把他们引入一件屋子，随后便退了出去，司机也没跟进来。 　　屋子里的摆设看起来有点复古，进门便是一道屏风遮挡视线，里面摆着桌椅，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看起来价值不菲。 　　程欢在椅子上坐下来，也没心思欣赏这些摆设，直接开口问到：“你想要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下垂，眼睛直盯着江明远，看起来攻击力十足。 　　江明远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应当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且，很不满意。 　　这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江明远心中叹息，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他从身上取出一份被保管很好的检验报告，递到程欢身前。 　　程欢本来只当看不见，对面的人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她低头翻了个白眼，终于接过了那几张纸。 　　“这是什么？” 　　程欢问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份文件的标题，她脸色愈发不好看，放过那些不知所云的专业术语，直接看到最后。 　　在鉴定意见那一栏，清楚的写着“在不考虑同卵多胞胎、近亲和外源干扰的情况下，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江明远为江星辰的生物学父母亲。” 　　得，人家早就准备好证据了。 　　程欢看着这些更加生气，鉴定报告都给她捏皱了一角，她抬头看向江明远，面露嘲讽：“不知道江总什么时候带我儿子去做的坚定？” 　　“是从幼儿园那边弄来的毛发样本。”对于程欢的指控，江明远并不隐瞒，他翻出一盏瓷杯，给程欢倒了杯茶递过去：“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时心绪难平，急于验证，忘记告知你了，抱歉。” 　　程欢讥笑：“那这记性可真不好。” 　　她这样说，没想到江明远还点了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确实，年纪大了。” 　　程欢：“……” 　　江明远这样，反倒让程欢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指责，之前在脑子里演示了许多遍的预案都没顶上用，一瞬间程欢想了许多，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你想做什么？” 　　“我来找你，自然想认回这个孩子。”眼见对面的女人变了脸色，江明远又加上一句：“当然，认回孩子不意味着要跟你抢，他还是会留在你这边，我只是想让孩子知道自己有个爸爸，再尽个做父亲的责任。” 　　他端起茶杯，微抿了口：“毕竟，自己父亲是超人这种假话，也骗不了多久。” 　　最后这话真的戳心。 　　星星现在四岁，还会相信这种拙劣的借口，可等他大一点，不用上小学，只要过一两年，这种话他估计就不会相信了。 　　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更容易成为别人取笑或者捉弄的对象，程欢也考虑过这点，有时候夜深时他也想过要不要找个男人结婚，组成个看起来正常的家庭，只是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 　　她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也不相信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还有多少稳定的家庭关系。 　　更何况，自己重新结婚，生不生孩子都是一件麻烦事情。 　　如果在不结婚的前提下，让星星父母双全，也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这个人选不对。 　　从穿越伊始，程欢就没想过和男女主有什么关系，或许别人可能会想着去抱大腿，毕竟小说里面详细描写了这位男主的身价，从他手里稍稍漏出一点，都是比不小的财富。 　　可程欢只把这人当做麻烦根源。 　　所以对于江明远的话，她只心动了瞬间，便把心思压了下去，程欢撇了撇嘴，扬起眉梢：“星星和我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有没有父亲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而且他这么大，也记事了，突然有个人插入自己的生活，估计也不会习惯。” 　　要说之前是江明远戳程欢的心，那现在就是程欢拿着刀子往江明远身上捅。 　　他原先没什么感情还好，现在喜欢上了，就越是后悔自己没能参与进星星之前的生活中，而且别看他面上淡定，他对于星星能不能接受他，心里真没多少底。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习不习惯，能不能接受我这个父亲呢？”江明远垂下眼捻着茶杯，与星星如出一辙的长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他声调不变，看起来像是在跟程欢商量：“突然告诉孩子这种消息他肯定接受不了，等相处久了再说肯定要容易得多。” 　　他抬眼，看向程欢：“我能看出来这孩子挺喜欢我，我们应该会相处愉快。” 　　确实，星星很喜欢江明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联系，星星第一眼看到江明远就不很喜欢，要不然他不会愿意跟个陌生人玩一晚上，也不会在间隔大半个月后一眼认出他。 　　程欢低头不语，对方的人还在不停的说，每一句都是他认回星星对孩子的好处。 　　做生意的人就没有不会说话的，江明远说到后来，程欢竟然开始认同他的话。 　　她差点就想点头答应，还好在最后关头又想起了小说里的剧情。程欢勉强定了定神，问了个别的问题：“你愿意认星星，那你家里人呢？” 　　程欢微笑：“他们也不跟我抢儿子吗？” 　　小说剧情里，江母是想要只留下孩子把女配赶出去的，后来还是女配用了点手段，才把孩子重新从江家带走了。 　　程欢问出这话，让江明远沉默了一会。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如果让她知道星星的存在肯定要抢回来的。 　　只是…… 　　江明远敲着桌子，缓缓开口：“我不会让别人乱来。” 　　他的保证还是有点分量的，原著里面女主带走了孩子，江母想去追，也是被男主阻拦了，说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孩子，跟着妈妈也是正常。 　　他做了决定，江母就没再讨要，也是因为这件事，在女配故意拖延孩子的治疗时间，导致儿子去世后，他才更加自责，觉得自己害死了这个孩子。 　　女主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用自己的温柔抚平了男主心中的伤痕，两人最终走到一起。 　　算起来，男主其实在这件事情里算是最无辜的一个，他是个挺好的爸爸，工作忙的不行也会抽空去跟孩子交流感情，出差会记得给孩子带各种礼物，都是亲自挑选的，后来江星辰生病，他也是直接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只是因为原主的私心，故意在晚上冻着孩子，这样感冒才拖拖拉拉的一直没好，最后在男主出差的时候恶化，没能抢救过来。 　　“我知道程小姐心里有疑虑，也不愿意我这个陌生人突然插入你们的生活，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对面的人继续说：“但我希望程小姐也能理解下，作为一个父亲，我做不到明知道自己孩子是谁还能不管不问。” 　　那人一脸真诚，看起来说的不是假话，程欢心里又有点动摇，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明远也不催，老神在在坐着。 　　屋子里落针可闻，程欢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把记得的剧情重新梳理了一遍，越是想，就越发觉自己没理由去拦着人家父子相认。 　　她原本的理念是觉得原主与孩子作为男女主之间的阻碍，所以必须除掉，可现在这么一想，作者除掉这个阻碍用的是女配的手，现在她成了那个女配，不可能故意让星星受冻，这个推手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不管男主认不认星星，星星都不会死。 　　按照男主的性格，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算最后女主不能容忍他们，他也不会对自己孩子做什么。 　　那她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要拦着人家不让认呢？ 第33章 　　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了。 　　江明远看着对面沉思的女人，心中微定，知道自己的打算应该可以成。 　　果不其然，程欢想了一会抬起头，面色好了不少。 　　她把那份鉴定报告还回来，张了张嘴，低声说了声随便你。 　　这就是不反对了。 　　江明远卸下一口气，有些开心，他起身，邀请道：“这里后院风景也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程欢对这个以后要抢走儿子注意力的男人暂时没什么好感，说了句就准备往外走：“我先回去，还有事情忙。” 　　说到有事忙，程欢又想起来了那个拆迁款的事情，她本来想要质问的，结果被对方一席话带偏了，忘了这回事。 　　程欢停下脚步，转过头重新看向那个男人：“你是不是给了我钱，那个拆迁补偿款？” 　　江明远微愣，没想到她怎么想起问这个，他顿了顿，还没等说话，程欢又问了：“还有那个商铺，也是你弄来的？” 　　人家心里都有了猜测，这时候否认就太假了，江明远想着，点了点头：“你之前太幸苦了。” 　　不知怎么的，看到他点头，程欢反而松了口气。 　　她抿了抿嘴，开口说：“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不应该收这笔钱，只是那比补偿款被我花了一部分，现在暂时还不上，你看能不能分期还你。” 　　“不用你还。”在江明远看来，自己给钱给孩子他妈花简直理所应当：“就当星星的抚养费。” 　　“抚养费也用不了这么多。” 　　“用的了。”程欢不提这茬，江明远都快忘了，他开口说：“我作为星星的爸爸，有义务给孩子抚养费。” 　　他说：“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你账户上打钱的，你要是不够就问我要。” 　　“我真不用……” 　　“不用对我客气。”私自决定这件事情，江明远也不准备在这里多做停留，对程欢说：“我送你回去？” 　　果然有钱人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吗？几百万说送就送。程欢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要拜倒在金钱下了！ 　　她心神动摇，到底在最后坚持了下：“星星是星星，我是我，这笔钱也没用在星星身上，我还是会还你的。” 　　程欢跟在江明远后面，把自己的还款计划说出来，江明远听着不置可否，把人送到了地方才说：“平安村本来就要拆，每户都有拆迁款，不止你一人，我只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你不用觉得有什么。” 　　说完，他冲程欢说了声再见，升上车窗。 　　…… 　　江明远说要跟孩子先亲近，程欢却一直没看到动作，她每天接送星星放学时都观察过，旁边没有看起来可疑的车子。 　　就这么到了周五，她突然接到了个电话。 　　电话号码是陌生的，程欢心里有些猜测，她按下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程小姐，我是江明远。” 　　果然如此。 　　程欢也不想问这位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了，她回了句好，又问：“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江明远看着手上的资料，神情放松：“要是有空的话，明天我们带星星去游乐场玩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小孩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游乐场的，带他出去玩，星星不知道会有多开心，他还从没去过游乐场玩。 　　想到这程欢也有点愧疚，她还没人家这个便宜爹想的全，于是痛快答应：“行，去哪里？”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早上来接你们。”江明远说完，便说自己还有事，挂断了电话。 　　晚上，称呼把他们明天去游乐场的事情告诉了星星，与她想的一样，小家伙果然开心极了。 　　“不过明天去玩的不止我们俩，还有另一位叔叔。”程欢弯着腰，对他说：“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教你玩魔方的叔叔。” 　　“记得。”星星点点头，又问她：“妈妈我们为什么带着叔叔玩呀？他没有妈妈吗？” 　　程欢：“……” 　　当然有，他妈还是你奶奶。 　　程欢心里腹诽，没理会小屁孩，揉了把他的头毛，就打发他去睡觉。 　　星星一激动就睡不着，大晚上的在床上打滚，最后让程欢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才最终消停下来，乖乖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晚上闹的晚，第二天母子两个八点半才醒。 　　昨天江明远只说了早上来接他们，也没说几点钟，程欢倒也不急，不慌不忙的洗漱完毕后，又开始做早餐。 　　早餐还没做好江明远就来了，直接按的门门铃。 　　门铃响了一声星就星跑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还愣了愣：“叔叔？” 　　“嗯。”江明远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走进门，他一只脚刚踏进来就看到端着碗碟的程欢。 　　程欢看到他也疑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了吗？” 　　江明远自然吃过了，他早上六点起床，又锻炼了两小时，吃完饭才过来的。 　　“那你等等我们。”程欢有点尴尬，毕竟还算个陌生人，她移开视线，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又叫了星星一声：“过来吃饭。” 　　星星“哦”了一声，走到自己的专属椅子旁，他刚想往上爬，江明远就伸手把人抱了上去。 　　星星转头，对江明远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然后端正做好，等着妈妈把食物放到他身前。 　　这天的早餐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个看他们吃饭的人。 　　程欢满心的不自在，想着自己已经答应让人家父子两个相处了，这点东西就先忍忍吧。 　　吃完饭，三人出发。 　　游乐场在市郊，坐车要一个小时。 　　江明远的车经过改装，后座空间极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安全座椅，星星一上去就被固定住了。 　　小家伙一开始还挺好奇，摸摸这摸摸那，指着个东西就问“妈妈这是什么”，大多数都是江明远代替回答。 　　这种强烈的好奇心在他上车十来分钟后就消退了，安全座椅总是不那么舒服，星星觉被束缚了，扯着嗓子吵着要下来。 　　然而两个大人都没同意，江明远第一次正大光明与孩子相处，自然要表现一番，他抓着星星的手，耐心跟他说着道理。 　　然而小孩子跟你讲什么到底，一言不合就要哭，江明远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程欢。 　　程欢接收到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看了星星一眼。 　　小家伙懂眼色的很，见到妈妈看过来立马不哭了，他委屈地撅着嘴，对程欢说：“妈妈我想下去。” 　　“可以啊。”程欢点头：“只是下去了你就不能去游乐园玩了。” 　　星星呆了下，盯着妈妈的脸色，确定不是在说谎，才闭上嘴。 　　他在下车和去游乐园玩中艰难抉择了一番，最后还是游乐园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星星抹了把眼睛，对程欢说：“那我不下去了。” 　　“嗯。” 　　看程欢三言两语解决掉这个麻烦，江明远也不禁松了口气，他看向程欢，感叹道：“还是你有办法。” 　　周末的游乐场游客如织，大多是拖家带口一起出游。 　　三个人走在路上，星星在最中间，两只手分别被妈妈和“叔叔”牵着，看起来就是一家三口，他也没觉得不对，身心都被游乐场吸引，他指着其中一桌塔形建筑对程欢大叫：“妈妈你看，魔塔。” 　　“星星想去吗？” 　　“想！” 　　“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去了。”江明远对他说。 　　江明远提前买了票，这下直接进去就行，星星一进来就直奔那座“魔塔”去，程欢和江明远自然跟在后面。 　　“魔塔”真的是一座塔，共分七层，每一层都是一个故事场景。 　　这塔不用人走，进去坐在小火车上，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发装备，星星带上眼镜，用手低了抵，回头问：“妈妈我好看吗？” 　　他带的是小孩子的眼睛，看着还是有点大，一副眼睛遮掉大半张脸，就看到个嘴巴，程欢看了眼，敷衍的点头：“好看。” 　　“妈妈你也好看。”星星吹嘘回去，转头看到江明远，也一视同仁的奉承：“叔叔也好看。” 　　在他说话的时候，小火车开始启动，感觉到车子前进，星星连忙转过去。 　　眼前的景象发生变换，原本漆黑的塔里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程欢眼前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花叶巨大，花瓣上还留着一滴露水，有只昆虫从地上爬下来，爬到花瓣顶端，不慎跌落进去。 　　花朵在眼前渐渐展开，鼻尖似乎有香气传来，就在花朵彻底开放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兽吼，一只巨大的脚掌踏过来，顷刻间把这朵花碾碎进泥里。 　　星星“啊”了一声，显然被吓到了。 　　程欢下意识去给他拍背，手伸过去却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触感温热，手指修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时间还能对别人的手指做出评价，程欢移开手转过头，通过那点光亮看到江明远也向他看过来，她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点弧度。 　　对方似乎也对他笑了笑。 　　小火车从第一层爬到第七层，又从第七层下来，星星一共经历了十几个故事，看的他心驰神往，小脸都红了。 　　从“魔塔”出来，星星又指着远处一栋建筑。 　　“妈妈我们去玩那个！” 第34章 　　他指的地方是过山车，很大，盘旋在一起，最高处看着有将近百米。 　　两个大人自然不可能让小家伙玩这么刺激的项目，星星念叨了一路，使出了眼泪大法，也没得逞。 　　江明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分旅游攻略，他看完，带着母子两个到达另一栋建筑里面。 　　这个游戏叫做星球大战，玩法很简单，就是坐在游戏椅上，控制着方向盘与镭射枪打小怪兽。 　　星星果然对这个很感兴趣，上去之后嘴上就没停过还给自己的动作配放背景音乐，只是他人小手短，技术垃圾，连方向盘都控制不好，就别说分心用镭射枪对准小怪兽了。 　　小家伙玩了好几次，一分都没得到，被打击的不行。 　　江明远想在儿子面前表现一把，便自告奋勇的去和他玩双人版的，星星不想跟他玩，在小家伙眼里这就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叔叔而已，他想跟妈妈作伴，只是程欢对这种游戏实在不感兴趣，明确拒绝，小家伙这才作罢，不情不愿地跟着江明远上去了。 　　有了江明远的加入，星星的分数开始一个劲的往上涨。江明远玩了两次就摸到技巧，镭射枪一扫一个准，星星已经完全忘记之前的不乐意了，他站起来，在椅子上又蹦又跳，两只手拍在一起，大喊大叫的。 　　星星玩这个感觉永远不会过瘾，一次又一次的要求重新来，江明远也没拒绝过，等程欢在下面催他们下来，小家伙喊的嗓子都哑了。 　　江明远又是控制方向又是打小怪兽，就没休息的时候，现在两只手都软了，不过心情却很不错，嘴角也挂着一抹淡笑。 　　三人里面只有程欢一脸平淡，看两人下来，她拿着星星的小书包，叫两人出去。 　　“妈妈我们再去打小怪兽吧。”星星被牵着手，还不愿意走：“打小怪兽好好玩。” 　　“不打。”程欢一口拒绝，带着星星走出这栋建筑。与里面相比，外面的空气要清新的多，程欢深吸一口气，问儿子：“吃饭去吗？” 　　星星疯了这么会也饿了，他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对程欢点了点头：“妈妈去吃饭。” 　　这是又把江明远抛到一边了。 　　对于小家伙转眼就把他忘了的行为，江明远也有点无奈，他看了眼攻略，对程欢说：“我知道这里有家餐厅味道还可以，去吃吗？” 　　程欢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随便你。” 　　一般旅游场所，饭菜都有个同样的特点——死贵。 　　这里也是一样，外面不超过一千的食物，这里卖了三四千，味道说不错也就那样，反正星星吃的很不满意，说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吃完饭，江明远去结账，程欢带着星星先一步出去，走到餐馆外头，她又回头看了眼这家店的招牌。 　　“想在这里开店吗？”江明远付完钱过来，对她问。 　　两人基本上没有交流，程欢也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会才摇头。 　　“我就看看。” 　　她第一家店都没弄出个名堂，想着别的太远了。 　　下午的时间依旧在游乐场里消磨掉，一直到快要关园几人才出去。 　　一整天玩下来，星星跟江明远的关系也突飞猛进，一口一个“叔叔”叫的不知道有多甜，等江明远吧他们送回家，小家伙还一直晃着小手说再见。 　　然后转头问她：“妈妈，我们明天还去玩吗？” 　　“不去。”程欢果断拒绝，她这个人平衡性不好，游乐场里许多设施都会旋转，玩了一点就难受的很，头晕想吐。 　　她转身回家，小家伙还在后面跟着念叨，说游乐场有多好玩多好玩，程欢只当听不到，忍到做好饭，才把星星的嘴巴堵上。 　　晚上，程欢给星星洗完澡，把他送上床，又讲了个故事把人哄睡觉，她自己去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收到了条信息。 　　发信人的电话是一串数字，看起来有点眼熟，程欢打开看了眼，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谢谢。】 　　程欢挑了挑眉，有点莫名其妙，她没回，把手机扔到一旁，上床关灯。 　　第二天江明远又来了，这次没去游乐场，而是带他去逛了商场，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大包的玩具。 　　看着别人一点点搬上来，堆满沙发的玩具，程欢皱了皱眉，说不要这么惯着孩子。 　　“没事。”江明远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喜欢就行。” 　　别人都这么说了，程欢也不讲什么来，只是等江明远一走，她就把那堆玩具收起来大半。 　　星星本来还在玩具的海洋里徜徉呢，突然那些东西就被妈妈没收了，他都反应不过来，呆呆的仰头看被塞在橱柜上的大包小包。 　　程欢塞好东西，下来拍了拍手，看了星星一眼，转头走了。 　　小家伙还是懵的，自己在书房里呆了很久，才靠着墙边出来，程欢在厨房忙活，星星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妈妈！” 　　“嗯。”程欢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她以为星星是要哭闹着要玩具，心里就有点烦。 　　星星问：“妈妈，你生气了吗？” 　　小孩子心思敏感的很，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程欢今天态度有些冷淡，在小家伙眼里就是“妈妈不喜欢他了”。 　　听到这话，程欢手里的动作顿住。 　　她放下手中的菜刀，低头看向星星，小家伙睁大着眼，眼里满是惶恐。 　　把他吓到了…… 　　程欢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她弯腰把人抱住拍了拍：“妈妈是有点生气。” 　　“为什么？”星星不明白。 　　程欢把他带出去，母子两个面对面盘坐在沙发上，她叹了口气：“妈妈确实有点生气，星星知道为什么吗？” 　　小家伙看着他，手指抠着沙发皮，直觉妈妈不高兴肯定与自己有关系。 　　程欢抓住他的手气，尽量放缓语气问：“宝贝今天为什么让别人买那么多玩具？” 　　星星脸上都是茫然的：“叔叔给的。” 　　他这样子，显然没觉得收别人给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也是教的不够，程欢心想着，对他说：“可是这样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星星不太理解。 　　收自己爸爸买的礼物肯定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星星并不知道这人是他爹。 　　程欢跟他大眼瞪小眼，只能耐着性子讲道理，说随便找别人要东西是不对的云云。 　　她害怕小家伙养成了对人伸手的习惯，也怕以后别人给点东西就能把人骗走。程欢说了好久，磨的嘴巴都干了，小家伙才半懂不懂的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妈妈给我买玩具。” 　　他说完，又凑过来黏过来，小声说：“妈妈我不想把那些玩具扔掉。” 　　都是他一个个挑的呢。 　　“只有这一次，以后江叔叔给你买东西可以收着，别人的不可以知不知道？”程欢这话说的不情不愿，总觉得后槽牙痒的很。 　　星星点头，说知道了。 　　程欢也没打算一次就能让小家伙长记性，决定以后多提几次，她重新回到厨房做饭，等饭做好端上桌，又想起什么，拿着手机给另一个人发了条消息。 　　“以后别买这么多东西，容易教坏小孩子。” 　　江明远带着儿子逛完商场就回去加班了，对他这种人来说没有周末的存在，程欢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吃饭，听到震动声拿起手机看了眼，那人讲的话让他有点不太理解。 　　在江明远的认知中，今天给星星买的东西根本不多，他有几个堂兄弟家也有孩子，每个小家伙都有个面积很大的玩具房，各种玩具堆的放不下。 　　江明远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就比别人少什么，看到儿子喜欢的肯定要买，他这么想的，却没这么说，江明远想着自己第一次给人当爸，应该有许多不到位的，孩子妈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听着就是。 　　发完消息，程欢就没管了，等吃完饭看了眼手机，见到那人回的两个字，才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了。 　　晚上，母子两个躺在床上聊天，星星抓着她的衣服，突然问了一句：“妈妈你喜欢游乐园吗？” 　　怎么现在又想起这玩意了，还想去玩？ 　　程欢想着，委婉的提醒他一句：“你明天要上课了。” 　　星星翻了个身，面向他，满是稚气的脸上一脸认真：“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游乐园啊？” 　　程欢无奈，这怎么就认定了：“我没有不喜欢啊。” 　　“妈妈骗人。”星星斩钉截铁：“你就是不喜欢。” 　　好吧…… 　　程欢没跟他辩解，她手上拍着小家伙的后背，嘴里哼着摇篮曲，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 　　星星睡着，程欢又想起来他刚刚的话，小家伙觉得她不喜欢游乐园，应该是她的态度表现的太明显了吧，现在回想起来，昨天她确实一直不在状态。 第35章 　　虽然答应江明远与星星相处，程欢心里却怎么都不得劲。 　　这种感觉就像本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宝物，被另一个人觊觎了，那人说这件宝物我们应该共享，要不然这件宝物就会被人打碎。 　　你知道他说的没错，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虽然捏着鼻子认了，但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程欢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她一边知道有个爸爸对星星是好事，以后可以避免那些可能的异样眼光，一边又生气星星跟江明远太亲近，一点好处就把人骗走了。 　　心里矛盾的不行。 　　带着满肚子酸气，程欢陷入深眠，第二天她把星星送去上学，就去了融江那边。 　　店铺那边装修进程过半，大概十一月半就可以完成，人员培训也进行顺利，掌勺的厨师原本就是萧县那边的，对于全羊宴很熟悉，做出来的味道也不错。 　　在融江那边消耗了大半天，程欢掐着点去幼儿园接孩子。 　　回去的时候星星要买水彩笔，两人就绕了点路，从超市出来，对面就是夜市。 　　现在天黑的早，夜市摆摊也早，程欢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徐丽骑着三轮车过来。 　　他们摆摊的雨棚和车都是程欢留下的，二手折价卖给了他们，因为味道没变，徐丽的烧烤摊生意也不错，一晚上能赚大几千块。 　　回到家，她做饭，星星去画画，饭做到一半电话就响了，程欢走出去一看，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星星的通话手表。 　　手表的声音是外放的，从厨房这边都能听见那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星星，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画。”星星一边说一边还在涂颜色。 　　说到画画，江明远就想起了那个绿毛紫衣服的“星星妈”，他眉头跳了跳，开口问：“你画的是什么？” 　　“画的太阳，星星，还有月亮。”小家伙在圆盘样的太阳旁边勾了个月牙，又往中间添了许多星星。 　　“太阳是黄色的，星星也用黄色的……”星星一边画一边念叨，那一边的江明远偶尔会应两句。 　　他画完这些，欣赏了翻自己的大作，拿过去给程欢看。 　　“妈妈，我画好了。” 　　这个东西是他们幼儿园布置的作业，画完之后要给家长签名还要打分。 　　当然基本上打的都是一百分。 　　程欢看了眼觉得很满意，小家伙现在画的月亮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找到支笔在下面写了个一百，又把画作重新还给星星：“去吧，别把东西弄丢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边的江明远一直没挂电话，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处理文件，听程欢给打了一百分，他轻笑一声：“星星很厉害。” 　　星星都忘记自己还跟人在打电话了，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瞪大眼，凑近手表：“你是谁？” 　　江明远：“……” 　　他被噎了下：“我是你爸……江叔叔。” 　　这边星星想起了江叔叔是谁，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那边程欢已经快笑死了。 　　合着星星根本不知道跟他聊天的是谁？ 　　她揉了揉脸上扭曲的肌肉，拿着东西重新走回厨房，点火做饭。 　　等她饭做好了，那边星星还在跟江明远聊天，小家伙聊天的东西就那么些——幼儿园小朋友，吃的东西，还有妈妈。 　　江明远听着自己儿子一直念叨他妈，说妈妈要做什么什么吃的。 　　他记不住什么菜名，就知道肉肉、虾虾和菜菜，对这些东西的形容永远只有好吃和好好吃还有非常好吃三种。 　　江明远听到他来来回回的说这个好吃那个人也好吃，说的自己都饿了。他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往外走，等到那边程欢叫吃饭，才挂断和星星的通话。 　　江明远晚上要参加个商业宴会。 　　这种宴会每个月都有好多场，打着不同的名号，实际内容大同小异，都无聊的很。 　　他去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宴会厅内酒光筹措。江明远从门口进来就被发现，宴会主人请他去说两句话，他推辞不掉说了两句，说完便婉拒上来攀交情的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角落里周恒远也在，依旧那样吊儿郎当的，看江明远过来，他拿了杯酒递过去：“今儿怎么想起来挪窝了？” 　　江明远接过他的酒放下，有点无奈：“躲不掉。” 　　他不耐烦参加这种宴会，只是这次宴会主办方与江氏正好处于合作阶段，对方邀请了他不好拒绝，就只能过来了。 　　江明远是有名的青年企业家，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焦点躲到角落也就清静了两分钟，过后又被一波又一波的人围上。 　　宴会厅混合着烟酒味道的空气让人难受，好不容易应付完人，江明远找到机会，瞅准个空档溜了出去。 　　他走到阳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夜晚的风带着凉意，风一吹，混沌的脑袋也觉得清醒不少。 　　宴会是自助餐的形式，却几乎没什么人吃东西，江明远之前被星星用匮乏的言语馋了老长时间，又灌下去不少酒，胃里不太好受。 　　他准备走了，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刚转身，就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寻走了过来。 　　楚寻今天特地打扮过，她穿着一袭酒红色深v长裙，楚腰纤纤，头发松散的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下，增添了许多诱惑，她手上端着两杯酒，食指戴着硕大的粉钻戒指，走到江明远面前，对他笑着说：“江总，我们又见面了。” 　　自从上次在家里跟顾明丽闹翻，江明远便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这期间江母又找了许多借口，都被他无视，江母也急了，打听到今天这个宴会，便让楚寻赶紧过来。 　　楚寻来得早，江明远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只是当时他身边都是人，找不到好的时机，才没凑上去。 　　这段时间她在家里过的着实不好，在家里被挤兑的不行，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更大的靠山，好让自己摆脱现今的处境。 　　所以就算知道江明远对自己没意思，她还是按照江母的意思过来了。 　　江明远看着眼前的女人，眉心微蹙。 　　他记性很好，没忘掉这个母亲安排的相亲对象，现在对方出现在这里，八九不离十又是母亲告知的。 　　他有些厌烦，脸上表情也冷淡下来，对着楚寻颔首：“楚小姐。” 　　“没想到江总还记得我。”楚寻笑了笑，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出一抹艳色，她眸光微闪，把手上另一杯酒递过来：“江总，我敬你一杯。” 　　“不了。”江明远拒绝，准备离去。 　　他才走了两步，楚寻便仿佛站立不稳，她“哎”了一声，脚步微错，往江明远这边倒下来。 　　江明远下意识让了步，楚寻手抓住他站稳身体，因为这场意外，她手上的酒杯掉落下去，酒杯摔到地上碎裂纷飞，杯中的酒打湿了江明远的西装裤脚。 　　“抱歉。”楚寻连忙道歉，她弯下腰，似乎想要擦拭被打湿的裤子。 　　她的礼服领口低，这个姿势，站在一胖的人可以把她胸口的风景一览无遗。 　　江明远不小心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脸上冷的看起来要掉冰渣子，他往旁边让了一步，刚想走人，周恒远不知道怎么也出来了。 　　他手上夹着一只烟，在阳台上扫过一眼 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对江明远说：“呦，看起来我打搅你们了。” 　　“别胡说。”江明远也不管匆忙想站起来却脚步不稳的楚寻，大步离开这个地方，一边的周恒远也立马跟上，他上了江明远的车，对自己报了个地名，然后才嬉皮笑脸的跟他说：“捎我一程不介意吧。” 　　江明远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把在阳台上看到的东西编成一个故事，觉得要被揍了，才停下嘚啵不停的嘴，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之前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明远缓和下神情，“嗯”了一声。 　　“真的旧情复燃了？”周恒远一脸八卦：“看不出来啊，你喜欢这款啊，啧啧。” 　　因为之前江明远让他找程欢的资料，周恒远顺便也找了下那人的照片，是个艳丽挂的美人。 　　“你说那些老头子肯定后悔啊，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以为你会喜欢小白花款的呢，要是送点胸大的，是不是早就达成目的了？” 　　“别胡说。”江明远叱责。 　　“嗨，你这就护上了？”周恒远有点惊奇：“小江你变得不像你了，这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魅力…… 　　他对于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但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自己孩子的妈，按照正常人的评判标准来看，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可他们不是这种关系。 　　觉得不能让周恒远污蔑了别人，江明远终于开口解释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到那样呀？”周恒远挤眉弄眼。 　　江明远看了他一眼，放出一个大招：“她是我孩子的妈。” 　　“什么？！！” 　　这大招威力不俗，周恒远差点被惊地蹦起来。 　　他瞪大眼，上上下下把江明远打量了遍，语出惊人：“兄弟你厉害，一发入魂啊！” 第36章 　　江明远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不好看，他阴着脸，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下来把周恒远拽了出去，随后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走吧。” 　　周恒远在外面“唉唉”地拍着窗户，象征性追了两步，被喷了一脸的汽车尾气。 　　他哼了一声，理了理被江明远拽皱了的衣服，伸手招了下，就有一辆特别骚气的艳紫色跑车停在路边。 　　从司机手里接过钥匙，周恒远发动汽车踩下油门，跑车一下就窜了出去。 　　他这车开的快，没一会就追上了前面那辆黑色轿车，周恒远也不继续挑衅过来，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开到公寓下，又眼疾手快窜进了电梯内。 　　江明远连个眼神都欠奉，周恒远也不觉得尴尬。 　　他嬉皮笑脸的跟着上去。走进门，先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见没有别人生活的痕迹，才大胆问道：“那孩子你没准备认回来？” 　　江明远松了领带扔到一边，冷着脸走进房间，换下这满身酒气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周恒远就贴在门外面，两人差点撞到一起，他眉角抽了抽，一脚把人踹了出去。踹完了还是开口，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下。 　　听完好友的八卦，周恒远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窥着江明远的神色，也没说那些讨打的话，反而口风一转，说到了江母身上。 　　“听说阿姨最近去哪都带着楚家那个女儿，看着亲密的很。”他从冰箱里找到几只钟点工放进去的橘子，此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脸上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将近了呢。” 　　“我没准备娶她。” 　　江明远也隐隐听过这些传言，只是他明里暗里拒绝过几次，江母只当看不见，作为儿子，他又不能大庭广众下打自己母亲的脸，似乎除了忍着，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总归我不同意她也不能压着去结婚。” 　　“你这话说的好玩。”周恒远嗤笑：“不能结婚，还不能送上床吗？等有了什么关系，你再想甩还能甩的掉吗？” 　　他和江明远从小就认识，一路看着过来，江明远年轻困难时顾明丽几乎从未搭过手，只一位让儿子忍着，现在风光了，又来耍当妈的威风，对于这位，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及。 　　江明远眉头微蹙，却没有反驳，他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先看看吧。” 　　“看什么？其实要我说，你根本没必要太在乎你妈，随便在国外找个养人的地方让她搬过去不就行了呗，省得她在家里想着法的让你不痛快。”周恒远一股脑的说了许多，说到后来窥见江明远不太认同的神色，又摆摆手：“算了，跟你说这干啥，反正又不是我妈，吃亏的不是我。” 　　“我心里有数。”江明远知道好友是为了自己好，只是作为当事人，某些决定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他提了提唇角，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最近在弄什么温泉酒庄？” 　　周恒远见他不欲多谈，也配合的说起这个：“老头子让我看着而已，啥权利没有……” 　　两人就此又说到工作上。 　　好友有阵子没见，周恒远晚上就在这住下了，第二天江明远起来去上班，他还嬉皮笑脸的又告诉他一个消息。 　　昨天他与楚寻在宴会上被拍到发到了网上！ 　　普通人对这些豪门八卦总是很有兴趣，更何况江明远不仅年少多金，外表还格外俊秀，那张与楚寻的照片一经发布，就在网上大肆传播。 　　照片是抓拍的，选取的角度很好，就在楚寻站立不稳，刚要倒下的时候。 　　那时江明远往旁边退了一步，有个伸手的动作，两人当时靠的很近，当这一瞬间定格在画面中时，便像是江明远伸手要抱楚寻，看着很是暧昧。 　　周恒远说完楚寻那边就打来电话道歉，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明远也没问对方从何处知道自己的私人号码，挂断电话后，叫来齐山吩咐下几件事情。 　　齐山动作很快，与楚寻的绯闻爆出来不到两个小时，还没来得及发酵，便被彻底清理干净。 　　这还不算完，楚家做日化起家，现在靠的却是地产，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楚家的地产公司出了好几次事故，不是看中的地块被抢走，就是压下去的工程与质量事故被大肆曝光出来，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公司股票也随之暴跌。 　　针对楚家的人根本豪不掩饰，楚父一查就查了出来，他对付不了江明远，就把气撒在了“罪魁祸首”身上，当天就把楚寻叫来大骂了一顿。 　　骂完了，又亲自上门给江明远道歉。 　　这些事情程欢都不知道，她不关心八卦，江明远也没露出来，依旧每天给星星打电话聊天，周末再抽空带他出去玩。 　　对于江明远的举动，起初程欢很是看不顺眼，每次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往外冒酸气，可时间久了她似乎也习惯了，心态渐渐放平，看着星星愈发开朗的性格，觉得多这个爹也没什么不好。 　　十一月十三号，程欢的店铺装修终于完成，她又得忙活着去跑各种执照，等营业执照拿到手，已经到了十二月。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不过十二月，最低温度就已经在零度左右。 　　程欢起床洗漱，做完饭，又去叫星星起来。 　　冬天气温低，小家伙成了个起床困难户，叫了一声就往被窝里缩一截，恨不得把脑袋也捂在里面。 　　程欢叫了两声，见星星装听不见，便把手伸进被窝，放到了小家伙脖子上。 　　她怕冷，起来这么会手已经冰了，小家伙被冻的一哆嗦，忙睁开眼，冲着她叫了声“妈妈”。 　　“起来了，今天妈妈的店开业，星星不想去看看吗？”程欢笑着说。 　　星星当然是想的，只是他也想呆在被窝里，两种想法在脑子里拉锯，小家伙仔细考虑了下，觉得还是开业更吸引自己，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起来。 　　周六的融江广场格外热闹，程欢带着星星上去，直奔三楼。 　　三楼，一家中式餐馆外，餐馆的门看起来用竹子做成，门两边挂着大红灯笼，在门的上面的匾额上，有个大大的“羊”字。 　　餐馆门还是关着的，两旁摆着几个花篮，有商场送的，有徐丽送的，也有江明远送的，还有程欢买着凑数的。 　　九点整，餐馆弄了个简单的开业仪式，宣告正式对外营业，第一批客人不多，毕竟羊肉不适合作为早餐，程欢也不着急，等到中午，客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江明远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听说今天开业，就准备来捧个场，他觉得这事挺重要的，选了套最顺眼的西服，刚出门，就遇到了不请自来的周恒远。 　　周恒远是来蹭饭的。 　　“你有事情？”他站在门外问。 　　“嗯。” 　　“吃饭去吗？” 　　江明远：“……”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周恒远嬉笑着说：“正好我也没吃，带我一起吧。” 　　作为多年的好友，他要跟着，江明远也不好拒绝，就这么沉默的把人带到了融江。 　　“这不是你家的搞的商场吗？”周恒远一路嘴巴就没停过：“你到这边要干什么？难不成去会什么小情人？” 　　江明远：“……” 　　他不是去会小情人，只是来孩子妈妈的餐馆吃饭，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周恒远这么一说，江明远就有那么点心虚起来。 　　身后好友还在嘚啵嘚个不停，跟江明远旁边到了餐馆外，他抬头看了眼匾额：“我说小江你是真的抠，请人家女孩子吃饭就到这种地方？” 　　周恒远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从外向内把餐馆打量了遍，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他视线从左向右，看到收银台后满脸笑容的程欢时，那“啧啧”兀的停住了。 　　“走吧，进去了。”江明远看了他一眼，走进里面。 　　有服务员过来询问几位。 　　“两位。”江明远说了一声，收银台后的程欢就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当做无事发生，一个跟着服务员去餐桌，另一个继续笑着和收银台前的客人说话。 　　“哎，你怎么没说是来看你这……”等坐上位置，周恒远才重新活泛起来，他挤了挤眉，对江明远做出个你懂的表情：“怎么，真上心了？” 　　“别胡说，只是来捧个场。”江明远低头，在菜单上找寻可以吃的东西，他不太喜欢羊肉的味道，点的大多都是素材，倒是周恒远，看别人吃，就也点了份羊蝎子火锅。 　　第一天开业打八折，餐馆内的生意很好，他们才进来这么一会，位置就已经被坐满，外面还有人在排队。 　　虽然人多，但上菜的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周恒远点的火锅就上来了。 　　火锅是那种铜锅，用酒精加热，大块的羊蝎子浸泡在汤汁中，上面撒着香菜叶，一加热，香气便直往人脸上扑。 　　羊蝎子是早就做好了的，锅内的汤汁烧开滚几滚，就可以吃了。 　　周恒远夹了一块羊蝎子，咬下一块肉，初入口时有点烫，嚼一嚼，羊肉软烂，浸透着鲜美的汤汁，让人只想再吃一口。 　　周恒远一连搞定了几块羊蝎子，才慢悠悠的对江明远推荐：“这肉不错，不膻气，你尝尝。” 　　江明远半信半疑，但他点的素菜一直没有上，被香味熏了这么久也有点饿，便试探着夹了快最小的羊蝎子。 　　烧了这么会，羊蝎子上的肉都要跟骨头分离了，江明远用筷子挑下一块肉，夹着放进嘴里。 　　只尝了一口，他就点了点头。 　　确实挺好吃。 第37章 　　程欢选的羊肉是草原上放养的羊羔，这种羊肉质鲜嫩，也没有一般羊肉的膻味，除了贵以外，没有别的缺点。 　　羊蝎子火锅被周明宇一个人吃掉了大半，吃完他还不满足，又去点了一份。 　　点完又跟江明远说：“你那小情人还挺厉害。” 　　江明远低眉敛目：“别乱叫，不是什么小情人。” 　　他夹了一块看不出品种的蘑菇放到碗里，淡淡开口：“叫名字，她叫程欢。” 　　“行行行，我不叫了。”周恒远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开，他开了瓶啤酒，跟江明远碰了杯：“来喝一杯。” 　　除了应酬的时候，江明远基本不喝酒，此时周恒远杯子里是啤酒，他杯子里却是一杯白开水。 　　兄弟两个碰了杯，又说了几句闲话，那边周恒远点的第二份锅子就上来了。 　　与锅子一同到的，是个娃娃样的小男孩，看着跟江明远很像。 　　餐馆里开了空调，温度挺高，星星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只穿了个白色的羊毛衫。 　　他本来就长得好，这几个月被程欢养胖了些，看起来更讨人喜欢了。 　　星星一来就自来熟的做到江明远旁边，指着锅里的肉说要吃。 　　锅子才上来，里面汤还是冷的，江明远让他等等，等烧开了，夹出一块羊蝎子上的肉，吹冷了点，送到星星嘴里。 　　星星张大嘴，一口把东西吃进去，吃完之后说还要，江明远就又喂给他，没有一点不耐烦。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看起来其乐融融，周恒远看到这幅景象，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看到江明远对人这么耐心啊，这不是被人附身了吧？！ 　　星星本来就不饿，吃了几筷子就说饱了，江明远放下筷子，又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嘴，动作熟练，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干。 　　星星吃完东西，才注意到对面还有个叔叔，他眨了眨眼，对周恒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露出两颗小酒窝：“叔叔好。” 　　“哎，你也好。”这小子跟江明远长的太像了，看着就让他觉得亲近，周恒远第一次看到星星，觉得不给见面礼说不出去，他在身上掏了掏，没找到能送人的，最后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星星盯着这张卡，又看了江明远一眼，看他点头了才把礼物收下：“谢谢叔叔。” 　　他也不懂这卡是什么，就以为是个普通卡片，拿到手上还掰着玩，江明远就看他玩，也不阻止，只说了句别往嘴里塞。 　　“好呀。”星星坐在沙发上，晃荡着两条腿，自顾自的玩。 　　另一边的周恒远就只顾着看他了，连吃东西都忘了，他看了一阵子，又对着江明远小声问：“还没说？” 　　江明远知道他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没有。” 　　“你磨蹭什么呀？” 　　“你别管。”江明远表情淡淡的：“我有打算。” 　　“行吧，反正又不是我的种。”他白了江明远一眼，转向星星热情问道：“小朋友，你妈妈呢？” 　　“妈妈在那。”星星转身，指向收银台。 　　收银台与这边没有东西阻隔，一眼就能看到，周恒远望了一眼，又问道：“那你爸爸呢？” 　　他话问的太突然，江明远来不及阻拦，眼刀扫过去，想让他闭嘴。 　　周恒远呵呵笑了两声，就是不闭嘴，他心里猛翻白眼，想着自己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我爸爸……”星星看了眼江明远，又回头看向收银台那边的程欢，脸上有点迷茫，没再说自己爸爸是超人。 　　小孩子单纯，但也会互相攀比，班上的小朋友经常会聚在一块说自己的玩具衣服，说零食，也会说到家人。 　　幼儿园大多数小朋友都是三代同堂，四个老人加一对父母宠着一个小孩。 　　星星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外公外婆，他只有妈妈，还有个没见过的超人爸爸。 　　妈妈说多了，那些小朋友就不爱听，问他爸爸去哪了，星星考虑了好久，才透露出自己爸爸是超人的事情。 　　然后第二天就被嘲笑了。 　　那些小朋友听星星吹嘘了一番爸爸有多厉害，回家就缠着父母闹。程欢的谎言也只能骗骗小孩子，在大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对于别人家的家庭问题，大多数家长都只是一笑而过，但也有那么几个，非得把这里面的事情掰碎了告诉孩子。 　　孩子是最藏不住话的，前一天被炫耀了，第二天肯定要嘲笑回来。 　　星星被小伙伴指责是骗子，说他妈妈说了世上根本没有超人，你爸爸就是不要你了，你妈妈是骗你的。 　　这话一出来就收到了很多认同，不少小朋友都开口说世上根本没有超人，也有相信的出来反驳，说动画片里就是有超人，两方各不相让，最后打成一团。 　　幼儿园到老师听到发生争执连忙来阻拦，但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也没办法让人收回去。 　　星星这个事件起因没受什么伤，他也没哭，愣了一天，晚上回去玩游戏都没精神，好多次想问妈妈是不是骗他，不过爸爸这个东西对于星星来说就是个陌生的称呼，他消沉了两天，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被周恒远提起，星星就又想起了这个事情。 　　江明远虽然不满意周恒远乱问一通，但也没说什么，他还记得星星上次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想起来就觉得心情不错。 　　被自己孩子看成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这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是这次，星星的回答却换了一个。 　　小家伙看着不远处的妈妈，似乎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他看向周恒远，满不在乎的说：“我没有爸爸。” 　　“你说什么？”周恒远还没有反应，旁边的江明远就急切开口，他抓着星星的手，看着他问：“谁跟你说的？” 　　“螃蟹他妈妈说的。”螃蟹就是那个指责星星骗人的小朋友。 　　江明远对孩子挺上心的，一个班二十个小孩他都记得名字，听到这个回答他缓和了一点神情，奇异的松了口气：“他说的是假话，星星有爸爸。” 　　星星疑惑：“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呀。” 　　他看过别人家的爸爸，会带着一起玩，买玩具，买东西吃，还能骑在爸爸肩膀上，当然也会被爸爸揍。 　　这些星星都没有尝试过，他撅着小嘴，看着江叔叔：“螃蟹妈妈说世上根本没有超人，我爸爸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小家伙起气哼哼地说。 　　“他没有不要你。”江明远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眼前的食物也变得索然无味，他伸出手，缓缓在小家伙头上摸了摸：“你爸爸也很喜欢你。” 　　“可是我没见过爸爸。” 　　“你见过的。”江明远开口，在星星疑惑的目光种把他抱起来，走到收银台钱。 　　程欢正在忙着结账，看到江明远过来，用眼神提问。 　　“有空吗？” 　　“有，你等等。”收银台这边有人，程欢也就是闲着来帮忙，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跟一旁的员工交代了下，出去走到男人旁边：“怎么了？” 　　新店第一天开业，程欢很郑重。 　　她画着淡妆，头发挽在脑后，特地定了套职业套装，合身的西装更衬得胸前挺拔、腰身细瘦，裙子没到膝盖，露出一双圆润笔直的腿。 　　就算心里装着事，江明远也依旧被惊艳了，这样的程欢看着与平常不同，有种干练的美。 　　他一开眼，定了定神：“有关于我和星星的。” 　　这么一说程欢就明白了，应该是江明远想戳穿身份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程欢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听到也没觉得多难受，点了点头说：“这里不方便，去我家吧。” 　　江明远也不是第一次去程欢家里了，熟门熟路想，他没带司机，自己开车载着儿子和儿子他妈。 　　到了小区，江明远停好车，三个人一同走进电梯。 　　星星不知道怎么吃了一半就不吃饭了，他被江明远抱在怀里，一路都没下地，到了家里，他被放在沙发上，程欢坐在一边，江明远坐在另一边。 　　“星星，有件事情妈妈要告诉你。”程欢率先开口。 　　路上江明远把事情略微跟她说了下，程欢也回想起来那几天星星确定有点不正常，她心中懊恼，觉得自己忽略了孩子，又烦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小孩子说这个。 　　妈妈的表情很严肃，星星看了眼，在沙发上坐好，看着她，也板起一张小脸：“妈妈你说吧。” 　　虽然经过了许多次预设，程欢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看了眼江明远，深吸一口气，对星星说：“之前妈妈说爸爸飞了，是骗你的。” 　　“我知道。”对这个事情星星早就有了准备，闻言点了点头：“爸爸不要我。” 　　说着还要往程欢怀里钻，想要求安慰。 　　江明远在另一边，略微有些心酸，他看了程欢一眼，程欢也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对小家伙说：“爸爸没有不要你，他以前只是没找到星星。” 　　江明远收紧了手，听程欢继续说：“星星的爸爸也很喜欢星星，他会带着星星去玩游戏，买玩具，教星星玩魔方，还会给星星画画。” 第38章 　　这些东西都是江明远这阵子陪着星星做的，小家伙当然还记得，程欢说到最后，他已经扭过头，盯着江明远在看了。 　　江明远也看着他，父子两个对视了会，星星又转过去头说：“妈妈说的是江叔叔。” 　　“宝贝说的没错。”程欢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其实江叔叔就是星星的爸爸。” 　　星星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怎么好好的叔叔就变成爸爸了呢？他一会看看江明远一会又看看程欢，想要从大人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那两人脸上神情都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星星嘟着嘴，扭了扭屁股，拉着程欢的手，身体对着江明远。 　　江明远一直看着他，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期待，星星动了动嘴巴，小腿伸直，架在江明远身上，然后才软乎乎的问：“你真是我爸爸吗？” 　　“对。”江明远抓着他的小脚摆好，表情柔和。 　　“那你为什么……”星星嘟着嘴，气鼓鼓的：“你以前都不来！” 　　“对不起。”大人之间的那点事情孩子理解不了，江明远也不准备让他知道，他痛快道歉，表情诚恳，心里却有些忐忑：“是爸爸来晚了，以后肯定不会走。” 　　以前星星也羡慕过别人有爸爸的，现在听说自己也有了，其实还蛮高兴，只是叔叔变成爸爸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接受，看了江明远好多眼，才略有些腼腆的开口：“我原谅你了。” 　　“乖儿子！”江明远瞬间就松了口气，他笑着探过身，伸手把小家伙抱到怀里，闻着儿子身上宝宝霜的香味，觉得很是满足。 　　一下午的时间，江明远都用来跟星星交流感情了，父子两个都没出去，就在家里的客厅里玩他的玩具。 　　星星现在的玩具特别多，除了各种汽车与超人这种比较幼稚的，还有魔方、九连环、积木、华容道这些益智玩具，江明远对这些游戏都很擅长，各种表现自己，一下午时间，就让星星彻底拜服了，对他崇拜的不得了。 　　两个人从中午玩到日落，等到天色渐暗，江明远才起身，说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了，我已经做了饭。”程欢从厨房出来，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星星，又瞥了一眼江明远：“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这是程欢第一次留江明远吃饭，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他也不是那种特别端着的人，闻言卷起袖子，想要进去帮忙。 　　程欢已经把菜做的差不多了，都放在案板上，抽油烟机一刻不停的工作，锅里炖着的红烧肉浓香扑鼻。江明远杵在一旁，不知道要做什么。 　　厨房空间本来就不大，多一个人连转身都觉得困难，程欢抬头翻了个白眼，手指旁边，吩咐道：“帮我把菜端出去吧。” 　　“行。”好歹能帮上点忙，江明远也安心一点，他一样样的把菜端上去，又自觉摆好碗筷，等这些做好，炖在锅里的红烧肉也已经做好了。 　　程欢把肉盛出来，端出去放好，又叫了声星星。 　　小家伙自觉得很，听到妈妈喊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又自个搬着个小凳子去洗手。 　　江明远第一天以爸爸的身份与星星相处，一腔父爱无处发泄，就连小家伙去洗手也不放心的跟上去。 　　星星跟他玩了一下午，心里那点别扭也消除的差不多了，小家伙与爸爸的相处方式跟妈妈不同，他们两个更像是玩伴一样，玩闹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等洗完手出来，江明远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家里开着空调，温度正好，江明远就只穿了个衬衫，他身型很好，衬衫见了水贴在身上，显出饱满的两片胸肌。 　　程欢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盯着江明远身前的小矮子，面色一沉，小家伙就害怕的往人身后躲。 　　他躲在江明远后面，那个男人还帮他打掩护，错了一步吧小家伙完全挡住。程欢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是太好：“别惯着他” 　　“没事。”江明远拉着星星的手，也不在意湿衣服贴在身上，他对程欢笑了笑，看起来脾气很好：“星星是个好孩子。” 　　“嗯，妈妈我特别好！”听见爸爸夸他，星星也从后面露出一个头，自我夸奖。 　　“行了你们两个。”养了这么久的儿子转眼就转投他人，这让程欢有些吃味，她汤勺放进碗里，对那两个人发话：“过来吃饭。” 　　一家之主讲话了，那父子两个才敢坐过来吃饭，别看星星看着跟江明远好，其实还是跟妈妈更亲，这点吃饭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他让妈妈坐他旁边，把爸爸赶去了对面，小家伙狗腿的很，吃饭前先给妈妈舀了一块肉放碗里：“妈妈你吃。” 　　程欢淡淡嗯了一声，没给星星什么好脸色，其实心里还挺受用，她看了对面一眼，招呼道：“都是家常菜，你看看和不合口味。” 　　“妈妈做的特别好吃！”程欢话才说完，星星就立马接上，他抓着勺子给自己也弄了一块红烧肉，麻将大的肉一口塞进嘴里，小家伙一边嚼一边说好吃，弄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程欢把他下巴上的口水擦掉。 　　江明远看着对面母子相处，眼底溢出一丝笑意，也跟着夹了块红烧肉。 　　肉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被放在瓦罐里炖了两个小时，做好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说是入口即化也不夸张，汤汁的味道完全浸入肉中，咸香中夹着些甜味，好吃的能让人咬掉舌头。 　　家里养了几个大厨，手艺都不俗，但江明远比较了下，似乎还是程欢的手艺更胜一筹。 　　他竖起大拇指，真情实意的夸赞：“确实很好吃。” 　　厨艺被人夸赞，程欢也挺高兴，她表情又好了点，还对江明远笑了笑。 　　因为行动不便，程欢回家就换掉了那身套裙。她现在上半身穿着跟星星同款的白色羊毛衣，衣服是v领的，女人脖颈修长，带着条很细的锁骨链，因为一直绷着脸，这一笑，便宛若初雪消融，晃花了人眼。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这一瞬间，江明远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变乱了些。 　　一顿饭两荤两素加上一个汤，就算分量不多，三个人也没吃完。 　　吃过饭江明远自告奋勇的去收拾东西，他十八岁出国留学了一年，自理能力还是有的，收拾东西也像模像样。 　　把洗干净的碗筷摆放好，江明远起身告辞，星星还有点舍不得，追着送出门。 　　父子两个在电梯口依依不舍。 　　“爸爸你明天过来吗？” 　　“来。”江明远肯定的回复，换来星星的喜笑颜开，他摸了把小家伙的头，电梯门在眼前打开，江明远扭头，冲门口的程欢道了声再见，这才走进去。 　　从电梯出来，江明远打开手机。 　　手机一下午没开，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大部分都是周恒远的，还有两个来自于顾明丽，江明远忽略那些消息，联系助理。 　　“明天跟杜总的饭局推了吧，我有别的事情。” 　　助理没问是什么，说知道了。 　　挂掉电话，江明远打开车锁，刚坐上车，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关上车门，接通电话。 　　“江明远我｜日你大爷！”周恒远在那边吼道：“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还记得我被你扔在哪吗？！” 　　星星说出“爸爸不要我，我也不要他”这话后，江明远就急匆匆的带着儿子去找孩子他妈了，把跟在后面的好友忘的一干二净。 　　周恒远原本以为他是找孩子他妈交流感情去了，也没在意，结果等他吃完，一抬头才发现人都不见了，不光人找不到，连手机都打不通！ 　　他也不觉得自己好友能出什么问题，象征性打了几个电话，又叫来司机把自己接走了。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的，现在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焦急，周恒远在那边疯狂诉苦，言语中把江明远打成了个负心汉。 　　江明远沉默以对，末了，才淡淡开口：“你没有腿？” 　　周恒远被他噎了下：“我走回去跟你送我回去能一样吗？这叫不负责任！” 　　“行了。”江明远也没空听他墨迹：“有话快说。” 　　那边哼哼唧唧：“今天那顿账是我结的，算我请，下次你得请回来。” 　　江明远：“…………你有病吧？” 　　这种事用得着特地说一遍？ 　　周恒远当然不止是为了这事，他那边磨蹭了这么久，终于问道真正想问的：“你跟你儿子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江明远眼底自然而然的浮出一抹笑意，他也没隐瞒，语调轻松：“已经认了。” 　　“哎，那是好事啊！”周恒远没想到这么快就认了，他也为好友感到高兴：“这么大的事情，兄弟你不请客说不过去吧？待会叫上几个人咱们去吃一顿，我说这次可不能随便糊弄啊。” 　　周恒远都在脑子里确定人选了，却听那边拒绝：“改天吧，今天吃过了。” 　　他说：“在孩子妈妈那里吃的。” 　　周恒远：“……” 　　日！ 第39章 　　周恒远被秀了一脸，愤而挂断电话，过后又琢磨出点不对来。 　　这人不是说对孩子他妈没什么别的心思吗？那他现在嘚瑟个什么啊？ 　　他掐着下巴，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笑出了声。 　　这边江明远被挂了电话，终于把车开出了车库。 　　楼上，星星趴在窗前，看着那辆缓缓驶离的黑色轿车，转头对程欢说：“这是爸爸的车。” 　　“这你都知道？”程欢有点惊讶。 　　车已经开的看不见了，星星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我记得！” 　　…… 　　江明远回到家里，径直走向书房，他还有工作要处理。 　　身体的兴奋还未完全褪去，今天工作的效率格外高，原本预计要十二点才能完成的工作，不到十点就已经处理完了。 　　长时间的工作让眼睛有点酸涩，他捏了捏鼻根，闭着眼睛仰起头，靠在椅子上。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江明远闭着眼睛没有动作。 　　铃声响了一会停止，过了两秒又重新响起来，他终于睁开眼，捞过手机，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柔：“打扰你工作了吗？” 　　江明远仰着头，淡淡说了句没有。 　　“你这孩子，总是忙到这么晚，赚钱也要注意身体……”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是关心之词，江明远只听，偶尔应一句，也是言简意赅。 　　那边说完话，电话里陷入沉默，江明远觉得有些犯困，过了会，又听他问：“你还在生妈妈气吗？” 　　江明远说：“你别多想。” 　　“我知道擅自让带人回来你不高兴了，可是你也要理解下妈妈，你都多大了，到现在都没个伴，我心里也着急。”那人叹了口气：“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单着吧。” 　　母子两人每次谈话都要涉及到这个问题，让江明远觉得疲惫不堪，他不想争执，只说了句：“这事情我有打算。” 　　“要有打算就好了，我也不会到现在都抱不着孙子。”顾明丽叹了口气，又试探着问：“你真没有看上的女孩子吗？” 　　脑海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江明远微顿，说没有。 　　“没有就算了，要是有的话，你就带回来让我看看。”顾明丽并没有发现他那一瞬间顿迟疑，又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你最近跟楚家闹的有点不愉快？” 　　她说：“这事情我都听楚寻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对人姑娘那样呢？让人下不来台，改天你得找个时间约人……” 　　“这事情不用说了。”江明远打断她：“我困了，妈你也早点睡。”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与母亲每一次的通话都充满不愉快，江明远其实也差不多习惯了，只是习惯不意味着高兴，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过了许久，他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浴室内，热水从头顶流下，沿着脸颊，到胸口、腰腹，再经过腿间分成两股，顺着脚踝流到地板上。 　　江明远仰起头，任水流打在自己脸上，他闭眼屏气，过了足足两分钟才用手摸了把脸，睁开眼睛。 　　洗完澡，江明远系着条浴巾，擦干头发，便准备上床睡觉。 　　床头也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是他小时候拍的，俊男美女的组合加上一个可爱的孩子，看起来很是温馨。 　　只是看起来罢了，江明远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讥讽，他按下那张相片不想再看，伸手关掉灯。 　　躺在床上，江明远还有点睡不着，脑子里一直重播着下午与那两人相处的画面，压在心里的郁气也消退了许多。 　　美好的回忆使睡意重新上涌，迷迷糊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又升起另一个想法：什么时候他和星星，还有星星妈妈，也一起照张相吧。 　　…… 　　江明远第二天又来了，带着星星在家里玩了一天，中午自然而然又是在家吃的。 　　原本只有自己和星星两个人，程欢基本只做两个菜，多了太浪费。 　　可江明远来了，两个菜就觉得有些磕碜，最少要四五个，家里不比餐馆，做东西麻烦的很，程欢就有点不乐意，准备晚上把人赶走。 　　然而江明远一点没有不受欢迎的自觉，完全没有要走的打算，要到饭点的时候，还起来问要不要帮忙。 　　程欢又有些牙痒痒，她瞪了江明远一眼，觉得这人估计也赶不走，就真的给他指派了活：“帮我洗青菜。” 　　从农户手里买来的青菜不如大棚种的干净每一片叶子都带着泥，江明远也没什么意见，拿着青菜找了个菜篮子，准备洗菜。 　　“这个我会！”星星自觉之前洗过青菜，还洗的很好，跳起来跟在江明远屁股后面，踮着脚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天冷了，江明远不敢让他玩水，好言相劝才把小家伙劝回去玩。 　　池子里的水很凉，江明远掰开菜梗洗干净里面的泥，他动作不快，但是很仔细，全部洗干净放篮子里，又用水冲了一遍，沥干水粉，才拿去给程欢。 　　程欢在做蒸鱼，这菜很简单，鲈鱼摆在盘子里，堆上剁椒，上锅蒸就可以。 　　剁椒是自己做的，与鲈鱼搭配在一起，既能提鲜提味，又能掩盖住鱼的腥气，是非常好搭档。 　　碟子放入蒸锅，加水盖盖，接通电源设定好时间强度，就可以去做别的了。 　　见程欢转身，江明远把菜篮子递给她，又问：“还有别的要帮忙吗？” 　　“帮我洗下芋头。”使唤了第一次，之后就容易的多，程欢指了个方向，开口道。 　　江明远按照她手指的方向拿到东西，继续去洗。 　　芋头很小一只，上面沾了许多泥巴，他把东西倒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 　　眼见着水已经把芋头淹没，江明远伸手拿起一旁的刷子，正想去洗，就见程欢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先别动！”她手里拿着副手套，递过去：“带着手套洗，不然皮肤容易痒。” 　　江明远接过这幅手套，对程欢笑着道谢。 　　“没事。”程欢摆摆手，回去焯她的排骨。 　　这种厨房手套江明远还是第一次戴，算是个新奇的体验，芋头比青菜要好洗一点，没多会就被他刷完了。 　　刷掉了泥的芋头依旧不好看，瞧着黑乎乎的，江明远把东西拿给程欢，问这要怎么吃。 　　“和排骨一起炖。”程欢拿出一只压力锅，里面放水，把芋头丢进去，盖上盖。 　　“就这样吗？”江明远觉得有点怪怪的。 　　程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等压力锅上汽后关掉火，才对他说：“这是为了剥皮。” 　　煮了一会的芋头皮肉分离，特别好剥，江明远从程欢手里接过装芋头的碗，继续帮忙。 　　“这样确实方便了不少。”他剥着皮，程欢在洗锅，两人呆在不大的厨房里，距离很近，竟也不觉得尴尬。 　　晚上的一顿饭也有了江明远的功劳，做好了端上桌，他又带着星星去洗手。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今天父子两个不敢玩的太猖狂，洗完手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干的。 　　大概是里面有自己的劳动成果，江明远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可口，吃完饭他照例去洗碗。 　　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程欢和星星一起在看，小家伙基本上都看不懂，见到什么都要问。 　　江明远擦干净手，走出厨房，在一旁看着他们，有些舍不得走。 　　他没有考虑多久，决定遵从内心的选择，上前两步也坐上沙发。感受到旁边沙发的塌陷，程欢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盯着电视看，等星星再问问题的时候，便又多了人回答问题。 　　新闻联播放完，星星就要洗澡睡觉了，程欢让星星等在浴室外头，去给他找换洗的衣服。 　　她拿着衣服出来，江明远就站在门口，对她伸手：“我来吧。” 　　程欢没动。 　　“你去休息吧，我来帮星星洗澡。”江明远笑着看她：“我这个当爸的，总不能只陪着他玩。” 　　听到这话，程欢态度有点松动，还是怀疑：“你会吗？” 　　江明远摸了摸鼻子，说以前没做过：“总得有第一次。” 　　“那行。”他说的也有道理，程欢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要是不行就叫我。” 　　“你放心。”江明远说了句，带着星星走进浴室。 　　进去前，江明远并不觉得给小孩子洗澡有什么难的，等真的实施后，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程欢租的房子不大，浴室里只有淋浴，星星第一次放爸爸给洗澡，起初有点不习惯，总是乱动，等习惯之后，又开始闹起来。 　　他顶着一头的泡沫，在淋浴下面甩着头，泡沫与水珠往四处飞散，江明远阻拦不及时，身上就湿了一大片。 　　做了坏事的小家伙还在“咯咯”的笑，江明远又气又无奈，板着脸让他站好。 　　星星根本不怕他，跟个泥鳅一样到处躲，江明远又舍不得对他下手，澡还没洗完，他身上就湿透了。 　　一个澡洗的江明远精疲力尽，他给星星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打开浴室门走出去。 　　程欢就站在浴室外头，看到江明远的样子就愣住了。 　　男人身型高大，肩宽腿长，就算不上班也穿着一身西装。 　　西装进去的时候就被脱了，只有薄薄一件衬衫，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几道，现在已经全湿透了，贴在身上，白色的衬衫进水后几乎是半透明的，没有一点遮挡作用。灯光下，男人线条流畅的肌肉隔着布料显露无疑，带着强烈的诱惑，他头发也湿了，往下滴着水，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另有一种风味。 　　程欢看着他，觉得脸上温度有点升高，她咳了一声移开眼，拉过星星，对他说：“湿衣服穿着容易着凉，你也去洗把澡吧。” 第40章 　　“不用了。”江明远拒绝：“离得不远，我回去洗就行。” 　　这家里就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想也知道不可能有男人的换洗衣服。江明远说完把星星推给程欢，准备离去。 　　“外面冷得很，这么回去肯定不行。”程欢接过星星，给他吹干头发，小家伙头发短的很，两分钟就干了，他拍了拍儿子，让他上床躺着，自己拦住江明远：“小区里面就有超市，我给你买几件换洗的衣服吧，也不麻烦。” 　　湿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家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只这么一会，身上的温度就被带走的差不多，江明远考虑了下，点头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刚出来的人重新走进浴室，移门打开又关闭，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显出个人影，水流声响起，程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脸，转身去房间给星星掖了下被子，拿着钥匙出门。 　　小区后门附近有条商业街，街上开了家不大的超市，卖的东西倒是挺全。 　　程欢走得急，出来的时候忘记带围巾了，这两天冷空气过境，温度降得厉害，风从领口处往里面一个劲的灌，程欢缩着脖子，手插在口袋里，快步跑进超市。 　　超市一楼靠近收银台的地方就是卖服装的，男女装都有，程欢也没时间慢慢挑，选了件看起来尺寸差不多的T恤、羊毛衫和西裤，又去另一边卖内衣的货架上拿了一盒内裤，因为不知道尺寸，她都是估摸着选的。 　　拿着东西付完钱，程欢又缩着脖子快步回到家，浴室里的水声还没停，程欢松了口气，拆开装着内裤的盒子，拿了条去过水。 　　刚买回来的衣服脏的很，别的还可以将就下，这种贴身穿的可不行。 　　衣服洗好拧干，又扔进烘干机里面，打开电源，烘干机开始工作，程欢盖上盖子，对门里面的人说：“你再洗一会，等衣服干了我拿给你。” 　　烘干机就在浴室外面，隔了一道门，声音传到浴室内，也没减弱多少。 　　江明远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了，这么看起来还得继续洗下去，大概是水温高了，他觉得脸上有点烫，头也有点晕。 　　只有一件衣服，没用多长时间就干了，程欢打开盖子，取出那一件没多少布料的衣服。她左手拿着刚烘干还带着热气的内裤，右手抓着其他的三件衣服和一条干净的毛巾，走到浴室门外想要给江明远送去。手刚抬起来，要碰到浴室门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这么送进去，好像挺尴尬的，走光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程欢又放下手，把衣服放进衣篓里，转身进卧室叫起星星：“去把浴室外面的衣服给你爸送进去。” 　　脚步声靠近，又觉来越远，江明远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屏住了呼吸，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无以名状的紧张，眼睛落在一旁挂着的湿衣服上，有点想就这么穿着出去。 　　星星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扒出来，套上一件小棉袄，穿着毛绒拖鞋给自家亲爹送衣服，他把衣篓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抱在怀里，因为人矮手小，那衣服袖口都要拖到地上去了。不过这会程欢没出来，所以也没人跟他说这个问题，星星拖着衣服站在浴室外头，对着里面大声喊：“爸爸开门呐，我给你送衣服啦！” 　　“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稳重的男声，随后水流声消失，江明远走到门后，把门拉开一条缝隙，伸出一只手：“把衣服给爸爸吧。” 　　星星被衣服阻挡了视线，根本看不到那只手，他仰着头盯着眼前的那道门，没见开，又喊了一声：“爸爸你开门！” 　　江明远有些无奈，他把手又伸出来一点：“星星你把衣服放爸爸手上就行。” 　　“没有手啊。”星星来回转了转，什么也没看到，怀里的衣服抱着有点累，星星不想等了，直接上前，身体挤在门上，想把门移开。 　　江明远站在门后，一时不查真的被星星推开了门，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呆愣了一瞬，赶忙往后面移了一步，心跳乱了一瞬，怀疑应该没被外面的人看到什么。 　　他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星星已经进来了，他双手举高，把衣服递过来：“爸爸你的衣服！” 　　“谢谢宝贝。”江明远就算心里尴尬，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他接过衣服，笑着道谢，又把小家伙哄了出去，人一走，他立马把门关上。 　　浴室里的热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身上的温度也快速消散，江明远也没心思想别的事情，他把衣服放上一旁的架子上，找出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听到移门再一次被打开的声音，程欢才从卧室里出来。 　　江明远站在浴室外头，看起来表情有点奇怪。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有些尴尬，倒是掩饰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家里没有大码拖鞋，这会男人是赤着脚站在地板上的，程欢给他买的衣服还挺合身，虽然超市的东西也没什么版型，但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他头发还是湿的，往下滴着水，江明远找他要了吹风机吹干头发，又拿毛巾擦干脚上的水，穿上放在门外的鞋。 　　弯腰的时候，可以看到他明显迟疑了下。 　　“怎么了？”程欢看到了他的停顿，开口问道。 　　江明远不紧不慢的穿上另一只鞋，直起身体，声音淡淡：“尺寸小了。” 　　“我看着没小啊。”程欢有点疑惑，这衣服看着也没有很紧。 　　江明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回浴室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找她要了个袋子，准备把衣服带回去洗。 　　衣柜里面有几个装新衣服的纸袋，程欢取出一个人递给他。 　　男人这会已经把脏衣服叠好了，看起来整齐的很，他把一副一件件放进去，放到最后一件，程欢终于明白了他说的尺寸小了是什么意思。 　　于是又一次红了脸。 　　对于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狗来说，与另一位成年男性讨论尺寸问题是一件极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脑子里一遍遍回放那句“尺寸小了”，让程欢尴尬的要命，偏偏视线总是不受控的撇向男人那个被束缚的部位。 　　“咳。”程欢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盯着天花板，开口赶人：“你要回去了吧？” 　　洗完澡，江明远确实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他嗯了一声，手上拎着装脏衣服的袋子，去卧室跟星星说了几句话，又互送了刚晚安吻，这才准备出门。 　　“再见，你早点睡。”江明远站在门外，对门内的人温声道。 　　“你也是。”程欢敷衍了句，眼睛盯着门把手，说完话迅速关上了门。 　　防盗门关上时发出“哐”的一声，江明远没有马上离开，他盯着门板，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连掩饰都掩饰不好的羞涩，让人觉得新鲜又有趣。 　　也……格外的吸引人。 　　回到家里，他把衣服放进脏衣篓，这里每天有清洁工过来定时打理，不需要他操心。公寓里有控制系统，会自动调节到最舒服的温度，江明远走进衣帽间，衣服一件件脱掉，脱完最后一件，紧缚感消失，让他舒服的叹出一声。 　　没多少布料的衣服被扔在地上，衣柜打开，一件件衣服重新穿到身上。 　　扣好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江明远打开门，准备出去，白天放纵了一天，晚上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房门打开，男人踏出一只脚，顿了顿又重新回去，捡起地上的衣服，一同扔进衣篓里。 　　…… 　　因为某个尺寸问题，程欢失眠了半夜，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睡着。 　　晚上睡得迟，第二天起来也没精神，程欢哈气连天的做好早饭，叫星星起床，把人送到幼儿园，便马上回来补眠。 　　被窝里面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程欢把自己裹在里面，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最近还是离那个人远一点吧，还好这几天是工作日。 　　这段时间的江明远特别忙，也没时间过来，连晚上跟星星煲电话粥的时间都大幅度缩减，往往说不到几句话就有事找他，程欢在旁边听了两句，据说他在外地出差，要十来天才能回来。 　　回不来就好！听到这个消息，程欢狠狠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安定不少，在刻意遗忘下，时间长了，那天的尴尬话题也被她抛在脑后。 　　餐馆才开业，这段时间程欢也忙的很，各方面都要去管，生怕出了点什么问题。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过的很快，程欢的餐厅渐渐上了正轨，因为味道好，那里的生意也非常不错，到了饭点根本就找不到空位，领了号码牌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才能吃到东西。 　　江明远出差了十天，十二月十六号回来。他回来的那天是周五，C市下了场小雨，空气又湿又冷。 　　刚下飞机回到公司，江明远就叫人去开会，会上要讨论的事情也别多，这一开就开到了傍晚，一个议题结束，他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五点半了。 　　这会星星应该已经放学了，十几天没见到儿子，江明远也想的很，他放下手，挥手制止想要说话的高管：“今天就到这里，其他的事情明天晚上再说，现在散会。” 　　可以不加班的话，没有人愿意加班，江明远话说完，会议室里的人便立马站起来，跟他道再见。 　　江明远走在最前面，身旁跟着助理，他看了一眼：“你也回去吧。” 　　助理应了一声，替他按下电梯，说司机已经过来了，江明远点了点头，乘坐专用电梯下楼。 　　车停在门口，江明远坐上后座，车门关上，司机问要去什么地方。 　　“锦绣……”他开口想说程欢房子的地址，刚说了两个字又改口：“先去一趟公寓。” 　　他还有点东西要拿。 第41章 　　餐馆运行了十几天，程欢已经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每天去转一圈就好了。 　　下雨天，仿佛连墙壁都是湿的，就算空调开着，也没觉得多好受。 　　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程欢去店里的时候，拿了点食材回来，准备晚上在家做火锅吃。 　　火锅做起来不难，最主要的一部就是熬制汤料。 　　筒骨焯水捞出放入锅内加入清水，大火烧开转中火熬制一个小时，捞出骨头，加入牛奶混合搅匀，再放入葱段、盐、红枣、枸杞与西红柿片。 　　汤底提前熬煮，等星星回来时就已经煮好了，熏的屋内都是浓烈的香气。 　　星星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中午吃的东西消化的差不多，小家伙已经饿了，防盗门打开，他冲进客厅，摘下耳罩与手套，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往厨房跑。 　　燃气灶的火已经关了，星星踮着脚往锅里面看，却因为矮了什么也看不到。他遗憾的放下手，吸了口口水，转身问程欢：“妈妈这是什么？我想吃。” 　　“这是火锅汤底，现在还不能吃哦，待会要把吃的东西放进去，烫熟了才可以吃。”程欢卸下身上的防寒装备走过来，把星星赶到一边，开火把最后几样东西放进去。 　　锅底烧开，红枣与枸杞在水中翻滚，程欢关上火，找出个酒精炉，把装着汤底的锅端上餐桌。 　　烫火锅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牛羊肉都是用鲜肉片成，蛋饺是下午包的，薄薄的蛋皮裹着猪肉，肉里面还加了点马蹄、胡萝卜，爽口又解腻。除了肉类，蔬菜与豆制品程欢也买了不少，新鲜的娃娃菜、西兰花与嫩豆腐等等，整齐摆放在盘子里。 　　碗碟不打，却足足有十几盘，光看数量，就知道这些东西母子两个一定吃不完。 　　酒精炉燃起幽蓝的火焰，锅里的水重新烧开，程欢夹了几块牛肉放进去，用公筷搅了搅，对一边眼巴巴擦口水的星星说：“再等等，这肉熟的快，一分钟就能吃。” 　　她话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星星光顾着眼前的食物无心其他，只能程欢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个十一天没见的人，对她打招呼：“晚上好，在吃饭吗？” 　　程欢一看到他，上上个周末的回忆就浮上心头，她手痒痒的想要关门，那人却已经挤了进来。 　　错失时机，程欢心里懊悔，她冷淡的嗯了一声，关上门，在后面问了句：“你吃过了吧？” 　　男人手上拎着几个纸袋，闻言回过头，说没有，他穿着整套的西装，面上有些疲惫，神情却很温和，对程欢试探着商量：“我可以在这里吃饭吗？” 　　当然不行，你赶紧走吧！ 　　程欢磨了磨牙，想要开口赶人，可惜话还没出口，家里的小叛徒就成了个带路党。 　　星星原本一直盯着锅里的肉，正数着时间等吃呢，结果还没数到六十，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爸爸回来了！ 　　这么多天不见，星星也有点想他。小家伙这下也顾不上肉了，立马从椅子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拽着男人的裤子叫：“爸爸！” 　　“哎，宝贝！”男人配合的放下手上的东西，弯腰凑过去在星星脸上亲了口。 　　过了一天，江明远下巴上的胡渣冒出来一点，亲过去的时候扎在星星脸上，痒痒的。 　　小家伙“咯咯”笑着躲开，手还抓着他的裤子，把他往餐厅拽，一边拽一边说：“爸爸，妈妈做了火锅，超级好吃！” 　　虽然程欢是第一次在家里做火锅，星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妈妈做的东西一定好吃就对了。 　　江明远被星星拽着，跟着往前走了两步，他摸了摸小家伙脸蛋，转头看向说话管用的那个，像是在等指示。 　　男人眼底的笑意几乎毫不掩饰，程欢哼了一声，瞪了眼前面的小叛徒，勉强开口：“那就一起吃吧。” 　　他们说话这会，程欢之前放进锅里的牛肉已经烫熟了，星星重新爬上自己的专属座椅，盯着锅里的肉使唤人：“爸爸我要吃肉肉。” 　　“好。”桌子上放了两双筷子，一双是程欢的，另一双看起来是公筷，江明远用公筷给星星夹了一块肉，放到小家伙面前调好酱料的碗里，卷了卷，又喂给他吃。 　　星星碗里的酱料是用芝麻酱、花生酱等调成，里面加了些许花生碎，吃起来很香。 　　牛肉片的很薄，吸够了汤汁的鲜味，带着特有的韧劲，被酱料一裹，好吃的不得了。 　　星星嚼得飞快，吃完一块还要吃，江明远就继续给他夹。程欢在旁边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给他弄酱料。 　　“你喜欢什么口味？” 　　“和你一样就好。”江明远回头说：“我不挑食。” 　　与星星的酱料相比，程欢给自己弄的酱料味道要重一点，里面加了自制的牛肉酱与辣油，吃起来咸一点，味道也更鲜。 　　把弄好的酱料往江明远面前一放，程欢态度冷淡：“给你。” 　　男人看了眼面前的酱料与筷子，又转过头，好脾气对他笑了笑：“麻烦你了。” 　　他长的好看，笑起来更是迷人，程欢看他笑的呆了一瞬，回过神又哼了一声，粗暴的拉开椅子坐上去。 　　锅里的肉被星星吃完了，江明远又下进去一些，几种食材混合着在奶白的汤中翻滚，看着是真的好看，可惜还是生的。 　　最先熟的依旧是肉，片的薄薄的牛肉翻了两滚就开始变白，程欢拿着筷子，刚准备伸手去夹，旁边的人就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她碗里。 　　对上她的视线，江明远开口说：“这筷子我还没用过。” 　　“哦。”程欢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移开眼不看他，夹起肉往嘴里塞。 　　火锅是最适合冬天的食物，几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热汤鲜美的食物，不一会，身上的寒气便被驱散。 　　吃到一半，几人额头上冒出了些汗，江明远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又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往上卷了两道，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程欢也把外套脱掉了，毛衣的袖子被拉上去，两人离得很近，动作的时候总有摩擦，原本穿着外套感觉不那么明显，现在衣服脱了，这点接触就变得让人无法忽视。 　　碗里被夹了一块蛋饺，两人的筷子碰触到一起，程欢动作微顿，身体往外移了一点，开口指使人：“你去给星星把外套脱掉。” 　　小家伙也热的不得了，鼻子上都渗出了汗，听到程欢发话，他终于从抬起头，放下自己的勺子，张开手说：“爸爸脱衣服。” 　　江明远站起来，给他脱掉外套，伸手摸了把后背。星星背上也出了汗，弄的秋衣都湿了，江明远抽出手，回到座位上，对程欢说：“衣服汗湿了，吃完饭得给他去洗把澡。” 　　他一说洗澡，程欢就想起那天的情事，然后又是回放了一遍又一遍的“尺寸小了”。 　　遮掩在发丝下的耳尖微微发烫，程欢低头吃着东西，好一会后才嗯了一声：“我来洗。” 　　耳边又是一声轻笑。 　　因为江明远的加入，原本以为吃不完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吃的多了，三个人都有点撑。 　　程欢起来站了会，带着星星去洗澡。 　　她是个老手，洗澡很熟练，星星也不敢闹他，一把澡洗完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给小家伙换上前几天刚买的熊猫睡衣，睡衣毛茸茸的，四肢黑色中间是白色，袖口有连着的熊掌手套，屁股后面有个短短的尾巴，帽子上竖着两个米奇大耳朵。 　　穿上衣服，换好鞋子，程欢打开门，带着星星去吹头发。头发吹干，帽子带上，星星全身就只有小脸蛋路在外面，看起来可爱的要命。 　　这睡衣买来还是第一次穿，果然跟想象中一样！程欢被萌的心肝乱颤，蹲下身按着星星一连亲了好多口：“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星星傻呵呵的笑，嘟着小嘴也来亲她：“妈妈也可爱。” 　　程欢捏着他的小脸蛋：“妈妈不是可爱，是漂亮。” 　　小家伙马上改口：“妈妈漂亮！” 　　“没错了。” 　　母子两个腻腻歪歪，你亲我我亲你，亲了好一会，屋子里的电灯泡终于来打扰了。 　　江明远洗了碗擦干净手，在浴室外站了许久，见那两人都没有发现他的意思，不得不开口打扰：“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要看看吗？” 　　“要看！”程欢还没说话呢，星星就欢呼着跑过去：“爸爸礼物在哪呢？” 　　“来这里。”江明远把他带到客厅，拿起其中一个包裹，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个新出的超人手办，全身关节可以随意弯曲，还配备了各种武器，星星一拿到就抱着不撒手了。 　　江明远送完星星的礼物，又拿起另一只纸袋，取出另一个丝带缠绕的天蓝色礼盒，他起身，把礼盒递给程欢：“这是送你的。” 　　程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很细的手链，手链像是一条缠绕的藤蔓，上面点缀着几片绿叶。 　　“专门为你买的，东西不贵。”大概怕她拒绝，江明远又加了一句。 　　女人大多数都喜欢漂亮首饰，程欢也一眼，她看着盒子里的那条手链，想想还是没还回去：“谢谢。” 　　江明远一共拎着三个纸袋过来，除了两人的礼物还有一个袋子，程欢收下礼物，指着最后一个礼盒问：“这是什么？” 　　“这是……上次你买的衣服。”江明远侧过脸，对着墙说：“我洗干净带过来的。” 第42章 　　“你带这个过来干什么？”程欢莫名其妙：“家里也没人能穿。” 　　江明远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举动，他皱眉看着墙壁，过了会才缓声道：“原本就是你买的。” 　　程欢觉得这人还衣服的做法绝对是有病，又不是其他东西换回来还能用，她不太认同的看了那人一眼，对方背对着她，根本没收到眼波攻击。 　　她心里憋闷，盯着那人身上的西装，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了。估计是大总裁没穿过超市的平价衣服，嫌弃这些东西放衣柜里面跌价吧。 　　“算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想通这一茬，程欢心里有点不要舒服，她弯腰提起那只放着衣服的纸袋，转身去卧室放进衣柜，出来对人说：“放这里也好，省得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找不到衣服。” 　　程欢这话只是随便客套，听在江明远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他点了点头，笑容温和：“确实是这样。” 　　“行了，没别的事你走吧。”这笑看起来有点刺眼，程欢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蹲下来抓着星星帽子上的耳朵玩，开口赶人。 　　家里另外两个又在黏黏糊糊，他在旁边，完全插不进去嘴。 　　江明远在边上站了会，叹息一声，到底是告辞了。 　　“再见。”程欢挥挥手，连个眼神都没给，还转移星星的注意力也不让他送人。防盗门在身后关上，发出一道响声，程欢哼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星星的脸蛋：“小混蛋。” 　　这一下有点重，小家伙脸蛋都红了，星星捂着脸，呆愣楞的：“妈妈为什么捏我？” 　　“我在迁怒。”程欢站起来，拉着星星的手往卧室走，边走边说她的歪理：“因为你爸太讨厌了，所以我现在看也不太顺眼。” 　　“妈妈我不讨厌。”星星被抱上床，终于理解了他妈的意思，小家伙转身，跪在被子上，认真说：“爸爸讨厌，我们不理他。” 　　“行，不理他！”听到儿子这么说，程欢就又高兴起来，她拉开被子把星星塞进去，又给了他一个晚安吻：“我们是一国的。” 　　“没错，我们一国！” 　　星星是个很守诺的人，说不理爸爸就是不理，第二天江明远白忙之中打电话过来，他都不说话的。 　　“宝贝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江明远说了几句话，那边都没有回应，他不禁有点担心，放缓了声音问：“可以跟爸爸说说吗？” 　　厨房里抽油烟机还在工作，妈妈进去很长时间了，星星伸长脖子瞧了两眼，确定她注意不到这里，才悄悄的，对着手表小声说：“爸爸，妈妈说不理你。” 　　江明远：“……为什么？” 　　“妈妈说你太讨厌了。”星星说起这个还觉得脸上有点疼，他一只手捂在脸颊上，偷偷告状：“妈妈还捏我脸。” 　　江明远不明白儿子这些话里的逻辑，却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地方惹程欢生气了。他虽然聪明，但实在不怎么擅长跟女人相处，遇到这种情况也有点头疼。 　　如果换个人，江明远并不关心她们为什么生气，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就行。只是程欢不是什么随便可以忽视的人，这人是他孩子的妈妈，总是要有点耐心。 　　他细细会议了昨天相处的经过，猜测事情可能出在那衣服上，难道程欢不喜欢自己家里有男人的衣服？江明远眉头微蹙，拿不准事情到底什么样，想了想，便去求助自己儿子。 　　“宝贝，你可以帮爸爸一个忙吗？” 　　“什么忙？” 　　“是这样，爸爸不小心惹妈妈生气了，但是不知道妈妈是为什么生气，星星可以帮爸爸问问吗？” 　　“爸爸你好笨哦。”星星吐槽：“妈妈生气我都知道原因。 　　江明远：“……”被自己的儿子鄙视了？ 　　“星星真聪明。”儿子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江明远也不能跟他生气，他在电话那头好声好气：“聪明的星星可以帮爸爸这个忙吗？” 　　“好吧。”虽然爸爸是很笨，但星星也是很爱他的，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家庭和谐的重要性，于是拍着胸脯保证：“爸爸你放心，我知道就告诉你！” 　　“那就拜托宝贝了。”江明远提起唇角：“爸爸等你的好消息。” 　　挂掉与星星的通话，江明远重新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每年年底都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要总结一年的发展，制定下一年的目标，每天有数不清的文件要看，一场接一场的会要开。 　　江明远向来可以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的很清楚，很少因为私人事情在工作时分心，只是今天却有点不一样，他盯着眼前的文件，有点走神，又想起自己昨天带过去的衣服了。 　　衣服一共四件，T恤毛衣和裤子都是程欢买的，唯独那件尺寸小了的内裤，被他私自换了件合适的。 　　他去拿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就跟程欢说的那样，以防万一罢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想起那些衣服，他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毕竟，放了换洗的衣服，除了以防万一，还可以理解为……想要留宿。 　　江明远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神有些散。 　　…… 　　星星在电话里拍胸脯答应了爸爸的请求，放下电话准备去行动。 　　他也不是莽撞的去问，小家伙聪明着，知道如果自己讨妈妈高兴了，她就会很好说话。 　　想要就去做，星星从沙发上爬下来，跑进厨房，找了个不挡人的角落站着，问在灶台前忙活的女人：“妈妈，我来帮你！” 　　“这没有要你帮忙的，宝贝你去玩吧。”锅里炖着汤，程欢揭开锅盖看了眼，把火调小，往里面放别的配料。 　　“妈妈我要帮忙。”星星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妈妈不让他帮忙他就自己找活干，小家伙踮着脚看了看，见到案板上放着盘已经做好的菜，便从后面绕过去，伸手去够。 　　那盘菜放的有点靠外，还真的被他一点点拽了出来，星星踮着脚有点累了，他放下脚歇了会，又伸出两只手，小心的把那盘菜端下来。 　　盘子加上里面菜的份量，对于一个四岁小孩子来说是很重了，菜碟刚脱离案板，星星手一沉，里面的菜汤就撒了出来，倒在身上。 　　这动静终于吸引了程欢的注意，她抓着锅盖回过头，就看到儿子端着盘菜，衣服胸口湿了一片。 　　“你在干什么？”程欢开口，语气有点危险。 　　菜汤粘在身上洗衣机洗不掉，还得手洗，冬天的衣服厚，沾水沉的很，洗一件都费事，一想到这，程欢就有点手痒。 　　要不打一顿吧，小屁孩就得打，不打不听话！ 　　星星对于自己屁股将要遭受的危机完全没有预知，反而觉得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情，他咧着嘴，对妈妈笑出一排小米牙：“妈妈我来帮你！” 　　态度很骄傲的样子。 　　他力气小，端着盘子有点吃力，程欢有点担心，怕他把东西摔下去，没菜吃是小，要是瓷碟摔坏了，扎到人就不好了。 　　“这不用星星帮忙，你去玩吧，这东西妈妈端就行。”程欢弯腰，想要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她手伸出去，星星却一扭身躲开了，他迈着小短腿，托着那盘菜，小心翼翼地往餐桌走。 　　餐桌比星星还要高点，他根本放不上去，小家伙举高手，颤颤悠悠的把盘子往前推，装着菜的碟子碰到餐桌边上，眼见着就要打翻，危急时刻，程欢一把从儿子手上接过那盘菜，稳稳当当的放在餐桌上。 　　星星根本不知道刚刚的危险，见着盘子被妈妈拿走，他还有点不高兴，撅着嘴说：“妈妈我寄几也可以。” 　　程欢呵呵笑了两声，到沙发旁坐下朝他招手：“过来。” 　　小屁孩完全没有危机感，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刚走进，就被妈妈扒了裤子，在屁股上拍了几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星星还没来得及求饶，屁股上的痛感就传了过来，他瘪着嘴，睁大眼，难以置顶地看着妈妈，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终于，随着第一滴眼泪掉下，星星也张嘴嚎了出来：“妈妈……啊……” 　　“哭什么哭？”程欢把裤子给他拎上去，又让他张手给脱衣服，星星哭哭唧唧，倒是听话。沾着菜汤的小棉袄被脱下放到一旁，程欢起身离开，不一会又拿了件外套。 　　星星还在掉银豆豆，看到衣服自觉张手，让妈妈更好穿衣服，程欢脸上表情一直冷酷，看他哭也不哄，把外套拉链拉上，才开口问：“你知不知道刚刚的动作多危险……” 　　小屁孩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程欢就翻来覆去的说，说了好几遍他才有点怕，小手擦掉最后一滴眼泪，认错道：“妈妈我以后不敢了。” 　　“嗯。”儿子哭了这么久，程欢也不是不心疼，看到他知道错误，终于缓和了表情，抽出纸巾给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又凑过去，在他小脸蛋上亲了口：“你乖乖的，别让妈妈担心。” 　　小家伙流了太多眼泪，亲着脸上都是咸味的，程欢倒了杯水，让他喝一点，自己起身去厨房，锅里的汤还在炖，她得去看看。 　　厨房里面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星星撅着嘴，等了会，拨通了一个电话。 　　江明远刚把那些杂乱的心思扔到一边，手机就响了，是他给星星单独设置的铃声。他有些意外，这么快就问清楚了？ 　　“喂，星星吗？” 　　“爸爸！”星星那边的声音很小，像是偷偷摸摸的，叫了一声，嗓音里还带着哭腔：“妈妈打我。” 第43章 　　这是，来告状了？ 　　江明远没有告状的经历，对于这种家庭纠纷很不擅长，特别还是自家的家庭纠纷。 　　他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表态，想了想开口问：“打哪了？” 　　“打屁股。”屁股的同感仿佛还没消失，星星伸手摸了一把，又哭哭唧唧：“好疼啊。” 　　“妈妈为什么打你？”听到小家伙可怜兮兮的小嗓音，江明远也有点心疼，他从小就没被打过，也不认同棍棒教育，想着这事要跟程欢提一下，只是在此之前，他得弄清楚打孩子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因为……”星星结巴着：“因为我帮妈妈干活了。” 　　“嗯？”江明远有点弄不懂情况，帮干活怎么还要被打？ 　　星星打电话目的就是诉苦的，他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不对，但是也没办法把妈妈刚刚的话复述出来，翻来覆去就是帮干活被打了。江明远听的一头雾水，猜测事情应该有隐情，也不好说什么，他哄了两句，许诺了许多礼物，把儿子哄开心了，这才挂断电话。 　　通话结束，江明远拿着手机考虑了会，给程欢发过去一条消息，风格与往常如出一辙。 　　【有空吗？】 　　程欢吃完饭，给星星洗过澡之后才看到这条消息，对于这熟悉的开头有些无语，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回了条消息。 　　【有事？】 　　两个字发出去没多久，电话就过来了，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程欢按了接听。 　　“你找我，”程欢率先开口问：“是要明天带星星出去玩吗？”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来有别的需要他们私下联络的。 　　“不是，最近我可能都没什么时间，没办法带孩子出去。”江明远带了点歉意：“今天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语句稍稍停顿，继续说：“听星星说，你打了他？” 　　“这还会告状了！”程欢坐在床边，用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语气也不太好：“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是。”江明远否认：“孩子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帮忙干活被打了，我觉得他应该没说清楚，所以想问问。”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没什么攻击性，听着让人很舒服。程欢起身走出卧室，心里的抵触情绪也消散的差不多，她语气随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遍。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应该教训一下。”江明远听完也觉得有点好笑，说完停顿了下，又开口说：“孩子小，说话总说不清楚，他今天还说你让他别理我，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程欢：“……” 　　这小破孩，怎么什么话都告诉他爹？ 　　程欢有种想把人拖起来再揍一顿的想法，昨天还说他们是一国的，今天就叛变！ 　　她也不知道那小屁孩到底跟江明远说了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明远等了会，从程欢的沉默中知道这事情是真的，儿子靠不上，只能自己上，他换了个姿势，开口询问：“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吗？” 　　程欢：“……” 　　总不能说我怀疑你看不上我买的衣服，心里不痛快吧？ 　　电话里又沉默了会，江明远听到那边的回复：“没有的事，你别想多了。” 　　像是掩饰一般，说完这话，电话那边的女人打了个哈欠，开口对他说：“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改天说吧。” 　　“等一等。”江明远在她挂断之前叫住：“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下，我可以放几套衣服在你那里吗？” 　　“不行……”程欢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 　　男人并没有被拒绝的尴尬，还是继续说：“我既然是孩子的父亲，总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以后那些意外情况可能还会发生，有备用的衣服也方便一点，你放心，我不会拿太多，不会太占空间。”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然而程欢还是不愿意：“你昨天不是拿过来一套了。” 　　“还缺件外套与拖鞋。”江明远反应很快，他试探着问：“不如我下次过来带上？” 　　“拖鞋还要特地带过来吗？”程欢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直接在这买不就行了，你穿多少码？” 　　“那就麻烦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愉悦：“我穿43的鞋。” 　　…… 　　通话结束，程欢把手机拿到眼前，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同意给他买拖鞋了。 　　她皱紧眉心，颇有些烦躁的扔开手机，手指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像个疯子一样。 　　发泄了一通，程欢勉强恢复正常，她拿了毛巾挤好牙膏准备洗漱，出来敷好面膜，洗了脸准备上床睡觉，刚掀开被子，她又想起来什么，折回去，把昨天放在角落的那袋子衣服给拿出来，挂衣架上。 　　衣服就是自己买的那些，程欢往上挂，先是T恤，再是毛衣，下面是裤子，在最低下，压着条内裤。 　　程欢把衣架挂在横杆上，拿出最后那件，内裤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上面的折痕昭示着主人没穿过的事实。 　　她撇了撇嘴，想起之前买的那盒内裤还剩一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欢突然升起了比较的心思。 　　放在盒子里的内裤被翻找出来，与左手上的重合在一起，一比较，就能明显看出来左手这条裆部确实要大上一点。 　　倒是没说谎，程欢比较完，点了点头，她手上抓着那两条裤子晃了晃，晃到一半突然停下动作，烫手一样把内裤扔一边。 　　她蛇精病啊！ 　　程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变态！她红着脸，抓起那条小一号的内裤塞进盒子里，又连盒子一同扔进垃圾桶，至于江明远带过来的那条，则被他随意丢进了纸袋中，来个眼不见为净。 　　…… 　　虽然不乐意，但答应人的事情，程欢也不会反悔，第二天，她就去了趟超市，去给人买鞋。 　　买拖鞋的地方是个长约四米的货架，货架上挂着一双双棉拖鞋，男士女士都有。 　　超市里的鞋子也别想有多好看的款式，能穿就够了。程欢在男鞋那边看了一圈，找了个勉强顺眼的买下来，买完又去找超市理货员，问有没有凉拖卖。毕竟洗澡的时候不能穿棉拖。 　　冬天凉拖少，也就那两个款式，程欢在两款都很丑的鞋子中选了双不那么丑的，拿着拖鞋回家，打开鞋柜，把鞋子放进去。 　　鞋柜中几乎放满了，大多数都是她的鞋，程欢整理了会，腾出一点空间，把新买来的两双拖鞋放在最下面。 　　底下一排都是放拖鞋的，三个人六双，给江明远买的那双凉拖旁边就是星星的鞋子，一大一小两双鞋颜色一样，款式也相似，看起来像是父子款。 　　程欢扫了一眼，准备关门的动作顿住，眼睛撇向另一边。 　　那是她的鞋子，与旁边两双颜色有区别，鞋面上的人物也不一样。 　　几双鞋都是程欢去买的，一个人的眼光在短时间内基本不会有多大改变。所以这三双鞋其实是家庭款，鞋面上的图案是一家三口，分别是兔子妈，兔子爹和小兔子。 　　程欢：“……” 　　早知道多留心点了！ 　　她有点后悔，大冷天又懒得再跑一趟，想想也就算了，一双鞋子而已，应该不会多想。 　　再说那人应该也不会经常穿。 　　…… 　　程欢想的不错，江明远穿这双鞋的机会确实少，一整个十二月他都忙的不可开交，连周末也只能抽出两个小时过来，别说是让他有换衣服的机会了，就连吃饭的时间也少。 　　这个周末，男人刚开完一个会，连午饭都没有吃，就叫上司机，往程欢家里去。 　　他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母子两个刚吃完午饭，星星蹲在沙发上玩九连环，程欢盘腿在看一个厨艺节目，两人谁也不打扰谁，和谐的很。 　　门铃响，程欢起身去开门，对于来人丝毫不显惊讶：“怎么现在过来，中午吃了吗？” 　　“还没有。”江明远的西装似乎永远都不会离身，让人看着就累，他望着门内的女人，眼底荡出一丝涟漪：“可以施舍一顿饭吗？” 　　因为连日的忙碌，男人看起来消减了许多，面部线条看起来愈发凌厉，浑身气势惊人，就算说着施舍的话，看起来也如同发号施令一般。 　　程欢最初还会偶尔被他身上的气势惊到，现在相处久了，也不觉得有多吓人。 　　她撇了撇嘴，让开位置：“进来吧。” 　　星星早就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了，放下手里的玩具就拿着爸爸一起去玩，程欢有点不是滋味的戳了戳星星的额头，说了声“小叛徒”，就去厨房给人准备午餐。 　　中午吃过的食物没什么剩的，倒是晚上准备做的牛肉已经炖的差不多。 　　早餐做的面还剩了一点，程欢找出来，用高汤下了碗面，里面加了两根青菜与香菇，又往上盖了勺牛肉。 　　拉的很细的面泡在淡黄色的高汤内，香菇与青菜点缀其中，在碗的一侧，堆放着尖尖的牛肉，牛肉切成细条，在锅内炖了三个小时，正是入味的时候。 　　一碗面做好也就花了十来分钟，程欢端着碗出去，放到餐桌上，转身准备叫人吃饭，只是这一看，才发现江明远已经躺沙发上睡着了。 第44章 　　程欢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客厅里沙发也不长，加起来长度还不到两米，去掉两头扶手的宽度，真正可以坐人的地方，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 　　江明远个子不矮，有185左右，睡在这个小沙发上，连腿都没办法伸直，侧身蜷缩着，看起来怪可怜的。 　　星星坐在爸爸头边上玩他的玩具，小手抓着九连环，在江明远头上方晃荡，一个不稳就有砸下来的危险。 　　程欢走过去，把小家伙拉下来，解除孩子他爹被毁容的危险，她看着沙发上的人，考虑了下，还是伸手推了推，叫他的名字：“起来了。” 　　江明远原就没有睡的太熟，一推就行了，他先是皱紧了眉，然后睁开眼，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沙发又短又窄，没睡饱的人有些控制不好平衡，差点一头栽下去。 　　“抱歉。”稍稍踉跄了下，江明远扶着沙发坐稳身体，他双指捏着鼻根，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我知道！”星星又懂了，他从程欢身后窜出来，手上还拿着九连环：“爸爸说休息会就陪我玩游戏！” 　　他撅着嘴，看着挺委屈的样子：“然后爸爸就睡着了。” 　　“行了，游戏应该自己玩，什么都让爸爸来算什么男子汉。”程欢把小屁孩推到一边，对沙发上的人说：“起来洗把脸吃饭吧，我给你下了碗面。” 　　“麻烦你了。”江明远道谢，弯腰准备穿鞋，星星刚才被妈妈说不是男子汉，这会急着表现，连忙跑去鞋柜里拿出最后一双拖鞋，放到江明远面前：“爸爸你换鞋。” 　　之前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江明远过来时都是不换鞋的，后来程欢倒是买了棉拖，可因为鞋子图案有些别扭，她就没有主动提出来。 　　结果今天又被儿子给坑了。 　　程欢对此已经没有脾气了，也就伸手戳了戳星星的小脑瓜子，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她看着挺淡定：“那就换拖鞋吧，穿皮鞋确实不舒服。” 　　“多谢。”江明远自然记得之前和程欢说过的事情，他开口道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把自己穿好的皮鞋重新脱下，换上那只印着兔子爹的棉拖，一边的星星又积极的把皮鞋给放到鞋柜里。 　　棉拖为了保暖，外面的毛很长，虽说是男款，颜色要稳一点，然而鞋面上与动画同款的兔子爹却完全破坏的这股沉稳的气息，让整双鞋散发出欢快的气氛。 　　总的来说，与江明远很不搭。 　　他身上穿着定制的西服，颜色是最简单的黑色，脖子上是暗灰色的领带，头发长短正好，抹了发胶往后梳，脸型锋锐，五官深刻，整个人与活泼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江明远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穿好鞋站起来，走了两步后还夸了句舒服，程欢听了没什么表示，倒是星星又跑了过来，显摆他的小拖鞋。 　　“爸爸我的也舒服！” 　　对于孩子，江明远总是很有耐心，他大手搭在星星的脑袋上，揉了揉：“爸爸和星星的鞋子是一样的，都舒服。” 　　“没错！”好长时间没见到爸爸，星星今天表现的有点兴奋，他围在江明远身旁跳来跳去，给他介绍鞋面上的兔子：“爸爸你的是大熊，我的是小智，妈妈那个是美美。” 　　他抬起脚，快活的很：“大熊、美美和小智是一家人，我们也是一家人！” 　　星星说的话似乎触动了他，江明远突然转过头看向程欢，四目相对，许久后程欢才移开眼。 　　男人转回头，低头看着鞋面，表情温柔：“对，我们是一家人。” 　　程欢耳朵有点烫，她咳了一声，开口道：“行了，别腻歪了，快去吃饭，面要沱了。” 　　一家之主发话，另外两个人当然要听从，星星对着爸爸吐了吐舌头，又蹦着跑到程欢旁边，至于江明远，他去洗手间，接了捧冷水洗了脸，擦干净坐到餐桌旁。 　　程欢做的面都是自己揉的，筋道的很，她用大碗盛面，里面一大半都是汤，这会面还跟刚捞出来一样。 　　冬天东西冷的快，这会面的温度刚好，喝一口鲜美微烫的面汤，从喉咙一直能暖到胃里，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一空。 　　江明远早上一大早起来就开会，连饭都来不及吃，这会早就饿的不行，吃饭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面吃完，连汤也被喝干净，江明远去洗干净碗筷，按照之前的约定，和星星一起玩游戏。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屋子里空调的温度打的很高，暖风吹在身上，熏的人昏昏欲睡。 　　江明远原本就睡眠不足，强撑着跟星星玩了会，便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星星玩着玩着就没了玩伴，一抬头，就看到爸爸又睡着了。 　　这次爸爸不是横着睡的，留给他活动的空间不小，星星拖了鞋子站在沙发上，凑到爸爸面前，伸出小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江明远被拍了一个激灵，吓醒了。 　　“抱歉宝贝。”他揉了把脸：“爸爸有点困。” 　　“困就去床上睡觉呀。”星星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教训：“妈妈说不能在沙发上睡觉，会生病的。” 　　“妈妈说的没错，确实不能在沙发上睡觉，星星不能跟爸爸学。”江明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上午看起来还行，怎么一到这就变得这么困，他又用手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那爸爸去床上睡觉吧。”星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会让犯困的爸爸陪自己玩，他站在沙发上，推着江明远站起来，又下去把他往卧室方向推。 　　江明远半推半就的到了卧室外头，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星星上去拍门：“妈妈开门呐！” 　　“等一下。”程欢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父子两个等了会，卧室门在眼前打开。 　　里面的人换了套衣服，一袭驼色大衣长至小腿，大衣内是白色高领羊毛衫，下半身是紧身牛仔裤，一双腿长的惊人，她长发披散，发尾处的大波浪给她增添了抹妩媚的风情，眼波流转间，便能勾人心神。 　　看她这幅打扮，江明远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回过神问道：“你要出去？” 　　“对啊，要去店里面看看。”程欢拿起包，问门外的人：“你什么时候走？” 　　“大概三点，怎么了？” 　　“那你帮我带下星星吧，外面这么冷，就不让他跟我跑了。” 　　“可以，这是应该的。”江明远牵着星星的手，让开位置：“外面风大，我让司机送你吧。” 　　有司机送总比打车好，冬天这么冷，没人想吹风等车，程欢想想觉得可行，偏还假惺惺的问：“那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司机就在下面。”江明远松开星星的手，把他留在家里，自己跟着走到门外，先一步按了电梯，又下去把人送到车里。 　　“再见。” 　　“注意安全。” 　　车内外的两人挥手道别，车辆启动，驶出地下停车场。 　　江明远看了会，转身走回电梯，到了门外，他拿出钥匙开门。 　　这是程欢刚刚给他的。 　　星星看到江明远回来了立刻迎上去，他还记得爸爸说要睡觉呢，现在妈妈走了，家里他说了算，于是拉着人就要往卧室去。 　　江明远这次没有跟着走，他反拉住儿子的手，把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好了儿子，爸爸现在不困了，我们来玩游戏吧。” 　　答应了孩子妈妈的事情，总不能食言。 　　相比于爸爸去睡觉，星星当然更愿意他陪自己玩游戏，小家伙愉快的接受了邀请，举起自己一直解不开的九连环：“爸爸我们来玩这个。” 　　“好。” 　　…… 　　程欢回来比预定的要晚一些，将近四点才到家。她进门的时候，江明远已经教着星星把九连环拆了一遍。 　　家里的女主人回来，父子两个都迎了上去，星星抱着大腿喊妈妈，把自己拆开的九连环拿给程欢看。江明远站在一旁，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点头微笑，示意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天上又下起小雨，程欢身上还带着些寒气，她鞋子上有半干的水渍，披散的头发也不如刚出门时蓬松。她另一只手上拎着个蛋糕盒子，把盒子递给星星，小家伙就高兴的拿着吃的一边去了。 　　“抱歉，浪费了点时间。”程欢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事，下午工作不多，再说是我让司机等着的。”他开了个玩笑：“要是没有休息的时间，那赚钱有什么意思呢？” 　　“这道没错。”程欢表示认同：“还是应该劳逸结合。”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到了要准备晚餐的时候，程欢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换上棉拖，准备去做饭：“晚上在这吃吗？” 　　“不了。”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江明远这会的闲暇是用晚上加班为代价的，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十二点前应该睡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现在得回去了。” 　　“这么急？”程欢皱了皱眉，她离得不远，能看到男人眼睛里的血丝，他这样子，明显是有段时间没睡好了。 　　“这要忙到什么时候？”她难得关心了下。 　　“快了，也就这么月比较忙。”江明远弯腰从鞋柜里取出自己的皮鞋换上，起身道：“等明年一月，我们一起出去度假如何？找个暖和的地方，C市今年太冷了。” 　　程欢也有点意动，这座城市跟她上辈子的家乡差不多，冬天又阴又湿，让人很不舒服。 　　只是…… 　　“元旦假期就三天，是不是太短了？” 　　“不出国也不短，可以住一晚。”江明远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目的地选项，只是现在不是谈论的好时候，他扣上西服，整理好领带，跟程欢告辞：“我先走了，改天再看看去什么地方。” 　　说着就准备推门。 　　“你等等。”看着他满身疲惫的脸，程欢想去了什么，她叫住人，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个罐子。把塑料做的罐子递过去，程欢说：“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薄荷糖，提神醒脑，我看你挺困的，没事可以吃两颗。” 第45章 　　江明远接过这盒糖，手心握紧：“多谢。” 　　“不用客气。”程欢把人送到外面，也准备跟着一起上电梯，被里面的人阻止了。 　　他站在电梯内靠近门口的位置，看着门外的人说：“天冷，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程欢刚把大衣脱掉，这会出门被风一吹确实冷得很，能不下去也好，她环抱着胳膊，对里面的人挥手：“那再见。” 　　电梯在眼前关上，程欢返回家中，去冰箱取出食材准备做饭。 　　冰箱就在窗户边，她拿出东西，鬼使神差的探头看向窗外，刚好看到香樟树叶间离去的黑色轿车。 　　…… 　　江明远回到公司，又陷入似乎永远也忙不完的工作中，助理敲门进来，放下需要批阅的文件，对他说晚上八点有个应酬。 　　“知道了。”这事情江明远也有印象，他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笔，对助理吩咐：“帮我找几本旅游册子，要在国内，暖和一点，准备好帮我送到一个地方。” 　　他报了程欢家里的地址，助理点了点头，作为得力的属下，他算是最早一批知道老板有个儿子这件事的，还知道老板给孩子妈妈弄了个商铺。 　　现在去送旅游手册，应该是准备出去玩吧，看来老板对这个儿子还挺看重。 　　齐山身为江明远的的首席助理，也不需要所有事情都自己干，出去吩咐下自然有人跑腿，下面的人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江明远要求的东西准备齐了。 　　五点四十，程欢正在和星星吃饭，门铃声响起。 　　“是不是爸爸回来了？”星星眼睛亮起来，他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奔着跑过去开门。 　　程欢跟在后面，走过去却发现并不是江明远，而是个有些熟悉的男人。 　　那人看到他，笑容殷切：“程小姐是吗？老板让我给你送旅游册子。”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过来，也没有进门的意思，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手上的册子又好几本，抱着沉甸甸的，程欢站在门口，往门外看了眼，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这不是之前签合同时那个产权方吗？！ 　　原本以为江明远只在拆迁款上下了功夫，没想到这店铺都是他的。也难为这人这么拐弯抹角的送东西。 　　程欢停住脚步，有些感慨，如果这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一定会怀疑江明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但现在已经认识一两个月了，彼此间也算有些了解，程欢知道，对方这么做，应该就只是想要帮忙罢了。 　　知道有人这么拐弯抹角的帮自己，程欢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生气不是，好像也不是高兴，感觉奇奇怪怪的，就是想笑。 　　嘴角已经牵着老高，她清了清嗓，压下嘴角，把旅游册子放到茶几上，第一次主动给江明远发了条消息。 　　【真是麻烦你了。】 　　江明远在开会，手机放在口袋里，感觉到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 　　这话看起来像是说旅游的事情，看来自己的决定做对了。对于程欢的主动，江明远也觉得挺高兴，他眼睛看着会上发言的人，手指在桌下微动，盲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那边收到消息的程欢哼了一声，扔掉手机，坐沙发上招呼星星一起来看。 　　星星长到这么大，还没出过市，对于出去旅游的事情报以了最大的期待，旅游册子上拍的照片都是选取那座城市中最好的一面，星星看着这个也想去，看那个也想去。 　　“妈妈，我们不能都去吗？”星星盘坐在沙发上，腿上摊开一本手册，这是他看的第三本了，每本都很喜欢。 　　“元旦只有三天假，我们只能选一个地方玩。”程欢合上刚看完的手册，对儿子说：“星星可以选个最想去的地方，其他的我们以后一个一个去。” 　　小家伙立马接上：“我都最想去！” 　　“不行哦。”程欢竖起一根手指：“最是唯一的，你得从里面挑一个。” 　　星星盯着这跟手指看了好一会，撅着嘴低下头，很不情愿的说：“那好吧。” 　　母子两个把所有的旅游手册都看了遍，最后一致选择红珊瑚岛。 　　这座岛离大陆块有些距离，地处热带，面积不大，但风光秀丽，小岛周围海里物种丰富，有片很有名的红珊瑚礁，这里原先是个军事基地，后来基地撤走，也渐渐发展出旅游产业。 　　在红珊瑚岛上，除了自然风光，还能看到当时基地存在的痕迹，有营房，雕塑，岛上官兵挖掘的隧道，还有在海岸边的小岗亭，去这里游玩，也算是进行了次爱国主义教育。 　　男孩子从小就对军装有种热爱，对于他的选择，程欢一点都不意外，确定下来，她给江明远又回了条消息。 　　江明远还在公司里。 　　大老板主动加班，底下的人当然也要做出点样子，就算没事情做，也要呆在办公桌上，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李康一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作为江明远庞大主力团的一员，李康一的位置有点不上不下。 　　对外说，董事长助理听着好听，前途也光明，走出去就是心腹，下放到底下的分公司，那也最少是总监级别的。 　　然而这些跟李康一都没什么关系，他能力一般，当初进来的时候走了点后门，同事都不怎么看得起他。 　　李康一想要往上爬，平时很注意跟同事打好关系，他这人很善于社交，只要有心，几乎能跟所有人称兄道弟。 　　然而这无往不利的天赋在老板这边折了戟。对于他的讨好，那人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用说别的优待了。李康一在公司里呆了五年，见证了三个前辈和一个后辈被下放到底下的公司，两个前辈成了总公司的部门负责人，与他一同被录用的现在是首席助理，周围的人一个个飞黄腾达，要说李康一不急是不可能的。 　　这阵子，公司里有传言说老板对建材公司的负责人不太满意，李康一就有点心痒。 　　建材公司背靠江氏地产，不存在亏本的可能，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在那个位置，想也知道会有多少油水。 　　可看着那个位置的人太多，有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也有总公司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李康一知道，自己对上别人根本没什么胜算，他坐在办公桌前，心如火烧。 　　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人挤下去呢？ 　　李康一把脑子转到最快，想要抠出自身的一点优势。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翻出手机找到与老板的聊天记录，找到一张照片。 　　就是这个！ 　　之前他看到一个与老板特别相似的小孩，准备去邀功，老板没信，他还准备去上报太后来着，结果老板又跑来问他，问了之后也没后续，时间久了，他也把这事给忘了。 　　最近好像也没听说老板认了什么儿子，倒是和另外一个富家千金传了点绯闻，但李康一认定了那小孩肯定跟老板有关系，世界根本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要是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长这么像？ 　　李康一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瞒着这个消息，他也不在乎，只要想着这消息后面所代表的利益，他心头就火热起来。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决定了要去查探，也不在办公室里做表面功夫了，把东西一收打卡下班，驱车前往那片夜市。 　　上次来没吃到烧烤，之后各种事情耽搁，李康一就没来过。冬天天气冷，夜市的生意也不如夏天红火，李康一缩着脖子，走到最后一家摊位。这家摊位生意倒是不错，除了烧烤，这里也兼卖一些砂锅。 　　程欢走进去，点了一堆烤肉，一个有些胖的女人给他递过来托盘，李康一把东西放进去交给她，试探着问：“今天怎么没见到老板？” 　　“我就是老板啊。”那个胖女人开口说，说完了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之前那个老板啊？她不干了。” 　　“为什么？！”李康一有些激动，要是不干了，他要怎么找人！ 　　徐丽遇到过许多问这个问题的，也没觉得李康一有什么不对，她把肉放到烤架上，解释说：“她重新开了一家店，就在融江那边，做羊肉，生意好着呢。” 　　她乐于跟所有顾客介绍程欢的新店，这次也不例外，而李康一也和大部分顾客一样，问她新店的地址。 　　徐丽报出地址，身边的客人竟做出要走的架势。 　　“哎，你烧烤不要了吗？”徐丽拉住他。 　　“我有点事，先走了。”李康一心急，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递到徐丽手上：“钱付了，东西你随便处置吧。” 第46章 　　按照徐丽给的地址，李康一很顺利的找到了程欢的新店。 　　店内生意很好，晚上九点上座率还接近六成，李康一走进店内，随便点了几个菜，便坐在位置上，眼睛时刻注意周围。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点多。 　　商场十点半关门，里面的店铺时间要提前一点，十点钟，店内吃饭的顾客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李康一这一桌。 　　客人不走他们就不能下班，眼见着别家员工一个个关门离去，店里的员工也有些心急，一群人站在收银台旁，相互间用眼神交流，最后从人群走出个个子高挑的服务员，她走到李康一身旁，委婉开口：“客人您好，您还需要点别的吗？商场马上要关门了。” 　　李康一心里也急，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到正主，有些怀疑徐丽是不是给的假地址，又不好问出来，听到服务员变相赶人，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却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于是不情不愿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去收银台付钱。 　　收银台那边聚集了不少的员工，都是等着走人的，李康一扫视了圈，依旧没看到那个想找的人。他把卡递给收银员，装着不经意的说：“你们下班有点晚啊。” 　　本来可以早一点的，如果你不是这么晚还不走的话。 　　收银员心里吐槽，面上还是笑容满满，她接过银行卡，刷了下，让他输入密码。 　　李康一付了饭钱，还想再探听下老板的情况，边上的员工却一哄而散去打扫卫生，就连那个收银员也不例外，把银行卡还给他，就拿了个抹布开始擦收银台。 　　想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挤在嗓子里，李康一脸上又难看了些，他收起钱包，深吸了两口气，带着满腹的憋屈，离开这座商场。 　　出师未捷，李康一却没打算这么放弃，过后的几天，他一有时间就会往融江跑，一呆就呆到晚上，可惜去了这么多次，却没有一次碰到程欢的。 　　晚上客人少，他这样的格外显眼，只两天时间，店里的服务员就都认识了这个客人，偶尔店里无人的时候，还有人跑过来搭讪。 　　李康一也很乐意跟这些人聊天，他看不起他们，觉得在餐馆工作没有上进心，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偏偏态度表现的很亲近，没过两天，就有男服务员跟他称兄道弟起来。 　　和店里员工熟悉了，套话也更好套，只是偶尔在闲谈中把话题转向工作，李康一就能知道不少程欢的消息。 　　他也由此知道了，为什么过来这么多次，没有一次碰到程欢。 　　因为她晚上根本不来！ 　　知道了这个事情，李康一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他随意说了两句结束话题，起身准备付款。 　　“哎，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他身旁的员工问。 　　“今天有些事。”知道程欢不会来，李康一哪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敷衍了声，付了钱，马不停蹄的离开。 　　走出商场，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李康一缩着脖子，低声咒骂了句“鬼天气”，一路小跑到车旁，上车离开。 　　店里的员工说老板正常一三五七会到店里转一圈，李康一就认准了这个时间，年底忙，工作日根本腾不出空，只有周日刚好撞上元旦假期，可以放几天假。 　　为了这事，李康一提前打电话给父母说这个假期不回去，周末一大早就驱车去了融江广场。等了一天，还是没有见到人。 　　因为此时的程欢，早就带着儿子，和孩子他爹，去度假去了。 　　元旦假期是周六、周日和周一三天，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准备周五下午出发，到地方刚好晚上，睡一觉起来，还能赶得上第二天的日出。 　　对于这次出游，三个人都报以不同程度的期待，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 　　江明远的车下午四点钟准时出现在楼下。 　　他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刚刚开完一个会议。车子停在楼下，司机下来给他打开车门。 　　“你在这等着。”他吩咐了声，独自上楼。 　　江明远有程欢家里大门的钥匙，却没有用过，他站在门外，按响门铃，门内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大门在眼前打开。 　　程欢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脚上是家庭款的毛拖鞋，她应该刚在化妆，两条眉毛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头上的戴着粉色兔耳朵的宽发圈，看起来很减龄，像未出校门的大学生。 　　“你怎么来这么早？”程欢对他也算熟悉了，看到也没客套，让开地方叫人进来，自己重新往卧室走：“等等我，我还要换衣服。” 　　“你慢慢来，不用急。”江明远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茶几旁那两个存在感特别强的行李箱，那两个箱子是真的很大，看起来不像是度假，反而像是搬家的。 　　江明远有些错愕：“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程欢停住脚步，也看向那两个箱子：“不多吧，我觉得正好啊。” 　　两个行李箱看起来大，其实里面塞的也满，有母子两人的换洗衣服，泳衣泳裤、床单被套、她的护肤品、星星的玩具，还有一次拖鞋，牙膏牙刷、一些自己做的小零食，加上眼罩耳塞。可以说能想到的都带上了。 　　程欢觉得箱子里这些东西少了哪个都不行，原本还想把枕头给带上的，后来实在是塞不下，这才做罢。 　　旁边的女人眼睛睁大，一派纯然无辜的样子，发圈上的兔耳朵随着动作上下抖动，让人总想去捏着给他固定住。 　　江明远移开视线，哦了一声，也不纠结这个，一手拎着个行李箱准备准备出门：“你去忙，我把箱子给拿下去。” 　　“辛苦你了。”程欢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声，去卧室继续捣鼓自己的妆容。她坐在镜子前执笔描眉，星星站在一旁看她化妆，看着看着自己就想试：“妈妈我也要画！” 　　他仿佛觉得化妆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说完就拿起一旁的口红拧开，也往眉毛上涂。 　　程欢没把星星的话当回事，继续画自己的眉毛，等眉型渲染到完美，她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东西被霍霍了。 　　星星手上拿的口红刚买没几天，还没用过，程欢拿出来，是准备用来配今天的妆容的 　　小家伙这段时间在用蜡笔画画，蜡笔上色没有水彩那么容易，他每次都要用不少力气，现在星星把这份力气用在了口红上，手指移动，眉毛上就出现道又粗又长的红色印痕，看起来极为滑稽。 　　江星辰小朋友倒没觉得不好看，他美得很，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还想让他妈来夸几句，结果一仰头，就看到妈妈阴测测的脸。 　　“江……星……辰……”程欢一字一顿，脸色黑的能滴墨，她咬着牙，压着嗓子：“你是不是皮痒了？” 　　星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了，他被揍过，知道打屁股很疼，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就觉得不好，吓的把手上东西一扔，没有缩回去的口红砸在地上断成两截，彻底报废掉。 　　因为惯性，口红在地上滑行了一点距离，在毯子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痕，如果说刚刚程欢脸上只是滴墨的话，现在就要吃人了，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撸起袖口就要揍人：“我看你是不打不行！” 　　星星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叫着找靠山：“爸爸！爸爸救命啊！” 　　江明远刚走出电梯，就隐隐听到儿子的喊声，还在叫救命！ 　　出了什么事？！他心中一急，大步跑到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星星也刚跑出卧室，看到他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飞奔过来，一下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裤子躲在后面。 　　江明远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就看到程欢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脸上表情很臭，一副我不好惹的姿态。 　　见到两人都没事，江明远的心也放下去一些，他大概猜到是小屁孩又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程欢，自觉想要居中调节，便一手拉着星星的胳膊，把他拖进了家门。 　　星星根本不想进去，可爸爸都进去了，他站在外面不是更危险？他小脑瓜子很聪明的，知道谁才能保自己，于是跟在江明远后面，死死抓着他的裤子，头都不敢露出一点。 　　“怎么了？”江明远走进门，对不远处的人问：“星星做了什么错事吗？” 　　程欢也懒得解释，对江明远扯了扯嘴角，走到沙发旁坐下，下巴一抬，女王一样：“你看看就知道了。” 　　“嗯？”江明远有点不明白，却还是依言把儿子拽了出来，小家伙很不乐意，却因为力气小而无法反抗，不情不愿的暴露在人前。 　　看到他的脸，江明远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也有些无奈，用手在儿子眉毛上一抹，沾了一手的红色。 　　他手指捻了捻，有些好笑的在星星脑袋上敲了下：“怎么这么调皮。” 　　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江明远又看向程欢，给自家儿子说情：“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他应该不是东西不能动，慢慢教就好了，你别吓他。” 　　和江明远说的一样，程欢就是在吓星星，她其实也没多生气，一只口红而已，也不贵，被霍霍了再买就是，她之所以这么表态，只不过是因为最近儿子太皮，想找机会教训下。 　　程欢不想这么容易放过儿子，她冷哼一声：“他现在很不听话。” 　　“总能教好的。”江明远还是那句，他语气和缓，跟个老好人一样。 第47章 　　星星站在江明远身前，紧紧抱着他的他的大腿，脸贴在腿上，眉毛上的口红全粘到了裤子上，根本不敢看妈妈的脸色。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爸爸帮自己说话，小家伙的胆子就又大了起来，他耳朵动了动，脸往后仰，转过头对妈妈匆匆说了句：“我很好的。”说完就又把头埋了进去。 　　他脸埋在江明远腿上的时候也不安分，一直动来动去，眉毛上的口红擦到衣服上，又沾回到自己脸上，弄的东一块西一块，跟个小花猫一样。 　　程欢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忍直视，她起身走过去，伸出手，在江明远无奈的目光中把小家伙从他身上拉下来。 　　星星听到脚步声，紧张的把爸爸抱的更紧，可惜没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而他寄予厚望的爹，没能护住他。 　　“看你裤子脏的，亏你还帮他说话呢。”手上抓着不安分的儿子，程欢盯着他裤子上的那块污渍：“要不要换一条？” 　　摆明了把人支走，也表达一个意思，小屁孩不管不行。 　　“行吧。”江明远对她的打算心知肚明，却没有拒绝，儿子确实有点皮了，教训下也是应该的，他点头：“我下去拿衣服。” 　　程欢冲他笑着挥手：“去吧。” 　　听到爸爸要走，星星立刻担心起来，他仰着头，怯怯的喊了声：“爸爸？” 　　“爸爸要去换衣服。”程欢瞥了眼星星，笑容温婉，说完又看向他，示意快点走人。 　　江明远好脾气的笑了笑，也不敢再看儿子，转身出门。 　　他的行李是助理收拾的，就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江明远从中取出条西裤，在车上换好，看时间还早，他又等了会，才不急不缓上楼。 　　上去的时候程欢果然还在对星星进行“爱的教育”，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看到自己进来，小家伙只看了眼，就又缩回头，也不敢跟之前一样跑过来求保护了。 　　两人的谈话进行到尾声，星星答应处理掉自己弄脏的东西，程欢靠在沙发上，微不可觉的点头，嗯了一声：“那去吧，要快点哦，爸爸和妈妈还要赶飞机，迟了你就只能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星星看起来像要哭的样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坚强的没有流出来，他委委屈屈的点头，撅着小嘴：“知道了妈妈。” 　　程欢要星星处理的东西包括地板、毛毯与江明远的裤子。 　　听说要儿子给自己洗裤子，江明远下意识要为他求情：“我的就不用……” 　　话只说了一半，余下的一半消失在程欢的眼刀中。 　　“那好吧……” 　　程欢让星星处理自己的烂摊子是认真的，儿子岁数小，也没什么金钱概念，在他眼里口红和自己之前玩的蜡笔没什么区别，说他浪费了多少钱和对牛弹琴差不多。她也不愿意总是用体罚这一招，小孩子打多了，对他的成长并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你干的坏事，自己来收尾。 　　星星平常在家里最多也就给妈妈拿个鞋子倒杯水这样，偶尔会推着拖把当车开，让他认认真真的擦地，这还是第一次。 　　他人小，用不动拖把，程欢就给他拧了条湿毛巾，让他趴地上擦地板。 　　小家伙拿着毛巾，趴在地上，头低着，用毛巾一点点擦掉地板上的红色印记。江明远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看了程欢一眼，抽了张纸巾，往前走两步，把地上断成两节的口红包着捡起来，口红管身没坏，顶端刻着厂家的logo，下面是几个数字，江明远记下这串数字，把东西连同纸巾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 　　抬头的时候，刚好撞到程欢从垃圾桶上收回的视线。 　　星星擦了十几分钟，终于勉强把地板擦干净，整条毛巾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程欢不发一言，又给他换了条新的，让继续擦地毯。星星趴了这么长时间，说不累是假的，但他硬气，妈妈没说话，他就也不喊累，抓着干净的新毛巾，继续去擦地毯。 　　两个大人站在一旁，视线停在地上的小不点身上。地毯要比地板难擦的多，摊子上的毛被染上了颜色，用湿毛巾也擦不掉，反而因为见了水，会把这一块的颜色，晕染到别的地方。 　　星星擦了许久，也没擦干净这地方，委屈的又要哭出来，他到底还小，干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没力气了，手一松，就贴面趴在了地毯上。 　　“好了。”程欢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拿下他手里的毛巾递给江明远：“地毯不用擦了，我们把脸洗干净，然后去做飞机。” 　　星星趴在妈妈怀里，用没什么力气的手环住妈妈的脖子，偷瞟了爸爸一眼，小声说：“还有裤子。” 　　江明远哪舍得让儿子再洗衣服，闻言连忙开口：“爸爸的裤子不用洗了。” 　　星星也不敢信他爸了，经过刚刚的事情，小家伙算是看清楚了。 　　这个家里，还是妈妈说话管用。 　　程欢抱着星星往浴室走，把他放在梳洗台前的凳子上，拿出卸妆水，在手里挤出一点，小心的擦在儿子脸上。 　　口红遇到了卸妆水，轻轻一抹就没了踪影，在脸上有口红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着重照顾到眉毛，全擦干净，程欢又让星星低头闭眼，用手给他洗脸。洗了好几次，确定不会残留什么，她才关上水龙头，给星星擦干脸。 　　把擦脸毛巾洗干净挂在衣架上，程欢看了眼儿子，终于开口：“爸爸说不用就不用吧，再有下次就得你自己洗了。” 　　反正经过刚刚那事，他应该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程欢猜测现在就算把口红放他眼前，小家伙都不敢多看一眼。 　　听到妈妈开口减免了处罚，星星夸张的松了口气，他拍着胸口，讨好的朝程欢保证：“妈妈我以后再也不干了。” 　　“不怕，下次你干了什么坏事自己收拾烂摊子就行。”程欢表示无所谓，今天这事给他提供了灵感，再有下次也这么办。 　　经过之前一番折腾，程欢再看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他们定的机票是六点十分的，剩下的时间也不宽裕。程欢光顾着教训熊孩子，到现在头发没梳衣服也没换。 　　她有点心急，把洗干净小屁孩扔给孩子他爸，匆匆说了声去下面等我，就冲进房间，把那两人关在门外。 　　“爸爸。”被丢在门外的星星看向他爹。 　　“走吧儿子，我们去车上等妈妈。”父子两个对视一眼，江明远一把把他抱起来，对门里面的人说了声，带着儿子出门。 　　等程欢换好衣服，弄好发型下来时，已经是五点多一点。一头大波浪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穿着短款黑加克与高腰紧身牛仔裤，脚下蹬着双十公分的细高跟，红唇媚眼，帅气惊人。 　　之前程欢想用的口红是吃土色，配的妆容也比较清淡，因为口红葬身在垃圾桶，她不得不换了只口红。 　　新口红偏正红色，适合比较浓烈的妆容，为了配合，程欢又加重了眼妆，深棕色的眼影在眼尾晕出大片痕迹，眼线微勾，美的有点锋锐。 　　只是半小时不见，她就换了种风格的漂亮。 　　江明远有些惊叹，看了一眼注意力就偏到了别的地方：“怎么穿这么少？” 　　程欢这夹克短的不行，只到肚脐上面，里面的毛衣也薄的很，几乎没什么保暖作用，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对于自己的着装，程欢有着充足的理由“红珊瑚岛不是热带吗？我查过天气预报，那里最高温度三十度。穿多了下飞机还得脱，多麻烦。” 　　“到时候脱也比现在冻着了好。”江明远皱眉，拿起放在一旁羽绒服，让她穿上，程欢不愿意，他就一直举着这件衣服。 　　最后到底是程欢屈服在他的坚持下，不情不愿的套上那件羽绒服。羽绒服是江明远的，码数大，程欢穿上手都露不出来，整个人胖成了一个球，像个企鹅一样。 　　偏偏对她这样子，江明远却显得很满意：“先穿着，等到了地方再脱，一件衣服占不了多大地方。” 　　程欢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嗯了一声，这羽绒服毛量充足，保暖效果一流，她穿上没一会，就觉得热的要流汗了，又起身拽开拉链，想要把东西脱下来。 　　江明远时刻关注着她这边，第一时间出来阻拦：“怎么了？” 　　“我热。”程欢面无表情。 　　“空调调低一点。”江明远对司机吩咐，又转头看向她：“待会温度就低了，衣服别脱，感冒了怎么办？” 　　程欢：“……” 第48章 　　程欢就这么裹成一个包子去了机场。 　　C市有两个机场，一个建于三十年前，另一个去年才建成，程欢他们去的机场是旧的那个，离市中心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 　　到了机场，得去换登机牌，办行李托运，离飞机起飞时间只有四十分钟，因为头等舱的客人有专用通道，这些全部办完时间还有富余。 　　星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路上都在大呼小叫，看到飞机时更是蹦了起来。 　　“妈妈看，大飞机！”他指着远方一架刚起飞的飞机说，眼睛里像是闪着光。 　　“宝贝喜欢飞机吗？”程欢裹着大羽绒服，艰难的伸出手，捏了把儿子的小脸。 　　“喜欢。”风大，星星的脸被吹的有点冷，他用手捂住脸颊，憧憬道：“我以后也要开飞机！” 　　程欢：“……那你加油。” 　　星星仰头嘿嘿笑：“我要买两架大飞机，一架给妈妈，一架给我寄几。” 　　他双臂张开，往前飞奔了一小段，又转头跑回来，小脸通红：“妈妈我们一期开飞机！” 　　江明远走在最后，眼含笑意看着那对母子，到这时候才开口：“那爸爸呢？” 　　这下提醒了小家伙。 　　他终于想起来被遗忘的老父亲，可是刚刚的话又已经说出口了，不能改口，星星面露纠结，小脸都挤在一起，过了会才不情不愿的说：“那我和爸爸一起用飞机。” 　　另外一架还是妈妈的！ 　　他们后面跟着一家人，也是坐的头等舱，听到星星这话，那一家三口都忍俊不禁。 　　“小朋友，你这样分不行啊。”那家男主人笑着开口：“你爸爸妈妈才应该坐一架飞机。” 　　“为什么？”星星疑惑不解：“我要给妈妈买个大飞机，妈妈一个人的！” 　　“妈妈的就是爸爸的。”那人看星星好玩，就想逗一逗：“你爸爸妈妈是夫妻啊，夫妻两个是要在一起的，你看家里是不是爸爸妈妈睡一个房间，你自己一个房间？” 　　“不是啊。”星星没有丝毫犹豫：“我跟妈妈睡一起。” 　　小家伙罗辑思维能力很强，从那人的话中反推断出一些东西，他啊了一声：“那我跟妈妈一个飞机，爸爸一个吗？” 　　小孩子的话很天真，中间却透露出不少东西，说话的那人一瞪眼，还想开口讲些什么，被一旁的妻子送了个胳膊肘，闭嘴不敢乱说了。 　　他妻子上前一步，对着程欢和江明远说：“抱歉，我家老刘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们别介意。” 　　“没事。”程欢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妻子松了口气，暗地里又瞪了老公一眼，上前与他们攀谈：“你们是去旅游吗？” 　　“对啊，难得放假，准备出去放松下。”别人热情，程欢也不会摆个冷脸：“我们准备去红珊瑚岛，你们呢？” 　　“哎呦真巧！我们也准备去那里。”她一拍手，笑呵呵的转头，拉过自己的老公：“我家老刘年轻时候在红珊瑚岛上当过兵，这次就想回去看看。” 　　“那可真巧，听说红珊瑚岛上很漂亮。” 　　“那可不。”老刘对于自己过往当兵的经历很是怀念，一点也不见外的跟他们说起自己的往事：“我刚上岛的时候被分去站了三个月的岗，从晚上到早上，你不知道，那岛上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有多漂亮！天刚破晓，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会出现一抹淡金色，然后那颜色会越来越深，渐渐的太阳就冒了个头，把海水也晕成了金色，像是从海里浮出来的一顶明珠。” 　　老刘说起自己的军旅生涯就停不下来，从站岗说到挖隧道，从挖隧道说到种菜，还讲了有一年营房被台风吹倒，他们没地方躲雨的事情，一直讲到上飞机，等到空城提醒飞机起飞时才停下来。 　　星星对于外界知之甚少，听老刘讲故事听入了迷，老刘也很乐意有个认真的听众，他这段话在家里讲了不下二十遍，不管是老婆还是儿子都不愿意听。 　　飞机刚起飞的时候会有种失重感，很不好受，星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难过的眼泪都出来了。 　　等到飞行平稳，那股难受的感觉终于消失，小家伙抹了把眼泪，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爬到程欢怀里。 　　“妈妈。”他哼哼唧唧的：“我以后不开飞机了。” 　　“行吧，我们不开飞机，咱们干别的。” 　　“嗯！”星星重重点头。 　　飞机起飞时间是六点多钟，正是吃饭的时候，刚飞稳，就有空姐拿着菜单让他们点菜。 　　程欢上辈子坐飞机都是经济舱，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服务，一时间也有点新奇。她拿着菜单，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品，有些拿不准主意。 　　“妈妈，我们吃这个。”星星也跟着一起看，翻了几页就确定了自己的晚餐。 　　他指的是份牛排，牛排的照片上还有朵用萝卜雕刻的小花，星星喜欢这朵花。 　　“那行，就这个吧。”程欢确定下来，跟空姐说了声，又转过头问江明远：“你要什么？” 　　“和你们一样。”江明远淡淡说了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这一路都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欢猜不出来到底怎么了，她又多瞧了一眼，问道：“要喝的吗？” 　　“白水就好。” 　　“行。”程欢收回视线，看向空姐：“那就再加一份牛排和两杯白开水。” 　　她转向星星：“宝贝你要喝什么？” 　　“我要这个！”星星刚好翻到饮料那里，他看了一圈，很快点了其中一副图片。 　　“再加一杯椰子汁。” 　　“好的。”空姐笑着记下，又去问老刘一家。 　　与程欢这边的效率不同，老刘一家三口对吃的上面争议很大。 　　老刘要吃饭，刘夫人要吃牛排，夫妻两个一个说饭不好吃一个说牛排没意思，两个为了点餐差点吵起来。他们唯一的儿子跟看戏一样看了半响，随便点了个面：“就这个，三份，麻烦了。” 　　他话一出口，那吵吵闹闹的两人瞬间和解，把枪口一致对外，把儿子给骂了一顿，过后还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意思，一份盒饭，一份牛排还有碗拌面。 　　空乘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离开时却松了口气，对待下一位客人时，语气更柔了三分。 　　“让你们见笑了。”吵过了，刘夫人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她对程欢说：“家里几个人口味不一样，出去吃顿饭总是没办法统一意见。” 　　旁边的老刘“嗤”了一声。 　　别人家的家务事，程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了事。 　　然而刘夫人却没这么放过她，有对比就有伤害，她原先以为那对小夫妻感情可能不好，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她看着程欢，有些羡慕：“还是你家好。” 　　程欢继续微笑。 　　“哎看你们这样，就知道感情一定很好。”刘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从吃饭引申到夫妻感情，和老公一样开始追忆往昔：“我们家老刘年轻的时候，眼里就只有工作，一忙起来就几个月见不到人，有次过了半年回来，儿子都不认识他。” 　　“我这还不是为了养活你们吗？”老刘有点不太乐意：“你要是多跟儿子说说我，他能把我忘了？” 　　“那你还怪我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 　　两个人因为这点陈年往事又吵了起来，听的程欢有点尴尬，她缩回脖子，转过头，却看江明远的正盯着她看。 　　“你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没事。”江明远收回视线。 　　他是有点想法，但飞机上并不是一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老刘夫妻两个一直吵到空乘推着餐车过来才停止。食物被摆放到面前，头等舱内只剩下食物咀嚼的声音。 　　星星以前没吃过牛排，刀叉也不会用，程欢就把他的那份拿过来，用刀把牛排切成一个个小肉丁，然后端给他：“用叉子叉着吃就行。” 　　“谢谢妈妈。”星星很乖巧的道谢。 　　“不客气。”程欢摸着他的脑门，一转眼又看江明远在看着他，手上也拿着刀叉。她一低头，就看到对方盘子里的牛排也被切成了一个个小块。 　　不用看就知道是要给谁。 　　“你怎么也不说一下？”程欢看了眼就移开视线，笑着说：“早知道你在切，我就不费这功夫了，这刀切肉真费劲。” 　　她话刚说完，身旁就伸过来一只手臂，那人把她面前的餐盘端走，又把自己的递了过来，附赠一把叉子。 　　“这份我没动。”那人低着头切下原属于程欢的一块牛排：“快点吃，凉了味道不好。” 　　程欢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有异性给自己切牛排，当然也因为她上辈子吃牛排时都是一个人。 　　被人照顾的感觉有点奇妙，她嗯了一声，叉了块肉放进嘴里，又朝另一人眯着眼笑。 　　飞机餐的口感当然不能跟餐厅里比，牛肉煎的有点老，味道也一般，三个人却都吃的很满足。 　　吃完饭，星星听老刘继续讲自己的光辉事迹，这会讲的是打靶。 　　“我刚入伍的时候打靶，总共就三枪，我打了两枪十环，一枪九环，指导员都说我能往狙击手方面培养。”老刘吹的吐沫横飞，过后又问星星：“小朋友你知道狙击手是什么吗？” 　　星星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狙击手就是专门打枪的，枪法特别准，多远都能打中。”老刘做了个射击的手势，还给配上音效：“就这样，‘嘣’，那人就没了。” 　　星星也模仿着他的样子抬起手，“嘣”了一声后看向程欢，眼睛亮晶晶的说起他的新目标。 　　“妈妈我以后要当狙击手。” 第49章 　　程欢对于儿子的新梦想表达了支持：“那宝贝你要加油，狙击手都是选那些特别厉害的人。” 　　“我也特别厉害。”星星毫不羞耻的自卖自夸。 　　程欢：“……” 　　飞机上没有信号，一部分人吃完饭就开始睡觉，还有一部分人在小声交谈。 　　程欢他们和老刘一家算是有缘，对方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老刘吹嘘完自己的英雄过往，又跟江明远说起生意上的事情。 　　老刘退伍后没有分配工作，带着一起退下来的战友包了个荒山种脐橙，十几年下来，原来连片的荒山种满了水果，而老刘，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水果大王，水果远销国外。 　　对于自己创业的故事，老刘有数不清的话能说，江明远在这方面跟他有不少共同话题，他年轻时候也是白手起家，两人聊的投入，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 　　在小声的谈话中，飞机降落在永安岛机场。 　　永安岛是这片面积最大的岛屿，有三十万平方公里，风景也不错，种着很多椰子树。 　　两家人谈得来，目的也一样，便约着一起玩，程欢办完手续，推着两个超大行李箱往外走，旁边的江明远一手抱着睡熟了的儿子，另一手还拎着装行李的箱子。 　　永安岛机场离海边很近，下飞机坐十分钟机场大巴，就能到海边港口。 　　港口处已经停靠了一艘游轮，游轮很高，吃水线往上目测有六七十米，江明远带着程欢走上去，有几名侍者迎过来，恭敬的叫了声“江先生”，接过他们手上的行李，引着他们上去。 　　游轮一共十六层，江明远定的是顶层的房间，老刘一家在十层，两家人在中途分开，约着明天见。 　　到达顶层，侍者递给他们两张房卡，打开门，把行李放进去，恭敬的等在一边。 　　“你们先出去吧。”江明远把人挥退，走进房间，把星星放到床上，脱了鞋，盖上被子。 　　这间房是个套房，有客厅、卧室、书房和浴室，程欢进去看了一圈，被浴室内可以用来游泳的浴缸吓到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她小心肝颤了颤，觉得这次旅行和想象中区别很大。 　　“孩子晚上跟我睡吧，等他醒了我帮他去洗澡，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江明远安顿好儿子，走过来说：“从这里到红珊瑚岛要八个小时，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到了。” 　　他靠近过来，灯光柔和了面容的锋锐之气，变得极为柔和：“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程欢看着他的脸，愣愣点头：“好。” 　　程欢的房间就跟隔壁，两间房间风格差距很大，江明远那里偏向简约，这里却有股中世纪的风格，墙上的壁灯发出并不明亮的光，衬着装饰的壁画也森森恐怖起来。 　　程欢胆小，不太喜欢这个样子，想跟江明远换个房间。 　　“我们……” 　　才说了个开头，江明远便摸着找到开关，“啪”的一声，原本昏暗又阴森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看不清的时候觉得恐怖，等看清楚了，程欢才发现这房间有多豪气。 　　正对门是个客厅，看起来有八九十平，吊顶很高，房顶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群天使，天使生有六翼，纯白无暇，身上穿着纯白长袍，只在脖颈、臂膀处有金黄色的装饰，程欢定睛看了一会，猜那个金色的装饰物是不是真金。 　　“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江明远在一旁开口介绍。 　　程欢瞪大了眼，从臂环上收回视线，看向四周，她走进去，地上的长毛地毯柔软的惊人，高跟鞋都有点不稳，她索性脱掉鞋赤着脚，走到一副油画前：“这也是真的？” 　　“这应当是列宾的作品。” 　　程欢没听过这个名字：“很有名吗？” 　　“算是。”江明远介绍了这个画家的生平，是两百年前一位很有名的画家。 　　程欢听的新下赞叹，又走向另一幅油画：“这个呢？” 　　“这是博朗的作品，他是位很有灵气的画家，创作这幅画时才二十岁。”那幅油画画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身穿红裙，裸露出大半个背部，皮肤白的晃眼，她高昂着头，两侧肩胛骨如蝴蝶展翅，有黑色的尖锐羽毛刺出皮肤，红白黑的结合，对比强烈又尖锐。 　　程欢在这幅画面前站了很长时间，她伸手触摸着女孩的肩胛骨，似乎能透过相框摸到将出的羽翼：“她真漂亮。” 　　江明远不置可否，这些油画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为一个商人，他习惯用金钱来衡量事物价值，之所以记得这油画也只是因为拍卖的价格很高：“你应该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 　　“好吧。”程欢收回手指，最后看了眼那个女人，她转过头，对江明远开了个玩笑：“在这么贵的地方，我怕会睡不着。” 　　“不用担心。”江明远眉头微蹙：“若是损坏了什么，我也可以赔的起。”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程欢盯着那不像是说假话的男人，有些无言，她叹了口气，耸下肩膀：“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江明远点头，跑了趟自己卧室拎来了那个大行李箱，又道了声晚安，这才走出房间。 　　门被人关上，程欢又叹了口气，她打开箱子拿了套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绕过那可以游泳的浴缸，用淋雨洗了把澡。 　　浴室里配了洗漱用品，都没开封，牌子没见过，程欢拆开一套沐浴露，挤了点放手心闻了闻。 　　味道不错。 　　她放心了，手心里的沐浴露打出泡泡，抹在身上，这沐浴露泡泡很足，气味也很持久，程欢洗完澡出来伸手，还能问道那股淡雅的香味。 　　卧室与浴室相连，与客厅一样，这里也金碧辉煌，连床脚的柜子，都用纯金包边。 　　程欢躺在床上，看着房顶的彩绘，觉得心理压力很大，万一睡着了，这些彩绘变成真人了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灯光感应到主人很久没有动作，渐渐熄灭，房间里重归黑暗，游轮行驶平稳，跟岸上没多大区别，程欢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却睡的极为安稳。 　　第二天醒来是六点半，太阳刚挂上天，看着并不刺目。 　　程欢穿着吊带睡裙，起身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在窗台上，让人看着也心情开阔。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打开窗，海风带来一股咸湿的气息，程欢对着窗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找鞋子，就听敲门声响起，隐约还听见星星在叫她。 　　地上铺着长毛地毯，赤脚也无所谓，她随便找了件外套披着，走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隔壁的父子二人，星星跟在江明远后面，一件门开就窜了进来：“妈妈，我的小青蛙呢？” 　　江明远一个不查没拉住儿子，有些尴尬的解释：“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孩子不用这里的牙刷。” 　　“没事，我也正好起来了。”程欢笑了笑，让他进来，自己转身追上乱窜的儿子：“等等我给你找。” 　　星星说的小青蛙是他的牙膏和牙刷，牙膏牙刷是配套的，上面都有青蛙的标志，某方便这孩子是个很专一的人，用的几只牙刷都是一个样子，连颜色都不改的。 　　给儿子挤好牙膏让他爹带着去刷牙，程欢关上门，准备换衣服。 　　她事先查了这里的气温，带的都是夏天穿的衣服，一袭吊带长裙长至脚踝，衣服是丝绸的，料子很轻，风一吹，裙裾飘飘，漂亮又有气质。 　　换好衣服洗漱好，程欢又打理好头发给自己化了个妆，岛上气温高，她的妆容也薄，看着跟素颜差不多。刚化完妆，江明远就掐着点来敲门。 　　程欢放下口红，走去开门，门外的男人带着孩子，两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吃早餐吗，十一楼有自助餐厅，如果不想下去，也可以叫人送上来。”江明远看着她，感觉又被惊艳到了，他定了定神：“这里的海鲜粥味道不错。” 　　“下去吃吧。”程欢也不想总是闷在屋子里，说完拿着房卡出门。 　　她穿着裙子，没带包，身上也找不到口袋，江明远看了一眼，自觉接过那张房卡放进自己口袋里，把儿子送过去：“孩子有点想你。” 　　星星这几个月第一次没跟妈妈睡觉，感觉可不习惯了，凑过来拽着裙子就想撒娇。 　　裙子开到胸口，被一拽就露出胸前的肌肤，江明远眼疾手快的抓住自家儿子，免去了孩子他妈走光的危险。 　　他敲了敲儿子的脑袋，把他拉到一边，第一次教训他：“不要动手，就在这说。” 第50章 　　星星一脸懵逼，不懂爸爸为什么不许自己跟妈妈亲近，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妈妈，想让她给自己做主。 　　失望的是，妈妈似乎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甚至还露出点疑惑的神色：“怎么了宝贝？” 　　觉得自己跟妈妈没有心灵感应的星星有点灰心，他垂下头颅，又往那边蹭过去一点，小声的，看着很委屈的说“妈妈，我晚上想跟你睡。” 　　“好啊。”程欢看了江明远一眼，笑着回答。 　　反正他们也睡习惯了。 　　她答应的毫无负担，江明远却微微皱眉，他牵着儿子，有些不认同：“星星也大了，总跟妈妈睡不好。” 　　这话星星也能听懂，他心里升起股浓浓的危机感，这是要把他赶出去吗？ 　　不行，他才不要跟妈妈分开！ 　　星星气鼓鼓的瞪了爸爸一眼，赶在妈妈开口前表态：“爸爸我还小。” 　　他还小，所以跟妈妈一起睡完全没有问题！ 　　江明远拉着儿子的手稍稍紧了点，看着一边含笑的女人，有些无奈的讲道理：“你过年就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那我也小！”星星寸步不让：“妈妈说长高高才是大孩子。” 　　他板着一张小脸，严肃又认真的指出自己的不足：“我还矮。” 　　江明远：“……” 　　行吧，理由充分，说不过。 　　程欢在一边看够了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边的父子两个同时看过来。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程欢摆摆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被她这么取笑，江明远终于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他收敛表情，不自在的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去吃饭吧。” 　　整个游轮十一层都是餐厅，你能想到的美食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江明远说的自助餐厅靠近甲板，面积很大。 　　餐厅很安静，灯光有些昏暗，放着舒缓优美的音乐，曲折的回廊边摆放着各类美食，来品尝的客人却寥寥无几。 　　星星对各类甜品热爱非常，一进去就拿了盘子奔向甜品区，这里的餐台为了照顾小朋友，设计的特别矮，以星星的身高，都能取到上面的食物。 　　他把餐盘放在台面上，一点点的把东西搬进去，这些甜品大多颜色鲜艳，造型有趣，星星每个都想要，他一直拿一直拿，直到盘子挤不下了，才双手端着往回走。 　　与儿子丰富的战利品不一样，江明远和程欢二人就只取了份海鲜粥，这粥是现熬出来的，还有点烫，需要冷一冷才能吃。 　　星星端着他那一盘子糕点挪到位置上，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开始献宝：“妈妈你看我的小蛋糕！” 　　程欢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么多吃的掉吗？” 　　“可以吃掉！”星星无比自信：“我特别饿。” 　　程欢：“……那你加油。” 　　她顿了顿，加上一句：“不能浪费食物，吃不掉不许走。” 　　“好！”小家伙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江明远盛了一小碗粥放到程欢面前，给儿子说情：“这太多了。” 　　“要让他知道力所能及这个道理。”盛在碗里的粥温度正好，程欢低头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看她这样子，江明远就知道说情没什么用，他叹息一声，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儿子。 　　“爸爸？”星星被看的瘆得慌。 　　“没事，星星吃东西吧。”江明远看着他说：“吃不掉爸爸帮你吃。” 　　江总是真疼儿子，只是他的一腔父爱被无视了彻底，星星听到这话，还以为爸爸要跟他抢东西呢，连忙伸手把盘子护住：“我给妈妈吃。” 　　江明远：“……”小白眼狼！ 　　“噗。”程欢还在吃东西呢，听这父子俩的交流又忍不住笑出来，她嘴里还有东西，这一笑就有粒米呛到了喉咙里，于是乐极生悲，咳得停不下来。 　　程欢捂着胸口，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另一边的父子二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她拍背，拍了好一会程欢才缓过来，抬头对江明远道谢。 　　江明远收回手，抿了抿嘴角：“小心点。” 　　程欢移开脸，觉得有些羞愧，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犯这种错误。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关键时刻，还是要星星出马，小家伙在旁边跳着表功：“妈妈，妈妈还有我！” 　　“也谢谢星星。”程欢这才回过头，揉着他的头发说。 　　因为咳得太久，她眼里还带着水汽，看起来可怜又无辜，江明远喉咙一紧，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位置上，淡淡道：“好好吃饭，别做其他的。” 　　“知道了……”程欢拖长了声音，拍了拍儿子的背让他回去，星星眼都不眨的看着她，确定妈妈没事了，才回到自己座位上，从盘子里选了个最好看的小蛋糕递过去：“妈妈你吃。” 　　程欢一看到这蛋糕就想起刚刚父子俩的对话，她眼角抽了抽，从星星手里接过蛋糕，不知怎么就起了坏心眼，特地在江明远面前过了一道：“你要吃吗？” 　　“这是给妈妈吃的！”星星以为妈妈要把蛋糕给爸爸，踮着脚想要阻止阻止，他急的小脸都红了，灵光一闪又从盘子里找了个最不好看的给爸爸：“这个是爸爸的。” 　　对面的男人看着这一切，脸上有些无奈，他瞟了程欢一样，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好吃饭。” 　　“哦。”大总裁的眼神攻击还是有点威力的，程欢也不敢再闹，安静吃饭。 　　餐厅里糕点的味道做的不错，甜度一般，吃起来不腻，然而就算做的再好，那一大盘的东西，星星也吃不掉。 　　起初他信心万丈，还心疼被自己送给爸爸的蛋糕，觉得自己少吃了一个太可惜，然而这种心情在他吃下三个小蛋糕后就消失殆尽了。 　　三个小蛋糕足以填饱他的肚子，奶油像是阻在嗓子里面，星星把手上最后一点东西吃完，苦大仇深的看着盘子里剩下的东西，一点也不想再动。 　　但他是个很守诺的小朋友，想着自己跟妈妈保证的事情，星星哀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又捻起一个蛋糕，小小抿了一口。 　　他的做派都被旁边两个大人看在眼里，江明远到底还是舍不得孩子，看他实在吃不下，就把剩余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星星这下不护食了，他睁大眼，看爸爸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使，顺便把手上被啃了一口的东西递过去：“爸爸这个也给你。” 　　“不要。”江明远嫌弃拒绝。 　　“那好吧。”星星有点失望，觉得爸爸也不是那么光芒万丈了，他把手缩回来，看着他面前的盘子：“爸爸你要都吃完啊。” 　　星星一共拿了十种不同的小蛋糕，除去先前分出去还有自己吃的，现在盘子里还剩下四枚。这些蛋糕体积不大，看起来也挺好看，对于爱吃甜点的人来说算是美食，只是江明远不喜欢甜的东西，还吃饱了。这些对他来说，只能算一种煎熬。 　　没办法，谁让他生了这么个儿子呢。 　　男人神情很淡，一口一口吃着小蛋糕，他举止优雅，动作不快不慢，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像别人一样会把奶油弄到唇上。程欢坐在对面，看他面无表情的吃东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念头一生出来程欢就觉得可笑，他怎么会可怜？ 　　只是很奇怪的，这个想法不仅没被压下去，反而随着时间都推移越来越强烈，她看着江明远一口一口吃掉第三个蛋糕，终于伸手去拿了最后一个。 　　她动作先一步，刚捏住蛋糕纸，江明远的手也落了下来，十只相触，仿佛有电流从中通过，两只手都颤了颤，程欢趁机把蛋糕拿过来，对他笑着说：“这最后一个我来吃吧。” 第51章 　　星星拿着的一盘小蛋糕在自己和爸妈的努力下终于吃完了。 　　吃过饭，一家人去甲板消了会食，很快就到了游船靠港的时间。 　　这艘游船一共有六千多名乘客，最终会开往公海，航行半个月后，再返回永安岛。 　　和他们一样在红珊瑚岛下船的旅客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百来人，程欢他们轻易的就发现了老刘一家的存在。 　　“可算是下船了。”刘夫人在丈夫的搀扶下走下游轮，对旁边的程欢抱怨：“我原本还觉得船上有多好玩，结果一上船就犯晕，昨个一晚上都没睡着。” 　　她脸色泛黄，看起来确实不太健康，和她一样反应还有他们的儿子，昨天那个精力充沛，还有心思看父母吵架的少年，现在已经是满脸土色。 　　刘夫人抱怨了会，又把炮口对准了老刘，她斜瞄过去一眼，拍开扶着自己手，气道：“都怪我们家老刘，我原本就说准备点药防止晕船，他倒好，非得说自己不晕，我们也不会晕，死活不让带！” 　　被妻子这么指责，老刘也很委屈：“你自己也说以前坐船不晕啊。” 　　“那江里的船和海里的能一样吗？” 　　“这不都一样？” 　　“刘爱国，你故意气我是吧？！” 　　眼见着夫妻两个又有吵起来的趋势，程欢连忙上前做和事老，她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罐陈皮递过去：“吃点这个，应该会好受一点。” 　　刘夫人晕了一晚上，看什么吃的都犯恶心，不过等程欢打开盖子，闻到那股带着酸涩的香味，她莫名就有了点胃口。 　　这陈皮本来是程欢为自己一家准备，结果他们没用到，倒是帮到了外人。 　　刘夫人接过装陈皮的罐子，拿起一片吃进嘴里，口中含着陈皮，似乎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她惊讶：“小程你这东西还挺管用，在什么地方买的？回去我也买点。” 　　“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一罐。”程欢又拿了一罐递过去。 　　“那好啊。”刘夫人收了陈皮，给了儿子一块，用手肘戳了下老刘。 　　老刘意会，马上从包里掏出了袋水果干递过来：“这也是我们自家晒的，安全的很，给你们吃着玩。” 　　程欢接过回礼道谢。 　　两边都不是小气的人，相处起来就很愉快，没说多长时间，接他们的车就来了。 　　车子是江明远原先安排好的，一共两辆，程欢他们和老刘他们一家一辆，上车后，带他们去住宿的地方。 　　红珊瑚岛面积小，岛上只有一家酒店，这个酒店很特别，除了旁边一个六层迷彩色的楼房，旁边还有许多独栋别墅，别墅的外表做成了各种武器的样子。 　　老远的，星星就从车窗里看到了远方坦克外观的建筑，他惊叹不已，拍着车窗回头叫程欢：“妈妈、妈妈！你看那边的车车！好漂亮！” 　　小家伙不认识坦克，以为有轮子的都叫车。 　　程欢跟他说：“那个是坦克，不是普通的车车哦。” 　　“坦克是什么？”星星奇怪。 　　“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坐在坦克里面，别人就打不到你，但是你可以打到别人，你看前面那个炮管没有？那就是发射炮弹的地方。”程欢尽量用星星可以听懂的语句来描述。 　　她这么一说小家伙就懂了，他贴在车窗上，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大坦克”，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呼喊。 　　终于，在他的注视下，汽车在那栋坦克前停下。 　　一家人下车，自然有酒店的管理人员来迎接，为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巧合的是，江明远定的房子，就是那个坦克外观的。 　　坦克外表的别墅被涂成迷彩色，墙外还有一些藤蔓植物向上生长，看起来粗犷又肆意。 　　星星爱极了这个威风的大家伙，知道坦克是要人来开的，又许下了长大以后开坦克的愿望。程欢跟江明远已经对他的梦想不感兴趣了，反正小家伙的梦想太多，过一会就换一个。 　　一家人拿了房间钥匙，随着工作人员走进室内。 　　别墅内的装修和房屋外表一样特别，它是弄成了坦克内里的样式。门是圆形的，装着单面玻璃，走进去是偌大的客厅，客厅的沙发也是迷彩色，沙发对面的电视墙，看起来则有点像坦克的弹药储藏室。 　　除了这些细节上的设计，别墅里面还有许多坦克的模型，就连酒柜装红酒的酒托，看起来都像是斜放的坦克。 　　看到这屋子里的装饰，不仅是岁数还小的星星，就连程欢自己，也是惊喜非常。 　　“这里可真特别！”她跨过房门，拿起玄关处的一辆看起来像是拖拉机的坦克模型，问身后的男人：“这是哪一款？” 　　“辣椒Ⅰ，八十年前的一款坦克，上个世纪就已经退役了。” 　　“那这个呢？”程欢又问了另一款。 　　“这是海鸥……”江明远看着对这些很熟悉，随口就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与使用时间。 　　星星在房间内蹦了好几圈，疯够了，又拿着一辆坦克模型在地上玩，他自个玩了一会，终于想到了爸爸妈妈，一转头，那两个还在门口没动呢。 　　“妈妈。”星星想跟人一起玩，他抓着坦克模型窜过来，一下撞到程欢怀里。 　　程欢被撞的不稳，退后两步，刚好退到了江明远怀里，男人的胸膛很宽阔，肌肉硬实，撞上去有点磕人，却也能给人以安全感。 　　两人离得这么近，浑身都被另一股气息包围，程欢低着头，觉得心跳有点失控，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拉开黏在身上的星星，往前走一步，从那人的怀里离开。 　　怀里带着馨香的身体消失，让江明远觉得有些失落，他松开扶在那人腰上的手，耳根微红，手被在身后，两指捻了捻，似乎还能感觉到之前触感。 　　“妈妈你跟我一起玩啊！”星星对爸爸妈妈之间的暗流一无所知，跟个傻子一样，举着坦克要程欢跟他玩。 　　“玩是可以。”程欢弯下腰，对儿子说：“但是你以后不可以这么冲过来知道吗？” 　　小傻子不解：“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用妈妈回答，爸爸就告诉他原因了：“因为你太胖了，妈妈接不住。” 　　胖不是一个好词，动画片的胖子都可以把床睡塌掉！星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一个胖子，他仰着头睁大眼，看向妈妈，想让他给自己做主：“妈妈我不胖。” 　　“你确实胖了，没看妈妈都退了好多步吗？”头上被人轻敲了下，被星星寄予厚望的妈妈嘴里吐出无情的话语。星星被打击的瞬间就蔫了，高高举起的坦克模型也放了下来，他垂头丧气，带着自己新欢，一步一叹息的走到沙发旁，面朝下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咸鱼。 　　程欢看他这幅失落的样子有点担心，准备哄一哄，她走过去，刚把儿子翻了个面，脖颈就被人环住。 　　星星原地重生，笑嘻嘻的把自己挂在妈妈身上，还不忘继续问：“妈妈我是不是不胖？” 　　“不，你特别胖。”程欢咬着牙说：“快下来！” 　　江星辰同学，身高一米，体重32斤，挂在身上分量不轻，更何况程欢还是弯着腰，被他这么一挂，感觉老腰都要断了。 　　关键时刻还是孩子他爹靠谱，在程欢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如英雄般从天而降，拉开了星星环在她脖子后面的小手，终于让她脱离了危险。 　　身上的重量接触，程欢喘了一大口气，她捂着胸口直起腰，连上还带着刚刚用力的潮红，一双盈满雾气的双眸看向江明远，温声道谢。 　　“没事。”江明远移开眼，瞥向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捣蛋鬼：“你别太宠着他。” 　　说完大手一伸，把沙发上的儿子拎起来，走到一边，板着脸教育。 　　星星被爸爸训了有半个小时，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乖得不得了，走路不快不慢，讲话细声细气，也不缠着妈妈跟他玩了，自己一个人趴地上玩的高兴，还用九辆模型弄了个方阵出来。 　　他们来这里是旅游的，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放房子里。红珊瑚岛地处热带，今天气温33°，岛上太阳毒辣，紫外线也强，程欢到了自己房间收拾好行李，给全身抹上防晒霜，带了遮阳帽和眼睛，又给儿子也换了套装备。 　　母子二人都收拾完毕，程欢戴着星星打开房门，恰好在碰口碰到了也刚出来的江明远。 　　这是程欢第一次看到江明远穿西装以外的衣服，他换了一身休闲装，依旧长袖长裤，裤子还是黑色的，底下是一双运动鞋，头上发胶被洗掉，清爽的发丝落在额头，看起来比平时要年轻许多。 　　然而就算这样，他在这一家子里，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程欢牵着换上了短袖和大花裤衩，与自己戴着一样草帽、墨镜的儿子，站在门口，看了江明远很长时间。 　　“怎么了？”对面的男人被他看的有些奇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忍不住问。 　　“你怎么还穿长袖？”程欢疑惑：“不热吗？” 　　男人抿了抿嘴角，偏开脸：“我习惯了。” 　　程欢看着他的黑裤子就觉得烫人，忍不住劝他：“那你换一种颜色的裤子吧，黑色多吸热啊。” 　　对面的人沉默了会，在程欢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下楼的时候，才听到那人说：“没有别的。” 　　他沉迷工作，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各种西装衬衫，这次出来游玩的衣服还是助理临时采购的，助理常年看他冷着一张脸，觉得老板这么古板，肯定接受不了别的颜色，于是给他买来的休闲装，也全是黑白配。 　　个中缘由程欢不知道，还以为是江明远自己选的，她“哦”了一声，牵着星星下楼，等走到门口，才试探着商量：“岛上应该有卖衣服的，到时候给你也买一套吧。” 　　她回头，笑靥如花：“咱们一起出来，穿一样的看起来比较搭。” 　　江明远喉头一紧，下颚绷紧，半响，才略有些僵硬地点头：“好。” 第52章 　　听到肯定的回答，程欢有些开心，她推开那扇原型的玻璃门，把儿子从里面抱出来，又问江明远：“我们先去什么地方？” 　　江明远说：“先等等老刘。” 　　老刘他们也住的这家酒店，租的就是他们隔壁的别墅，一个直升机样式的。 　　三人在门口等了会，就看到了老刘一家人，老刘和刘夫人走在前面，他们的儿子跟在后头。 　　两拨人会和，商量了会，便决定先去驻军营地，老刘在那当了几年的兵，熟得很，可以给他们做向导。 　　驻军营地已经改成了一个博物馆，原先的营房就是展厅。 　　几人驱车到达目的地，从下车开始，老刘的嘴就没有停下过。 　　在门口：“这门口的岗亭我当兵的时候还没有，肯定后来才建。” 　　走进门看见树：“唉这棵树还是我当兵的时候载的，岛上缺淡水，我们就下雨的时候去接水，留着浇它，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到了营房：“我当时就住三楼，一屋子住八个人，待会我们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屋子还在不在。” 　　营房内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被分割成一个个展厅，用玻璃围住的展台上放着许多曾经使用的东西，有铁锹、锅、擀面杖、军装这些，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看着没什么特别。 　　老刘对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很是还念，他如数家珍般给人介绍者这些东西当时被使用的情景，在他的描述下，那些往昔的回忆仿佛化为一幅幅生动的景象，浮现在其他人面前。 　　呆在这个展厅里的不止他们几个，还有其他几波游客，这里展出的东西平平无奇，很难引起别人兴趣，本来他们都准备走了，结果听到老刘的讲解，又起了兴趣，围到旁边听他讲故事。 　　有人捧场，老刘更为激动，几乎有问必答，展馆内原先的工作人员被人挤在一边，看着有些尴尬。 　　人多，程欢怕孩子被挤到了，说了声就带了星星退了出来，江明远护在他们身边，也跟着出来了。 　　一楼展厅面积不大，刚刚他们几乎逛过，也没什么好看的，程欢就提议上去看看。 　　这个提议获得了父子俩的一致认同，三人沿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二楼也经过了一番大改造，更具有娱乐性，第一间就是作战演练室，走进去，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房屋中间有个很大的沙盘，沙盘里红蓝双方对峙，厮杀的异常激烈。 　　沙盘只有一份，想要体验挥斥方遒的人却不少，余下的人自觉排成两队等候，等着的人也没闲着，各种给玩的人出主意，试图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军队。 　　星星还小，看不懂沙盘，他被江明远抱在怀里，呆了几分钟，就说要出去。 　　江明远对这些都无所谓，看程欢也没有留下的意思，便点头应允：“那就走吧。” 　　“作战指挥室”旁边是个“枪械室”，可以体验射击，枪械室纵深很长，看起来有三十米左右，里面有个教练，帮忙穿护具，提醒注意事项。 　　与“作战指挥室”一样，这里等着要玩的人也很多，男孩子天生喜欢枪械，星星也喜欢，在他爸怀里蹦着要去玩枪。 　　江明远被他崩的差点抱不住人，伸手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下才让人安静下来，星星看着他，开始装可怜：“爸爸我想去玩这个。” 　　“特别想！”他憋了憋，又冒出三个字来加深感情。 　　“乖，等排到我们就可以玩了。” 　　小家伙还不干：“可是我现在就想玩。” 　　这里排队的人不少，每个人可以打十枪，加上戴护具的功夫，少说要等一个小时才能排到他们。 　　江明远一手抱着人，捏了捏鼻根，叹了口气把星星放下，走到排在最前面的那人身边，说了些什么。 　　离得远，程欢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看到他掏钱包的动作，过了会，他走过来，牵着儿子，对程欢说：“行了，我们走吧。” 　　他走到排在最前面的人旁边，那人让开位置，让他们站进去，让开位置的人又走到最后面排队。 　　因为位置互换，后面的人利益没受到损害，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你给了他多少钱？”程欢有点好奇。 　　“一千。”说话的人语调轻松，听起来和给了一块钱没区别。 　　程欢：“……” 　　好吧，对他来说，一块钱和一千块大概真的没区别。 　　前面的人没有多久就打完了十枪，轮到他们了，几人进去，教练问谁来玩？ 　　“我来我来！”星星在一旁蹦着老高。 　　他表现太激动，连教练都忍不住笑了：“我们这里不允许小孩子玩哦。” 　　“啊？”星星有有些难以接受，他也好想玩枪啊，小家伙气鼓鼓的，眼睛一转，突然开口说：“我不是小孩子！” 　　“什么？” 　　“我是大孩子了。”星星叉着腰，理由充分：“爸爸说我长大了。” 　　教练讶异地看了星星一眼，又抬起头看了看身旁的大人，见江明远也是一脸无奈，他就懂了。 　　教练弯着腰，憋着笑，大手盖在星星脑袋上，说出他最不愿听到的话：“大孩子也不能玩，只能爸爸妈妈玩。” 　　“为什么呀。”星星叹气。 　　“不为什么。”教练说。 　　小家伙唉了一声，耸下肩膀，垂着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他转过头，走到程欢和江明远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拉住右边的裤子：“爸爸你去打枪吧。” 　　江明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说了句好，就上前从教练手中接过护具，准备往身上戴。 　　看爸爸走了，星星又拉了拉妈妈的手，示意自己有话说，程欢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就听儿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打枪特别累。” 　　那么累的事情，交给爸爸就好啦。 　　男人不管多大岁数，什么性格，几乎都喜欢枪这东西，江明远也不例外，他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接触过枪械，和人应酬的时候偶尔也会去设计体验馆，现在举起抢，动作有模有样，教练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指点的地方。 　　枪是真枪，实弹，固定靶射击，最远距离25米。江明远拿到抢时，程欢和星星就被人请到了后面，隔着一扇玻璃门，母子两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看男人的表演。 　　江明远带着护目镜，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紧绷，他没有准备多久，程欢刚端起茶盏，就听到“嘭”的一声响起。 　　隔着防弹玻璃，声音减弱了许多，变得有些闷。然而这听起来并不响亮的声音却让他们两个激动不已。 　　程欢放下刚端起的茶盏，和儿子一起用最快速度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靶子。 　　“妈妈，爸爸打到了吗？”星星有些激动。 　　“打到了。”对面墙上挂着一块LED屏，屏幕很大，上面显示着打靶的成绩，在枪声响起后，一个明晃晃的“10”出现在上面。 　　“爸爸打了十环。” 　　“十环厉害吗？” 　　“厉害。”程欢点头：“是最厉害的成绩。” 　　“哇……”星星张大嘴，过后又摆出一副小骄傲的样子：“我就知道爸爸是最厉害的！” 　　在孩子心目中，爸爸是无所不能的，现在这个无所不能从别的地方体验出来，怎么能不让他觉得骄傲呢？ 　　江明远心态很稳，在这种射击项目中表现出色一点也不奇怪，一共十枪，除了一个九环，剩下都是十环的好成绩。程欢惊讶着惊讶着就习惯了，而星星，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爸爸当成超人了。 　　十把打完，江明远还了抢，摘下护目镜和耳塞，他刚把东西放下，那边星星就跟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小家伙今天刚被训过，靠近了的时候还知道减了点速，他亲亲热热的冲到江明远怀里，抱着他的腿甜腻腻地说：“爸爸，你好厉害呀！” 　　江明远被儿子夸了也高兴，甚至还想再多玩几次再表现表现，他心里有些失笑，觉得自己这样跟个毛头小子般，一点都不稳重。 　　稳重的江明远同志最终把想法压了下来，抱起崇拜他崇拜的不行的儿子，叫上孩子他妈，走出这个地方。 　　驻军部队的营地面积不大，可玩的地方也少，除了这两个项目，就只剩真人CS这些。 　　营地里，几乎所有的游戏都不适合孩子玩，三人粗略的逛了一圈，就准备换场地。 　　“想要去哪？”因为老刘一家还没逛完这个地方，两家人暂时分开，江明远抱着儿子走到影帝外面，决定听程欢的意见。 　　“去沙滩吧，听说很好看！”红珊瑚岛周围的海水很浅，因为那片珊瑚礁，海水会在阳光呈现出红蓝两种颜色，漂亮的不得了。 　　程欢从决定去这个地方开始就想着要怎么拍照了，她特地买了相机，刚刚带了出来，想拍一些美美的照片回去收藏。 　　只是拍照自己拍肯定不行，星星也不靠谱，程欢打算征集江明远做苦力。 　　程欢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有点心虚的，毕竟两人非亲非故，所以开口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问：“你可以帮我拍照吗？” 　　话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当然，我也可以帮你拍。” 第53章 　　江明远对拍照没什么兴趣的，下意识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他又想到些什么，把拒绝的两个字咽下去，点头说好。 　　于是拍照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从营房到沙滩虽说离得不远，但走路也得大半个小时，还好外面有白色的旅游车可以出租，租一次一百元，可以让司机开，也可以自己开。 　　程欢他们就去租了一辆。 　　旅游车是电动的，长得跟三轮车差不多，前面一个司机的位置，后面可以坐两个人，两侧没有门窗，是开放的。 　　只有三个位置，程欢他们当然没办法请司机，所以开车的重任最后就交到了江明远手上。 　　江明远这辈子开过不少车，从几十万到上千万的都有过，还是第一次开这种三轮电动车。 　　他有些窘迫，上车后往后座看了好几眼，总是放不下心。 　　“真的不会掉下去？”江明远对这个连门都没有的车的安全性表示怀疑。 　　程欢正襟危坐，一手环住星星，一手抓着扶手：“开慢一点，肯定没事。” 　　“行吧。”江明远叹了口气，回头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从营地到沙滩的路修建的很平整，路上能看到不少人都开着跟他们相似的电动旅游车，星星因为之前坐过很多次程欢的三轮车，对这个车适应良好，上去也不乱动，乖得很。 　　与许多热带岛屿一样，红珊瑚岛上的椰子树也很多，椰子树栽种在道路两旁，笔直向上，树冠上挂着满满的果子，有游客中途会停下来摘。 　　星星转头看着路边，见到这一幕，嘴巴渐渐张成o型，惊叹出声。 　　路边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小情侣，男方抱着树往上爬，已经爬到了一半的位置，女人在树底下，仰头看着他，嘴里还说着要小心。 　　她男朋友动作利索，不一会就爬到了树冠处，一手抱着树，另一手抓住一个椰子，小心地把它摘下来。 　　椰子从树上脱落，男人把它往地上扔，女朋友尖叫着躲开，过后又笑着追上翻滚的椰子，抱起来跑到一边，让男朋友再摘一个。 　　车子已经开远了，星星还扭过头去看他们的动作，他很是好奇：“妈妈，那个绿绿的蛋好大！” 　　“那不是蛋，是椰子。”程欢纠正他，过后又给他详细介绍了椰子是什么以及为什么长在树上还有怎么吃。 　　听说这东西可以吃，星星明显更感兴趣了，他扭头看着路旁的椰子树，又转回头看向驾驶座的江明远：“那爸爸可以摘吗？我也想吃。” 　　江明远在认真开车，生怕路上出一点问题，星星突然跟他说话，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便是一阵沉默。 　　不光孩子眼中父亲无所不能，做父亲的也希望自己在孩子眼中什么都可以办到，江明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不会爬树，怕星星会失望。 　　“不能摘路边的椰子哦。”他还没想好说辞，那边程欢就帮他解了围：“星星想吃椰子的话待会咱们可以去买，路边的椰子树是别人种的，我们要去摘就成了偷东西了，不能做小偷对不对？” 　　“嗯！” 　　“还有椰子树那么高，他们没有防护措施，万一摔下来就要受伤了，多疼啊。” 　　星星半懂不懂的点头：“可别人也摘了。” 　　程欢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表情很认真：“不对的事情做的人再多都是错事，我们遇到了可以去阻止，但不能去模仿。” 　　“哦。”小家伙点点头，又说：“妈妈我们回去去阻止那个哥哥摘椰子吧！” 　　程欢：“……” 　　她有些为难的看了驾驶座一眼，江明远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同意了：“好，我们去阻止他们。” 　　他们已经开走了一截，走路太麻烦，所以要车掉头，江明远停下车，让程欢和星星下去，然后等了会，等到路上没车的时段才换了个方向。 　　母子两个重新上车，程欢把星星先抱上去，自己换了边坐上，有些无语：“不用这么小心吧。” 　　“这车不安全。”江明远还是这句话，他启动汽车，开了一阵，又添一句：“我技术也不行。” 　　毕竟去哪都是司机接送，他已经老长时间没摸到车了。 　　一家人调转车头回去，却没再见到那对上树摘椰子的情侣。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程欢对东张西望的星星说。 　　星星又探头看了看，确定找不到人，才仰起头鼓着嘴：“他们都没有等我们。” 　　程欢失笑，摸着他的头发：“他们可能有急事，下次我们遇到摘椰子的，马上就上去阻止好不好？” 　　“好。”星星点头，张手让妈妈把自己抱上车，又对前座的江明远说：“爸爸我们走吧，我想买椰子吃。” 　　…… 　　之后的一路，星星都格外关注路边的情况，却没再遇到有上树摘椰子的情况，十五分钟后，几人到达海滩。 　　红珊瑚岛上的海滩绵延十多公里，沙子细白，被浪潮冲击的很均匀，海水清透碧蓝，连天空都显得比别处更加澄澈。 　　海滩上游人不少，大多穿着短袖短裤，小部分只穿着比基尼，至于长袖长裤的，除了江明远外暂时还没看到第二个。 　　海滩旁边也有租车处，江明远去还了车，回来时星星已经把鞋子脱了，赤着脚踩在沙子上。 　　沙子细软，一踩一个脚印，星星玩的不亦乐乎，他看更前方有别的小朋友在用沙子堆城堡，自己也想去玩，刚跨出一步，就被妈妈拦住了。 　　“先等等，我们去给爸爸买套衣服。”程欢牵着他，笑看往这边走来的人：“你看爸爸是不是穿的太多了？” 　　星星看着自己身上炫酷的花裤衩，抬手把帽檐往上抬了点，看着爸爸身上黑色的长裤，对这话表示认同：“爸爸肯定很热。” 　　江明远确实是有点热，海滩上也没有遮阳物，太阳毒辣，透过衣服把皮肤都晒得滚烫，阳光刺眼，江明远没有戴墨镜，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他微眯着眼，走到程欢旁边，就听她小声念叨：“还得再加一个。” 　　“什么？” 　　“我说给你去买衣服啊。”程欢拍了拍儿子让他去牵住爸爸，自己带头往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有家店，我们去看看。” 　　有人的地方就有开店的，沙滩这一块也有不少店面，江明远跟在程欢后面走进第一家，这家开在海岸边的小店不大，卖的东西倒很齐全，不管是衣服、遮阳伞、藤椅还是墨镜这里都能找到，程欢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竟然还有烧烤架卖。 　　店小，卖的衣服也就几个款式，程欢挑了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太花的，选了江明远的尺寸递过去：“要试试吗？” 　　“里面就有试衣间，看上什么了可以试。”老板看到他们在换衣服，招呼道。 　　江明远接过那两件衣服，唇角抿的很紧，旁边的星星已经在催促了，他心里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去了换衣间。 　　试衣间的门关上，很快又被打开。 　　江明远换了一件短袖T恤与沙滩裤，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起来很不习惯这种衣服，眉头一直皱着，走路都有点犹疑，他关上门，走到两人面前，有些犹豫的问：“……怎么样？” 　　江明远穿的T恤是圆领，有点紧身，穿着很显身材，胸肌腹肌一个不缺，看着就让人想上手摸一下。 　　与T恤相反，沙滩裤是那种特别宽松的样式，裤腿很宽，长到膝盖上面，底色是军绿色，颜色由深至浅，上面有条状花纹，这种裤子很挑人，腿短一点，穿着就格外显矮，但江明远腿长，小腿肌肉流畅，所以看起来效果很不错。 　　程欢上下打量了好多眼，又拿出手上的墨镜，踮着脚给他戴上，退开一步点头：“非常棒。” 　　这种类型的衣服穿着很容易让人感觉流气，花花公子一样，但江明远周身冷淡的气势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再戴上个墨镜，看起来有点像黑道大佬。 　　江明远不太相信，脸上挂着的眼镜让他有点不适应，他扶了下，眉头皱的更紧：“真的？” 　　“特别真，不信你问儿子。”程欢扭过头，问一旁的星星：“宝贝你说是吧？” 　　星星穿着跟他爸差不多类型的小沙滩裤，带着墨镜和遮阳帽，手托在下巴上，姿势很酷。 　　架在脸上的眼镜有点大，老是往下划，星星没动手去扶，他仰起头，崛起嘴巴像是给鼻梁加油一样，用眼角余光把爸爸身上来回看了好多遍，然后也点点头：“特别好看！” 　　因为点头的动作太大，他的眼镜又往下滑了一点，挂在鼻头上，看着有点滑稽。 　　两个人都这么说，江明远就算不习惯，也只能忍着。 　　衣服不贵，两件加上墨镜拖鞋也就四百块，程欢先前就把钱给付了，付完钱又去挑遮阳伞和沙滩椅。 　　遮阳伞和沙滩椅体积大，所以都放在外面，款式还挺多，可以买也可以租，老板服务周到，程欢看中哪一款，他就在旁边介绍。 　　星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想去玩沙子，在一旁哼唧哼唧的站不住。程欢也知道他的小心思，头都没抬的挥手：“让爸爸带你去玩吧。” 　　“妈妈万岁！”星星欢呼着蹦起来，拉着江明远就要走。 　　江明远拉住儿子的手，腿没动：“不用我帮忙？” 　　“小伙子你带孩子去玩吧，这东西选好了我们会送到地方。”站在一旁的老板连忙解释，可惜客人并不领情，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程欢抬头对他抿唇微笑：“你先带着星星去玩吧，要是有需要我再叫你。” 　　“好。”男人这才点头，牵着星星往沙滩上走。 　　程欢挑的套装包括一把遮阳伞、三把椅子和一个不大的玻璃桌，租金一天三百块，装好后老板还友情赠送了几杯柠檬水。 　　沙滩上的太阳像是要把人晒干一样，只这一会人就受不了，程欢躲在安装好的遮阳伞下面，深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半躺在椅子上，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舒服的叹息一声，这才想着去找那对父子。 第54章 　　沙滩上人不少，但程欢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星星原来想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沙子，这会倒是没跟人在一起，而是和他爸爸在另一边，自己动手堆城堡。 　　当然，主要是江明远来，星星属于是搞破坏的。 　　看他们两个玩的尽兴，程欢也不准备去打扰，她喝掉杯中剩下的水，又找人点了几杯冰饮，付了钱，就躺到了椅子上，装咸鱼。 　　海边的风很大，夹杂着湿气吹过来，让人昏昏欲睡。程欢原本只想歇息一会，结果越歇越困，到后面真有些昏昏欲睡。 　　“你好，打扰一下。”身边响起的声音把她从周公身旁拉了回来，程欢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处。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六的男人，有着时下最受欢迎的精致面容，很高、瘦，白、头发有点长，看着像认真做了造型。 　　看到程欢起来，男人唇角微扬，露出两个匀称的酒窝：“麻烦可以帮个忙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摄影师吃坏了肚子来不了，我一个人拍不了照片，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要多久？” 　　那人犹豫了下，保证道：“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行吧。”反正呆着无聊，程欢也不介意帮个小忙，她从男人手里接过相机，试了下手感，问：“要去什么地方拍？” 　　“就那边。”男人指了个人少的地方。 　　程欢点头，率先往那个地方走，旁边的人连忙跟上。 　　那人的设备很齐全，相机、镜头三脚架什么都有，程欢上辈子也玩过一阵子摄影，对于拍照有点心得，那个陌生男人也很配合，一组照片拍完，也没用多长时间。 　　拍完照，程欢翻看照片，那人也凑过来看，他离得有点近，身上香水的味道随着海风飘到鼻尖。 　　香水的味道很清雅，如同这个人一样没什么攻击性，但程欢不喜欢这个味道，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把相机还回去：“没事的话我走了。” 　　说着就准备回去。 　　男人也没追，说了声谢谢，自己呆在原地翻看照片，他的表现让程欢松了口气，暗叹自己自作多情。 　　她回到原先的位置，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压下了身上的暑气，让人精神了点，她歇了会，端起饮料，找到不远处的父子二人。 　　江明远和星星两个还在原地堆沙子，城堡的雏形已经显现，男人正在雕琢细节。 　　程欢端着给他们点的饮料，走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等他用手扣出一个窗户，才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喝点东西吧。” 　　江明远扭头，看见是她后自然露出个笑来，他拍了拍手，接过冰饮，道了声谢，起身不快不慢地喝水。 　　他喝水的时候，星星还在忙，小家伙用手拍着沙子，想要弄出个围墙来，他工作态度认真，连妈妈过来也只看了一眼，也不喝水，说要把城堡做出来。 　　程欢怕他渴着，便蹲下身，把杯子递过去，吸管凑到他嘴边，星星歪过头，一口气喝了小半杯。 　　“慢一点喝，别呛着。” 　　星星大概渴的厉害，喝水都停不下来，程欢让他喝了一会就把杯子拿走了，过一会再让他喝一口。 　　一杯饮料喝完，星星打了个饱嗝：“妈妈我好撑。” 　　“让你不要喝那么多了。”程欢说了他一句，又让他起来站一会。 　　小家伙有点犹豫：“可是城堡还没有建好。” 　　“我来吧。”程欢叹了口气，把儿子拉起来，玻璃杯递过去让他拿好，自己认命地蹲下身，开始帮儿子建设沙子城堡——的围墙。 　　她这段时间不用只在家里做吃的，指甲养长了不少，修剪出很好看的弧度，涂着渐变的淡粉指甲油，抓一把沙子，就会塞进指甲里面，挺不好受的。 　　她捏紧沙子，不太熟练的往建到一半的城墙上拍，一缕缕细沙从指缝中流下，带着微妙的触感，有点舒服。 　　程欢做这个要比星星快上不少，没用多长时间，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那围墙给弄好了。 　　细沙组成的围墙高低不一，厚薄不均，看起来很是粗糙，程欢也不在意，拍了拍站起来，摸了下星星的肚子，感觉下去了，便提议：“先去吃饭吧，回来再弄。” 　　江明远收回在城墙上的视线，抬手看了眼手表，说好：“我定了餐厅。” 　　餐厅离沙滩不远，以海鲜做主打。中午用餐时间，餐厅客流量爆满，江明远进去，报上名字，服务员便把他们引向之前定好的位置。 　　江明远定的位子在角落，几株观赏植物把这里和外面隔开，多了一份私密感，餐桌临窗，可以吹到海面袭来的风，又感受不到暴烈的太阳，是个很好的位置。 　　几人落座，服务员递上菜单，菜单上一大半的食物都已各类海产品做原料。点菜让星星先点，小家伙还是看图说话，只要图片好看的，他都想吃。 　　“好了宝贝，这么多我们吃不掉了。”眼见着星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程欢连忙拉住他。 　　星星抬头看了一眼，还记得早上自己拿多了吃不掉的情景，于是乖乖的放开菜单：“我不点了。” 　　“乖啊。”程欢拿起菜单，把星星刚点的东西删减了两个，又加上两道蔬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江明远：“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 　　“不用了。”江明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按你说的就好。” 　　服务员接过菜单，说让他们稍等。她走后，星星又开始说起他的城堡，说到城堡就要说到江明远，言语中有种爸爸无所不能的架势。 　　江明远但笑不语，只偶尔捏捏他的小脸蛋，星星扭头朝他嘿嘿傻笑，笑完了又邀请程欢来加入他的游戏：“妈妈我们下午一起玩吧。” 　　程欢还在犹豫，她明明过来是为了拍照的，结果照片没拍到，反而弄了一指甲的沙子，到现在还有几粒没清理掉。 　　正想着，旁边就传来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好巧，又碰到了。” 　　程欢回过神，就看到之前找她拍照的男人站在面前，笑容满满：“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嗯。”她点了点头。 　　“我就做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刚刚我就看到你了，还在想是不是认错了人，结果真的没错，看来我们真有缘。” 　　程欢脸上挂着敷衍的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这人太热情了，让他有点不适应。 　　“对了，之前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今天的事情就要耽误了。”他自顾自的说：“我得好好谢谢你，这顿饭让我来请吧。” 　　“不用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程欢拒绝，用手指了指对面：“更何况这顿已经有人请了。” 　　那人表情微僵，像是才看到程欢对面的江明远和星星一样，他笑着跟江明远点头，又看向星星：“这是你弟弟吗？真可爱。” 　　“我儿子。” 　　“是……是吗？你看起来好年轻，根本不像是生过孩子的。”那人干笑一声，又说：“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要是有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来找我啊。”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开口告辞，等人走后，江明远才开口问：“今天刚认识的？” 　　“嗯，帮他拍了张照片。”程欢随口说，也不看那张名片，继续跟星星商量下午做城堡的事情。 　　她的表现让江明远觉得舒服了些，刚刚那人看向程欢的眼神里有掩饰的不太好的欲念，想要什么一目了然，他不好开口代人赶客，心里却有点担心，怕程欢真的和他发展出什么关系。 　　这一顿饭江明远吃的有些沉默，餐厅里的龙虾很美味，星星一不小心又吃撑了，为了让他消食，几人又在餐厅里多呆了二十分钟。 　　他们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刚好一点，太阳正烈，程欢怕孩子晒伤，就没让他出去。 　　一家三口呆在大遮阳伞下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就四点多了。 　　太阳偏西，不再像中午那么热，星星醒来就精神了，拉着江明远要继续去弄城堡。 　　“晚上再弄城堡好不好？”江明远摸了摸星星的头，从地上捡起程欢带出来的包，取出里面的相机：“现在先去拍照吧。” 第55章 　　星星想去建城堡，他对拍照没什么兴趣，看江明远拿出相机还拽着他的裤子撒娇：“我不想拍照，爸爸我们去建房子嘛。” 　　“可是妈妈想去拍照啊。”江明远低头，含笑看着他：“如果去不了的话，妈妈会很伤心的。” 　　这样吗？ 　　星星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程欢，就见妈妈也看着他，一脸失望，他当时就急了，连忙松开爸爸的裤子跑过去，轻轻拽了拽妈妈的裙子让她蹲下来，然后环住她的脖颈，在程欢脸上亲了一口：“妈妈别伤心了，我们去拍照吧，不建房子了。” 　　很有暖男的气质。 　　程欢脸上的哀怨瞬间就装不下去了，笑嘻嘻的在儿子脸上亲了两口，抬手把星星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这才起身牵着人，对身旁的江明远眨了眨眼：“走吧。” 　　“好。”江明远笑着跟上，眼底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他两步走到程欢旁边，提议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去那你拍吧。” 　　程欢对此没什么异议，就今天的行程来看，对方显然做足了功课。 　　江明远说的拍照地点在小岛的另一边，他打了个电话，不出五分钟，就有车子来接他们。 　　这车和江明远的风格特别搭，属于看起来就低调奢华的类型，他们坐上车，司机殷勤的给关上门，也没问去什么地方，就径直往另一个方向开。 　　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欢有些无奈地看着旁边的人：“这车是你的？” 　　江明远点了点头。 　　“那刚刚你干嘛租电动车？”程欢有些搞不懂。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扭着头，车窗玻璃上映着对方冷淡俊美的脸庞。过了会，程欢听到他开口说：“我看你们喜欢旅游车。” 　　当时司机就等在外面，正准备来接他们，是程欢和星星对电动旅游车表示好奇，他才换了打算。 　　程欢若有所思的点头，眼睛盯着右侧车窗，她说：“确实挺喜欢的，比起轿车坐着舒服，要不咱们待会再弄一辆开着玩？” 　　“不安全。”江明远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扭过头不认同的看了程欢一眼，似乎在指责她胡闹。 　　他这幅样子要是放在公司里，看到的员工早就战战兢兢了，然而程欢不是他的员工，所以一点也不怕。 　　不光不怕，这女人还笑着提议：“又不去什么地方，有什么不安全的。要不拍那种开车的照片吧，我开你拍怎么样？总是站着拍照太傻了。” 　　江明远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他目视前方，神情冷淡，唇角崩成一条直线：“你会开吗？” 　　“我不会啊。”那人说的理直气壮：“但我看那个挺简单的，应该也不难吧。” 　　“再说要是真不会，不是还有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程欢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说完这话之后，江明远特地离她远了点，她还在纠结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听对方勉为其难退了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又扭过头，一副不想交流的架势，看着特别冷淡。 　　汽车在路上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到达另一处海滩。与他们之前所在的海滩不一样，这处海滩一个游客也看不到。 　　江明远解释：“这里是私人海滩，不对游客开放。” 　　“你的？” 　　“不是，借的。”江明远走在前面带路，走到几步又回头看向她，动了动嘴，到底没说话。 　　程欢看他这番表现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江明远转回头，低声道。 　　他原本想说如果程欢喜欢的话自己就去买一片沙滩，话没出口就觉得这么说有些唐突，于是只能把话咽下去，专注带路。 　　这片私人沙滩被人为圈住，在划定的区域内有一片别墅，别墅建造的很大，设施齐全，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豪富，原本在程欢眼里已经非常不错的酒店别墅与这里一比，大概廉租房与豪华大平层的区别。 　　从别墅的另一道门出去，便是沙滩了。 　　大概因为定期清理加上很少有人来，这里的沙滩显得格外干净，海水清澈，被橙黄的夕阳染上另一种颜色，几只海鸟悠闲地飞在空中，美不胜收。 　　这片沙滩正好位于小岛西面，是观赏落日的绝佳去处，用来拍照也很不错，程欢学过摄影，这种美景当然不想错过，于是本来打算好给自己拍照，结果却成了她拿着相机一猛拍，拍风景不算，还要拍人。 　　给她当模特的父子两个都很配合，让站哪就站哪，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偶尔小模特不耐烦了，还有大模特来给做心理辅导。 　　程欢拍了个尽兴，心满意足收工。 　　此时夕阳还有半个头还露在海面上，天色将暗，只剩下粼粼波光带着点点橙红。 　　程欢原本已经放下了相机，见此情景又去拍了张，她回看刚刚拍的照片，越看越满意，等翻到父子俩的照片时，才想起来还没给自己拍照，于是连忙把相机递給由模特客串的摄影师，自己走到沙滩上摆好姿势，海水舔砥着脚腕，程欢面对夕阳，双手微张，头发散开，由海风胡乱吹拂。 　　潮汐涌动的声音盖住了相机的快门声，程欢保持这个姿势等了一阵，觉得手有点酸，她回过头看向身后，问举着相机的人：“好了没有？” 　　女人背对着他，裙裾飞扬，发丝飘在半空互相纠缠，露出那展翅欲飞的蝴蝶骨，夕阳余辉打在身上，仿佛为她镀上层圣光。 　　江明远手指微颤，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越跳越快，噗通、噗通的声音打在耳膜上，像是有什么要挣脱而出。 　　他手心渗出了汗，按快门的动作却丝毫不慢，江明远也不知道自己拍了多少张，直到前方的那人转回头，笑着问有没有拍好。 　　发丝扬起，亲吻在她的脸颊上，配着那笑靥如花的面容，让人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是瞬间，江明远便回过了神，动作先于思想按下快门，留住这一瞬间，江明远放下相机直起身，动作语言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好了，要来看看吗？” 　　“好啊！”程欢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凑过头想要看照片。 　　江明远微不可觉的僵了一下，身体肌肉绷紧，若有如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觉得一阵燥热。他心烦意乱，把相机还给程欢，说了声你慢慢看，便快步离去，仿佛后面跟着洪水猛兽。 　　程欢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心里很是奇怪，她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低头问身旁的小家伙：“爸爸怎么了？” 　　星星摇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呀。”爸爸刚刚还好好的。 　　小朋友仔细思考了下前因后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爸爸他饿了！” 　　“我看是你饿了吧。”程欢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取笑他，星星皱着脸，甩头挣脱出妈妈的魔爪，痛快承认：“我饿了。” 　　“那就去吃饭吧。”程欢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牵着星星的手缓缓往回走：“让我们猜猜爸爸去哪了。” 　　江明远没去哪，就呆在别墅里，坐在沙发上一眼不发，连程欢和星星回来，也只淡淡扫了一眼。 　　过了这么会，江明远早已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有点丢脸，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毛头小子，在心上人面前手足无措。 　　好吧，对于感情这方面，他只痴长了年龄而并未增加什么经验，只是心上人…… 　　舌尖细细品味着这个词，江明远看向这个词语所指的对象，心里便又升起一股陌生却甜蜜的悸动。 　　大概是真的栽了。 　　江明远扶额，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知道这个人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相处的时间更少，就连对方的性格喜好都了解不多，怎么就能称得上喜欢？ 　　似乎为了解答疑惑，过往相处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带着他在家中感受不到的温馨与平和，放人觉得舒心又放松，于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心就已经沉溺其中。 　　他心绪翻飞，面上倒是一片平静的样子，看着甚至有些冷淡，然而不管是星星还是程欢，都不是会被他这股子冷淡吓到的人。 　　小朋友一进家门，巡视一圈找到爸爸，就放开妈妈的手飞奔过来，他爬上沙发，趴到江明远胸口，小嘴开合：“爸爸，你是不是饿了？” 　　“嗯？”江明远回过神，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肚子：“星星饿了吗？” 　　“嗯！我想吃饭。” 　　“那我们去吃饭吧。”感情的事情一时捋不清，现下还是吃饭比较重要，江明远抱着星星，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程欢面前，眼神有些飘忽：“晚上吃法国菜怎么样？” 　　旅游行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当时定下餐厅只是因为味道不错，现在明确了自己的想法，再说出来，就像是自己早就图谋不轨般。 　　程欢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岛上的法国餐厅是真的法国人开的，据说曾经是为王室服务过，程欢不知道这身份的真假，倒是餐厅做出来的东西还蛮好吃。 　　吃完饭，几人驱车返回酒店，车在离酒店有一段的地方停下，程欢原有些不解，走近了，才发现酒店门前的广场上竟多了许多顶行军帐篷，广场中间篝火燃烧，有许多人围在篝火旁，手拉手跳舞。 　　程欢奇怪：“这是活动？他们不热吗？” 　　虽然晚上气温降低了不少，也可没到烤火的地步啊。 　　“火焰是假的，不会感觉热。”江明远在一旁低声解释：“酒店的篝火晚会有点意思，结束过后也可以选择住在帐篷里，要不要看看？” 第56章 　　程欢对于篝火晚会没什么兴趣，这一天下来也有点累，只想早点回去睡觉，闻言就想拒绝，可星星看到那么多人，却想去凑热闹，没办法，程欢也只能跟着一起去。 　　晚会也没什么新意，唱唱歌跳跳舞，再十几个人凑一团吹吹牛，时间到了，可以选择睡帐篷或者回到自己房间。 　　按照星星的想法是睡帐篷的，小朋友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想要尝试一番，可惜两个大人没这个闲心，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回到别墅。 　　“别玩太晚了，早点睡。”卧室外面，江明远低头亲了亲星星的脸蛋，在收获了儿子还回来的香吻后，起身对程欢也道晚安，又邀约：“明天早上起来看日出？” 　　在飞机上，老刘就说过这里的日出有多迷人，程欢自然也好奇，但是日出的时间太早了，她对于自己能不能起来没有一点信心：“那么早闹钟都不一定能叫的醒我。” 　　没关系，我可以叫你起来。 　　这话在舌尖过了好几遍，江明远终于选出了最适合的语气，然而心怀不轨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星星就已经举了手：“妈妈我能醒！我叫你呀！” 　　江明远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不禁感觉一阵胸闷，他轻瞥了坏事的儿子一眼，绷紧下颚，没再说什么，冲程欢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冷淡：“那就这么说，明早见。” 　　“晚安。”程欢冲他挥挥手，打开房门带着儿子走进去，星星也跟着一起说再见，又是挥手又是打飞吻的，可惜他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奉送。 　　目送卧室房门关上，江明远这才走向自己卧室的方向。 　　房间浴室中，衣服一件件剥离，江明远站在花洒下面，闭着眼任水流打在脸上。 　　浴室里被水汽充盈，渐渐看不清楚，只有水声不断。 　　十分钟后，水声消失，江明远裹着条浴巾凑出来，他赤着上半身，头发上的水沿发丝落在胸肌上，平添了一分色气，只是这大好春光无人欣赏，男人随手解开浴巾扔到一旁，抽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也不管它还没干透，就准备这么睡觉。 　　“啪”，灯光熄灭，江明远躺在床上闭眼酝酿睡意，他心里有事情，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睡着，半响后，床上的人又重新睁开眼睛，起身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找到其中一个联系人，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 　　程欢废了一番功夫才给星星洗了澡，又把他弄上床讲故事哄睡着，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她坐在床头，长发被松散地束在头顶，边敷着面膜边玩手游。 　　游戏自动打怪，不用她费什么心思，程欢双眼无神盯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特效，猛不防感觉到手机震动。 　　她被惊的回神，发现是对门发过来的消息，消息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晚安。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程欢有些奇怪的想，却还是退出游戏，也给对方回了同样的两个字。 　　另一边的卧室里，收到回复的江明远露出个浅淡的笑，他拇指摩擦着屏幕，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后放下手机，这次是真的睡觉了。 　　红珊瑚岛的日出时间是五点四十，程欢定了四点半的闹钟，闹钟响的时候她还在做梦，根本没有一点被吵醒的趋势。 　　不仅是她，就连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叫她起床的小朋友，也在呼呼大睡，一家三口，只有一个在天亮前醒过来。 　　江明远有晨练的习惯，在旅游时也没有放松，他穿着轻便的运动服，起床洗漱，换了鞋子出门。 　　别墅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江明远下楼一看，果然不见那母子俩的身影，他抿了抿唇角，控制着没笑出来，随后脚步轻快地返回二楼，敲响左侧的那扇门。 　　程欢此时还在做梦，敲门声响的时候她正梦到被丧尸在追，她躲到一间房里，外面穷追不舍的丧尸还在一下下撞着门，却诡异的没多大声音。 　　睡梦中的程欢没觉得这有什么异常，她心脏绷紧，紧张的都要透不过气了。她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眼花，在受不了要倒下来的瞬间，终于从梦境中挣扎了出来。 　　此时，梦中听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敲门，吓死她了！ 　　程欢呼出一口气，感觉四肢还有点疲软，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穿上鞋从床上起来，边应着声，边用手胡乱整理仪容。 　　江明远敲门敲了好长时间，里面终于有回声了，他放下手，松了口气，还在思考自己要说些什么，就见房门在眼前打开了一道口子。 　　屋内的人站在门口伸出个头，她显然才起来，头发还乱着，脸上还带着残留的困顿，声音绵软：“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马上就下来。” 　　“不用急，时间还早。”江明远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去锻炼了。” 　　“去吧。”程欢挥挥手，想起之前几次窥见的好身材，不禁感叹一句不容易。 　　关上门，程欢拿起衣服去浴室换上，洗漱过后开始化妆，把自己捯饬完毕后又叫星星起床。 　　小家伙显然没睡醒，坐在床上不住的用手背揉着眼睛，穿衣服的时候还差点把两条腿塞进一个裤腿中。 　　等到两人都弄好，时间已经到了五点二十了，程欢急急忙忙带着星星下楼，就看到江明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晨练回来，已经洗了个澡，又换上他那套西装，早上温度低，这么穿倒也合适，只是看着实在不像是去看日出的，反而像是去公司开会。 　　“走吧。”看到两人下来，江明远起身走过去，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一家三口上车后便直奔沙滩。 　　红珊瑚岛看日出的最佳地段离公共沙滩不远，那里是一处天然蚀洞，如同巨井，岩壁近乎垂直，底侧有出口通往大海。 　　程欢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了，他们大多成双成对，在那口井边上静静等待。 　　弯月西行，启明星熠熠闪烁，远处的天空昏暗，太阳还未露面，云彩就先被染上了霞光，东方吐白，朝霞满天，海风拂面，云朵倒映在海面，水天共成一色，不亲眼目睹，很难感受到那一刻的震撼。 　　快门声不绝于耳，程欢也是其中一员，从太阳刚露了个尖尖到完全露出真容，都被她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海燕成群飞过，刚巧挡在朝阳面前，程欢抓拍到这一幕，心满意足地放下相机，转身却见江明远也做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他手上的相机不知道从哪来的，反正出门的时候就见在车上放着，看着比她手上这台贵的多，估计拍出来的效果也更好。 　　“你拍到什么了？”程欢走过去问：“能让我看看吗？” 　　江明远手指微僵，绷着脸点了点头，往后选定了张风景照，递给她看。 　　“拍的不错啊，果然好东西就是不一样。”程欢接过相机，感慨了句，又说：“还有别的吗？” 　　江明远心里咯噔一声，微微抬起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程欢已经翻了下一张照片。 　　他颓然收手，有些尴尬又觉得紧张，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欢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也愣了下，照片还是拍了照样，可其中很大篇幅却是自己的背影，这人审美很好，构图也有意境。程欢看着这张照片，不知怎么就想《断章》中的一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她为这自恋感到不好意思，说不定人家就是随便拍的呢，像是要论证这个观点，程欢又往下翻了几张照片。 　　全都有她。 　　这下子程欢再也没办法淡定了。 　　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她死死压制住，程欢手有些不稳，差点把相机摔下去，幸好在关键时刻抓住了相机的带子。 　　天空已经大亮，温度却没怎么升高，海风连绵不断吹来，却让人越来越热。 　　程欢手心里渗出了汗，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她独自煎熬，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要说什么？问你偷偷拍我是不是喜欢我？假如不是怎么办？说不定人家只是拍着玩呢，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潜意识里，程欢从没想过江明远会喜欢上他，这虽然是一本小说世界，但她又不是女主角，哪有什么王子爱上灰姑娘的事情被她碰上？ 　　她心里一遍遍告诫，差不多也说服了自己，只是到底有些隐秘的小心思残留，于是程欢把相机还回去的时候，便故作轻松问了句：“怎么老是拍我？” 　　江明远从她手里接过相机，碰到那微凉的指尖，手指微缩，他看了程欢一眼，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难免多想：“好看，所以就拍了。” 　　程欢心跳的像在打鼓，脸上也染了点霞光，周围的温度仿佛在升高，气氛逐渐暧昧，她偷偷瞟向江明远，那人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热意更甚。 　　气氛正好，适合表白，可惜两人都没酝酿好想说的话，就被不会看眼色的人打断了。 　　星星跟爸爸妈妈出来看了日出，虽然漂亮但他也看饿了，小朋友在旁边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说要回去，他有些疑惑，又饿，等不及就窜过去抓住程欢的裤子：“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 第57章 　　好好的气氛被打断，两人的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程欢的那些小心思也被星星这通话打散了干净，只以为之前是自己多想了。 　　她心中叹息，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双手揉着小屁孩的脸，好好发泄了一通，这才带着回去吃早餐。 　　而江明远。他又恢复了原先沉默又冰冷的样子，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早上看了日出，吃完早餐他们乘坐游艇出海，两个大人还在教练的帮助下试了潜水，见识了海底的风光，玩了一天，晚上便要返回永安岛。 　　游轮在海上航行了一夜，第二天破晓时分停靠在港口，程欢他们的机票定在中午，上午这段时间，还可以买点纪念品。 　　永安岛上最有名的特产是椰雕，以椰壳或者椰木为原料，兼具实用性与观赏性。程欢在街上逛了一圈，挑了个兔子形状的存钱罐给星星，给自己买了一套椰雕做的果盘、碗碟，又挑了不少小玩意准备回去送给店里员工，全都买完了，她带着星星准备回去时，却发现江明远什么人都没拿。 　　“你不买点回去送人吗？” 　　“不用。”江明远神色淡淡。 　　“出去逛总要买点东西带回去啊，要不不就白来一趟了。”程欢买东西买上了瘾，这会看到别人什么都不买竟然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于是主动拿着江明远去挑纪念品， 　　西服袖口被人抓住，另一人身上的馨香飘来，江明远身体陡然僵住，他肌肉绷紧，也不知道拒绝，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抓着往前走，眼里只有那人抓在袖口的葱白手指。 　　程欢提着那堆打包好的纪念品，把江明远又拽回了之前去过的店里面。 　　老板做成了一单生意，正高兴呢，发现那位客人又回来了，他心里有点紧张，嘀咕着可别是买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吧，脸上倒是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再买点东西。”程欢一句话打消了店主的担忧，他脸上笑容愈发真诚：“想要什么尽管看，要是没找到满意的还可以去我家里瞧瞧，家里东西比这多，要是有特别要求也可以定制，我们现雕，雕好了给你寄过去。” 　　“行，我们先看看。”程欢谢过老板，松开抓在江明远袖口的手，让他去挑：“你有没有看上的？” 　　袖口上的力度消失，江明远很是松了口气，他理了理衣服，平定下情绪，看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这家工艺品店挺大，东西种类也多，小到首饰耳坠，大到摆件花瓶，价格从最便宜的几十到贵的数千元不等。 　　江明远出差的次数多，也没有那种出去要买纪念品的执念，因为旁边有人催着，他才象征性看了几眼，然后挑着最贵的买了几套。店主做成一笔大生意，乐的咧嘴直笑，不仅主动搭送了几个小玩意，还体贴他们带回去麻烦，说给他们免费寄快递。 　　三个人空着手从店里出来，吃了饭，提前吃完午饭，准备登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出舱门，便感觉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寒气，透过皮肤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程欢又套上了那件大号羽绒服，就这样她还觉得冷，缩着脖子在那打哆嗦，她脚上鞋子不厚，短短一截路脚趾甲都冻的没知觉了，于是愈发佩服旁边哪位不怕冷的。 　　江明远抱着星星走在一旁，身上是无比熟悉的西装，西装内只有单薄的衬衫，让人看着就觉得起鸡皮疙瘩，偏偏他身板挺直，步伐稳健，丝毫没有一丝异常。 　　走过廊桥到达室内，那股能把人割伤的寒风被挡在外面，让人觉得好受了不少。 　　江明远把星星放下，对她说：“我去拿行李。” 　　“我也一起吧。”程欢想着自己那两大箱子行李，不好意思在这呆着。 　　说来也惭愧，原本她觉得自己想的周到，什么都带上了，比如床单拖鞋什么的，怕酒店东西脏，结果人家住的地方所有生活用品都是新的，质量比她带过去的还好，于是这些东西也没了用武之地，白白占据空间。 　　“不用，我去就可以，你在这看着星星。”江明远看她披头散发，缩着脖子，一副鹌鹑样子，有点想上手揉一揉，不过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他嘴角微提，面容和缓：“那点东西我还能拿得动。” 　　说着大踏步走了。 　　星星和程欢两个都是没啥用的，被C市的气温来了个下马威，小家伙冷的整个人都蔫了，原本不愿意上身的厚外套也乖乖套在身上，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拢着手，嘴里嘟囔着晚上要吃的东西，吃了几天外面的饭，小家伙格外想念妈妈的手艺。 　　“猪蹄不行，太腻了你吃不完，我们做板栗烧鸡怎么样？”程欢拒绝了儿子的要求，换了个提议。 　　星星想了想，觉得鸡也可以，于是勉勉强强点头：“我还要吃虾虾！” 　　“这几天还没吃够啊？”程欢艰难探出手，捏着他冰冷的小脸，过后又把另一只手也伸出去给他捂，嘴里说好：“那就吃虾。” 　　母子两个正在商量最后一道汤要做什么的时候，旁边一道惊讶的男声传来：“咦，这么巧，又见面了。” 　　是之前拍照的那个人。 　　“我是姚覃啊，你还记得吗？”他自我介绍，态度热疹：“你们也是刚下飞机吗？” 　　程欢直起身，对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真有缘。”他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你也住C市，是在这等人吗？要不要做我的车回去，刚好车上还有两个位置。” 　　“不用了。” 　　“别见外啊，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送你一程不麻烦的。”他把程欢的拒绝当成了客套，还想再说什么，又被星星打断了。 　　小家伙在说着晚饭正饿呢，被人横插一脚本来就不高兴，现在这个叔叔还要带妈妈走！ 　　他很有点危机意识，班上坤坤说他妈妈跟别的叔叔走了，之后他就没了妈妈，星星不想做没有妈妈的孩子，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我们跟爸爸一起回去！”小朋友挺着胸膛昂着头，像个战斗的小公鸡，他哼了一声：“不跟你走。” 　　那人被星星这样弄的有点尴尬，他在沙滩一眼就看中了程欢，本来想找个机会约一次的，却一直没能得手，而自己给出的名片也仿佛石沉大海，他自觉皮相不错，以往每次都是手到擒来，这次对方态度冷淡，他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遇到这种情况不仅没走，反而以“有缘分”做借口，死皮赖脸的讨要程欢的联系方式。 　　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脸上还摆着油腻的深情，程欢看着就烦，为了把人打发走，随口就报出一串号码。 　　姚覃得了号码自是高兴，刚想去验证下号码的真实性，眼角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相貌出色，气势卓绝，因为工作的原因，姚覃见过不少大人物，知道这种人基本上惹不得，他面上微变，不敢再留下来，匆匆跟程欢道别，说以后联系，就快步走了。 　　“刚刚遇到熟人了？”江明远走过来问。 　　他空着手，姿态悠闲，后面跟着两个人帮拿行李，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 　　“就是之前让我帮忙给他拍照的。”程欢对姚覃没什么好感，不欲多说，说了句就准备跳过这个话题，可惜她忘了身旁还有个小叛徒。 　　星星现在还担心妈妈跟别人走了呢，现在看到爸爸来自然要告状，他蹦到程欢前面，还是一副愤怒的小鸡模样，把妈妈卖了个一干二净：“那个叔叔找妈妈要电话！” 　　“哦？”江明远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面色微不可寻的沉了沉，他从记忆力翻出那人的样貌，忆起他眼中掩藏的并不太好的欲念，一时觉得自己找到个好理由，于是插手的底气也足了点。 　　“那人目的不纯，别跟他走太近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程欢又不是小孩子，会看不穿这点小把戏，她摆摆手，说了句让人很放心的话：“我给他的电话是隔壁店里的。” 　　江明远：“……” 　　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夸她机智，还是疑惑为什么她会记得隔壁店的号码，沉默到最后，也只憋出“那就好”三个字，不过心里倒是开心了点。 　　司机早早等着了，三人一出厅就上了车，往程欢那边开去。 　　回去途中，程欢让在一场农贸市场外停下，自己要下车买菜，星星做车上无聊也要下去，他去了，江明远也顺理成章跟上。 　　三个人头一次一起去逛农贸市场，却没什么浪漫或者温馨的气氛。 　　市场内禽肉、瓜果、蔬菜都有，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经过一天的发酵，变得更加冲人。星星已经捂住鼻子了，就连江明远也皱着眉，程欢当然也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没办法。 　　“市场里的菜比较新鲜。” 　　她掌勺，说什么好另外两个也不能反驳，一家人用最快的速度买了需要的食材，全都让江明远拎着，差点惊掉了司机的眼睛。 　　三人回了家，程欢做饭，父子两个打扫家里卫生，相处和谐。 　　而另一边，李康一正在和相熟的服务员最后一次确认：“你们老板明天真的会来？” 　　“肯定来，我骗你干啥？”被一直拖着确认的营业员也很不耐烦，这都是他第六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他有些犹疑：“你找我们老板干什么？” 　　对于这问题的答案李康一已经打了多次草稿，说话的时候眼也不眨：“我要弄个同学聚会，有几个同学联系不上，你老板跟我同学名字一样，我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第58章 　　“真的？”服务员还有些怀疑，他拿出手机：“我有我们老板电话，要不打一个问问？” 　　“不用了不用了！”事情还没弄清楚，李康一哪敢‘打草惊蛇’，他连忙阻止服务员的动作，在他疑惑的视线中编出另一个借口：“我自己看吧，要是结果弄错了那多尴尬啊。” 　　“这没什么吧。” 　　“哎你不懂。”他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果然这么一表态，那人就识趣的不说话了。 　　…… 　　等了这么多天，李康一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他不想再耗下去，于是在确定了程欢会来后，他果断请了天假，一早过来等。 　　这次他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十点多的时候，他看到个很漂亮的女人进入餐厅。 　　彼时餐厅里面还没什么客人，人员往来就很明显，李康一其实已经忘记程欢长什么样子了，但看到一个穿着干练的人径直往厨房走去，心里便紧张起来。 　　他已经有了预感，之后看到程欢出来跟服务员说话，心里愈发肯定，他心情激动，肾上腺素上升，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升职加薪的样子。 　　程欢来了就没走，一直留到下午，李康一怕露出破绽，待了会就付钱走人，一直在走廊上晃荡，眼睛时刻注意着门口。 　　因为要盯着人，李康一连厕所都不敢上，憋的快要爆炸了，才终于等到人出来，他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商场里面人多，他跟着也不显眼，一直跟在外头，见程欢打了辆车，自己也开车跟了上去。 　　程欢一直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下，压根没想过有人会来跟踪她，她乘出租回到小区，步行到家，准备好晚餐的食材，出门去接星星放学。 　　而李康一，他被拦在小区外面，眼睁睁看着程欢离开，又在门外企图等人出来，可因为程欢接星星走的是后门，他等到十点多，饿的不行，也什么都没等到。 　　…… 　　刚结束假期，小朋友们的心思都不在上学上，整一个度日如年的状态，不过临近放学的时候老师说的一个消息拉回了他们的心——一周后幼儿园将举办亲子活动，要求父母都要出席。 　　亲子活动就是跟爸爸妈妈玩，还可以看到他们出糗，小朋友们就没有不乐意的，原本心思飘在外面的一群小豆丁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收服了，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好想这一星期过得快点啊。 　　程欢刚从老师手里接过儿子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亲子活动？” 　　“嗯！”星星快活的脚步都飘起来：“要妈妈和爸爸要求参加。” 　　“妈妈是没问题，可是爸爸不一定有时间啊。”昨天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年前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来着。 　　“可是我好想爸爸参加。”星星满眼渴望，他入学这几个月，举办了三次亲子活动了，爸爸一次都没来过，别的小朋友爸爸都来了的。 　　程欢也不想孩子太失望，想了想说：“那你晚上问问爸爸，看他能不能过来呢？” 　　“好！” 　　…… 　　“亲子活动？”江明远对这个有点不了解：“做什么的？” 　　“就是一起玩游戏，老师让爸爸妈妈都来。”星星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跟爸爸讲亲子游戏的事情，他看起来很兴奋，坐都坐不住，小屁股就挪来挪去。 　　江明远手机放在一旁，开了免提，眼睛都盯着面前的文件，休息了几天，需要他批阅的文件堆成了一座小山，眼见着往后几天都要加班。他利落的在一份文件落款签上自己的名字，嘴里还回着儿子的话：“是什么时候啊？” 　　“下个星期二。” 　　还有一周时间，抓紧时间忙完事情，到时候应该可以空出来一天，江明远想着，便答应了孩子的请求。 　　电话那头的小朋友兴奋异常，贴着话筒说了一堆表白的话，听的都有点肉麻，果不其然，没一会，在小家伙表白的话语里，就掺了另一人嫌弃的声音。 　　江明远眉眼含笑，听着那两人的声音，似乎身上的疲惫都减轻许多，他推开眼前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电话改成听筒模式放在耳边，等星星表白完毕，他才开口问：“妈妈呢？” 　　“妈妈在做饭，有虾虾。”出去玩了圈，星星爱上了虾的味道，几乎每餐都想吃，他自己心满意足了，还没忘掉老父亲：“爸爸你吃什么？” 　　“爸爸还没吃，现在也不知道吃什么。”他忙了一天，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中午也只吃了两口，现在胃里都快饿的没感觉了。 　　“那爸爸也吃虾虾。”星星总觉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别人也喜欢，于是毫不犹豫的给出建议。 　　“好，爸爸也吃虾虾。” 　　…… 　　结束和儿子的通话，江明远脸上还挂着一抹淡笑，他拿起电话拨通内线：“帮我定一份晚餐，要有虾的。” 　　“好。”第一次见到点餐的老板，齐山微不可觉沉默了一瞬，碍于助理的职责，他又问了句：“您还要别的吗？” 　　“其余随便你。” 　　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板，齐山松了口气，正准备放下电话，就听那人又说：“九号帮我空出来，我有事情。” 　　“好的，知道了。”齐山继续点头，工作狂老板主动给自己放假什么的，他已经可以平常心对待了。 　　他没准备多问，偏偏电话那头的人又添了一句：“你知道去参加亲子活动要准备什么吗？” 　　齐山：“……不知道”他一个单身狗能知道什么啊？！ 　　…… 　　一月九号，星期二。 　　李康一一来到公司几句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过了两个小时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没看到老板。 　　他有些疑惑：“老板出去了吗？” 　　“老板今天没来上班。”身边同事说：“好像有私事。” 　　恨不得把公司当家的老板竟然请假了！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做八卦的事情，没了顶头上司所以散漫起来的同事们一天都在猜测老板到底去干什么来，八卦的不得了。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齐山，一个就是李康一。 　　齐山作为心腹，早就知道了事情真相，而李康一心里有事，他经过一个星期的蹲点，终于跟着程欢又摸到了那个小孩上学的地方，想着晚上去打听点什么，心思根本没在工作上。 　　幼儿园放学早，等他下班就迟了，李康一只能请假。手上没多少事，齐山也痛快批了假，只是他有点疑惑：“你这个月请假有点多。” 　　“家里有事。”李康一含糊过去，打卡之后马不停蹄往外跑。 　　他驱车到达幼儿园，此时幼儿园还未下课，门外很安静，就是外面停了好多车，李康一找了一路，也没找到可以停车的地方。 　　无奈，他只能把车停在更远的地方，自己走下来步行过去，等幼儿园放学。 　　他掐的时间挺准，没过多久，园内就响起了欢快的乐曲声。 　　李康一精神一振，原本弯下去的腰背也挺直了，目光炯炯盯着门口，想要记住那个小孩的老师，又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接近人怎么套话。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园门打开，一群家长带着小朋友们走出来，李康一愕然，没想到这么不凑巧，竟然碰到了亲子日！ 　　这下估计也找不到什么老师了，又浪费一天。李康一这段时间被打击多了，耐心倒是比以前涨了许多，对此也没有太过失望。 　　虽然想得开，但到底不好受，想着今天请假被扣掉的工资，李康一叹了声气，用脚踩灭烟头，准备回去。 　　因为放学，幼儿园门口的车也动了起来。他刚转过身，就见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开过来，李康一愣了一瞬，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串车牌号，终于确认了这是老板的车。 　　老板的车在这个幼儿园门口，意味着什么！ 　　李康一一拍大腿，差点叫出来，他面色潮红，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把这车拍了进去。 　　没想到第一天过来就有了收获！他心里激动，又想起之前听同事说的老板请假有私事，结合幼儿园的亲子日，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不会吧…… 　　他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这种大老板一天赚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参加私生子的亲子活动呢？就连他哥那种小白领，也没去过侄女的家长会啊。 　　李康一找了许多理由否定自己的猜测，然而就算他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摆在了眼前——他的顶头上司怀里抱着个小孩子，和旁边的女人相偕着从园内走出来，态度亲密。 　　就算心里震惊，李康一也没忘记自己的发财机会，他躲在人后，拿起手机就对准那边，因为手抖，相机一直对不了焦，急的他差点冒汗。 　　…… 　　那边，江明远跟程欢在说这话。 　　“今天辛苦你了。” 　　“幸苦什么，说的太见外。”江明远歪着头，眼角含笑，他走到车前，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江明远刚准备弯腰把星星塞进车内，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眼神一厉看向某个方向。 　　“怎么了？”程欢有点紧张。 　　“没事。”没找到人，江明远没摇了摇头，重新把星星放进车内儿童座椅上，让程欢坐后座，自己去了副驾驶位置。 　　车门关上，缓缓驶离，躲在别人后面的李康一大大松了口气，看着手机里面那张清晰的照片，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他呼吸粗重，脸和脖子红成一片，拨通了个默念无数遍的电话，在电话接通后说：“夫人，我刚刚好像看到老板了，他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对对，我拍了照片，您要等话我发给您。” 　　在李康一告状的同时，另一边车上，江明远提出个考虑多时的建议：“你要不要换个住处？” 第59章 　　“换住处，为什么？”程欢有点不解，他觉得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呀。 　　江明远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驾驶证的司机，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回去再说。” 　　车上确实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程欢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心里跟猫挠的一样，总想知道答案。 　　回到家，程欢把星星打发到书房玩游戏，自己去泡了两杯茶，递给江明远一杯：“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这样。”江明远这几天早已想好了措辞：“星星越来越大了，父母两个分居不太好，会让他产生困扰，所以我想请你们搬到我楼下去住。” 　　“楼下？” 　　“对。”其实他更想让人搬到自己房子里，只是事情得一步一步来，现在还不能做这种要求，他说：“我住的公寓楼下刚好有一户租金到期搬走了，你如果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搬过来。” 　　他说：“公寓离这里不太远，不会有太多影响。” 　　程欢沉默不语。 　　她知道江明远说这话有一定道理，小孩子不理解这种关系，什么都敢往外说，只是那些话被别人听到了，却很容易引起他人异样的眼光。比如飞机上遇到老刘一家的那次。 　　只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却是另一回事，程欢自觉现在对人有些心怀不轨，离得远不是天天见到还无所谓，如果搬到他人楼下，整天见面，会发展成什么样，真的没人敢确定。内心深处，她对于这种未知是有些恐惧的。 　　程欢不表态，江明远也不催，他喝了口茶润唇，又等了好一会，没等来想要的表态，倒是等来了顾明丽的电话。 　　铃声响起，江明远皱紧眉，他也算个公众人物，对于镜头很是敏锐，不久前在幼儿园门口感觉到有人偷拍，现在就接到了电话，让人不得不多想。 　　他道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只是觉得烦，心里叹气，他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人在这里杵着让程欢心里也乱，听到电话响起还隐隐松了口气，觉得压力骤减，忙挥手表示不介意。 　　江明远拿着手机去了阳台，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关上，只能看到动作，听不到声音。 　　他按下接听：“妈。” 　　“明远，还在上班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温婉，仿佛只是源于母亲很正常的关心。 　　“没有，出来办点事情。” 　　“是吗？那正好，你都好久没回来了，今天晚上我下厨，你回家吃饭好不好？” 　　“我晚上有事……” 　　“你有什么事情？办完了回来也行，我会等你的。” 　　对方说的不是假话，如果自己不回去，她真的可以等通宵，就算感情一般，江明远也做不出这么狠的事情，于是只能同意：“我知道了，待会就回去。” 　　“那我等你。”让儿子屈服，顾明丽显得有些高兴，她语调柔的仿佛能滴水，却让电话那头的人烦躁异常。 　　江明远挂掉电话，保持不变的姿势在冷风里吹了好长时间，冷静下来，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打开门走进去。 　　“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了。” 　　“这么早，不吃饭了吗？”程欢从心事中回神，有些惊讶。 　　“不吃了，我去跟星星说一声。”他面露歉意，转身向书房走去。 　　星星在书房画他的大作，几个月下来，他的画技提高的不多，倒是画中人物丰富了不少——多了个爸爸作为常驻人口。 　　江明远敲门进去，在他旁边蹲着看了好一会，对于星星给画中的爸爸涂了红色的头发没做多少表示，甚至在小家伙问好不好看的时候还违心地点头，夸了几句。 　　夸完星星，乘着小朋友正高兴，江明远才说了自己要走这件事。 　　“爸爸不吃饭吗？”母子两个心有灵犀，问了同一个问题。 　　“爸爸回去吃。” 　　“那爸爸就吃不到妈妈做的饭了。”在小朋友心里，自己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其他人都不行，他看着爸爸面露同情，眼睛一转，拍着胸脯保证道：“爸爸你放心，我会帮你多吃点的！” 　　江明远：“…………那还要谢谢你是不是啊？” 　　他弯着腰，伸手要去揉星星的小肚子：“让爸爸看看，你的小肚子你能放多少东西。” 　　星星怕痒，江明远手才伸过去他就咯咯笑起来，扭着身体到处躲，嘴里还放大话：“我能吃特别多特别多！” 　　跟儿子闹了一会，江明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把星星抱着放在凳子上坐好，又把打落在地上的画笔捡起来递给他：“宝宝再见，爸爸走了。” 　　“爸爸再见。”星星挥了挥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等他走到门外又问：“爸爸你明天还来吗？” 　　“明天来不了。”休息一天，他就会有更多事情等着去处理，就算舍不得，他也只能狠心拒绝。 　　“好吧，爸爸你去忙吧。”星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找了只黑色的画笔，把爸爸的脸给涂成黑色。 　　…… 　　天上飘起了小雨，别墅外灯火通明，早有佣人等在外头，车门刚打开，头顶就多了把伞。 　　江明远道谢，接过伞，一抬眼，就看到有人等在主楼外面。他加快脚步，三两步走过去，有些不认同：“外面冷，妈你没必要出来。” 　　“我都多久没见到你来，想早点看到你不行吗？”顾明丽浅笑着，走近挽着他的手：“让我瞧瞧，是不是又瘦了？你啊，也真是的，别总念叨着工作，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江明远没说话，被母亲挽着手一起走进别墅。 　　一进门，顾明丽就放开了他的手，把他压到沙发上坐下：“你回来的太早了，我菜还没有做好，先等一等。” 　　“不用麻烦了。”母亲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记忆里上一次下厨还是父亲去世没多久，她做了几个菜，在饭桌上让自己知足常乐，别和那些叔伯长辈争。 　　因为这段往事，江明远对“妈妈的味道”没有一点期待，他眉头微蹙，态度也冷淡：“家里有厨师，您没必要下厨。” 　　“厨师做的和我做的一样吗？”顾明丽轻飘飘的说，也不等他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顾明丽所谓的下厨，和古代那些大家夫人的架势差不多，有人准备好食材厨具，她只要负责开火把东西放进去就行，甚至要放多少调料都有人事先准备好了，与厨师亲自做菜差别不大，除了更难吃一点。 　　江明远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几个菜，剩下的也不用费多长时间，不大一会就都弄好了。 　　“明远，吃饭了。”看着佣人把菜端上桌，顾明丽出来叫了一声，她身上的围裙还没脱下来，头发松松挽着，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婉，十足十是个疼爱子女的好妈妈。 　　江明远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触动，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退出邮箱清除掉浏览痕迹，这才关掉电脑起身，往餐厅走去。 　　“尝尝，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醋鱼。”刚落座，碗里就被人夹了一筷子菜，顾明丽放下公筷，对他说：“以后别总是住你那个小公寓了，回家来住吧，家里不比外面住着舒服？” 　　“外面方便点。”江明远拒绝，没管碗里的那筷子鱼，埋头吃饭。 　　这顿饭吃的人挺难受的，顾明丽大概为了体现她的慈母心肠，一直不停的给夹菜，这些菜在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江明远不吃，她就含泪问是不是还生妈妈的气，江明远头痛欲裂，一顿饭吃的差点消化不良。 　　吃完饭，佣人去收拾餐桌，江明远站着消食，身旁的顾明丽继续在嘘寒问暖，说他穿着太少了，冻着了怎么办云云。 　　她一个人唱了好一会独角戏，把话说的差不多了，终于说到了关键点。 　　“明远，你最近谈女朋友了吗？” 　　江明远：“……没有。”还在着手准备追求中。 　　“我知道你不爱我管，我也不催你了，只是要遇到哪个看对眼的，记得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她笑着说：“你知道妈妈，是早就想抱孙子了。” 　　江明远端着水杯，当一个安静的听众，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这么看着妈妈，难道你真有儿子了？”顾明丽捂着嘴笑：“要是有了我一定要上香告诉你爸，他不定多高兴呢。” 　　江明远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眼前的水杯。 　　看他如此表态，顾明丽暗地里咬牙，她也知道自己和儿子感情不怎么样，只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得管：“要说真有了孩子，还是得养在家里，不然跟外面的人呆久了，人就坏了。” 　　她叹了口气，像是告诫：“还有就是要擦亮眼睛，现在外面那些女人坏的很，玩玩可以但结婚可不行，我江家的儿媳妇，一定要门当户对的，要不然你出去参加什么宴会，带都带不出去，只能给你丢脸。” 　　江明远已经可以确定她知道了程欢和星星的存在，也没兴趣听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 　　“你总是要忙，算了，知道你在家里呆不住。”顾明丽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走了。 　　门一关上，她脸上立马阴沉了下来，拿出手机找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打过去说：“帮我查两个人，一个礼拜内给结果。” 　　“是谁？” 　　“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她表情阴狠，说完又换了副模样：“还有一个可能是我孙子，你找机会弄到他的血，我要验证下。” 第60章 　　李康一打完那个电话，就一直在等着调职的消息。 　　他对此很有信心，江夫人在电话里面承诺过会给他好处的，她可是老板的亲妈，随便给个什么职位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因为觉得自己升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康一也不怎么在乎现在的工作了，分到手上的事情是能推就推，不能推的，那也是拖到最后才做。 　　“李康一，楚园项目的进度表你发了没有？” 　　“什么进度表？”李康一靠在椅子里，翘着腿看向问话的同事，他轻抬眼皮，生生用不利的身高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就是周三开会时让你记得项目进度表，不是让你发给项目组那边了吗，怎么他们说没收到？”女同事皱眉，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这场会议是李康一跟的，他对此有点印象，过后好像因为在网上看房就把要发邮件的事情忘记了，被同事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 　　不过他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忘了，虽然心里已经看不上这份工作，但还是要做个样子的，所以他咦了一声，表情疑惑：“我发了啊。” 　　说着打开邮箱，装模作样的在发件箱里找了一圈，又嘀咕着：“难道是没发出去？” 　　做完了表面工作，李康一抬起头，对女同事尬笑：“好像当时没发出去，我再发一遍吧。” 　　女同事冷着一张脸不理他，他们算是搭档，有什么事情都配合着完成，最近李康一总是掉链子，就给她增加了许多工作量，她说了不止一次，可每次这人都能找到推脱的理由。 　　李康一当然知道搭档不开心，但他现在有底气，看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不当回事的，于是连句好话都不愿意说。 　　把同事得罪死了的下场，就是被上司找去谈话了。 　　齐山对于李康一印象不怎么样，应该说整个办公室的人对他印象都不怎么样。这人工作能力一般，热爱溜须拍马，当时他整天跟在老板屁股后头晃，被老板一怒之下赶出办公室的笑话他们到现在都没忘。 　　虽然印象不好，齐山平日里也没给他穿什么小鞋，他算是一视同仁，这次找人谈话，也只是想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罢了。 　　然而李康一并不买他的账，他表面认错说会改，但齐山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皱了皱眉，对这种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走了。 　　李康一脚步轻快的回去，脸上挂着笑，还以为齐山这个态度是受了上面人的吩咐，他做着春秋大梦，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开除通知。 　　“辞退我？凭什么！！！”他冲进齐山办公室，怒目吼道。 　　“这是老板的意思，有意见你可以找老板提。”齐山头也不抬：“待会会来个新人，你跟他交接一下。” 　　“老板怎么可能辞退我？！”李康一不相信，他可是帮老板找到了儿子啊！ 　　“信不信由你。”齐山也有些无奈，李康一这个状态也没到非得辞退的程度，但老板发话了，他也不敢有别的意见。 　　李康一当然是不信的，他满身怒气，觉得自己被辜负了，飞步从齐山办公室出来，转身冲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他闹出来的动静大，惊动了不少人，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八卦，只能伸长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 　　还真被他们听到了什么。 　　李康一太激动，进去没关门，他暴怒的声音从房间里穿出来，到达他们耳中：“老板你为什么辞退我，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在公司五年，不说功劳多大，最起码也有苦劳吧，更别说你儿子都是我帮你找到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 　　隔壁办公室的助理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他们老板有儿子了？不是说还没结婚吗？ 　　虽然江明远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因为脸和地位，公司里面喜欢他的女孩子挺多的，特别是能与老板近距离接触的助理们。 　　几位女助理对视一眼，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其中一人哀叹一声，趴在办公桌上：“又一个好好的男神被人拱了。” 　　…… 　　八卦越劲爆流传速度越快，李康一算是彻底在公司里面出了名，最后他被保安赶出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出来围观的。 　　李康一的脸在这一天丢尽了，他又气又难过，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没能在老板跟前要到说法，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电话拨出，响了十几声后被接听。 　　顾明丽语气不耐：“你有什么事吗？” 　　要说她真的非常讨厌这些人，跟个白眼狼一样，有点小恩小惠就要在你身上无限索取，根本喂不饱，偏偏她儿子就是看不透这一点，非得跟她对着干。 　　“江夫人。”李康一勉强保持了最后一丝冷静，没让自己表现的太冲：“你不是说要给我升职吗？” 　　“不就是一个分公司总监，我已经说了，你还有什么事？” 　　“说了？那为什么老板把我辞了？！！”李康一吼着问，他声音本就偏尖，这么一起调简直不要太难听。 　　顾明丽连忙把手机拿远，心里也不高兴，她生气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因为皱眉会长皱纹，怕自己没控制住，她还还用手抚了抚眉心，过后才把手机拿近了问：“你说明远把你辞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尖锐的嗓音，顾明丽忍着火气，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我知道了，你别急，等我去问问。”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给江明远打了过去。 　　江明远对这个电话一点都不意外，按下接听打开免提放到一边，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明远，在忙吗？”不管什么情况，那人开头总是让人觉得在关心你。 　　江明远嗯了一声。 　　“别总是忙的不停，要劳逸结合，忙一会就休息下。”把一长串的固定台词说完，顾明丽才讲到了重点：“听说你辞了个助理，他怎么惹你生气了吗？” 　　“背后告密算不算？”江明远轻笑，笑声中却满是冰冷的嘲讽，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下属，也不喜欢有人插手我的人事安排，如果妈你是给他做说客的，就算了吧。” 　　顾明丽被他的语气激到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在你眼里还是外人吗？” 　　江明远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这种沉默助长了顾明丽的恐慌，她匆匆挂掉电话，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办法控制住。深呼吸了许久，才控制下情绪。 　　“不可能的，我可是他亲妈，怎么可能是外人……”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给李康一回过去电话，语气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高高在上：“明远那边说你工作能力不行，你知道他最看重这个，甚至是不行了，我给你点钱做补偿吧。” 　　她说：“一百万够不够？” 　　…… 　　江明远这边发生的这些事情程欢都不知道，她还是按照以往的频率，送孩子上学、去店里、买菜回来、接星星放学、做饭，洗完澡后睡觉，生活规律的不行。 　　今天她一如既往的接星星放学，却发现星星有点蔫，感觉没那么有活力了。 　　“你怎么了宝贝，干嘛苦着一张脸啊？”她蹲下来逗人。 　　“妈妈。”星星靠过来，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指：“手流血了。” 　　“怎么了？我看看！”听到流血了，程欢很紧张，她以为是在幼儿园发生了什么争执，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破了一点点地方。 　　“好了妈妈给你吹吹，宝贝不疼噢。”看到这么小的伤口，程欢也没当回事，把孩子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果然小朋友又眉开眼笑起来。 　　晚上洗完澡把星星哄睡着以后，程欢和江明远聊天的时候说起了这个话题。 　　自从上次那人建议搬家程欢说要考虑后，那人每天晚上都会来找她聊一会，聊天的内容并不限于搬家这回事，还可以延伸到其他方面，江明远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虽然沉默却并不冷淡，两人算是合拍。 　　以往每次程欢说起星星时江明远大多都是看，并不发言，然而这次却不同。 　　她这边刚说了这件事，没两秒钟，电话就来了。 　　“你说孩子手破了？”那边语气严肃。 　　“对啊，就破了个皮，在指尖那边，不严重，你放心吧。” 　　“应该不是破皮。”他说：“是被抽血了。” 　　“抽血？”程欢疑惑：“幼儿园没说要体检啊。” 　　那边似乎冷笑了一声：“当然不是体检抽的。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等等我马上来。” 　　江明远来的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他人就到了。 　　程欢穿着棉睡衣去开门，给他倒了杯热水。 　　“到底怎么了？”被这人一弄，她跟着也有点紧张。 　　“我妈知道你和星星了，估计是她找人干的，想要验DNA。” 　　“可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她不知道。”江明远停顿了下：“她前段时间从别人那看到我参加了幼儿园的亲子日活动，所以有了怀疑。” 　　他说起母亲时表情不算很愉快，程欢也觉得有些棘手，她还记得小说剧情里面男主这个妈妈有多么难搞的，那是个只想要孙子，对孙子妈万般瞧不上的夫人，要不是男主阻拦，小说里面原主早就被她赶走了。 　　现在被这位知道自己和星星，她不会也想着把星星接回去，然后用一笔钱把自己打发了吧？ 　　程欢想着，觉得有些难搞，她看了江明远一眼，问要怎么办。 　　江明远皱着眉：“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安保太差，我母亲可能会做一些比较极端的事情。” 　　“可星星还要上学啊？”搬出去也没多大用，她的活动范围都是固定的 　　对于这个问题，江明远早就考虑好了：“我找了另一家幼儿园，在公寓旁边，设施不错，主要是安全，像那种随便被抽血的情况肯定不会发生。。” 第61章 　　就算江明远不说，程欢也打算给星星换一个学校了，这学校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外人接触孩子，甚至在其中担任帮凶的角色，实在让她放心不下来。 　　只是，搬去江明远家楼下…… 　　那本小说里面虽然描写的不多，但对于江母的刻画却非常到位，这就是一个阶级观念非常强，仿佛活在建国前的奇葩，对于身份低于她的人，江夫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觉得和你说句话都是施舍，但同时，她又不会因为看不起，就放过自己不喜欢的人。特别是跟她抢儿子的。 　　程欢没看小说后面的内容，但入坑的时候瞥了几眼评论，那位小太阳一般的女主，在她手里也受了不少委屈，差点连累父母。 　　程欢没有自虐倾向，她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在知道江母知道他们存在的时候，她只想走的远远的。 　　反正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她的店生意还不错，每月的营收也够她和星星生活的很好，只除了……有些对不起孩子他爹。 　　他应该不想让他们离开。 　　程欢心里挣扎，面上就带出来那么点意思，江明远何等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满心热血骤然降温，眼睛盯着程欢，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你不想搬？” 　　程欢有些尴尬，移开眼不敢跟人对视，她这番表态与干脆承认没有什么区别，江明远心中失望，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室内一片静默，谁也没有开口，程欢呆的浑身难受，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时候，陌生又尴尬。 　　“我……”最终，还是她打破了这份沉默，程欢润了润嘴唇，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太想和你母亲接触。” 　　江明远立马表态：“我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们。” 　　程欢瞄了他一眼，明显不信。 　　都搬到楼下了，在那位江夫人看来肯定是对她的挑衅吧，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 　　江明远看出了她的不信任，他没有继续保证，而是又沉默下来，片刻后，他起身，表情声音都和往常一样：“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不早了，你去睡觉吧，我回去了。” 　　被这件事闹得，程欢心情有些低落，她默不作声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等到电梯开门，才说了句路上小心。 　　“别多想。”江明远抬手，终究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揉，面对那人讶异的眼神，露出个清浅的笑：“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一步跨入电梯。 　　平常严肃的人笑起来冲击力更大，程欢被他笑的脸颊绯红，心里的天平也在不断倾斜，直到电梯门在眼前关上，才恍然回过神。 　　算了，搬家什么的，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用急。 　　…… 　　江明远自己开车过来的，他走出电梯，坐上车，打开导航，定位到别墅。 　　时间太晚，除了门卫，其他人都已经陷入梦乡，江明远也没打算大晚上惊动别人，草草洗了个澡，就躺上那大半年没睡过的床，临睡觉前，还是没克制住，给那人发了句“晚安”。 　　顾明丽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儿子回来的。 　　她年纪大了，睡眠不足，每天六点多就会醒过来，为了保养，顾明丽每天都会进行适度锻炼，她换好一套锻炼的衣服，准备上楼去锻炼，刚打开健身房的房门，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个人了。 　　“明远？”顾明丽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江明远已经锻炼了有一会了，身上出了不少的汗，他拿了条毛巾擦了擦脸，面向自己母亲：“有事情找您。” 　　“什么事情？”顾明丽心里一紧，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在说。” 　　“行，你去吧。” 　　健身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顾明丽却再也没有锻炼的心思，儿子昨天才落了自己的面子，看他那样子，也不是来和自己道歉的，所以今天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是上次给了江明凯前，还是自己跟江旭东联系被发现了？顾明丽越想越慌乱，拍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也出了健身房的门，换了衣服早早在下面等着。 　　江明远洗完澡下楼，看到母亲已经坐在餐厅里，她面前放着两面面包，拿起一片，细致的在上面涂上草莓酱。听到声音，她仰起头，对楼梯上的人招呼道：“先过来吃饭。” 　　桌对面，佣人给他也准备好了食物，一样的面包，酱料与牛奶。江明远走过去，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听说您找了私人侦探去调查我的孩子。” 　　他说：“我希望您能收手，不要去打扰他们。” 　　顾明丽抹酱的动作微顿，过后又若无其事：“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您应该再清楚不过，毕竟您昨天才给人转了一笔钱。” 　　顾明丽手上动作停住，她放下餐刀，目光灼灼盯着对面：“你找人查我？” 　　“就如同您查我的孩子一样。” 　　“他是你儿子也是我孙子，我为什么不能查？”顾明丽满心委屈：“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还记得我是你妈吗？！” 　　“……” 　　“如果不是你刻意隐瞒，我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呢？” 　　顾明丽觉得自己的做法有恰当的理由，于是重新理直气壮起来，她挺直腰杆，拿起那块涂满了酱料的面包咬了一口，姿态悠闲的吃完了，才说：“既然你确定是你的儿子，那我也不查了，你看看找个时间，把人接回来吧，我帮你养着。毕竟我是我江家的孩子，总不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江明远没理她的自作主张，淡淡地说：“我找您不是为了商量怎么把人接回来，而是您的行为给我的孩子以及他的妈妈造成了困扰，希望您可以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 　　“你什么意思？！不让我跟你儿子接触？” 　　“对。” 　　“江明远！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妈？什么叫跟你儿子保持距离，我怎么了？是有瘟疫吗？！”顾明丽被一个字激怒，再也保持不了一贯的仪态，她重重放下餐刀，语调急促：“是不是外面的狐狸精跟你说了什么？妈跟你说，那些女人都不能信，他们跟你，只是为了你的钱。” 　　“那您跟我的父亲是为了什么呢？” 　　顾明丽一下子哑火，她面色涨红，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儿子，没想到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过了好一阵才恢复：“既然你问出来，那就听好了，我和你父亲在一起，自然是因为门当户对，所以你也别想着要找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说来您和江旭东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江明远玩味一笑，目光冰冷。 　　听到江旭东这个名字，顾明丽脸上显出一丝慌乱，她反应过来立马掩饰表情，强装无事：“你胡说什么，那是你三叔！” 　　“我有没有胡说您自己心里清楚。”江明远起身，不欲多说：“您要是想让江旭东好过一点，那就离我的妻儿远一点。” 　　说完也不顾顾明丽大变的面色，转身离去。 　　“你说什么妻儿？我绝不答应你娶这么个女人！” 　　身后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喊叫，佣人都识趣的躲在看不到的地方，江明远面无表情的启动汽车，开出大门。 　　他心情不是很好，破天荒的把车开超速，轿车喷出一道尾气，在环山公路上飚行，他不常开车，技术也就平常，在一个拐弯路口差点冲了出去。 　　刹车被踩到最底，发出难听的一声，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冲，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江明远头抵着方向盘，深重的喘息几声，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他抹了把脸，重新发动汽车，用龟速开到山脚下。 　　…… 　　自从知道江夫人在查星星后，程欢就每天提心吊胆的等着人上门。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没等到找茬的人。 　　“难道她把我们忘了吗？”程欢跟星星面对面盘坐在沙发上，捏着小朋友的脸，自言自语。 　　星星身体后仰，把脸从妈妈的手指中拯救出来，脸上一片懵懂：“妈妈你说什么呀？” 　　“没说什么。”程欢回神：“咱们继续玩吧。” 　　母子俩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用电视里的本地新闻做背景音，新闻上说着今年评选出来的十大杰出企业家，正一个个的介绍他们的资料。 　　星星手上玩着九连环，听到一个名字敏锐地转头，他睁大眼看着电视：“是爸爸！” 　　在电视里看到爸爸让他很兴奋，小家伙从沙发上爬下来，跑到电视旁边，把头凑过去：“爸爸怎么到电视里面了？” 　　“因为爸爸和厉害，所以就上电视了。”程欢走走过去，把人拉回来：“别离太近了，对眼睛不好。” 　　星星被她拉着往后走，眼睛还盯在电视上面，等新闻播送完江明远的资料，换了另一个人时，他才叹了口气转过头。 　　“妈妈。”小家伙仰着头：“我也想上电视。” 　　程欢哄他：“你加油的话，以后说不定也可以上电视哦。” 　　“不对，我上电视了！”星星想了会，突然大声说：“老师说我们会上电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嘴太灵了，小家伙刚说完，新闻上就报了这家幼儿园。 　　星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呆了一学期的学校，又凑近去看，只是这次的新闻却不是什么好事情：说的是幼儿园因为消防设施不到位，被勒令关园整改，相关责任人也被处理。 　　他听不懂新闻里面的话，只知道在里面找自己认识的人，小朋友找的兴起，新闻结束后还意犹未尽：“妈妈，里面没有我。” 第62章 　　程欢却没心情关心儿子因为没上成电视而造成的心理打击，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播放的消防整顿意见上。 　　众所周知，消防和税务这两个，只有不想查、不来查，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幼儿园这次被曝光消防隐患勒令整改，结合之前星星被抽血，江明远表示要给个教训的说法。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简直不能更清晰明了。 　　当时她其实想去幼儿园要个说法的，但是被人阻止了。那人怎么说的来着？程欢抵着下巴，回想当时的情况。 　　好像是说，这种小事交给他就好？ 　　现在看来，确实完成的挺好的。 　　程欢脑补着那人暗搓搓整人的样子，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星星听到声音转头，有些莫名其妙：“妈妈，你笑什么？” 　　“笑你不用上课了啊。”程欢回过神，笑意还未收敛，他招招手，星星便凑到她身边。 　　“为什么不上课？” 　　“因为幼儿园老师都回家了。”程欢胡扯道，新闻上说的整改时间是两个月，算起来不仅年前不用上课，连年后的招生，肯定也要被影响。 　　其实就算能在明年开学前开园，出了这种事情，也肯定有很多家长不敢再把孩子送过去。 　　事情跟她想的差不多，新闻刚出来，家长群里就闹翻天了，作为群主的幼儿园老师挂了一则提前放假的通告就消失踪影，任消息狂轰乱炸都坚决不出来。 　　群里面消息刷的太快，程欢看了几条就准退出，她手还没按返回，就发现自己又被拉进了另一个群。 　　新群是某个很活跃的家长建的，把除老师之外的所有人都拉进来，她作为群主说了第一句话。 　　【嘟嘟妈妈；好了，在这个群说，大家商量下要怎么办。】 　　群里只有家长没有老师，说话也不用顾忌，各个家长吵吵嚷嚷，有的说要让幼儿园退学费的，有的说去反应下早点开园的，更多的则是考虑要给孩子转到什么学校的。 　　小区旁边这家幼儿园学费不低，勉强也能算“贵族学校”，能把孩子送进去的基本不缺钱，于是商谈间说的也是别的天价幼儿园。 　　家长们作为土著，比程欢这和半路过来的人知道的多得多，程欢看了一会，就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不少幼儿园名字。 　　这些幼儿园大多离小区不会太远，收费高昂，其中出现频率最多的是“火星幼儿园”。 　　【凯凯爸爸：那家幼儿园难进，基本不对外收人，你们谁能找到关系进去吗？】 　　下面跟着一堆没有，间或抱怨这家幼儿园太傲的。 　　程欢：“……”这个幼儿园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就是之前江明远说的那个？ 　　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连累别人，这让程欢觉得有些心虚，她收起手机，把一边的星星抱进怀里，试探着问：“宝贝，你想不想换一家幼儿园上啊？” 　　“为什么要换？” 　　“因为现在幼儿园不开了，所以我们得换个地方上学。” 　　“那我可以不上学吗？”星星站在沙发上腻在她身上：“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程欢：“……” 　　“这个不行。” 　　小家伙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他撅着嘴，不太高兴：“那就换吧。” 　　“乖。”程欢在他脸上亲了口，又没什么诚意的询问他的意见：“你有没有想去的学校啊？” 　　这其实就是一句废话，星星才着点大，能知道什么学校？ 　　程欢这么认为的，所以也没准备听到有用的回答，只象征性停顿了下。 　　然而…… 　　“我想去火星幼儿园吧。” 　　“妈妈这里有几个学校不错，你看看……嗯？你怎么知道这个幼儿园的？”程欢惊讶。 　　星星拆开一副水车积木，正试图从里面找到底座那块，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回想了下：“爸爸说的。”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还以为他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呢。 　　程欢初听有些讶异，惊讶完了又有些想笑，笑完还是同意了：“好吧，我们去火星幼儿园。” 　　毕竟这个幼儿园在家长群的口碑确实不错，做父母的，总希望能给孩子更好的东西。 　　而且，她觉得应该要给江明远更多一点的信心，当时他说要找幼儿园的麻烦做到了，那他说不会让江夫人来打扰他们，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毕竟她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等到上门找茬的人啊。 　　做下这个决定，程欢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被移开了，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跟星星商量换学校的附带条件。 　　“换了学校的话，我们就要搬家了哦，搬到爸爸那边去怎么样？” 　　星星动作停下来，积木没握住从手上掉下来，他瞪大了眼，表情呆愣愣的，过了几秒钟，小家伙脸上才换了种表情，欢呼着蹦到程欢怀里，说要搬家。 　　“你就这么高兴呀？”小朋友蹦达的太厉害，让人差点抱不住，程欢用尽全力来保持平衡，才没丢脸的坐着倒下去。 　　星星蹦的身上冒热气，才终于停下来，他笑得牙不见眼，叠声说着高兴：“妈妈我们今天搬家吗？爸爸说新房子特别大！” 　　得，还以为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呢，结果人家父子两个早就通过气了。程欢心里哼了一声，佯装生气地捏着星星的鼻子，恶狠狠的说：“小叛徒，爸爸还跟你说了什么？” 　　“爸爸说妈妈不想搬家。”星星瓮声瓮气地说着，说完又垮下一张小脸：“妈妈你不想跟爸爸住吗？可别的小朋友家的爸爸妈妈都是住一起的啊。” 　　在儿子面前，程欢当然要否认：“没有的事。” 　　她说：“只是之前有点事情耽搁了，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就搬家了？”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星星想着点了点头：“那妈妈我们告诉爸爸，让他来接我们。” 　　说着不等程欢阻止，就拨通了江明远的电话。 　　江明远此时还在加班开会，左侧的一名高管正说着话，话说到一半，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是对手机主人的佩服，谁不知道老板最近心情不太好，就这样还敢开会的时候不开震动。 　　一众高管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寻找铃声来源，看来看去，却发现那声音是最前面传来的。 　　他们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慢镜头，略显僵硬又缓慢的转过脑袋，看向会议桌最前面，就看到向来不苟言笑的老板脸上露出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对他们说了句稍等，拿着电话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里面的人挠心挠肺，各自用眼神交流。却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出去偷听。 　　江明远这个电话没有接很长时间，两分钟之后就回来了，打开门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散会，剩下的明天再说，大家辛苦了。”他朝着众人点头，转身离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离开的脚步似乎都比之前要急促许多。 　　老板走了，其他的人自然也不会留下，他们长呼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齐山把最后一段话打完，关掉笔记本起身，没来得及走，胳膊就被人戳了下，戳他的人露出个特别八卦的表情，问：“唉，老板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肯定知道是不是？快跟我们透露透露。” 　　齐山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 　　他确实是知道啊，可老板没有开口，他敢把事情透露出去吗？工作还要不要？ 　　“我觉得不是谈恋爱，之前不是听说老板有个儿子吗？应该是接儿子放学。”没等他找话拒绝，另一边的人就先开口了，他说的信誓旦旦，说完还要找齐山判定：“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老板没说。”齐山拿着笔记本，从人群中钻出去：“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先走一步了。” 　　…… 　　自从接到星星的电话，江明远就从上到下都诉说着急切，连并不太长的车程都觉得有些无法忍受，一路上他看了不下十次手表，才终于熬到了小区楼下。 　　电梯门打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站在门口按响门铃。 　　门内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想起，江明远竭力控制也没能让过快的心跳减缓下来，门打开，他表情如一，转瞬却忍不住露出个笑：“你答应搬过来了？” 　　没进门就问这个问题，看起来急得很啊，程欢想着，心里就高兴起来。她嗯了一声，从鞋柜里找出他的拖鞋递过去：“怎么现在来了？晚上吃了吗？” 　　“还没有。”江明远弯腰换鞋，觉得浑身充满干劲，根本不需要吃饭，他把鞋子放好，起身跟在后面问：“那边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你明天有时间吗？我让人来帮你收拾东西好不好？” 　　“不用了，家里东西大部分都是房东的，我收拾点衣服玩具就可以了，不用你找人。” 　　“光玩具也不少了，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江明远不认同，他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儿子，跟着程欢走进厨房：“或者你过几天搬家，我空了来给帮你收拾收拾？” 　　程欢低头片鱼，黑鱼被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这是准备待会用来做酸菜鱼的。她听着江明远明显比往常多了许多的话，嘴角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弧度。 　　“那行吧。”她同意江明远的第二个建议，说完又指使人：“帮我把酸菜洗一下。” 　　江明远没什么异议，放下星星拿起放在碟子里的酸菜去水龙头下认真清洗起来。 　　等他洗完，程欢也刚好把鱼片好，她把鱼放到盘子里，洗干净砧板，换了把刀，准备切酸菜。 　　“我来吧。”江明远在厨艺上没什么成就，但切个菜还是可以办到的，程欢也没跟他客气，递了刀让开位置，把之前剔除的鱼骨、鱼头、鱼尾加调料腌制，弄好放到一边，找了个蒜出来，掰开分给星星几颗：“帮妈妈剥蒜。” 　　星星接过那几颗蒜，因为手小还从指缝中漏出去一颗，他蹲下去捡起来，学着妈妈的样子剥起来。 　　小朋友此前没有类似的经验，一颗蒜剥的坑坑洼洼也没弄干净，他手指甲短，剥了几个手就火辣辣的。 　　“妈妈，我手疼。”他把蒜换了只手握住，眼睛盯着拇指指尖，小脸皱的死死的。 　　“怎么了？” 　　“哪里疼？我看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明远和程欢一起转身，两人同步弯腰靠近星星，然后头在半途碰到了一块。 　　他们速度不快，脸撞在一起也不疼，按理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撞到之后一个转头一个没动，导致程欢的嘴唇在江明远脸上擦了下而已。 第63章 　　“让妈妈看看是哪疼？”程欢转头的时候还没觉得异常，换了个姿势抓着星星的手指看，那上面白静静的，没看到有什么异常。 　　星星却没有再关心自己的手指，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看了一会又移向江明远，然后又看着她。 　　“怎么了？”程欢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小朋友犹豫了下，突然踮起脚凑到耳边，用不是那么很小的声音问：“妈妈，你和爸爸刚刚在亲亲吗？” 　　现代社会，获取信息的渠道多，连不到五岁的小朋友都知道大人之间表示好感时就会亲亲。 　　程欢被他的话说愣住了。 　　脑海里自动把对应的情景截取出来回放，原本被忽略的碰触在一遍遍的回放中被添了一抹旖旎的色彩。 　　热意悄然满上耳根，舌尖抵着上颚，程欢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厨房里显得格外安静，只剩下星星好奇的问到底是不是亲亲的声音。 　　程欢压根咬紧，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尴尬的不行，又想知道另外一个当事人的反应，便用给星星看手做掩护，稍稍换了个方位，抬眼轻瞄了一眼。 　　就看到一个看似平静，但眼神散乱，耳根微红的男人。 　　确定了另一个人也没比他淡定多少，程欢心里诡异的就平衡了，她轻咳一声，移开眼面向一脸八卦的儿子，转移话题：“手还疼不疼？” 　　她这么说，星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换了种表情继续哭丧着脸说：“疼。” 　　“应该是剥蒜剥的，等等用热牛奶泡泡就好了。”成功让儿子的注意力转移，程欢有些骄傲，她捏了捏小朋友的胖脸蛋，起身准备去拿牛奶。 　　对付了儿子，程欢却暂时没办法面对孩子爸爸，她垂着眼，盯着鞋尖往外面走，明明已经绕的够远了，在路过江明远身边的时候还是被男人一把拉住。 　　“我去吧。”他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说了一句后大步往外走，打开冰箱拿了罐牛奶出来。 　　盒装的牛奶被倒入奶锅中加热，男人目不斜视，腰背笔直，宽厚的背影显得有些沉默，但本身的存在感足够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他这种表现，让程欢也跟着冷静下来，虽然还是有点尴尬，却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这些情绪，继续做饭。 　　姜去皮切片，葱切段，刚刚剥完的蒜洗干净，加上干辣椒、小米椒等一起放在一起。 　　锅内放油烧热，倒入调料与切好的酸菜炒出香味，放入高汤，盖盖加热。 　　牛奶热的很快，在程欢倒油的时候就好了，江明远把它倒入一只大碗里，让星星把手塞进去泡。 　　星星每天喝牛脑，用牛奶泡手还是第一次，泡的时候也不安分，手指动来动去，像划水一样。 　　“爸爸。”他在吸油烟机工作的声音中开口问：“是不是泡了牛奶就会变得白白的？” 　　江明远沉默了一会：“……这个爸爸不知道。” 　　“爸爸为什么不知道？”星星显得很难理解，在他眼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这点小问题都不知道呢？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仿佛要透过皮囊看出爸爸是不是被什么陌生人附身了一样，江明远被他盯地无语，用另一只手压在他的头顶，狠狠揉了两下：“因为爸爸不用美白。” 　　“可是我们班上的女同学说男孩子白白的才有人喜欢。”星星顶着爸爸给的压力，坚强地抬着头：“爸爸我白吗？” 　　江明远：“……” 　　“爸爸你也白白的，所以妈妈才会喜欢你。” 　　江明远：“……你这套歪理从哪学的？” 　　“才不是歪理！”星星坚决捍卫自己的理论，听到爸爸质疑，他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到程欢旁边，用沾着奶渍的手直接抓着她的衣角，拉着给自己佐证：“妈妈，是不是爸爸白白的你才喜欢他？” 　　程欢原本当着一个愉快的吃瓜群众，万万没想到战火竟然点到了自己身上。 　　她翻炒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瞟了儿子一眼，绷紧了背，决定当作没听到。 　　然而这招对星星显然是没用的，没听到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还拽了拽她的衣服，以吸引注意力。 　　程欢把一旁准备好的高汤倒入锅内，加入鱼头骨，调大火盖上盖，低头对上儿子的眼睛，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去洗手。” 　　“噢。”星星张开手指，才发现手上粘粘的，他偷偷看了眼妈妈衣角被自己沾上的污渍，吐了吐小舌头，搬着凳子乖乖去洗手。 　　洗完手，小家伙把手甩了甩，在裤子上擦干净，又继续之前的问题：“妈妈你是不是喜欢爸爸白白的？” 　　他为什么还没忘记这个问题？！！ 　　程欢心里崩溃，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坑妈的小家伙。 　　小朋友还在坚持不懈的询问，问的人根本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程欢盯着锅盖，隐隐觉得身后的视线有些灼热。 　　面对孩子的疑问，她含混的“嗯”了声，下一秒，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在身后响起。江明远听到满意的答复，终于来解救那个可怜的厨娘。 　　他走过去，把碗洗洗干净放一边，又抽了张纸擦干净星星手背上的水，摸着他的小脸说：“好了，我们不要打扰妈妈做饭了。” 　　说完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星星被爸爸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反抗。他伸手搂着爸爸的脖子，脸上笑嘻嘻的，声音里也全是快活的味道：“爸爸，妈妈说喜欢你。” 　　“嗯。” 　　“我也喜欢你。” 　　“嗯。” 　　“那爸爸你喜欢我跟妈妈吗？” 　　两人走出了厨房，到了客厅，在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中，程欢听到了那不知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嗯”。 　　高汤被大火煮了十分钟，锅内的汤已经变成了白色，程欢把鱼骨捞出去，倒入鱼片，改小火煮两分钟，这道菜就算好了。 　　一条鱼的分量不少，家里就三个人，一道菜就够吃了。程欢端着锅，把一锅酸菜鱼倒入汤碗内，看到碗口的花纹就想起来这碗刚刚给星星洗过手，说起洗手就想起星星问的那个问题，然后不可避免的思考当时听到的那一声到底是不是肯定的答复。 　　想到这件事情，她脸上又后知后觉的开始升温。程欢用手背贴了贴脸，咬着下唇去洗锅。江明远和星星都在客厅里，无人发现她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 　　洗锅的时候程欢没有开热水，冰冷的水流足以让人冷静下来，她把锅擦干挂上，叫另外两人过来吃饭。 　　客厅里的两人听到声音放下玩具，江明远带着星星去洗手。洗干净手，江明远自觉拿来三人的碗筷分好，分工合作十分完美。 　　酸菜鱼在汤碗里堆了满满一碗，酸菜被仔细冲洗过，吃起来不会太酸又足够鲜，鱼片极薄，入口即化。一大一小两位食客都没说多少废话，只用夹菜的速度表示了自己的喜欢。 　　鱼里辣椒放的有点多，刚吃的时候不觉得，多吃点就觉得辣。 　　程欢自己还好，那父子两个没多久就辣的受不了，星星表现的比较明显，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叫着要喝水；而江明远，他脸上向来没有多少表情，就算被辣的受不了，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脸上有点红，眼睛更水润一些罢了。 　　眼里的水气与脸上的红晕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抛却了那身气势，他看起来与史书中描述的美男子形象格外吻合。 　　程欢是个很忠实的颜控，原先未曾注意到也就算了，等注意到了，眼睛就没办法从他脸上移开，怕人发现，她看的时间都不长，瞄一眼就移开视线，等回味够了，再去瞟一眼。 　　她做的挺隐蔽，可惜桌上就三个人，想要人不发现太难了，只看了三四眼，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江明远不太能吃辣，上次过来吃火锅还可以选择鸳鸯锅，现在酸菜鱼可没有让他选得，他辣的嘴里冒火，偏偏自己又想吃，忍着辣意吃的越多，脸就越红，程欢看的频率也就越高。 　　“看我干什么？”觉出旁边注视的视线，他抬起头问。 　　偷窥被人抓到，程欢视线有些飘忽，她一时哑然，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好一会，发现江明远还在看着她，便心一横，大着胆子调戏：“看你长得好看啊。” 　　一般来说都是怂的怕狠的，爱面子的惹不起不要脸的。她这话说完，尴尬的那个就变成了江明远，他有些慌乱的垂下眼，仿佛那白米饭是什么天香国色般。 　　程欢自觉赢下一城，心中有些得瑟，可没等她高兴多长时间，对面那人的反击就到了。 　　江明远夹着一粒米饭，眼睛盯着筷子末端，平静谢过她的夸赞，再添了句：“你也很好看。” 第64章 　　程欢被这人一句话说熄了火，不敢再得瑟。安静吃饭就当这事情不存在。 　　可她想要息事宁人，别人可不这么想。 　　星星扒了口酸菜，一口没吃完，那酸菜也还拖在下巴上，他用手把剩下一半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带着满嘴油光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也好看！” 　　那都有他的事！ 　　程欢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对面那人又是一声轻笑，他探身擦干净小朋友嘴巴上的油渍，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肯定道：“我们星星确实好看。” 　　这话说的不假，程欢和江明远的基因都不错，星星也会挑着长，虽然现在还小，但五官已经可以看出俊秀来，连那双小短腿，看起来都要比同龄的小朋友长一点。 　　小家伙得了爸爸的肯定显得很开心，却还非得要妈妈表态，他深谙缠字功，程欢被他烦的不行，说不好看他又要闹，只能顺着意思说好看。 　　星星心满意足，高兴的又吃了一大口饭，他鼓着两颊，口齿不清的说：“妈妈你也好看！” 　　然后头上就被敲了下，程欢板着一张脸，教训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说好话没好报的小朋友委屈着一张脸，乖乖把嘴里东西嚼烂了咽下去，然后张大嘴：“妈妈我吃完了！” 　　“嗯。”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说吧。” 　　小家伙气焰很嚣张，叉着腰瞪着眼，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这鱼好好吃。” 　　程欢：“……” 　　吃完饭，照例是江明远洗碗，洗干净陪着星星玩了会，又说给他去洗澡。 　　“去吧。”这工作江明远不是第一次做了，程欢很放心地把儿子交出去。 　　房子面积不大，浴室里也只有淋浴。给儿子洗澡前，江明远脱掉西装，解开衬衫纽扣把衬衫袖口卷起来，又把裤子卷了几道。他打开暖风，待室内温度高了后，才开始给星星脱衣服。 　　程欢给星星西装的时候小家伙一般很乖，但是换成江明远，那就活脱脱成了个小恶魔。程欢呆在门外，对于浴室里的嬉闹已经可以平静对待。 　　一把澡洗了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江明远身上照例是湿的，程欢对此已经习惯了，她打开衣柜拿出换洗的衣服递过去：“你也去洗洗吧。” 　　江明远点头接过，程欢拿出吹风机给星星吹头发，三人隔着一道磨砂门，水声与吹风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杂乱又和谐。 　　吹完头发，程欢把儿子塞进被子里，拿了本故事书出来准备给他讲故事，小家伙又不干了。 　　“我想要爸爸讲故事。” 　　“行吧，你小你说了算。”程欢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把故事书放到一边，坐到一边玩手机。 　　江明远洗完澡出来，简单擦干头发，准备告辞，他敲门走进卧室，就看到儿子满脸期待朝他招手：“爸爸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他微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去吧，你儿子已经嫌弃我了。”程欢表情嫌弃，轻哼一声，指了指床边的一摞故事书对江明远说。 　　江明远稍稍犹疑：“我……没试过。” 　　“没事，对着书上念就行。”程欢有丰富的忽悠小孩子的经验，闻言对他传授经验：“反正也就是催眠用的。” 　　江明远：“……” 　　“好吧。”在心里接受这个设定，江明远绷直了唇角走过来，拿起一本故事书，翻到其中一个故事，左右看了眼，就这么站在床边准备开始讲。 　　他个子高，这么站在床边还挺有威慑力的，星星侧着身体看着他，又把小手探出被窝招了招：“爸爸你坐下啊。” 　　卧室里面只有梳妆台前的一把椅子，坐垫是粉色的，和镜框颜色配套。 　　江明远看了眼，顿了顿，放下书说了句稍等，转身出门，没一会，又搬过来一把餐椅。 　　他把椅子搬到床边，坐下打开故事书，从头开始念那个故事。 　　给幼儿说的故事都很简单，江明远读的这个故事主角是一只乌鸦。 　　乌鸦嫌弃自己的黑漆漆的羽毛不威风，他觉得孔雀漂亮，日积月累的羡慕与嫉妒下，终于鼓起勇气乘着夜晚去偷孔雀的毛插在自己身上。 　　羽毛穿过皮肤刺进深处，乌鸦忍着疼痛，觉得自己终于变漂亮了，然而鲜亮的尾羽长在黑色的乌鸦身上却显得不伦不类，不仅不好看，反而招致了朋友的一番嘲笑。 　　故事还挺有教育意义的。结局乌鸦懂得了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学会欣赏自身，他把羽毛还给孔雀，向对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被关进了动物监狱接受改造。 　　然而星星的关注点却并不在什么做错事要有惩罚、不要总是嫉妒别人等这些方面，他只好奇乌鸦长什么样。 　　江明远腿上放着故事书，看着床上的儿子，微不可觉的叹息一声。他拿出手机，搜索乌鸦，放大图片把它放到星星眼前：“长这样。” 　　“好酷啊！”四岁多的男孩子，黑色在他心目中就是最好看的颜色，星星睁大眼看着图片上的乌鸦，看完了把头缩回去：“我觉得乌鸦比孔雀漂亮！” 　　“嗯。”江明远淡淡地应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他起身给星星掖好被子，低声说：“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可是我还不困啊。”星星睁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爸爸，江明远被他看着就心软了，说：“那你还想听什么故事？爸爸讲给你听。” 　　小家伙从鼻子里嗯了一长声，眼睛一转说：“爸爸你讲新房子好不好？” 　　江明远看了程欢一眼，看她没什么表示，便又坐回去，说好。 　　“新的房子是三室两厅，每间卧室里面都配备了独立的洗手间……”脱离了课本与工作，江明远的讲解显得格外的干，然而星星却听得兴致勃勃，不断问着各种细节，与现状住的地方相比较。 　　“卧室有三间，一间是妈妈的，一间是星星的，还有一间给客人住。”江明远声调没什么波动，说完看着小朋友的脸色又加了句：“你大了，再和妈妈一起睡觉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的。” 　　星星嘴撅得老高，瞪着爸爸看了好久，又仰起头看床尾的程欢，声音哀怨：“妈妈！” 　　“嗯？”程欢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看了眼自己儿子：“怎么了？” 　　“爸爸不让我跟你一起睡！” 　　“哦，对。”程欢颇为认同地点头：“你是大孩子了，应该要自己睡。” 　　被寄予厚望的妈妈无情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星星被结果打击的不行，嘴巴鼓成河豚的模样，睡下去把自己往被窝里面又塞了一截，只露出两只眼睛，重重哼了一声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我也不跟你睡！” 　　程欢耸了耸肩，哦了一声，特别冷酷无情。 　　她其实并不怎么排斥星星和自己睡在一起，只是前两天看了个报道，说五六岁的小孩子就已经在性观念的萌芽阶段，家长不应该觉得孩子不懂就毫不防备。 　　而且……小家伙好奇心太强了，有时候会不方便。 　　比如说上一次程欢来大姨妈，睡觉时候不小心染到了床单上，第二天星星起来看到，就满脸惊恐的问妈妈是不是受伤了，弄得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好，哄了半天才让他相信妈妈不是生病要死了。 　　所以就算儿子有多不乐意，都必须要分床睡。 　　总体来说星星是个很乐观的人，得知噩耗也只不高兴了一会，还没等江明远想好要怎么哄他，他就自己想通了，又满血复活继续问新房子的事情。 　　“爸爸，我的玩具要放在什么地方？” 　　“玩具放在楼上，爸爸给你收拾出了一个很大的玩具房，想要玩玩具坐电梯上来就可以了。” 　　公寓里的电梯都是直接入户的，但是星星不知道，他还以为跟自己家似得，跑上去要重新开门。 　　于是江明远又给他讲电梯的不同，连带着也把自己住的房子给说了一遍。 　　他自己独占三层公寓，空闲的房间有很多，星星听完表示不理解：“为什么要把房间空着？” 　　“因为没有人住。” 　　“我和妈妈可以住啊。”星星换了个姿势，平躺着呈大字型睡在床上，歪着脸看着他爹：“爸爸我不想坐电梯去玩玩具。” 　　他其实还没怎么理解那种入户电梯，总觉得上下楼十分麻烦。 　　江明远看了眼程欢，有些犹豫。 　　“没事，让他跟你住也行。”程欢微愣，过后很平静的说。 　　 　　反正只是上下楼，住在什么地方差别不大。 　　然而这样就也没搞定那个小家伙，他得寸进尺：“妈妈一个人住大房子吗？为什么妈妈来一起住？” 　　这下程欢再怎么迟钝都要发现问题不对了，她把手机揣兜里，走到另一边看着星星，眼神危险：“说吧，你想干什么？” 　　星星被妈妈的语气吓得又往被窝里面缩了缩，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隔着被窝瓮声瓮气：“我想妈妈和爸爸住在一起。” 　　说了一句话，他胆子又大了一点，掀开被子开始控诉：“别家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就你们不在一起！你们都坏！” 　　虽然星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爸爸妈妈都睡在一起，但是这样肯定是对的！ 　　他瞪着眼，气势十足的想。 第65章 　　可怜的小豆丁再有气势，有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比如现在。 　　程欢听他这么说，还以为是江明远教他说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然而等她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也一脸惊讶的样子，于是便又冷静了下来。 　　她对江明远稍稍扯起嘴角，伸手把儿子摁倒在床上，盖上被子：“起来干什么，冻感冒了怎么办？” 　　星星愤然挣扎：“妈妈我在和你说正事！” 　　程欢用一只手压在被子上不让儿子起来：“你现在的正事就是睡觉，要不然以后长不高，其他的明天再说。” 　　自由度有限的小可怜就这么被一句话镇压了。 　　他不情不愿地噢了一声，撅着嘴，带着无限委屈看了眼没有丝毫作为的爸爸，颇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到底是小孩子，就算再怎么不乐意，星星还是在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听着他绵长的呼吸，程欢悄悄松了口气，松懈下一直绷紧的脊背。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江明远也跟着一起出来。 　　房门关上，男人低声道别：“我先回去了。” 　　因为晚上这些事情，两人独自相处时，气氛总有些奇怪，但人要走了总不能直接挥手，程欢考虑了一两秒，还是决定去送下人。 　　说是送人，其实不过是目送他进电梯而已，电梯停在一楼，大概是有人在用，按下之后一直没有上来的迹象。 　　两人各自沉默，过了好一会，电梯显示的楼层数终于发生了变化。 　　程欢考虑了许久，这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舔了舔唇，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低声说：“那个……晚上星星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小孩子不懂事。” 　　“什么话？”江明远转头，目视她的侧颜，眸色略深，他问：“是说让我们住一起的话吗？” 　　明明说的是同一件事，但个体的差异，造成了听众的感受也不同。 　　星星说这事的时候程欢是尴尬加隐隐一些紧张，而江明远说起这个话题，她心里更多的是紧张，另外加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她用尽全力控制着不去深思这话之后的含义，然后点点头，短促地“嗯”了一声。 　　电梯到达楼层，门在眼前打开，江明远却没有进去的打算，他下颚绷紧，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说：“其实这也是我的愿望。” 　　程欢：“……” 　　她的目光从微愣变成了惊疑，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程欢缓缓转头，面对那人并不强势但足够坚决的态度，有些狼狈地移开眼：“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江明远收回视线，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握紧了拳，用比平时稍缓一些的语速说：“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突兀，但我确实想让你成为我家庭的一份子。” 　　“当然，如果你觉得有问题的话，也可以拒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在短短两句话的功夫，程欢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刺激程度堪比过山车，她舌尖在上颚滑过，神经末梢反馈的感觉让她找回了语言的能力，程欢顿了顿，选了第二个问题回复：“如果我拒绝，会怎样呢？” 　　是直接老死不相往来吗？ 　　“那应当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是很满意。”江明远说的理所应当：“你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改正。” 　　程欢：“……”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说她对江明远没点企图是不可能的，但是要真的与人发展出不一般的关系，对于一个多年的单身狗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害怕这与以往规划非常不同的生活方式，又不可抗拒的被另一人吸引，心中两种意见的天平谁也压倒不了谁，于是脸上就显得有些纠结。 　　她的沉默被江明远当作无声的拒绝，他显得有些失望，脸上也不能控制的表露出来，但只是一瞬，他便重新恢复正常，说知道了。 　　“是我唐突了，不应该这么着急的。”他面向程欢，冷静开口。 　　程欢听出他话里些微的不对，心中有些愧疚，她张了张口，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江明远又道：“我应该先来追求你对不对？” 　　“啊？”程欢呆愣住，嘴巴微张，看起来有点傻。 　　“知道了。”江明远若有所思，自顾自的点头，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说完稍稍歪了歪头，嘴角上扬，手伸到一半停顿了下，又坚强的走完后半程，在程欢发顶上压了压，对她说：“我回去了，明天见。” 　　话说完，电梯门再一次再眼前打开，男人大步他进去，转身看着她，直到人影消失在电梯后面。 　　程欢送个人，却没想到被扔下一颗炸弹，她这次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就算另一个人不见了，也还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冷，楼道口的风也不小，一直往身上吹，等程欢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发现身上早就已经冻的没感觉了。 　　她打了个哆嗦，脚在地上跺了两步，用僵的不行的手指握着钥匙打开门。家里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一丝声响，这种寂静适合思考，于是好不容易清醒了点的脑袋，又被各种蔓延生长的思想所堵塞。 　　这天程欢睡的格外迟，上床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一点了，她关上灯，把自己塞进被窝，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只能睁着眼，盯着黑暗的虚空中不知哪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房间里又什么声响，她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只迷迷糊糊想着是不是天亮了，就又陷入沉睡中。 　　等程欢真的醒过来，天已经大亮，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看着便让人觉得温暖。 　　从床上坐起来，程欢环顾一圈，没看到星星，便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揉了揉脸，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 　　屏蔽左上方显示是十一点钟。 　　“怎么这么迟了？”程欢有些惊讶，又想到这个点星星应该早就饿了，便再也顾不得那些心思，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出去。 　　房门打开，程欢听到外面电视的声音，她趿拉着拖鞋，在洗手间洗漱完毕，把头发随便梳上去，走到客厅，在沙发上找到星星，和他商量中午的菜单。 　　“妈妈起晚了，还没买菜，我们中午吃菠萝饭好不好？” 　　“好呀。”星星对于妈妈做的东西总是捧场的，闻言点了点小脑袋，又指着旁边说：“妈妈，这是一个叔叔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他坐的地方在茶几后面，茶几略高，正好把那块沙发严严实实挡住了，站在程欢这个角度，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她疑惑地走过去，还以为是快递送的包裹，结果走进一看，却发现是一束橙红色的玫瑰。 　　“这是谁给的？”程欢捡起那束花，没有在里面发现类似卡片的东西。 　　“一个叔叔呀。” 　　“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 　　星星眼神放空，回想起来，但因为接触的时间断，他实在记不住那人的样子，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我不认识。” 　　程欢：“……” 　　她其实有点猜测，原主人际关系复杂，但程欢穿过来之后就基本断了干净，知道她新住址的人很少，这些人中除去已婚的和小孩子，那就只剩下一个江明远。 　　可他怎么可能送花呢？ 　　程欢觉得这完全不是江明远会干的事情，就按照对方那万年一套西装的古板性格，怎么也不会玩这种手段吧？ 　　心里不断找理由否认，但这个念头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抿紧双唇，把手上的花放在茶几上，看了星星一眼，脚步有些急促的回到卧室。 　　她拿出手机，翻开最近联系人，拨打过去，电话接通，程欢清了清嗓，干巴巴的问：“你……有没有让人送花过来？” 　　“对，你收到了吗？”江明远承认，右手手指转着一只签字用的笔，他脸上面色平淡，声音却有些柔和：“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擅自决定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让他们再换。” 　　送花这种方法，还是助理告诉他的。 　　昨天从程欢家里回去，江明远就连夜开始找起那些追人的方法，然而网上的攻略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于是他又去咨询了齐山。 　　作为首席助理，齐山已经完全适应了老板最近的异常，就连听到老板问怎么追女孩子，他也只是沉默了一瞬间，便给了参考意见。 　　他说了挺多，无非就是热情细心还有偶尔制造点惊喜什么的，江明远把他说的东西一点点记下来，准备逐一试行。 　　最先做的就是送花。 　　齐山说送花也有讲究，所以江明远在选择之前还询问了店员具体的含义，最后才选择了橙红色的玫瑰——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会显得太孟浪。 　　…… 　　程欢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仿佛又重新认识了那个人，她哦了一声，低垂着眼，空着的手指绞在一起，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这个就挺好，不用换了。” 　　“好，那以后就送这种。” 　　“咳。”程欢被他的话呛了下，红着脸对空气挥手：“不用这么麻烦了，怪浪费的。” 　　“你喜欢就不浪费。” 　　程欢：“……” 　　程欢非常不争气的被人一句话说的心跳加速，咬着下唇也没能阻止嘴角上扬，她耳朵烫的不行，压着嗓子哦了一声，匆忙找了个借口，结束了与那人的通话。 　　电话挂断，程欢把手机放在胸前，咧开嘴笑出两只小虎牙，有些想要唱歌。 　　她拍了拍脸，眼睛望着天花板，捏紧微热的手机想：其实被人追的感觉还不错？ 　　程欢脚步轻快地走回客厅，找了个长颈玻璃花瓶，倒了点水，把花一朵朵插进去，凑近了轻嗅一口。 　　星星看她的动作，就也要过来闻，他头都要埋在花束里了，吸得太用力，被花粉呛到了。 　　“啊切！”小朋友仰起头，眯着眼打了个喷嚏，从眼缝中挤出两滴泪水，他揉了揉鼻子，手背抹掉眼泪，坚强地夸一句好香。 　　然后问：“妈妈，你找到是谁送的花了吗？” 　　“找到了。” 　　“是谁呀？” 　　“你爸爸。” 　　星星不解：“爸爸为什么要送花？” 　　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呢？！ 　　程欢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捏着儿子脸上的肉，恨不得让他闭嘴，然而对着他好奇的眼神，她还是没能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爸爸喜欢妈妈，所以会送花了。” 　　亲口说另一个人喜欢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感觉怪不要脸的，可室内唯一的听众根本就没有理解妈妈的纠结。 　　他睁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站在沙发上一跺脚，控诉道：“那爸爸为什么不给我送花？！” 第66章 　　程欢有点心累，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会跟这小屁孩讨论这个问题。 　　她跟星星对视了一会，撇撇嘴移开眼，干脆甩锅：“那就要问爸爸了。” 　　于是江明远在接过了程欢的电话过后，没过几分钟，又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他刚吃饭，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刚接通，就收到了来自儿子的控诉：“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江明远讶然，以为是谁在儿子跟前挑拨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母亲，面色可见的阴沉下来：“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没有谁说，我就是知道！”星星手插在小腰上，越想越气：“你给妈妈送花，不给我送，肯定是因为不喜欢我！” 　　继程欢之后，江明远也对自己的儿子无话可说。 　　他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点歉意，觉得不应该这么怀疑她，深吸了两口气，顿了顿，才有些无奈地问：“星星也想要花吗？” 　　“要！”他语气肯定。 　　“好吧，那宝贝你等等，大概半小时过后就有叔叔把花送去好不好？” 　　“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小朋友也不生气了，他放下腰上的手，重新坐回沙发上，晃着小脚丫跟爸爸表白：“爸爸我也喜欢你。” 　　“爸爸也喜欢星星。” 　　然后他又可怜的说：“可是我没有钱，买不起花。” 　　“没事……。”江明远叹了口气：“爸爸不喜欢花，星星不用送。” 　　听到保住了自己的存钱罐，星星更开心了，他脸颊上的肉挤成两团，高高兴兴的跟爸爸道别，把用完就甩的态度执行了彻底：“爸爸我去玩玩具了。” 　　“那爸爸挂了，宝贝再见。” 　　“爸爸再见！” 　　结束通话，星星放下手，对着妈妈骄傲炫耀：“爸爸花花马上就送来！” 　　“嗯。”听了全程的程欢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没管儿子的得瑟，转身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菠萝，准备做饭。 　　江明远说半个小时就到，其实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来送花的是齐山，因为花店的速度太慢，而老板又有一个客人要见，于是只能由他来代劳。 　　他捧着一捧花，按响门铃，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同音，随后防盗门在眼前打开。 　　来开门的是一个没多高的小豆丁，他仰着头，眼睛盯在他捧着的花上，伸手就要过来接：“叔叔，这是爸爸给我的。” 　　“对，是给你的。”齐山把花送到他手上，问道一股食物的甜香味，他抬起头，对从厨房走出来的程欢点头示意，对她说：“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事了。”程欢走过去，有些抱歉：“小孩子贪玩，麻烦你还要跑一趟。” 　　“没关系没关系，正好我中午也没事，就来做个跑腿的。”齐山摆手，特别违心地说。 　　笑话，这里面住的很大可能是以后的老板娘和小少爷，他就算再忙也得说没事啊，要是显得不乐意，一不小心得罪人了怎么办？ 　　齐山说完也没停留多久，说自己还有事情就走了。 　　他走进电梯，程欢才把门关上，看向星星手上那束花。 　　这花也是一大捧，粉色的繁星花中间夹杂着一些满天星，看起来还挺好看。 　　星星抱着那束比他要宽不少的花束，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的花花和妈妈的花花不一样？” 　　“星星这个叫繁星花，是不是很好看？”程欢没理他的纠结，给他介绍花的名字。 　　听里面的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星星就喜欢上了，他把花放在地上，小手点着繁星花的花瓣，晃了晃小脑袋，继续得瑟：“这花花好看！比妈妈的花花还要好看！” 　　“哦。”程欢冷漠脸，看着地上的儿子说：“中午的菠萝饭没有你的份了。” 　　“不要啊妈妈！” 　　听到没有吃的，星星也顾不得数他的小花花了，一下子蹦起来就窜过去抱着程欢的大腿：“妈妈我要吃饭！” 　　程欢哼了一声，不理他，拖着个小尾巴去厨房忙活。 　　星星是真的怕自己吃不上饭，一时间变得格外殷勤，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番努力，等看到半只掏空的菠萝乘出的饭递到自己眼前时，他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小朋友拿着勺子，挑着块菠萝吃进嘴里，嚼完对她叹了口气：“妈妈，吃饭好难啊。” 　　“……” 　　江明远说到坐到，之后每天早上，程欢都能收到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第二天亲自收到花的时候她还有羞涩，等收的多了，她也可以平常心对待了。 　　送来的花太多，家里的瓶子都插满了，程欢不想浪费，便准备用这些玫瑰花做点玫瑰花酱出来。 　　花朵从枝桠上剪下来，除去花托漂洗干净擦干水，加入白糖揉搓出汁，然后装瓶压紧，最上面以蜂蜜封口。 　　做好的花酱需要放在冰箱内保存一个月才可以食用，程欢用这些天送来的玫瑰花一共做了一瓶的花酱，弄好之后，就到了周末。 　　对于孩子已经放假，而店铺也不用天天去的人来说，周末与工作日并没有多少区别，然而想着今天江明远要来帮他们搬家，程欢还是起来的早了点。 　　搬家的事宜这几天已经商量好了，程欢依旧住在楼下，而星星在楼上楼下都有房间，对这个结果小家伙不太满意，闹了一番，后来江明远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悄悄话，小家伙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冬天天亮的晚，程欢起来的时候太阳才刚出山，等她洗漱完，阳光看起来才有了点温度。 　　她淘米煮粥，粥里放上一些银耳与百合，设定好时间后，再去做春卷。 　　春卷里的调料需要先炒制一番，程欢把馅料分批放入锅中，炒熟了盛上来，就听到门铃响了。 　　“这么早？”她有点奇怪，往常鲜花店都在八九点左右才会送花过来，尽头足足提前了一两个小时。 　　她放下锅铲，洗干净手，连围裙也没摘，就这么去开门。 　　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束玫瑰花，程欢伸手接过，没收到以往要求签名的单据，反而听到一声好听的男低音：“早。” 　　一句“怎么是你”的惊呼被压在嗓子里，程欢愣在当场，脸上可见的泛出绯色，用花束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垂着眼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醒的早了点。”江明远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对方的尴尬，他咳了一声，嘴角微提，主动转移话题：“在做早餐吗？” 　　“对。”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程欢显得放松了许多，她偷偷嗅了嗅那束玫瑰花，觉得今天的花开的格外漂亮，香味也更好闻，她把抿了抿唇，把花立在茶几上，回身佯装轻松地说：“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要不在这吃吧。” 　　“好。”江明远自然不会拒绝，他点点头，手指卧室：“星星起来没有。” 　　她以为男人是想见儿子，随口说：“没呢，你喊他起来也行。” 　　“不了，等他自己醒吧。”江明远拒绝，跟着程欢一起走进厨房，看她挑着馅料放在一张很薄的饼皮上，便问她是在做什么。 　　“做春卷，馅料都已经熟了，包好了煎一下就行。” 　　这项工作看起来并没有多困难，江明远看她卷好了一个，就提出来要帮忙。 　　程欢考虑了下同意了，于是男人洗了手，提起袖口，开始帮着做早餐。 　　春卷馅料装在碟子里，两个人分站两侧，彼此距离很近。 　　江明远的袖口撸到了上面，露出他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手臂很白，青筋微微凸起，荷尔蒙十足。 第67章 　　这几天两人都没有见面，除了每天的那束花，程欢几乎感觉不到那人江明远与自己关系的变化，然而现在人就在眼前，那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实就变得深刻起来。 　　眼前的人所代表的身份不再仅仅是星星的爸爸，还是自己有好感的追求者，想到这里，程欢就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让人有些呼吸不畅，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 　　她手心摆着一张春卷皮，右手拿着筷子往里面夹菜，因为心思不集中，那饼皮里堆得馅料已经远远超过了春卷所需要的分量，甚至从手掌一侧滑落到地上。 　　馅料掉到拖鞋上，让程欢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抬起眼皮看向对面，见江明远正在纠结着怎么把春卷皮给卷起来，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把多余的馅料给拨回去。 　　家里吃饭的人少，程欢准备的馅料也不多，将将只包了十来个春卷，包好的春卷被对方在碗碟里，准备待会下锅煎。 　　煎春卷用平底锅，锅中放油，待油热后放入春卷，小火慢煎，等煎到双面金黄后就可以吃了。 　　刚出锅的春卷有点烫，程欢把东西按照金字塔形状摆好，最后多出一个没地方放，便问江明远吃不吃。 　　江明远以前从没干过这种食物没出厨房就吃东西的事情，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他稍稍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压着那种奇怪的感觉同意了。 　　“好。” 　　程欢话问出口自己也有点后悔，她在家里跟星星这么干习惯了，顺势就问了一句，本以为对方会拒绝，结果他不知道为什么还同意了。 　　听到他的回答，程欢差点咬到舌头，她哦了两声，神情呆滞的夹着那块多出来的春卷，手托在下面准备往前送，伸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干笑着放回去，把筷子递给对方：“你来吧。” 　　江明远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略微僵硬接过那双筷子，手伸过去，夹起放在一旁的春卷。 　　他抬起手，看着筷子末端的食物，觉得浑身都难受，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张嘴。 　　就在他僵着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传来星星的声音。 　　“爸爸，你在吃什么？” 　　星星每天的生物钟都很准时，他醒来之后给自己穿好衣服，打开门问道香味，便知道妈妈在给自己准备早餐，小朋友对吃的很重视，牙都没刷，就先跑到厨房，看看吃什么好吃的。 　　然后就看到爸爸妈妈背着自己在吃东西！ 　　星星好气啊，吃东西竟然不叫他，他们肯定把自己给忘了！小家伙叉着腰，哼了一声，表情凶狠地看着自家老爹：“我也要吃！” 　　江明远正浑身难受呢，星星这么说简直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悄悄松了口气，转身把筷子伸向星星跟前：“爸爸不吃，给你吃吧。” 　　早上刚起来，正是饿的时候，星星从问到香味起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他张口就想咬住筷子上的东西，又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 　　妈妈说没刷牙不能吃东西，这么吃东西不是一个小孩子。星星偷瞄了妈妈一眼，又把半张的嘴闭上了，有些舍不得地看了春卷一眼，对江明远说：“爸爸我还没刷牙，刷完牙再来吃。” 　　他拽着裤子，吸了吸小鼻子，说完转身向洗手间跑去，小短腿迈得飞快，积极性别提多高了。 　　“行吧。”江明远低声回到，把那只辗转多次的春卷放回碟子里，放下筷子，脚步急促地走出厨房。 第68章 　　刷完牙，星星终于吃到了春卷，然而那时候早餐已经开始了，他吃的那个没有一点特殊性，这让小朋友有点难过，怨念着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叫自己起床。 　　吃完饭，一家人开始收拾房间，半年内两次搬家，程欢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不穿的衣物已经先打包好了放在外面，不常用的碗碟中间放上防震的薄膜，用绳子捆好，放到大的纸箱里面。 　　程欢收拾完桌子，把洗干净的那几只碗碟依样捆好，放倒纸箱最后面。 　　江明远搬家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可以帮的上手的地方。他甚至连星星都不如，小家伙还知道要把自己换洗的衣服给叠着放行李箱里面。 　　虽然他叠的挺难看的。 　　母子两个互相帮助，整理好了衣物与厨具，又打包好了床上用品，江明远在家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插手的地方——帮星星装玩具。 　　半年多的时间，星星早就不是之前那个一个玩具都没有的小可怜了，他现在坐拥一屋子的玩具，那些玩具大小不等，大的比他的人还高，小的只有巴掌大小，收拾起来麻烦的很。 　　程欢为搬家提前找了不少纸箱子回来，纸箱压扁堆放在墙角，不怎么占空间，要用的时候用胶带重新封口就行。 　　江明远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新奇没感觉到，也没有手忙脚乱，他不慌不忙地沾好纸箱，把房间里的玩具一个个放进去。 　　还强迫症的给玩具分了类，超人类的绝对不跟动物类的放一起。 　　他这边收拾好玩具，那边程欢就把其他东西差不多全弄好了，相比于半年前的那次搬家，这次收拾出来的行李多了许多，差不多挤满了一个客厅。 　　江明远搬着最后一箱子玩具走出来，洗干净手，给司机打了电话。 　　司机早就等在楼下，接完电话没多久就带着个帮手上门，麻利地把收拾好的东西装上车，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把东西运走了。 　　母子两个的生活用品搬走，房子里看着也没有空多少，却一下子就没了人气，看着跟样板房一样。 　　“本来还准备在这里常住的，结果就住了半年。”收拾东西不是个轻松的活，弯腰低头一上午，程欢觉得背上的肌肉都僵了，她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手捏着腰上的肌肉：“希望别有下次了。” 　　“这个不好说。”江明远拿着抹布擦干净因为搬家弄脏的沙发以及茶几，出来洗抹布的时候听到她的感慨，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说不定就有下次。” 　　“怎么可能，我干嘛老是搬……” 　　程欢转过头，对上他茶色的眼瞳，突然就意识到了江明远是什么意思，她嗓子噎住，剩下的半句话被憋了回去，臊着脸过了好一会，才没什么气势回了句：“别胡说。” 　　“没有胡说。” 　　程欢：“……”这么较真干什么呢？ 　　她转过头，面向外面，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回去？顺便把星星带着。” 　　江明远把洗干净的抹布叠好放在一边，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等你一起。” 　　程欢突然决定搬家，让房东他们不太高兴，虽然说了押金不退，但夫妻两个还是要求过来检查下，怕自己房子被糟蹋了。 　　夫妇两个家离这有不短的距离，要下午才到，程欢原打算让江明远带着星星先回去，自己在这等人，她还特地留了个面包，准备到时候将就着充饥。 　　可现在江明远说他不走了……那一个面包就不够分了吧？ 　　还好江明远也没觊觎她那块面包，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邀请道：“十一点半了，要出去吃饭吗？我定了餐厅，离着不远。” 　　位置都订好了，这话问的不过是个过场，江明远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问完就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叫上星星，准备出门。 　　他定的是一家川菜馆，开车过去不过十分钟左右，这家菜馆在C市小有名气，据说味道特别正宗，每次饭点，餐馆外都要排一长串的人。 　　程欢爱吃辣，早前听闻这家餐馆的名声后就想来尝尝，每次都因为那漫长的排队时间而撤退，这还是第一次来。 　　餐馆里照旧排了老长的队伍，江明远牵着星星，和程欢并排走进去，找服务台报了名字，就有营业员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包厢。 　　几人落座，服务员出去，不一会拿进来一本菜单，菜单递到江明远手上，他翻都没翻就给了程欢。 　　“你来点吧。” 　　“好。” 　　一听川菜馆的名字，就知道这家店的东西不会太清淡，菜单上每道菜后面都用辣椒个数标明了辣度，一眼望去全是四颗五颗，在菜单的最后面，几个微辣或者不辣的菜委屈地挤在一起，昭示着店主人明晃晃的嫌弃。 　　顾忌着另外两个人都不太能吃辣，程欢点菜的时候忽略了那一群红油飘飘，标着四颗或者五颗辣椒的菜，转向那些三颗左右的。 　　三颗是中辣，吃起来不会太难受，程欢报了两个名字，看了江明远一眼，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点了一点都不辣的皮蛋豆腐和炒小青菜。 　　然后犹豫了下，又翻到第一页，要了个占在推荐榜顶端，标着五颗辣椒的菜。 　　这家餐厅每时每刻都在表达着自己的偏好，比如明明应该最先上也是最好做的两道不辣的菜，偏偏在麻辣香水鱼的后面才上。 　　香水鱼碗里飘着一层红油，看着就很有食欲，星星吃了几口，舌头都辣麻了，嚷着说肚子里面在冒火，喝了水也没舒服多少，再也不敢碰那些色泽诱人的菜品，和爸爸一起抱着豆腐和青菜吃。 　　他人小胃口大，餐馆里每份菜的分量也不多，唯二两份没有加辣椒的菜几乎都进了星星的肚子，江明远又不能跟他抢，只能把筷子伸向了其他地方。 　　他没注意，自己夹的那份菜是其中最辣的一碗，东西刚进嘴，江明远脸上就肉眼可见的变红，他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放下筷子喝了一大杯水，正襟危坐，再也没看桌上的东西一眼。 　　“吃不了辣来这干什么呢？”看他这幅难受的样子，程欢也觉得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出去叫上服务员，重新点了好几份没加辣椒的菜，这才让人不至于挨饿。 　　吃完饭，江明远去付钱，又先一步去开车，车子停在路边，程欢打开车门，把星星报进后座，系好安全带后关上车门，对他说：“以后别去这种地方了，你又吃不了。” 　　江明远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后视镜映照出他俊美的面容，唇上还有被辣出来还未退的艳色，开口说：“你喜欢就行。” 　　程欢突然被撩了下，再也摆不出来严肃脸，视线飘飞了好一会，听到手机铃响才反应过来。 　　电话是房东打来的，说他们已经到了，恰好车子也到了楼下，他们走出去，正好在电梯外遇到房东，于是一起进门。 　　一进门，房东两个就用眼睛检视着屋内，看完客厅又去看别的地方，全转了一圈，才依旧臭着脸出来，说没什么问题。 　　程欢把钥匙还回去：“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 　　“行吧。”房东拉着一张脸，收了钥匙又抱怨了通退租太快不好找新房客，他念叨了好一会，等念完了，前任房客早就不见了踪影。 　　告别了房东，三人出发去新家，新家离江明远工作的地方很近，江明远把车停好，出来指着不远处的江氏总部大楼，像所有在子女面前表现的老爸一样，用炫耀的语气对星星说：“那就是爸爸工作的地方。” 　　“好大呀！”星星很给面子地捧场，江氏的总部大楼有三十多层，不算太高，但是大楼造型很别致，也算是C市的一个地标性建筑。 　　星星早前就在电视上看过这栋楼，当时就非常好奇，现在听说是爸爸工作的地方，就更像去看看了。 　　江明远对这种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很好说话的答应了，他牵着星星，带着程欢走进电梯，刷卡按下楼层，到达程欢的新家。 　　司机已经把东西给送了过来，在原先房子里占满了客厅的行李，在这里不过只摆了一小块区域而已。 　　新房子面积很大，房顶很高，给人一种开阔感，会让人心情舒朗。 　　这里东西配备的很齐全，一看就知道用了心，程欢去收拾行李的时候，竟然在厨房里面发现了不少据说特别难买也特别好用的厨具。 　　看到这些东西，程欢心里对于新环境的陌生感消失了大半，她好心情地整理好东西，出去和江明远道谢。 　　“不是什么大事。”江明远把手上的卡递给她：“这是刷电梯用的卡，有最上面四层的权限。” 　　然后又给她一串钥匙，说哪一把对应着哪个门，把所有的房间都介绍完，这钥匙还剩下一大半。 　　“这些是楼上房间的钥匙……”江明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嘴角绷直，嗓音有点低：“要不要让我……介绍一下？” 第69章 　　程欢被他的一通骚操作秀的脑子差点死机，等回过神，人已经在楼上了。 　　相比于楼下，江明远这里房间数量要少一点，对应的就是每间屋子更大的面积，就连给星星准备的玩具房，都有将近四十个平。 　　玩具房里面已经准备了许多玩具，都是星星没见过的样子，小家伙一看到这些就走不动路，非得留下来玩，于是之后的参观活动，就只剩下江明远和程欢两个人参加。 　　三层的公寓以楼梯相连，每层不过两三间屋子，江明远拿着钥匙，每介绍一间就递给她一把，一路走过去，到达最顶上一层，无视了楼梯口的房间，他走了一段，从右侧开始介绍。 　　“这是健身房，正常需要的器材里面都有，有空你可以过来试试；这一间是书房，平常用的比较多。”他推开书房的门，让程欢进去参观。 　　和其他房间一样，书房的面积也不小，三面的墙壁被做成书墙，摆着满满当当各种书籍，还贴了标签以作分类，与程欢想象中不同，这里关于经济类的书并不多，反而有不少人文社科类的书籍，甚至还有不少小说，中文或者原文，被码放的整整齐齐。 　　“你还看这些书？”程欢走到右侧的书墙边，指着那一堆小说有些惊讶地问，这些小说可不是什么名著，只是最普通的那些网络小说，属于中小学生最爱。 　　“……” 　　“我比较忙，不太有空看书。”江明远轻咳一声，扭头给自己解释：“这些是助理准备的。” 　　大概是觉得在家里弄个大书房放许多书但是不看的行为有点傻，江明远说完这些又加了一句：“除了这部分其他也有不少看的。” 　　他走向其中一面墙，对程欢说：“这些书我大多都看过，你要是有感兴趣的，我可以推荐给你，有些写的不错。” 　　他指的地方放的大多是经济以及政治类的书籍，是这个房间最符合他气质的，然而程欢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甚至一看名字就头大，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算了算了，我不太喜欢看这些。” 　　“好吧。”江明远点点头，又对她说：“书上的东西也不能全信，还是要看经验，以后你有需要直接来问我就行。” 　　程欢有点听不明白：“问你什么？” 　　她就一开餐厅的个体户，应该用不上这些听起来就高大上的复杂知识吧…… 　　“管理连锁餐厅与管理企业差别不大，以后有需要，我应当可以提供些经验。”江明远说的理所应当，仿佛开个连锁餐厅是个特别简单的事情一样。 　　程欢从没想过这些，在此之前，她对生意的规划也不过是怎么想出新菜，怎么做活动吸引客人等，顶死了想着打出名气，找个繁华地段再开一两家分店而已。 　　“我，应该不行吧。”她有些不确定，记忆里那些做成连锁的餐厅都是以快餐为主，她这个做着也不方便。 　　江明远讶异：“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 　　“我这个……既不方便也不是太有特色。”她皱眉说到：“不太容易打响名气，那样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加盟，就算加盟了，我也不能保证人家味道和我的一样，要是不好吃，到时候不就砸招牌了？” 　　“要是直营呢？” 　　“直营……我没钱。” 　　江明远顿了顿，开口说：“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没说自己有钱借给她，让程欢松了口气，她笑了笑走过去：“去看看别的房间吧。” 　　江明远：“……好。” 　　顶楼一共三个房间，一间健身房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就是靠近楼梯口的房间，程欢被江明远说的东西弄的脑子有点乱，等走到门口，才恍然发觉自己忘了什么。 　　江明远住的房子上下三层，其他房间都参观过了，除了一间客房没有其他的卧室，这间是什么性质，简直不要更明显！ 　　程欢暗地里骂了句猪脑子，忙着转移话题把这事给忘了！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江明远停顿了下，有些为难地开口：“这间的钥匙我暂时不能给你。” 　　“没事没事。”程欢松了口气，连忙摆手：“那我们回……” 　　“你要是想看也行。” 　　“不用不用，我们回去吧。”程欢尬笑：“星星一个人在下面我不太放心。” 　　“也好。”江明远点头：“那就下去吧。” 　　虽然是找借口，但程欢确实挺担心星星的，怕他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情，心理装着事情，程欢脚步急促地下楼，等下去一看，星星还在他的玩具海洋里，不知今夕何夕。 　　确定她没出什么事情程欢也就放心了，她把星星交给江明远，自己提出要回去，表示家里还没收拾好。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就剩衣服没弄了，你也帮不上忙。”程欢说着，又想起来行李箱里还有江明远的一套换洗衣服：“待会我把那衣服给你送上来吧，反正你也不用了。” 　　江明远稍顿片刻，点头说好。 　　整理衣服其实是个很费时间的工作，等全部弄好，天都已经要黑了，室内昏暗，星星不在家。房子里空荡又寂静，程欢手揣兜里窝在沙发里，难得品尝到了寂寞的味道。 　　从穿越过来她就围着赚钱和星星转，这会两者都不用考虑，就这么放空心神，老实说还挺舒服的，想这么一直颓废下去。 　　然而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她天生劳碌命，窝了一会就又想着去做饭碗，就算告诉自己江明远不会让孩子饿着，也没办法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程欢叹了口气，起身把手抽出口袋，走向冰箱看看要做什么。 　　冰箱里被满满当当放了许多东西，江明远说这是物业采购的，这公寓有个业主群，住户可以把需要的东西告知物业，第二天就会有人把新鲜的东西送过来。 　　程欢从没住过这种高大上的房子，听起来很是惊叹了把，只是后来听说了这里的物业费与房租，那股子惊叹就全收了回去。 　　收费这么贵，不服务好一点也说不过去。 　　冰箱里的东西大多是干货或者五谷，加上牛奶水果什么，没有蔬菜，也没有肉。 　　程欢拿着盒牛奶，从里面拽出一袋麦片，考虑是用牛奶冲麦片对付过去算了，还是用核桃煮小米粥？ 　　她挺纠结，觉得两种都可行，还没决定下来，门就被敲响了。 　　为了安全，虽然电梯卡已经确定了权限，但入户电梯的位置其实是在玄关外，与室内隔着一道门，进出门还是要经过主人家同意。 　　她第一天搬过来，这时候来敲门的，不是江明远就是星星。 　　程欢放下手里的牛奶，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外面父子两个穿的整整齐齐，定睛一看，竟然是父子装！ 　　“妈妈你看我的衣服！”星星一见她就开始嚷嚷，拽着外套上的小猴子让她看：“是不是特别漂亮？！” 　　这外套短款、有些蓬松，整体黑色，只在左胸口以及手臂上纹着一只小猴子，猴子头朝肩膀，腿在隔壁上，尾巴略微翘起挡在耳朵旁边，看着像是趴在人身上一般，看起来活泼又有童趣，很适合小孩子。 　　可适合小孩子不一定适合大人，程欢看着江明远外套上那只故意卖萌的放大版猴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人站在星星后头，手里拎着一只袋子。套着一件跟他风格很不搭的外套，透过领口，还能看到里面靛蓝色的领带，他僵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排斥的气息。 　　程欢有点乐：“这衣服从哪弄的？” 　　“他买的。”江明远指了指星星，表情无奈，他走进门，把手上的纸袋递过来：“还有你的一件。” 　　“这是我买的！”星星凑过来抓着她的衣服，把人按到沙发上，自己从袋子里拎出那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划：“妈妈你也穿这个。” 　　程欢被他压在沙发上，这个姿势不适合发力，她竟然一时挣扎不出来。 　　星星已经比划完了，下一部就是脱她身上的外套，他动作没个轻重，戳在领口的肉上还有点疼。 　　“你下去，我自己来。”她憋着口气，拽过衣服赶人。 　　“那妈妈你快点换，换了衣服去吃饭。”小家伙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爸爸说今天去吃特别好吃的牛排。” 　　这衣服真的很蠢，完全不符合程欢的审美，穿上去看起来能胖十斤！在家里穿着也就算了，要出去吃饭，程欢难以接受。 　　她直起腰，试图跟星星讲道理，然而小家伙完全不听，就一个劲的催她快一点，程欢又看向江明远，男人只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看样子竟然有点期待。 　　程欢孤立无援，最后还是穿着这个特别丑的外套出了门，一路臭着脸不说话，等到了吃饭的地方，才有些埋怨地问：“你怎么想起来带他买衣服了？” 　　“刚好有空，就带他出去转转。”江明远锁上车，回头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我知道。”程欢走在江明远后面，试图用他的后背把自己挡住，开口小声念叨：“下次别让他买衣服了，他眼光不行。” 　　前面的人拉着儿子，轻笑一声，说好：“我们都不会买衣服，下次你可以一起出来帮忙参考。” 　　程欢想了想：“……也行吧，你的衣服太古板了。” 　　江明远定的餐厅是个高档西餐厅，吃饭全靠预约，杜绝了排队现象。 　　服务员大概对他有印象，看到也没问什么，就把他们带到位置上，这里位置靠角落，隐私不错，视野也开阔，江明远做主给三人点了餐，在等待上菜的功夫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聊着聊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明远？” 第70章 　　说话的人穿着一件长至小腿的黑色大衣，头发披散在身后，美丽又优雅。 　　正是许久没见的楚寻。 　　楚寻前些日子日子不太好过，她之前被江母介绍给江明远，本以为自己能飞出楚家成为江家的夫人，结果亲没结成，反而结了仇。江明远因为偷拍的事情很是打压了翻楚家，楚父知道后大怒，把楚寻叫回来痛批了一顿，停了她的卡又把下面弟弟的位置往上提了提。 　　直到前一刻，楚寻也理解不了江明远为什么那么激动，然而今天，看着这再明显不过的亲子装，她觉得似乎似乎知道了原因。 　　就是不晓得江母清不清楚这些事情，按照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想着这些，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算了，这些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好久不见了。”楚寻把脸侧的耳边挽到耳后，笑容温婉，她看向程欢，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这位是你的……？” 　　“追求对象。”江明远说出来的话与楚寻想象中不同，他抬头颔首，礼貌问道：“楚小姐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来打个招呼。”楚寻有些微愣，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几个词，她看了看程欢，眼神带着些探究，又笑着说：“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那就祝江总心想事成了。” 　　“多谢。” 　　他态度可见的冷淡，以往楚寻还能靠着那点期望努力找话题，现在这人同自己没了关系，她也呆不下去了，说完了便告辞。 　　这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奇奇怪怪的，程欢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跟对面的一位男士相谈甚欢。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挺玄乎的，比如只听那两人说了几句话，程欢就从中嗅到了故事的味道，她抿着嘴，偷偷瞄了江明远一眼，终究没忍住好奇心。 　　“刚刚那位是？” 　　程欢问的时机不凑巧，话说完服务员就过来上菜，江明远用眼神示意她稍等，打开餐巾围在星星胸前，等人走远了，才开口解释：“是楚家的女儿，甜兰你知道吗？就是他们家的。” 　　“哦，是她啊。”听到楚家的女儿，程欢就知道这位身份了。 　　在原本的小说中，单恋男主的人不知凡几，从手下的员工到竞争对手的女儿，多的是人爱他爱的死去活来，非要跟女主抢男人的。 　　这位楚家的大小姐就是其一。 　　从程欢看过的剧情来说，这位楚家的大小姐是位很有力的竞争对手，如果说原主是靠着儿子想上位，那这位就是靠着强有力的后台——男主的母亲。 　　故事里，她是男主妈妈唯一看中的儿媳妇，江母人为制造了很多两人独处的机会，到她弃文的时候，男主妈妈还提出一家人出国旅游，这个“一家人”中可就包括了楚寻。 　　按照星星的年纪推断，小说的剧情在一年多以后才会展开，也就是说从现在，到一年多以后，两人都一直不会断了联系，想到这里，程欢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她低着头，把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明明对这个问题在乎的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晚餐就在她心不在焉中结束，楚寻比他们先吃完，走的时候又来打了个招呼，说完转身回去，挽住同伴的手，说笑着离去。 　　看她的样子，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程欢扭头看了很长时间，直到那两人走出餐厅才收回视线。 　　江明远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在她回头时候问：“你认识李怀安？” 　　“谁？” 　　“楚寻身旁那个，也是做餐饮生意的。”江明远用纸巾擦了擦手：“也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男朋友？”程欢讶然，根本不能相信，小说里面不是写这位大小姐痴迷男主多年吗？怎么这一转身就有新人了？ 　　“其实说未婚夫比较合适。”江明远不关心这些八卦，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楚寻父亲为了示好，特地送来了一张结婚请柬，邀请他参加楚寻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在下个月，正好年初六，你想去看看吗？到时候会有不少餐饮行业的人过来，跟他们交流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说：“毕竟我是个外行，很多时候说的东西不一定准确。” 　　程欢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楚寻怎么就要跟人结婚了？小说里面从来没提过啊！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 　　程欢木着脸，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看了本假小说，自从她过来，就没有一件事情能跟小说剧情对上的：男主在她没上门的情况下知道了自己有个儿子，不仅没有故事里的冷漠抗拒，反而很好相处；另一位原本要跟女主争男人的女配也这么轻易嫁了别人，看起来还挺幸福，更别提那还没露面的女主，她还能不能如同小说里一样进入江氏都是个问题。 　　毕竟原来的剧情中，女主是因为和男主在演讲的学校里来了段偶遇，让男主另眼相待，才被公司破格录取的。 　　“怎么了？”看她一直不说话，江明远有些疑惑：“不想去就算了，想要跟那些人接触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我可以给你引荐。” 　　说话的声音让程欢回过神来，她摇摇头，说没事：“婚礼那个就算了吧，毕竟我和别人也不认识，贸然参加不太好。” 　　“也行。”江明远对这个婚礼本身就没什么兴趣，听到程欢说不想去，他也就决定不去了：“过年我要回去一趟，大概初三回来，还剩下几天休息时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爸爸我们要出去玩吗？”听到要出去玩，星星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睁大眼，抓着叉子，弄了一嘴巴的酱料，开口要求地点：“我想去小岛。” 　　他说的小岛就是红珊瑚岛，小朋友只去过这个地方，也说不来第二个选择。 　　江明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应允，继续看着程欢。 　　程欢心里乱呢，没什么思考能力，自己本身对这个世界也不熟悉，于是摇了摇头，说让他拿主意。 　　“行，那我确定下来告诉你。” 　　吃完饭，江明远开车载着三个人回家，电梯到达，程欢走出来，转身问电梯里的小家伙：“你要去楼上睡吗？” 　　“嗯！”星星晃了晃小脑袋，反正现在不能和妈妈睡一起了，他在什么地方睡觉差别都不大，而且小朋友对新玩具的兴趣还没降下去，想睡离玩具更近一点的地方，考虑了两分钟时间就把妈妈抛弃了。 　　“妈妈我明天早上就来找你。” 　　“说找谁还不一定呢。”程欢拒绝相信他的花言巧语，转向江明远，对他道再见：“你早点睡。” 　　“你也早点睡，手机不要玩太晚。”江明远唠叨着，松开按钮，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上。 　　星星跟着爸爸上楼，还坐着躺在玩具堆里睡觉的美梦，结果现实给了他惨痛的一击。电梯飞速上升，再停下来就已经到了顶层了。 　　小朋友被人牵着走出电梯，看着眼前的装饰有点懵，他原地转了两圈，抬起头跟江明远商量：“爸爸我想下去。” 　　“你就睡在这里。” 　　江明远家里看着大，能住人的房间只有两个，另外一个客卧还在楼下，留儿子一个人住一层，他放心不下。 　　星星撅着嘴不愿意，他本来是想要和玩具睡近一点的，结果怎么还变远了呢？ 　　要知道妈妈的屋子和玩具房只隔了一层楼啊！ 　　小朋友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这么做亏了，于是又开口要求回去。 　　这个要求被爸爸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江明远跟拎小鸡仔一样把星星拎进卧室，麻利的脱了衣服刷干净给塞进了被窝里，自己再去洗澡。 　　江明远的床很大，硬度和他本人一般，星星睡多了软床，换了这硬邦邦的床特别不习惯，一直在床上翻来翻去，还偷偷摸来手表给妈妈打电话诉苦。 　　程欢在玩游戏，通话开的免提，一边嗯嗯地应付着儿子一边刷副本，忙的不行。她打完了怪，星星还在那边念叨，程欢退出游戏，忽略小家伙要回来睡的要求，问他：“爸爸呢？” 　　星星：“爸爸在洗澡。” 　　他还以为妈妈要跟爸爸说让自己下去呢，说完就乐颠颠地从床上爬下去，飞奔到浴室门口，伸手推开门，举着手大叫：“爸爸，妈妈找你！” 　　江明远一个人住惯了，没有洗澡锁门的习惯，星星冲进来的时候他刚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听到儿子的话，他下意识抽了条浴巾把下半身围住，不太认同地看了孩子一眼，喉结动了动，说：“先出去，等我洗好。” 　　“哦。”星星根本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出了门，还对电话那头的程欢转述：“妈妈，爸爸让你等他洗好。” 　　听完了全程的程欢：“……” 　　星星这边刚出门，江明远便立马给浴室的门上了锁，他用手把湿头发往后梳，站在原地愣了会，才重新回到淋浴下面。 第71章 　　星星说着睡不惯这个床，结果等江明远出来，他已经睡的跟个小猪一样了，手上还抓着那个手表。 　　江明远弯腰，从孩子手里把东西抽出来，那上面通话还没结束，他试探的问了一句，手表里传来一道声音：“洗完澡了？” 　　江明远：“……” 　　他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放轻脚步走出去，带上房门，尽力让自己忘记之前的令人有些尴尬的场景，说起别的话题。 　　最开始聊天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话题全围绕星星转，说完了孩子就要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现在熟了，可以说的东西就多了，从时事政治到路边小吃都可以聊。江明远会严格把控时间，到点了就催他去睡觉。 　　…… 　　程欢睡觉不认床，就算新家的床比之前的要硬一点也没能惊扰她的好眠。她生物钟准时，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往床另一边看过去，没看到人，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搬家了，星星这会还在楼上睡着呢。 　　她在床上坐了会，等手感觉有点凉了，才换了衣服下床，洗漱好，打开门，在玄关处发现了物业送过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她昨天要求的蔬菜和肉类，还有一袋子指定品牌的面粉。物业收费高，提供的东西品质也有保证。 　　把暂时不需要的东西塞进冰箱里，程欢打开面粉袋，从里面舀出一勺面粉。 　　面粉加入鸡蛋搅拌，直至成团，覆上薄膜醒十分钟，乘着醒面的时间，程欢又拿了个锅，抓了两把小米，淘洗加水开始煮粥。 　　十分钟后，面团醒好，把面团搓成条状，摘成大小均匀的剂子，用擀面杖擀成饺子皮。 　　饺子皮做好了，剩下的就是馅料，剁好的肉馅与切成末的马蹄以及胡萝卜混合在一起，加入生抽、姜末与耗油搅拌，包入准备好的饺子皮里。 　　包好的饺子被整齐码放在案板上，程欢拿出另一只锅，在锅里倒油，开火，把饺子下锅煎，煎成金黄色，加水闷熟。 　　像是算好了时间，她这边刚把汁收完，满室都是香味，准备起锅的时候，那边门铃就响了。 　　不用猜就知道来人是谁，程欢关了火，把东西乘出来，洗干净手，这才过去开了门。 　　“怎么不直接进来，你不是有钥匙吗？” 　　“怕你不方便。”江明远带着一脸困意的星星站在门外，手里还捧着一束花，他把花递给程欢，带着小朋友走进去，语调轻松：“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下次不敲门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直接进来就行。”程欢抱着这束花，觉得这花好像又比之前多了不少，她把花放到一边的花瓶里，走进厨房把早餐端出来，招呼他们吃饭。 　　看到程欢端着东西出来，江明远便自觉去拿碗筷，三人坐在餐桌上吃了乔迁之后的第一顿早餐，吃完江明远要去工作，程欢把他送到门外，等电梯的时候对他说：“以后不要送花了。” 　　江明远微愣，看着她点头，说：“好。” 　　然后又问：“你喜欢什么？” 　　“没什么喜欢的，你都不用送了。” 　　这个回答让江明远犯了难，他眉头微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真的不要吗？” 　　说话的时候电梯在门前打开，程欢摇头说不要，又推了推他：“别想了，你去上班吧。” 　　江明远点了点头，思索着走进电梯。 　　…… 　　星星吃完早饭就要去玩他的玩具，程欢便带着他上楼，母子两个一个人玩玩具一个人玩游戏，相处的十分融洽。 　　程欢打了半天游戏，放下手机的时候觉得一阵空虚，她下去做了午饭，吃完饭星星继续玩玩具，她拿着手机犹豫了下，最后把手机塞进了兜里，上了顶楼，在书房里拿了管理类的书籍下来看。 　　自从昨天江明远提出要把餐馆开成连锁的设想后，程欢就一直记挂着这些。她现在资金不够开分店，却可以先了解下有关知识嘛，等到某天有钱了，不就可以用到了？ 　　抱着这个美好的期望，程欢打开了那本书。书是某个很知名的企业家写的，各种高大上的头衔堆了好多个，程欢一看到就被震住了，觉得一顶可以从中学到很多知识。 　　然后她翻到了正文第一页…… 　　五分钟后，页码还停留在这里。程欢翻到后面，又重新翻回来，面上一片茫然，她呆愣了一会，重新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某个她不知道含义的名词。 　　就这么一边对着“字典”一边往下看，一下午倒也看了不少进去。外面天色将暗，程欢放下书，下去准备晚餐。 　　晚餐做到一半的时候江明远就回来了，脱下西服卷起袖口就来帮忙，程欢一边切菜，一边对他说自己去了书房：“从你那里拿了一本书。” 　　“里面的书你可以随便看。”对于她走进自己领地的行为，江明远是高兴的，他把手上最后一只虾去壳抽筋，问她看的是什么书。 　　程欢说了那本书的名字。 　　听说她在看管理类的书籍，江明远更高兴了，他回头又说了好多个书名，说跟那本书一起看效果比较好。 　　“当然树上的东西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全信。”末了，他又添了这一句。 　　程欢点头：“我知道。” 　　准备晚餐的时间就在两个人一问一答中过去，吃完饭两人还在说这个，大概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擅长区域，江明远的话显得有点多，不仅细细讲明了每本书的优缺点，还结合实际情况，讲了不少自己遇到的例子。 　　在需要的时候，江明远其实是口才很好的一个人，说出来的故事跌宕起伏，完全唬住了两个听众。 　　不过这两个听众的观后感完全不同，程欢以他的经验做前车之鉴，想着自己如果遇到要怎么办；而星星，这小孩是完完全全的听故事，听完还觉得爸爸上班挺好玩的，就想去看看。 　　江明远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说明天就带他去公司。 　　听说自己能和爸爸一起去公司，星星也挺高兴，破天荒的主动要求要跟他一起睡。 　　“这个小势利眼。”程欢对于小屁孩的做法有点无语。 　　江明远笑着没说话，抬手揉了揉星星的脑袋。 　　…… 　　江明远说话算话，第二天吃完早饭就把人带去了，司机知道他们的关系，没有多么惊讶，倒是公司里的一干员工，看着老板牵着个看起来跟他长得特像的小孩进来，简直都呆住了。 　　天底下想来八卦的传输速度最快，不到半天时间，总部大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老板有个儿子的事情，纷纷猜测到底是谁把老板这朵高岭之花摘了下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星星对于这些一无所知，他在办公室呆了半天时间，就对上班这件事情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爸爸，你都不能出去吗？”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着他真爱的超人玩具，满脸同情地看着办公桌后的父亲。 　　只能呆在一个地方不能动，跟上课一样，好无聊啊。 　　“嗯？星星想出去玩吗？”江明远从文件中抬起头，因为带着儿子，江明远今天并没有安排会议，半天时间都在办公室里，他也知道小家伙呆不住，猜测这回可能是想出去玩了，便开口让他等等：“爸爸忙完这会就带你出去。” 　　“爸爸你忙吧，我自己玩就好。”星星挥了挥小胖手，非常乖巧。 　　在小朋友心里，爸爸都这么可怜了，自己不能再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 　　就算星星说不要，江明远还是在吃完饭后带着儿子去了十层。 　　江氏在业内的名声一直不错，福利待遇很好，光是总部大楼，就有整整两层用于给员工休闲，其中包含但不限于影厅、健身房、室内篮球场、游泳馆以及跳舞机游戏机等。 　　甚至在健身房里，还专门做了几十个隔间，里面放着沙袋或者不倒翁，用于给员工减压用。心情特别不好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找个没人的隔间，发泄一通，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江明远带儿子自然不可能去打沙袋，又不能带他玩游戏机，根据他所知道的，小孩子对这些都没什么抵抗力，带他过去玩不要紧，要是一不小心上瘾可就糟了。心里把那些休闲设施一项项排除，江明远最后选择了影厅。 　　影厅很小，只能容纳十几人，沙发很宽敞，有单人也有双人的。想要看什么片子自己选，从恐怖片到文艺片都能找到。 　　江明远选的是一部口碑很好的动画片，主线剧情类似于“小蝌蚪找妈妈”，中间掺杂着一些人变成妖魔的玄幻故事，最后主角找到方法解救出了这些被妖魔化的人类，带着他们逃离了那座城市。 　　因为观影人群是儿童，这部电影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小时多点，整部电影情节紧凑、画面精美，也没有什么太恐怖的地方，就连妖魔都是漂漂亮亮的。星星看的很入神，结束之后还抱着江明远的脖子问朵朵有没有找到爸爸妈妈。 　　这部动画片的续集还没出来，主角朵朵还在找父母的路上，谁也不知道作者最后会不会放个大招，让主角寻亲的结果出现什么意外。 　　江明远抱着星星，在说实话和假话中间犹豫了半秒不到，便点头肯定道：“找到了。” 　　他这么说，星星就开心起来，开心完了又嫌弃：“朵朵好笨啊，竟然把爸爸妈妈给丢了。” 　　他挺起小胸膛，骄傲道：“我就不会丢！” 　　“星星最聪明。”江明远笑着走出影厅，出门就看到齐山等在外面。 　　助理面带难色，走到他身旁小声说：“夫人来了，在办公室等您。” 第72章 　　“知道了。”江明远淡淡点头，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 　　他带着星星上楼，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作为老板的亲妈，顾明丽在这里的待遇很不错，刚来就有助理泡了咖啡切了果盘，不过江夫人显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她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下颚微抬，带着仿佛融入血液里的优雅。 　　“母亲。”江明远把星星放下来，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对星星介绍：“这是奶奶。” 　　“奶奶？”星星疑惑，他仰起头，看着爸爸问：“是爸爸的妈妈吗？” 　　他记得学校教的儿歌里面就是这么说的。 　　“没错。”江明远牵着他的手走过去，低声说：“是爸爸的妈妈，星星要叫奶奶。” 　　星星乖乖的“哦”了一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对顾明丽喊：“奶奶。” 　　“唉。”对于孙子，顾明丽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温柔，她细声细语应了一声，嘴角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保养良好的手伸出去，拉着星星把他带到身前：“叫星星是吗？奶奶还是第一次见你呢。” 　　星星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羞涩，对于这个陌生的亲人，他相处时显得不那么自然。 　　“都这么大了，在上学了吗？”顾明丽摸着星星的脸，眼神温柔。 　　江明远在一旁淡声说：“您不是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问你。”顾明丽抬眼瞥了儿子一眼，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从随身的手袋里面拿出个红包，塞到星星手里：“来，这是奶奶给星星的见面礼。” 　　红包很薄，可以肯定里面装的不是现金。星星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个玩意，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他抬起头看了爸爸一眼，见他点头，才收下那个红包。 　　给完了红包，顾明丽又搂着星星一通亲热，江明远在旁边看了一会，在她将要捏到星星脸的时候开口问：“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看看你吗？”顾明丽笑着看向他，语气带着些埋怨：“你以为都跟你似得不顾家？我总是会想你的。” 　　江明远表情平淡，走过去把星星拉出来，走到办公桌后面说：“您如果无聊，可以找三叔的女儿抒发自己的母爱，我要工作了，您请便。”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这对母子两个差不多是彻底翻了脸，江明远说话也毫不客气，直指对方痛处。 　　“你在胡说什么？！” 　　果不其然，顾明丽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咄咄逼人：“我跟你三叔没什么别的关系，你不要老是诋毁！” 　　“嗯。”江明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低头批阅他的文件。星星站在他旁边，敏锐地觉出气氛有些不对，他睁大眼睛，看着和平时非常不一样的爸爸和那位很生气的奶奶，害怕地往江明远身后又躲了躲。 　　江明远这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可能让孩子害怕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把星星拉到身前圈在怀里，抬起头，心平气和的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不用拐弯抹角，直说就好了。” 　　他递了个台阶，顾明丽接了过去，她面上重新恢复成那副温婉的模样，坐回沙发，对江明远说：“我来看看孩子。” 　　为了更方便掌控儿子的行踪，顾明丽在公司有好几个“眼线”，她会给格外一笔奖金，而这些人负责向她汇报江明远的行程，本来相安无事，但前段时间江明远却找借口把这些人全都开除了，这让顾明丽的消息来源滞后了许多。 　　这次是还是江明远带着儿子到公司来轰动太大，让远在家里的顾明丽也得到了消息，她这才着急赶了过来。 　　与对儿媳妇的要求不一样，顾明丽对孙子的要求要小得多，在她看来，孩子的母亲是谁并不重要，只要经过她的手教养长大，必定不会沾染上那些“小家子气”。 　　她想的理所当然，说出的话也是差不多的味道：“孩子也不小了，你给他安排老师了吗？我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和外教在学外语了，要是没找到，我这里倒是有……” 　　“妈，”江明远打断她：“我似乎和您说过，我的孩子不需要您来插手？” 　　顾明丽面色一僵。 　　她当然记得这句话，那是她当母亲三十年来觉得最屈辱的一天！江明远一走她就打电话给那个人诉苦，可那人却要她为了以后忍一忍。 　　忍就忍吧，就当是为了他们错过的这些年…… 　　顾明丽抬起下颚，喉咙咽了两下，强行把胸口的火气压下去，继续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我怎么能不管呢，你一个男人知道怎么教孩子？你就跟你爸爸一样，他当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天天带着你玩。” 　　“我不知道也还有星星妈妈。” 　　“他的妈妈……”顾明丽差点说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想起之前两人的矛盾，克制着没把后面的说出来，她压低眉梢，换了种说法：“他的妈妈还不是跟你一样，都没有经验。” 　　江明远微蹙着眉头，面露思索，他的表现让顾明丽心中一喜。 　　儿子因为一些小事和她离了心，搞的外面那些人都笑话她，她不能让孙子也重复老路了，一定要好好教，到时候，看那些人还敢说什么！ 　　江明远思考了一会，眉头舒展开来，他看向顾明丽，说出的话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我在M国还有个航运公司，忙不过来，想让三叔帮我去管一下，您看怎么样？” 　　顾明丽先是奇怪他为什么说公司的事情，听完之后却是一喜。 　　儿子当初被排挤出公司，确实是旭东他们做的过分了。后来儿子重新回来，就把这一群叔伯兄弟都清算了干净，想想旭东忙碌了一辈子，这几年却在家闲着完全找不到事情做，还总怕被继续报复，他不高兴，顾明丽看着也难受。 　　要是可以出国就好了，旭东他这几年之所以不敢动，不就是因为怕走不出去吗？现在儿子让他管一家公司，既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不用提心吊胆，又可以当做一个新的起点，简直两全其美。 　　而且…… 　　因为那些封建思想，旭东和她接触总是不方便，要是出了国可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 　　想想以后两人随意见面、甚至可以同居一室的场景，顾明丽恨不得立马替江旭东答应下来，努力许久才压下那股喜悦，她微微颔首，说可以帮忙问问，说完也不再展现什么家庭亲情了，迫不及待的开口告辞。 　　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上，江明远神色也渐渐变冷。 　　星星看到他这样子，有点害怕：“爸爸？” 　　“没事。”江明远轻拍着儿子的背安抚，没有管桌上的那些文件，电脑打开一个网页，放轻声音问星星：“我们来给妈妈挑个礼物，宝贝你觉得哪个好看？” 　　…… 　　星星跟爸爸上班的第一天的下午，就在挑礼物的时间中过去了。齐山过后送过来许多小册子，都是各家奢侈品店的当季新品，小家伙挑的特别认真，每样东西都要看好多遍，从里面选出自己喜欢的，再一一对比，直到下班前，他才找到个自己最满意的。 　　那是个白色的口盖包，包的外表看起来毛茸茸的，用不同种类的宝石镶嵌出一个很大的品牌的标识，看起来耀眼夺目。 　　星星一眼就瞅中了这个，后面看了一圈也没觉得有谁比这个更漂亮的了，他拿着那本小册子去找爸爸，江明远刚好处理好最后一项工作，他把文件放到一旁，接过星星手里的东西，眉头微挑：“选这个？” 　　“对！”星星点头：“我觉得这个特别特别漂亮！” 　　“那好吧。”江明远也没什么意见，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跟儿子差的不多，既然星星说可以，他就相信一回。 　　电话打出去，那边说这款包国内没有，需要临时调派，需要等两天时间，江明远表示没问题，挂断电话，又跟星星约定了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程欢。 　　“好！”星星昂着头，一脸莫名其妙的骄傲：“我们不告诉妈妈。” 　　带着和爸爸两个人的秘密，星星特备亢奋地回了家，一到家就对程欢嘿嘿傻笑，笑了一会又拿着玩具在家里乱窜，窜一会就来叫一句“妈妈”。 　　看那个样子可能下一秒就要泄密。 　　他这样子，程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有问题？吃完饭，她在星星又一次窜过来的时候把人捉住，按着问：“你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嘿嘿嘿嘿。”星星先是笑了好多声，又扭头看了眼爸爸，这才开口说：“我没有啊。” 　　这种表现跟说自己就是有秘密也差不了多少，江明远扶额，对上程欢怀疑的视线淡定道：“可能今天第一天跟我去公司，有点激动？” 　　“爸爸激动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很高兴。” 　　“哦，那我就很激动。”星星上下点了点小脑袋，眼睛一转，又跟程欢说：“妈妈我今天看到奶奶了，她给了我一张红色的纸。” 　　说着就把口袋里的那个红包拿了出来。 　　红包内揉虐地破破烂烂，露出里面卡片的一角，程欢接过红包，看向江明远，面上有些担忧。 　　“没事，别担心。”江明远确定自己母亲最近应该都没心思管自己的感情生活，他笑了笑，不甚在意道：“她就是来看一眼星星，别的不会管，给的见面礼收了就好，随便用不用省，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反正那也都是我赚的钱。”末了，他又添上这一句。 　　程欢：“……” 　　她脸上渐渐换了个表情，像是第一次认识江明远一样把对方打量了个遍，惊讶道：“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江明远：“……我说的是实话。” 　　“好吧。”程欢耸了耸肩，倒是真的不觉得介意了，她也没准备要小孩子的前，把红包里的卡片掏出来，塞进星星口袋里：“收着吧，爸爸给你的零花钱。” 　　星星低着头，小手把包里的卡片抽出来，皱着脸看了许久，突然抬头冲江明远委屈道：“爸爸骗人，这根本不是钱！” 第73章 　　江明远瞧了眼不远处的祸水，对儿子说：“这不是钱，但是里面装了钱。” 　　“这里面怎么可能装得下钱呢？”星星掰着卡片，没找到有什么缝隙，于是更加怀疑了。 　　“不是里面仓了钱……”因为小朋友的怀疑，江明远不得不给他详细解释了这张小卡片里怎么装下钱的。 　　星星听的半懂不懂，倒是知道了爸爸没骗他，于是原本不被看重的小卡片就这么成了他的新欢，星星盯着这张卡，仿佛在上面看到了新玩具的影子，他看完了，又把卡还给程欢：“妈妈你帮我拿着。” 　　兜兜转转，最后顾明丽给星星的见面礼又到了程欢手上，把银行卡收好，答应了给星星买新出的玩具，就开始赶人。 　　星星跟爸爸睡了两晚上，对和爸爸一起睡觉接受良好，看到妈妈催就自觉拉着爸爸的手上去。 　　父子两个走进电梯，星星还拉着他说悄悄话：“爸爸，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棒？” 　　江明远低头跟儿子对视，略微沉默，等电梯开了，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我们明天还不让妈妈知道！”小家伙一握拳，又问：“那个亮闪闪什么时候到？” 　　“后天吧。” 　　“是我送给妈妈吗？” 　　“不。”江明远瞥了眼儿子，找到换洗的睡衣，进去给浴缸放水。 　　“为什么？！”星星跟进来，跺着脚不干：“那个是我选的！” 　　江明远伸手试了试水温，一边应付儿子：“因为是我付钱的。” 　　说到钱，小家伙对此底气十足，他举起手，趴在爸爸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哼了一声说：“我也有钱。” 　　江明远嗯了声，扶着星星把他抱到一边，觉得自己跟孩子这么较真挺幼稚的，便松口道：“下次算你的。” 　　“可是我喜欢那个亮闪闪。” 　　“你可以下次买个一样的亮闪闪。”江明远对此提议。 　　这个想法得到了星星的认可，小家伙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不闹了，乖乖地配合爸爸脱了衣服，钻到放好了水的浴缸里。 　　江明远的浴缸大的可以游泳，又不会把人淹着，星星捏着水里的尖椒鸡玩的入迷，因此洗澡时间无限期往后推延。江明远一直在旁边盯着，时不时试着水温，觉得水温有些低了，便强制性把小朋友捞出来，放到淋浴下面再洗刷一遍，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给抱出去。 　　洗完澡星星还不想睡觉，被放在床上滚了两圈，有挪到床边在柜子上拿起一本图画书来看，公寓里面有供暖，穿着睡衣也不怕冻着，江明远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交代了声别出门，就自己找衣服进去洗澡。 　　他洗澡很快，出来时候星星还没睡着，小家伙盘坐在床上，腿上放着图画书，边看边笑。 　　江明远擦干头发，走过去掀开被子，叫他过来睡觉。 　　“等一会。”星星低着头说了一句，眼睛还盯在书上，他翻了两页，看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才心满意足地把书放到一边，自己滚进被窝里，主动要求：“爸爸我不要你讲故事了。” 　　“好。”江明远对于讲故事确实不怎么擅长，听他这么说也松了口气，他掖好被子，在外面拍了两下：“睡吧。” 　　“嗯，爸爸晚安。” 　　“晚安。”江明远在他额头上轻吻一口，低声问：“明天还要和爸爸去公司吗？” 　　小家伙闭着眼睛摇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没多久就睡熟了。 　　…… 　　第二天，江明远又一个人去上班，到公司没多久，他就接到了顾明丽的电话。 　　顾明丽是为江旭东传递消息的，说他愿意出国帮他打理下船运的生意。 　　江明远听到并不觉得惊讶，他定了个时间，让江旭东到时候过来，放下电话他又联系了律师，让他把需要的材料准备好。 　　和江旭东约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对方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江明远视察分公司回来，就听说对方已经到了。 　　江旭东坐在顶层的会客室中，看着屋子里的装饰，心里有无限感慨。 　　几年以前，这里还是他说了算，能让江明远在这里枯等一天不给他一杯水喝，也可以让前台直接把人拦在门外。可现在主次掉了个个，他成了求人的那个，惶惶不安地等在这里，等侄子可能的怜悯。 　　这几年，江旭东可以说被吓破了胆，以前那帮混在一起的人绝大多数都进了监狱。他手脚干净，没被查出什么问题，逃过了牢狱之灾，然而事业却是完了，不仅在江氏的股份被迫转让他人，连自己外面的公司也没能幸免于难，纷纷以破产告终。 　　江旭东大半生的积蓄都砸在里面，可以说从天上一下掉落到人间，他最初不甘心，又尝试着东山再起，然而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还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他没有工作，也没什么人敢跟他交往，要不是有顾明丽帮他还了欠款与时不时的接济，江旭东甚至连吃饭都是问题。他厌烦透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在听到顾明丽传过来的消息时，他就算觉得那个侄子不可能安什么好心，也还是过来了。 　　“三叔。”会客室的门被打开，江明远带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坐到对面：“久等了。” 　　“我也才来没多久。”江旭东回过神，冲江明远笑笑，他笑的谦卑，现实让他在自己的侄子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闲话不用说了，说正事吧。”江明远抬了抬下颚，律师便拿出早已准备的资料，跟江旭东说那个公司的各项信息。 　　那家公司是江明远出国留学时，江父买来给他练手的，后来江父意外去世，他休学回国，这公司也就一直处于放养状态，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因为底子不错，每年倒也还有几百万的利润。 　　“才几百万？”江旭东大为失望，他本以为按照他侄子的能耐，手下的公司最少也是千万起步才对。 　　江明远盯着自己的指尖，语气淡漠地说出一个事实：“出去有这几百万，或者呆在这里，一分钱赚不到，您可以自己选择。” 　　江旭东死死盯着他，像是随时要暴起，他眼底有明显又深沉的恨意，咬紧牙关，过了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出去。” 　　“好，下面的事情您和律师说吧，我还有事情，失陪了。”江明远颔首，起身往外走去。 　　公司股权的转让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弄好的东西，江明远也不准备给多少关心。他出了会议室，回了办公室，刚工作没多久，助理便敲门进来，说eleg的人在下面，给他送包。 　　“让她上来吧。” 　　“好的。”助理点头，干练地出门，门刚关上，她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脚步急促地跑回办公室，回了前台的电话，便迫不及待地向同事传播这一消息：“老板买了个包，看起来是要送人的！” 　　她隔壁的女同事叹了口气，倒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她：“别说了，我心疼。” 　　“你别做梦了，快起来干活。”传消息的助理已经结婚了，对于老板没什么想法，闻言一把把人拉起来：“你心疼老板也不会变成你的，只会因为工作表现扣你的奖金。” 　　扣奖金可谓是大杀器，那位女同事一听就不心疼了，精神抖擞地坐起来开始工作，边忙还边猜测：“你说老板今年会发多少年终奖？” 　　“不知道，反正不会少。” 　　…… 　　助理出去两分钟，eleg的工作人员就上来了，她手上提着牛皮纸袋，敲门进来让江明远验了货，确认没问题递过来账单让江明远签了字。 　　对于大客户，这些奢侈品店的账单都是按月结算。 　　因为早上有事情耽搁，江明远晚上又要加班，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拿着没送出的手袋上了楼，想着要不要给人发条消息，又怕楼下的人已经睡着了。 　　正犹豫着，对方的消息就率先发了过来。 　　“到家了没？” 　　将近年底，程欢也挺忙的，要考虑过年的活动以及加班安排，统计准备离职的员工并且要在年后尽快把人员补齐，还有过了年气温上升，菜品也要换换。 　　她在纸上写着计划，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电梯响动的声音，程欢嗤笑了声，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公寓电梯根本没什么响动，怎么可能让她隔着几道门听见？虽然这么告诉自己，可程欢心里却总是放不下，考虑了会，她还是给人发了消息过去。 　　没想到那人还真回来了。 　　时间晚，两个人也没有聊太长时间，说了几句就互相催着对方去睡觉。程欢发完消息放下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星星的房间看了一眼，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第二天依旧早起，程欢起来做饭，刚洗好米江明远就下来了。他依旧是那身整齐的西装，皮鞋铮亮，头发却没有梳到后面，在额前落下几缕碎发，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自然垂落的另一只袖口上的碎钻闪着微光，看起来与平时有些微不同，又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程欢扭头看了他一阵，没找出来具体的区别，就不看了，她转头，插上电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有点……”江明远开口，发现嗓子有点哑，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又继续说：“有点事情找你。” 　　“什么事？”程欢转身问。 　　那人慢慢走近，下颚绷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有些紧张，他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手上抓着一只包，包是纯白色，带着一点绒毛，正面用宝石拼成的商标闪着迷人的光泽。 　　江明远把东西递到程欢身前，干巴巴地说：“送你的礼物。” 第74章 　　程欢对于这个世界的奢饰品没什么了解，但光看这包上可以闪瞎眼的宝石以及送礼的人，便知道东西不可能便宜。 　　虽然看起来挺暴发户，但说起来还挺好看的。 　　程欢喜欢毛茸茸的东西，看到这包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只是一想想价格，她就不太敢收。 　　太贵了，还不起。 　　程欢只瞟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她盯着江明远的脸，有些无奈：“怎么又想起来送东西了？” 　　江明远：“……”当然是助理说女孩子都喜欢包包。 　　只是这话不能说，他观察着程欢的表情，有些小心地问：“你不要？” 　　“不要。” 　　“是不喜欢吗？”江明远看着有些为难：“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还是别了。”程欢叹气：“你不用总是想着送什么东西。” 　　对方回的理所当然：“我在追你，总得有点表现。” 　　程欢：“……” 　　四目相对，她微红着脸移开视线，“哦”了一声，干巴巴地：“可是这太贵了。” 　　“不贵。”男人走近，把包放在她怀里，垂眼盯着女人微粉的耳尖，极霸气地说：“我给得起，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男人靠的太近，吐息间可以闻到很清爽的气息，程欢脸上温度又升高了些，她已经顾不上被强塞过来的包，心神全在旁边这人身上，空气有些升温，她盯着那人靠近的脸，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塞进她怀里的包没有被推出来，江明远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些笑模样，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一片温柔，微微低头，又凑近了些许。 　　程欢看着他的脸在面前放大，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动地越来越急促，她手向后抵在案板上，身体绷紧，睫毛颤了颤，带着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别动。”那人低声道。 　　程欢紧张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她咬了咬下唇：“那个，我……” 　　江明远“嗯”了一声，又靠近了些，他长得高，呼吸的气息全打在程欢额头上，弄的那一小块皮肤在用火烤一般。 　　“你头上有跟白头发。”江明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程欢脑补出偶像剧里各种亲吻场景此时都化为泡影，提着的一口气被戳了个洞完全消散，脸上红晕渐退，竟有些失望：“那、那你帮我拔了吧。” 　　“好。”江明远伸手，在她头发中拨弄了下，手下的发丝冰凉柔顺，让人爱不释手，在程欢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神渐渐幽深，拔头发的速度也堪比慢动作，放下手的时候，他侧了侧身，唇瓣在女人额角擦过。 　　程欢似有所觉，微微抬头，然而那人脸上依旧淡然，把那根白头发放到她手上：“好了。” 　　“嗯、哦。”程欢一下子握紧手心，把那根头发绞在手指上：“那个，我要做饭了。” 　　“好。”男人这次没有再继续停留，点点头便出去了。他走后，程欢抬手抚上额角，脸上退散的红晕因为某种猜测又上升了些许。 　　她抿起唇角，看了眼怀里的包，觉得有些发愁。手指在那宝石拼成的logo上摸了摸，程欢把那东西放到一边，心里计算着可动用的存款，想着给那人也买件东西。 　　就当是春节礼物吧。 　　…… 　　早上吃饭的时候，星星也看到了那只包包，小家伙憋在心里几天的秘密终于可以吐露出来，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给自己表功。 　　他满脸骄傲，一边喝粥一边说：“妈妈这个是我选的，亮闪闪是不是特别好看？” 　　程欢：“……还行吧。” 　　虽然这上面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个logo了，太显眼。 　　星星并没有听出她话语中隐隐的嫌弃，还为自己的眼光所骄傲，他挺起小胸膛，哼了一声：“这个是爸爸送的，妈妈我也要送你个一样的！” 　　程欢有点头疼，瞥了另一边作壁上观的江明远一眼。家里暖气足，男人没穿外套，袖口解开往上卷了两道，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满满荷尔蒙的味道，他唇角微提，对着程欢加深了笑意，然后转头对儿子说：“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星星不相信：“为什么？” 　　“这个包限量的，现在卖完了。” 　　“可是你之前没有告诉我！”小家伙很不服气。 　　“是吗？”江明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有些无赖：“之前爸爸也不知道。” 　　“爸爸你骗我！” 　　星星委屈着一张脸，气哼哼地瞪着爸爸，然而被盯的那位毫无反应，他吃完饭放下碗，过来摸了把他的头，在儿子脸上亲了口：“爸爸去上班了，在家听妈妈的话。” 　　然后直起身，面向程欢，道了声再见。 　　程欢：“……再见。” 　　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这天江明远出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他对此并不在意，心情甚好，还主动给齐山加了奖金。 　　他这种好心情保持了好几天，一直到腊月二十五。 　　临近春节，公司里人心浮动，有些离得远的员工已经提前请假回家了，剩下的则期待着年会，期待着年终奖，以及计划着春节应该怎么过。 　　江明远对此也有计划，他年三十要回老家祭祖，一般初二才能回来，从初三到初八上班有四天空闲时间，够出去玩一趟。他已经确定了地方，一应行程都已经安排下去，力图让他们玩的开心。 　　然后这时候，他接到了顾明丽的电话，说自己这个年不在家里过。 　　M国那个航运公司股权变更还没好，江旭东却已经先过去了，说是先熟悉下那边的环境。 　　江明远知道江旭东走了，她也不会在国内留多久，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竟然连过年这几天都不愿意等！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心情被一句话毁了个干净，冷声问：“不等到除夕给父亲上完坟再走吗？” 　　他们这里的习俗，年三十先要祭拜完先祖，才会吃年夜饭。 　　然而顾明丽等了三十多年，终于有机会和心上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哪愿意继续浪费时间？而且说实话，对于自己感情出轨，她也是有点心虚的，并不是很敢见自己死去的丈夫。 　　“我已经祭拜过你爸爸了。”其实没有，然而顾明丽说的毫不心虚，电话传来的声音有点虚弱，她轻咳两声，对那边的儿子说：“妈妈也不想这时候走，我也想咱们母子两个过个团圆年，但你也知道过春节空气会有多差，医生说我身体受不了，应该尽快去疗养，不能拖着了。” 　　江明远听着这番话，神色愈加冰冷，他脸上露出个嘲讽的讥笑，声音里仿佛掺着冰：“我知道了，过年我还有事不能陪您，祝您早日康复。” 　　“没事，你在国内好好的就行了。”顾明丽哪敢让他一起跟着去，闻言大喜，说了一堆表现母子亲情的话。 　　江明远听她说了一堆，神情毫无波动，他喝了口水，在对方说完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叫住她：“妈，希望您不会后悔。” 　　顾明丽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一丝危险，狐疑着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还有事，您忙。” 　　说完便挂了电话。 　　那边别墅，被挂断了电话的顾明丽有些惶惶，她握着手机，在别墅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转。外面阳光明媚，吹来的风却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顾明丽被吹的打了个哆嗦，快走几步把门关上，伸手摸到自己的脸，脸上皮肤依旧滑嫩，但皮下的肌肉却已经松垮下来，她已不再年轻。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执念，盼了三十多年，怎么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退缩？儿子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和至于慌成这样？ 　　顾明丽不断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最终成功说服了自己，她大声叫来保姆，吩咐为她整理行李。 　　第二天，江明远便被告知顾明丽已经出国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搬空了大半，名下的存款也都兑换了M国的货币，显然已经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 　　“我知道了。”江明远声音淡淡，已经瞧不出昨天震怒的模样，他放下电话，接着联系另一人：“人已经到了，按照之前说的来。” 　　“好。” 　　…… 　　江氏总部的年会定在腊月二十八，包了S市超五星酒店最大的一个宴会厅，年会从六点开始，晚餐加上演出与抽奖，结束大概要到十一点左右。 　　年会上可以携带家属，江明远前几天邀请程欢过去被拒绝，今天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不了吧。”程欢犹豫着还是摇了摇头：“我去身份不太合适。” 　　“你换个合适的身份去就行了。”江明远弯腰靠近，一手撑着沙发背，俊美的脸上是极认真的神色：“现在民政局还没放假，想要办手续还来得及。” 　　“不了不了！”听到这话，程欢先是被镇住了一瞬，反应过来脸上爆红地缩到角落，讪讪地摆手。 　　这还没谈恋爱呢，直接跳到结婚步骤也太吓人了！ 　　看她这么匆忙地拒绝，江明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挺直脊背，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自己给自己递下台阶：“我开玩笑的。” 第75章 　　江明远说去领结婚证的时候程欢被吓得不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等他说是在开玩笑，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点小失落。 　　程欢暗叹自己真的贱得慌，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压下去，撇开脸，问他什么时候走。 　　“这就走了。”江明远今天没有去公司，但下午要去见一个客人，约在三点钟，他得提前出发。 　　“那你路上小心。”程欢起身过去送他。 　　电梯停在一楼，等上来有一段时间，江明远顶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回过头问：“过年几天怎么安排？” 　　“嗯？”程欢眼睛离开手机屏幕，疑惑了一声，随后回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应该和以前一样吧。” 　　她在这里没什么相熟的朋友，原身的亲人也只剩一个妈妈，但她改嫁多年，两人早就没了联系，就算程欢想去看看，也找不到地方。 　　“这样吗。”江明远敛眉，犹豫了下开口说：“我除夕要回老家祭祖，想把星星带回去，让我父亲看看。” 　　“远吗？” 　　“隔了两个省。” 　　程欢哦了一声，思索了会，然后点头同意：“这是应当的，你带过去吧。” 　　“那你呢？” 　　“我？我一个人在家就好了。”程欢满不在乎。 　　上辈子爷爷死后，程欢都是一个人来过年，对此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哪有一个人在家过年的。”江明远往边上来了一步，走出电梯的探查范围，一直开合不停的电梯门终于彻底关上，他走到程欢身旁，话里带了些恳求的味道：“不如你和我一起回老家如何？” 　　程欢原本就站在角落，江明远站在面前，几乎把她所有的空间都堵死了，面前是男人宽阔的胸膛，程欢紧贴墙壁，垂眼看着他西服上的纹路：“我……不方便吧。”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看你愿不愿意。”江明远伸手，搭在她的肩头，直至她的死穴：“而且星星肯定也不想跟你分开。” 　　“我……”程欢语塞，肩上的那只手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她斜眼瞥了一眼，耳廓微红，说考虑一下。 　　“好。”江明远提了提唇角，放下手凑近她耳边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男人说话的气息打在耳朵上，让那块温度更高，红晕从耳廓蔓延到脖子，还有往脸上行进的迹象。 　　程欢觉得那块皮肤要烧起来一样，她往后仰着头，手抵在对方胸口，眼睫微颤：“你快走吧，要迟到了。” 　　江明远被人推开，并不觉得生气，他眼神从对方耳垂上扫过，脸上笑意更深，他说了声好，重新按下电梯，等下楼上了车，他给齐山打了个电话，说给他加一成的年终奖。 　　短时间内经过两次加薪的齐山：“……谢谢老板。” 　　…… 　　江氏从腊月二十九开始放假，也就是说年会这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没有了顾虑的员工显然放的很开，喝酒都比平时豪放。 　　这种热闹的场合基本上不讲什么上下级，连一贯威严甚重的江明远都被敬了不少酒，来敬酒的员工太多，饶是他酒量可以，快结束的时候也有已经大醉。 　　醉酒后的江明远与平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脸都没有红一下，吐字清晰，表情如常，连走路都不会歪歪扭扭，大概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从这人慢一拍的反应与没了焦点的眼神中，发现他已经醉了。 　　齐山跟江明远进出过不少饭局，熟知老板的各种反应，看他这样便知道是已经不行了，于是挡住了那些还准备来敬酒的人，做主先带人回了家。 　　举办年会的酒店与公寓间有一段距离，开车需要二十多分钟，等到达公寓楼下，原先看着如常的江明远已经倒在了后座上，阮成一滩烂泥。 　　齐山和司机下车，两个人合力把人拉了出来，江明远被这动作吵醒，皱着眉横了一眼，伸手推开人，自己扶着车子站好。 　　“老板，你还可以走吗？” 　　被问话的人没有反应，站立会之后，往前跨出一步，他走路的速度很慢、但稳，看着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但饶是这样齐山也不敢让他一个人，虚扶在旁边跟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江明远刷卡按了楼层，靠在了电梯墙上闭眼休息，电梯走的很快，二十秒过后就到了地方，齐山叫了两声，他睁开眼，扶着电梯一步步走出去。 　　齐山跟着他走出电梯进了门，开了灯又忙着去给他烧热水煮解酒汤。 　　煮好的解酒汤被放在茶几上，齐山低声问：“老板，要不要我留下来照顾你？” 　　江明远拇指抵着额角，忍着一波波的头疼，半响后摇了摇头：“不用。” 　　以往每次都是这个答案，齐山也不意外，跟他说解酒汤别忘记喝，便出门告辞了。 　　司机还等在楼下，看他上车问了句老板怎么样，便发动了汽车。 　　油门踩下，车子渐渐驶离公寓，齐山看着渐渐远去的公寓楼，突然发现某一层还亮着灯光。 　　他“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个电话拨过去。 　　…… 　　程欢刚打完游戏准备睡觉，手机刚放下去，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人，有些疑惑地接通了电话：“喂？” 　　“你好，程小姐，我是齐山，你还记得吗？” 　　“记得，有什么事吗？”程欢语气中有些担忧，她知道这人是江明远的助理，现在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对方出了什么事情吧？ 　　“是这样。”他开门见山：“老板他喝醉了，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我想问你方不方便上去照顾下他，不用太麻烦，看着他喝完醒酒汤就行。” 　　“好。”程欢只犹豫了一秒便答应了，她挂掉电话，起身换了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带钥匙上了楼。 　　程欢上来的时候江明远还在沙发上，他仰头闭着眼睛，眉心皱出深深的沟壑，看着很难受的样子。茶几上的醒酒汤还原原本本地放着，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走过去，手背碰了碰碗壁试了试温度，温度不烫，可以入口。程欢走到人旁边，伸手推了推人：“江明远？” 　　那人起初没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定睛看向她。 　　“你助理说你喝醉了，让我来照顾你下。”她靠近了些：“你把醒酒汤喝了吧。” 　　江明远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她，连眨眼的速度都比平常慢一点，程欢等了半天没等来应声，无奈又说了一遍，然后转身弯腰准备端过醒酒汤。 　　一只手在背后伸过来，在她端到碗之前环住她的腰，把她往后带。 　　程欢“唉”了一声被带到人怀里，反应过来便想挣脱出去，然而对方胳膊圈的太紧，根本无从逃脱。 　　她试了两下没掰开那人的手臂，气的人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江明远，你别耍流氓。” 　　“嗯。”男人低应了一声，手臂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他探过身，下巴搭在程欢肩膀上，叹息了一声：“别动。” 　　他喝了不少酒，呼吸间都是酒气，其实不太好闻，程欢被这味道熏得皱了皱眉，更用力的去掰腰上的手，掰了半天的结果，是那人把剩下的一直胳膊也环了上来。 　　“江明远！”程欢低声斥道：“你是不是在装醉？” 　　那人又嗯了一声，依旧保持着原样的姿势。 　　她刚刚废了老大力气也没出来，现在也不挣扎了，她肩膀被压的难受，伸手把那人的脸往后腿，下一秒，那人又凑了过来。 　　程欢气急：“你想干什么？”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考虑着如果对方要强行发生关系要如何应对，然而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之后却任何反应，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保持着原样的姿势沉默许久，才在她耳边说：“想和你去结婚。” 　　程欢：“……” 　　她已经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了，按理说装醉的话不应该放过这种机会，可要是真醉……难道他醉酒后就是这个样子？ 　　程欢心中怀疑，有心试探，她头往后仰，望着他的侧脸问：“结婚干什么？” 　　话出口，她才惊觉里面竟夹杂了一些欢喜的意味。 　　她掩饰般轻咳一声，扭过脸去，觉得之前的拒绝都显得理不直气不状起来。然而身后醉了的人完全没发现这点异常，他皱着眉，在脑袋一波波的胀痛中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回答：“结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不对。”他说完，自个又反驳了，脑海中出现一个优雅的身影，他眉头皱的更深，环在程欢腰上的手更紧，呼吸变得粗重，咬着牙说：“结婚也不行。” 　　声音里竟有点痛苦的味道。 　　程欢不知道他是想到了谁才会这么说，心里一时有点哽得慌，她张口，半响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后侧过脸沉默下来。 　　她不说话，江明远也不说话，就保持着这种姿势把人抱在怀里。程欢坐了很久，腿都有点麻了，她猜测那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试着挣了挣，才知道没有。 　　“别动。”江明远收了收胳膊，吐字时的气息打在她脖子上，热气惊人。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程欢听到他说，那人把脸凑得更近了点，鼻尖抵着她的下颚，嘴唇映在脖颈上，低音里带着惑人的味道：“一辈子好不好？” 　　听着他的话，程欢心里生不出一点拒绝，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好。 　　一辈子太长，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在这一刻，她确实是愿意的。 第76章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江明远变得“乖巧”了许多，箍在腰上的手臂松开了些许，让程欢终于有了些活动的空间。 　　她在人腿上动了动，放松了下坐的有点麻的腿，身后的人像个小狗一样在她脖子上轻嗅，呼出的气息打的人有点痒。 　　程欢拍了拍腰上的手，男人轻哼了一声，印在脖颈上的双唇移了个位置。 　　“松手，先把解酒汤喝了。” 　　“嗯。”还是那个单调的声音，这次似乎是听进去了，片刻过后，环在腰上的胳膊终于放开。 　　程欢第一时间站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缓解下双腿的僵硬，长舒了一口气，端起那晚醒酒汤试了试温度。 　　过了这么长时间，醒酒汤已经完全没了温度，碗壁摸着还有点冰手。 　　东西肯定是不能喝，程欢准备重新做一份，她端着碗，转头对江明远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重新做份醒酒汤给你。” 　　男人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等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他喝醉了，平衡性有点差，不急还好，一急就撞到茶几，硬玻璃磕在腿上挺疼，江明远皱了皱眉，弯腰扶了一下，继续往前去。 　　程欢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扫视一眼，面露无奈。 　　江明远家里基本不开火，冰箱里面空空荡荡，连瓶矿泉水都没有，于是那用茶绿色礼盒装着的醒酒汤材料就变得格外显眼。 　　盒子不大，约莫只有一掌宽，里面的东西被细心的分成了一份份，需要的时候拿出一份直接煮就行。程欢翻看了说明，从中拿出一份材料，走进厨房开火煮汤。 　　她煮汤的时候，江明远也跟个大型挂件一样跟在后面，他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程欢一边看着火，一边还要忍受着背后那人时不时的骚扰。 　　醒酒汤煮好了倒进碗里，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是潜意识还是什么，接过她手里的锅就准备去洗，可他忘了这是自己家的厨房，别说洗碟精了，就连快抹布都没有。 　　男人手上拿着煮汤的锅，原地愣了好一会，打开水龙头，准备直接用手来。 　　“放着吧，你这不是有钟点工，用不着你洗。”程欢在一旁看热闹，看够了，才出言阻止，她上前拍了拍人的胳膊，让人把锅放下，先把东西喝了。 　　程欢煮醒酒汤时放的水不多，这会温度已经适合入口，江明远放了锅，接过她手上的碗，一口喝完了里面黑乎乎、还散发着怪味的汤汁。 　　醒酒汤卖相味道都不怎么样，效果倒是不错，喝下去没多长时间那恼人的头痛就缓解了许多。江明远眉心的褶皱抚平些许，困意上涌，他放下碗，重新圈住面前的人，搂着要往外走：“睡觉。” 　　“唉唉唉！”程欢被人抱在怀里，都看不清脚底的路，她唉了好几声也没什么用处，男人就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步步把人带进了卧室。 　　这还是程欢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与江明远这个人一样，对方卧室的装修风格也透着一股子冷硬，满眼的黑白灰色系，看起来比酒店都不如。 　　进房间关上门，江明远又用这种姿势把人带到了浴室里，然后把人放到一边，挤牙膏开始刷牙。 　　程欢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变成了他爱不释手的一件摆设，就不能离开视线范围，连洗脸的时候都要在空隙盯着她。 　　江明远洗漱好，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他单手解开纽扣，卸下袖扣放到一边，脱下西服扔了领带，然后就到了衬衫。 　　衬衫纽扣一颗颗被解开，露出锁骨与前胸饱满的肌肉，再往下是排列整齐的腹肌，还有在小腹两侧，隐没在西装裤下的人鱼线。 　　纯白的衬衫掉落在地，程欢咽了口口水，忍住了想要上手摸一摸的冲动偏开了头，她清了清嗓看，语速略微急促：“我先出去。” 　　说完不等人做出反应，便快步冲出浴室，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喘了一口气。 　　“我回去了，你洗完澡早点睡觉吧。”她站在门外，对着里面有些模糊的人影说了一声，说完急匆匆地出了门，活像是后面有人在追。 　　浴室里已经没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连脚步声都在渐渐远去。江明远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门口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轻笑了声，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确实是醉了，只是没有齐山以为的那么严重，程欢过来的时候他其实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只是因为酒精上头，所以才做了一些早就想做，但是没胆子尝试的事情。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江明远站在淋浴下面，仰着头任水流直面冲下，他到底还有些醉意，对身体的掌控不如平时，一个不小心便让水倒流进了气管，呛得他一连串地咳，只是咳着咳着，他嘴角的弧度又变大了一些。 　　…… 　　程欢晚上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理所当然的失眠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闭上眼各种想象中的画面便蜂拥而至，什么片段都有，可能上一秒想的还是婚礼现场，下一秒就成了两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 　　程欢跟看了一夜电影似得熬到了天亮。闹钟响起，她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又重新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继续尝试睡觉。 　　大概是太困了，这次程欢倒是真的睡了过去，连敲门声都没把她唤醒。 　　…… 　　星星早上起来，家里安静一片，不仅没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食物香气。 　　他趿着小拖鞋，摸到厨房看了一圈，确定了没有吃的东西，又摸回去，到主卧门外准备开门进去。 　　小家伙手碰到门把手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手握成拳，学着爸爸的样子用指关节在门上敲了三声。 　　门内没有回应，星星等了会又敲了敲，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走进去。 　　主卧的床面积不小，一推开就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个包，星星走到床头爬上去，终于在被窝里面看到了妈妈的半张脸，他凑过去，小声叫了两句，没叫醒人就不叫了，撅着嘴爬下床，轻手轻脚地出去关上门。 　　以往程欢也有早上起不来的时候，星星对于怎么填饱肚子已经有点经验了，他打开冰箱，踩着小板凳从里面拿出一罐牛奶和一只小蛋糕，又接上热水，把装牛奶的盒子放进去，跪在餐桌凳子上打开蛋糕包装，用勺子舀了一口吃进嘴里，嚼两下眯上了眼。 　　蛋糕真好吃！ 　　为了他的健康着想，程欢一般不会让他吃太多甜食，对于吃蛋糕的机会星星特别珍惜，然而他才吃了两口，门口就传来一阵响动，小朋友警觉地转过头，放下勺子爬下餐椅，刚转身，就看到江明远走了进来。 　　酒精麻痹了神经，所以江明远昨晚上倒是没有因为激动而失眠，不过宿醉的感觉不好受，他醒来时头还疼着，四肢感觉也有点木，应当是酒精还没有代谢出去。 　　虽然身上难受，但江明远精神饱满，他还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得程欢答应了他的追求，回忆起那些场景，他心里就像是有把火在烧。 　　江明远又是激动，又害怕程欢昨天只是敷衍他，于是一醒来便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下了楼。 　　他动作飞快，到门口了反而有点紧张，难得在意起自己的外貌，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把额角一缕不平的头发理顺，才开门走进去。 　　江明远心里想了许多见到程欢要说的话，然而真的等他走进去，看到的却不是令他心头火热的人。 　　而是个嘴角还沾着奶油的小豆丁。 　　小豆丁看了他一眼，叫了声爸爸，又爬到椅子上，继续吃他的蛋糕。 　　江明远看他吃的东西，皱了皱眉：“怎么早上吃这个，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叫不醒。”星星又舀了一大块蛋糕，还没塞进嘴里，手就被人抓住了。 　　江明远从儿子手中抽出勺子，放到一旁，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嘴巴：“爸爸带你吃早餐去。” 　　“哦，好吧。”星星可惜地看了那没吃完的蛋糕一眼，点头答应了。 　　反正别的东西也都好吃。 　　江明远带着星星出门，临出门前还留了张便签，父子两个吃完早餐，又给家里的那位打包了一份，结果等早餐全冷了，主卧的房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 　　程欢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偏西了，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程欢差点滚下床去，她确定了好几遍没有出错，才急匆匆地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程欢推门出去。 　　父子两个都在客厅，听到声响同时看过来，那视线过于灼热，程欢下意识低头看向身上的衣着，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抬起头，对沙发上的两人露出一抹微笑。 　　“妈妈，你睡了好久，我和爸爸都吃完午饭了！”星星小跑着过来，把手上拎的纸盒子递给她：“妈妈你饿了没？吃蛋糕啊。” 　　程欢刚睡醒还不觉得饿，更何况也不怎么喜欢吃蛋糕，闻言便拒绝：“妈妈不吃这个，星星自己吃吧。” 　　小朋友送东西的时候还有点心疼，这块蛋糕还是他磨了半天爸爸才答应补偿他的，听妈妈不要，星星又喜滋滋地收了回去，拍着胸口说：“妈妈你吃什么？我给你买。” 　　他说完，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又改口：“爸爸给妈妈买。” 　　“好了，你去玩游戏去吧。”江明远站在一旁，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支人走：“爸爸有事情要和妈妈说。” 　　程欢脸颊微红，听星星问：“什么事情呀？” 　　江明远看着程欢，对小家伙说：“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小孩子不能知道？” 　　“没有为什么。” 　　星星的视线在爸爸妈妈中间转了好多圈，最后才不清不愿地点头，特别沧桑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们大人的事情就是多。” 　　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走了。 　　没了碍眼的电灯泡，江明远身上的侵略性变得更强，他慢步走进，把程欢逼至墙角，用视线打量了她许多遍，才垂首在她耳边说：“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没、没有。”程欢原本还有些羞赧，不知要怎么面对人，可看这人也如同自己一样不安，她心中反而升起了许多勇气。 　　程欢试着向前靠了一点，伸手环住面前的人，头靠在他的胸口，小声说：“我不会后悔。” 第77章 　　腰上被人环住，鼻端萦绕着好闻的馨香味，江明远深吸一口气，伸手抚到女人后腰，心中是无限的满足感。 　　他稍稍低头，唇瓣试探着映在程欢额头上，见对方没有抗拒，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双唇沿着眉心至鼻梁渐渐向下，在鼻尖处轻轻咬了一口，稍离些许，终于擒住那双自己渴盼依旧的红润。 　　唇瓣贴合在一起，一时间再无别的动作，相互间呼吸着对方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沉静。 　　许久过后，江明远才动了动唇瓣，他双唇张开，对方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般，也同时启唇。舌尖探出，相互试探着碰触，熟悉后，便是紧密的纠缠。 　　毕竟都没什么经验，两人接吻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不是用力太过撞到了牙齿，就是交缠时不小心咬在舌头上。可就算过程不太顺利，他们也没有分开的打算。 　　门口传出一点响动，拥在一起的两人都没发觉，几秒钟之后，一声清脆的童音在门口响起：“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星星手上拿着飞机玩具盯着他们，眼神纯洁不知世事。 　　搂在一起的人听到声音都愣了下，程欢伸手推了推江明远，从他怀里出来，躲在身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第一次有点不敢面对儿子。 　　不知道是男人在这方面天生脸皮比较厚，还是江明远修炼到家，他看起来比程欢镇定了许多，男人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掉唇上的水渍，这才问站在门口的小朋友：“你怎么下来了？” 　　“我下来玩呀？”星星拽着小飞机走过来，眼神探究，他盯着爸爸颜色有些鲜艳的嘴唇，把小舌头伸了出来：“爸爸你和妈妈在玩亲亲吗？” 　　江明远：“……嗯。” 　　“为什么亲亲还要伸舌头出来？”星星特别奇怪：“我就没伸过。” 　　“这是我们大人的游戏，你还是小孩子……”腰上被人掐了下，江明远声音停顿，握住那只手捏了捏，一本正经地上前揉了揉儿子的头，开始转移话题：“好了，这些没什么好奇怪的，爸爸陪你玩游戏吧。” 　　“哦。”星星心里还是疑惑，但是游戏对他的吸引力显然更大，所以他只是仰着头看了眼红着脸的妈妈一眼，就乖乖跟着爸爸走了。 　　两人背对着她走开，程欢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脸，她尽量压下紊乱的心跳，用听起来很正常的声音问：“我去做饭，你们要吃吗？” 　　“别做了，给你买了午饭，待会就到。”江明远蹲在地上，帮儿子把飞机拆散，抽空回了程欢一句，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可以坐着玩会手机或者看电视，要不看我们拆东西也可以。” 　　他面容柔和，是纯然放松的姿态：“你别走远，我想看着你。” 　　程欢原本就没褪色的双颊红晕更甚，她瞪了眼地上的人一眼，想让人别乱说，眼神却含羞带却，没有丝毫威力，瞪完了，真的坐到了沙发上，腰板挺直双膝并拢等着午餐的到来。 　　江明远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怕人走掉一般，隔一会就来看她一眼，看的程欢根本放松不下来，外卖到的时候，她耳朵尖还都是红的。 　　公寓内外卖进不来，是送到门卫处由门卫给送到楼下自己取。电话响起，江明远接通说了几句，挂掉电话让星星自己去玩，自己穿上外套下楼去拿外卖。 　　外卖还挺丰盛，四菜一汤，分量都极少，东西保温不错，到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江明远提着东西上来，把外卖盒子打开一一放到茶几上，又去厨房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过去，又弯腰在她眼角啄吻一口：“好了，就在这儿吃。” 　　程欢接过，瞄了星星一眼，小声对他说：“你注意点。” 　　男人“嗯”了一声，眼底满是笑意，显然没放在心上。 　　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三点钟了，吃完程欢把垃圾收拾好装袋，对家里面那两个人说：“我去店里一趟。” 　　“我陪你。”江明远起身道。 　　程欢拒绝：“不用，你跟星星在家里吧，我就是有点事情过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男人不太满意，不过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因为程欢答应会陪着他回老家。 　　…… 　　程欢去店里的主要目的是发过年红包。 　　春节加班的计划已经确定下来，除了除夕和初一，剩下几天都要上班。原本程欢是准备初二开门的时候再发这笔钱，当个开门红，现在计划有变，这个事情就不得不提前了。 　　钱是之前在银行取的连号新钞，装在红封里面，鼓囊囊的看着就有不少。 　　程欢的店开的时间短，但是生意好，这几个月也赚了不少钱，她不是小气的人，过年红包多给一点，员工心理也舒服。 　　S市有很多外地人口，这时候也都回去了，原本忙碌的城市变得有些空荡，店里生意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程欢过去的时候，里面也就一两桌的客人。 　　她拎着包走进后厨，从包里拿出红封，依次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上，拿到红包的员工自然喜笑颜开，看到里面的金额后就更满意了，对于过年还要加班的怨念也减轻不少。 　　发完红包程欢就准备回去，家里还有两个人等她。她沿着电动扶梯下楼，走到一楼的时候看到楼梯旁的手表店在做活动，看到立牌上的广告词，她想起江明远那身万年不变的西装，于是调转回头，准备给人去买身衣服。 　　腊月二十八，商场内有不少服装店都关门了，余下营业的店面也有不少货物断码。 　　程欢看了一层楼，最后选定了街尾的一家，这是家轻奢品牌，为年轻群体服务，价格也在程欢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男装店装修很雅致，衣架上挂的衣服也不多，服务员态度不是很殷勤，却会在你看中某件衣服的时候给你详细介绍。程欢看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款嵌花条纹的羊毛衣，毛衣整体呈石灰色，只在袖子上用浅灰与黑色做了些许装饰，看着很舒服。 　　“您眼光真好，这款是我们家今年的新品，很修身，穿着也舒服。”服务员把衣服拿来程欢需要的尺寸包好，一边笑着给她推荐别的可用于搭配的衣服裤子。 　　程欢在服装店呆了有半个小时，最后出来的时候手上拎了四五个购物袋，搭配出一套绝对可以看得过眼的冬装。 　　走出商场的时候将近四点，程欢拎着东西在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来一辆空的出租车，她拎着满手的东西上车，关上车门后长叹出一口气，心里把考驾照买车的打算提上了日程。 　　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半下山，江明远在教儿子做数学题。 　　星星已经可以从1数道200，会做五十以内的加减法，程欢进门的时候，小家伙正摆着手指数数。 　　他数了一会，抓了抓脑袋，不太确定地得出一个答案：“是48。” 　　“对了。”江明远递过去一个礼盒：“这是奖励你的。” 　　“谢谢爸爸！”星星接过，听到门口的响动后转身，看到是程欢后便笑着跑过来，手上还拿着那个盒子：“妈妈我会算70-22了，这是爸爸给我的奖励。” 　　“星星真聪明。”程欢放下手上的东西亲了他一口，夸奖道。 　　小朋友得了夸奖，笑的傻兮兮的，他抱着怀里的东西瞧了眼地上的纸袋：“妈妈这是给我买的衣服吗？” 　　从袋口看里面的衣服颜色不是很鲜艳，不符合妈妈买衣服的审美，于是星星便以为是给自己的，他放下手里的包裹，弯腰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拿的正好是程欢最先看中的那件羊毛衣，小家伙把衣服抖开在身上比划了下，然后脸上的高兴就消失了。他把衣服翻过来前后看了看，略委屈地仰着头：“妈妈，这衣服大了。” 　　“咳。”程欢有点气虚地把衣服拿过来，对儿子说：“这衣服不是你的，是给爸爸买的。” 　　“怪不得呢。”小家伙拍拍胸脯，又蹲下来问：“妈妈哪一件是给我买的？” 　　程欢：“……” 　　“这些都是爸爸的。” 　　“嗯？”星星不敢相信：“没有我的吗？” 　　“这个……”程欢看了眼不远处的江明远，低头和星星讲道理：“妈妈前两天不是给你买了吗？” 　　“可是今天没有买啊。” 　　“那前两天也没有给爸爸买啊。” 　　“这样哦，那好吧。”小家伙严肃着一张小脸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心里的那点不高兴就被抛到了一边，捡起爸爸奖励的礼物去拆包装去了。 　　星星离开，江明远才走过来，他弯腰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面带笑意：“是给我买衣服才耽搁的？” 　　“额……嗯。”程欢移开眼点了点头，又让他去试试衣服行不行。 　　江明远自然没有异议，拎着那些衣服进了房间，几分钟后，房门重新被打开。 　　男装可用的款式以及颜色也就那么多，于是只能在细节处下功夫。 　　石灰色的羊毛衫配黑色军装风的双排扣大衣，大衣剪裁合体，穿上自带禁欲气息，下半身是深灰色小脚牛仔裤，贴身的裤子加上略有些跟的短靴，更显得男人腿长逆天。 　　换下西装的男人显得年轻了五六岁，更具性别魅力。他大概是不太习惯这种衣服，走路的步伐略有些变慢，从推开门就一直盯着程欢的脸瞧，待看清她脸上的赞叹，男人才彻底放松下来，他快步走近，在一米外停下，唇角眼尾皆带温柔，问对面的人：“怎么样？” 第78章 　　“好看。”程欢满目欣赏，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领：“穿这个比西服好看。” 　　领口的手被人握住，对方手心温热，连带着让她稍凉的指尖也温热起来。 　　那人攥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一口：“你喜欢我以后就穿这个。” 　　程欢笑话他：“难不成你一件衣服穿一个月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那人状若正经，窥见她的震惊后才换了种神情，他嘴角轻抬，眼尾勾出一丝笑纹：“说笑的。” 　　他放下程欢的手，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拉着人坐在沙发上，从靠后搂着人，在她耳边轻声祈求：“以后都给我买衣服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程欢眼波微转，向后轻靠，对方的胸膛与她的后背紧密贴合，透过衣料，男人身上的温度似乎也传递过来。 　　“要考虑多久？”江明远嗯了一声，撩起手边的长发嗅了嗅，然后问：“一分钟够不够？” 　　“你别耍无赖了，哪有考虑事情只要一分钟的？”程欢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从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还有不要总动手动脚的。” 　　对方略有不满：“你是我的人。” 　　程欢脸红了红：“那也要看场合。” 　　江明远顺着她的示意瞧了眼不远处玩新玩具的星星，把伸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直起身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问了另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搬上来。” 　　程欢：“……这太快了吧？” 　　“不快，我等了很久了。” 　　“……” 　　“嗯？什么时候？”那人又问了一句，过后自顾自地回答：“就年后吧，我们旅游回来，你搬过来和我一个房间，好不好？。” 　　“我个人不太认同婚前同居……” 　　“现在就可以去结婚。” 　　“民政局下班了。” 　　“明天去也可以。”那人又低头，小狗一样在脖子旁嗅：“好不好？” 　　“江明远，你怎么这样啊！”程欢红着耳朵掰开腰上的手，站起来反过身瞪他：“你以前可不这样。” 　　“你不喜欢？” 　　程欢：“……” 　　她沉默半响，还是没把那句不喜欢说出口，憋到后来又是一横眼，转过头说去做饭：“反正结婚什么的得慢慢来，总得有个考察期不是？” 　　“好。”江明远起身跟过去：“你想怎么考察都可以，只是时间别太久。” 　　程欢打开冰箱，随口问：“怎么？太久了你就暴露本性了？” 　　“嗯。”身后那人应了一声，停顿片刻说：“太久我会忍不住。” 　　程欢手上抓了两个西红柿，听到这话愣了下，想通之后忍无可忍地把东西砸过去：“说什么呢？” 　　离得近，东西砸来并不疼，江明远一手接过西红柿，走过去放水池里洗了洗，洗干净问：“要怎么切？” 　　程欢被他这转变弄的反应不过来，愣了会才道：“切丁就可以。” 　　“好。”西红柿被放在砧板上，修长的手指按在上面，刀锋落下，圆滚滚的西红柿从中间切成两半。 　　程欢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厨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明远切东西的动作不熟练，但是很认真，一个切完，他把砧板上的西红柿块放入盘中，继续切下一个。 　　程欢等了会确定他没有别的事情，便打开冰箱准备拿别的。冰箱门打开，她从中找到处理干净的半只鸡，刚碰到袋子，就听身后那人说：“我性格太过沉闷，不太讨喜，以前母亲说我总是让人看不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没人知道，所以让人亲近不起来。” 　　手上动作停住，程欢转过身，就看男人把最后一块西红柿切好，放入盘中，继续道：“我觉得既然确定了关系，总不能再和之前一样，我得主动一点不是？” 　　他转过头，对程欢露出一点清浅的笑：“如果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就提出来，我会注意。” 　　“不用，其实没有不喜欢。”只是突然改变让她有些不太适应罢了，习惯就好了。 　　她抿唇，抬眼看着江明远，过后转身，从冰箱里拿出那半只鸡：“晚上吃板栗烧鸡怎么样？” 　　“好。” 　　“那你帮我剥板栗。” 　　“嗯。” 　　…… 　　日子和往常并没有多大区别，吃完饭一家人用新闻联播当背景音，商量着明天的行程。 　　星星晚上才知道自己要回爸爸老家看爷爷，对于新的家人他很好奇，一直追着问许多问题，比如爷爷多大、多高、长什么样等等。 　　江明远对于自己的父亲谈性也很高，他让星星等等，自己上楼去拿下来一张照片。 　　照片就是他放在书房的那张，上面是年轻版的江父江母与幼年版的他。星星刚看到照片就咦了一声，他睁大眼，指着照片最中间问：“这是我吗？” 　　“这是爸爸。”江明远笑着解释，指着照片介绍那上面的人，又说了这张照片拍摄时的趣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之前的事情，程欢和星星都听的津津有味，看他们感兴趣，江明远又挑着其他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情说了说。说完这些就已经十点了，星星困的一直打哈欠，江明远放下照片带着星星去洗澡，洗完澡哄了儿子睡觉，又重新走到客厅。 　　程欢也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到江明远出来，她起身过去。 　　“怎么了？”江明远看到她有事情要说。 　　“那个……明天回你老家，我要不要买点礼物？” 　　江明远把她额角的一缕头发别到而后，语气温柔“不用，这些助理会准备，你只要带个人过去就可以了。” 　　“不是这个。”程欢咬了咬牙：“我是想问问你妈妈喜欢什么东西。” 　　程欢不喜欢江夫人，不管是小说剧情还是现实中，光她找人去幼儿园抽星星的血，就让她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未来“婆婆”生不出好感。 　　但有没有好感是一回事，对方是江明远的母亲是另一回事，血缘上的关系无法割舍，程欢不愿意让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在不涉及原则的情况下，她不介意稍稍“讨好”下这位江夫人。 　　她的想法江明远也能看出来，男人心里叹了口气，指尖撩过她的眉梢，声音温柔：“我正高兴能遇到你。” 　　“别打岔，说正事呢。”程欢捉住他的手拉下来握住，脸上有些纠结：“你别说太贵的，太贵了我买不起哦。而且现在太晚了，外面好多店都关门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买到东西。” 　　江明远低头把玩她的手指：“这些都不用担心。” 　　“怎么，这你也准备了？” 　　“没有。”江明远拉着她的手在指腹亲了亲：“用不着这些，她不在国内。” 　　“过年不回来吗！” 　　“不回来，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提到自己母亲时，男人的情绪不太高，他笑了笑跳过这个话题：“别乱想，早点睡觉，可别跟昨晚一样想多了失眠。” 　　“怎么可能天天都失眠。”程欢抽出自己的手，哼了一声，过后又有些别扭地说：“你也早点睡。” 　　“嗯。” 　　“那晚安……” 　　“好。” 　　男人一直看着她没有动作，程欢停在当地考虑片刻，突然踮起脚碰到对方唇瓣。 　　“晚……” 　　一个字刚说出口余下的话便被吞了进去，盖在后脑勺的手让她逃离不得，这个吻远比下午那个要激烈，男人动作凶狠，似乎要把她吃进肚中一般。 　　口中被人彻彻底底地探索，程欢才终于被人放开，男人呼吸有些重，眼睛格外黑沉，他伸出手，用拇指擦拭掉眼前这双唇上沾染的水渍，又轻吻一口，这才重新道再见：“我上去了。” 　　“去吧。”程欢被他这翻作态弄的有些心慌，她挥挥手，犹豫数秒还是跟着后面目送人上了电梯，电梯关上，遮住里面那人的视线。 　　程欢呼出一口气，用手背试了试脸上的温度，咬着唇回到房间，她换了衣服上床，把自己从头到尾裹在被窝里面，半响后被窝打开一道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程欢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又拍了拍脸：“睡觉睡觉。” 　　说完重新裹紧被子闭上眼，这次倒是把头留在了外面。 　　…… 　　虽然心里想的事情不少，但当天晚上程欢睡眠质量竟然不错，早上醒来的时候才不过六点钟，她慢悠悠地起床准备好早餐，还没做好江明远就下了了，两个人在厨房腻歪了好一会，吃完早餐，男人又来帮她收拾东西。 　　这次回老家要住三天三夜，下午过去，初二回来，时间短，所以也用不着准备太多衣服，只是冬天的衣服体积大，所以最后还是收拾出来两大行李箱。 　　行李准备好放在一边，程欢洗完手涂护手霜，她细致的把手指每个角落都照顾到，突然又想起来问：“对了我们年夜饭是在什么地方吃？” 　　江家是个不小的家族，光江父的兄弟姐妹就有四人，到上一辈就更多了，江爷爷有八个兄弟姐妹，每个兄弟姐妹有生了许多下一代，合起来，稍近一点的亲戚都有近百人。 　　江明远爷爷去世的也早，江父他们兄弟是被大爷爷也就是江父的大伯带大的，那位大爷爷今年九十五，身体还算硬朗。江明远回去一是为了祭拜父亲，二来就是看望这位大爷爷。 　　他与江爷爷这支的叔伯兄弟几乎都闹翻了，与旁的关系倒还好，多的是人想巴结他，吃个饭都是几家争着请。 　　只是那是以前，今年他拖家带口的，自然不好再去别人家里。 　　“我去定一桌。” 　　“我们自己做吧。” 　　两人同时出声，说完都看向对方，程欢听他这么说，笑着摆摆手：“年夜饭吃别人的有什么意思，自己做多热闹，你不是说别墅里面有厨房吗？” 　　“有……” 　　“那我们过去买点东西自己做吧，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气氛。”想她小时候过年都会和爷爷做许多东西，现在虽然都没准备，但也不能把年夜饭省了：“对了老家那边可以买到东西吧？” 　　“有” 　　“那就自己做，咱们就三个人，也不用做太多，对了你喜欢什么菜，虾喜欢吗？” 　　“喜欢。” 　　“果然是亲生的，你儿子也喜欢虾。”程欢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上，又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虾，江明远说都好。 　　“现在太迟了肯定好多东西买不到，要说我还是比较喜欢青虾，肉多。” 　　“那就要这个。” 　　“看情况，不一定能买到啊。” 　　“可以的。”江明远轻声道。等程欢在考虑年夜饭菜品的时候，他走出去拨通一个电话。 　　“帮我看看家里厨房用具全不全，不全的补上。还有，准备好食材，要青虾，新鲜的，空运过去。” 第79章 　　从S市到江明远老家坐飞机需要两个小时，他们吃完午饭出发，下飞机是下午四点，从机场转车，真正到地方已经是五点半了。 　　这是个靠山的小镇，镇上以旅游业为主，经济还挺发达。 　　走过一条石板铺成的街市，再过了条河，就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这一块的房子都有些年头，白墙灰瓦，小河在门前流过，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前面就到了。”江明远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过桥头放下箱子，伸手拉了把身后的程欢，又弯腰把星星抱过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说。 　　那栋房子与周围其他房子看起来并无多少区别，都是临河的双层小楼，外面建着一圈围墙，几株常青的树木从围墙内探出几根枝桠，看起来倒是有趣。 　　走到院墙外，推开雕花的铁门，入目是有些热闹的前院，院子显然有人时常打理，在冬日里也依然苍翠一片。 　　院子中间有条小路，江明远走在最前面，穿过前院，在门外的花盆里找到一串钥匙，上前打开大门。 　　房子从外面看着古朴，里面倒是装饰的很好，客厅空间很大，家具全由红木打造，看着便知道价格不菲。江明远把行李放在客厅，带着母子两人上楼参观。 　　如同公寓一样，这栋房子的房间也不多，只有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客卧加上一间书房。主卧原来是江父江母住的地方，今年江母没有过来，房间便空了下来，江明远也没准备搬进去，径直往前走，打开次卧的门。 　　说是次卧，其实房间面积也大的可以，临对门摆着一套黄花梨做的桌椅，旁边以屏风隔断，绕过屏风，才看到里面那张大的可以的跋步床，跋步床的碧纱幮上有各类人形或祥瑞木雕，涂以金漆，看着有些年头。 　　除了江明远，另外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床，见他们好奇，男人便说了下东西的来头。 　　果然是个古董，从清朝传下来的。 　　程欢咋舌，觉得睡在这种古董床上自己肯定会失眠，她心道还好，还好这是江明远的房间，不用她来受这种诱惑。 　　她这边刚松下一口气，就听那人在旁边说：“这房子里的床都是这样，你要是不喜欢，我找人给换一张。” 　　以前江母在家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种床，说它们是“封建糟粕”，几次三番要求把东西换掉，否则就不回来住。 　　江明远以前每年都要安排人在年前把主卧的床换掉，人走后再把东西换回来，这次他也把东西准备好了，只要程欢说不喜欢马上就可以换。 　　程欢脸色变换：“和你这一样？” 　　“差不多。” 　　他说完，带着人去客卧参观。 　　客卧比次卧要稍小一点，也是差不多的配置，就是碧纱幮上的花纹不一样，这雕的是天官赐福、状元游街、麒麟送子等典故，雕工细致入微，连状元骑的马上的鬓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程欢已经拒绝去想这东西价值多少钱，怕自己会仇富，她的视线从那些木雕上游过，到底没说要换。 　　房门没有床宽，想要把东西移出去肯定要拆掉，都是老物件了，这么折腾总是不好。 　　而且，虽然睡着会觉得心里有压力，但程欢不得不承认，这床是真的漂亮啊！漂亮地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她指尖触及木雕，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不用换了，这东西挺好的。” 　　江明远有些高兴地说好。 　　他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房子里的东西都算见证着他的成长，程欢能喜欢这些东西让他觉得惊喜，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 　　看好房间，几个人下楼拿行李，准备把衣服挂上。刚走下楼梯，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喊。 　　“我出去看看。” 　　“去吧，这箱子也没多重。” 　　程欢拎着个行李箱上楼，挂完衣服下来，就见家里面又多了两个人。 　　那是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听到下楼的声音他们转过身，其中那个女人对江明远笑着问：“这就是弟妹吧？” 　　江明远含笑着点头，上前拉着她的手给程欢介绍：“这是四堂哥和堂嫂。” 　　江家人多，亲戚关系也复杂，来之前江明远给她说了一些，其中就有这两位。 　　这四堂哥和堂嫂是那位大爷爷家二儿子的长子，现在也在经商，做一些外贸生意，规模不是特别大。 　　他们回来的早一点，这次过来是叫他们过去吃饭，说大爷爷知道他们回来了，想见见他。 　　“怎么样？”江明远拉着程欢在椅子上坐下，凑到耳边小声说：“要是不想去我就回绝。” 　　“去吧。”程欢没考虑多久就点头。反正都过来了，不管早晚都要去看长辈，拖着也没意思。 　　她答应下来，江明远也放下心，他对那两人说稍等，上楼叫星星下来。 　　星星还在次卧那张巨大的跋步床上打滚，滚得头发都乱糟糟的，被爸爸牵着都不愿意好好走路，非得在楼梯上蹦。 　　江明远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小家伙一个不注意踩空，提心吊胆的走下楼梯，男人把儿子带到堂哥夫妻俩面前，让星星叫人。 　　星星倒是也不怕，让叫就叫，叫完了还附赠一个甜甜的笑。 　　虽然来之前就有人说江明远带着女人还有孩子回来，估计是老婆孩子，但之前两人都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都这么大了！ 　　他们的视线在江明远和程欢中间隐晦地转了几圈，又带着满脸笑容从口袋里拿出见面礼塞给星星。 　　那位带着些啤酒肚的堂哥摸了摸有些秃的脑门，笑呵呵地跟江明远说：“以前我们都担心你找不到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动作快，儿子都这么大了。” 　　江明远牵着星星，笑着看了眼另一边的女人，回头对堂哥说：“我也很意外。” 　　“对了你们还没办婚礼吧，准备什么时候办？”人都带回来了，说明自己这个堂弟是认定了，江明舟问话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及，说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结婚是大事，婚礼得办热闹一点。” 　　“一定的。” 　　“所以婚礼时间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江明远手伸过去，拉住程欢的手十指相扣：“我们还在商量。” 　　程欢面上保持着笑意，底下偷偷捏了捏男人的指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男人把手指抽出去，指尖在顺过手心握紧指尖，让她的手指无法作乱。 　　另一边的堂哥完全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依旧在考虑堂弟的终生大事，他摸着肚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个确实要好好商量，选个好日子。” 　　江明远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 　　几个人没有聊太长时间，毕竟天也不早了，江明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带着妻儿跟堂哥夫妻往大爷爷那边去。 　　大爷爷家的房子比江明远这的大上许多，院子里错落排列着五六栋房屋。房子多，家里人口也多，一共五个子女并十几个孙辈与差不多数量的重孙辈全都拖家带口回来，这些房子都有些住不下。 　　他们过去，首先去见大爷爷，老爷子一个人主一栋屋子，里面配备着护工、医生。三人一路过来，不断有人对江明远打招呼，程欢走在他旁边，不回头都能感觉到那些人盯在后背的视线。 　　江明远不动声色地拉住程欢的手，低声说：“不用管他们。” 　　“我知道。”程欢回握过去。 　　老爷子住的地方挺清静，房子外有独立的小院，房檐下挂着几只鸟笼，里面养着各色鹦鹉。江明远他们一走近，靠门旁边的一只大号鹦鹉就扯着嗓子往屋内喊：“老头有人找你！” 　　这突然一嗓子把程欢和星星吓了一跳，星星惊疑不定地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说话的人，他偷偷往妈妈身上靠了靠，小声说：“妈妈，这里有隐形人。” 　　他话说完，那只鸟又嘎嘎大笑起来，吓得星星贴的更紧。 　　程欢虽然没养过鹦鹉，但也知道有些品种的鹦鹉养好了是会说话的，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对上那只大鹦鹉的绿豆眼，鹦鹉歪头看着她，对她打招呼：“美女你好。” 　　程欢：“……” 　　“这鹦鹉比较活泼，不用理它。”鹦鹉活的久，江明远没出生的时候这只鸟就在了，说起来还能算他的长辈。他对程欢无奈地笑笑，又拉过星星跟他说不是隐形人，是鹦鹉在说话，让他不用怕。 　　星星第一次知道鹦鹉还会说话，好奇心顿时大起，他仰头看着门廊下的那只鹦鹉，想了半天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鹦鹉：“你谁啊？” 　　见它真的可以跟自己交流，星星更加兴奋，他小跑过去对着鹦鹉做自我介绍，说了一堆，鹦鹉还是问：“你谁啊？” 　　“好了，星星待会再来跟他玩，现在我们先去看太爷爷好不好？” 　　“好吧。”星星考虑后点点头，拉住爸爸的手，对那只鹦鹉挥手说再见，这才不舍得跟着爸爸妈妈走进房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上下楼不方便，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屋子里，江明远带着妻儿去主卧看他，刚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道声音让他进去。 　　“是明远吧？快进来，我听东东一叫唤就知道是你过来了。”声音苍老但并不虚弱，想来说话的人身体不错，江明远表情放松许多，推门进去，把东西放到桌上，对前方的老者笑着叫了声大爷爷。 　　叫完又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的女朋友程欢，这是我们的孩子江星辰，过年就五岁了。” 　　他介绍过后，程欢也跟着一起叫了声大爷爷，星星一时糊涂也这么叫，被妈妈轻拍了一巴掌，才想起来改口：“太爷爷好。” 第80章 　　大爷爷年纪大了，眼神有点不好，听完江明远的介绍，他眯着眼盯着程欢和星星看了好一会，才笑呵呵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有伴了就好，有伴我也就放心了。”看到这一幕老人就想起自己带大的侄子，他叹了一声：“可惜你爸爸没看到你成家就走了。” 　　江明远笑意收敛，沉默不语。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鼻子，让他们坐下，又把星星叫到身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看完又笑着对江明远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星星站在太爷爷旁边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这话一出口，便引得老人大笑起来，指着星星额头朗盛道：“瞧你这人小鬼大的。” 　　星星其实不懂这个太爷爷在笑什么，却也跟着一起笑，笑完了他开口说：“太爷爷，我想跟小鸟去玩。” 　　老人似是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听完微愣，愣过后是更大声的笑，一边笑一边对他摆手：“你去把，小心点别让东东啄你。” 　　“谢谢太爷爷。”星星高兴应下，对着爸爸妈妈一挥手就往外面窜，不一会，房间里就听见鹦鹉那奇怪的大嗓门问：“你谁啊？” 　　两个大人呆在屋子里陪老人聊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江明远和大爷爷说，程欢在一旁听着，偶尔两人的话题也会扯到程欢身上，大多数问的都是与感情相关的话题，最关心的就是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面对老人的期待，程欢只能保持微笑，然后按照江明远说辞对老人表示：“还在商量。” 　　“要商量快点啊，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要是看不到你们结婚就太可惜了。” 　　“您别这么说。”江明远拦住他：“我们还等着给你过百岁大寿呢。” 　　老人看了看侄孙，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房门被敲响，护工在外面问在哪吃饭。 　　“去餐厅。”他回了一句，站起来对两人说：“走吧，咱们过去吃饭，一年也就热闹这么几天。” 　　这是抱怨小辈总是不回来看他，江明远没说什么，走过去托住他一边胳膊，扶着老人出去。 　　…… 　　大爷爷家里人多，吃饭的地方也大，上百平的餐厅里摆了七八张圆桌，一大家子人按照辈分分别落座。 　　江明远这桌全是他的堂兄弟，最大的已经有五十岁，他年纪最小。 　　往年每次回来顾明丽都要拉着人絮絮叨叨说江明远的婚姻问题，今年顾明丽没回来，堂弟倒突然多了个女朋友还有了儿子，这种转变让所有人都很好奇，吃饭的时候眼睛恨不得黏在程欢身上，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人给哄到手。 　　这些打量的视线让程欢觉得浑身难受，想着第一次回来才没撂筷子走人，她这边忍着，那边江明远倒是放下了碗筷，拉着她站起来又叫过星星，走过去对主桌的老人说：“我们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啊？”老人眼神不好，看不到桌下的暗潮，还以为自己侄孙一家真的吃饱了，他惊讶一声也没留人：“你们先回去吧，也是跑了一天，怪累的。” 　　从大爷爷家出去，三人走在小路上，这一代走生态路线，靠山环水，又没有什么工厂，所以天也显得格外的蓝。 　　路旁隔着几米就有一盏路灯，路灯不是很亮，却足以照见回去的路，程欢踢过一块小石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子，把旁边人的手握的更紧：“这儿空气真好，星星看着都比别的地方亮。” 　　“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住在这。”江明远抱着儿子，拉着女朋友，一时也浪漫起来，他轻声描绘着以后的场景：“这山上风景很好，空气更不错，咱们可以从后院修一条通向山顶的路，方便去山上看风景。” 　　“后院空地很大，可以再建好几栋房子。你喜欢花吗？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要个玻璃花房，像大爷爷家那种，冬天也能看到许多花开，还可以养些动物，鹦鹉怎么样？猫狗也可以，或者你喜欢其他的也行，反正地方大，也不怕动物活动不开，健身房就不需要了，这儿空气好，早晚可以跑几圈透气，不过可以弄个足球场，等星星长大一点正好能玩。” 　　程欢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让人引申出这么多，她安静听着这人对于未来的规划，最后不得不提醒他：“那工作怎么办？” 　　“工作……”江明远可疑地沉默了会：“可以把总部搬……” 　　“就算你愿意过来别人也不一定愿意。”程欢摇着他的手，语调欢快：“别瞎想了，这些设想等着退休后再说吧，到时候来养老钓鱼还差不多，爬山就算了，对膝关节不好。” 　　江明远侧过脸，听她说退休后的日子，仿佛能看到老去的自己和华年不再的她依偎在一起的场景，眼底笑意更深。 　　他忍不出凑近，在那不断张合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笑着道：“都听你的，我们不爬山。” 　　红晕爬满脸颊，程欢抿起嘴唇落后一步，好一会才欲盖弥彰地说：“我刚刚说着玩的。” 　　“嗯。” 　　“还那么年轻呢说什么退休后的事情啊。” 　　“对，要珍惜现在。” 　　“江明远！”左手被人拉了下。 　　“我在。” 　　“你别笑。” 　　“好。”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程欢哼了一声不理他，快进家门的时候又问：“你吃饱没？我还没吃饱，回去煮碗面吧。” 　　“好。” 　　…… 　　回到家下了碗面，面是挂面，口感不怎么样，也就勉强进嘴的地步。 　　吃完第二顿也才八点多，时间还早，不到睡觉的时候，小镇上娱乐设施也不多，除了看电视玩手机也没别的休闲。 　　星星玩具没带过来，觉得无聊，就缠着爸爸让他给讲故事。江明远对此也不排斥，拉着程欢坐在一起，对他们说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说起小时候不爱读书闹过的笑话，说少年时自持天赋看不起人，也会说上学时遇到的趣事以及那些同学现在的发展，讲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说他百忙之中抽空陪自己出去玩结果连续一周都加班到深夜；说他考砸了不敢跟顾明丽说，只敢偷偷让江父去开家长会，江父参加后熬了几个晚上把他书上的知识点吃透，又耐心的讲给他听；说他喜欢带着自己去见那些生意伙伴，听那些人夸奖他，每次他被人夸了，江父都要高兴很长时间…… 　　从他的话里，那从未蒙面的江父渐渐勾勒出一个生动的轮廓，江明远爱他敬他，也如自己的父亲一样，用最大的耐心教着他的孩子。 　　“爷爷真好啊。”星星趴在爸爸怀里听，听完后发出一声感慨，他仰起头问：“爸爸，爷爷会喜欢我吗？” 　　江明远摸着他的脑袋说：“会的。” 　　“他会不会带我出去玩？” 　　“会的。” 　　“那爷爷呢？”小家伙突然激动，眼睛亮闪闪的：“我还没见到他。” 　　“明天就会看到了。” 　　“那好吧。”星星勉强同意下来，又问是不是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了。 　　“不是，我们下午去看爷爷。” 　　“爷爷为什么不过来呀。”星星感慨：“爷爷有点懒。” 　　“嗯，他有点懒。”江明远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应和他，然后一把把人抱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该洗澡睡觉了。” 　　“好。”星星抱着爸爸的脖子，转头对程欢招手：“妈妈快洗澡睡觉了，晚睡觉会长不高。” 　　“知道了……”程欢拖长声音回，说完跟在江明远后面上了楼，两人在门口分开，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江明远给星星洗澡的时候顺便也给自己洗了一把，他给儿子擦干头发，放床上哄睡着，又出去敲响另一边的门。 　　程欢洗完澡，正在给自己做护肤，听到敲门声，她贴着面膜套着手膜就出来开门。 　　“怎么了？”她有些口齿模糊地问。 　　江明远看着脸上贴着面膜纸的程欢，表情微僵。 　　“我还没有说晚安。”他说着，掀起面膜在那湿乎乎的唇上吻了吻，又重新给她贴上，舌尖舔了舔唇上的液体，男人微微皱眉：“好了，晚安。” 　　程欢被他的一系列操作弄得没来不及反应，回过神就看他舔了口精华液。 　　“这东西不能吃啊！”顾不得无语，拉着他进房倒了杯水：“快漱漱口。” 　　江明远接过水。 　　“你漱口吧，我去洗脸。”程欢递了水就没管，她面膜到了时间，耽误不得。 　　走进浴室，程欢摘掉面膜取下手膜的套，洗干净脸和手，等她擦干手从浴室走出来时，房间里另一个人还没走。 　　程欢也没多在意，她走到梳妆镜前，找到护肤品往脸上拍，拍到一半后面的人又过来了，他单手搂着程欢的腰，身体凑近，垂首叼住她一边耳垂。 　　程欢耳朵敏感，碰一下身体便有些异样，她缩着肩膀推了推身边的人：“干什么？” 　　男人放开嘴里的软肉，从侧面探至身前，封住那双唇，辗转吮吸。 　　良久之后，程欢才被放开，看着眼前被蹂躏地微肿的唇，江明远呼吸加重，眼底欲望更深，他伏在程欢肩膀上粗喘几声，才勉强镇定地说：“晚安吻，刚刚的不算。” 　　说完，他狠狠抱紧了怀里的人，转瞬松开，看着她的眼神也暗藏危险：“我回去了，晚上做个好梦。” 　　程欢心惊胆战的把人送走，回到房间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想起之前男人的表现，她不禁翘着唇角哼了一声。 　　好梦？是说要梦到他吧？ 第81章 　　一夜无梦。 　　第二天程欢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年夜饭所需要的食材。 　　昨晚去下面条的时候程欢在厨房看到了不少新鲜蔬菜以及各种肉类，江明远说是找人送来的，谁送的她没问，不过光看那些原材料的品相，就知道都是好东西。 　　饭前的准备工作向来是最繁琐的，程欢把锅里煮上粥，把牛肉放冷水中浸泡，羊排拿出解冻，猪五花肉切块焯水，准备做红烧肉。 　　肉加水放锅中小火闷煮，另一旁的粥也快烧好了，家里有送过来的腌萝卜，程欢尝了口味道不错，清脆爽口，还有点微甜，她夹出一些放碗里，和面烙了两个鸡蛋饼，刚端出来，父子俩就从楼上下来了。 　　星星还是被牵着蹦下来的，一过来就耸着鼻子说要找肉吃，结果到厨房一看，发现所有的肉都是生的，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妈妈我想吃肉。”小家伙撅着嘴。 　　程欢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些晚上就可以吃了。” 　　“那中午呢？” 　　“中午我们吃鸡丝面。” 　　“不吃肉吗？” 　　“鸡丝就是肉啊。” 　　“那好吧。”星星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毕竟掌勺的才有话语权，小家伙点了点头，勉强答应，又提出要求：“我还想吃鸡腿。” 　　程欢拉着他坐上餐桌，接过江明远递过来的一碗粥，从盘子里撕了块饼塞进他嘴里：“吃早餐，别说话了。” 　　“哦。”星星抓着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吃完，又开始发表意见：“妈妈，饼好吃！” 　　…… 　　吃完饭，江明远去洗碗，程欢开始炖鸡。 　　鸡是乡下散养的老母鸡，肉质紧密，浑身上下也没多少肉，用来熬汤味道最好。 　　鸡汤正在煮，羊排也差不多化冰了，程欢那这东西没有办法，翻来覆去看了几圈，让开位置，叫江明远过来帮忙剁成块。 　　江明远手劲大得很，砍个羊排还算轻松，只是他刀工不行，最后出来的成品大小不一，差距极大。 　　反正是自家吃，程欢也不在乎这些，把羊排放一旁，又开始处理其他东西。 　　要弄的东西太多，就算有一个人帮忙，程欢也忙的够呛。 　　鸡汤已经熬住好，程欢用汤下了三碗面，一家人吃完后，就准备去上坟。 　　江父葬在山上，那片公墓有条盘山公路相连，公路不宽，路上又停了许多车子，小车根本挤不进去，几人不得不从中途下车步行过去。 　　靠近公墓边有卖菊花的摊位，花挺新鲜，就是贵，江明远买了三束，三人一人抱着一束花往公墓内走去。 　　公墓面积极大，依照山势修建，前低后高，中间修了条两米宽的小路，路两侧载种着青柏，倒是给公墓添了抹生气。 　　除夕来祭拜的人很多，一路过来都有人对江明远打招呼。他算是这个小镇的名人，虽然回来次数不多，但人人都认识他，也都想跟他拉上点关系。对于这些源源不绝来凑过来的人，江明远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耐烦，过来的他都应声，但是再多也没有了。 　　饶是江明远跟每个人说的话都不多，但因为基数大，他们从公墓大门走到江父的墓地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时间。江父的墓地在公墓后面，这一片明显比前方要豪华许多，两两之间间隔的距离也远。 　　这一块来祭拜的人少了许多，三人也走的更通畅。江明远在前方带路，两分钟后，便走到一处坟茔前。 　　那座坟墓面积不小，约有二三十平，坟墓周围用鹅卵石修葺出一圈围墙，内里是缩小版的双层中式小楼，在小楼正门处便是墓碑，墓碑上写着江父的名字以及生辰死亡时间，在墓碑上方的正中间，则镶嵌着一张江父身前的照片。 　　公墓这边有专人打理，但拿工资办事的到底没有那么细心，江父的坟墓周围也长了些杂草，这些草生命力顽强，冬天的寒风也没能让他们彻底屈服，依旧昂首向上。 　　江明远走到墓碑前，放下手中的花束，走去把那些杂草清理干净，又回到墓碑前，从怀里拿了块帕子把墓碑擦拭干净，这才在墓碑前跪下：“爸，过年好啊。” 　　他话并不多，简单的说了几句，便伸手把星星拉了过来。 　　星星懵懵懂懂的跪在爸爸旁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好一会才弄清楚怎么回事：“爸爸，这个是爷爷吗？” 　　“对。”江明远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温柔，他让星星给爷爷磕了个头，低声说了几句，带着孩子站起来，又拉着程欢的手过去，对照片上的人说：“爸，这是我女朋友，以后的妻子。” 　　两人没有结婚，程欢不用给江父下跪，只在墓碑前鞠了个躬。江明远侧身看着她，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等她直起身，男人又转身对自己父亲道：“等我们结婚了我再带她来给您敬媳妇茶。” 　　在江父墓前，程欢也不好说什么，只悄悄掐了他一把，江明远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伸手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风大，几人没在墓碑前停留太长时间，说完话便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天阴沉沉的，许多人在墓碑前烧纸，还有鞭炮燃放的声音。星星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声吓了一跳，躲在江明远怀里捂着脑袋不愿意下来。 　　回到家里，程欢继续准备年夜饭，江明远在一旁帮忙，星星在满屋子乱窜，时不时到厨房来要点吃的，吃完继续出去窜。 　　下午三点开始，就有人家陆续开始吃年夜饭了，这的习俗，吃年夜饭前要放爆竹。其实因为山林防火，山脚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小地方监管也不那么严，所以这项规定通常只是一纸空文，从吃饭开始鞭炮声就没有停过。 　　星星起初很害怕鞭炮声，听多了就不怕了，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家放不放。 　　江明远抬起头跟他说“我们家离山太近了，不能放爆竹。” 　　他家房子背靠山林，冬天天干，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山林失火，江明远管不到别人怎么做，最起码自己不能明知故犯。 　　他说完话，把手上剥好的虾放进盘子里，用手臂擦掉脸上的水。虾是新鲜捕捞被空运过来过来的，送到时还活蹦乱跳，剥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能从手上溜出去，然后甩你满身的水。 　　江明远剥了一盆虾，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狼狈，剪裁良好的西装胸口染上几团深色水渍，头发上湿成一缕缕的，还在往下滴水。 　　他叹了口气，端着盘子站起来把虾递给程欢，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闻着还有味，便对程欢说：“我去洗把澡。” 　　程欢冲他挥手：“去吧，顺便带上儿子。” 　　除夕有除旧迎新之意，程欢小时候跟爷爷生活在一起，每次年三十都要洗澡换上新衣服再去吃年夜饭。小时候她会为那件新衣服与好吃的东西欣喜，长大了不愁吃穿，那些习俗却已经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被她保留下来。 　　江明远这倒是没有这种吃饭前洗澡的习俗，但程欢说了他也不会反对，父子两人洗了把澡，换上新衣服，下楼的时候程欢刚好把最后一样菜做好。 　　她把做好的菜端出来放在桌上，伸手去解围裙，江明远见状过来帮忙。围裙被脱下来，程欢让他去拿碗筷：“我去洗个澡，等下来就可以吃饭了。” 　　“嗯。”江明远胳膊上搭着围裙，低头轻啄她的唇：“等你下来。” 　　旁边星星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倒是没有说什么。程欢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他一下，转身往楼上跑。 　　一样是洗了澡换上新衣服，程欢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看着镜子里容色出众的女人，她翘起唇角说了句“过年好”，然后转身，风姿绰约地走下楼。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长款大衣，配一条同色九分阔腿裤，长至腰间的长发披散下来，看着有些慵懒的风情。 　　程欢下去的时候，之前见过的那位堂哥又来了，叫他们去吃年夜饭，听他说自家做了也没走，非得说过去人多热闹。 　　江明远一直婉言拒绝，奈何堂哥总有无数理由。直到他同意明天过去吃饭才让人满意。送走了人，江明远呼出一口气，关上院门，回到家中，脸上重新带上笑意，走过去坐上餐桌。 　　菜色很丰盛，虽然考虑到了人数做的分量不多，但也远远不是他们能吃得完的。 　　电视里放着欢快的配乐，桌上气氛也热闹，江明远很多年没有过过如此有团圆气氛的春节，心情激动，惹不住喝多了点，倒是没到醉的程度，只是有些微醺，话也变多了不少，在桌地上拉着程欢的手不放，隔一会就叫一声她的名字，再看着她笑，笑的程欢心痒痒的。 　　吃完饭，江明远拿出红包，递给星星：“来，压岁钱，星星明年也要健康快乐。” 　　考虑到儿子的见识，江明远这红包里装的是真钱，钱不多，忽悠小家伙倒是够了。星星喜滋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喜滋滋地笑开了花，说谢谢爸爸。 　　江明远给了，程欢也拿出一个红包，两人商量过，给的钱是一样的，于是星星又高兴了一次，把两个红包抱在怀里，跟个小傻子一样到处蹦。 　　程欢靠在江明远身旁看儿子乱窜，心中满足又平静。她不禁感谢这次穿越，让她有机会体验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身旁的男人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程欢往他怀里靠了靠，也没在意。谁知道下一秒便有一只红封递到眼前，男人低声说：“给你的压岁钱。” 　　程欢眼带笑意横了他一眼：“我要什么压岁钱。” 　　江明远把红包放到她手上，从后面搂着人，贴近耳边说：“我给的，当然可以要。” 　　“你……”程欢顿了顿，没有说别的，她收下这红包，起身上楼，不一会又下来，手上拿了个差不多样式的红包递给他：“给你的，明年一整年都要健康平安，再赚多多的钱。” 　　“好。”江明远接过红包，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吻了吻：“赚钱养你。” 　　“才不用，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程欢小声反驳，拽出自己的手，脱下外套挽起袖口准备去洗碗。 　　“我来吧，你忙了一天了该歇歇。”江明远压住她，起身走过去端起那堆脏碗碟。 　　他在厨房洗碗，程欢擦桌子，擦完进去洗手，又找了块干净的布，擦江明远洗好的碗。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但动作配合默契，偶尔的视线交错还透露出些甜蜜的味道。 　　最后一只碗洗干净，江明远擦干净手，从后面搂着女人的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呢喃：“我真高兴。” 第82章 　　洗干净碗，两人刚从厨房出来，那位堂哥又过来了。 　　这次来是叫他们过去打麻将的。 　　现代社会，物资丰富，过年早已不能如同以前一样给人以新奇和满足感，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人自然适应不了小镇上这娱乐设施欠缺的生活，于是便纷纷选择用麻将这一“国粹”来打发时间。 　　这位堂哥堂哥也精通此道，他在家开了两桌麻将，叫上兄弟几个一起打发时间顺便联络感情，因为江明远这边电话没打通，才亲自过来找人。 　　江明远对麻将这玩意也不陌生，往年过年回来他们也都会叫他一起玩，他在这上面算是菜鸟，每次上桌都要往外掏钱。他对此不介意，和他打麻将的人赢着也开心，于是找他的次数更勤。 　　这种邀请，如果是往年的话江明远一定不会拒绝，但是今年不一样。 　　今年他拖家带口了！ 　　听完堂哥的来意，他考虑几秒钟，面露抱歉婉言拒绝：“星星年纪小，让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恐怕没办法……” 　　“那就带着你儿子一起去呗？”堂哥挺着啤酒肚，打断他的话：“反正我那边小孩子也不少，正好都差不多大，带过去肯定能玩到一块。” 　　他说完，还把星星叫过来，诱哄道：“星星愿不愿意到伯伯家去啊，伯伯家有许多哥哥姐姐哦，还有你的侄子侄女？” 　　因为江明远在同辈中年级最小，上头有比他年长二十岁的堂哥，星星在这辈分还挺大的，好多个小孩子都要叫他叔叔。 　　从来都是最小那个的星星第一次当人长辈，自然觉得很新奇，听介绍就想耍耍长辈的微风，没等四堂哥怎么引诱，就抱着江明远的大腿说要过去。 　　他都愿意了，江明远也没了意见，程欢倒是不想去，但也耐不住堂哥的百般相劝，最后一家人还是齐整整的跟着堂哥出了门。 　　四堂哥有自己的一栋房子，就在大爷爷家隔壁，房子面积也不小，外面看着是统一的白墙灰瓦，里面装修倒是有点酒店风，看起来金碧辉煌，就是显得不伦不类。 　　他们过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摆上了两桌麻将，桌上几人在打，旁边还有人看着，时不时就能传来麻将碰撞还有说话的声音。 　　见到他们进来，其中一桌有两个人站起来，说把位置让给他们。 　　“你们玩着，我再摆一桌就是。”四堂嫂端着果盘出来，笑着把那两人按了下去。 　　堂嫂叫人去摆桌子，堂哥则高声叫来了自己的女儿，让小姑娘带着星星去玩。 　　小姑娘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扎着个马尾，看起来腼腼腆腆的，性格倒是很好，也不嫌弃星星年纪小，听完爸爸的话就拉住小家伙的手，对一旁的江明远和程欢说：“叔叔婶婶，我带弟弟出去了。” 　　“去吧，看好你弟弟啊。”堂哥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女儿，让她不要跑太远。 　　“我知道的。”小姑娘从爸爸手里接过钱，笑出两个小梨窝，牵着星星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啊。” 　　“我也有钱。”刚得了双份压岁钱的星星仿若一个富豪，他拍拍自己的口袋，很大方地对新认识的堂姐说：“姐姐我给你买娃娃。” 　　“谢谢你！” 　　两个刚见面的小孩子就这么轻易的产生了友情，边说话边走出客厅。他们离开后，另一边麻将桌也摆好了，堂哥拉着江明远坐过去，又招手让程欢一起来。 　　程欢是真的不会这个，闻言连忙拒绝，她这边刚摆手，另一边就有两人过来补上了位置。 　　这动作太迫不及待，堂哥脸上表情看着不太好，但大过年的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堂嫂给程欢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江明远后面看。 　　程欢没玩过麻将，看也看不懂，就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其实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日子特殊，在线的人也没几个，频道里一直互相道新年快乐，倒是找不到人刷本，说刷了一年今天要休息。 　　玩着无聊，程欢又把游戏给退了，她把手机塞口袋里，看江明远打麻将。 　　江明远出了一张八筒，被对面的人给碰了，那人吃了牌出了一张，笑嘻嘻地跟他说：“小叔你今天旺我啊。” 　　他手里就四张牌，桌上摆了一大溜，看意思全是江明远送他的。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多大表情，等左手边的堂哥出完牌后摸了一张，放到最后面，拿起倒数第二张牌打了出去。 　　“和了！！！” 　　看到他打出来的这只牌，对面兴奋地把牌一推，站起来戳手：“我就说小叔旺我，来来来给钱，都不许欠啊！” 　　堂哥唉了一声说自己也停牌了，要是江明远不乱出牌他肯定能胡。 　　江明远背了个锅也没反驳，把手边充作筹码的纸牌抽出几个给对面那人。 　　对面赢了钱，笑着催开局，等麻将机洗牌的时候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叼嘴里，一边歪头摸着麻将，一边跟江明远搭话：“小叔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 　　“初二。” 　　“这么快？”右侧的人惊讶：“怎么过年也不多休息几天，生意那么忙吗？” 　　江明远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忙也好，毕竟有钱赚。”右边那人摆好牌，也点上一支烟，吸了口用手弹了弹烟灰，重新把烟放嘴里钓上，口齿不清地说：“不像我们，闲起来两三个月没生意，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愁得我整天睡不着觉。” 　　他话说完，对面那年轻人立马接上：“可不是，今年经济环境不好，我做的几个工程都拖着尾款没给，听说四叔他们的外贸生意今年也不好做，倒了好多家了。” 　　说完又把话递给四堂哥：“叔我说的没错吧？” 　　堂哥笑了笑打马虎眼，没反驳也没应和。 　　江家这支从前朝就开始做生意，传到现在也算家大业大，却不是所有族人都有出息。现在这一大家子发展最好的就属江明远，多的是亲戚想从他那捞点好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贴过来。 　　桌上这两人一个开工厂做电器配件生意，另一个做建材，两人其实发展也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就是这种，才更想抓住机会，想搭上江明远这艘大船，让自己的生意翻个几番。 　　对于桌上的明示暗示，江明远毫无反应，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麻将上，然而似乎真的运气有问题，他从头打到尾，也从头输到尾，一直在往外掏钱，其爽快程度让在旁边围观的人都眼红起来，纷纷出言想要把桌上其他几个赶走，好自己顶上来赚这个钱。 　　打麻将这东西，总是输也没意思，程欢看了两句就不想看，跑到屋外面看烟花去了。 　　不远处的镇上是旅游景点，除夕这天会有烟花汇演，让游客观看。 　　这儿的建筑物低，很少有超过三层的，就算离了一段距离，也不影响她在这边欣赏。 　　除了她，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大多数都是孩子，也有女人在。她看了一会，就有人过来找她搭话，聊天内容一般以随便一个借口开始，以正面侧面打探她和江明远的生活做结束。 　　和这些人聊天挺难受的，程欢呆了一会就受不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进去了，恰好堂哥家的女儿带着星星回来，她看了眼时间不早，就跟江明远说了声，带星星回去睡觉。 　　江明远也准备走的，只是还没站起来就被一群人拦住了，那些人一年才见他几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处在一起拉关系，怎么可能让他放人离开。无奈，男人只能对她露了个抱歉的眼神，让她回去早点睡。 　　程欢有些不太开心的撇撇嘴，带着星星回家，洗漱过哄着孩子睡觉，星星疯了一晚上也困了，没多久就睡的打起了小呼噜。 　　他睡着了，程欢却没有困意，她坐在次卧外间的椅子上，拿手机给江明远发消息，说让他不要太晚，自己等他回来。 　　这种带着暖意的关心让江明远无从抵抗，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小时，楼下就传来一阵响动。 　　程欢握着手机，带着笑走出去，在楼梯口见到了准备上楼的男人，两人想对而行，在中间相遇。 　　江明远一声不发的拥住她，低头深吻，程欢仰着头，毫不抵抗地任他攻入，良久之后，男人才撤走纠缠的唇舌，换以缠绵又温柔的啄吻，他一边轻啄着双唇，一遍用带着明显笑意的低沉声音问：“这么舍不得我？” 第83章 　　程欢不认：“明明是你自己想回来。”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男人笑声更加愉悦，说完又凑上去，叼着唇瓣吮吸厮磨。 　　他咬的重了点，程欢轻哼一声，推开人，气喘吁吁地：“这不是明摆着的。” 　　虽然不会打，但程欢也大概知道麻将的规则，她只在后面看了两轮就差不多看出来了，男人虽然看似认真，但其实完全没准备赢，打出去的牌完全是盯着别人的需要往上送。 　　所以她才越看越觉得没意思，早早找借口回来。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程欢软在男人怀里，疑惑道：“干嘛故意输钱给人？” 　　“图个方便。”这么大好时间，江明远不准备浪费在别的事情上，说完就一下把人横抱起来，在次卧和客卧之间犹豫了一瞬，选择右边那扇门打开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男人对这儿的摆设熟悉，也没有开灯的打算，他绕过屏风，把人放到床上，压着人继续亲，从唇角亲吻至下颚，又沿着脖颈细密吻下去，最后在锁骨上咬了一口。 　　他呼吸粗重，手臂撑在两侧抬起头：“我去洗澡？” 　　被人拥吻的感觉太好，程欢其实也有点意乱情迷，听到这话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其实对两人发生进一步的关系并不排斥，只是到底之前没有经验，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根本就吐不出那个“好”字。 　　黑夜成了最好的保护色，掩盖住她涨红的脸与湿润的眼眸。江明远问完话许久没听到回答，以为她是不愿意，心里渐生出一些失望。 　　他被撩出满身的火气，急需发泄，但底线还在，并不会做出违背对象意愿的事情来，到最后也只是掐着掌下的细腰，在那人肩膀上咬了几口泄愤，便强迫自己起身离开。 　　“我先回去了。” 　　“嗯。”程欢咬着唇嗯了一声，因为刚刚的事情，这一声短促还带了些鼻音，在黑夜里显得得格外勾人，叫的床边的男人差点想要不做人。 　　…… 　　这个晚上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刚过凌晨外面炮竹声就响了，从凌晨一直吵到天亮。 　　程欢前半夜因为某些原因睡不着，后半夜又一直受鞭炮声困扰，迷迷糊糊睡不安稳，早上起来头都是晕的，去洗了个冷水脸才精神一点。 　　不光是她，家里其他两个也都没睡一个好觉，江明远看起来倒还好，只是眼底有些青黑；星星一晚上被吵醒好多次，这会起床气还没散，小嘴撅得老高，一直念叨着讨厌鞭炮想睡觉，说着说着那眼睛就闭上了。 　　一旁的两个大人也是无奈，要是往常也就算了，睡不好再补个觉就是。可今个大年初一，要给长辈拜年，总不能去的太晚。 　　“先让他睡一会，等出门再叫吧。”江明远在客厅宽大的红木椅上垫上一张毯子，把星星抱上躺好，又盖上另一张毛毯。做完这些他拉着程欢往餐厅走：“我们去吃饭。” 　　程欢急忙拉住他：“我还没做。” 　　她昨晚没睡好，早上没比另外两个早起多少，到现在还没进过厨房。 　　“我知道。”江明远与她十指相扣，说：“这的习俗，年初一女人不做家务。” 　　他把人带到餐厅里，按在餐桌前坐好，眼角含笑：“所以这一顿我来做吧。” 　　程欢有点担心：“你会吗？” 　　“应该没问题。”男人说着走进厨房，还特地叮嘱她不许回头偷看。 　　“行吧。”程欢笑着应了声，说完却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换着角度想看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可惜餐厅和厨房中间隔着屏障，任凭她怎么找角度，也只能看到男人宽厚的背影，别的一概瞧不见。 　　程欢试了几个角度，看不出所以然也就放弃了，她把手机对准自己拉远，把厨房里那个背影也囊括进去，看着屏幕上的同框喃喃自语：“好像还不错？” 　　然后按下拍摄，让相机记录这一瞬间。 　　干完偷拍的活，程欢有些心虚地收起手机，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等早餐。 　　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厨房里才传来开火的声音，随后没多久，空气中便传出一股香味。程欢吸了口带着些香甜的空气，对于那人做的东西也有了猜测。 　　香味没有持续蔓延多久，火就被关了。不多会，男人端着一碗东西出来。 　　那是一碗汤圆。 　　汤圆白嫩嫩、圆嘟嘟，挨挤着泡在汤水中，中间夹着几颗枸杞做装饰，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来尝尝，看怎么样？”江明远放下碗，有些期待。 　　程欢在他的眼神下用勺子舀起一只汤圆，一口咬下一半，里面咸鲜的汤汁便流了出来。 　　这是个肉馅的。 　　这馅料调的很有水准，咸淡适中不柴不腻，虽然算不上一流，但也绝对不差。程欢第一口吃下去都惊讶了，要不是自己一直在外面，她都要怀疑江明远是不是找了帮手！ 　　她盯着男人有些灼热的视线，把剩下的半只汤圆吃完，然后点头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 　　看她认同，男人明显松了口气，他紧绷的唇角松懈下来，进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程欢旁边说：“你喜欢就好。” 　　汤圆具有圆圆满满的寓意，这边的人大年初一都会吃这个。江父在的时候，每年初一的汤圆都是他来煮，只是他手艺实在是不怎样，好几次都没把汤圆煮熟，遇到那种情况，顾明丽会拒绝吃这个东西，最后一大锅的汤圆只能父子两个分掉，吃完经常要消化不良一整天。 　　后来江父死了，他们家的汤圆就成了佣人在做。只是换了个人，原本寓意团圆、圆满的汤圆仿佛就失去了那个意味，江明远对此再没有期待，也再没吃过。 　　这次带着程欢和星星回来过年，江明远又想起了这个，他事先查了许多资料，又偷偷试了好多次，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原材料，这才试出觉得满意的味道。 　　吃完汤圆，程欢去洗碗，弄好后换了衣服，把拜年需要的礼品撞上后备箱，又把星星叫醒了，一家人出门去百年。 　　江明远的长辈其实挺多，只是亲的叔伯因为之前的事情已经不走动了，剩下的关系疏远，他也没必要去，所以这一趟拜年，他们真正要去的，只有大爷爷和他的几个子女那。 　　他们去的时候鹦鹉东东还在门廊下挂着，它这次认识星星了，见他就喊：“小帅哥，过来玩呀。” 　　星星开开心心的跟他打招呼，双手拽着一盒礼品，对他的好朋友说：“我要去给太爷爷拜年，待会来跟你玩。” 　　鹦鹉又听不懂，飞到星星肩膀上对他“嘿嘿嘿”的笑，星星把礼盒放到地上，伸手摸了摸鹦鹉的毛，特别可惜的说：“我现在不能跟你玩。” 　　“再摸摸。” 　　“哦。”星星又摸了它两下：“我真要走了。” 　　“小帅哥，过来玩啊。” 　　…… 　　一人一鸟鸡同鸭讲，在门口耽误了好长时间，最后另一波拜年的人上门了，才打断这一人一鸟的“缠绵”。 　　来人是大爷爷的亲孙女，今年四十多岁，在一名大学教授，按理说职业很崇高，只是因为这一大家子都在经商，看人通常以金钱来衡量，他们觉得一个大学教授也赚不到什么钱，所以也都不看重，不是懒得搭理，就是在她面前用诉苦的语气说自家赚了多少钱。 　　堂姐看起来也没多在乎自己在家里的处境，别人不理她，她也很少贴上去，自个一家人也算高高兴兴。 　　她带着老公以及孩子走进，看到门前这一幕，脸上也多了点笑容，对江明远打招呼：“堂弟你也来啦，过年好啊。” 　　“过年好。”江明远笑着回道，他跟这位堂姐没什么交情，但也没恶感，打完招呼拍了拍星星，让他叫人。 　　星星终于从鹦鹉身上移开视线，对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喊起来。他不摸，鹦鹉就飞走自己去玩了，星星仰头不舍得看了眼，重新把地上的礼盒拎起来，跟在爸爸身边，与姑姑家一起进门，给太爷爷拜年。 　　老爷子的房子里格外热闹。 　　他岁数大辈分高，光是自家的儿女、孙辈、重孙辈都有十几户，更别说还要加上类似于江明远这种。 　　老爷子这会在客厅，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有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给他磕头拜年，他满脸笑容的把那个小家伙拉起来，用不是很稳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拍着那小孩的头说要好好读书。 　　星星一看到红包眼睛就亮了，昨天被姐姐带出去玩了几小时，小家伙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钱的好处，这会都不用别人催，就乐颠颠地跑太爷爷面前跪下，学着之前爸爸妈妈教的，说祝太爷爷新年快乐健康长寿。 　　他动作太快，说完了江明远和程欢才跟上来，对星星的表现，两人都有些无语，对视一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遍，撑起略勉强的笑容拜年。 第84章 　　老爷子笑着说好，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星星，另一个给程欢。 　　“收着吧。”江明远在她耳边说：“第一次上门都有。” 　　他这么说，程欢才没了那么大压力，她道了谢，双手接过红包。 　　走了大爷爷这边，剩下还有他的子女们，一圈跑完，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 　　江明远昨天跟四堂哥约好了，中午自然是在那吃饭。 　　堂哥堂嫂算得上好相处的人，相处时能很好的拿捏主那个度，离开了那些探究的视线，程欢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 　　吃完饭，来约麻将的人又来了。 　　这时候，程欢才知道男人昨天一直输钱的意义。 　　他脸上挂着不太愉悦的表情，拒绝了那些人的邀约，说自己最近赌运不怎么样，要是打肯定会输钱，虽然这钱不多，但大年初一就送钱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寓意。 　　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迷信，他这么说，别人也都相信了，只象征性劝了几句，也没再坚持让他玩，又把话题暗搓搓的往生意上面转，哭诉自己各种难过。 　　这些人哭自己不容易的时候江明远就光听着，暗示让他帮扶他就装听不懂，再不依不饶，话题就被男人不动声色的转移开。 　　反正在堂哥家里带了几个小时，也没人真的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程欢被他彻底折服，那些人的哭诉听着真挺像那么回事，她听着都要心软了，结果男人从头到尾脸眉都没皱一个。 　　她出来还在感叹：“你可真厉害。” 　　对这种夸奖，江明远也有些无奈：“每年都来这么一遭，怎么也要习惯了。” 　　这话说的也是…… 　　程欢回想起来，那些人嘴里哭诉着没钱、哭诉没生意公司要倒闭的时候，那眼睛里也没断过算计，在某些时候，这群“亲戚”所思所想可以说是赤裸裸摆在台前的，他这么聪明，当然不可能还会被迷惑。 　　江明远：“其实之前也看他们可怜，给过一些东西……” 　　“然后呢？”程欢直觉最后应该没什么好结果。 　　“后来那个项目被发现建筑材料以次充好，差点过不了验收。” 　　程欢心一惊，建筑质量不合格绝对不是小事情了，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她嗓子有些发紧：“后来呢？” 　　“后来我把房子被推倒重建了。”事情过去太久，江明远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没多大感触了，甚至还能开的出玩笑：“还好那时候因为资金紧张，房子是一栋栋建的，要不我可能当时就破产了。” 　　他牵着程欢的手，望着她的侧脸说：“幸好当时没破产，要不我也见不到你了。” 　　程欢没那个闲心跟他开这种玩笑，她看起来有点生气：“那个卖假货给你的人呢？你找他去赔偿损失啊！” 　　“人在找过去之前就跑了。”那时父亲刚去世没多久，他还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公司的管理权就被叔伯们刮分干净，他有心想要夺回来，可没人愿意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管好这么大一个集团，董事会里愿意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外人不相信他，家里的母亲也整天泼凉水，对他说你什么也不会，不如把公司让亲戚们管，都是一家人总不会害他。 　　他当时又是失望又是不忿，一次争吵后就离开了家，带着仅有的一些资产出来打拼，决心要弄出一番事业回去让那些人好看。只是当时到底年轻，遇事贪功冒进又优柔寡断，钱赔了不少，苦头也吃了许多。 　　不过那些吃过的亏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全是坏事，江明远捏着女人柔嫩的手指，笑着安抚生气的人：“我这不是没破产吗，后来房子重新建了，公司名气也因为这件事打了出去，楼盘再也没愁过销售，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他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然而程欢还是为他鸣不平：“那也不能就这么吃亏吧。” 　　“没吃亏，后来我把钱要回来了。” 　　“真的？”程欢有点不相信，现在他心目中的江明远，已经可以和小白菜媲美。 　　男人重复：“真的。” 　　不光钱要回来了，人之后也没好过。 　　他这么说，程欢心情也好了，两人一路小声聊着天，到家便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晚餐，一家人收拾好准备睡觉时，江母的电话又来了。 　　她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心上人的事业有了起色，两人也如愿到了一起，经历过低谷的男人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顾明丽现在每天心情都极好，连容颜都年轻了几岁。 　　虽然生在异国他乡，但在心上人的陪伴下，顾明丽的春节过的并不孤单，还亲手做了几道菜。吃饭的时候她其实想给儿子打个电话问候的，只是一来是有时差联系不方便，二来她也怕江明远把话题扯到江父身上，于是这个原本准备在除夕拨过去的电话，生生推迟了一天。 　　江母在电话那头表达了对儿子的问候，说了一堆关心的话，江明远这边没有多大反应，对方说，他就听着，不应和和不找茬。 　　母子两个几乎没有共同话题，通话五分钟就到了极限，临挂电话是，顾明丽突然放出个大招。 　　“明远，你觉得我换个国籍怎么样？” 　　江明远翘起一边唇角，表情讥讽：“怎么想到这个了？” 　　他的神态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她理由充分：“我在这边调养不是短时间的事情，总是办签证太麻烦了，不如一劳永逸，再说现在交通方便，就算改了国籍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会有太多阻碍。” 　　江明远面色冰冷，说出的话却甚是温和：“这事情您看着办就行。” 　　他的语气让顾明丽产生了极大的错觉，觉得自己的事情隐藏的很好，她挂断电话，走到穿衣镜前，温柔的给男人系上领带，仰头送上双唇：“等换了国籍，我们就结婚吧。” 　　人到中年，男人的身材早已走形，但身上依旧带着让她恋慕的温柔气质，她眼神迷恋，丝毫未曾察觉枕边人的不耐烦。 　　男人拉下她抓在自己前襟的手，敷衍回吻，说这个不急：“在国外也要小心点，被你儿子知道可就遭了。” 　　“他才不会知道，明远被那个狐狸精完全迷住了，根本就不会关心我。”她鼓脸撅嘴，一副小女儿的作态：“我现在只有你了。” 　　江旭东被她弄的有些作呕，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现在还需要这个女人。 　　中年男人面上是油腻的深情，眼底精光一闪：“听说那个女人没什么见识？” 　　“就是个出来卖的。”虽然儿子阻止，但顾明丽还是把那个狐狸精的过往查的一清二楚，心底愈发不懈：“她跟了明远绝对是为了钱。” 　　“为了钱啊。”江旭东摸着她的头发，长叹一声，神色难辨。 　　…… 　　江母的那通电话并没有江明远造成什么影响，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就准备出发回S市。 　　度假的地点已经选择好了，是一个以旅游业闻名全球的热带岛国，江明远把一切行程都安排的妥当，力求要给家人最好的体验。 　　他们下午到家，收拾一番后准备搭乘晚上的飞机，然而在他们出发前夕，江明远却又接到个电话。 　　电话和工作有关，接过电话他脸上轻松的神情就消失不见，对程欢说：“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们去玩了。” 　　“没事，反正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有事情就去忙吧。”工作自然比游玩重要，程欢也没说什么，她麻利的给人整理好行李，送人下楼。 　　司机已经等在了楼下，看人上车，程欢有些担忧的问：“事情不严重吧？” 　　“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江明远安抚她：“别担心。” 　　实际上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出事的地方是江氏位于I国的旅游岛项目，当地遭遇十年来最严重的台风侵袭，吹倒了工地上的一个塔吊，砸到了两个过路人身上。 　　这事上江氏也是无妄之灾，他们在知道台风要过境的时候就已经给工人放了假，设备也都加固了，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谁也没想到原本并不被怎么重视的台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也没人想到台风天里还有人敢出来晃荡，最强的台风加上最不怕死的路人，造成了这个惨痛的结果。 　　原本这个事情，江氏认倒霉赔点钱就行了，那边的负责人也是这么做的。可坏就坏在工程所在国处于选举前夕，执政党与反对党天天互相攻伐，江氏的旅游岛项目作为执政党的政绩之一，早就被反对党视为眼中钉，遇到这种事，不踩一脚是不可能的。 　　反对党借着这次的意外煽动民众的反华情绪，以此打压执政党。江氏的酒店项目被迫停工，集团在这上面投资巨大，多耽搁一天就要多一天损失，没办法，只能江明远这个大老板出面去谈判。 　　这种事情江明远遇到过不止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他过去先是公开慰问了死者家属，又增添了一笔赔偿，赔款的数字绝对能让大多数人眼馋。做完了表面工作，他又私下里开始接触两党的议员，要求他们不要把江氏牵扯下去。 　　其实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反对党，都不希望江氏的项目出什么问题。他们国家土地面积小，工业也不发达，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矿产，全靠旅游业增收，而江氏的旅游岛一旦建成，将极大增加他们对别国游客的吸引力。 　　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在面对选票时，那些政客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江明远整天游走于两党之间，废了许多功夫，才暂时说通他们不要在旅游岛项目上做文章。 　　而此时，春节假期都已经过了。 　　…… 　　“处理完了什么时候回来？”客厅里，程欢盘坐在沙发上，吃着草莓跟人视频通话。几天的忙碌，男人明显瘦了一些，也黑了许多，她有点心疼：“回来得给你补补。” 　　“快了。”男人捏了捏眉心，面上是不加掩饰的疲惫：“明天还有几个人要见，见完就可以回去，你早点睡，不用担心我。” 第85章 　　听说江明远很快就能回来，程欢总算放下点心。 　　她以前在新闻上看过不少小国发生的政变事件，害怕男人也遇到这种问题，这几天提心吊胆，有空就盯着新闻看，电视台每天说的新鲜事就那么些，有些事情从早到晚要重复十几遍，弄得星星都会学着说了。 　　还好这种生活总算要结束了。 　　这天晚上程欢睡的很早，她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心里算着等人回来要做什么东西把他丢掉的肉给补回来，又琢磨着要给星星报名了，应该找时间跟新老师见一面，琢磨着这些事情，她渐渐睡着了。 　　这个觉程欢睡的着实不安稳，梦里似乎见到了很可怕的事情，醒来时那股惊恐的感觉还在，但事情却忘掉了。 　　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把额头的冷汗，打开手机一看，才不过凌晨三点。 　　这个点江明远应该也已经休息，她不好打扰。醒来了又怎么都睡不着，程欢躺了一会，习惯性打开电视，没有节目。看着湛蓝色的屏幕，她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额头，又重新关掉电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下半夜就这么熬了过去，天刚亮，程欢就爬起来了。 　　她心不在焉的淘米煮上，又看了眼时间。 　　六点钟，是早间新闻的时间。 　　一大早的，极少有什么新鲜事，新闻上播送的也都是昨天的内容，程欢用主持人的声音做背景音，继续准备早餐。 　　“根据X洲地震台网测定，当地时间二十二点，也就是北京时间三点钟，在东经东经56°，北纬23°的海域发生8.5级的强烈地震，地震引发的海啸波及了I国多个岛屿，目前该国已进入紧急状态，使领馆已发出提醒……。” 　　新闻播放最开始程欢并没有当回事，听到某个关键词时，她表情忽然大变。手里筛面的筛子掉落，面粉飞扬开来，溅得衣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白，可程欢却没心思关注这些。 　　她脚步凌乱跑出厨房，客厅里的电视上还在播放这次由地震所引发的海啸，截取了某个目击者拍摄的画面，海浪翻飞重重排畸在岸上，海岸边的树木、桌椅、电线杆甚至房屋都被拍倒，海水裹挟着垃圾倒灌进城市，画面中，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趴在浮木上，向两边大声求救，却在下一瞬间被浮浪掀下水，连挣扎都没有就消失无踪。 　　程欢的心在那一刻被紧紧揪住，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四肢无力，软的差点支撑不住身体，数分钟后，她才恍然回神，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明远的电话。 　　电话里“嘟”了一声，她眼睛一亮，之后听到的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刚刚升起的希望被击的粉碎，程欢手都是抖的，她咬紧了牙，还是没出息地流出两行眼泪，伸手胡乱抹了把脸，程欢继续给对方打电话。 　　海啸的事情不小，一连好几条新闻说的都是这方面相关的事情，程欢打了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终于稍稍冷静下一点，不再做这无用功夫。 　　她记下驻I国使领馆的电话，打了好多次终于接通，使领馆所在的首都倒是没有受灾，不过因为I国也算一个旅游胜地，这次灾难失联的人太多，他们也有些忙不过来，只匆匆说了下I国现在的情况，记下江明远的个人信息，安慰了两句便挂断电话，说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程欢失魂落魄，结束和使领馆的通话后又重新尝试跟江明远那边联系，各种社交软件都尝试过，暂时都没有回应。 　　她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在向外源源不断的冒着寒气，把四肢百骸都通通冻住。 　　星星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他自己穿的衣服，小棉袄的扣子还扣歪了一个，小朋友睡眼惺忪，咦了一声走过来，面对面坐在地板上问她：“妈妈我饿了，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听到儿子的声音，程欢才恍然回神，她空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可看到星星，她心里的难过恐慌又升了一分。 　　程欢仰头眨了眨眼，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从地上爬起来，放下手机，起身拉起星星：“别坐地上。” 　　“妈妈坐我才坐。” 　　程欢这会没有跟星星开玩笑的心情，听到只嗯了一声，把人带到餐厅，自己走进厨房。 　　筛面粉的时候她就听到了那条新闻，剩下的东西根本没做。所以今天的早餐只有一碗白粥，粥放在电饭锅里煮的，倒是没出什么问题。程欢乘出一碗粥，配上一碟以前腌制的小菜，放到星星面前，让他吃饭。 　　星星对于如此简单的早餐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他乖乖喝了半碗粥，看到妈妈还站在对面没有动，遂奇怪道：“妈妈你不吃早餐吗？” 　　“妈妈不饿。”程欢现在怎么可能有胃口，她勉强挤出一点笑模样，揉了揉星星的头：“你自己吃吧。” 　　“好吧。”星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他咕噜咕噜喝掉剩下的半碗粥，把勺子一放，嘴巴一抹，就要往外窜：“妈妈我玩了。” 　　小家伙说完，没等妈妈的回应就跑出去了。他在楼上玩具房里疯了一上午，等肚子饿了才跑下来，结果下来一看，家里冷冰冰的，妈妈还保持着早上的姿势，别说做饭了，连他的碗都没洗。 　　小家伙这下有点担心，他捂着肚子，走到程欢身边，怯生生的叫了句妈妈：“你生病了吗？” 　　“没有。”程欢用手揉了揉脸，一上午她想了许多事情，现在看到星星，心里倒有了决定：“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小家伙对于出去游玩的兴致特别高，闻言就也忘了还饿着的肚子，他凑过去抱着程欢的腿，仰着小脸问：“是和爸爸一起吗？” 　　“嗯。”程欢被他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站了一上午，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僵硬的连屈膝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程欢捏着腿上的肌肉，皱了皱眉，忍过那一阵钻心似的麻痒，终于回复了双腿的知觉。 　　她动作雷厉风行，这才决定了去找人，不到半个小时母子两个就出了门。 　　去I国免签，倒是省掉了许多繁琐的手续，巧的很，下午四点就有一趟飞到I国首都的航班。 　　程欢带着星星去机场办完手续，买了一顿简单的快餐，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压着吃了一点东西。 　　吃完饭，她搂着星星，一边刷着新闻，一边等待登机时间的到来。 　　I国刚经历过一场自然灾害，许多原本打算出行的游客都取消了计划，飞机上连一半的人都没有坐到。 　　从S市到I国首都需要飞行十个小时的时间，程欢买的是经济舱，空间狭窄，连伸腿都不方便，食物就更别提了。 　　星星初上飞机时还有些兴奋，这些雀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等吃完饭，小家伙就完全蔫了下去。 　　“妈妈。”他苦着脸把一片发黄的菜叶吃进嘴里，撅着嘴说：“这个飞机没有之前的飞机好吃。” 　　经济舱自然和头等舱不能比。程欢摸着他的头，没有说话，等人吃完，便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睡觉。 　　星星生物钟向来准时，就算是在不那么舒适的飞机上，他也是到点就睡着了。程欢抱着人一夜未眠，终于挨到了飞机降落。此时是I国时间晚上十一点，机场内还算忙碌，她抱着熟睡的星星办好手续，按照之前记下来的地址找到大使馆。 　　大使馆内灯火通明，工作人员都在加班，程欢进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商讨救援的方案。 　　她找到人说明来意，那位工作人员对此道没什么意外，他说了几句最新的进展，又问江明远是在哪一座岛上，说如果确定了范围会比较容易查找。 　　两人最后聊天的时候男人只说了还要见几个人，没说要去哪座岛上，程欢也不确定他失联前的位置。 　　看她这样的表现，工作人员也有点失望，他安慰了几句，把程欢带到附近一家酒店，说让她先住下，这边已经安排人前往各个受灾地点救援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多谢。”程欢轻声道谢，拿着房卡抱着星星往楼上走去。 　　程欢定的是双人床，酒店设施还不错，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把星星外套鞋子脱掉塞进被窝里，她呆坐了一会，重新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回信。手机用的还是国内的卡，这会一点信号都没有，酒店内也不提供wifi，这会一个电子用品只能用来看看时间，其余什么作用都没有。 　　程欢失望地收起手机，仰倒在另一张床上，她一天一夜没睡，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紧绷着，没有丝毫睡意。 　　又这么熬了一夜，起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摔倒下去，她头重的不行，捂着脑袋洗了几把冷水脸也才勉强不那么难受。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发黄，眼底青黑，唇色发白，看起来跟鬼片女主角一样，程欢定定看了一会，抬手拍了拍脸，随后回房叫醒星星，带他洗漱好后吃了早餐，又找了工作人员询问营业厅的位置，一番鸡同鸭讲后，两人终于搭上了频道。 　　程欢按照对方的指示找到地方，来的太早，营业厅还没开门，她在门外等候，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营业厅开门。 　　营业厅的工作人员只会说当地的语言，两人根本无法沟通，纠结了许久都生出了点火气，最后还是一名上门办理业务的华人帮忙，替程欢选了个比较实惠的套餐，又替根本来不及兑换货币的她付了钱。 　　程欢按照比例把钱给了那名好心人，出了营业厅的门，便迫不及待的插上新办的手机卡。 　　多了一张卡，又要设定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耐着性子一一点完，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微信。 　　微信里安安静静，没有一条多出来的消息，只有订阅的公众号添了几条新动态。 　　程欢扶住一侧墙壁，咬着牙深呼吸，掩下又一次的失望。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回走，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程欢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来打开，眼睛刚亮起来便又暗了下去。 　　那不是别人发过来的消息，只不过是某个软件推荐的头条新闻，标题气的耸人听闻。 　　【I国特大海啸，江氏掌门人生死不明，引发股价暴跌！】 第86章 　　江明远在I国的事情被报道出来在程欢意料之中。 　　作为市值过万亿集团的掌门人，江明远在国内也有不俗的知名度，对方这次来I国并不是一件保密的事情，遇到这种全球关注的天灾，被人提起来再正常不过。 　　她没有去看那则新闻，因为可以预知自己帮不上一点忙，甚至她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只能安静的等着那一丝希望的出现。 　　I国发生的这次灾难让整个国家都陷入了短暂的动荡之中，来自全世界的救援团队与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随后再送往别的灾区。 　　灾区的电力、通信还未恢复，救援难度很大，但过了一天，也有不少幸存者与遇难者遗体被发现，遗体辨认工作也随之展开。 　　程欢重新去了趟大使馆，这次里面多了许多人，看他们的谈吐，应该都是国内来寻亲的。 　　使馆内气氛愁云惨淡，让人透不过来气，程欢捂着胸口，紧绷着脸地找到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告知了自己新的联系方式，便脚步急促的出了门。 　　做完这些似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时间还早，街道上有些混乱，程欢手插在兜里，肩膀微缩，靠着墙角漫无目的行走。 　　她心里总是不能平静，仿若冰火两重天，既希望使馆那边尽快联系她，又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一整个上午，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还好，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程欢定了个闹钟，手机在十一点半准时响起，她关掉铃声，抬起头四处张望，随后选定一个方位，抬腿走过去。 　　…… 　　星星是个聪明的孩子，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发现了问题，明明妈妈说是带他来玩，可到了地方就没带他出过门。 　　小家伙在宾馆里面呆了半天，等程欢一进门就扑过去问：“爸爸呢？” 　　“爸爸有点事情耽搁了，我们等等他好不好？” 　　“好啊。”小家伙对此表示理解，过了会又提出想要出去玩。 　　他在这里憋坏了。 　　程欢稍稍犹豫，还是狠心拒绝：“不行，咱们暂时不可以出去。” 　　灾难会影响到社会治安。 　　虽说首都这边不在海啸的波及地带，但因为这一重大灾害，生活在此的民众也多人心惶惶，再加上不断过来寻亲的各国家属以及救援团队，以及从别的地方逃过来的本国民众，这座城市的人员构成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不敢带孩子出去冒险。 　　“可是我真的想出去！”星星抱着妈妈的腿：“妈妈你带我出去玩吧。” 　　程欢还是摇头。 　　小家伙脑筋一转，以为妈妈不带自己出去玩是因为爸爸还没过来，于是心生一计，开始和妈妈谈条件：“我们可以把玩的地方告诉爸爸，让他直接来找我们不就可以了。” 　　程欢摸着他的头发，看着小朋友满脸的讨好，死死咬住了唇。 　　她又有点想哭，整个人似乎变得格外脆弱，陷入自哀自怜的怪圈里。 　　头微微扬起，把喉头的那股涩意咽下去，程欢连上勉强露出一点笑来，随意找了个借口：“妈妈上午出去打听过了，这里现在还不能玩哦。” 　　“为什么啊？” 　　“因为要玩的地方还没建好。” 　　“是那种大房子吗？”星星伸手比划了下：“里面有超人和怪兽的。” 　　“对，就是那种。”陈欢其实没怎么听儿子说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太久没睡觉，她刚刚耳鸣了。 　　忍过一阵晕眩，程欢笑着把带回来的午饭拿出来。 　　午饭是一种当地人常吃的肉饼，口味偏甜，还有点硬，但是很香。 　　小孩子大多喜欢甜口，星星对这个肉饼也接受良好，没用怎么哄就把饼吃完了。 　　程欢也跟着吃了一点，用过午饭，她又从包里拿出两个玩具。 　　出来的急，母子两个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其余什么都没有带，程欢不能让孩子出去，总不能让他干呆在酒店里，回来的路上就特地找了家玩具店买了两个玩具。 　　国外的玩具与国内的有所不同，星星琢磨了一会才知道玩法，因为新奇没见过，他倒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也不再觉得呆着无聊。 　　见儿子玩得开心，程欢也松了口气，她靠在床头，握着手机看星星在那边自娱自乐。 　　看着看着，程欢的意识就越来越沉。 　　她已经一天多没有休息了，身体早就扛不住，原本不过是硬撑着，现在精神稍稍松懈，困意就完全无法抵挡。 　　……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最后程欢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起初她在迷蒙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那段熟悉的乐曲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睡着的时候她坐着靠在床头，醒来还是这样，因为姿势不对，她浑身都有点难受。 　　但程欢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看着手机里显示的那个号码，她用最快的速度按下接听。 　　“你好，程女士吗？我们已经找到了江先生，马上就会带到大使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下？” 　　程欢捂着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眩晕，是那种被极大惊喜砸中的难以置信：“现在就可以过去！”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惊到了在另一边玩耍的小家伙。 　　星星放下手上的玩具，扭过头看着他：“妈妈去哪啊？” 　　“我们去找爸爸！”程欢是抱着最坏的打算来的，她已经做好了长期等待的打算，没想到来的第二天就有了消息！ 　　短暂的恍惚后就是完全的惊喜、激动以及庆幸，程欢用最快速度穿好了鞋子，拉着儿子就要往外走。 　　“妈妈、妈妈！”星星被拉着，一连叫了好几声：“你头发还没有梳。” 　　程华已经走到门外了，听到这话才停下脚步，她松开儿子，小步快跑进浴室，三两下把头发扎成个马尾，又风风火火带着儿子出去了。 　　大使馆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远，步行也不到二十分钟，这短暂的路途在程欢急切的心情里被压缩成不到十分钟。 　　她抱着星星跑过来的，小家伙真的挺重，跑进大使馆的门，她已经喘的不成样子，身上也热出了一身汗。 　　程欢放下星星，在门口稍作休息，找之前联系她的工作人员问清了具体地址，才牵着人继续往里走。 　　使馆内还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工作人员脚步急促，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程欢一路脚步不停，走到办公室外面时脚步却有些发飘，她停下来捏紧手心再松开，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门没有锁，一扭就开了，在打开门这短暂的时间里，程欢的心也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办公室内有不少人，程欢从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那个人。 　　那人的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标配的西装上遍是脏污的痕迹，西装裤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领带松散，头发也还没干。 　　可尽管这样，他依旧腰背挺直，气势凛然。只一眼，程欢咽下无数次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滚了出来。 　　她眼泪流下来的瞬间，江明远也转过头来，看到门口的人，他面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他疾步走过来，眼神因为紧张显得有些锋锐，极具攻击性。 　　程欢的眼泪停不下来，仿佛要把这一天多的担心、恐惧全部发泄出来，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她又觉得很是丢脸，于是抬起手想擦掉眼泪，只是手还没碰到脸颊，便被人死死握住。 　　江明远握着她的手有点发抖，用眼神反复确认母子二人没有出什么问题，才按着她的肩膀咬着牙用气音说：“这儿多危险！” 　　程欢顺势靠在他怀里，遮住自己的狼狈，手指掐着男人手心，没一会脸下面的衣服就湿了一片。 　　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见多了这种大难重逢的场景，很是理解的没去打扰，等程欢哭够了抬起头，才开口说明后天应该会有国内的包机过来接他们回国，问他们需不需要。 　　因为这次自然灾害，I国国内的机场只有首都这一个还在正常运行，往返的人员太多，早已超出机场负荷，现在几乎已经买不到回程的机票。 　　考虑到这种情况，由政府组织，国内几家航空公司安排了包机来接滞留的旅客回国。 　　江明远婉言拒绝，说他有别的途径回去，就不占用公共资源了。 　　工作人员理解地点头，他也知道江明远的身份，对方自己能联系上包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边还忙得很，工作人员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说完这事就去忙别的去了。 　　江明远抱着星星，牵着程欢往外走。原先办公室里的人也有大半跟了出来。门外已经有几辆车在等候，江明远走到中间一辆打开车门，让星星坐在最里面，自个坐在外侧，把程欢一把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紧紧拥住。 　　司机是个生面孔，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才发动车子。 　　程欢刚刚发泄了一通，这会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她包裹着男人的大手，心里有许多话想要说，思虑了许久，问出口的确实最不重要的：“要去什么地方？” 　　“我之前住的酒店。” 　　“……” 　　“不想问我什么吗？”感受到怀里身体的紧绷，江明远低头在她脖颈上轻触以作安抚，主动把这两天的事情交代清楚。 　　江氏在I国不止一个旅游岛的项目，还有别的一些小一点的，江明远这次过来，便准备把这边的产业全都巡视一遍。按照原定计划，他在跟程欢通话的那天晚上就会启程返回首都，见完最后两个人就回国，只是当天又出了点意外情况，一个早早已谈好的项目突遭变故，他不得不留下处理，连夜召开会议。 　　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的会还没开完，感受到震动，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江明远便组织人向外疏散，出来没多久，海啸就来了。 　　江明远他们入住的酒店离海岸并不是太远，隔着黑夜，他们看不到真正的情景，却能听到水声轰鸣，那声音他们从未听过，也形容不出来，只有满心震撼。 　　他们算是幸运，酒店不是特别靠近海岸，地势也比较高，幸运逃过了海啸，也没有在后面的海水内灌中遭受多少损失，只是断水断电，联系不上外界罢了。 　　灌进城内的水过了一天渐渐消退，后来城里面就多了不少救援队，救援队搜索到酒店有人被困，江明远他们便被救了出来。 　　巧的很，还正好是本国的。 　　这两天的经历被他说的干巴巴的毫无波折，程欢却不可能相信事情真的如他所说那么顺利。 　　她握紧男人的手，扭头隔着西服在男人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无奈地把她的脸抬起来：“衣服脏。” 　　他低头，迎着女人有些发狠的视线，吻上她略干的双唇。 　　这个吻很纯粹，只是唇瓣简单的接触，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第87章 　　一吻结束，江明远松开她的唇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程欢：“昨天晚上。” 　　掐在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她觉得痛之前又松开，男人无声叹息：“让你担心了。” 　　程欢摇头：“你没事就好。” 　　他贴着她的脸，如同相互取暖的样子：“下次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程欢没有说话。 　　“嗯？” 　　“我们回去找家庙拜一拜吧，正好快到元宵节了。”程欢抓住男人的手，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 　　江明远知道她这算是无声的拒绝，却也说不出什么太强硬的话，只是又叹息了一声：“好。” 　　“我困了。”一天多时间没睡觉，远不是下午那几个小时能补回来的。 　　“那就睡吧。”江明远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到了地方我叫你。” 　　“嗯。”程欢往下挪了一点，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再醒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机场。 　　…… 　　原本江明远就计划着今天回国，飞机早已安排好了，就算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也可以按照原定的时间返程。 　　经过了这番惊险，随行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返回国内，于是在酒店只做了短暂的休整，办完手续便直接前往机场。在场所有人唯有星星一人觉得奇怪——明明是出来玩的，结果根本什么也没玩，就这么回去了？ 　　虽然很是不解又有点郁闷，不过五岁的小朋友好忽悠，江明远随便找了个借口，又许诺回去之后会陪他去别的地方玩，这事也就过去了。 　　回去的路程比他们来的时候要舒服的多，飞机经过了改装，座位全部被拆除，换成装修豪华的客厅、卧室、酒吧、健身房、疗养室以及会议室等，客厅里摆放着两条巨大的沙发，坐上十来人也不显得拥挤，飞机上的空乘人员早已贴心的准备好了食物以及饮料，随行的其他工作人员忙碌紧张了好多天，上了飞机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江明远知道他们这时候并不想看到老板的存在，便没有多留，带着母子两个往卧室走去。 　　卧室自然也是一样的豪奢，空间比之客厅一点不小，地上铺着长毛地毯，靠外是用来会客的地方，沙发家电齐全，旁边还有个小酒柜，放着不少红酒，卧室靠里放着张巨大的床，目测有三四米宽，长度也是一样，完全可以在上面打滚。 　　程欢进来的时候着实被震了下，毕竟她是个连坐飞机都要买经济舱的贫下中农，实在是没见过这种改装后的私人飞机。 　　她恍惚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这是你的？” 　　江明远：“不是，找人借的。” 　　说完又问：“你想要私人飞机吗？我可以买一架。” 　　“不用不用。”他说的轻巧，程欢却听的心肝乱颤，连忙拒绝，又好奇：“怎么想起来找人借飞机？” 　　“之前申请了航线没用上，索性就借我了。”江明远两句解释清楚，又拉着她的手：“国内私人飞机限制很多，航线申请也麻烦，我就没买，你如果喜欢，我们倒是可以在国外飞着玩。” 　　程欢：“……真的不用，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江明远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半响后才收回眼神，没再说飞机都事情：“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虾虾！”程欢还没发表意见，星星就跑过来，抱着爸爸的大腿：“要特别特别大的虾虾！” 　　“行，给你特别特别大的虾虾。” 　　作为顶级富豪的玩具，私人飞机上的服务自然一流，星星说要吃虾，晚上的餐桌上就真的上了一只将近六公斤重的巨型龙虾，十几号人都没把它吃完。 　　吃完饭，程欢就又困了，她强撑着眼皮站了会消食，便不由自主的被床吸引。 　　江明远拉住她：“先去洗个澡。” 　　这间卧室配备了洗手间，程欢洗了把澡，只把头发吹的半干，就迫不及待地倒上床。 　　她拉起被子盖到下巴，瞅了瞅旁边的位置，犹豫片刻，对明显精神不济的男人道：“你也洗澡睡觉吧。” 　　男人沉默了会，才点头说好，他弯腰一把抱住星星，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往浴室走去。 　　这个澡洗个很长时间，程欢听着隐隐约约的水声，意识越来越沉，迷糊间感觉床边陷下去一些，随后身边便多了个热源，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私人飞机的飞行速度要比航空公司的慢一点，他们晚上八点出发，到达S市的时候是中午一点钟。 　　大半天过去，江氏掌门人成功生还的消息早已传回国内，集团股票因为这则消息迅速反弹，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也把触角缩了回去。 　　而一同被曝光的，还有江明远与程欢的关系。 　　什么地方发生了重大事件，第一时间赶过去的绝对是记者，他们负责把最新的消息报道出来，自然不会放过大使馆这个地方。 　　江明远一行人出来的情景，就被当时的直播录像原原本本的传播出去。 　　江明远在国内算得上一个名人，原先因为作风低调，认识他的人倒是不多，得益于这次海啸，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他的照片，还有无聊的网友弄了个祈祷活动求哪路神佛保佑他平安归来，所以这段视频一经播出，就被人认了出来。 　　像江氏这种大型集团，早已与无数人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看到江明远活生生的出现在镜头中，许多人都松了口气，庆幸自家工作不会出现动荡/股票不用再赔之后，那群人的焦点就转移到了别的方面——比如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和牵着手的女人是谁。 　　网络时代信息获取格外容易，短短几个小时，程欢和星星的资料就被人扒了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原主的那些过往。 　　原主之前到处钓有钱人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被人稍微一探听就能查出来，这些过往一经摊开，网络上又一次沸腾了！ 　　对于江明远的对象，暗地里羡慕嫉妒的人不少，他们原先还能自我安慰这种大佬肯定不会找个普通人，结果看看那些爆料——贫困生，酒吧打工，大学肆业，未婚先孕，差点成为别人情妇！ 　　这一桩桩一件件，差点让那些素昧相识的人疯了！相关的新闻下全在说江明远有眼无珠，只知道看脸，说他头上不知道有多少顶绿帽子，还有许多人打赌说两人的关系必定是程欢借肚上位，两人铁定长不了。 　　齐山刚下飞机就看到这些，面色微变，他加快脚步，走上前悄声在江明远耳边说了几句。 　　程欢看男人听完消息似乎有点不高兴，疑惑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江明远摇头，朝她伸手：“我手机坏了，借你的用一下。” 　　“哦，行。”程欢把手机解了锁递过去，男人把弄了翻，用完把东西往口袋里一揣，也没有还给她的打算。 　　程欢也不在意，她对手机的依赖程度并不高，没了也能活下去。 　　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这会也都饿了，江明远原本打算带他们出去吃，这会倒是改了主意：“我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程欢没什么意见：“想吃什么？” 　　男人报了几个菜名，都是不太麻烦的东西，程欢点点头，半路下车买上食材。回到家，两个人协同合作弄好了午饭，一切都同往常没有区别。 　　吃完饭，江明远还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他换了套衣服，问程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公司？” 　　如果是往常，对方提出这个邀请程欢肯定要拒绝，但刚过一场虚惊，她现在也有点不舍得让男人离开视线，所以她只犹豫了下，便同意了。 　　从公寓到公司开车只需要五分钟时间，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一家三口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顶层是属于江明远和他助理团队的区域，极少有别人会上来，楼层内很安静，走廊也见不到一个人。 　　江明远把带着他们走进办公室，问要不要吃什么。 　　“不用了，你去忙吧。” 　　“嗯。”江明远说：“书架上有小说，觉得无聊可以看看。” 　　“哦。”程欢瞄了眼旁边的书架，又转回头：“那手机……” 　　“手机我还要用，暂时不能还你。”江明远俯身在她唇角吻了吻：“你乖一点，看看书就好了。” 　　程欢：“……” 　　她摸着唇角，总感觉什么地方有点奇怪。 　　没等她有所抗议，男人就转过身：“我去工作了。” 　　程欢还没想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听到这话也放弃了：“……好吧。” 　　之前星星来过一次，所以江明远的办公室里还有小家伙可以玩的玩具，没了电子产品也没有工作，程欢难得陪儿子玩了一下午魔方。 　　她对这东西真的没有什么了解，花了一个小时也没把打乱的魔方复原，还得儿子来教她。 　　星星年纪小，自己会玩，但根本说不出什么原理，越讲程欢越乱，最后小老师不耐烦了，把魔方一扔：“妈妈你好笨啊！” 　　“你说什么？”程欢捏住儿子脸上的肉，眯着眼睛威胁。 　　小朋友也是识时务的，闻言就收起了脸上嫌弃的表情，扑过去撞到妈妈怀里，捧着她的脸吹彩虹屁：“我说妈妈好漂亮啊，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程欢哼了一声：“算你识时务。” 　　“嘻嘻。” 　　…… 　　母子俩嬉戏的声音不时传到耳边，江明远看着她们玩闹，脸上紧绷的表情也略有放松，嘴角眉梢都柔和起来。 　　他看了一会，在被人发现前转回头，对话框内有对方新发过来的消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行字，他眼底的温度瞬间便冷了下来，抬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他敲出一行字发过去。 　　【江明远：继续注意网上动向，出现这类消息第一时间删除，另外给那两个人找点事情做。】 第88章 　　早在江明远得知星星存在的时候他就查过了程欢的过往。 　　当时要说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最初对程欢并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只把对方当做一个陌生人，心里那点别扭也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等后来因为相处的时候太舒服，他不由自主被吸引时，已经很难把自己认识的这个人同资料中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 　　因为对这些事情早已经接受且做足了心理准备，现在看到网上闹起来，江明远也没怎么被影响，更多的是对程欢的担心，怕她看到会心情不好。 　　…… 　　江明远手下的人动作很快，短短半个小时，网上炒得沸沸扬扬有关于程欢的真假爆料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大众的目光又被别的八卦吸引。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幕后推手所乐意看到的，他们仿佛离岸垂死的鱼，不断用仅有的渠道一遍又一遍的发出那些诋毁女人的东西。 　　江明远看到新出来的这些帖子，眉头一皱，觉得手下人办事能力退步了。他打开聊天软件找目标，斥责的话还没发出去，目光便被其中一个标题吸引了。 　　为了吸引流量，这些帖子的标题都起的很耸人，让江明远注意到的这篇也是如此。 　　他没有点进去，手下动作停下，敛目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问一旁的女人：“你学厨多久了？” 　　程欢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愣怔了下才道：“有二十年了吧，我很小就跟爷爷学着拿菜刀了。” 　　话说完她便觉得失言，原主是跟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何来几岁就跟着爷爷学厨？更何况原主的爷爷也不是个厨子。 　　她心中惴惴，害怕男人听出什么问题，偷偷观察片刻，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对，才稍稍放下心。 　　江明远好奇：“你的厨艺是祖父教的？” 　　“啊，是吧。” 　　“原来是这样。”江明远恍然，神色看起来并无异常：“你的厨艺这么好，也不知道爷爷的做的东西会多么好吃。” 　　程欢听到他的称呼，心里也有点小甜蜜，又看对方没有怀疑的样子，忍不住就开始炫耀：“爷爷做的东西当然好吃，比我好多了，小时候十里八乡红白喜事都是找他！”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江明远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对方的过往他不说熟记于心，也是大概知晓，资料上显示对方根本没有多长时间与祖父相处，怎么可能学这一身厨艺？ 　　江明远不觉得程欢刚刚是在撒谎，他相信对方的为人，且那一手刀工也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女朋友的问题，那肯定是资料出了错！而资料会出错，只可能自己身边还有内鬼！江明远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母亲与那一群叔伯身上，觉得会不会是那些人故意告诉他假消息，然后就等着这个时机再曝光出来？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江明远却着实被这个猜测惊出了冷汗，他把身边那些人过了一遍，觉得每个人都像是有问题。 　　怀疑的种子种下，以最快的速度生根发芽，江明远神情严峻，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越过怀疑的对象，联系旁人让把这些人都清查一遍。 　　他怀疑的人多，出结果的速度也慢，最少要半个月才会有消息。江明远并不太着急，吩咐下去也没管，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关于程欢的谣言已经被彻底压了下去，但江明远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主要是I国的项目，集团在那边投资很大，这次因为海啸所遭受的损失也不小，许多还未完工的项目都需要重新安排，已经完工但受损的也需要安排人去修补，再加上国内各个项目上大大小小的问题，他估计这一个月都不会闲下来。 　　忙起来时间就过的很快，仿佛还没干什么，就到下班时间了。 　　因为程欢和星星跟着一起来了，江明远也没打算加班，时间一到就关了电脑。 　　程欢和儿子玩了一下午魔方，总算在百度过后复原成功一次，她也没什么成就感，就只觉得头疼，这下看到江明远站起来就像是解脱一般，迫不及待站起来：“咱们回去了吗？” 　　“嗯。”江明远看到她的笑脸，一下午工作的疲惫仿佛瞬间消失，他穿好西装，走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是不是等无聊了。” 　　程欢虚伪地回：“也还好吧。” 　　江明远一下午不知道偷看了她多少次，哪能错认，他笑而不语，俯身抱起无精打采的星星，牵着女朋友往外走。 　　星星靠在爸爸怀里开始暗搓搓告状：“爸爸，我和妈妈玩了一下午魔方。” 　　被告状的对象反应平淡：“是吗？” 　　“妈妈玩了好久都没复原。”小朋友偷偷看了眼一胖表情危险的妈妈，凑到爸爸耳边悄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有点笨？”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对象，江明远毫不犹豫站在了对象那边，他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不许胡说。” 　　“我没有！” 　　“你忘了自己学魔方用了多长时间吗？”江明远提示儿子：“妈妈可比你快多了。” 　　星星气哼哼的，撅着小嘴不说话。他才不记得自己曾面对这个小玩具束手无策呢！ 　　然而记性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有时候你不想回忆，却偏偏记得清清楚楚。 　　五岁的江明远小朋友就遇到了这个问题，爸爸只提示了一句，他脑子里就已经在播放玩魔方失败集锦的连环画了。 　　小家伙越想脸越臭，根本不想承认记忆力的笨蛋是自己，但是他又不能自欺欺人，星星纠结许久，快到家的时候，才决定要认清事实，他转头看向妈妈，别扭又小声地道歉：“妈妈对不起。” 　　“啊？”程欢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爸爸说得对，妈妈比我聪明多了。”小朋友说话的时候小嘴撅的能挂油瓶，倒还是把话给说全了：“我不应该觉得妈妈笨，我才是最笨的。” 　　话说完，星星小朋友就伤心地掉下一滴银豆豆。 　　程欢看他这样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竟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她睨了江明远一眼，发现男人也是同样的哭笑不得。 　　还好星星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在父母想好要怎么安慰前就已经调整好了，他握紧小拳头，脸上是带着童真的坚毅：“但我以后会越来越聪明的！” 　　“好吧，妈妈相信你。” 　　江明远跟着说：“爸爸也信。” 　　…… 　　就算江明远再怎么防止，程欢还是在第三天知道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是从自家店员口中问出来的。 　　普通吃瓜群众八卦完都不一定能记得主角的样貌，但羊肉馆的工作人员可不是，认识了几个月，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位绯闻女主角就是自家老板？ 　　看完老板那些真真假假的过往，店员们再见到程欢时，表情神态总有些别扭，有些自持和她关系不错的，还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来。 　　于是后知后觉的当事人终于在员工的手机截图里吃到了这个并不是很香的瓜。 　　看完事情始末，程欢只有一个感想：原来江明远手机“坏了”是因为这个啊。 　　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她没什么代入感，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要说担心，也只是有些担心江明远会不会因为这些对她心有芥蒂？ 　　不过按照这几天来的表现看应当是没有的，甚至还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趋势，对方这几天回去的越来越晚，程欢也不能肯定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哎，顺记自然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男人越来越灼热的视线，程欢耳根也有些发烫，她把手机还给员工，照常查了之前几天的账，又去厨房跟厨师研究了一会新菜品。 　　新的菜品已经研究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一直在改进，商量的时候厨师把那道菜做了出来，程欢拿起筷子准备尝尝味道，眼角瞥见旁边案台时却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愣在那。 　　前天江明远问了她什么来着？自己的厨艺跟谁学的？ 　　完蛋了！！！ 　　程欢心里冒出这三个大大的字，网上都快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给扒出来的情况下，江明远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他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也没表示？程欢心中慌乱，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浮上心头，一会觉得是江明远没把网上的话放在心上，一会又觉得男人肯定对她只是玩玩，所以才无所谓她到底什么样。 　　她脸色不好看，后厨的员工也发现了。 　　“老板，你身体不舒服吗？” 　　问话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程欢眨了两下眼，摇头说没事，她迫切想要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根本没办法做别的事情，把筷子一放，对身旁厨师道：“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老板你不尝一口吗？”厨师正等着点评呢，看老板忽然改了主意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了，你自己拿捏就行。” 　　…… 　　因为这场意外，程欢回来的比预定的要早的多，到家时还不到四点钟。 　　江明远没下班，星星跟着爸爸一起去公司了，面积不小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安静，程欢没有去联系那个男人，她坐在地毯上，双手交拢抵住额头，心中似有荒草在狂乱生长。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客厅里渐渐暗下来，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响动，随后门被打开，有熟悉的脚步声走进。 　　…… 　　室内一片昏暗，江明远疑惑了一声，他抱着星星，待走进来看到沙发前的人影时，才放下心来：“怎么不开灯？” 　　他把星星放下，按下开关，客厅内的水晶灯发出璀璨的光，亮的有些晃眼。 　　沙发前的人没有反应。 　　“怎么了？”江明远走近蹲下身：“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第89章 　　程欢缓缓抬头，动了动嘴：“你……” 　　“什么？” 　　想问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多回，最后还是没勇气说出来，程欢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胆小，她有些丧气，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我去做饭。” 　　江明远感觉她状态有点不对，似乎有什么心事，但现在星星还在，显然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好时机，他随着一起起身，拉住准备走的人：“不用了，我们出去吃吧。” 　　程欢转头看他。 　　男人看着她：“好歹也是死里逃生一回，总得庆祝下不是？” 　　他把手指挤进程欢的指缝中，十指相扣，不容她有别的选择：“走吧，地方我都定好了。” 　　晚饭吃的餐厅环境清雅，味道也属一流，但因为心事，程欢实在没有吃下去多少。 　　她的表现都被江明远看在眼里，男人没有问什么，等回到家，把星星哄睡着，才重新下楼，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男人敲门的时候程欢刚洗完澡，她头发还是湿的，往下滴着水，听到敲门声也没去开，隔着一道门问外面：“有什么事吗？” 　　“开门，有事情问你。” 　　这个事情的事情，是和自己的身份有关吗？程欢心中一紧，又有点解脱的感觉，她把睡衣纽扣扣好，过去打开门：“进来说吗？” 　　江明远颔首，从旁边挤进去。他进了房间倒没有先说来意，反而到处找起来。 　　程欢：“你找什么？” 　　男人环顾一圈，终于找到了目标，他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转身对程欢说：“过来，给你吹头发。” 　　程欢没过去：“不是说有事情吗？” 　　江明远眉头微皱：“吹干头发再说。” 　　他正常情况面部表情都不多，皱眉就代表着有些不满意了。果然，没有等程欢再找什么借口，男人就走过来把她拉过去，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吹风开关。 　　电吹风的风有点烫，男人用起来也很不熟练，偶尔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了，那块头皮都会被烫的有点疼。 　　但程欢却不觉得有多么难受，她安静地坐在那，从梳妆镜中看着江明远，男人神态认真，动作也尽可能的小心。 　　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可难受的了。 　　程欢的头发长，吹了好一会才干，江明远关掉吹风机，用梳子把头发疏通。 　　他和母亲不亲近，也没有什么异性好友，所以根本不知道女人在头发上的那些讲究，如同程欢这种卷发，护理起来麻烦的很，根本就不应当吹的全干，这样做的后果通常是会让头发炸成一只向日葵。 　　显然现在的情况是江明远所不能预料的，他拿着梳子从发根梳到发尾，眼见着梳子刚移开，那一撮头发就蓬松开来，男人向来淡定的脸上也露出点困惑的表情。 　　明明白白显示了自身缺乏跟女性交流的属性。 　　程欢“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让江明远觉得更加羞愧，他凝目眼前不太顺帖的头发，研究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要沾下水？” 　　“不用，你别管这个了。”她眉目含笑，从梳妆镜中与男人对视，抬起手从那人手中拿过梳子，放到一边，也没管自己的爆炸头，直接转身问：“说你要找我问什么吧？” 　　江明远从那炸开的发丝上移开视线，看着程欢说：“你今天不太高兴。” 　　没等她回答，男人就自顾自地问：“是知道了网上那些关于你的传言吗？” 　　程欢微愣了两秒，点了头。 　　“这个我需要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江明远拉着她起来，自己坐下去，又把人按在自己腿上：“但我保证那些东西不会再继续传播。所以你不用在乎网上那些人的话，也毋须为了那些人生气伤心，他们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在乎事情真相，也不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他贴上程欢的侧脸，语气温柔：“不管怎么说，我和星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就好了？” 　　程欢轻勾嘴角：“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漂亮，性格好，厨艺又好，还是个好妈妈，是我喜欢的人。”他侧过脸，在程欢唇角吻了吻：“以后还会是我的好妻子。” 　　程欢脸侧飞霞，垂下眼睑，抿着嘴角，任男人一下一下地轻啄在上面，最后终究抵挡不住对方的温柔攻势，启唇迎合起来。 　　时间场合都没有问题，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情动，程欢瘫软在男人怀里，感受到身后某处的硬物，软软的握住衣服中作乱的大掌。 　　“等、等等……”程欢记得自己还有话要说来着。 　　“不想等。”江明远气息有些粗重的在她脖子上啃咬，与皮肤零距离接触的手掌也忽略了那丝阻力继续探索，握住那团柔软。 　　男人在这方面似乎有点无师自通，只是轻挑几下，怀中的人便吐出了好听的轻吟。 　　程欢从未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仿佛又酥又痒，还带着点过电般的麻，那股电流从前胸蔓延至尾椎，沿着脊柱而上，直至天灵盖，在颅内炸出一朵五色的花。 　　让她再没有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 　　程欢早已生不出什么抗拒的心思，原先抵挡的手也不知不觉勾着了江明远的脖子，两人拥在一块，后面的事情便成了水到渠成。 　　一室春情。 　　也不知道是两个人太契合还是身体太敏感，等到胡闹结束的时候，程欢的嗓子都要哑了。 　　江明远伏在她的身上，享受着身体最后的余韵，他啃咬着程欢的锁骨，直到那块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来。 　　他抬起头，眼神亮极了，嘴角牵出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我真开心。”他说：“你是我的。” 　　程欢咸鱼一样躺在那，双眼无神，听到这句表白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用手掌抵着他的胸口，用口水湿润干渴的嗓子。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江明远的眼睛：“想喝水吗？” 　　程欢点了点头。 　　“你等等。” 　　男人说完就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拎起地上的长裤套上，出了门。 　　几分钟后，江明远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了，程欢看到水想要起来，还没坐好呢，刚进门的那人就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 　　“我来我来！”江明远三两步走到床边，把水往边上一放，把人搂在胸口，再小心地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程欢如同废人一样被服侍着喝了水，有水润滑，嗓子终于不是那么太难受，她也能说话了：“我想去洗澡。” 　　江明远自告奋勇：“我帮你。” 　　“不用，我又不是废了。”虽然该干的都干了，但程欢的羞耻心还剩了不少，她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赶人出去：“你上去睡觉吧。” 　　听到这话，江明远有点不太高兴：“我哪也不去。” 　　他其实在某些时候很有点大男子主义，比如现在总觉得对象柔弱不堪，所以说完话直接无视了程欢的意见，横抱着人便往浴室走。 　　身上不着片缕，前进时仿佛还能感觉到有风吹拂在皮肤上。就算刚刚已经做了更加亲密的事情，程欢也没办法让自己继续淡定，她耳根通红，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拐着胳膊尽量遮掩，让江明远放她下来。 　　“不放。”江明远几步走进浴室，用脚踢来旁边的椅子，把人放上去做好，打开淋浴，真的动手给她洗起来。 　　男人的手掌游走在皮肤上，说是洗澡不如说是在点火，只摸了几下，就都有些受不了。 　　江明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眼神飘忽，装着淡定地收回手，轻咳一声：“你自己先洗，我去换床单。” 　　话还没说完就急着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蹲下身给浴缸放水。 　　“等洗完澡进去泡一泡。” 　　程欢背对着他，头也没回：“知道了。” 　　江明远放的水温度有点高，等程欢洗好泡进去刚刚合适。 　　热水包裹着肌肤，浴缸内的按摩装置自启，水流涌动，带走身体的酸痛。 　　程欢舒服极了，闭着眼叹出一口气，有点想要睡觉。 　　她这么想着，就真的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再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了。 　　程欢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被浴缸淹死，她抬手抹了把脸，感觉身体被往后带了带。 　　背后紧贴着另一人的胸膛，肌肉硬硬的，和昨晚摸过的手感一样。 　　那些放浪的情景出现在脑海中，程欢悄悄红了脸，她咬着下唇，摸到腰上健壮的手臂，稍稍用力想要掰开。 　　“别动。”身后的人声音低沉，带着未散的睡意，他收紧手臂，在她后颈亲了一口：“时间还早，再陪我睡一会。” 　　“你松手，我要透不过来气了。” 　　腰上禁锢的手臂听话的松开一点，程欢又小声质问：“不是说让你上去吗？” 　　“我上去哪？”江明远眼睛眯开一条缝，语调慵懒：“哪有睡过之后就赶人的道理。” 　　“你明明自己有房间。” 　　“以后就没了。” 　　程欢咬牙：“你这人！” 　　“嗯，怎么？”江明远又在她耳尖亲了一下，亲完之后继续说：“以后上面那房间就留给星星，等他上小学就搬过去，现在暂时留他在旁边住着。” 　　他越说越兴奋，搂着人靠在床头：“过段时间等有空了，我就找人把这层和上面几层打通怎么样？那样上下楼也方便一些，不过这个地方还是小了，正好新寺路那边在改造，准备建个别墅小区，以后建成了咱们留一套最大的，住着肯定比这要舒服。” 　　程欢靠在男人胸口，听他说着那些畅想，新家要怎么装修，要如何分配房间，前后院子种什么东西，他兴致勃勃，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期待。 第90章 　　他的语气太有感染力，连带着让程欢也变得期待起来。 　　男人已经在预算着家里要养几只宠物了，程欢靠在他胸口听着，觉得又有点困，她打了个哈切，挤出两滴眼泪，正准备闭上眼再睡一觉，昨天被男人打断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突然又想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身体坐直。 　　“怎么了？”江明远有些莫名：“你不喜欢宠物吗？” 　　程欢摇头：“不是。” 　　她转身看向男人，表情有些严肃，连带着江明远也收敛起脸上轻松的神情：“到底怎么了？” 　　“你……”程欢犹豫了下：“你之前不是问我厨艺怎么学的吗？” 　　“对啊，你说爷爷教你的。”江明远当然记得这个事情：“爷爷还在世吗？” 　　程欢摇了摇头。 　　“那我们改天找个时间去拜祭吧。”江明远想起过年程欢也没有回家，：“你老家有没有什么习俗需要注意的？” 　　“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那行。”江明远做下决定：“等我忙完这阵子咱们就回去。” 　　程欢觉得这话题完全歪了，想要掰回来：“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陪我睡一会。”男人搂着她重新裹紧被子，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脊背，力道轻重正好，程欢原本就想睡觉，竟然真的被他三两下拍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床上的人不在，程欢坐床上呆了一小会，才起床换衣服。 　　过了一夜，身上的痕迹变得更加显眼，再一次提醒她昨晚的疯狂。 　　程欢看了一眼，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事情，她洗漱完毕，推门出去。 　　打开门，食物的香气便飘了过来，不远处传来星星和江明远说话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 　　“等妈妈起来就可以。” 　　小朋友闻着香气吸了口口水：“那我叫妈妈起床吧。” 　　程欢头上冒出几条黑线，加快脚步走到客厅：“不用叫了。” 　　她一出声，另外两个人就看了过来，程欢对上江明远的眼睛，脸一红移开视线，走到餐桌旁揉着星星的脑袋控诉：“没良心，妈妈都不如吃的东西吗？” 　　小家伙嘿嘿地笑，也不怕：“妈妈起来还可以再睡觉嘛，但是好吃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程欢：“你还懂得挺多。” 　　“那当然啦！”小朋友看起来还挺骄傲，一挺胸，拉着她催促：“妈妈快来吃饭。” 　　程欢被他拉到旁边坐下，左手边正好是江明远，男人一等他落座便牵住了她的手揉捏，面上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吃饭吧。” 　　程欢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扭头瞪了他一眼，男人全当没有看见，还用左手夹了个汤包放她面前的碗碟中：“尝尝味道。” 　　那姿势真的很别扭。 　　程欢拿他没办法，只能把注意力放到餐桌上，桌上的早餐看起来很丰富，色香俱全，估计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食物上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刚出锅没多久。 　　她问江明远：“这是你买的？” 　　“找人做的。” 　　郊区的别墅自从顾明丽出国后就空了下来，江明远也没打算住进去，里面的佣人害怕失业，就找到了他这边。 　　江明远不喜欢家里面有乱七八糟的外人，所以佣人一个都没要，倒是记得有个厨师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便让他做了这顿早餐。 　　他简单说了前情，对程欢道：“以后三餐都交给他吧，你也不用这么忙。” 　　这话程欢不怎么认同：“我也不忙，而且做菜和读书一样，太久不动就生疏了。” 　　江明远对着也不强求：“那你想做的时候就做，不想做就交给厨师。” 　　他又给程欢夹了个汤包，用平淡的语气说着甜腻的话：“相比起来我也更喜欢你做的东西。” 　　程欢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直接无视掉，她扭头看向厨房，没见到里面有人：“你说的厨师呢？” 　　“在楼下。” 　　程欢：“……” 　　好吧，弄套房子对这位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 　　吃完饭，江明远去上班，程欢带着星星去拜访老师。 　　新老师家也在新寺路那边，离程欢之前租住的小区很近，两人约的是上午十点钟，去的时候，新老师已经在等着了。 　　那是个外表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女孩子，娃娃脸，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来。 　　程欢和对方聊了两小时，离开时双方都很满意，唯有星星看起来有点忧心，一出门就抱着她腿问：“妈妈，我要上学了吗？” 　　“是啊，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可是我不想上啊。”小朋友满脸苦色：“我想在家玩游戏。” 　　程欢：“……” 　　她没管儿子的异想天开，带着人下了楼，司机等在楼下，两人上去后，便直接往回来。 　　车子往回开是正好经过新寺路的改造项目，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片有些偏僻的小区就已经被拆了一小半。 　　程欢看着那片残垣，开口让司机停车，等车在路旁停稳，她拍了拍星星，指向窗外：“看见那边的叔叔阿姨们没有？” 　　星星睁大眼扒着窗边，点了点头。 　　“你如果不上学的话，以后就要跟这些叔叔阿姨一起拆房子了。”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 　　工地上干的热火朝天，机械臂一刻不停，没多会一栋完整的房屋就倒下一半。大块的建筑材料砸在地上，扬起一地尘灰，挖掘机跟上，铲走地上的建筑垃圾。 　　“哦不对。”程欢看了看改口说：“不读书连拆房子都不行。” 　　她看着星星，可惜道：“因为你还不会开挖掘机。” 　　星星看着都要哭了，外面看着灰蒙蒙的，一看就特别不舒服，小家伙捂着鼻子，再也不敢说不想读书了，他拉着程欢的袖子，小声催促：“妈妈我们快回家吧。” 　　程欢在这就是为了吓唬他一下，目的达到，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停留下去，车辆启动，继续向前行驶，星星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露思索，他想了一会，扭过头对程欢说：“妈妈，我们去买书包吧。” 　　“好啊。” 　　“要特别好看的！” 　　“可以。” 　　“我还想要上面有超人！” 　　程欢笑着转头，捏了捏他的鼻子：“行，给你买带超人的帅气书包。” 　　星星“耶”了一声，在椅子上小幅度颠了下，紧接着开始表白心意：“妈妈我最喜欢上学了！” 　　…… 　　程欢这边解决了孩子的上学问题，另一边江明远也知道了个新消息。 　　他让去查的东西现在还没出结果，倒是从M国那里知道了点奇怪的事情。 　　“你说她最近和一个年轻女人走的很近？”江明远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漠：“应该不止这些吧。” 　　“确实不止这些，我们查了那位小姐的资料，发现她应该是程欢女士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倒让江明远有了兴趣，他坐起身，语气加重了些：“程欢的妹妹，你能确定吗？” 　　“基本可以确定。” 　　“先别动，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江明远眉头皱了下便重新松开，给电话那头的人添了个新任务：“帮我查下那一家。” 　　那头的人早有准备，放下电话没多久，江明远几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资料上面显示，程欢的母亲在他父亲去世后就改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同年就生了另一个女儿。那个男人原先做些批发生意，后来南下开了家服装厂做贴牌起价，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也算是个成功人士。 　　而跟顾明丽走的很近的女人就是那个比程欢小七岁的妹妹，她叫沈溪，今年十九岁，在读大学，资料上显示那对父母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而女儿也争气的很，不仅成绩很好，于服装设计上也颇有天赋，对父母也颇为孝顺，可以说是人生赢家的典范。 　　江明远看到这份文件时眉头就没松开过，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中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资料上写了许多那位女孩子得到的奖项，江明远没兴趣知道，他直接拉最后，准备关掉这份资料，却在看到最后一段话时停住了。 　　良久后，他重新拨通那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早就等着：“老板，您看完了吗？” 　　“资料上说性格大变是什么意思？” 　　“就像说的那样，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这位沈小姐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性格变得有些极端，很冲，设计上的天赋好像也凭空消失了，连最简单的服装设计图都画不出来，沈小姐的父母曾带她去医院看过，据说沈小姐很是不配合，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且……”那人说话的声音稍顿，咳了一声，继续说：“而且原本的沈小姐有点内向，跟异性说句话都会脸红，现在却很是放得开，听说还和自己的小姐妹合伙包了个鸭子。” 　　他说到这还嘿嘿笑了两声，笑完了才想起来电话那头不是自己手下而是上司，于是赶忙收敛情绪，做了个总结：“总之就是除了长的一样，这位沈小姐跟以前从头到尾都不相同，我都怀疑是不是鬼上身……咳，老板，就这些了。” 　　江明远没有说话，他不知怎么想起了之前看到关于程欢的资料，上面说程欢之前都没有固定工作，直到八月份才突然断了跟以往那些人的联系，搬家开了烧烤摊。 　　如果是只有一个人江明远并不会多想，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还有另一个人也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能再想了！他闭上眼手抵着额角，呼出一口气。 　　现在想这些没必要，除了徒增猜疑不会有别的结果，不如他回去直接问本人。 　　江明远关上那份资料，重新打开工作邮箱，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 第91章 　　因为一些事情，江明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客厅里面亮着灯，应该是给他留着的，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杯清水，尚有余温。 　　江明远脱下西装，走过去把水喝掉，转身出门进电梯，到顶楼的浴室里洗了把澡。 　　重新下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衣服搭在胳膊上，江明远先去隔壁的房间看了眼星星，小家伙四仰八叉地睡的正香，只看了一眼江明远就退了出来，走到主卧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这个时候的敲门声，程欢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起身犹豫了两秒，还是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程欢就被人一手揽在怀里，男人捏着她的下巴亲吻上来，良久之后才松开，舔抵掉她唇角的晶莹：“在等我？” 　　“要不要脸？”程欢毫无气势地骂了一句，看到他手上的衣服，眉毛抽了抽，还是主动走到隔壁的衣帽间腾出一点地方：“放这吧。”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有些得意的笑，走过去把换洗的衣服放好，他环视一圈，觉得里面还有空档，便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等明天我把其他的衣服也拿过来吧。” 　　程欢没理他，走到一遍找了条毛巾扔过去，嫌弃道：“头发不干就到处跑。” 　　江明远伸手接过，随意擦了两下头发，又走过去揽住人，堵上眼前的那张嘴。 　　又是一夜荒唐。 　　晚间运动过后，江明远抱着程欢去洗了澡换了床单，搂着人说话。 　　程欢有点困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说着说着，她就听到江明远问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爸妈？”程欢靠在他怀里，眼睛闭着，用混沌的脑子回想了下，有些不大高兴地回：“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江明远用手梳着她的头发，这头发因为昨天吹头小弟的技术问题，今天看起来远不如以前那么有光泽：“你们关系不好吗？” 　　“不好。”从小就被看做家里多余的那个，要说程欢心里没有气是不可能的，这会是晚上，又经过一场激烈运动，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程欢便自然而然地抱怨起来：“他们追生儿子，从小就把我扔给爷爷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连上学学费都不愿意出，爷爷生病了也不来看。” 　　她说着说着就叹气：“我爷爷那么多子女，老了却没有一个愿意奉养他的。” 　　发丝中的手指微顿，江明远继续问：“那你父母还在世？” 　　“在啊，怎么不在，他们身体好着呢。”程欢顺口说完，身体陡然僵住，她缓缓抬起脑袋，对上男人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 　　“不要慌。”江明远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斟酌着开口说：“慢慢说。” 　　程欢很是警惕：“你想问什么？” 　　“我今天知道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江明远把她抱着往上一点，缓缓把今天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又说：“你觉得她是不是换了个人？” 　　程欢艰难开口：“……是吧。” 　　“那你说是整容，还是……” 　　程欢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似得，脑袋里轰鸣一片，手指无意识地掐在江明远胳膊上，揪着那块的皮肉。 　　江明远低头扫了一眼，没有阻拦，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缓缓排在她肩膀上，低声哄着：“别怕。” 　　程欢涨红了脸，这次不是羞得：“你……那个……就知道，我……” 　　“没事，不用担心。”江明远吻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不说也可以。” 　　“不用，反正你也有猜测了。”程欢咬着下唇，深深呼吸：“之所以性格大变，是因为身体里换了个人。” 　　拍在肩膀上的手停顿下来，几秒钟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不是整容吗？” 　　已经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是那么不好开口，程欢摇了摇头：“不是，是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预兆。” 　　江明远三十年的世界观被打破，心里惊涛骇浪，偏偏还要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他语气轻松，竟真的让程欢也觉得这种身体里换了个芯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一般，她在江明远的轻抚下缓缓松懈下来，抱怨了句：“我也不想来的？” 　　常年做决策的人经受多了大场面，这会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快，江明远在短时间内便说服自己接受了自家老婆换了个身体这件事，听到这话就有点不太乐意，掐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以作惩罚：“不想来？那我们要怎么认识？” 　　程欢：“……” 　　江明远只捏了一下便松开，动作重新变得温柔起来：“你之前叫什么？” 　　“也是这个。” 　　“那还真巧。”男人的语气中有点听不懂的愉悦，继续问：“家在哪呢？” 　　程欢说了一个地址。 　　江明远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有这个地方吗？” 　　“有，只是不在这个世界。”程欢咬着牙根，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另一个世界？”江明远有些惊奇：“这是什么？平行时空，还是外星生物？” 　　程欢气的拧了他一把：“你才是外星生物。” 　　“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你。”江明远亲了亲她：“原谅我这个没见识的人好不好？” 　　程欢哼了一声没说话，想了想，还是把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明远听完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你说我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这本小说是以我做中心？” 　　“嗯。” 　　“我有一个命定的女主角？” 　　程欢不清不愿地点头。 　　她本以为男人会好奇那位女主角是什么样子，谁知他却嗤笑一声，捏着她的脸说：“小傻子。” 　　程欢捂着被捏地有点疼的脸，听他用很平淡的语气反驳：“如果按你所说，我是个小说中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受人控制，那应当如同傀儡或者机器人一样才对。 　　但我明显不是这样，我有自己的意识，知道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想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那什么狗屁女主角。” 　　大概是今天知道的事情太过惊悚，江明远罕见地说了句脏话，说完后他抿了抿唇，提出另一个观点：“我更愿意相信平行时空理论，另一个世界里有另一个“我”，有人目睹或者参与了他们的故事，意外到达你那个世界后，便把这些东西创作成了一本小说。” 　　程欢：“……” 　　她听懂了，还有点被人说服，只是这事情跟一贯相信的事实差距太大，她脑袋有点迷糊。 　　程欢呆着一张脸，扭头看了江明远一眼，语气失落：“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江明远肯定也是惊奇的，只是那些情绪还不足以影响他：“我知道我认识、相处、喜欢的人是谁不就行了？再说你只是换了个身体，不是你的本意，也没有获得什么奇特的能力，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只是……换了个……身体…… 　　好吧，程欢成功被他说服了，缓缓点头：“好像也是。” 　　“本来就是这样。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他带着程欢躺下去：“我想知道。” 　　反正都已经掉马了，程欢也没必要遮掩着过往。稍稍回忆，便从记事开始说起来。 　　她小时候在乡下，记事起就拿着小号的菜刀切萝卜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可以说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她说的无聊，江明远听着倒没有不耐烦，反而越来越兴奋，时不时还来些扩展提问。 　　从小到大的事情当人不可能一晚上就说完，说到自己上初中，程欢就已经困的不行了，她躺在男人胸口，眼皮越来越重，说话也断断续续，渐渐就没了声。 　　大概是放下一桩心事，程欢这个晚上睡眠质量格外地好，等睡醒了一看，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手机里有江明远发过来的消息，说自己把星星带去公司了，让她不用担心，也不用胡思乱想，想要吃什么和厨师说一声就行。 　　程欢倒是没有胡思乱想什么，起来洗漱一番吃了饭，就去了餐馆。 　　新推出的菜品准备上了，要做的工作挺多的，程欢留在那边多忙了一会，等准备回去的时候，看时间也快到了江明远的下班时间。 　　程欢急匆匆地往回赶，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粮油店，想起来明天就是元宵，就进去买了点米粉，准备明天做元宵吃。 　　到家的时候厨师已经把晚餐做好了，这位大厨精通鲁菜，用料极为将就，鲍鱼海参在他手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食材，一相对比，让程欢就有点汗颜。 　　晚餐依旧很好吃，吃完饭，江明远带着孩子玩了会，玩好了又带着去洗澡，等洗完澡，小家伙往床上一躺，就开始赶爸爸走了：“我要妈妈给我讲故事。” 　　被嫌弃的江明远摸了摸鼻子，看了憋笑的程欢一眼，略显尴尬地走出门。 　　程欢手上拿着故事书，走到床边开始给星星讲故事，经过半年的训练，她这项技能已经很熟练了，通常说十分钟，星星就能睡着。 　　这次也一样，感觉到小家伙的呼吸逐渐平稳，程欢放下手上的故事书，起身替星星掖好被褥，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她动作小心地关上门，一转身，便撞上了江明远的胸口。 　　程欢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悄声问：“你在这干什么？” 　　“等你啊。”江明远一把把人抱起，走进主卧用脚后跟关上门，带着人往浴室走：“时间不早，该洗澡休息了。” 　　程欢悬在半空中，根本没有着力的点，她锤了下江明远的胸口，仰起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本来是为了泄愤，结果咬到后来就变了味道，等两人从浴室中出来，时钟又走了两格。 　　浴室里姿势受限制，程欢有些腰酸背疼，她瘫在椅子上，任江明远给她吹头发。 　　有了上次的失败经历，江明远特地查了资料，这次吹的时候还知道要弄造型了，虽然他动作又慢又笨，但完成后的效果却很是不错。 　　程欢这次累到了，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都能睡着，江明远吹完头发，把人抱到床上，坐在一旁给她按摩着腰部。 　　腰上敏感，他捏了一会程欢就行了，探手往后挥了挥：“别捏。” 　　江明远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继续动作：“这么捏着明天会舒服点。” 　　程欢被捏地头皮发麻：“我想睡觉。” 　　“你睡没事。” 　　“你这么弄我怎么睡啊？！” 　　“那就陪我说说话。”江明远放开她的手，提起另一件事：“你觉得沈溪那个是怎么回事？” 　　程欢咦了一声：“真有这个人？”她还以为是江明远编出来诈她的。 　　“当然有，就是你这具身体的妹妹。” 　　不是假的，程欢舔了舔唇，用并不多的脑容量思考着这个问题：“会不会跟我的一样？”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江明远问：“你觉得她原来会是谁？” 　　程欢想了想，转头看着他：“你有猜想？” 　　“有。”江明远点了点头，手指沿着她脊椎骨往下滑：“我觉得她是这的原住民。” 　　这一句话的威力不亚于恐怖故事，程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上煞白：“不会吧。” 　　“很有可能，我查到的资料上她的性格，与这原来的性格很是相似。”江明远抿了抿嘴，没说程欢的名字，在他心里面，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而且她对自己的母亲意见很大，曾经当众骂过她不配当一个妈妈。” 　　“那……”程欢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可能，她舔了舔唇，声音有点哑：“她要是找过来怎么办？” 　　“别怕。”江明远俯身在她背上吻了吻：“我不会让她打扰你。” 　　舌尖探到皮肤，一触即分，江明远手指往下，有些兴味地问：“我们要不要生个孩子？” 　　“不要！”程欢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转过身，抓住他的手：“生孩子疼死了，还会长胖长斑有妊娠纹，我不想变那么丑。” 　　她搂着江明远的脖子，撒娇一样：“我不想变丑，而且有星星一个小宝贝还不够吗？” 第92章 　　江明远自然不会觉得不够，之前不过一时兴起，听程欢这么说便也罢了。 　　略过生孩子这件事，两人又重新谈到之前的话题上，虽然江明远保证了，但程欢还是有些担心。 　　她对于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有骨子心虚在，就算她有许多不是，但毕竟是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 　　“你……”她润了润唇，开口问：“能不能找机会让我跟沈溪见一面?” 　　江明远：“见面?” 　　他略有些不解，明明刚刚这人还一副害怕的不行的样子。 　　“我刚刚就是下意识有点怕，但是……但是……”她拧着眉揪着头发：“我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有些恐慌，一方面又很好奇还有些亲近，毕竟对方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她处境相同的人，而且还疑似这剧身体的主人。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如果是真的话，她其实有些想要补偿对方。 　　敌我不明，江明远并不赞同程欢去见沈溪，奈何他在程欢面前很难有什么立场，只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匆匆败下阵来，说找机会试试。 　　…… 　　见面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急不来，程欢把星星送去新学校，就把另一件事提上了日程。 　　她准备买车了。 　　餐厅的生意一直不错，她手里攒了点余钱，便准备买一辆代步的车辆。她的要求不高，预算也就十万左右，本想让江明远参考下给个意见，结果男人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就带了辆豪华跑车回来。 　　程欢看着眼前嚣张的宝蓝色跑车，觉得有点吓着了。 　　虽然知道江明远有钱的很，一辆跑车根本不看在眼里，但毕竟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收太贵重的礼物她压力是真的大：“这个……我要车只是代步，不用这么好的 ” 　　“时间仓促，这车你先用着，以后有喜欢的再跟我说。”江明远直接无视了她的拒绝，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中，自己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往外开去。 　　临近傍晚，正是星星放学的时候，幼儿园门口早已停靠了许多车辆，全都价格不菲，跑车在中间完全看不出一丝特别，反而十几二十万的车在里面才显突兀。 　　“能在这里面读书的小孩子家里都有些资产，对外物看的也更重一点，接送的车子差了，说不准就会遭人嘲笑。”江明远歪头看她：“你也不想星星被别人欺负吧?” 　　程欢摇摇头。 　　江明远凑近：“那东西你收不收?” 　　“我……” 　　“说不要我就让人把它拆了。” 　　江明远难得霸总一次，不接受反驳的把东西送了人。 　　有了车，程欢又报了学校准备考驾照，她穿越前也有驾照，重考一次倒是没有多大问题，一路进行的都很顺利。 　　这边驾照考到一半，那边江明远那边查清了沈溪与江母的关系，确定人没有什么危险，便替程欢约了人，对方一口就答应了。 　　假期结束，沈溪也回了国，她虽然没了设计天赋，倒是并没有自暴自弃，该上的课还是上了。 　　约定的地点是在学校外的意见咖啡馆，去之前程欢足足用了半天时间来捯饬自己，挑到最后选了件够低调的黑色长款大衣，披散着头发赴了约。 　　正是上课时间，咖啡店的人并不多，程欢到的时候，沈溪已经等在哪里了。她衣着时尚，妆容精致，既有少女的青涩又带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有种矛盾的吸引力，大概是因为前天没睡好，少女捂嘴打了个哈切，没有点燃的烟夹在两指之间，衬得那指甲愈发艳丽。 　　她盯着门口，程欢一进门便被她捕捉到，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程欢略有些紧张的走过去，冲她抿起嘴角，伸出手：“你好，请……” 　　“你真名叫什么?”沈溪看都没看眼前的手，打断她的话。 　　只这一句，便等于是自爆了身份，程欢反而轻松了一点，重新把手伸出去：“我原本就叫程欢。” 　　“那巧的很。”少女勾起一边嘴角，敷衍的把手搭上去，一触即分：“我也是。” 　　“不过我现在改名字了，叫我沈溪就行。” 　　程欢在对面坐下，冲她微笑：“沈溪你好。” 　　“嗯。”少女轻哼了一声，看着有些无聊，她把头转向窗外，像是在欣赏外面的景物，嘴里说：“其实我知道你找我想干什么，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即不知道突然换了身体是为了什么，也没兴趣换回原本的壳子。” 　　她扭过头来：“也没兴趣跟你抢男人，毕竟我妹妹家里有钱，想要男人一招手就有大把。” 　　程欢：“……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江明远跟她说因为沈溪身上产生的变化，其父母已经很不满意，甚至准备做试管再生一个。 　　沈溪诡异地停顿了下，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裂开些许，半响后，她很是无所谓地开口：“随便吧，走一步算一步。” 　　她想的很开，反正能有现在已经是赚了，后面活成什么样，总不会比之前更糟。 　　她这一副万事由心的样子倒是当程欢头疼起来，她原本就对沈溪抱有种亏欠心理，对方现在看起来又实在稚嫩，她忍不住就开始操心起来：“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荒废时光，不如乘着年轻再学点东西，以后就算不靠别人，也能生活无忧。” 　　“再说吧。”沈溪显然不会被她两句话劝服，随便应一句就换了话题：“对了，我那儿子现在怎么样。” 　　程欢：“……” 　　她说起星星，触及到了程欢心里的那块疙瘩。 　　虽说不是很恰当，但作为她穿过来相处时间最长的人，程欢对于星星其实是有点雏鸟情节在的，之后的相处中也催生了更加深厚的感情，她已经把星星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可不管怎么样，面前这人才是真正怀胎生下星星的人，程欢对上她总觉得有些气短，另一方面，沈溪以前对星星的所作所为，又让程欢十分看不过眼，恨不得替小家伙出一口气，两种心情交杂在一起，让人感觉十分难受。 　　程欢脸上笑容消失，语气也有些淡下来：“挺好的，上幼儿园了。” 　　沈溪哦了一声，又是沉默下来。 　　半响后她开口：“我以前做的挺差劲的，也对不起他。” 　　程欢没有说话。 　　沈溪又问：“你有他照片吗?” 　　程欢说了声有，犹豫几息，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递过去。 　　她手机里面有个单独的相册，里面全是星星的照片，这半年下来存了将近一百张，沈溪一张一张看过去，表情没多大变化。 　　她看完全部的照片，把手机还回去：“挺好看的，不过我喜欢不来。” 　　程欢怒目而视。 　　“你瞪我干嘛。”沈溪嗤了一声：“我一看到他就想起年轻时候干的傻逼事，心里堵得慌，怎么可能喜欢?” 　　她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看你挺喜欢小孩的，正好我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走了，下午还有课，你来买账。” 　　沈溪说完，拿起身旁的手袋，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对了，你那婆婆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啊?” 　　程欢看着她没说话。 　　“啧啧啧。”沈溪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肩膀：“豪门媳妇不好当啊。” 　　说完真的大摇大摆走了。 　　…… 　　程欢与沈溪的这次见面没说几句话，但收获倒是不少，最重要的是确定了对方不会跟自己抢儿子。 　　她为自己那些阴暗心理感到羞愧，回去时买了许多玩具，这才折返回去接儿子放学。星星一上车就被那些玩具包围，乐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一连在她脸上亲了好多口：“妈妈我爱你!” 　　程欢空着一只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妈妈也爱你。” 　　她稍作停顿，继续道：“最爱最爱你。” 　　“比爸爸还爱吗?” 　　程欢：“……差不多吧。” 　　“差不多什么什么意思?”星星绑在安全座椅上动不了，却并不影响他嘴上抗议：“老师说‘最’只能代表一个!” 　　“你们老师怎么教这个?”程欢觉得这知识完全脱离了幼儿园小班的范畴，心里嘀咕，强行切换话题：“爸爸给你请了老师，待会见到了要有礼貌知不知道?” 　　因为这段时间程欢被江明远带着去了几次公司，在他那个圈子里也算过了明路，便有些贵妇人邀请她出来玩。 　　程欢原先拒绝，耐不住别人一直邀请就去过两次，闲谈间话题总逃不过子女，这个说我家儿子学了两门外语，另一个就说我家女儿过了钢琴十级的考试。 　　程欢被她们炫耀多了，才恍然想起星星连一项课外兴趣都没有，他读的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从小精英教育身怀绝技，要是星星只知道读书，肯定会被歧视，不利于他的发展。 　　于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程欢和江明远一合计，就工地小家伙请了个音乐老师，教小提琴。 　　新老师是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提琴家，叫路楼，才二十五岁，也不知道江明远是怎么请来的。 　　江明远晚上有个酒会，人是齐山带来的，两边各自做了自我介绍，没有寒暄几句，路楼就带着星星进了刚辟出来的音乐教室。 第一节课，程欢不太放心，她怕出什么事，等了五分钟切了盘水果送进去，然后坐在一旁就没有离开。老师教的挺认真，星星态度也不错，算是相处和谐，两个小时后，老师起身告辞。 　　程欢起身：“留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路楼摇摇拒绝，态度客气。程欢也没有勉强，一路把人送到门口。 　　关上门，程欢问星星学的怎么样? 　　“妈妈你不都看到了?”星星撅着嘴喝了口水，显然还在为车上的问题生气。 　　“妈妈问你喜不喜欢小提琴。”虽然知道孩子要有几个优雅的能拿得出手的技能，程欢还是想最大限度地听取星星的意思。 　　“还行吧。”星星看起来无所谓，两个小时虽然没摸到几次琴，但他还挺有兴趣的。小家伙手心在裤子上搓了搓，拿起果盘里的大草莓咬掉一半，嚼了两下，又从里面拿出另一个递给程欢：“这个好吃。” 　　程欢接过没有动：“少吃点，马上要吃饭了。” 　　“哦。”星星嘴里应着，把剩下半只草莓吃进去。 　　江明远不在，晚饭只有程欢和星星两个人吃，吃完饭玩了一会，小家伙就自己去洗澡了。 　　过了这个年，小家伙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许多，知道了男女有别，男孩子洗澡不应该让妈妈看。 　　儿子脸皮薄，程欢也没办法，只能在门口提心吊胆等着，还好星星并没有出什么故障，顺利地给自己洗完了澡。 　　洗澡不能让异性看，说故事倒是没这个要求，程欢坐在床边，捧着故事书，按照昨天的剧情继续往下讲。星星今天晚上精力有些旺盛，听了好长时间都没睡着，等程欢讲到森林里给小象乌鸦举行婚礼时，他还睁着眼睛问：“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结婚呀?” 第93章 　　星星其实不知道结婚这道程序正常都是在孩子出生前，他只不过这段时间在幼儿园听小朋友们炫耀自家爸妈结婚多厉害多厉害，才顺口问了出来。 　　程欢想了想：“这个妈妈也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程欢起身放下故事书，隔着被子在星星身上拍了两下：“好了，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星星哦了一声，听话的闭上眼：“妈妈晚安。” 　　程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宝贝也晚安。” 　　…… 　　星星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学习小提琴，程欢也一点点和沈溪熟悉起来。 　　沈溪这个人在她接触的所有人中都算是奇怪的一个，她看着胸无大志，整天混吃等死，但该上的课一节都不会落下;她对抛弃自己的母亲很是怨恨，但对此也没什么实际行动;看着整天勾三搭四一副花心滥情的样子，但熟悉之后却能看出来她挺讨厌男性。 　　程欢觉得这应当和她之前的经历有关，导致她整个人都如此矛盾，因为沈溪跟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她也就顺势多操心了一些，隔三差五的就找一些职业规划给她做参考。 　　沈溪嫌她烦，往往说不到几句就会装消失，等过了那股劲，又没事人一样找过来。 　　天气越来越热，厚重的棉衣羽绒服被塞进衣柜中，换上轻薄的外套。程欢这段时间总呆在餐厅里面，跟厨师一起琢磨新菜，以应对马上要到来的高温天。沈溪放假闲着无聊，这天也跟了过来。 　　餐厅里其实没什么好玩的，程欢和主厨试菜，往往几个小时都顾不到她，沈溪一个人到处转，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把，其他人看在她是老板朋友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她摸了之后把东西再洗一遍。次数多了，沈溪也明白了，她有些不大高兴，跟程欢说了一声，跑外面玩手机去了。 　　程欢一直到下午两点钟才顾得上吃饭，此时店里也没多少人了，沈溪一个人霸占着最大的桌子，翘着腿打游戏。 　　程欢把吃的东西端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中午吃了吗?” 　　沈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吃了。” 　　“那就好。” 　　程欢的午餐很简单，就一碗面，上面飘着几片青菜叶，看着清汤寡水的，她嗦着面，耳朵里全是沈溪玩游戏的音效，一局结束马上再开始。 　　她吃完饭，擦干净嘴，看向对面：“你要是无聊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我不无聊。” 　　“行吧，那你继续玩，我走了，下午还有事。”程欢起身。 　　“你等等。” 　　程欢回头：“干什么?” 　　“等我打完这把游戏。” 　　程欢有点无语，不过她的工作也不急于一时，闻言便重新坐下来，等着她把游戏打完。 　　沈溪玩完一把游戏，放下手机，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她看着程欢，沉默半响，开口说：“你觉得我当明星怎么样?” 　　“明星?” 　　“对啊，现在不是有很多选秀节目，不少人都靠着这个成名了，我也想去试试。” 　　程欢仔细看了看她。 　　沈溪有一副好皮囊，五官精致，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看着有些不谙世事的味道，与此同时又带着一股子颓废，是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的美人。 　　但…… 　　“去选秀的话，你会什么才艺吗?” 　　“我会唱歌啊，还会跳舞，钢管舞。”沈溪冲她眨了眨眼：“你忘记我之前干过什么了?” 　　程欢：“……”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个读书的料，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拼一把。”她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找出某个三流小报曝光的明星片酬：“你看看了，这些人随便接个代言都够我吃一辈子了，我样子也不差，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 　　程欢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那你去试试吧。” 　　“我已经报名了，下周一就去海选。” 　　那你一副商量的语气干嘛呢? 　　程欢觉得被戏耍了，暂时不想跟她呆在一起，她端着碗起身，说了句去忙了，转身往厨房走。 　　一进入工作状态，程欢就容易忘掉其他事情，等她被江明远的电话惊醒，一看时间都已经六点多了。 　　男人还没下班，听筒里不时传来别人向他问好的声音：“还没回家?” 　　“没有。”程欢一拍脑门，懊悔道：“我闹钟没响，忘记去接星星了。” 　　“没事，我已经让人接回来了。”江明远笑了声，把手机递到星星嘴边，听筒里立马传来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妈妈我和爸爸去接你下班好不好呀?” 　　程欢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谁的注意，想想公司离餐厅也没多远，就同意下来。 　　听她答应，江明远重新把手机收回来，声音低沉悦耳：“我们二十分钟后过来，你乖乖等着。” 　　“行了，知道了。”程欢在电话这头揉了把脸，挂掉电话，把围裙脱掉挂到一边，开始收拾自己。 　　在满是油烟的地方呆了一天，全身都感觉油乎乎的，程欢洗了把脸，换了件备用的外套，重新梳了头发，拿起包准备准备出去。 　　她走到门口，后面一个人也追了上来，转身一看才发现是沈溪。 　　“你还没走?”程欢有点惊讶，以为她早走了，印象里这位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啊。 　　沈溪脸色不太好：“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那是我不对。”程欢好脾气地笑了笑：“你现在回家吗?” 　　她没说江明远和星星要来接她这件事情，私心里，她并不想让对方和星星见面。 　　“好啊。”沈溪拉着一张脸，跟在程欢身后，走出商场。 　　出了商场的门，程欢准备跟她道别，谁知道沈溪自己也等在一边，没有离开的打算。 　　“还有事情吗?” 　　沈溪讶异：“你不送我?” 　　“这……”程欢不知道怎么说，她今天早上确实是开车去接人了，晚上送她回去也属正常，她想了几个借口，最后从包里把钥匙掏出来，递过去：“我晚上有些事情，不如你开我的车回去?” 　　沈溪瞥了瞥钥匙，收回视线：“我不会开。” 　　“那你做出租回去?” 　　“不想做出租。” 　　“那地铁?” 　　“挤死了。” 　　那就没办法了。 　　程欢也不知道这位今天闹的是哪一出，各种出行方式都拒绝了个遍，仿佛不亲自把她送回去就不罢休。 　　对方这么找茬下去她也烦了，索性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沈溪果然安静了下来，她盯着程欢的侧脸看了许久，才哎了一声：“我想见我儿子。” 　　程欢有些警惕：“你见他干什么?” 　　“怕什么，又不是跟你抢儿子。”沈溪扯起嘴角，不屑一顾的样子：“我这个亲妈想见儿子一眼还要打报告不成?” 　　程欢：“按照法律上来说，你现在是她的姨。” 　　“你就说给不给我见吧?”沈溪看着有些焦躁：“我自己儿子，想见见他怎么了?” 　　…… 　　两人还在僵持，一辆车就停在面前，车门打开，江明远从车上下来，冲她微笑，转身又把星星给抱下来了。 　　“怎么等在这?晚上风大。”江明远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脸上是不认同的神色：“瞧你，手都冰了。” 　　他说完，像是才看到一旁的沈溪，眉头微动，打了个招呼：“沈小姐。” 　　“江先生。”对方也客客气气，说了一声，就转而看向一旁的星星。 　　今天不知道幼儿园办什么活动，小家伙穿的很正式，一身白色的小西装衬得短腿都长了一点，小肚子被遮住，头发打了发胶，看着是个小公子了。 　　此时小公子正拿着妈妈的胳膊在撒娇，并且竭力要把头上的发胶往妈妈衣服上蹭，被推开了也不放弃，仍然笑嘻嘻地往上蹭。 　　“他们感情很好是不是?”耳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沈溪抬起头，就见到江明远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 　　隔了这么多年，沈溪早已不记得江明远的样子，只知道对方所代表的资本。她定下神来：“毕竟是亲妈，感情好也正常。” 　　“可惜前几年的感情就不太好。”江明远意有所指，说完也走过去，一家三口站到一块，看着和睦又温馨。 　　星星把头在程欢手心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的沈溪，往妈妈身后缩了缩。 　　程欢眨了眨眼，把小家伙拉出来，对他介绍：“这是小姨，星星快叫人。” 　　“小姨。”小家伙叫了一声，眼神懵懂又干净，对于这个新出来的亲戚很是好奇的样子：“小姨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沈溪还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孩子，听到这声音会不由自主的厌烦，她眼神闪烁，顶着江明远的压力答应下来：“好啊。” 　　“晚上有活动?”程欢站在一旁，等沈溪答应下来才开口问。 　　江明远点了点头，没说是什么，他打开车门，让程欢坐上去，又把星星抱进后座塞进安全座椅，看也没看沈溪，自个转身去了驾驶座。 　　沈溪没管男人的黑脸坐进车内，对着星星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点笑。 　　今天没有司机，是江明远亲自开车，路上前座的两人时不时低声聊天，后座的两人也没停过嘴。 　　星星对于这位新出来的小姨很感兴趣，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沈溪觉得他烦，爱理不理的，最后忍不住说了句：“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她语气有点凶，星星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几秒钟后，车子在路旁停下，江明远听着极平静地声音传来：“沈小姐如果觉得我儿子烦，可以现在下车。” 　　沈溪本想同星星拉进点关系，想着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她的好处，没想到就这么被自己搞砸了。她咬着唇，有些懊悔，想要说些软化道歉，却在江明远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看向程欢，那女人也完全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车门打开，沈溪狼狈地下了车，车里没了多余的人，气氛顿时松下来。 　　星星拽着身上的安全带，嘟囔着：“妈妈，小姨好凶啊。” 　　程欢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好星星也不介意，一会又重新闹腾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没了小姨，爸爸妈妈都不嫌他，问什么就说什么。 　　车子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江明远带着二人走进去。 　　这是S市一家很有名的餐厅，一般要提前几个月才能预约到，被无数老饕交口称赞。 　　然而今天这餐厅里却安静的很，推开水晶大门，内里一片湖南，只有中间一条小路亮着微弱的灯光，两侧水晶做成的草丛闪烁着光芒，一路通向前方。 　　这明显不是正常吃饭的样子，程欢脑瓜子开动，搜索起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了半天才想起一点可能，谨慎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江明远拿着她的手往前走：“所以只是吃饭，你别多想。” 第94章 　　他说别多想也没用，程欢根本放松不下来，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可能地惊喜到来。 　　可惜事实证明确实是他多想了，一直到吃完饭出门，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程欢有些小失望，然后就是更加的困惑，她系好安全带，眉头拧在一起：“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吃顿饭?” 　　“对啊。”江明远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动车子掉头。 　　路边的草木飞速后腿，程欢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她扭头问：“不回家吗?” 　　江明远说不回去：“得了几张音乐会的门票，带你去听听。” 　　“哦。”程欢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衣服：“我穿这个过去可以吗?” 　　虽然没去听过，但据说那些场合都是要着正装的。 　　路口是红灯，江明远把车停下来，扭头瞧着她，然后点头：“我觉得很好。” 　　音乐会的地址在S市大剧院，走进去，里面只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江明远带着她走到正中间坐下，灯光熄灭，前方幕布拉开，曲声响起，厅内的其他人退出。 　　古典音乐真的是可以陶冶情操的东西，灵魂在乐曲声中褪去浮躁，变得安静起来。一场音乐会持续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程欢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她走出场馆，长叹出一口气，扭头对着江明远笑着问，“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她已经确定这人肯定有问题了。 　　江明远抱着睡着了的星星，对她回以微笑：“江岸边有露天表演，有没有兴趣瞧一瞧?” 　　“好啊。” 　　S市个沿江城市，江岸那一块也算是个旅游景点，在周边小有名气。 　　去之前，两人先回去一趟把星星安顿好，又叫了助理过来帮忙看着，随后才手拉手出了门。 　　如果说音乐节是听觉享受，那江岸边的露天表演便是视觉盛宴，不是很长的江岸边搭了许多台子，艺人在台上表演，观众流连其中。 　　这些表演不拘内容格式，可能左边是街舞右边就在打铁花，甚至近些年来越发少见的杂技表演也能从中找到。 　　程欢原本还觉得江明远有什么小心思，到了这又不太确定了，这儿这么多人，想要说些什么都听不见。 　　不过无所谓，管他要干什么呢?程欢看着眼前令人惊艳的舞蹈想，不管他有没有其他目的，这些东西都很好看。 　　江岸边的露天表演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深夜也没有停下，程欢离开那个古典舞的台子，继续往下逛，她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了口山楂，很酸。她眉眼挤到一处，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过后连忙把手里东西扔到垃圾桶里，问江明远：“这些东西是你弄的吗?” 　　江明远点了点头：“跟政府那边合作弄的一个项目，一共三天时间，以后每年都有。准备打造出一个固定的旅游节。” 　　“你还弄这个?” 　　江明远敲了她一下：“为什么不能?” 　　“我感觉，这东西好像和你扯不上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只要活动名气打出去了，就可以吸引游客过来，带动旅游业发展，对这一带的商家都是件好事情。” 　　“也是，有人就不怕没钱赚。”程欢前后看了一圈，摸着下巴：“我要不要来这边摆摊?看起来挺赚钱的。” 　　江明远：“……带你过来是为了玩的。” 　　程欢嘿嘿笑：“开个玩笑嘛。”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在考虑到这边开分店的可能性了。 　　程欢在每个台子前都会停留很长时间，手上的零食从没断过。 　　时间不知不觉划过，即将到达凌晨。 　　仿佛接到了指示，所有的台位在零点钱全部停止，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游客满头雾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程欢吃了口栗子糕，歪着头睨了眼江明远，对方面上淡定，显然对此毫不惊艳。 　　“你要做什么?” 　　“过来。”江明远不说，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江岸这边并不是完全平坦，有块较高的地方，这儿现在没有人，视野极好。 　　耳边是江水拍打着堤坝的声音，程欢四处张望，什么也没看到：“这有什么也别的?” 　　“再等等。” 　　程欢心里有了猜测，抿了抿唇安静下来，时间仿佛过的格外缓慢，磨磨蹭蹭的终于到了十二点。 　　远处钟楼敲响一声，仿佛讯号一般，对岸漆黑的建筑物被染上色彩，音乐声响起，五色灯光随着节奏变换闪烁。 　　巨型led屏随着灯光亮起，出现的却并不是任何一个人脸或者什么广告，而是一碟碟色泽诱人的食物，在这大晚上放出这些食物简直是对人的一种折磨，还留在这的游客一边对着屏幕流口水，一边找到最近的摊位，买零食塞嘴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屏幕上会放这些东西，但是程欢知道，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是感动又觉得尴尬，拉着人衣角小声问：“你弄这些干什么?” 　　“放照片不合适，就放这些了。”他有些紧张：“你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虽然觉得略有些尴尬，但实话说程欢对他这份心意是很感动的，她趴在围栏上，面向江对岸，声音轻的仿佛能随江风飘散：“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如果喜欢的话……”身后一个人贴上来，大掌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把手上的锦盒递到前面：“那就嫁给我怎么样?” 　　没有言情剧中那些围观群众起哄的场景，这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对岸的灯光作证。 　　程欢其实有很多理由说明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相处时间太短，没有磨合好，彼此差距过大，他妈妈还不同意等等…… 　　但人总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智，在这个是有，程欢脑子里所有的疑虑都被抛到一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 　　从求婚到结婚似乎是很迅速的一件事情，在星星成为幼儿园中班一员的秋天，江明远和程欢也举办了婚礼。 　　婚礼包了一整个酒店，无数名流汇集，却没有任何一家记者拍到一星半点的内部照片。 　　作为新娘，程欢提前许多天就要开始准备，泡在各类护肤品中间，力求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处于最完美的状态。 　　结婚当天按照规矩要分开，星星被丢给江明远，程欢则从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盘发化妆换礼服，然后等着江明远来迎亲。 　　她没有什么亲属也没多少朋友，充作女方家属的基本上都是最新认识的那些夫人，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徐丽了，他们夫妻两个如今已经盘了家门面，还在开烧烤店，这次特地丢下了生意给她帮忙，忙活了好几天，一停下来就说好人有好报。 　　八点钟，门外喧闹起来，程欢一个人呆在屋内，手里把捧花捏着很紧，她有些紧张，嗓子干渴，却不想喝水。那喧闹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房门打开，穿着一身新郎装是江明远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的礼服是手工绣制的，颜色是稍暗一些的红，刺绣的龙纹张牙舞爪，似破风而出，只胸前的大红花看着有些蠢，但并不影响他的俊秀。 　　之后的过程似乎与别人的婚礼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大概是因为当事人不同的原因，程欢看着就生出十分的甜蜜。 　　因为江明远一直到威信，在场的人也不敢多难为他，做样子般阻拦了下，就放了人。 　　程欢没有兄弟亲友，背她出门的任务直接被江明远顶替，程欢伏在他背上，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前后晃动，她抓着身下的衣服，面色在红嫁衣的映衬下也显得有些微红：“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重量正好。” 　　车门被人打开，她被用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放进后座，前座充当花筒的星星转过身，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话时嘴巴漏风：“妈妈你今天好漂亮。” 　　另一边车门打开，江明远随之坐进来，对星星的话加以肯定：“我也这么觉得。” 　　程欢这边没有父母，江明远也没准备让顾明丽参加婚礼，于是就省去了敬茶这一环节。 　　敬茶这一环节可以省，其他的却省不掉，好不容易送走了人，程欢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一下子躺到床上。 　　江明远送走宾客，关上门，上楼返回卧室。 　　家里的老房子经过改装，次卧成了主卧，巨大的拔步床上躺着个人，喜服与通红的被褥分不清彼此。 　　江明远摘下胸前红花，放轻脚步靠近，程欢侧躺在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凑过去，摘下她头发上的步摇：“摘了再睡吧。” 　　“唔。”程欢应了一声，没动，转过身趴在床上，用意不言自明。 　　江明远轻叹了一声，循着她的意愿摘下头饰，又研究许久，终于把头发给解开散下，他掬起一把头发，让发丝从之间流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起来洗漱了。” 　　程欢闭着眼睛：“不想起来。” 　　“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怎么可以偷懒?”江明远柔和了眉眼，一把把人抱起，走至一半，大红的喜服便掉落在地。 　　红烛帐暖。 　　全文完 第95章 番外-沈溪，慎买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着脑海中的记忆，沈溪知道自己重获了新生。 　　身下的床软的能让人陷进去，房间是她从未敢想的豪华，只在照片上看过的女人正对她嘘寒问暖，一脸关切。 　　她突然心里突然就充满了戾气。 　　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被嘲笑侮辱。从小外婆就对她说妈妈不容易，不是故意不来看她。 　　可现实却仿佛一个笑话，这个女人过着比她之前好百倍的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出入都有豪车、助理，她只能看着眼馋的奢侈品对方说买就买，她好的不得了。 　　只是想不起之前那个女儿来。 　　沈溪接受了自己这个妹妹所有的记忆，这个女孩子被娇宠长大，从小就活在蜜罐子里，想要什么父母都会双手奉上，向来是被人称赞的对象。 　　不像她，无依无靠。 　　沈溪有妹妹所有的记忆，只要她想，完全可以骗过这对夫妻，但她不愿意。 　　她苦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让别人开心? 　　生病过后的女儿突然性格大变，沈父沈母自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原本还可以用后遗症来欺骗自己，但时间长了，看着她身边换来换去的男人，以及惨不忍睹的专业课成绩，他们再也骗不了自己。 　　夫妻两个痛苦不堪，却下不去手对自己女儿做什么，连精神病院都不忍心送。沈溪依旧逍遥自在，除了减少到所剩无几的零花钱外，再没有一处不满意。 　　时间过的很快，她磕磕绊绊地上完了一学期课。她不愿意见那对夫妻，于是过年也没回去，拿着妹妹攒的零花钱出国玩去了。 　　国外其实没有想象中好玩，沈溪语言不同，走到什么地方都碰壁，她有些后悔出来，但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几留了下来。 　　一次商场扫货，她碰到了另一个从国内来的人，大概是无聊吧，沈溪就没拒绝她的攀谈，那人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让她这趟旅行再不会无聊。 　　一来二去他们自然而然的熟悉了，那人又把她介绍给了自家夫人。 　　传说这位夫人是某个大集团的太后，沈溪从来就敬佩有钱人，见面的时候抱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 　　那位夫人很好看，着装得体，举止优雅，沈溪在她面前几乎自惭形愧，她敬仰那个人，言行举止都刻意像夫人靠拢。 　　然而夫人找她并不是因为看中，只是想用她来对付自己的准儿媳而已。 　　那位儿媳妇，是她的同母姐姐，叫程欢。 　　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原来的名字，沈溪觉得很是奇妙，她饶有兴趣地向夫人谈听着自己身体的消息，听夫人骂了“程欢”将近一个小时。 　　自己敬仰的人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有婆媳争端，一样会如同泼妇一样骂人。沈溪有些失望，对夫人的敬畏也消失的差不多，再后来夫人约她，她就不爱去了。 　　寒假结束，又得回学校上课，她的零花钱已经完全被断了，之前的存款也被自己挥霍的差不多，所以沈溪急需要找个方法养活自己。 　　只是没想到工作没找到，她原来的身体倒是找来了。 　　用他人的视角看自己是什么感受?这个世上大搞只有沈溪才能感觉到了。 　　她很漂亮，画着淡妆，衣物饰品看起来很是大方，与自己之前差距太大。 　　沈溪心里又生出一股不平，听夫人说她就是靠儿子上位的，可儿子明明是自己生的，如果她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那现在的江太太就是自己! 　　心里被妒忌之火焚烧，沈溪竟然还能保持镇定，她若无其事地表示对“程欢”现在生活的不屑一顾，竭力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那女人挺蠢的，对着她的时候总是气虚，沈溪喜欢约她出来玩，因为不用自己买单。 　　但越是相处，她就越是嫉妒，凭什么这人用着自己的身体得到了一切，而她却如此困顿，以至于连生活费都拿不出来。 　　她那么多年都没靠正经的工作赚过钱，现在当然也不可能。于是自然而然的，找个有钱人嫁了这个目标，就又浮现在脑海中。 　　这个目标的首要对象其实就是江家的掌门人，只是对方太冷了，实在难以接近，沈溪约着那个女人出来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见到。 　　她怀疑这女人跟江明远的关系并不如夫人说的那样好，说不定也就是个包养的情人吧，她有些失望又有更多的窃喜，觉得自己的希望说不定能成真。 　　然后她就见到了那位江家的掌门人，和自己的儿子。 　　她有半年没见过这个孩子了，他长高了许多，看着漂亮了不少，更加开朗，跟着那个女人黏黏糊糊，亲热的不得了，不像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沈溪又觉得有些气愤，这种心情她已经很习惯了，于是控制的很好，她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个母亲压抑着情感的样子，希望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关注。 　　只是那个人根本不看她。 　　前面两个人的对话谁也插不进去，旁边还有那个小孩在唠唠叨叨。沈溪嫉恨又眼红，习惯性冲那个孩子发了火。 　　然后她便被那个男人赶了下去。 　　站在路口的沈溪很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沈家那对夫妻都知道对自己的子女好，为什么那个小兔崽子却认不出真正的妈妈? 　　果然是个白眼狼吧。 　　这么想着，沈溪就好受了许多，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可之后却没办法把人约出来了。倒是原本只是充当借口的选修却意外有收获，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前三。 　　前十后面都有资本，沈溪不相信自己是真的靠实力闯进来，她知道保自己上来的是谁，心中火热，时时刻刻盼着那人找过来，她一定什么都愿意做。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人，反而跟同期的前十以组合出道了。 　　出道后的生活与之前变化很大，背后再没有人为她保驾护航，无数的工作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但是丰厚的收入让沈溪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后来有一天，她知道了那两个人结婚的消息。 　　照片圈子里的小姐妹从她金主那里看到的，上面一对男女穿着喜服，四目相对，从照片中都能看到无限的温情。 　　小姐妹说婚礼上双方父母都不在，听说是一方父母去世，另一方父亲去世，母亲身体不好在国外某个乡村里养病，一般都不出来。 　　沈溪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个老夫人，想起她一定要拆散这对男女的豪言，心中又怨恨起来，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呢? 　　不过拆不散也好，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呢。 　　她把小姐妹发的那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枕头下面，每天睡觉，都幻想着有一天能重新变回去。 　　这样她就是那个万人羡艳的江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就是这样，江母被真的送去养病了，情人抛下她找了更年轻的人后惨遭破产，而江总之所以保沈溪出道，算是还债吧 第96章 番外-星星的流水账 　　江星辰每天要从十平米的大床上起来，吃星级厨师做的早餐，坐限量版的豪华轿车去学校上课。 　　不过江星辰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的同学也都那样。 　　江星辰今年十岁，马上要上四年级，是班上成绩和人缘最好的那一个。 　　十岁的江星辰有很多烦恼，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傻笑了，不过同学对此好像有点误会，他们叫他“冰山。” 　　江星辰知道什么是冰山，还亲眼见过，他觉得自己跟冰山之间差别挺大的，在同学叫这个外号时据理力争过，然而没什么作用。 　　一下课，班上就立马热闹起来，江星辰拿出一张纸出来玩数独，还没玩两分钟，就被人打搅了 　　“星辰，你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题吗?我不太会。”胳膊被人用中性笔戳了戳，挺疼的，江星辰扭过头，同桌立马把笔缩回去，朝他笑出一排牙。 　　同桌的虎牙坏的更厉害了，江星辰看着那缺了块的牙想着。他低下头，看向同桌推过来的书本：“哪一题?” 　　“就是这个。”同桌指了道数学题，江星辰看了眼，很简单。 　　他拿起笔，在原本玩数独的纸上写出解题过程，还学着老师边写边讲，等讲完了一抬头，却发现同桌两只手捧着下巴，并没有看题目。 　　“你会了吗?”江星辰有些不乐意地问。 　　同桌连连点头，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头上的水晶蝴蝶漂亮非常：“嗯嗯。” 　　江星辰知道同桌说的是假话，因为下次她还会用很简单的题目来问他，他转过头，看着书上想：同桌这样是不是就是妈妈说的不学无数? 　　不过他没想出来答案，因为其他的同学也找过来了，问了好多简单的问题。 　　江星辰问到上课，又一次浪费了宝贵的休息时间，他捧着下巴看黑板，心情沉重。 　　是不是女生都有些笨?那他还是不要妈妈生妹妹了。 　　好结束了一天的学校生活，江星辰却并没有放松。 　　他回到家，换上衣服，进入练功房。 　　这房间是专门给他用的，每周一、三会有武术老师来教他散打。妈妈说男孩子要厉害一点，要不然很容易被人欺负。江星辰深有所感，班上最后一排的小个子，就经常被别人欺负。 　　练完两个小时散打，老师走的之后又对妈妈夸了他一顿，妈妈很高兴，给叔叔送了一袋茶叶。 　　江星辰觉得妈妈被老师给骗了，他到现在都打不过老师，有什么可厉害的?可这话说了也没用，妈妈不会信的，下次还会听老师忽悠。 　　他心里又叹了口气：女人啊，就是容易被骗。 　　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有两个人，爸爸不在。 　　这已经是爸爸不在家的第十天了。江星辰怀疑父母的感情是不是出了故障，听班里的同学说他们爸爸妈妈都不在一起住，见面就吵架，还可能会离婚。 　　一想到爸爸妈妈会离婚，江星辰就很忧伤，觉得要跟谁是一个非常难选的问题。 　　不过考虑到女孩子比较脆弱爱哭这点，江星辰还是倾向于跟妈妈的，毕竟自己是个男子汉，要保护家里的女孩子。 　　他跟电视上一样夹了块鱼肉，把里面的刺剔干净，又把烂成一团的鱼肉夹到妈妈碗里，保证道：“妈妈你放心，你跟爸爸离婚了我肯定跟你。” 　　话说完，餐厅外面就有个凶凶的声音问：“谁说我和你妈要离婚的?” 　　…… 　　江星辰被他爸揍了一顿，屁股疼的要命，心里却舒服的很：既然爸爸都这么生气了，那他们肯定不会离婚的吧? 　　果然之后的许多天，爸爸每天都准时回家，江星辰放下那一丢丢的心，死党却说他想的太好了。 　　“他们大人不离婚愿意很多的，我妈妈就说之所以不离婚是因为什么财产分割，到时候要给我爸好多钱。”死党抱着篮球，下巴翘的老高：“现在我妈每个月只给我爸一万块钱生活费，还没我的多。” 　　“这样啊……”江星辰涨了见识，又反驳：“可我爸有钱，不需要给生活费啊。” 　　“那你妈呢?” 　　“我妈也有钱。”前阵子还听妈妈念叨说要弄庆祝一百家分店的活动，他的零花钱都是妈妈给的多。 　　“这就难办了。”死党抓了抓头发，蹭了头上都是灰，江星辰见到，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不离婚就好啊，我爸说寒假带我去南极玩。” 　　“这么好的吗?”死党的爸爸每个月只有一万块零花钱，平时还要找儿子打秋风，听江星辰这么说，他不知道有多羡慕，为了不落下风，也开始吹嘘起来：“我妈说这个星期就给我买最新款的游戏机。” 　　“我妈也给我买了，还陪我打游戏。” 　　拼爹妈再一次失败，死党很忧伤，抱着篮球不理他了，江星辰随他去，反正他还有别的朋友。 　　…… 　　江星辰上六年级的时候，死党的爸妈离婚了，他妈妈找了个更年轻更好看的继父，爸爸也重新嫁了个富婆，死党很伤心，带着江星辰偷偷喝酒。 　　这是江星辰第一次喝酒，半瓶就醉了，回去大哭了一场，抱着他妈的腿说你们别离婚。 　　然后又被他爸揍了一顿。 　　…… 　　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开始流行谈恋爱，江星辰也很好奇。 　　他也想找人试试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碍于应聘者太多，就在班上搞了个选拔活动。这活动的结果不甚理想，因为一路闯到最后的两个同学谁也不服谁，最后大打出手招来了班主任。 　　班主任来的时候气的脸都青了，逮着他们三个去了办公室，还喊了家长。 　　对于叫家长，江星辰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爸前天出差了还没回来，妈妈向来舍不得动他一下。 　　电话打出去，果不其然是妈妈来了，她走得急，身上的职业装还没换下，看着让人很有压力。 　　来的三个家长都认识，谈判过程很是平和，最后的结果是以一人一份检讨书告终，那两个打架的同学一千字，江星辰要写三千字，因为他是组织方。 　　他们在办公室耽误的时间太多，等商量完都已经放学了，江星辰被温柔的妈妈领回家，一进家门，便被破天荒的揍了一顿。 　　其实江星辰觉得自己要是反抗的话，妈妈肯定打不过他，然而谁让他是男孩子呢?肯定要让着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啊。 　　妈妈打人挺厉害的，屁股到大腿那一块都抽抽的疼。就这还不算，原本三千字的检讨也被她手一挥变成了五千字，并且要保证不在十八岁前谈恋爱，更不能再弄什么女朋友选拔活动。 　　检讨书江星辰写了两天，手都要写断了才写完，写完不算，还得在周一升国旗仪式上读。 　　其实江星辰从小到大因为成绩优异，在不少场合都上台演讲过，但念检讨还是第一次，他觉得挺丢脸的，差点说不出来，后来转念一想，他成绩全校第一，下面这些人都没他厉害，就当是教教他们怎么写检讨吧。 　　周一主席台上的那封检讨果然很优秀，也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江星辰，有更多人想要当他女朋友。 　　但江星辰都答应妈妈不谈恋爱了，怎么可能反悔呢?所以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些要给他当女朋友的同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拒绝的方式有问题，那些同学不仅没有讨厌他，还给他成立了什么后援会，说要守护他的节操。 　　江星辰去后援会抗议过，被吓了出来，之后再也没敢进去。 　　…… 　　江星辰从小念得就是国际学校，学校有一大半的同学都不高考，于是等到高三最后一次分班的时候，他这种高考党就变得形单影只起来。 　　死党的妈妈又重新结婚了，这次的继父只比他大五岁，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叛逆地决定不出国也来参加高考。 　　从来为出国准备的课程并不适合国内的高考环境，死党念得差点抑郁，最后也只勉强摸到二本的分数线，他还觉得很了不起，哭着喊着说要去读，阿姨被他烦的头疼，亲自把人压上飞机送出了国。 　　死党出国的那天，江星辰没有去送，因为他爸妈包了一个酒店，来庆祝他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出国并没有影响江星辰和死党之间的关系，他们无惧时差阻拦，用留言信箱般的方式交流着感情。 　　原本不想出国的死党只出去一个月就改变了想法，说外面可以玩的东西可多，让他也一起来。江星辰比较了下两个人高考分数的差距，觉得死党觉得好玩的东西自己估计玩不了，于是悍然拒绝。 　　死党在国外又交了个女朋友，撺掇他也找一个，江星辰不太愿意，他觉得找个女朋友太麻烦了，会极大影响到他的学习质量。死党听到这话笑了个半死，说要给他找个不用哄的女朋友。 　　一个星期后，江星辰收到了一个跨过快递，很长，打开一看，是个等高的硅胶娃娃。 　　当时江星辰的室友也在，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室友看着自己的眼神。 　　为了回报死党的礼物，江星辰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用对方的手机号注册了相亲网站的高级会员。 　　他编程技术很好的，想要拿到死党的验证码不要太简单。 　　…… 　　大学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很多，在这里，江星辰可以学到比以往更多的知识，四年仿佛一晃而过，他又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这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妈妈不太高兴，放假看他的时候埋怨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江星辰觉得妈妈挺奇怪的，当初不让谈恋爱的是她，现在追着要女朋友的也是她，他真的有一丢丢难办。 　　催恋爱真的很影响江星辰的学习效率，为了一劳永逸，他决定还是满足妈妈的要求，找到之前为他打架同学中的一个，稍加询问，对方就同意了。 　　听同学说，他们两个是校友，这让江星辰省掉了许多时间，两人约在二食堂见面，以高等数学为信物。 　　江星辰先到的，环视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下，把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从十二点等到两点钟，食堂里人走完了，才等来同学。 　　同学扎着马尾，穿着嫩绿色的连衣裙，风吹过，裙裾飘扬，她走到跟前，放下手中的高等数学，脸蛋微红，扬起唇笑出两个小梨涡，这次没露牙齿，她弯腰放下手中的高等数学，项链垂落下来，上面的钻石蝴蝶耀眼夺目。 　　她摸着项链，重新直起腰，伸出小手，放到江星辰面前：“男朋友，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