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主他爸[慢穿]》 作者：邈邈一黍 　　文案： 　　慢穿文，穿成各个世界男主的爸爸，男主都是人生赢家，男主爸爸的人生际遇却是各不相同。 　　建议大家从第二个故事开始看。 　　已定下来的有： 　　富一代爸爸 　　纨绔子爸爸 　　农家子爸爸 　　二流子爸爸 　　假正经爸爸 　　瘾君子爸爸 　　老实人爸爸 　　书呆子爸爸 　　状元郎爸爸 　　…… 　　内容标签：快穿 科举 　　主角：顾川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在经历了一百个小世界以后，顾川终于摆脱了剧情维护系统，作为唯一一个经历一百个世界还没有崩溃的宿主，顾川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成为各个世界男主的爸爸。 语言幽默风趣，剧情紧凑，文笔清新，情感丰富，人物性格饱满，条理清晰，结构层次分明，情节合理描写生动引人入胜，读起来给人畅快淋漓之感。 第1章 富一代爸爸（一） 　　“老公，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热饭。”林蓉蓉帮着顾川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柔声道。 　　“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去帮我倒杯茶吧。”顾川拒绝道，继承了原身的身体，自然也就继承了人家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对于林蓉蓉，他是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都己经是90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唯唯诺诺的女人，颇有几分古代女子‘以夫为天’的样子，明明岳父岳母看上长也不像是那种不开明的人，怎么教育出来这样的女儿。 　　不过他老婆除了性子有点软弱点、稍微没主见了些以外，其他自方面倒是还好，是个好老婆、好妈妈、好女儿、好儿媳。 　　“好，我马上去倒。”被安排去倒茶，林蓉蓉有些欢喜，老公以前不是嫌她烦，就是嫌她碍手碍脚， 　　也就是最近这几天，态度对她好了些，不光不嫌她烦了，还会让帮忙做事情。 　　林蓉蓉将顾川的大衣放到衣架上，从橱柜里把特意放起来的好茶叶拿出来，这是别人给他们家送的礼，五百多块钱一斤的茶叶，平时他们家哪舍得喝这么好的茶叶，她怕家里那俩孩子拿出来泡着喝浪费了，所以特意放进了橱柜里。 　　顾川脱了身上的外套，换了鞋，舒舒服服的往沙发上一躺，“那俩小子呢？” 　　“吃完饭，都出去玩了，一般晚上九点之前就能回来。”林蓉蓉见怪不怪的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快要中考的原因，老公最近这几天对俩孩子上心多了。 　　顾川倒是不知道妻子的这些猜测，要他说原身虽然做生意有一手，从80年下海至今的十年时间里，白手起家，创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但是对家人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知道儿子是上哪个学校，但不知道儿子是哪个班，也不知道儿子的班主任是谁。 　　平时也很少关心两儿子的学习情况，一来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来也是不够重视，可能因为本身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的原因，所以也不觉得学历有多重要，有钱就行。 　　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顾川也不好吐糟原身什么，更何况，他不止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连原身的感情都对他有影响，所以他真没办法把原身的亲人看作是陌生人。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了，基本上算是理清了原身留给他的那些记忆，对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对妻子和两个儿子并不怎么关心，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进程，再过七、八年，事业就会更上一层楼，成为a市的首富，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了有钱男人的劣性根——出轨，在外面包养小情人，甚至还弄出了私生子，让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就是原身的大儿子顾晏成恨的牙痒，父子俩因为这个事情几度交恶，甚至最后没有往来。 　　当然原身一手建立下的公司，最终还是被顾晏成继承了，毕竟是男主嘛，对方不单单继承了原身的公司，还在几年的时间内就将其发展壮大，以至于最后原身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恨，爱他在商业上的才能，恨他不近人情，半分权利都没留给自己。 　　“晏峰也就算了，他还小，晏成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怎么不在家好好学习，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顾川半躺在沙发上道，原身不关注儿子的学习，他关注还不行吗。 　　作为一个被剧情维护系统绑定了一百个小世界的宿主，为了让世界主线正常发展下去，他经历的种种死法，毒死、气死、病死、疼死、老死……所以在为了维护剧情被虐百遍之后，作为剧情维护系统唯一一个历经一百个世界还没有崩溃的宿主，顾川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或进入原来的世界度过一生，或重新选择系统，继续在各个世界游行，享受永恒岁月的同时，也要相应的完成该系统发布的任务。 　　秉承着对剧情、对男主、对女主的一腔‘愤恨’，他在众多的世界中选择了‘男主爸爸系统’，任务要求也不困难，就是让满足原身，也就是男主爸爸的一个要求即可。 　　这个世界的男主爸爸要求就是希望能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以他为傲，而不是父子三人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以前他为了维护剧情，没少当了炮灰，不是男主的垫脚石，就是男主的试金石，现在总算是颠倒过来，身为爸爸，难道还不能好好为难为难男主，旁的不说，让还在中二期的贪玩少年，好好学学还是可以的吧。 　　“那我去叫晏成回来。”林蓉蓉赶紧道，边说着边把倒好的茶放在茶几上。 　　顾川冷冷谈谈的‘嗯’了一声，倒不是他非要这么冷谈，而是原身对妻儿的态度就是这样，他就是想改也不能改的太多。 　　林蓉蓉显然会大儿子的去向很是了解，出了门径直去了对面那栋楼，二楼住户的儿子方浩跟晏成是同班同学，两人经常一起去上学，一起打篮球，一起出去逛，晏成出来玩的话，不是在方家，就是跟方浩一块在外头玩呢。 　　果然，林蓉蓉在方家找到了正在跟方浩一起打游戏的大儿子，“你爸找你呢，跟妈回家。” 　　“我爸这几天怎么回家回的这么勤，以前他不是出差，就是几乎睡在公司里头，现在是怎么了？”顾晏成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不断抱怨道，回来就回来呗，管他干嘛，以前都没管过，现在这么积极干嘛。 　　林蓉蓉一边把游戏机从儿子手里拿过来放桌上，一边道，“还不是为了你，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你爸把公司的事儿都放下了，赶紧回家，你爸还等着呢。” 　　顾晏成神色恹恹的起身，早干嘛去了，他学习不好他爸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他就是每天不吃不喝不睡的学习，那也来不及呀。 　　“待会儿，你爸说话，你就好好听着，别跟他顶嘴，他也是为了你好。”从方家出来，林蓉蓉还不忘叮嘱道，老公不知道儿子的学习成绩，她还不知道吗，每次去开家长会都得老师点名批评。 　　“知道啦。”顾晏成语气不耐烦的道，他爸这么临时一起兴，可是害苦他了。 　　**** 　　“爸，我回来了。”顾晏成站在一旁，瞧着沙发上品茶的父亲道，这苦玩意有什么好喝的，他妈还以为自己藏的挺严实呢，其实早被他翻出来泡着尝过了，还不如家里二十块钱一斤的茶叶好喝呢。 　　顾川把手里的紫砂杯放下，“回来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完成了吗？” 　　作业？上初中以后他就没写过，顾晏成心里对这玩意不屑一顾，但是面上却道，“都写完了。” 　　“拿过来，我给你检查检查。”既然要让儿子好好学习，顾川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提前就已经跟班主任打过电话了，大儿子各科的作业留的什么他都知道。 　　顾晏成心不甘情不愿，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拢共九个本子，基本上都写了一小半，除了最近的这几张以外，上面还都有老师的批改痕迹，但是内容可是跟这次老师留的作业没有半点关系。 　　原身不爱学习，对初中毕业之后就直接进工厂工作了，对学校那些事儿早就忘了，但是顾晏成可是当了不少次学霸，对学校的事情不说是记忆犹新，但也基本上都清楚，自然知道大儿子给他拿过来的这几个本子根本就是平时要用来给上级检查的作业，量不多，老师批改以后一般都会收起来，等到上级领导到学校检查的时候，还会检查这一部分作业，跟平时的家庭作业关系不大。 　　尽管知道是儿子拿出来糊弄他的，但是顾川也没敷衍，认认真真的把这几本作业都翻看了，老师给的评分和批语暂且不说，单看这字，真不像是未来总裁能写出来的，说句不好的话，就跟那螃蟹爬的一样。 　　“你班主任不是说，语文、英语作业都是试卷，物理、政治、化学、历史写在练习册上，数学、生物还有地理是整理错题本吗？你的试卷、练习册、错题本呢？”顾川板着脸问道，应该说不愧是男主吗，坐在这儿要还是原身，怕就是被糊弄出去了。 　　顾晏成很想说是班主任说错了，但他也知道他爸肯定不会信，干脆就直接认下了，“我没写，还有一个月就中考了，就我那成绩，学不学都是一回事儿，爸你不是也才初中毕业吗，我上完初中也不上了，反正我将来要做生意，而不是做学问。” 　　顾川能听得出，顾晏成对原身这个父亲还是有几分崇拜的，不然也不会拿他当榜样，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男主将来虽然没有参加高考，但也是常春藤名校的一员，海归人士，学的还是金融专业，这玩意没点英语和数学基础可是学不成的。 　　罢了，谁都有个中二期，男主也不例外，好在如今才十五岁，完全能够掰回来，他做任务的意义，除了享受以外，不就是要好好教育教育男主，把长歪的小树苗掰直嘛。 　　想清楚这一点，顾川直接让儿子把老师发的试卷和练习册拿过来，他要亲自教儿子做题。 　　顾晏成：您老还会这个？ 　　林蓉蓉：老公就是厉害。 　　**** 　　“这个题目考察的主要是对力的分析，首先它受一个摩擦力，受一个向上的支持力……” 　　“它的考点是化学实验的注意事项，你把这几个都背下来就行了，不需要全部背诵，考点主要在这几个上……” 　　“科举制度的从隋朝到明清时期的特点都需要记住……” 　　…… 　　瞧着自家爹给他游刃有余的讲题，顾晏成就跟在梦里一样，奶奶不是说他爸以前不爱学习吗，这才上完初中就直接毕业了，但是他爸这是不爱学习的样子吗？不爱学习的人毕业二十多年了，还能给他讲题？他这种试卷上十个题目九个不会的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不爱学习好不好。 　　不过据说他爸上初中那会儿，大伯去乡下当知青了，小叔也在上学，再加上奶奶身体不好，他爸可能就是想早早的毕业、接班给家里减轻负担，所以这才跟家里说学习不好，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顾川可不知道儿子已经给他把‘学渣’变‘学霸’原因给自行脑补出来了，不过也不在意这事儿就是了，原身上初中那会儿，的确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但那个时候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的老师，对成绩普遍都不怎么重视，跟现在不一样，连次家长会都没开过，所以这点改变根本不怕被人看出端详来。 　　顾家如今在a市算得上富裕了，但是家里头并没有请保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样的家务活还是由林蓉蓉亲自干，老公教儿子读书，她也没闲着，晚饭吃了，不是还有宵夜吗，文火熬出来的小米粥，现做的小笼包，还有一小碟婆婆前几天送过来的酸豆角，都是她老公喜欢吃的，至于儿子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半大的小伙子吃什么不行。 第2章 富一代爸爸（二） 　　对于老妈的偏心，顾晏成已经习惯了，反正跟他爸比起来，他这个儿子就是捡来的。 　　小米粥是他爸喜欢喝的，小笼包是他爸喜欢的香菇肉，还有奶奶送过来的酸豆角，就是因为他爸喜欢吃，所以平时他妈都不会怎么拿出来给他们加菜。 　　顾晏成苦大仇深的拿起一个他爸喜欢吃的小笼包，狠狠咬了一大口，“爸，你就别检查作业了，先吃宵夜，这可是我妈大晚上特意给你包的。” 　　在父母关系上，孩子总是比较敏感的，而且自有一套自己关于父母的认知，哪怕吊儿郎当如顾晏成，对自个儿的父母的关系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他爸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生意上的事儿，能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很少，他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不愁吃、不愁穿，根本就不需要为生计发愁，是众人的羡慕对象，但是一颗心全寄在他爸身上，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他爸打转。 　　妈妈跟爸爸比起来，很明显是在夫妻关系中处于弱势的一方，身为他们的孩子，顾晏成自然是更心疼妈妈。 　　孩子的心思，顾川多少能知道几分，从容的将手里的本子放下来，“先吃饭。” 　　“爸，我也快小升初了，只比我哥晚一个月。”顾晏峰有些酸酸的开口道，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他爸。 　　“吃完饭，把你的作业也拿过来。”顾川立马道，想上进还不好说嘛，比起晏成来，晏峰这个小儿子养的娇了些，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以说是一点苦头都没吃过，而且这小子虽然是男孩，但是大眼睛、高鼻梁，小时候还常常会被误认为是女孩，现在虽然不至于雌雄莫辨了，但也比一般男孩子要精致秀气。 　　“嗯嗯。”顾晏峰连声答道，这才开始吃东西。 　　“小傻子。”顾晏成轻声道，居然还上赶着让爸检查作业，忘了上次是谁考全班倒数第三了，搞得好像学习多好一样。 　　顾晏成声音不大，但是大家坐在一张餐桌上，彼此之间隔得很近，所以基本上都听见了，顾川恍若未闻，林蓉蓉瞪了大儿子一眼，顾晏峰直接从餐桌下面踢了哥哥一脚。 　　别看顾晏峰长得精致，那是天生爹娘给的，不过相貌一点都不影响力气，看起来秀气的顾晏峰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小，反正提在踢在顾晏成身上的这一脚，还是挺疼的。 　　傻小子，臭小子，顾晏成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这脚劲真大。 　　顾晏峰得意的扮了个鬼脸。 　　对于两个儿子之间的交锋，顾川全然当作看不到，兄弟姐妹之间的事情，做父母的管多了反而坏事儿，再说了他可没有在两个小不点之间当‘和事佬’的打算。 　　吃过宵夜，顾川带着俩儿子在书房奋战，一个初三，一个六年级，对顾川这个博士学位都不知道拿了多少个老怪物来说，辅导他们俩并不困难，但是对俩孩子来说，题量和信息量都有些过大，哪怕他们爸爸讲的深入浅出，两、三个小时下来，也听得头昏脑涨。 　　晏峰年纪还小，不到十二点，顾川就让他去睡了，而当时针指到1的时候，才总算是大发慈悲，让兄弟俩去睡觉了，不过明天早上七点钟还得继续补课。 　　“洗澡水放好了，你赶紧去洗吧。”林蓉蓉轻声道。 　　“你先睡吧。”受原身的影响，顾川对林蓉蓉有怜有爱，但是短时间内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跟林蓉蓉做真正的夫妻。 　　浴室被打扫的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纤尘不染，甚至都不太像一直在用着的浴室，而是刚刚被装扮好的新浴室。 　　浴缸里的水是温热的，旁边放着洁白的毛巾、枕巾，还有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 　　顾川指尖里滴出几滴水来，流进浴缸，这是做完一百次任务给的奖励，一个小小的，仅有八十平米的空间，里面没有土地，更不能种植，除了能够存放东西以外，唯一还有用处的就是里面的一处灵泉了，一天只能产1毫升，如果当天没有用完的话，是可以在空间里继续放着的，当然这几天灵泉在顾川这儿基本上都是‘天天光’的节奏。 　　前任系统已经明确告诉过他了，这灵泉有改善体质的作用，或直接服用，或涂抹，或放入水中被稀释后再使用都是可以，一毫升一般也就是二十滴水，对顾川来说根本就不够用的，喝水的时候滴上几滴，喝药的时候滴上几滴，再来就是泡澡的时候，总归是太少了，一点都不够用的。 　　不过效果确实是不错，几天下来，顾川就觉得胃舒服了很多，睡眠质量也比之前好了，而且精神头也更足了。 　　泡完澡，顾川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就出去了，因为属于锻炼的缘故，别说什么腹肌、胸肌、肱二头肌了，肚子上还有一小块的赘肉呢，不过因为肤色偏白，再加上这几天用了空间里的灵泉，身上并不油腻，反倒是清爽的很，看上去并不让人反感。 　　林蓉蓉依然还没有睡，拿了块毛巾，要过来给顾川擦头发。 　　顾川身体僵了僵，又来了…… 　　林蓉蓉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唇角上扬，这人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这几天对她也比以前有耐心多了，她就知道一块石头在怀里都会暖热，更何况是人心，十几年了，她可不就是等到了吗。 　　想到这儿，林蓉蓉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些，语气欢快的道，“我听你跟晏成说这几天都要辅导他复习，是不用去公司了吗？” 　　顾川直挺挺的坐在床边，乖乖的让妻子给他擦头发，“公司哪有儿子重要，再说我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事儿。” 　　老公知道顾家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林蓉蓉自然开心，但是晏成的成绩，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每次都是班级倒数，一个月的时间，成绩就算有提高，也不可能达到老公预期的希望，她到时候不光老公会失望，也怕他们父子俩的关心会更僵。 　　“我听人家说，男孩子一般都是到高中的时候，学习才开窍，有不少初中的时候学习不怎么样，到最后反而考上个好大学的，晏成以前贪玩了点，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再努力，成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班级前几名，学习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你也别太着急了。”林蓉蓉柔声道。 　　“我知道，就是想再努力一把，成绩提高不了多少也没关系，升高中的时候，多交些赞助费就是了，不会让他去特别差的学校，但那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不管交多少钱，中考成绩高一点总比低一点要强。” 　　见老公心里有数，林蓉蓉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已经湿了的毛巾放下，试探着从背后抱住顾川，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顾川有些紧张，但又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轻松感，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似有若无的馨香钻进鼻子里，两个人的脑袋终于靠在了一起。 　　**** 　　“爸，我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睡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半了。”顾晏成的声音由高到低，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顾川一把将毛毯扯起来，拉起儿子的胳膊，“起床，咱们昨天说好的，现在都已经七点钟了。” 　　顾晏成猛的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捡起扔在扔在床边的毛毯，围在身上，往床上一倒，气急败坏的道，“我不学了，高中考得上就上，考不上，我就不上了。”哪来这么多时间，不去管公司，管我干嘛。 　　顾川硬是拖着儿子的一条腿，把他从床上连带着毛毯一起拖下来，他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 　　“爸，爸，你放开我，你干嘛呀，我起，我起还不行吗？” 　　一阵杀猪叫之后，父子俩总算是坐在书房里了。 　　顾晏成烦躁的揉了揉自己头上的呆毛，“爸，咱家的公司是不是出事儿了，还是说在外面受气了。”要不然的话，拿他撒什么气呀。 　　“都没有，你这不是要中考了吗，我想着帮你最后加把劲，争上个好高中。” 　　“还说公司没出事，公司要不是没出事儿的话，直接花钱让我去上高中不就成了，只要钱多，市一中都能去。”顾晏成吊儿郎当的道，他爸有这么多精力，还不如去给他妈补课呢，他妈肯定稀罕的不得了，搞不好过几年都给能他爸考个成人大学回来。 第3章 富一代爸爸（三）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是不错的，更何况还是顾川这样活了几百年的‘老姜’，哪怕感情己被湮灭，但是记忆还在。 　　一番唇枪舌战、谈价还价，甚至差点动了手之后，顾晏成老老实实的去洗漱，然后坐在书房里听老爸给他讲课。 　　目的达成的顾川，心里也不怎么爽气，为了让这臭小子答应奋战一个月，他是‘割地赔款’，中考完以后不光要教这臭小子开车，还得往外掏一千块钱的零花钱。 　　当然，还额外附带了一个小学生，自告奋勇的拿上课本过来学习。 　　林蓉蓉做早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父子三人一起待在书房里头看书的画面，多少年前，她也曾幻想过，本来有生之年都难以看到了，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而且来的的这么早。 　　“爸，我饿了，去厨房拿点吃的。”顾晏成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有两个大了，这数学题怎么那么多弯弯绕，一道三分的破选择题就得算半天，花的精力跟它本身的分值一点都不匹配。 　　能坚持一个半小时，也算是不错了，顾川也没想硬生生把儿子逼成疯子，“走吧，这会儿你妈肯定把饭做完了。” 　　这么些年了，只要是在家里头，他的早饭就没晚过点。 　　果然，一进客厅，就见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盘子，上面有切好的火腿，有酸菜，有鸡蛋，还有炸馒头片，旁边还放着一瓶辣椒酱。 　　“你们先吃着点，我去拿馒头、盛粥。”林蓉蓉身上扎着一件米色的围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后面，用黑色的头绳扎上，很是朴素的样子，跟顾川考究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比起来，简直不像是夫妻。 　　因为不知道这父子三人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所以馒头和粥都在锅上温着呢，随时都能用。 　　喝着碗里的小米粥，再看看傻兮兮的弟弟，一脸幸福的母亲，还有永远都那么从容不迫的父亲，顾晏成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唉，他们家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食物链的最高层，一种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前者是他爸，后者是除了他爸以外的三个人。 　　**** 　　因为回去上课也跟不上老师的进度，顾川干脆给大儿子请了假，虽然没有想瞒着学校，将请假的理由据实以告，但不管是顾晏成的班主任，还是任课老师，都没把请假理由当真，离中考还有一个月，见惯了破罐子破摔的，咸鱼翻身的却是没有。 　　去办公室开请假条的时候，不止顾川去了，顾晏成这个当事人也去了，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顾晏成的智商和情商不止在线，更是超过了绝大部分人，老师们的表情哪怕是隐晦了些，单词中隐含的意思，也能看明白几分。 　　少年意气，哪怕自己对自己能否有一个大的提升都不信任，但对于别人的轻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有意识的将腰杆挺直，下巴微微抬起，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颇有几分顾川生气时的模样，只不过这样的表情放在一个15岁的少年脸上，多少有点儿小孩子装老成的感觉。 　　反正坐在旁边回答老师问题的顾川瞧着就是一乐，现在的晏成并没有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不仅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而且还有着少年的不安稳和浮躁，跟原身后来记忆中的模样比起来，差别很大。 　　“我们学校不是很赞同学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家学习，但是既然你们家长都已经同意了，这个假条可以开给你们，只不过有两点，第一是必须要保证顾晏成同学的安全，第二，必须要参加中考，我知道这年头有钱能办很多事儿，但是不管成绩怎么样，该参加的考试还是要参加的。”已经50多岁的王校长板着脸道。 　　教书育人一辈子，他就是看不惯这种不把学习当回事儿的人，半大小伙子不在学校读书，回家干什么，更何况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就是中考了，瞧这父子俩的态度，也没有想初中毕业以后就辍学的意思，既然这样怎么就不能忍忍。 　　不过人家家里头都已经决定下的事情，他一个做校长的也管不了太多。 　　对于校长提出的这两点要求，顾川自然是一一都应下了，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儿子的请假条给办下来。 　　“这是接下来一个月的课程表，你先好好看看，觉得哪儿不合适可以再调整。”回去的路上，顾川从公文包里掏出三张a4纸。 　　哪儿都不合适。 　　顾晏成真是服了他爸了，课表上的课跟学校的一样多，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中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小时，也就相当于一天要上十个小时的课，合适才怪了呢！ 　　“爸，我觉得没必要把课排这么满，你不是还得去公司吗，干脆上午让我自己学，下午和晚上在讲课。”以前老嫌弃他爸工作忙，但是真等到工作狂老爸把工作放到一边儿，专心陪自己学习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可怕，当年又是有多幸福。 　　“没事儿，白天我给你请了几个家教，晚上再由我亲自给你辅导功课。”顾川一字一顿的道，想要成为一个让儿子崇拜景仰的父亲，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顾晏成算是信了这话，班里40多个同学，只有一半儿的人家庭条件还不错，所以平时会上个补习班，但是往家里请家教，还一请好几个，也就他爸能办的出来。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为了儿子的学习，顾川也是真的下了功夫，中考一共考十门，除了体育以外，另外的九门都请了一名家教，而且请的不是出来赚外快的大学生，而是有丰富教学经验的老教师，有的在职，有的刚退休没几年，在补习班教学。 　　哪怕最近这几年家里的条件不错了，从小房子搬进了大房子里，从二手面包车换成了崭新的小轿车，顾晏成还是为老爸的大手笔感到咋舌，请九名家教给他上一个月的课，他是这种老资历的教师，差不多一万块钱投进去了，连个响都听不见。 　　花这么多钱，还不如直接给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觉得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教师还不如他爸讲的好呢，不过要是请他爸全天候给他讲课，那就不是小一万的问题了。 第4章 富一代爸爸（四）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顾晏成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但是他爸也没对他的中考成绩提出具体的要求，最起码在高中开学之前的这个假期，完全可以放轻松玩玩玩了，一千块钱的零花钱已经到手，想怎么花就能怎么花。 　　校门口，顾川已经等了很久了，小轿车被停在马路对面，跟绝大多数家长一样，站在人群里向校门张望。 　　离校门口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顾晏成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爸爸，不过应该跟父子间的心灵感应没什么关系，而是他爸在人群里着实是显眼了些，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崭新的就像是刚从店里买回来的一样，虽然留着最是寻常不过的背头，但是这发型却是将英俊儒雅的脸完全显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和他爸感情持久升温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爸的脸属于耐看型的，反正他是觉得越看越好看，如今在人群中一眼望过去，不管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没有一个人比他爸好看。 　　好看的爸爸几乎是同时瞧见儿子的，还伸手挥了挥，露出偏白的胳膊，上面看不出一点肌肉来，更别提什么线条了，说是女子的手臂也不为过。 　　顾晏成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这才是男人！ 　　见了儿子，顾川也没问考的怎么样，“先去接晏峰，然后再回家接你妈，咱们今天出去给你庆祝庆祝。”本来老婆是想着做顿大餐好好犒劳犒劳儿子，也犒劳犒劳他这个老公的，但是现在天儿这么热，厨房里也没安空调，实在不想她遭那个罪。 　　出去庆祝吃饭，顾晏成没意见，只不过，“爸，我什么时候能学开车呀？” 　　“明天就可以开始，我让小王带你去旧厂区练车，那边人员已经搬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人。”这大夏天的，又热又晒，学开车是辛苦事，教开车的也一样不轻松，除非实在有必要，不然的话他可不愿意吃苦。 　　他爸安排别人教他学车，顾晏成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多，这段时间为了他的中考，又耽误了不少，他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爸都不会有什么空了。 　　“让王叔叔明天早上8点来家里接我吧，不用开小轿车，就开之前用的那辆面包车就行，我拿着练练手。”他爸这小轿车20多万呢，别说是碰着了，就是蹭一下，他都觉得心疼。 　　穿过拥挤的人群，顾川身上的白衬衫都有些发皱了，头发也稍微有些凌乱，不过比起旁边的儿子来，形象还算是不错的了，顾晏成可是连头发都湿哒哒的趴在额头上，更别提身上散发着汗酸味的衣服了。 　　之前人挤人的时候还不觉的，这会儿坐车上了，才发现味道实在酸爽。 　　“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搞的，早上考试的时候，教室里的风扇还好好的，偏偏到了下午，天气更热了，风扇反倒是坏了，里边坐的人又多，简直要热死了。”顾晏成抱怨道，一个月以前在他爸这儿还是惜字如金的，如今却是成了话痨。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每场考试之前，风扇应该检修一下才对。”顾川道，不管是中考，还是高考，都是人生的大事儿，这么热的天，没有风扇谁受得了。 　　“唉，好在就只有最后一场风扇坏了，要是场场都这样，我非得考疯了不成，到时候再送我去重点中学，爸你得交更多的钱。”虽然对他们家来说这些钱算不了什么，但是吃了、喝了、玩了，总比交给学校强。 　　某种程度上，顾晏成还是挺抠门儿的，这一点跟顾川很像。 　　晏峰的小学离晏成的考场不远，父子俩到的时候，放学的铃声响了没多久，正是小学生出校门的时候，不过不比考场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并不多，基本上都是自己背着书包回家，以至于站在车旁的顾川和顾晏成相当的显眼。 　　“爸，哥。”顾晏峰一路跑着，一路喊着，胸前的红领巾都跟着飘起来了。 　　“慢点儿走，不着急。”顾晏成扯着嗓子道，这臭小子没看到路上这么多人吗，万一撞上怎么办，就他那小身子骨，哪怕力气大了点儿，但是身高、体重在那搁着呢，一准撞不过别人。 　　“哥考完了，考的怎么样？”顾晏峰的速度一点儿都没降下来，跟个小炮仗似的，冲到自己哥哥怀里。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他是觉得自己发挥的还不错，会的都填上了，不会的该蒙也蒙上了，只不过这个不错是相对于他自己而言的，真要是论起成绩和分数，应该算不上好的那一类。 　　“还行吧。”顾晏成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睛的余光瞧着他爸，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你也快小升初考试了，得好好加油啊，我算是解放了。” 　　顾晏峰撅起小嘴，“爸，你给哥请家教了，可没给我请家教，所以……” 　　“所以让爸也给你请几个家教。” 　　“不是。”顾晏峰大声道，他是小学生，不是初中生，不用那么辛苦，“所以就算我发挥的不怎么好，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爸，你看他，还知道给自己找理由呢，不如也给他找个家教吧，最起码把他的英语好好补补，偏科太严重了。” 　　亲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后者比前者还要重要。 　　因为有多年的驾驶经验，顾川的车开得很平稳，速度也不是很慢，关键是游刃有余，都不需要把很多的注意力放到开车上。 　　“请家教就算了，晏成你这么关心弟弟，干脆就由你来教他吧，白天你要学车，晏峰要上学，晚上的时候正好你们俩都有时间。” 　　顾晏成还没说话呢，另一个当事人就抢着同意了。 　　得，这回真的是有难同当了。 　　**** 　　因为要出去吃饭，林蓉蓉特意打扮了一番，到脚踝的碎花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发型也不是平时梳的马尾辫了，而是盘了起来，显得干净又利落，脸上倒是没擦什么粉，但唇上却抹了口红，虽然是正红色的口红，但是因为没敢涂太多的原因，所以并不是特别明显。 　　直男本色的顾晏成和顾晏峰，虽然注意到妈妈和平时不一样了，衣服变了，发型变了，但是他们俩表现的就跟看不见一样，出去吃饭嘛，弄的好看点也是应该的。 　　“很漂亮。”顾川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本来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更何况老婆本来底子就很好，稍微收拾一下就很好看了。 　　某人的嘴越来越甜了，哪怕不是头一次，林蓉蓉依然觉得脸颊发烫，俩孩子还在这儿呢。 　　爸爸妈妈的眼神都快黏在一起了，旁边当电灯泡的兄弟俩都不太自在了，对视了一眼之后，一个盯着地面，一个扭头向外看去，就是不去看突然腻歪起来两个人。 　　唉，大白天的，这是要教坏小孩子。 　　终于考完了，想起自己这一个多月来受的罪，顾晏成一口气叫了十六个菜，总共就一家四口人，平均起来还一人四个菜了，而且还都个顶个的贵，旁边记菜单的服务员都有些诧异，虽说一般在包间里吃饭的客人都不是穷人，但一般也就是谈生意的人，才能点出这么一桌子排场来，一家人出来吃饭的话，谁会这么点菜，一桌子几乎连盘青菜都没有，除了肉还是肉。 　　“再来盘清炒豆苗、凉拌豆角。”顾川含笑道，他是杂食动物，可不是肉食动物，满桌子的肉腻不腻呀。 　　“会不会太多了，咱们就四个人也吃不完。”怕给老公丢人，林蓉蓉声音特别小，几乎算得上是耳语了。 　　“没事儿，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再说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吃过大苦，也享过大福，所以顾川既懂得享受，同样也不太爱浪费，尤其是粮食，只有饿过的人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宝贵。 　　这些饭菜就算是走的时候打包回去了，他们一家四口也不可能都给吃干净，毕竟隔了夜的饭，顾川是不吃的，也不让家里人吃。 　　好在城市里永远不缺流浪猫和流浪狗，把东西给它们吃总比扔掉强。 第5章 富一代爸爸（五） 　　满桌子的菜，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吃完，顾川一脸淡定的结账然后让服务员打包，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颇为勤俭节约，打包这种事情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哪怕是在这种消费比较高的酒店。 　　顾晏成几乎要瘫在椅子上了，东西好吃是真，身心放松下来，胃口大开也是一个原因。 　　“爸，等我考完试，咱们也来这吃一顿吧。”顾晏峰眼巴巴的瞧着，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大酒店吃饭呢。 　　顾川倒是爽快，立马就应了，说起来他们家虽然经济条件不错，但是之前原身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倒是没少去酒店跟人家谈生意，但却基本上没带家里人来过，林蓉蓉的性格相对保守，整天围着灶台转，日常打扮走的都是朴素风，就更不会带两个孩子出来吃饭了。 　　中考结束，顾晏成自觉已经完事儿了，每天除了出去跟王叔叔学车，就是跟哥们、朋友满大街的转悠，当然因为兜里不差钱，所以出手相当阔绰，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除了晚上以外。 　　天知道一个小学考试出那么难的题干嘛，有几个甚至连他都不会做，当然大部分他还是能解决的，只不过教人读书写字这种事情太过考验耐心了，尤其是在学生比较‘笨’的情况下。 　　**** 　　“这些加起来总共是多少分？”顾晏成急切的问道，好歹最后一个月他是真的努力了，当然希望有个不错的成绩。 　　中考分数是电话查询，但是人家只告诉你单科的分数，总分得自己算才行。 　　数学70，英语85，语文90，物理83，化学74…… 　　语数外都是120分的题，其他的包括体育在内是一百分的满分，加起来总共是1060分，而顾晏成考了758分。 　　这成绩要是想去个不错的中学，肯定是要交赞助费的，但是相比之前也是有进步，要知道一个月以前的顾晏成永远都在班级倒数三名左右徘徊，但是这次是倒数第23名，正数第28名。 　　“你要是能早点加把劲儿，考个前三名都没问题，又不是没有那个脑子，干嘛不努力，上了高中以后可得要好好学习。”班主任一边把顾晏成的那份初中毕业证书拿出来，一边嘱咐道，本来一个月以前人家来请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要破罐子破摔呢，没想到中考进步这么大，要是早这样的话，该多好。 　　顾晏成对自己的中考成绩还是挺满意的，一个月的时间进步这么大，简直就是个天才，当然高中要不要努把力，那就高中的时候再说吧。 　　见学生不像听进去的样子，班主任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又多念叨了几句，但是更多的他也做不了了，但愿学生家长能多管管。 　　回家以后，刚到手的初中毕业证就被顾晏成随手扔到一边，等她上完高中有了高中毕业证以后，这玩意儿就没用处了。 　　林蓉蓉看不过眼，“你把它收起来能费多少事儿？” 　　老妈平时说话都是柔柔的，但实在太能念叨了，为了自己耳朵的清静，顾晏成也立马把证书收起来放柜子里，两手一摊，“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中午饭我留锅里了，你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热一下，我出去一趟。” 　　“中午这么热，你去哪儿？王叔叔刚走没多久，我打电话让他回来送你一趟。”学了这么久了，他自己倒是也敢上手在路上开车了，但是没有驾照，在市区可不敢开车。 　　“不麻烦小王了，我自己去就行。”林蓉蓉摆摆手，她打算去理发店把头发弄一弄，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在外边等着。 　　好吧，他妈还是一如既往的艰苦朴素。 　　**** 　　顾川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回家，今天刚把车开进小区，就朝见前边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女人，真的是爆炸头，一点儿都不夸张，老远瞧过去就跟拖把头一样，不过随着人和车的距离越来越远，顾川觉得前面那个爆炸头，不止穿的衣服像他老婆，身高、形态、走路的感觉都跟他老婆差不多。 　　人和车并行的时候，顾川按了一下喇叭，把车窗降下来，“老婆，上车。” 　　林蓉蓉下意识的就想捂住自己的头发，要知道烫出来是这个效果，她肯定不去烫了，不过是不好看、显老，最主要的是太扎眼了，从理发店到家这一路上，没少有人盯着她脑袋看。 　　“是不是不太好看？”林蓉蓉心有戚戚的道，她现在这副模样就跟个疯婆子一样。 　　怎么说呢，这个发型的确不太适合他老婆，自然也很难比之前好看，不过瞧着对方委屈巴巴的模样，顾川还是努力找了找优点，“这个发型显脸小，只不过这样会不会太热了？” 　　热不热倒无所谓，主要是美不美，烫完头发的那一刻，林蓉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剃光头的心都有了。 　　“还好。”林蓉蓉兴致不高的道，剃光头，没有勇气，把头发拉直，理发店的人又说太毁头发了，没有个三五年根本养不回来，所以就只能顶着这个‘鸟窝’回家了。 　　好歹也没少经历了大风大浪，顾川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笑意，“洗几次头发之后，救不会这么蓬了，会比现在好看很多。” 　　“真的？“林蓉蓉表示怀疑，顶着这么个发型，她以后都不想出门了。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怕被邻居街坊看见，虽然离家只有几百米远，林蓉蓉还是坐上了老公的小轿车，甚至到了自己楼下下车以后，都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的。 　　顾川不慌不忙的把车停进车库里，这会儿晏峰还在学校上课倒是晏成，如果没出去玩的话，应该就在家里了。 　　果然推门进去，看见的就是客厅一脸生无可恋的大儿子。 　　我艰苦朴素的妈妈呀！ 　　“爸，妈在你们卧室呢，你要不要去瞧瞧？她今天换了个新发型。”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顾川笑道。 　　亲儿子的回答还是比较中肯的，“有点不太适合我妈，不过也有可能是刚换发型的原因，暂时还没有看惯。” 　　这事儿主要责任人肯定是他爸，要不是这两口子越来越腻歪，按照他妈往常的生活作风和习惯，天塌下来都不回去烫头发。 　　“说的有道理。”顾川点头，“主要还是看脸，脸好看了，不管什么发型都好看，你妈就是这样。”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大儿子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老婆听的，当然话一出口，老婆肯定是美滋滋的，但是电灯泡·大儿子旳内心就相当复杂了。 　　爸爸越来越腻歪了，妈妈……不提也罢，反正他们两口子现在随时随地都能有本事能把周围人屏蔽了，旁若无人的腻歪，这些人还包括他和他弟弟。 　　**** 　　林蓉蓉并不擅长社交，出嫁之前就是家里的乖乖女，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能就是因为太乖了，林蓉蓉虽然是老幺，但是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高，当然并不是林父林母不疼小女儿，而是孩子多了，总有顾不过来的，太乖的孩子反倒是容易让人遗忘。 　　跟顾川结婚也是经由媒人介绍，相亲认识的，之后就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了，平日里出门，除了去买菜，就是去走亲戚，基本少很少出门是为了玩，或者跟朋友、邻居逛街。 　　这也就导致把买菜的任务交给大儿子之后，林蓉蓉基本上就宅在家里了，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等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以后，林蓉蓉想不出门也不行了，二哥家的林锐被市一中录取了，而且还是一分钱不用交的那一种，比起交两千块钱去上市三中的晏成来，别的不说，成绩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的大喜事，免不了要庆祝一二，几乎是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她二哥就来电话邀他们五号过去，一起在家里吃顿便饭，给林锐庆祝庆祝。 　　顶顶亲近的关系，没有大事儿的话，哪能不去参加侄子的升学宴，哪怕自己头顶鸟窝也不成。 　　“说起来，锐锐还比咱们晏成小一岁，这学习可是落出晏成一大截。”林蓉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道，自己侄子成绩好，她当然开心了，但是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又发愁。 　　顾川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前世原身的记忆里，林锐不止初中的时候是学霸，高中的时候也是，甚至更厉害，模考的时候考过全市第三，高考更是考上了全国的一等学府——首都大学，简直就是学神一样的人物，跟学神比成绩，那不是找虐嘛。 　　 第6章 富一代爸爸（六） 　　为了出去赴宴，林蓉蓉特意戴上了帽子，将看起来‘惊世骇俗’的爆炸头遮起来了，不过如今30多度的高温，在街上戴着帽子倒是不显眼，多的是小姑娘怕被晒黑戴着帽子出门，但是在屋子里一直戴着帽子的话，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果然一到二哥家里头，林蓉蓉就被闹得摘了帽子，露出绵羊卷一样的头发，被好生笑话了一番。 　　“都快40岁的人了，怎么打扮成这样，跟洞里的老妖精似的，顾川也不知道管管你。”林母就差用手指头戳女儿的额头了，若是小年轻的也就罢了，追求时髦，把头发弄成这样，但是小女儿结婚都是十七八年了，顶着这么个‘鸟窝’出去，还不得叫人家笑话。 　　不光林母看不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看不惯，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对这些花哨又时髦的东西，既看不上眼又从心里头抗拒，要不是林蓉蓉看上去面色红润有光泽，他们真的会怀疑女儿／妹妹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呢。 　　毕竟一个艰苦朴素的人突然把头发弄成这样，无异于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突然把自己的财产全捐出去一样。 　　林蓉蓉被看得相当窘迫，好在今天的主角而不是她，而是考上市一中的侄子。 　　林家人从林蓉蓉爷爷奶奶那辈起，就没出过读书人，林父、林母文化程度不高，林蓉蓉兄弟姐妹四个学历最高的也仅仅只是高中毕业而已，再看下一辈，林大哥的俩孩子成绩也只是中等，林大姐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已经辍学了，另一个也是高不成低不就，顾晏成和顾晏峰就更不用提了，一直都是垫底的存在，也就林二哥家的林锐，学习成绩好的不像林家人。 　　“晏成报到哪所高中？如果是一中的话，正好跟锐锐做同学，你们哥俩也能相互照应。”人逢喜事精神爽，向来丧着脸的林二嫂今天都喜笑颜开。 　　顾晏成的成绩，她当然也知道了，哪怕中考超常发挥，比平时远远高出一大截来，但700来分的成绩，别说是一中了，就是三中、七中，正常情况下也不会被录取，但不是还有非正常情况嘛，现在跟以前可是不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交得起赞助费，一中也照样能上。 　　小姑子家又不差钱，两百多平的大房子住着，小轿车开着，就算晏成只考了700多分，但要是他想去一中的话，一样可以去。 　　“我报了三中，前几天刚收到通知书。”顾晏成不甚在意的道，学校是他爸让他自己选的，一中管理太严格了，他可不想进去受那个罪，还不如去三中呢，教学质量不错，管理也松泛，想学的时候就能学，想玩的时候也能玩。 　　“三中也不错，我一个同事他孩子就是在三中毕业的，去年高考考上了咱们市的a大呢。”a大是她们省里排名前几的学校了，只不过照晏成这孩子的成绩，如果还这么吊儿郎当的下去的话，a 大肯定是没戏，能上个本科就不错了。 　　林锐的升学宴请的都是自家人，全都知根知底，顾川作为已经拥有一间公司的成功人士，不可避免的成为男人们谈话的中心，不管是哪个年代，有本事的人总归不会被忽略。 　　晏峰早就跟表哥们玩在一起了，倒是晏成在席间老老实实坐着，偶尔跟林锐聊上几句，当年他爸刚刚下海经商的时候，顾晏成已经五岁了，放弃铁饭碗辞职下海，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极其冒险，甚至极其傻帽的一件事情。 　　在他爸生意还没做大的头几年里，虽然经济条件比一般人家要宽裕，但总少不了闲言碎语，不止街坊邻居会聊这些，亲戚朋友也会，反正顾晏成就不止一次的听到过这种话，自然而然的对说过这些话的人就不怎么亲近了。 　　倒是顾晏峰，能记事的时候家里头的生意就已经做大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公司，但是已经雇用了七、八个人，在不少人看来这已经是成功了。 　　“成哥，我听妈说你已经在学车了？”甭管是学霸，还是学渣，男孩子对开车总是向往的，只不过他爸妈现在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哪有车让他学着开。 　　“嗯，学了多半个月了，倒是能上手了，只不过没有驾照，根本就不能在市里开。”没办法年龄不到，不能去考证。 　　“那也很好呀。”林锐满是羡慕的道，从中考到现在，他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当然这倒不是父母逼的，是她自己愿意的，这么热的天，出去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家呆着学习呢，只不过时间久了难免会腻歪。 　　对于这个小他一岁的学霸表弟，顾晏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好不容易放假了，别总闷在家里，有时间出来一块玩啊，步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游泳馆，过两天去试试，凉快不说还可以学游泳。” 　　a市并不临海，所以顾晏成也不会游泳，不过游泳馆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不止他喜欢，他爸和他弟也喜欢，除了他妈死活不出门以外，这段时间他们爷仨可是没少去。 　　“还是算了吧，我课文还没预习完呢。”林锐拒绝道，游泳馆，听起来就觉得去这一趟得花不少钱，爸妈风扇都舍不得买，他也不能花着爸妈的血汗钱去享受。 　　依着顾晏成的情商，不用想都知道表弟为什么不去。“我爸办了四张卡呢，但是我妈一直不肯去，那卡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咱们一块去呢，不然的话，多浪费。” 　　浪费是不好，不用自己家出钱，也不用姑姑家另外交钱，林锐还是挺乐意的，不光是同意了，而且还投桃报李，“晏峰不是小升初了嘛，我初一的笔记还在呢，改天拿给他。” 　　学霸的笔记对学渣而言，哪怕有帮助，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好礼物，只不过坑弟弟这种事儿，顾晏成没少做，很是自然的应下来了。 　　**** 　　“爸，你放心去吧，我肯定照顾好家里。”顾晏成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他爸这半年来可真成了顾家的好男人，基本上每天晚上九点之前一定回家，也很少出去应酬了，这好不容易去沪市出个差，他当然支持了。 　　“你在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林蓉蓉絮絮叨叨的嘱咐道，虽然不是第一次分开了，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舍不得，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肯定就跟着去了。 　　顾川抱住妻子，安抚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公司现在做的主要是运输这一块，摊子基本上已经在全省铺开了，原身在下海之前，本来端的就是运输队的铁饭碗，对路线熟悉，认识的人也多，这几年在省内也是稳扎稳打，公司底子很好，不过要想开拓市场的话，光有底子是不够的，还得有资金。 　　公司是没少赚钱，但是之前的投资也多，再加上需要的流动资金也比较多，所以要想继续向外开拓市场的话，起码还得积攒两三年的资金才可以，顾川可不想白白浪费两三年的时间，他不做，就会有别人做，这么大的市场，是真心舍不得。 　　所以这次去上海，顾川不是去洽谈业务的，而是去弄资金，华国股市第一次牛市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7章 富一代爸爸（七） 　　华国股市的第一次牛市，想想就让人觉得激动不已，然而沪市股票交易所才刚刚开业，里面进出的股民大多是从深市赶过来的，并没有多少本地人，当然像顾川这样千里迢迢从a市过来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深市股票交易所试营业的时间比沪市还要早，而且那里已经掀起了‘炒股狂潮’，报纸上甚至用万人空巷来形容，机关干部、群众不去上班，都去炒股，暴利极高，不过随着股价不断上涨，柜台买卖股票甚至需要用排号来进行，这也难怪一部分深圳人一听到沪市股票交易所开业的消息，就大老远跑到沪市来了。 　　顾川这次来沪市带了两万块钱的现金和20万的存折，打定主意要在这传说中的第一次牛市积累资本。 　　如今市场上只有八只股票，可选择的余地很小，顾川曾经在50年后的华国待过，所以他很清楚的是股市的走向，颇有目的性的选了三只股票，一只大涨，一只小涨，还有一只现在不温不火，但是到了来年的5月份会突然大幅度上涨。 　　不管是哪个年代，总会有贫富差距，哪怕是在90年代初，资本雄厚的也大有人在，顾川携带二十几万的巨款，甚至都算不上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在投入了20万以后，再加上几次精准的操作，一个月多的时间，顾川就已经从散户变成了大户，投入的本金也翻了将近两番。 　　“顾先生，现在股市行情正好，您何必赶着回去呢。”虽然临近过年，但是过年这种事情年年都有，股市这么好的行情确实不多见的。 　　顾川很清楚，华国股市第一次牛市持续了将近有一年半的时间，如果要把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全都耗费在股票交易所里，那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更何况在古代待过几世之后，到底是受了几分影响，内心相对来说比较传统，像是大年三十这种日子，全家聚在一起吃的团圆饭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虽然回家了，顾川并没有把股市的钱全部都提出来，套现了大概三分之一，剩下的还在股市里待着呢。 　　a市并没有飞机场，和来的时候一样，顾川回去的时候坐的也是火车，只不过这会儿虽然还没有春运的概念，但是火车站的确要比平时拥挤得多，和别人一样，顾川手上也是大包小包的拎着，里面除了他算的上单薄的行李以外，剩下的都是这几天买给家里的东西。 　　火车抵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不管是顾晏成，还是顾晏峰都早就已经放寒假了，当然爸爸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也是玩嗨了。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来得及拆礼物，兄弟俩就遭受到暴击。 　　如果是在半年前，顾晏成肯定会撒谎说成绩还没出来，但是现在哪怕老爸在外出差一个多月，他也敢确信对方一定跟他的班主任有联系。 　　“比分班的时候进步了二十名。”顾晏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坦然极了，只不过内里还是有一点点心虚的，开学头几个月根本就收不回心来，一直到期中考试从全班倒数第六变成倒数第三之后，才把心思收回来，所以他现在是全班正数第五名，不过三中按照成绩分班的，而他刚好是最后一个班。 　　相比哥哥，顾晏峰的进步就大多了，虽然也是拿赞助费升的初中，但是他的学校并没有把班级分出三六九等来，而是完全的平均分配，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晏峰在他们班进步了15名，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顾川并没有把学渣变成学霸的想法，能有进步就算是好的，该奖励的就是要奖励。 　　所以在没有收到压岁钱之前，顾晏成和顾晏峰就收到了奖励金，一人两百，加起来都抵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都还是小孩儿呢，拿那么多钱干嘛，你也是的，不能这么惯孩子。”避着人，林蓉蓉小声跟老公抱怨道。 　　好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林蓉蓉换个新发型了，再加上顾川偷偷在全家人的饮用水里加过好多次的灵泉水，整个人可以用‘肤白貌美’这四个字来形容了，看起来也就是刚刚30出头的样子。 　　“没事儿，家里又不是没有，再说了这是奖励给他们的。”顾川个人是比较推崇富养孩子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富养出来的孩子，更不容易将来迷失自我。 　　虽说是林蓉蓉现在已经有点儿娇养出来的小脾气了，但是在很多方面还是下意识听从老公的，尤其是在教育孩子上。 　　**** 　　顾家的年夜饭照例是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家里的老人一般都由长子赡养，顾家也是一样，顾爸顾妈一共三个儿子，顾川排行老二，算是兄弟三个里头生活条件最好的一个，老三顾海大学毕业后，在高中教数学，论学问是三个兄弟里头最高的，而长子顾勇可以说是最普通的一个，去乡下当过六年的知青，返城以后接顾爸的班成为一名工人，然后相亲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现在也是有儿有女。 　　虽说是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但基本上每年顾川和顾海两家人上午就带东西到老大那儿了，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也能多陪陪老人家。 　　老大两口子是双职工，而且是在同一个厂子里干活，老三媳妇是初中的语文老师，所以三个妯娌里，只有林蓉蓉一个人没有工作，就算是老二这几年混的不错，但是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心里对这个没有工作的妯娌，多多少少有点瞧不上眼。 　　比如说每年做年夜饭的时候，大半的的饭菜都是林蓉蓉准备的，谁让她是家庭主妇呢，做菜的手艺肯定比别人好。 　　不过今年一亮相，林蓉蓉颇有几分镇住大家的感觉，仿佛年轻了七八岁的脸，干净利落的短发，还有鹅黄色的羽绒服，紧身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的靴子，打扮的跟大学生一样，若不是五官没有变化，都不一定能让人认出来。 　　比起林蓉蓉的变化，其他人就不是这么明显了，顾川虽然也白了、瘦了，但穿衣上还跟以前一样，至于俩孩子，长个子是很正常的事儿。 　　“蓉蓉这一身挺漂亮的，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老大媳妇惊诧道，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二弟妹原先一点儿都不懂得衣着打扮，她几乎都笃定过不了几年，老二肯定就有自己的花花肠子了，但是再看看现在，榆木疙瘩也开窍了。 　　往年的时候或许还不明显，但是现在老二一家往这儿一站，明显跟其他人过的不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生活，再看看带过来的那些东西，顾爸和顾妈不得不承认，三个孩子的差距已经很大了，不过他们也老了，到了享儿孙福的年纪，管不了那么多了。 　　年夜饭照样是妯娌三个人准备，和往年一样，林蓉蓉主动承包了大半，不然的话，按照大嫂和三弟妹的速度，怕是到了夜里12点才能吃上年夜饭。 　　顾川有着原身的记忆和感情，坐在一大家子中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而且这一家人也的确算得上是和睦了，老大两口子是双职工，家里头有顾爸和顾妈帮着照应，半点儿用不着他们操心，日子过得已经比很多人强出来了，老三两口子都是教书的，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作息规律也差不多，又只有一个女儿，生活相当闲适自在。 　　至于顾川和林蓉蓉，他们两口子原本是条件最不好的，但是现在却是走在了绝大多数人前面，哪怕有两个儿子，也并没有感觉到负担很重。 　　一家人闹翻都是利益纠葛，但是顾家早就分家了，又各自过得安稳，所以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 　　**** 　　两年后。 　　“爸，妈，你们也来看电影啊。”顾晏成强作镇定道，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周末带女朋友出来看电影，进场的时候居然能碰上爸妈，而且还是女朋友不小心踩掉了妈妈的鞋，这次真想避都避不开。 　　林蓉蓉都顾不得把鞋提上来了，看看儿子，再看看跟儿子手牵手的女孩，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么大胆。 　　顾晏成的小女友已经被现在这个场面吓到了，反应过来以后，赶紧把自己的手往外抽，要不是周围人挤人，连个走出去的空都没有，她肯定就撒丫子跑了，但是现在只能‘装死’。 　　“行了，先去看电影吧。”顾川颇为淡定的道，而且率先牵起老婆的手，跟着人群入场。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女生大概就是未来总裁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了，两个人是在高三谈的恋爱，也是在高三结束的恋情，尔后，未来总裁去美国留学，白月光则是留在国内上大学，两人再见面就已经是7年后了，彼时，男主已经成为真正的霸道总裁，而白月光刚刚离异。 　　不管是女主，还是白月光，顾川实际上都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又不是男主，不管顾晏成最后会跟谁在一起，他都是老公公而已，没有插手的理由。 第8章 富一代爸爸（八） 　　跟初恋女友一起看电影被抓包这件事儿，顾晏成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淡定，三中作为纪律良好、严抓成绩的优质高中，对早恋这件事看得也特别重要，虽然没有像一中一样，严苛到男女之间距离不能低于一米，但是也不允许男女同学之间有过分亲密的举动，甚至为此男生和女生的食堂都是分开的，美名其曰：为了避免男生女生相互喂饭的事情发生。 　　学校都这么严格了，家长就更是不用说了，来学校特意要求老师调座位的都有，就是为了让孩子身边全部都是同性，当然也有谈恋爱被抓包的，学校的处罚是回家反省一周，至于家长，一顿竹板炒肉是免不了的。 　　顾晏成从来没觉得他爸是个开明的家长，不管是在成绩上，还是在零花钱上，所以早恋这个问题应该也不会例外，被撞到的时候没有发火，大概是因为那是在公众场合，等回了家，才是暴风雨来临的时候。 　　哪怕心里已经快忐忑成狗了，但作为男生，顾晏成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有所担当，特别是女朋友从电影开场哭到结束，现在离开电影院足足有十几分钟了，还在哭。 　　“我回去跟我爸说，他们一定不会往外传的。”顾晏成第一百零一次的保证道，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名声上女生要比男生吃亏的多，更何况他女朋友还是出了名的乖乖女，跟他谈恋爱大概是小女友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田甜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对于一个不到18岁的女生来说，和男朋友一起去看电影被抓包，大概就是天塌下来的事情了，怕学校的老师知道，怕自己的父母知道，更怕走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 　　“要不然我们分手吧。”田甜一路上犹犹豫豫，到底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 　　分手？顾晏成不知道少年的恋爱是否一定是盲目自信的，反正他不是，恋爱之初就想到过将来会分手，但绝对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更不能是因为这种理由。 　　不过，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女友，顾晏成虽然觉得对方太过脆弱，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女孩，被老师说一句都要哭鼻子，更何况还是早恋被抓包这种事情。 　　“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解决的地步，你给我两天的时间，如果我不能说服我爸妈，那咱们再谈分手也不迟。”顾晏成一字一顿的道，能这么轻易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他不知道对方是因为给他的喜欢太过浅薄，还是太过不成熟，不明白分手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早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顾晏成都不能把女朋友送回家，甚至还没到小区呢，两个人就要分开，不同以往的依依惜别，这一次倒是干脆利落的很。 　　**** 　　顾晏成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推开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没有开。 　　得，爸妈肯定是在外边腻歪还没有回来，而晏峰那小子大概又去上什么兴趣班了，他爸可能要培养个艺术家出来，声乐、钢琴，还有围棋样样不落，都给晏峰报上了，以至于平日里的时间比他这个高中生安排的都要紧张。 　　顾晏成感觉自己就像犯人等待审判一样，每分每秒都让人觉得煎熬，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回，在客厅里喝了三杯水，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才总算把出去腻歪的两个家长盼回来。 　　林蓉蓉微红着脸，把火红色的玫瑰花插起来，又把手里提着的白色礼盒放进卧室，这才坐到顾川旁边。 　　顾晏成已经习惯了，在很多人连情人节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爸妈已经连续过了三年了，玫瑰花和礼物是标配，当然在今天以前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加起来都快要一百岁的人，居然浪漫的和年轻人一样去看电影。 　　还真是……让人羡慕。 　　“爸，妈，今天跟我一块看电影的那个女生是我女朋友。”顾晏成开门见山的介绍道，“是我追的她，交往了还不到一个月，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你们能不能不管这事儿。” 　　说实在的，顾晏成虽然表面看上去特别淡定，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都快紧张到爆了，胸腔里仿佛真的怀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砰的，不停的乱跳。 　　谁都年少轻狂过，顾川倒是能明白大儿子此时的感受，“你马上也是成年人了，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能耽误彼此的学习，更不能越过雷池。” 　　这个‘雷池’指的是什么，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清楚，甚至这两个条件，就是顾川和林蓉蓉两个人在路上就商量好的，在对待孩子上，一味的强硬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是也不能毫无底线。 　　顾晏成长舒一口气，这个好说，他可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男人。 　　“不过。”顾川顿了顿，“在学校还得注意点儿，别招了口舌，更不能让学校把你们回家反省一周。” 　　“嗯嗯，我知道。”顾晏成赶忙道，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甚至还激动的搓搓手。 　　好吧，表面上看起来再是淡定，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 　　关于顾晏成的学业问题，顾川也跟他商量过，在留学和高考之间，顾晏成选择了后者，倒是挺让人惊诧的，按照他的成绩，重点大学肯定是没指望了，甚至能不能过一本线都在两可之间。 　　不过也许是爱情的力量，顾晏成应是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咸鱼翻身了，期中考试在全年级的排名上升了一百多不说，最后三次的模考也是一次比一次有进步，最后一次甚至考进了年级前40名，这是一个能够得上重点大学的成绩了。 　　当然跟顾晏成的咸鱼翻身比起来，田甜的成绩最稳定多了，从年级第三到年级第八，这六个名次她都得过，两个人的成绩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可以想见，未来应该不是在同一所大学。 　　顾晏成高考的那几天，顾川放下公司的事情，全程陪考，碍于‘骚包’的属性，6月天里依旧穿着长裤皮鞋，连衬衫都扣到第二个纽扣，帅气是真帅气，再加上本来脸上就没什么皱纹，瞧上去不像是陪考的父亲，倒像是哥哥。 　　“爸，我想订婚。” 　　什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回家的路上大儿子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子，差两个月不到18岁的人居然就想着订婚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跟田甜商量过了，我们俩都觉得先定下来比较好。”顾晏成觉得这是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老话不是说了嘛，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他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当然不能干耍流氓的事儿了。 　　顾川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未来总裁可是在35岁才终于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中间没少跟女主、女配折腾了，白月光败给女主，也就是因为少了那副‘痴等’的韧劲，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把青春花在等一个人上。 　　顾晏成被自己老爸看的有点发毛，“田甜不是都来咱们家做过客了吗，我看你跟我妈对她还挺满意的，订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18岁的小屁孩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最可怕的是并没有让人觉得不靠谱，反倒是挺有说服力的。 　　顾川还是觉得事情太过草率了，订婚虽然不比结婚，但一样也要慎重，“田甜父母答应吗，你上次不还说她父母不知道你们谈恋爱的事情。” 　　“只要你跟我妈同意了，田甜父母那边我们去说。”顾晏成保证道，既然两个人相互喜欢，那就不妨把事情定下来，初中那会儿他挺反感婚姻的，甚至想过一辈子都不结婚，但是这几年从父母身上，他又觉得婚姻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顾川还真不能一口就答应下来，“现在说这个事情还太早了，上了大学以后会有很多的变数，一年以后如果你们的决定还不变的话，再订婚也不迟。” 　　就是觉得上大学以后变数会很多，所以他才想着早早的定下来嘛，毕竟按照他们两个平时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不过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顾晏成缠磨了老爸好几天，最后对方非但没有答应，还把他带到公司做苦力去了。 　　说是苦力，其实更像是一个小秘书，负责给他爸端茶倒水、整理文件，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记录会议内容，不过这些工作都是无偿的，非但没有发给他一分钱的薪水，有时候还需要他自掏腰包去帮他爸买饮料，或者请公司里跟他一起共事的员工吃饭。 　　以至于一个暑假过去，小金库就锐减了一半。 第9章 富一代爸爸（九） 　　这不是顾川第一次送儿子去上大学了，但却是他第一次送儿子的女朋友去上学，当然随行的还有女孩的父母和弟弟。 　　“这车真大呀，这么多人都装得下。”田父赞道，顾老板一家四口，他们家也是一家四口，加起来足足有八口人呢，要么说是大老板呢，开着车都比一般人敞亮。 　　田甜的弟弟田浩跟顾晏峰差不多大，也都是开学以后上高一，只不过打从刚见面起，两个人就不太对付，田浩嫌弃顾晏峰长得太过女气了，顾晏峰则是嫌弃田浩过于霸道，15岁的大小伙子，一件行李都不帮着拿，上了车以后也只顾着戴耳机听歌，按照他爸的话来说就是，太不懂礼貌了。 　　两个小孩儿是相看两相厌，大人之间的关系就融洽多了，林蓉蓉性子软，一般不会跟人生气，顾川又惯是会做表面功夫，轻易不会跟人家翻脸，至于田父田母，一个有点上赶着的意思，另一个基本上见面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存在感特别低。 　　这样的两家人，想吵都很难吵起来，当然不吵架不代表就没有矛盾。 　　顾川虽然在各个世界都挺能屈能伸的，但骨子里的清高从来没有变过，他做不出见钱眼开、曲意逢迎的事情，看见别人做，心里也会不舒服，更何况田父做得可不是一般的明显，打从见面开始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各种‘尬夸’，先夸汽车，然后夸孩子，然后夸老婆，然后夸顾川本人，夸顾川的公司。 　　作为省里的纳税大户，顾川这几年不止一次的上过电视，基本上省内稍微关注的财经新闻的人，都知道顾川和他的运输公司。 　　田父也不例外，每个做生意的人都有想要成为企业家的想法，哪怕做的只是在医院门口卖水果这样的小生意。 　　小情侣自然是坐在一块儿的，只不过女方一直不怎么高兴罢了，任谁看到自己父亲这么谄媚，而且对象还是男朋友的父亲，心里都不会怎么舒服，整张脸都烧的通红，活了18年，没有哪刻让她觉得像现在这样丢人，仿佛脸皮被撕下来，扔到地下被人踩一样。 　　早知道如此，前几天她一定不会让晏成去小区门口接她，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被她爸正好撞见，她甚至想当初要是没有谈恋爱就好了，最起码她不会看到自己父亲这副模样。 　　还没走出校门的少年，性格远比社会上的人要尖锐，可能是对于生活和周围的人太过理想化了，所以在打破了这个理想化之后，就算是女朋友的父亲，顾晏成仍然生出几分厌恶来，强忍着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顾晏成和田甜报的都是京都的大学，只不过录取的学校不一样罢了，毕竟差着30多分呢。 　　顾川本来是打算把大儿子送到京都以后，一家人顺便好好在这儿玩一玩，爬爬长城、逛逛故宫，但是如今又多了一家人，计划就只能搁浅了，几乎是上午把儿子送到，下午就返程了。 　　“顾老板，有时间到家里来吃饭，有两个孩子的关系在，咱们完全可以当亲戚处处。”临别之前，田父微躬着身子道，人家大老板从手缝里露出个三瓜两枣来，就比他们这些小本生意要赚的多多了。 　　“有时间会去拜访的。”顾川毫不失礼的道，搞不好两家以后还会成为亲家呢，说是当亲戚处处倒是也不为过。 　　田父听了这话，就跟得了什么大便宜一样，笑的都合不拢嘴了，甚至到了家以后，让田母给他炒了几个下酒菜，一个人喝喝足足有半斤酒，当然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已经有几分醉意的田父破天荒没在家里头发脾气。 　　“田甜这孩子瞧上去倒是不错，长得好，学习也好，配咱们家晏成是绰绰有余，就是她爸不怎么讲究。”林蓉蓉唉声叹气的道，老公生意越做越大，她也算见过不少上赶着巴结的人了，但是能做得这么露骨的，还真是头一次见，一路上就差劝着俩孩子去民政局领证了，恨不得把女儿立刻嫁过来才好。 　　“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呢，咱们不用操心这么早。”顾川对这事儿很是看得开，之前他倒是也不知道白月光她爸这么极品，不过那也没关系，就算以后真成了亲家，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真正要为此操心的是晏成，但是那小子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儿子还想着暑假就跟人家订婚呢。”林蓉蓉语气酸溜溜的，果然儿子就是给别人养的，怪不得电视剧里有那么多的恶婆婆，的确是让人心里不太平衡。 　　“这不是还没订婚吗，再说了，再过几个月，晏成就是成年人了，与其操心他，还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老公我。” 　　“你怎么了？我操心还不够多？”这几年两个人连在一块的时间可是不少，周末、节假日时不时的出去过二人世界也就算了，平时顾川去公司上班，她中午也会过去送午饭，一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黏在一块儿的。 　　“我想着老大去上大学了，老二开学以后才是高一，学业算不上紧张，再说了家里还有保姆照顾生活起居，咱们俩好好出去玩玩。”他的人生追求可是享受，而不是兢兢业业的在公司里创造财富。 　　好吧，昔年的工作狂已经完全变了，平时不怎么加班了不说，现在居然还要带她出去旅游。 　　“公司怎么办？你能走得开吗？”别还没到目的地呢，就让公司一个电话给召回去。 　　“没事儿，我来安排就是了。”为了出去玩儿他可是‘蓄谋已久’了，能放权的地方就放权，务必让几个经理能够独当一面，当然了也不可能让他们中的哪个人独大，权力制衡就是了，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想后半辈子安安稳稳的享受，就得确保自己有钱有闲有权。 　　这么自信的语气，好吧，还是挺有魅力的，被男色迷惑了的林蓉蓉瞬间就答应下来了，甚至连上哪儿去玩儿都没问一句。 　　被父母落在家里的顾晏峰：“……” 　　**** 　　两个人都没有护照，也没有想出国玩儿的想法，所以选择的旅行地点都在国内，不过祖国的大好山河还是挺有看头的，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名胜古迹，山川河流，根本就看不过来，两个人从9月份一直玩到12月份，一直到俩儿子都要放寒假了，才领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回来，当然沿途买的东西都已经被快递回家了。 　　“你们两口子心也太大了，晏峰还小呢，你们俩就敢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要跟人家一样是去打工赚钱也就罢了，但你们俩是去玩儿，加起来一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高中正是关键时候，等晏峰考完大学了，你们两口子好好出去玩不行吗，干嘛偏要这个时候出去，再说了你公司不忙吗？” 　　…… 　　回家头两天，顾川基本上光挨训了，他爸他妈，岳父岳母，还有他大哥，几个人是轮番的来，谁都知道蓉蓉什么事情都听他的，所以‘斗争对象’就只有他一个人。 　　好不容易连番保证耳根子清静了，俩儿子也放寒假了。 　　小儿子上了高中以后也知道上进了，以前是只上兴趣班，现在也知道报个补习班了，比他哥哥当年的学习态度强多了。 　　大儿子大一就竞争上了学生会的副主席，而且还是学校的学生会，按理来说应该意气风发才对，但现实却是‘为情所困’，一点儿都不符合他未来总裁的人设。 　　“爸，当初你是怎么让我妈对你死心塌地的？”顾晏成很是诚恳的问道，用死心塌地这四个字来形容，真的一点儿都不为过，在他们家，他爸说往东走，他妈就绝对不会往西，说中午吃韭菜盒了，那就一定不会包韭菜水饺，说要出去旅行，他弟都给扔家里了。 　　“这个。”顾川本来想说是个人魅力，但又觉得这么说实在是太自恋了点儿，“感情就是顺其自然嘛，什么锅配什么盖，用不着一定要求对方死心塌地，彼此合适，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顾晏成真没想要求女朋友对他死心塌地，但是也不能太‘薄情寡义’了，小没良心的刚上大学就跟他提出分手，后来虽然说是没分成，但几乎都没主动跟他联系过，一心一意就知道读书，太让人心塞了。 　　 第10章 富一代爸爸（完） 　　顾晏城和田甜经过了长达八年的恋爱长跑，从高三开始，到女方研究生毕业，最后还是老爸支招，顾晏成才求婚成功。 　　而就在戒指戴到手上的时候，多年来没有过反应的系统终于出现了提示音，任务完成一半。 　　得，跟原来那个系统相比，现如今这个十年才出现一次不说，连提示音都如此的精简，不过这也好理解，原身留下来的愿望就只有一个——希望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以他为傲，如今小儿子还在满世界溜达，被完成的这一半任务肯定是因为大儿子了。 　　只不过满腹学识没能让大儿子以他为傲，家财万贯也没做到，本来还以为有的磨了，没想到一场求婚策划，居然就成了。 　　这还真是……让人不爽。 　　当然顾川这时候不知道，更不爽的还在后面呢。 　　跟大儿子的八年恋爱比起来，小儿子绝对是闪婚的典型代表了，去埃及旅游的时候，跟真命天女一见钟情，而且在金字塔脚下，认识不到一个月，两个人就回国登记领证了，甚至连双方父母都没有通知。 　　让想第二次做爱情导师的顾川计划落空了，不过活了那么多年，耐性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好，反正他还不到60岁呢，身体又好的不得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等待。 　　不过顾晏峰到是没有让他等太久，热衷于旅游的小两口，哪怕怀了孩子，也依然没停下脚步，而且两个人早就已经走遍了国内的山山水水，所以去旅游也都是挑的国外的景点。 　　虽然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个人身边又跟着助理和家庭医生，但是异国他乡，怎么都不会比在国内、在家里方便，顾川和林蓉蓉不放心，干脆直接跟了去，反正大儿子现在已经能够在公司独当一面了。 　　好在跟过去了，离预产期还有24天的时候，孕妇摔了一跤， 连家庭医生都素手无策的时候，顾川责无旁贷的出手了，虽然不想暴露，但是做过一世妇产科大夫，他很清楚如果再不出手的话，别说肚子里的孩子了，连大人都要保不住了。 　　顶着掉马的风险，顾川借助家庭医生的工具，做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手术，技术水准让周围唯一的内行瞠目结舌。 　　当然除了救了两条人命以外，顾川的任务终于全部完成了。 　　“老公，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众人在场的时候，林蓉蓉若无其事，甚至还帮着打掩护，尽力让其他人不去怀疑，但是避开人，却不得不问这一句，她的老公会做生意、会给儿子辅导功课、会烧烤、甚至还会做蛋糕，这些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但是这绝对不包括会做手术，还是让正经医生都叹服的手术。 　　对于自己的枕边人，林蓉蓉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变化，虽然每一处的变化都很细微，但是日积月累起来之后，再跟之前做比较，就会发现这变化是巨大的，但是人还是那个人，甚至连右耳后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人总是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林蓉蓉拒绝去想，也不敢去想还有别的可能。 　　顾川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过往，也不能把系统的存在说出来，但是同样的，他也不想骗林蓉蓉，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有一个词叫‘得过且过’，没得到解释，林蓉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聊起别的话题，若无其事的走开，若无其事的选择性忽略这整件事情。 　　顾川也乐得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除了林蓉蓉以外，对于其他人，他都准备了一套看起来很是经得起推敲的措辞，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好像所有人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忽略了这件事情不正常的地方，刻意的将其在心里正常化。 　　好吧，不管他们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就算是真的掉马了，彼此相安无事，倒也无妨。 　　顾川在这个世界活到92岁，并非是寿命终结的正常死亡，而是他主动要求要离开这个世界，当然了其他人看来，就是老死的，能够无病无灾，甚至连痛苦都不曾有的活到92岁，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他选择离开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最需要他的人已经离开了，而这副已经日趋老化的躯体，哪怕有灵泉的滋养，也一样让人觉得无力。 　　在确定要离开的时候，他便委托律师立下的遗嘱，除了公司的股份以外，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而他一手建立的顾氏企业，则将手中78%的股份对半分给两个儿子，至于孙辈的人，那就看他们父母将来怎么分了。 　　**** 　　顾川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的客房里，被之前的狗血套路都弄出心理阴影了，所以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连原身的记忆和愿望都还没来得及接受呢，便下意识开始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看有没有女人。 　　很庆幸，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不管是床上，还是浴室的种种痕迹，都表明昨天晚上这里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又去把门在里面锁死，顾川这才坐在整洁的沙发上，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 　　比起上个世界来，这个男主的爸爸显然失败多了，虽然一样都是跟儿子反目成仇，但是前者好歹也是优秀的创业人，但是这个世界的男主爸爸，却是个纨绔子，虽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三代，但是祖父和父亲积累下的财产却全部都在他手里败光了。 　　当然败光的不仅仅是财产，还有名声，两代人辛辛苦苦积累下的名声。 　　原身23岁那年，顾父遭遇空难，下落不明，作为继承人的原身算得上是临危受命，接管了自家的娱乐公司，原身母亲深受打击，参加完顾父的葬礼之后，直接跑到国外定居去了，一点儿都没有在意刚刚接手公司的原身。 　　原身的智商和情商跟普通人差不多，虽然不至于被明晃晃的骗了，但也在那些老狐狸手里讨不到便宜，所以最后虽然成功接手了这家公司，但是他手里的权力可不比他爸当年的，就连股份也被稀释了很多。 　　但原身并没有觉得愤怒和不平，相反的，他很平静的接受了，不知道父辈创业时的辛苦，守业时自然也就漫不经心。 　　而漫不经心的结果不仅仅是手里的权力被分，股份被稀释，更重要的是原本是行业领先的顾氏娱乐公司，不断的在走下坡路，以至于现在已经降为二流公司了。 　　当然，原身也从黄金单身汉，变成了如今的离异大龄男，还外带一个拖油瓶——男主。 　　如果按照原来的故事走向，男主的爸爸虽然败光了家里的财产，但是男主却是白手起家，甚至顶着他爸留下来的坏名声，硬生生成为互联网界的大佬。 　　大佬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爸爸吃苦，给钱、给东西都显的相当大方，但是也仅此而已，父子感情早就在刚开始萌芽的时候就被打磨，到最后已经半分不剩了。 　　顾川本来以为原身的愿望会跟男主有关系，就像上个世界一样，让男主最后以父亲为傲，但是现实却是原身希望能够打脸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让那些人全部都后悔。 　　再说这个世界的男主，早期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可怜，老爸是个纨绔子弟，败光了家产，老妈倒是红了一辈子的影后，但是早就已经另外结了婚，对象是圈里的小鲜肉，两个人甚至还有了孩子，借助亲子秀节目大火了一把，但是这样就越发衬的男主的地位尴尬了。 　　顾川甩了甩头发，他穿过来的这个时机也不太对，顾氏娱乐公司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算是想扶也有心无力，这不是金钱和创新的问题，而是就算他把顾氏娱乐公司重新变成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但也只会更让公司里的另几只老狐狸紧咬着不放而已，再跟他们斗来斗去，又是大把的时间，大把的脑细胞，根本就不值当的。 　　至于男主，现在已经15岁了，距离他把自己的软件卖出去赚第一桶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跟原身的父子关系也僵到了极点，做父亲的不像父亲，做儿子的不像儿子，虽然还不至于相看两相厌，但是父子俩一年能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可想而知有多生疏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的了，浴室又是那副模样，受到原身性格影响的顾川，索性又开了一间房，然后让助理送套衣服过来，光是收拾仪容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老板，方小姐刚刚来电话说，她在家里做好晚饭等您。” 　　方小姐是原身的情妇之一，两个人的关系处了大概有两年了，作为能把家产败光的纨绔子，原身对自己的女人相当大方，两年的时间不过送了房子、车子，甚至还送了商铺，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有个四、五百万了。 　　当然两个人能处两年，也说明方小姐属于他比较喜爱的了，其他的人有连一个月都撑不到，就被解除关系。 　　顾川早七、八年前就已经离婚了，但是这七、八年里，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但情妇倒是不少，现在除了方小姐以外，还有冯小姐、李小姐，能够同时包养三个情妇，这也就难怪诺大的家产会被原身挥霍光了。 　　“现在就送我过去吧。”顾川皱着眉头道，原身留下来的烂摊子实在是难以收拾，这几位情妇还是早点说清楚分开的好，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要回来了，单纯结束关系而已。 　　助理显然已经习惯了处理这些事情，有条不紊的开车，然后发消息通知那位方小姐，甚至中间还下车买了一份早餐上来。 　　“帮我约一下冯小姐和李小姐，错开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行。”饱餐了一顿，顾川有了精神头，想要把这几位一块解决了。 　　不知道是因为原身荒唐的要求提多了，还是这位助理职业素养的确高的不得了，反正顾川话音刚落，对方就二话不说开始安排，别说询问理由了，就连中间的停顿都没有，还真是位很好用的助理。 　　“对了，我儿子这周回来过周末吗？”原身连这个都记不清楚。 　　这可难为助理了，他知道方小姐每周固定逛街的时间，知道冯小姐大学的课程表，知道李小姐上班的时间表，但是老板儿子，他是真没关注过，毕竟老板不是不管这个儿子吗。 第11章 纨绔子爸爸（一） 　　得，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他现在对男主这个便宜儿子也没什么感情，更多的只是责任而已，毕竟是人家的爸爸，他做不到像原身那样忽略这个儿子。 　　打扮的人模狗样的顾川出现在方小姐的小别墅里，里面的布置很是温馨大方，方小姐也是笑容款款的过来搂住他的胳膊。 　　“亲爱的，你来了，我都没怎么准备。” 　　顾川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只觉得浑身发冷，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这声音实在是太嗲了，就跟捏着嗓子说话一样，他是真受不了。 　　“我来找方小姐谈谈。” 　　“谈什么？”女人的语气有些僵硬，这表情，这态度，是要跟她谈分手吗。 　　果然，顾川连坐都没坐，就直接开口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就此结束了，之前给你的东西，包括现在住着的这套别墅，我都不会收回，但是也没有分手费。” 　　开玩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穷了，哪还有什么分手费呀。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可以改的，只要您说。”解除关系以后，她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出手大方、相貌英俊，关键是还好伺候的金主。 　　顾川定定地站在那里，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气势很是吓人。 　　良久，见现任金主态度一点儿要软化的意思都没有，女人终于不再坚持，低声应了句好，做她们这一行的，当被金主厌恶了的时候，是万万不能够死缠烂打的，不然的话，人家动动手指头就够他们受的了。 　　顾川如法炮制，一天的时间，把原身的方小姐、冯小姐、李小姐全都约谈了一遍，并跟她们解除了关系。 　　“老板，现在咱们去哪儿。”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板居然跟所有的情妇都解除了关系。 　　“回家吧。”顾川淡淡的吩咐道，原身这副身体也太经不起折腾了，哪怕喝了灵泉，到现在这会儿居然就觉得累了，看来之前那些年沉迷于女色，底子已经差不多快要被掏空了。 　　回家？好吧，昨天晚上老板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老板很少回家的，距离上一次在家的时间已经有三个星期了。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无语，一进家门，顾川就看见躺在沙发上小憩的儿子顾轩，十五岁的少年看起来应该已经有一米七了，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脸上的黑眼圈特别明显。 　　顾川下意识放轻脚步，小心翼翼上楼会自己房间休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未来大佬并没察觉，依旧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不过，等到饭点，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午餐，顾轩就知道自己那个不怎么着家的老爸已经回来了，不然的佣人肯定上三、四个小菜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顾家现在吃饭也沿袭着顾老爷子当年定下来的规矩，人到齐了才能动筷，并且吃饭过程中要食不言寝不语。 　　大概等了有七八分钟，顾川总算是踩着轻巧的步子过来了，哪怕在家里也仍然穿着西装，配着脚上的灰色拖鞋，看起来颇有几分搞笑，等走近了，甚至可以问道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骚包，顾轩面无表情的想道。 　　“今天周几？你哪天回学校？” 　　“周六，我后天早上回学校。”要不是学校的电脑在机房，学生轻易不能用，他才不在家待着呢。 　　“那好，待会儿吃完饭帮我个忙。”顾川毫不客气的道。 　　“嗯。”顾轩惜字如金，吃人家的，住人家，就算这个父亲当的不怎么合格，但帮帮忙倒也是无所谓。 　　**** 　　顾轩万万没想到，他爸说的帮忙，居然是让他帮忙计划旅游路线，这是要带哪个小情人出去一块玩吗。 　　“我不会。”他又没出去玩过，怎么知道哪里好玩。 　　“不会的话就去网上搜搜，你平时不是很喜欢玩电脑吗？” 　　顾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爸一眼，“快考试了，没空。” 　　啧，这理由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走心，未来大佬从小学开始就是年级第一名，还是甩开第二名很多分的那种，别说是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了，就算是高考，也应该游刃有余才对。 　　“你要是没时间的话，那我就自己定了，到时候你不喜欢可别怪我。”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旅游？”本来顾轩是想问他爸是不是要带他一块出去旅游，但是话到嘴边没好意思往外说。 　　“对啊，你不是快放暑假了吗，咱爷俩一块儿出去玩儿。”顾川态度和语气都无比自然的道，原身的愿望是要打脸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要让那些人后悔，自己浪子回头重新走上人生巅峰当然是可以的，但是那也太累了，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对方可是未来大佬，他现在修复好父子关系，将来就可以父凭子贵。 　　顾轩可不知道他爸打的什么算盘，虽然好奇对方是不是吃错药了，但能出去玩谁不乐意，“我就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有网。” 　　好吧，在现代社会，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顾川当天下午就开始在网上搜索旅游信息，把感兴趣的列出来找儿子商量，然后父子俩挑挑拣拣弄出来一条旅游路线，既然不跟团旅游的话，那什么都得自己提前准备好，机票、车票，还有酒店，总归是挺繁琐的。 　　不过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有耐心，硬生生的一直弄到晚上，佣人让她们下去吃晚饭的时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跟自己的爸爸在书房里呆了六、七个小时，这种经历是对顾轩来说还是头一次。 第12章 纨绔子爸爸（二） 　　不止顾轩觉得不习惯，家里的佣人也觉得不习惯，不过人家本来就是父子俩，再怎么亲密都不为过，反倒是像之前那样生疏，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头开的好的原因，接下来顾轩在家的一整天里，父子俩虽然除了一起吃饭以外没有过多的交集，甚至连话也不曾多说几句，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明显的缓和了，不再冷冰冰的像陌生人一样。 　　不过这一整天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闲着，顾轩是忙着码代码，顾川则是在联系公司的几个元老，准备把手里的股份卖出去，当然了，肯定是价高者得。 　　顾氏娱乐公司虽然已沦为二流，但是毕竟曾经风光过，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很多人看来，顾氏肯定还有着它自己的底牌，轻易惹不得。 　　而几位元老，对顾氏可谓是在意的很，不然以前也不会在公司跟顾川争权夺利了，如今能有机会得到公司的主导权，谁也不想放弃。 　　“贤侄，你知道我是最早跟着你爸打江山的，当时除了我以外，连你们家老爷子都不支持，这么多年了，我对这家公司是有感情的，我也是最了解你爸理念的人，如果我成为公司的主导者，也许才是你爸最希望看到的。” 　　“李伯父说的是，我会认真考虑的。”顾川面色不改的道，语气里的敷衍谁都能听出来，这已经是第四个来找他的人了，没有一个是不打着感情牌的，不是说起他去世多年的老爸，就是聊聊对公司的感情，再不然就是说说两家人的交情，但话都说的好听，这些年来他们可没少在公司挤兑原身，虽然这里面也有原身自己能力不擅、态度散漫的原因，但也能看出来这些所谓的感情、交情根本欠薄的很。 　　不管是谁来，顾川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既没有跟这些人聊感情，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底价，反正公司以后没有了姓‘顾’的人，也就不是顾氏公司了，谁掌权跟他都没关系，名下的这些股份自然是价高者得。 　　眼瞅着顾川难得精明起来，不见兔子不撒鹰，公司的几位元老也没有办法，虽然谁都不想便宜了这小子，但是更不想把公司拱手让出。 　　等五位股份比较多的公司元老陆陆续续都过来过了，顾川这才不紧不慢的让人通知这几位，这个月初八，下午两点钟，在仙上居一聚。 　　“我请诸位叔叔过来，就是为了我名下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我知道诸位对它都是势在必得，本来我想弄一场公开的拍卖会，对顾氏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参加，但是本着这么多年的交情，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谁给钱我都要，与其让别人得了，还不如让诸位叔叔得。”顾川坐在首座上，不紧不慢的道。 　　这几位之前就没少给原身使绊子，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留着脸面了，撕开了说反倒敞快。 　　顾川是敞快了，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心里可就不痛快了，‘谁给钱我都要’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若是他们给的价格不满意，这位随时能卖给外人，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更何况如果真的卖给了外人，人家可不会像顾川一样，能力不足不说，连心思都不往公司上放，到时候他们在公司争取来的那些权利就得慢慢还回去了。 　　“好了，闲话咱们不多说，虽然没举办拍卖会，那我的意思还是价高者得，咱们就公开叫价吧，谁给的钱多我就把股份转让给谁，当然了我要的是现金，只有现金到账了，我才会把股份转让，要是拖着迟迟不给，一周以后，签下来的合同就算是作废了。” 　　坐在下首的五个人倒是没觉得奇怪，既然顾董想着要钱，那就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起价三个亿。” 　　“三个亿？这太高了，我们不能接受。”张董赶紧摆手，顾董手里的股份市值也就是2.6个亿，他们是傻了才会花三个亿去买。 　　“就是，小顾你也做做市场调查，如今的公司可跟之前不一样了，三个亿太多了。”李董紧跟着道，在说了这么多钱他们一时也拿不出来呀。 　　“如果觉得我的价格定高了，那就不要参与叫价，当然了如果叔叔们都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外边儿有的是想买顾氏股份的人。”想进圈里来洗黑钱的人可不少，想进来试水的富二代也有，顾氏虽然是二流公司，但到底已经有了多年的历史，再加上曾经也是业内的龙头，百分之四十一的股票根本不愁卖。 　　这些情况在座的人都清楚，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冒足了劲儿想要主导这家公司，顾川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虽然心里气，但是也不得不妥协。 　　“三亿零十万。”最先举牌的是李董，本来是想着一万一万的往上加，但确实又有点儿丢人，当然3亿的底价，十万十万的往上加，也没想到他有多大方。 　　“三亿零五十万。” 　　…… 　　虽然每次叫价增长的钱数都不是很多，但顾川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加呗，管它是一次加一千万，还是一次加一万，不过只是等待的时间长短而已，又不是他会少拿钱了。 　　最后结果果然没让顾川失望，所有的股份以三亿六千八百万的价格被王董拍得。 　　“这是合同，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把价格打上去了，又现场将合同打印出来，顾川在这种事情上从不拖沓。 　　一周以内把钱付清，否则的话不但股权不会转让，还要另外赔偿一千万的违约金。 　　事已至此，王董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说顾川不愧是老顾的儿子，骨子里头一样的会算计。 　　把自己那份合同收好，顾川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王董怎么凑够那三亿六千八百万，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老板，现在去哪儿？”要是以前的话，老板不是去酒吧，就是去会所，再要不然就是去几个情人那里，但是现在他还真不知道老板要去哪儿。 　　情妇都打发了，公司的股份也差不多算是处理了，另外还拟定了和儿子一起出去玩儿的计划，现在顾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回家吧。”趁着还没放暑假，在家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不说把肌肉练出来的话，最起码不能一块玩的时候被儿子小瞧了去。 　　这几天顾川让人陆陆续续往家里搬了不少健身器材，每天不是跑步，就是举哑铃，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肉眼可见的好多了，当然了，这主要是灵泉的功劳。 　　说起来他的空间虽然不能种植，每天量产的灵泉也非常有限，但是作用却不小，能够改善体质的灵泉就不用说了，放到里面去的东西也不会变质，甚至说那里面的时间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热气腾腾的一碗面放进去以后，哪怕隔十年再拿出来，也一样冒着热气。 　　怕哪一世被送到末世，或者贫苦人家，上辈子他还没少往里储存的东西，金条、大米、面粉、面条、巧克力、卤鸡蛋、红烧肉、棉衣、棉鞋……总归是装的满满当当的，除了到哪儿都值钱的金条以外，其他不是吃的就是用的。 　　这一世虽然用不上，但是没准下一世就可能用着。 　　“先生，顾轩一般下午6点的时候就能到家，您看要不要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方萍萍一边说着，一边把白色的毛巾递过去，不想当女主人的佣人不是好佣人，更何况现在先生也不总出去找小妖精了，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家里锻炼身体，虽然身体上的肌肉还不明显，但瞧这却比之前有男人味儿多了。 　　顾川很是从容的把毛巾接过去，将脸上、脖子上、还有胳膊上的汗水擦干，“那就让厨房多做几道顾轩喜欢吃的菜。” 　　天凉了，是时候把家里的女佣人换换了。 　　他可不希望，在家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心平气和的完成最后一组锻炼，顾川打通家里的内线电话，“魏管家，我想辞退一个人。” 第13章 纨绔子爸爸（三） 　　“先生想辞退谁？” 　　“方萍萍。”隔三岔五就来他眼前转悠，关键是那双眼睛太不安分了，不住的往她身上瞄也就算了，还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着实让人胃里不舒服。 　　说起来方萍萍已经在顾家做事好几年了，虽然是佣人，但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再加上这位自从来了以后就根本没收敛过，所以她来顾家的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只不过先生以前可一点儿都不反感，甚至还送过方萍萍礼物。 　　不过既然先生已经厌倦了，一个佣人而已，想辞退的话随时都可以辞退。 　　打发走了方萍萍，家里总算没人时不时出来碍眼了，说起来他也真佩服原身，能够如此的来者不拒，一点讲究都没有。 　　难得的，顾轩周五从学校回家，他爸居然没有出去，而且吩咐厨房做了好几道他喜欢的菜，不过父子俩的隔阂不是一年两年了，哪怕有一个人先做出改变，关系很难亲密起来。 　　“你们下周就要期末考了吧？准备的怎么样了？”顾川关心道，对于上辈子他来说，这些算得上是老生常谈了，先是儿子，然后是孙子、孙女，反正上辈子他的子孙后辈们就没有一个是学霸，不像这个世界的男主，用学霸都难以形容，而是真正的学神级别，没有几个人能够自学代码，在十几岁的时候做出价值上亿的软件来。 　　顾轩这会儿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面上都是镇定的很，“准备的都差不多了。”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肯定没问题。” 　　啧啧，这话听着还真让做家长的觉得……舒服。 　　作为即将到账3亿6800万的富三代，顾川给儿子的奖励自然就是钱了——一千万的支票，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多，对日后的男主来说就更少了，但是未来大佬如今还只是个高中生，手里的零花钱再加上卡里存的钱，林林总总都不过10万块，突然拿到一千万的支票，其惊讶程度不低于回到家能看到他爸了。 　　“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这是要转移资产？ 　　怨不得男主脑洞大开，不过年不过节也不过生日，突然来这么大一份礼物，想想都觉得不正常。 　　零花钱这个借口是搪塞不过去的，他们老顾家从发达至今，虽然不会苛待孩子，但也不会拿这么多钱给孩子当零花。 　　“我准备把公司的股份卖了，3亿6800万，差不多过几天就能到账，等拿到这些钱以后，一部分存银行，一部分用来置产，咱爷俩一辈子吃穿不愁是没问题的。”顾川轻描淡写的道。 　　顾轩先是一愣，然后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卖了也好，虽然他不知道他爸在公司的情况，但是顾氏这些年的确每况愈下，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再加上他爸的心思都用在别处了，就算一直是顾氏的当家人，也完不成爷爷的夙愿。 　　把家业卖出去这样的大事儿，当爹的做的是干脆利落，当儿子的接受的也是简单爽快，父子俩甚至连多余的讨论都没有，一个简单的告知，一个点头表示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父子俩各做各的事情，相互交流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到底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饭桌上摆着两个人喜欢吃的菜，健身房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偌大的房间里似乎也有了几分温情。 　　**** 　　在合同规定的最后一天，顾川终于收到了全部的转账，当然了，他也知道以王董的家产，在不动用股份的情况下，哪怕砸锅卖铁也凑不够3亿6800万，这钱肯定是借来的，或者贷款贷来的。 　　“既然钱已经到账了，那咱们就去把手续办了吧。”全部的身家都交付出去，王董心疼的都快要滴血了，赶紧把股份转让过来才是正经事儿，虽然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最后并不可能完全都归他所有。 　　“行，王叔既然能这么快把所有的钱都凑到，那我也没有硬占着股份不转的道理。”顾川边说着，边扬了扬公文包，“要带的东西都在里面呢，咱们直接走就行。” 　　得，王董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这些钱是他和另一位董事一起凑出来的，而这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他要百分之二十九，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二归另一个人。 　　他之前就有公司百分之六的股份，加上新得到百分之二十九，这次来拢共百分之三十五，虽然还不及顾川以前在公司占有的股份，但确实是公司如今最大的股东了，再加上跟他合作的另一位董事也有百分之十六的股份，他们两个人联手，想要彻底把控整家公司，根本不成问题。 　　股份转让过后的一周，顾氏娱乐公司，不，现在已经改名为金宸娱乐公司了，正式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公司的更新换代。 　　原总裁顾川变卖股份，退出公司，在很多人看来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所以消息一发布，网上就有不少人还是嘲讽顾川败家子，好好的家业都给败光了，想当年老顾总在的时候，顾氏可是数一数二的，但轮到这位顾少，公司沦为二流不说，现在连股份都卖出去了，也不知道老顾总的棺材板能不能盖住。 第14章 纨绔子爸爸（四） 　　老顾总的棺材板到底能不能压住，没人知道，但是向来高调的顾少，这一个多月来却是基本上不露面儿了，虽然这回把手里的股权都卖了，但是大家伙别说瞧顾少失意的模样了，就是想见他一面都挺难的。 　　“小川，你怎么把你爸留给你的股份都卖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就不知道找我商量商量。”顾妈怒气冲冲打电话过来，顾氏的股份，老顾全部都留给儿子了，她是一丁点儿都没拿着，不过老顾也没亏待她，现金、房产给她留了不少，也算是个富婆了，所以她倒不至于盯着儿子手里头的东西，但是也不想看着老顾辛苦攒下的家业就这么被挥霍了。 　　“妈，你在国外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不关心这个呢。”顾川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没心没肺的感觉，不过自从他爸走了以后，他妈就直接去了国外，基本上就不关心国内的事情了，包括他这个儿子和顾氏娱乐公司，母子俩一年到头连电话都打不了几次。 　　“这可是你爸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基业，我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不关心这个，还有我在国内的那几个朋友，刚刚轮着番的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为了你这个事儿，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不能再坚持几年，等到小轩大了，你直接把公司交给他不就行了。” 　　再坚持几年？原身倒是坚持了几年，只不过公司直接破产了，顾轩这个原本的富四代，也变成了需要白手起家的穷小子。 　　顾川选择性忽略他妈絮絮叨叨的那些话，自从他爸走了，十七、八年的时间里，母子俩见面都不超过五次，再深的感情也都会被磨灭了，更何况原本这母子之情也不怎么深厚。 　　以前原身不服管，母子俩打电话的时候通常会杠起来，所以虽然一年到头不打几次电话，但每一次打电话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两个人在电话两头吵的没完没了。 　　但是现在，顾川不怎么辩驳了，老老实实在电话旁听着，顾妈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说教，反倒是觉得没意思了，“行了，你也是40岁的人了，我管不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完不等有回话，便立马撂下了电话。 　　这老太太，脾气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暴，哪怕60多岁了还是一样。 　　除了顾妈以外，从新闻发布会结束到现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已经有十几个人给他打过电话了，有过来问情况的，又过来说他傻的，还有人打电话是为了找他拉投资，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他现在手里起码有3亿6800万的现金，下金蛋的鸡没了，但是起码有了一窝的金蛋，一样都是财富。 　　除非是闲着没事儿做了，不然的话顾川不可能就在这些人里考察项目投资，毕竟他身边可是有位未来大佬，投资谁都不如投资他儿子，当然了，如果不是他想要过得懒散一点儿，拿着这笔钱，他自己也能打造一个商业王国出来。 　　原身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人傻钱多，所以打这笔钱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一开始是打电话想要拉投资的，后来还有邀他出去一块儿玩儿的，说要给他介绍个新鲜玩意儿，除了赌和毒，原生什么没玩过呀，所以这新鲜玩意儿真的有待商榷。 　　甭管是要好的哥们儿，还是一般的朋友，还是远方的亲戚，反正要投资没有，要出去玩也拒绝，整天就呆在家里的健身房里，偶尔发发微博。 　　以前原身发微博不是为了炫富，就是为了炫情妇，没少遭人骂，但是顾川对这两样都不感兴趣，所以微博的内容除了健身，还是健身，健身器材、健身照片、还有健身成果，肚子上从松松垮垮的赘肉，到隐约显露的腹肌，仅仅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弄得不少网友都觉得后期的成果是p上去的。 　　可能是受原身的影响，顾川骨子里的争强好胜又被激发起来了，硬是往上发了个动图，全方位展现他隐约显露的腹肌，力争后期的成果不是p上去的。 　　作为一个还挺有知名度的富三代，原顾氏娱乐公司的总裁，顾川在网上的风评并不怎么样，一来是谁都知道顾氏在他手里从一流降到了二流，二来顾川的私生活不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说那些素人，光是明星就谈了好几个。 　　这么一个人，很难得到大家的认同，哪怕他有钱。 　　所以这也就不奇怪网上的风向会是清一色的嘲讽了。 　　【含羞草：顾少这是败光了家产打算出道吗？】 　　【老子2米9：腹肌都还没练出来呢，这就打算瞎显摆了！】 　　【天天天天天帝：心疼我白晴女神，当年居然嫁给了这么一个奇葩！】 　　【小娇花：心疼我月月女神，居然跟这个人谈过恋爱！】 　　【阿山：心疼白晴女神，心疼月月女神，心疼夏女神，心疼……在此，我要代表广大男性同胞对顾少表示赤裸裸的鄙视】 　　知道原身名声不好，但是顾川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不好，微博底下清一色的嘲讽，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说他人渣、奇葩、弱智、瞎显摆、没眼光…… 　　当然也不是没有夸的，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得上稍微有点褒义的词就是‘会投胎’了，他就权当是在夸他了。 　　关上微博，顾川觉得自己的健身事业还得再接再厉，到时候甩出八块腹肌外加人鱼线的照片去，分分钟让那些人大跌眼镜。 　　“管家，你看把这花园给除了，咱们挖一个游泳池怎么样？”游泳也是一项好运动，他现在不喜欢出门，就只能在家里挖个游泳池了。 　　管家看着一园子的玫瑰花，这还是先生七、八年前让人种下来的呢，现在又要挖了做游泳池，“小区里就有游泳馆，走路去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功夫。” 　　用不着在家里建游泳池吧，再说了您把股份都卖出去了，再多的钱都有花完的时候，得省着点儿。 　　“不想去，就在家弄吧。”顾川一锤定音，他还想着以后带着儿子在家里游泳呢。 　　得得得，你有钱，你说了算。 　　把花园除了，挖一个游泳池并非一个浩大的项目，管家的工作效率很高又舍得花钱，还不到一周的时间，顾家就多了一个游泳池，还聘请了一个管理员，专门负责清洁泳池的卫生。 　　所以在顾轩放暑假回来以后，就见他爸当年为博美人一笑而种的满园子玫瑰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游泳池。 　　虽然之前觉得那玫瑰花碍眼，但是真被他爸这么一折腾，心里免不得有点儿担心，照这样下去，他爸卖股份得来的钱可能也撑不了几年，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怎么让手里的这一千万生出钱来，总不能让他爸几年以后吃不上饭不是。 　　儿子的担心顾川不知道，他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带儿子一起出去旅游呢，先把车票和落脚的酒店订好，然后让人收拾东西，除了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以外，其他的一律不带，反正他们去的又不是偏远山区，想要什么买就是了，不差钱。 　　当然了，顾川可以只带这些东西，顾轩就不行了，作为未来大佬，现在出门都要随身带着电脑，方便他随时随地可以码代码。 　　他们的第一站是s市，从本市到s市，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两地几乎没有什么温差，一样的热，在高铁上还好说一点，下了高铁出站找出租车这一会儿的功夫，父子俩就已经汗流浃背了，T恤黏哒哒的贴在身上，脸上的汗虽然用手帕擦干净了，但是前面的刘海却已经湿透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出差，还是和他们一样出来玩，反正高铁站上虽然没有春运的时候那么夸张，但也是人挤人，两个人又拎着行李，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出站。 　　“师傅，去景园酒店。”顾川直接来了辆计程车，连价都没讲，就直接让人家开后备箱放行李。 　　得，来一个大方的，这年头除了极少数的年轻人以外，先不说讲不讲价，但基本上坐车之前都得问个价，像这位瞧起来也得30岁了，一点儿外出经验都没有，连价格都不问就直接决定要坐车，不宰他一顿都对不起今天的运气。 　　原身没来s市玩过，更不知道从高铁车站到景原酒店有多远，反正坐上出租车以后大概40分钟就到了，出租车司机直接问他要了281，抹了个零头直接收他280吧。 　　这TM也太黑了吧。 　　“师傅我能看一下您的打表器吗？从我上车到现在也就是40分钟，你这价也太黑了吧。”原身没坐过计程车，他可是坐过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贵。 　　知道不能糊弄，司机改口改的也快，“兄弟也懂这个呀，打表器坏了，这样吧我收你们80总可以了吧。” 　　收80一样也被黑了，但总比收280强，谁让他当时没有问价呢，再说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儿，没必要再扯皮。 　　顾川爽快的给人家付了钱，不过现在打定主意下次坐车车之前一定要问问价格，上辈子他是有这个经验的，只不过这辈子受原身的影响，下意识就忽略了。 　　等父子俩办了入住手续，顾轩这才小声说道，“这个计程车司机也太黑了点儿吧。”正常收的话肯定没有80，但是这个司机居然有胆子收他们280吧，就不怕他们去投诉呀，想钱想疯了吧。 　　“我们这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上车的时候又大大咧咧没认为人家价，可不就把我们当冤大头呗，所以上次坐车前一定要记得问一下价格，不合理的话就换一辆，省得被人家宰。”顾川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如果不是刚刚看着他爸差点被宰了一笔，他还真以为他爸对坐计程车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呢。 第15章 纨绔子爸爸（五） 　　不管是原身还是顾川自己，都是会享受的主儿，所以定也是四星级的酒店，不是不想定五星级的，而是s市经济本来就不发达，全市就只有一家五星级酒店，而且在网上下订单的时候人家已经满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虽说是父子两个人出来旅游，但还是定了两间房，毕竟顾轩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 　　“中午吃什么？叫个外卖怎么样？”顾川一边用平板在外卖软件找吃的，一边打电话问儿子，这么热的天实在不想下去吃饭了。 　　顾轩这会儿已经打开电脑在码代码了，“行，你看着点吧，如果有橙汁的话帮我拿瓶橙汁。” 　　原来便宜儿子喜欢喝橙汁，顾川暗暗记下来。 　　可能是因为天气比较热的原因，哪怕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是看着手机上食物的图片，依然没什么胃口，除了便宜儿子点的橙汁以外，就只要了两份便当，一份黑椒牛柳的，一份叉烧肉的，不知道顾轩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你看看想吃哪一份？”一份便当里面除了肉食以外，还有两份小菜，搭配都是不一样的。 　　除了干扁娃娃菜以外，剩下的菜顾轩都喜欢，所以就把没有娃娃菜的那份便当拿了过来，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就自己拿着便当和橙汁回房间吃了，但是现在，他爸又是陪他出来旅游，又是给他订外卖，所以他也不好好把他爸一个人孤零零的丢这儿。 　　“现在先凑合着吃，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顾川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的从袋子里面拿餐具。 　　这样的父亲让顾轩觉得陌生，但是不得不说感觉还不赖。 　　“要不要来一杯。”顾轩点了点手里的橙汁，不等对面的人说话，便直接起身拿了个一次性的纸杯过来，把瓶里的橙汁倒出来一半。 　　“呶。”顾轩把纸杯推了过去，神情不太自在的猛吃了一口米饭。 　　啧，这幅别扭模样，看着还挺让人觉得心疼的…… 　　顾川忍不住唾弃原身，这些年来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几乎是不管不问，以至于父子俩生疏到了这种程度。 　　“今天下午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带你出去玩儿。”今天下午他肯定要好好准备准备，第一次带孩子出来玩儿，给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嗯。”未来大佬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不过少年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 　　吃完饭，顾轩就手脚麻利的把东西收拾了，把垃圾拎起来扔到垃圾娄里，又把桌子擦干净，最后还不忘在房间里喷点空气清新剂。 　　有这么一个儿子，顾川觉得心里头软软的。 　　吃完中午饭，顾轩几乎连午觉都没有睡，一直捧着他的宝贝电脑，至于顾川先是电话联系跟人家租了辆车，又定好了晚餐的位置，还安排人去旅游景点排队买票，明天的时候他们直接拿着票进去就可以了。 　　反正只要有钱，旅游也一样可以轻轻松松。 　　既然想要轻轻松松的去旅游，那他们肯定不能去爬山，也不能去人比较多的自然景点，不然的话就这个天气，人挤人就能挤出一身汗来。 　　顾川让人买的是海洋馆的票，虽说是里面参观的人一样不会少，但是最起码没有太阳晒，也没有那么高的温度。 　　“怎么样，待会儿多拍点照片儿。”他选的这个地方，既不会被热着，又有意思。 　　咱们市不是也有海洋馆吗？顾轩捧着老爸递过来的相机，一脸的无可奈何，s市最有名气的景点是黎山，来这玩的人不大都去爬山吗，据说因为山太高了，哪怕是夏天，到了山顶上也要裹上军大衣才行，不过就他们爷俩的体格，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一路走马观花，还不到一个半小时呢，海洋馆基本上就已经被逛完了。 　　“现在去吃饭，还是接着去玩儿？”顾川本来以为可以逛一个上午的，所以上午根本就没准备多余的项目，打算逛完海洋馆就去吃饭的。 　　“接着玩儿吧。”他早餐还没消化完呢。 　　“行，那咱们去游泳馆。”反正这里是s市，应该碰不上熟人。 　　因为没有把家里的泳衣带过来，父子俩先去商场上买了两身泳衣，然后才开车去了游泳馆。 　　“原来是想着在家找你学游泳的，不过现在提前了。”顾川穿上黑色的四角泳裤，衬的身上的皮肤白得几乎要发光了，虽然肚子上的腹肌不怎么明显，胳膊和腿上的线条也不怎么突出，但一样让人觉得帅气，甚至还有几分奶油小生的感觉。 　　跟老子比起来，当儿子的就硬朗多了，可能是正在抽条的原因，顾轩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瘦，但是胳膊上和腿上的肌肉却很明显，再加上五官凌厉，很是有棱角的感觉，远远瞧着就让人觉得硬气，跟他爸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我会游泳。”顾轩的语气颇为无奈，学校有教游泳，说着就一猛子扎了下去。 　　好吧，对儿子的理解确实是太少了。 　　顾川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知名度，在谈过好几个明星女朋友之后，他这张脸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就不陌生了，从海洋馆到游泳馆，不断的有人往网上发消息、发照片。 　　《惊，卖光家业之后，顾少终于想起了儿子》 　　《昔日顾氏娱乐公司总裁落魄至此》 　　《难怪白女神和顾川离婚了》 　　《顾川和白晴儿子首现身》 　　《白晴儿子原来长这样》 　　…… 　　半天的时间里，微博就没消停过，顾川、白晴、顾轩这三个名字甚至都上了热搜，当然了，网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小公举：顾渣男终于想起自己儿子来了。】 　　【白晴女神：顾渣男和女神都离婚十几年了，就别捆绑了行吗！】 　　【路人甲118号：只有我get到了这父子俩的颜值吗，一个奶油小生，一个硬汉小生，光看脸，这俩人完全可以出道了。】 　　【健身达人：看来顾少一直有坚持锻炼，身上的肌肉比之前明显了。】 　　【大布丁：怪不得白晴当年会嫁给顾川，不看身家财产，这颜值还是很能打的。】 　　…… 　　“儿子，咱们俩上热搜了，好多人在网上夸咱俩帅呢。”顾川美滋滋的道，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他这还没逆袭呢，就因为脸长得好被夸了。 　　“嗯嗯。”顾轩敷衍道，他们爷俩长得的确好，但是这话只能别人说，不能自己说。 　　“什么时候没钱了，完全可以去娱乐圈当明星。”脸也是资本的一种。 　　顾轩都快给他爸跪了，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白晴还不得疯了，那个女人都恨不得他们父子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哪能允许他们也进娱乐圈，被大众不断的提起。 　　**** 　　“白姐，你别生气，先吃点东西，现在可不能饿着。”助理小陈把重新做好的一份孕妇餐摆桌上，当然之前那份已经被白姐打翻了。 　　“刘辉呢？” 　　“刘哥临时有场饭局赶不回来，让你先自己吃，他晚上八点之前一定回来。” 　　白晴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生气，不生气，不能生气，她还怀着孩子呢，怀着刘辉的孩子。 　　“白姐，其实这事儿你得往好了想，不管怎么着，都是上了热搜，有了更多的人关注。”小陈小声劝道，白姐已经不年轻了，马上就是40岁的人了，哪怕之前再有名气，但是娱乐圈里年年都有新人出来，好多年轻人都不知道白姐了，要不是今天这事儿，一年到头可能都上不了一回热搜。 　　“哼，有人关注有什么用，关注的又不是我的作品，而是那些狗屁倒灶的烂事儿。”白晴直接爆了粗口，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嫁给了顾川，又给他生了孩子，但是这段婚姻没几年就结束了，青春没了，事业也错过了发展期，可能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两栋别墅和一亿元的现金了。 　　但是那有什么用，她又不缺钱，缺的是事业发展的机会，还有青春。 　　“有人关注了，就会有人去看你的作品，其实现在的电影、电视剧，论起质量来好多都不如以前的，年轻人要是看了你之前大热的那两部电影，肯定立马就被圈粉了。”小刘劝道，人家想上热搜的还上不了呢，再说了嫁过豪门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顾总虽说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脸长得好呀，跟白姐年龄也差不多大，不是那种满肚肥肠的老头子。 　　“行了行了，别说了。“被圈粉了有什么用，那也是之前的作品，到了她这个年龄，特别是已经生过孩子了，能演的角色就局限多了，不是去给人家当婆婆，就是去给人家当妈，反正没有一个是主角，只能去给年轻人做陪衬。 第16章 纨绔子爸爸（六） 　　微博热搜对于顾家父子来说影响并不大，毕竟两个人现在跟那个圈子都没什么关系，反倒是白晴和他现任的丈夫刘辉受到的影响比较多。 　　当然这个所谓的影响比较多是指，媒体采访的时候会提到他们不愿意提到的人——顾川和顾轩，一个是白晴的前夫，一个是白晴跟前夫生的儿子。 　　当然了，白晴现在怀着孕呢，已经很少出面了，所以媒体采访的对象主要还是刘辉，这个即将成为父亲的小鲜肉。 　　其实网上对于刘辉的风评并不好，一个27岁的男演员，虽然没什么知名度，但是有颜值，偏偏找了一个大他12岁的女人，而就在两个人谈恋爱、结婚以后，刘辉的资源就慢慢好了起来，从之前的18线男演员，现在基本上能够到三线了。 　　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刘辉是吃软饭的，拿婚姻去交换前程。 　　当然了，如果说白晴的第一段婚姻让大家同情，那么对于她的第二段婚姻，大家更多的就是嘲讽了，所谓老牛吃嫩草，不仅适用于男女，也适用于女男。 　　比起白晴避之不恐的态度来，刘辉显然积极多了，在记者面前并不避讳这些问题，甚至有几个回答还颇为犀利。 　　“当然见过了，我毕竟是孩子的继父，私底下一起吃过饭。” 　　“是个好孩子，跟顾少不太一样。” 　　“小晴当然挂念了，哪有当母亲不挂念自己孩子的，只不过孩子的监护权毕竟在父亲那边，小晴想要看孩子，必须得经过孩子父亲的同意才行。” 　　“小晴一直有注意不让孩子曝光，但是没想到孩子父亲不是这个意思。” 　　…… 　　凭借这些言论，刘辉也跟着上了热搜，甚至连上了好几天，而网上关于‘女星和豪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又火起来了，除了白晴以外，其他几个嫁入豪门的女星也没能幸免。 　　当然了，除了豪门和女星，备受关注的还有孩子，从顾川和白晴离婚那天起，外界就不止一次的恶意揣测过顾轩将来会有个后妈，关于‘豪门后妈和继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样火爆的很。 　　网友不断的把顾川、顾轩、白晴，还有刘辉四个人拉出来讨论。 　　【爱大米的猫：小孩这么可怜，全怪他爸顾川，要不是他频频婚内出轨，白晴也不会跟他离婚。】 　　【流光溢彩：希望顾川以后不要结婚了，反正现在儿子也有了，别给孩子找个恶毒的后妈。】 　　【小蝌蚪找青蛙：要是白晴当初能为了孩子忍一忍，现在也就不用担心顾川给孩子弄个后妈回来了，要我说刘辉还不如顾川呢，论有钱比不过人家，论颜值也比不上人家，还没什么名气，在跟白晴谈恋爱之前，我都不知道刘辉是谁。】 　　【海星大王：原来孩子他亲爸亲妈都没出声，刘辉一个做继父的上蹿下跳个什么劲儿啊，想红想疯了吧。】 　　刘辉的确是想红想疯了，他当年选择跟白晴谈恋爱、结婚的目的就不单纯，把自己卖了，图的就是白晴手里的那些资源，本来以为只要有人愿意给他铺路，再加上跟白晴在一起的热度，他很快就能红起来。 　　但是事与愿违，偶像剧拍了，小妞电影也拍了，综艺节目也上了，但偏偏就是红不起来，三、四年的时间就只混了一个脸熟而已。 　　但是为了这个‘脸熟’，他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了，跟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女人谈恋爱、结婚，现在还有了孩子，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好在因为妻子有一个时不时在网上刷存在感的前夫，他也能跟着沾沾光，不至于被大众遗忘。 　　刘辉这么上蹿下跳，哪怕助理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白晴，但是她自己也会用手机上网，热度那么高，想看不见都不行。 　　 第17章 纨绔子爸爸（七） 　　“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就赶紧给我去办出院手续。”即便是躺在病床上，白晴脸上依然戴着口罩，就怕被人认出来。 　　“医生说了要留院观察几天，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听医生的吧。”助理小陈劝道，白姐可是已经39岁了，妥妥的大龄孕妇，本就应该比别人多注意点儿，现在居然还动了胎气，当然得在医院好好呆着了。 　　“还待什么待！”白晴气急败坏的道，长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一样，“被记者看到了，麻烦就大了，还是回去养着吧，把家里的网线拔了，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心情就平和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年她没有嫁给顾川，事业就不会停滞不前，离婚以后也不会找一个18线的男演员当丈夫，以至于现在被人笑话。 　　“那白姐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小陈不敢再多说什么，明星跟普通人总归是不一样的，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得注意注意再注意。 　　在医院待了不到三个小时，打了几瓶点滴，让医生开了点药，白晴就戴着口罩、墨镜、帽子离开了医院。 　　而在此期间，她的丈夫就只打了一个电话，一点儿也不复当年的殷勤。 　　**** 　　顾川和顾轩都不是圈里的人，虽说如今他们的脸知名度也挺高的，出去旅游不戴口罩的话，还会经常被拍，但两个人都不在意这种事情，该干嘛的干嘛，反正他们又不是明星，没有粉丝会‘围追堵截’，就算是给他们拍照的人，也不过是路上凑巧而已，没有哪个人是专门过来的。 　　等刘辉终于从热搜上下来的时候，这父子俩也从s市离开飞往y省了，一下子走这么远，倒不是因为网上那些事儿，而是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如果不想把旅游完全变成在游泳馆游泳，那就只能去找个凉快地方。 　　y省是出了名的贫困，但同样它也是出了名的旅游大省，那些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观就不说了，但是一年四季温润如春的气候，就足够让游客喜欢了。 　　在s市进入飞机场大厅之前，顾川还觉得浑身燥热呢，甚至后背上的汗都把衣服浸湿了，也就是进了大厅之后，有空调了，才慢慢凉快下来。 　　但是到了y省，机场大厅内外几乎没什么温差，清爽宜人的紧。 　　“我觉得咱们得改变一下旅游计划了，多在y省这儿待段时间，等国庆节的时候，天气凉爽了咱再去其他地方玩儿。”原身的体质实在是太怕热了，而且一热就想发脾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凉快地方，他还真不想呆几天就走。 　　“我都想。”顾轩很是随意，在哪儿都一样。 　　“那咱们现在先去酒店，我在网上找找口碑好一点的民宿，这两天就过去，也算是体验生活了。”谁说旅游一定要游山玩水，烧锅、做饭、摘菜也算是旅游的一种了。 　　“民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他可是知道民宿跟酒店是不一样的，可没人给他们打扫卫生，而且有民宿的地方一般都已经是郊区了，想点个外卖都不在配送范围以内。 　　“对，到时候爸爸给你露一手。”顾川自信满满，铁锅做饭这种事情他是会的。 　　顾轩没说话，打定主意在去民宿之前，要多备点储备粮食。 　　虽然机场人挺多的，但是开进市里以后，也没有遇到什么堵车的情况，一路上顺畅的很，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预订的酒店。 　　办完入住手续，把行李放好，顾川一点儿也没觉得累，在把民宿定好之后，打电话给儿子带他出去吃饭。 　　“今天不吃外卖了，咱们出去吃大餐。” 　　顾轩认命的把电脑放下，既然是陪他爸爸出来旅游，那就不能死宅这酒店里，“我想吃肯德基。” 　　“儿子，我说的是大餐，就吃一顿肯德基你不觉得亏了吗？” 　　“反正我今天就是想吃肯德基。”顾轩有些赌气的道，他这是给谁省钱！再说了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肯德基呢。 　　大概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有这么一个朋友，炫耀跟爸爸妈妈一起去肯德基吃过饭，顾轩也不例外，他现在甚至已经记不起那个朋友是谁了，长什么模样，但是对一家人去吃肯德基这种事情却印象深刻。 　　以前，他是想着等自己有了妻子和孩子，一定带她们去肯德基吃一顿，但是现在他觉得他跟他爸两个人也是一家人。 　　行吧，肯德基就肯德基吧，虽然觉得不够营养、不够健康、不够上档次，但谁让孩子喜欢呢。 　　用手机导航找了一下附近的肯德基，正好离他们不是特别远，走着去就可以了，用不着打车。 　　父子俩都是第一次来肯德基吃饭，但是不得不说里面人是真的多，整个大厅里几乎都没有空的位置了，点餐的地方就更别提了，排了两条长队，周围还站着不少等餐的人。 　　顾川和顾轩父子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因为店里边特别忙，所以几乎没有人问服务员要菜单，轮到了直接就点餐，然后拿着单子在旁边等着人家做好了喊他们去拿。 　　顾川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看前边儿的人要了一个虾堡和一杯常温的牛奶，他们也就照样要了两份。 　　等了差不多快要20分钟，才终于拿到他们点的食物，两个汉堡、两杯牛奶，两个人又匆匆忙忙去找座位。 　　好在这会儿，店里的人已经不像他们刚来的时候那么多了，没花多久的功夫就找到了一张空的桌子。 　　不管是顾川，还是顾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吃顿饭而已，这也太折腾了。 　　“他们是不是忘记给吸管了？”顾轩看看托盘里的两杯牛奶，再瞧瞧别人桌上的，杯子里面都插着一根吸管。 　　顾川这才注意到吸管没有一块放上去，“应该是需要客人自己去拿吧？你去前面看看，应该就在点餐台附近。” 　　顾轩起身，又回到点餐台，正好有人刚刚拿到食物，托盘上放着一杯饮料，很是熟练的在点餐台中间的位置拿了一个吸管。 　　顾轩赶紧往前走了两步，侧身站在一旁，等着下一个拿吸管的人过来，刚刚那个人操作太快了，他都没看见对方是怎么让吸管从这个密闭的容器里出来的。 　　就两根吸管儿，顾轩足足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才回来，甚至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红的，站在那个地方看别人怎么操作实在是太尴尬，总觉得旁边有人笑话他。 　　“怎么这么久才来，很难找吗？”顾川看着儿子脸上可疑的红晕道，别是去拿个吸管儿的功夫就对哪个小女孩一见钟情了。 　　“嗯，对，挺难找的。”顾轩随口敷衍道，刚刚的尴尬事儿他可不想再提了。 　　越是这样，顾川就越觉得可疑，不过谁还没有经历过青春期呀，很正常的事儿，就是不知道他儿子有没有勇气问人家小姑娘要联系方式。 　　不过从这样子，应该明天可能有人家姑娘的联系方式。 　　顾宅的厨师一个月领2万多的工资，没有点儿手艺是不可能的，相比之下让人心心念念的肯德基就有些让人失望了，牛奶是普通的牛奶，虾堡做的又太过甜腻了。 　　不过，父子俩谁也没埋怨，斯斯文文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部解决完，光是看吃相的话，还让人以为是在吃什么大餐呢。 　　“我还以为你吃不惯这个呢。”回去的路上，顾轩慢吞吞的道，大人不是都不爱这个吗，而且也不让自己小孩吃，更何况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还行吧，小时候挺喜欢吃的，长大了就没感觉了。”顾川道，原身虽然不是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丈夫，整天混迹于声色场所，但是他却有一个好爸爸，到时候陪他出来玩，市里第一家肯德基开张的时候，就带原身去吃过。 　　原身从小到大所有的家长会，都是爸爸去开的，包括创业初期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也一样会挤出时间来。 　　也就是在父亲死后，原身这才开始慢慢堕落了，成为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爷爷带你来吃过肯德基吗？” 　　顾轩从来没见过爷爷，但是却没少听人说起过，家里的管家、呆了不少年的佣人，提起爷爷来总是忍不住嘘叹，那是个又有能力、又顾家的人，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只可惜不长命。 　　“对，我小时候你爷爷带我吃过，不光是肯德基，你爷爷还会带我去春游、去打球，游泳也是他教的。”明明是他没有体会过的事情，但是想起来却觉得无比窝心，好像他就是原身，就是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顾轩揪了揪衣角，“那你有个好爸爸。” 　　可是，我没有。 第18章 纨绔子爸爸（八） 　　顾川定下来的民宿在网上风评不错，只不过距离市区还是挺远的，为了方便出行，他直接在市里租了一辆车，什么时候要离开了，什么时候再把车开回来。 　　“你这怎么又多了两个行李箱？”顾川问道，市区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除了吃饭的时候在一块以外，基本上都各干各的，不过左右也没超过一天的功夫，儿子居然又多出来两个行李箱。 　　“昨天晚上买的，都是些小零食。”顾轩言语不详的道，为了不饿肚子，他昨天特意去超市买了好几桶的方便面，还有罐装的八宝粥、火腿肠、牛肉罐头、小面包，为了装这些东西，又买了俩行李箱。 　　小零食就小零食吧，半大的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吃零食的，顾川很是能够理解，一点儿都没怀疑儿子是在质疑他的做饭水平。 　　开了大概有四个多小时的车，两个人才到达目的地——溪口古镇，他们在网上订的民宿就在这个古镇上。 　　溪口古镇很是小巧，占地面积不大，里面来来往往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当然还有许多从外地过来旅游的人。 　　民宿是用普通的居民房来改造的，推开门就能看见里面栽种着的花花草草，还有院子中央小亭子里摆放的桌椅，民宿的主人甚至特别有诗意的在桌子上摆了一束白花，虽然看起来并不名贵，但却很是温馨。 　　从外面看，房顶上除了有一处玻璃屋顶以外，其余的地方全是瓦片，远远瞧上去很是古朴的样子，不过里面的装修和摆设却现代的很，有点北欧的风格，让人惊喜的是，院子里面甚至还养着一条狗，当然在租房期间这就由租客来帮忙照顾了。 　　顾川看了看前厅和卧室，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 　　“厨房里有劈好的柴，足够用一星期的，食材可以去超市里买，也可以去农场里采摘，农场离镇上不远，我看你们开着车呢，完全可以每天早上开车过去自己亲自采摘蔬菜，既实惠又健康。”民宿的主人张大娘乐呵呵的介绍道。 　　顾川来之前确实做好了烧木柴、用铁锅的准备，毕竟人家民宿在网上就已经标明了，但是他以为溪口古镇是那种特别偏远、经济特别不发达的地方呢，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不能烧天然气、也不能烧煤气，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起码还没到做饭必须烧木柴的程度。 　　“这儿的居民都是烧木柴吗？”顾川推开厨房，里面除了橱柜，放着大铁锅的灶炉，就是一堆的木柴了。 　　“当然不是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镇上早就通上天然气了。”张大娘笑道，他们这离市里不是特别远，再加上过来旅游的人多，大家日子都不穷，当然不会整天烧木柴了。 　　“那在民宿能不能用天然气？”能省事儿的话，谁还想费那么大的劲啊。 　　张大娘摇头，“那不能，你们游客不都是想体验生活吗？所以民宿里边只能烧木柴，要是怕麻烦不想做饭的话，出了这条街往左拐不远处就是小吃街了。” 　　出来住民宿的人，大多都是想要体验生活的，像是烧锅做饭、压井取水、还有亲自去农场里采摘果蔬，人家既然有了这个需求，他们就尽量提供。 　　“好吧。”顾川妥协道，对于在城市里长大，没有动手做过这些的人来说，确实挺新奇的，想尝试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东西他真的都做过，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当然是希望怎么省事怎么来了。 　　顾轩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民宿里又不是没电，只要去超市买一个电热水壶过来，就能够烧热水，有了热水就什么都有了，不用做饭也没关系。 　　把张大娘送走，父子俩就开始安置自己的行李，民宿里边已经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了，倒是不需要怎么收拾，安置行李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根本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要考虑吃饭的问题了。 　　“我在市里买了方便面、八宝粥、火腿肠，还有面包，咱们去超市买个电热水壶，立马就能吃上饭。”顾轩率先说道，就他爸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格，肯定不会乐意费那么大功夫烧火做饭，而且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掌握的技巧，弄不好折腾到天黑，他们也做不完中午饭。 　　被小瞧了，顾川一点儿也不恼，反倒是坚定了信念，要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了，分分钟闪瞎儿子的24k钛合金狗眼。 　　“先去超市买食材吧，顺便也买个电热水壶。”做菜要烧锅也就算了，烧水也烧过的话太麻烦了。 　　不得不说，溪口古镇虽然小巧，但是他们的超市却大的很，上下四层的百货大楼，里面食物、日用品、电器、衣服、鞋子可以说是样样俱全。 　　父子俩第一次来这家超市，找东西免不了要找半天，为了提高效率，干脆各逛各的，买完之后在超市门口集合。 　　西红柿、芸豆、包菜、青椒、鸡蛋、面条这些都要，花生油、葱、姜、蒜、盐、鸡精、料酒、醋、酱油、花椒、八角、白砂糖这些也得要，小排骨、五花肉这些称上一点，然后就是饮料了，儿子最喜欢橙汁了，那就拿两瓶橙汁，酒喝不喝都不重要。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了，顾川足足用了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提着三大包东西从收银台走出来。 　　反观顾轩，手里就只有一个电热水壶，想买的东西昨天晚上在市里就已经买好了。 　　“怎么这么慢。”顾轩虽然抱怨着，但是手却极其自然的从他爸手里接过一个袋子，而且是看起来最大最重的那个袋子。 　　有儿子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回去以后我给你做一个西红柿炒蛋，然后芸豆炖排骨，手撕包菜，青椒炒肉，最后再来碗面条。”不是他不想煲个汤，而是整个厨房就只有那么一口大铁锅，等炒完菜以后再去煲汤，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顾轩有些迟疑的看向他爸，不知道是应该鼓励，还是说老实话，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想表达的意思都在眼睛里呢，顾川是眼瞎了才会看不出来，不过以他的实力，分分钟就能让对方刮目相看。 　　可能是出于驴友的情谊，也可能是怕他爸把人家的厨房给炸了，顾轩拎着进了厨房之后并没有出来，而是一脸淡漠的看着他爸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出门在外，哪怕这些锅具看起来再干净，顾川也会重新把这些东西都刷一遍，所以安排给儿子的活儿就是刷碗筷，至于那口大铁锅和勺子、铲子就交给他了。 　　“把西红柿洗了，然后切成块。” 　　“打三个鸡蛋在碗里。” 　　“把芸豆择了，然后洗洗，切成片。” 　　“把青椒洗了，切了。” 　　“把肉切一下。” 　　…… 　　反正对于食材的处理，除了排骨是他剁的以外，其余的全都是让儿子做的，当然了他也不清闲，点火、烧火，还有炒菜，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儿。 　　看着锅底下熊熊燃烧的木柴，再看看站在一旁，拿着锅铲一脸游刃有余的老爸，顾轩的24k钛合金狗眼的确被亮瞎了。 第19章 纨绔子爸爸（九） 　　“爸，你之前是做过锅炉工吧？业务现在还挺熟练的。”顾轩忍不住调侃道，这两分钟就把火烧起来的技能简直了，说是第一次接触的话肯定没人相信。 　　“没当过锅炉工，还没野炊过呀，这些都是小意思。”顾川解释道，原身没继承家业之前，的确是没少出去野炊了，只不过这技术可不是野炊能练出来的。 　　看着这一盘盘很有食欲的菜，哪怕没吃进嘴里，顾轩也觉得味道肯定差不了，他爸还是挺厉害的。 　　“来给你倒杯橙汁。”顾川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橙汁倒进两个杯子里，这日子，感觉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顾轩都不想离开这儿了，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菜进了嘴巴里，才有了些真实感。 　　“好吃吗？” 　　“嗯嗯，好吃。”顾轩毫不吝啬的赞扬道，“爸，你也吃。” 　　顾川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个客观评价的，家常菜而已，比不了大厨，不过自己做的菜啊，跟厨子做的菜是不一样的，虽然调料没那么齐全、火候没那么精准，但却是心意满满。 　　父子俩都不是饭量大的人，但是四道菜基本上吃了有三分之二，剩下的倒是也浪费不了，院里还养着一条大狗呢，看样子食量就不小，而且人家民宿的主人也说了，他们这是家养的土狗，不喂狗粮，基本上都是给它吃剩菜剩饭。 　　所以剩下的这些菜和面条，就全都进了那只大狗的嘴巴里。 　　“这也太能吃了，怪不得长这么大。”吃完饭，顾轩主动去刷了锅碗，然后也没急着回去码他的代码，就坐在门口看着大狗把一盆的食物都吃光了。 　　坐下去足有一人高的大狗，饭量能不大吗，也怪不得狗的主人不喂狗粮，不然的话，这得买多少狗粮呀。 　　“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回去也养一只，每天带它出去遛弯儿。”儿子要去上学，周五下午才能回来呢，所以这遛狗的任务基本上还得他来完成，也算是提前享受养老生活了。 　　大狗跟车一样，甭管多大年龄的男孩，基本上都喜欢，“那咱们回去就买？”顾轩的眼睛都要发光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行，不过刚开始你可要好好照顾它，不能推给佣人，不然长大以后就不跟你亲了。”顾川嘱咐道，既然养了就要负起责任来，猫猫狗狗虽然是宠物，但跟人一样也是条生命。 　　“没问题。”顾轩一边答道，一边掏出手机来，迅速的打开浏览器。 　　#狗狗品种大全# 　　#什么品种的狗又大又威猛# 　　#狗狗图片# 　　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在网上查不到了，甚至还给弄了个排名，热度排名、智商排名、友善排名、不意掉毛、耐热排名、耐寒排名、容易训练、口水少、爱粘人、喜叫、易饲养。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列不出来的。 　　顾轩简直叹为观止了。 　　点进去以后，默认是热度排名，打头了第一个就是哈士奇，左边是照片，右边是介绍： 　　1.哈士奇 　　短毛、容易饲养、中型 　　价格：1500-6000元 　　顾轩本来想买的是大型犬，但是耐不住哈士奇长得太好看了，黑灰色夹杂着白色的毛发，两只纯蓝色的眼睛，桃子一样的脸型，两只耳朵竖起来，额头上还有三道白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三把燃烧的火苗一样，总的来说，哈士奇跟大多数的狗长得都不太一样，更像是狼。 　　顾轩觉得不用再往下看了，就它了。 　　“爸，你看看这个，多威武雄壮？”顾轩兴奋的把手机拿给他爸看。 　　“是，长得跟狼一样，好看。”顾川评价道，“你去网上仔细搜一下这个品种，如果可以的话就定下来。” 　　这可是拆家中的专家，别名二哈。 　　顾轩乖乖的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哈士奇’，既然要养，的确应该多了解点。 　　#二哈打架输了回家哭# 　　#养哈士奇禁忌# 　　#二货哈士奇的傻缺照片#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哈士奇犯二了# 　　#笑死了！哈士奇在动物园里突然犯二# 　　#奉劝你一句，养哈士奇要谨慎，各种心酸只有自己懂# 　　顾轩点开一条#哈士奇为什么叫二哈？#里面详细解释了哈士奇被称为二哈的原因，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说它容易犯二，太调皮了，然后还是‘拆迁队长’，能把整个家都毁掉的那一种。 　　他总算是知道，他爸为什么要让他在网上仔细搜一下这个品种了，的确是出乎意料。 　　家里本来就有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老爸，再加上一条能把家给撕了的哈士奇，他未来得挣多少钱才能保证不破产！ 　　“怎么样，还要养吗？”顾川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哈士奇可不是想养就能养的，起码要有足够的耐心给它收拾烂摊子。 　　看了看还是其超高的颜值，现在就已经看脸的未来大佬还是决定要养一条，大不了他晚上再多加一个小时的班，多码些代码出来，争取早日发家致富，养爸爸，养二哈。 　　“就这个吧，到时候咱把贵重的家具，还有爷爷留下来的那些古董全都锁起来，放到哈士奇够不着的地方。” 　　行吧，你是儿子，你说了算。 　　#### 　　夜晚来临，父子俩把房间里的躺椅搬出来，又在两个躺椅中间放了一个小茶几，喝茶，躺着看星星，再是美妙不过了。 　　“晚上要吃什么？”作为家长，顾川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想了想厨房的那口大锅，不过做起饭来麻烦，刷起来也麻烦，因为它跟下边的锅台是一体的，根本就不能被端起来，刷锅的水只能一勺一勺的往外舀出来，不光费劲儿，还特别的浪费时间。 　　“咱们泡泡面吧，那个比较方便。” 　　顾川也懒得动弹，指使儿子，“先去把新买的电热水壶刷了，然后烧一壶水。” 　　这没什么难的，基本的生活技巧顾轩还是会的，但是像点火、烧锅、做饭，这些就不在基本生活技巧的范畴里了。 　　顾轩买的都是桶装的方便面，比较占地方，但有一个好处是不用刷碗筷了，把方便面桶上面的包装纸撕到一半儿，然后把佐料撒在里边，倒上热水，然后再把包装纸盖上，等上几分钟晚饭就成了。 　　跟中午那顿饭比起来了，虽说是简单了点儿、辛酸了点儿，但的的确确是省了不少事儿。 　　“你不是还买了八宝粥和面包吗？明天早上咱就吃那个，吃完以后出去玩儿。”虽然是租了民宿，但是也不能整天围着一日三餐转悠，毕竟是出来旅游，还是要四处多转转。 　　不做饭的人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发言权的，顾轩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真要是让他爸把一日三餐都做了，而且还都跟中午那顿饭一样弄那么多花样，那大概要等到下辈子了。 　　除了在网上搜了搜狗狗有关的事情，这父子俩今天基本上就没上网，所以也不知道时隔两个星期以后，他们又上了热搜。 　　先是顾轩在超市买方便面的照片，然后是顾川买菜的照片，虽然不是一家超市，而不是一个时间发出来的，但是都冲上了热搜。 　　#小顾少落魄至此，超市里买方便面# 　　#顾少亲自在超市买菜，是父爱爆发，还是另有佳人# 　　#顾少买菜，小顾少要买方便面，父子不同食？# 　　#顾少居然又瘦了，有图有真相# 　　#顾少要两个月练出肱二头肌的秘密，这样做，超灵验# 　　跟以往不同，上热搜的只有两个人，没有捆绑白晴，也没有上赶着扒上来的刘辉，而且网友们的关注点也都顾川转移到了顾川的肱二头肌上，连广告都出来了。 　　【小仙女：人家是想瘦就瘦，顾少是肌肉想练就练。】 　　【谁还不是小可爱咋滴：这样看顾少，真挺帅的，不过这是不是要浪子回头的节奏呀，把肌肉练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去超市买菜，要给小轩轩做菜吃吗？】 　　【青瓜炒苦瓜：正在健身中，不得不佩服一下顾少的毅力，想练出肱二头肌来，真挺难的，而且看照片，虽然隔着T恤衫，但是我用我的火眼金睛保证，腹肌也肯定练出来了。】 　　【鱼子酱拌饭：顾少要是开健身房，我肯定去！】 　　 第20章 纨绔子爸爸（十） 　　父子俩对网上的喧喧嚷嚷并不知情，在这样慢节奏的小镇里，上不上网似乎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与其拿着手机刷网页，还不如躺在躺椅上看星星来的舒服呢。 　　顾川当时定下的这家民宿，只是因为民宿主人放在网上的照片很是得他眼缘，至于周围的风景，他倒是没有去查，更没有去做攻略。 　　所以就算是出门去玩儿，也没什么目的地，散散漫漫的在小镇子里转悠，看小桥，看流水，看花，看草，看人，生活节奏好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跟这个静谧的小镇融为一体。 　　两个人逛累了，一点儿想要自己做饭的意思都没有，连民宿都没有回，便直接去了小吃街，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卖吃食的小铺子，价格不贵，不过，过来买东西的大都是旅客，再不然就是小孩子。 　　他们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吃店，要了两碗过桥米线，一份酸菜鱼的，一份牛腩的，加起来也不过才50块钱。 　　两大碗的过桥米线，不光是米线，连上面的配料都是足足的，桌上有一小罐辣椒酱，看起来应该是店家自制的，而并非是买来的那种，顾川尝试着往自己碗里舀了小半勺，果然够辣，不过也不是纯粹的辣，细细品起来还挺香的。 　　“你尝尝他们这个辣椒酱，还挺不错的。”顾川强烈跟儿子推荐道。 　　“我们这个辣椒酱是用自家的辣椒磨的，里面加了芝麻、花生、白糖，还有豆瓣，吃起来又香又辣。”旁边收拾碗筷的小姑娘介绍道，这辣椒酱可是他们店里的一绝，有不少人是冲着辣椒酱才来吃米线的。 　　说是小姑娘，其实也不小了，看上去应该有20岁出头，穿着白色的松松垮垮的大T恤，扎进牛仔短裤里，露出两条细白笔直的长腿，低帮的小白鞋，越发衬得腿长。 　　淡黄色的长发高高扎起，柔顺的垂在背后，发尾微微卷起，演得很是俏皮，当然重点还在那张脸上，说是精致动人也不为过了，哪怕好像并没有上妆的样子。 　　顾川只是匆匆一瞥，见多了好看的皮囊，所以并不觉得惊艳，只是有些奇怪，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身材相貌，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一个在小吃店当服务员的人。 　　人家小姑娘还觉得奇怪呢，这不就是昨天上了热搜的顾少和小顾少吗？难不成她们家的小吃店要火了？ 　　迅速把碗筷收起来送到后厨，又用洗洁精洗了洗沾上了油的手，匆匆忙忙跑到顾家父子那桌上去。 　　虽说是自家小店，但是人家正吃着呢，她也没好意思坐下，而是站在一旁，不过说话可是一点儿都不扭捏，“麻烦二位，我能不能拍一张你们吃饭的照片，然后发网上去给我们小店做一下宣传。” 　　“你能给多少钱的代言费？”把他们的照片发到网上去，顾轩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没经历过，经常上网的人应该认识他跟他爸这两张脸了，只不过既然要宣传小吃店，那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宣传，明星都有代言费，他们虽然不是明星，但是一样有知名度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没钱给闹的，老爸花钱如流水，将来他还要有一只素有‘拆迁队长’之称的哈士奇，没钱可不行。 　　顾少的股份卖出了3亿6800万的事情早就在网上被曝光了，所以这两位都是上亿的身价，真要算起代言费来的话，别说他们这个小吃店了，就是整条小吃街也请不起。 　　不过，总还得试试，“代言费就是来我家吃饭不要钱，而且你们要在镇上玩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们当导游。” 　　“免费当导游就算了，还是给免单吧。”顾轩赶紧道，就这么个小店面，他也没想着能挣多少代言费，能给免单就不错了，而且就算是他们不同意，人家偷偷拍了照，再网上去，他们也没办法。 　　只不过这女人居然提出来要给他们免费当导游，该不会是瞧上他爸了吧，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爸长得帅，体格好，又有钱，在很多小姑娘眼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好不容易他爸不去找那几个小情人儿了，他可不能让这女人再把他爸的心思给勾出来。 　　得，能轻省些谁还不乐意。 　　“那就只免单。”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这是这一顿的饭钱，给你们退回来。 　　瞧着人家轻轻松松就应下来了，顾轩反倒是觉得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这种事情最好是防患于未然，倒是也没后悔。 　　“那我拍照了。”小姑娘笑嘻嘻的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这父子俩的颜值都不用美颜相机，直接这么拍就可以了。 　　找好角度，把父子俩的脸和桌上的两大碗米线都照上，别说，看起来还挺有食欲的。 　　“我再来个远景的，把小店的名字也照上。”这才能起到宣传作用，不会被别家小吃店给冒领了。 　　拍一张跟拍两张也没什么区别，顾川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甚至还配合的侧过身子，让人家能够把脸照上，算是对的起‘代言费’了。 　　“好勒，谢谢您二位了，在这吃好喝好，要是喜欢我们店里的辣椒酱，可以给您打包一小份带走。”小姑娘眉眼弯弯，一脸的娇憨，要知道多少顾客提出来要外带他们店里的辣椒酱，他们都没同意，这可是一份大礼。 　　顾川父子俩都挺喜欢吃辣的，所以各色各样的辣椒酱也没少吃过，这家店里的的确不错，但是也没好到能让他们特意要求外带的程度，毕竟在米线店里要求外带辣椒酱，这个要求也挺奇葩的。 　　不过，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们若是不要的话，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所以父子俩走的时候，还拎了一小袋的辣椒酱，这个一小袋可不是独立包装的一小袋，自家做的辣椒酱是不会再去专门弄个包装的，所以辣椒酱就是放在那种普通的塑料袋里，小姑娘往外舀的时候，他们俩都看着呢，也知道那个白色塑料袋是新的、没有用过的，但那也是塑料袋呀，用这个装辣椒酱，看起来就觉得毛毛的，吃起来也会有心理障碍。 　　“欢迎下次再来。”下次再来肯定不是这身衣服了，到时候再拍张照片发网上去，明显就是回头客呀。 　　两个人暂时没有再次来光顾的想法，毕竟这么长一条小吃街呢，该尝试的都会去尝试，而不是总吃一家店，哪怕这家店给他们俩免单。 　　“这辣椒酱直接就装塑料袋里也太随便了点吧，感觉不怎么卫生。”走远了，顾轩小声吐槽道，辣椒酱觉得不卫生，那就不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之所以拉出来吐槽，还是因为给装辣椒酱的那个女生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一点儿，按照他爸一贯的秉性，他真怕会控制不住呀，这才出言试探。 　　顾川倒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也是有洁癖的，只不过在经受过饥饿之后，他的洁癖也就彻底治好了，别说是用塑料袋装的辣椒酱，想当年，锅炉灰里烤出来的馒头他都舍不得扒皮，哪怕黑成炭了，该怎么吃的也怎么吃。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当初那个条件了，讲卫生也是个好习惯，这没什么好值得苛责的，儿子不想吃，他吃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真不干净，味道也不错。 　　“我还以为爸你不会吃呢，不会是瞧着人家小姐姐长得好看吧。” 　　顾川瞧了眼儿子，“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人长得干净利索了，就觉得东西也干净，反之亦然。” 　　这回答模棱两可，根本就没答到点子上，顾轩不死心，“其实有一个免费的导游也不错，毕竟人家长得干净利索。” 　　这话题就绕不开刚刚那个女生了，顾川也是无奈，原身在女色上的确不怎么让人放心，哪怕他已经洁身自好两个多月了，也一样。 　　“咱们又不是要去什么旅游景点，就是在镇子上随便逛逛，哪需要什么导游呀呀，再说了小姑娘家家的，给咱们当导游，说不定还得让咱们来照顾她，不费那麻烦事儿。” 　　还有一点顾川没有说，那就是他爷俩在网上的知名度，万一被人家拍了发到网上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听的话呢，他也就算了，本身名声就不怎么好，但人家小姑娘还有他的亲儿子，可是要受了牵连，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谣言的力量。 　　老爸没起别的心思就好，顾轩才不在意是去旅游景点玩，还是在镇子上随便逛逛呢，这些都是小事情。 　　给人家米线店拍了宣传照，父子俩就没再关注，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明星，也没有粉丝，肯定不可能让米线店大火起来，顶多也就是能让一些人知道有这么一家店而已。 　　 第21章 纨绔子爸爸（十一） 　　顾川父子俩在这个小镇上呆了足足有一个月才离开，当然了，如果不是顾轩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们可能还会再待一段时间。 　　“前面就是我的宿舍楼了，在六楼，没有电梯。”说这话的时候，顾轩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前几天他爸说开学亲自要送他过来，他当然乐意了，而且还隐瞒了他的宿舍在六楼，还没有电梯的事实，谁让他把健身的时候不惜力，平时却懒散得紧。 　　行吧，都进学校了，哪怕是在18楼他也得送上去呀。 　　因为是刚开学，所以被褥、洗漱用品这些都得背过来，再加上衣服和书本，父子俩都是大包小包的，身上背着，手里提着，就差在脖子上也挂一个包了。 　　他们爷俩来的不算早，四个人的宿舍已经来了俩人了，而且我已经把卫生打扫好了，见了面，全都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叔叔，然后就冲着顾轩挤眉弄眼。 　　“这些我待会儿自己收拾就行，爸我先送你下去。”顾轩面色有些发红，后背挺得直直的，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局促，反正这会儿心里头有一种想去操场上跑几圈的冲动。 　　“别送了，周五我过来接你，又不是见不着面儿，我自己下去就行。”他得是有多坑儿子呀，才会让他从六楼把自己送下去，然后再吭哧吭哧的上来。 　　“嗯嗯。”顾轩猛点头，但还是把他爸送出了门，只不过没有下楼而已。 　　这小子，老父亲的心的确有点儿高兴。 　　**** 　　“哎哎，你跟你爸这是冰川融化了，都亲自送你来学校了。”确定人已经走远了，苏成兴冲冲的道，他哥们终于有爸爸疼了，虽说按照他的了解，顾轩哪怕没有父母疼，那也是大佬，但有人疼总好过没人疼吧。 　　“一个暑假我在网上可没少见你们父子俩的消息，不是去游泳馆游泳，就是去哪个旅游景点玩，还有不少你们在小吃店吃饭的照片呢，瞧上去那叫一个父慈子孝呀，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你家玩玩。”钱铎也跟着起哄，要他说，顾轩早该跟他爸搞好关系了，自己有能力是一回事，但是他爸那亿万家产也得有人继承不是，总不能全给了小情人。 　　顾轩这个宿舍，除了还没来的何思耕以外，其他那三个都是从小学玩到中学的好哥们，当然这个宿舍的分配也不是偶然的，而是托了关系安排的。 　　所以说这三个人是知根知底，也是至交好友。 　　“你们还没调侃够呀，一个暑假我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顾轩毫不客气的道，虽然暑假没在一个城市里，但是互联网时代哪还能少了联系，再加上他这一路高调的很，连热搜都上过了，这俩人还能不在微信上调侃他。 　　“我们这不是替你高兴嘛。”苏成乐呵呵的道，顾轩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可比之前要开朗了，若是之前这么被调侃的话，肯定冷脸装听不见，哪还有闲心跟他们斗嘴呀。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你爸浪子回头了，咱们也庆祝庆祝。”钱铎道，之前他还想着从他爸那儿坑一笔钱出来投资顾轩，毕竟代码写得再好、创意再好，没有钱那也什么都做不成。 　　但是现在想来应该用不着了，顾叔叔虽然没了公司的股份，但是有钱啊，他就顾轩一个儿子，砸个几百万下去给儿子创业还不行吗。 　　“庆祝这事儿过段时间再说吧，先给你们看张照片儿。” 　　“怎么，旅游的照片呀？那我们早就看过了。” 　　“不是，是我养的宠物——将军，前天才从宠物店里买回来，不到两个月大呢，是只小奶狗。”说起自己养的狗狗来，顾轩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要知道除了这两个月在他爸面前话多点以外，他跟其他人可都是惜字如金的。 　　“这是哈士奇吧，顾叔叔居然让你养，厉害了。”苏成也是个爱狗的，家里养了一只泰迪和一只萨摩耶，哈士奇是他一直想养的，只不过破坏力实在是太强了，他爸妈一直不同意他养。 　　他还想着等到成年了以后，弄一套小公寓，里面放上比较廉价的家具，专门养哈士奇，养上个三、四、五、六条。 　　没承想，他哥们这就先养上了。 　　“你们要是想看的话，随时可以去我家。”顾轩面色柔和的道。 　　嘿，还真不一样了呢，他们哥几个多少年了，都没邀请过他们到家里去，现在一开口就是‘随时可以去’，看来顾叔叔这个暑假确实是用心了。 　　不过也对，都40岁的人了，也该收收心了，人家古人不是说了嘛，四十而不惑，还有什么事情看不明白的，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疼着点儿，别等老了的时候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的高中生，虽然还没到人手一部手机的程度，但就算没有手机，家里头也有电脑、平板，而且还有父母的手机可以玩，顾轩作为雷打不动的第一名，本身在学校就挺有名气的，所以网上的那些事儿，基本上除了今年的新生以外，全校师生都有关注。 　　以前只知道他学习好，家里头有钱，但是被网上的帖子一科普，才知道他居然是顾氏娱乐公司总裁的儿子，母亲更是昔日的女神白晴，只不过虽然父母有钱有名，但是早早的离了婚，一个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个已经再婚了还怀了孕。 　　这身世细想起来还是挺可怜的。 　　当然了，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并没有觉得这身世哪里可怜，毕竟世人皆知，顾少的股份可是卖了3亿6800万呢，几辈子都花不完。 　　都还是没走出校门的学生，很容易凑热闹，哪怕知道不应该在当事人面前聊这些，但窃窃私语是免不了的，顾轩不用细听都知道，他们大概又在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 　　未来大佬毕竟还是一个高中生，还没修炼到可以无视别人闲话的程度，心情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而与此同时，白晴在医院生女的消息已经在网上热起来了。 　　不少人看顾轩的眼神带了些许的同情，妈妈都能再婚生女，更何况是爸爸，豪门事情多，有了后妈，这位学神也有被养废的可能。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顾轩避着人在厕所的单间里，偷偷拿手机搜索‘白晴生女’的消息。 　　女人脸上似乎还画着妆，戴着大大的墨镜，穿着到脚踝的裙子，一只手紧紧揽着男人的胳膊，而旁边的男人，衣着工整，脸上的妆和发型都可以直接去走红地毯了，他的另一只手提着宝宝的安全提篮。 　　顾轩盯着那个黑色的安全提篮看了很久，里面装着他同母异父的妹妹，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没有失落，更没有失望，感觉不管是这个妹妹，还是他的那个妈妈，都离他的生活很远很远，远到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明星的话，可能他都不会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也不会知道她已经再婚，还有了孩子。 　　把网页关上，把浏览记录和搜索历史全部清除，顾轩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的走出来，本来就是跟他不相关的事情，他不想粘上去，那个女人恐怕也不会乐意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不会想要见到他。 　　彼此都假装也希望对方不存在。 　　**** 　　因为白晴生女，顾川的生活也同样受到了影响，谁都知道他们曾是夫妻，如今女方不光再婚，也有了孩子，周围人难免会多一些想法，会多说上几句。 　　“你现在心也收了，也不年轻了，是时候该考虑该找个女人结婚了，有个人能跟你一起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你爸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说这话的，是顾父生前的好友——莫从，不过他不是生意人，而是a大中文系的教授，醉心于学问，顾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之前混的不像样子，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如今总算有个人模样了，就算是看在好友的份上，提点意见和建议，听不听的在顾川，但他还是要说的。 　　“这就得看缘分了，反正我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急着再找，等碰上合适的，我肯定再往前走一步。”顾川没有把话说死，人生这么长，多的是变数，谁也说不准。 　　不过，这段时间有过来劝他想开的人，有过来要带着他‘排遣烦恼’的人，还有信誓旦旦要帮他整白晴的人，来劝他再婚的倒是头一个。 　　“你心里有数就行。”莫从点到为止，他到这儿来更多冲的是老顾的情谊，对这个世侄早就已经失望透顶了，说这些话，是责任，而并非感情。 　　“您放心。”顾川淡笑，他就知道莫叔叔办不出来安排他相亲这种事儿。 　　莫从办不出来，不代表他的夫人办不出来。 　　当然人家也没刻意找什么婚姻介绍所，更没有在网上填什么资料，只不过现实生活中碰巧有那么个人，觉得跟顾川挺合适的，这才打电话联系双方，把情况都说一下，都不排斥的话，可以见个面聊聊，哪怕处不成对象，交个朋友也成。 　　 第22章 纨绔子爸爸（十二） 　　“女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比你小五岁，年轻的时候光顾着读书了，毕业也没几年，一直没遇上合适的，我寻摸着你们俩年龄上还挺合适的，要不抽时间见一面？”莫从夫人在电话那头道，女方的父母也是教授，跟他们两口子关系都不错，说是没遇上合适的，实际上也是因为年龄和学历，高不成低不就，差的看不上，好的又够不着，再拖下去，就更难结婚了。 　　所以这两年也算是降低了要求，不再要求男方一定是头婚，也不要求经济水平要相当，只不过眼缘这东西实在不好琢磨，哪怕要求降低了，也一次没相成功过。 　　这回她对这俩孩子也不抱希望，只能让他们见一面，多聊聊，哪怕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行，那就见一面。”顾川答应的很是爽快，他也知道莫叔叔跟莫阿姨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能是真觉得他跟女方比较合适吧。 　　只不过，能在a大当老师，基本上都是博士，跟女博士相亲，他活了这么多辈子了，还是头一次。 　　顾川是穿着一身运动服去的，平时健身穿这个穿习惯了，也就不是很耐烦换其他的衣服了，毕竟除了睡衣以外，很少能有衣服比运动服更舒服。 　　跟女士相亲，自然是不能迟到，考虑到有堵车的情况，他还特意提前了15分钟出发，只不过到约定的位置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巧的是里面的人也穿了一身运动服，只不过他是黑色，她是蓝色。 　　“抱歉，我来晚了。”实际上离他们约定的时间才有八分钟呢。 　　“没事儿，是我来得早，我已经点了餐，你看你要吃什么，咱们分开付。”女生脸上没有化任何的妆，所以上面的痘痘和痘印很是明显，甚至连眉毛都没有修，很是粗犷的样子，声音和长相都偏中性，如果不是扎着马尾的话，真的很难让人分辨出性别来，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爽利劲儿。 　　顾川看都没看桌子上的菜单，就直接给了一杯橙汁，因为是约在早上8点半，所以他在家已经吃过早饭了，现在这会儿暂时吃不下了。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顾川。” 　　“梁洛。”对方同样言简意赅。 　　正说着呢，服务员就已经开始上菜了，油焖大虾、肉丝凉皮，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很明显这是梁洛定的，而且看起来这应该是对方的早饭。 　　相比之下，顾川面前的那杯橙汁就显得寒酸多了。 　　“梁小姐是哪个系的？” 　　“计算机。” 　　“这家餐厅菜色还不错哈。” 　　“嗯。” 　　“a大离这儿好像不是很远？梁小姐是走路过来的吗？” 　　“嗯。” 　　这天实在没法往下聊，如果不是他确定记忆里面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都以为以前得罪过这位梁小姐呢，说起话来简直要噎死人。 　　吃饱喝足，用餐纸擦了擦嘴巴以后，梁洛这才把心思从早饭上转移开，“我知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还上过热搜吗？”莫伯母怎么会觉得他们俩合适，明显根本就不搭边儿好不好，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回去多做个项目呢。 　　“是嘛，梁小姐看起来倒不像会关注娱乐新闻的人，没想到也会知道这事儿。”说实在的，也不像大学老师，大学里的女老师，不说浓妆艳抹吧，但基本上也会稍微化点淡妆，就算是不化妆，也不会穿印有哆啦a梦的T恤。 　　不过听说这位以前在国外留了几年学，可能行事作风、衣着打扮有受到国外的影响。 　　“学计算机的人，根本离不开电脑，经常会有那种网页推送弹出来，想不看都不行。”梁洛说这话倒没有讽刺的意思，只不过她语音里自带嘲讽感，正儿八经的说话也跟平常人不一样。 　　“计算机这个行业前景不错，我儿子对这个也特别有兴趣，平时自己也会写点代码。”能在a大当老师，肯定有那么两把刷子，如果可以的话，能有个人在这方面指点一下他儿子，总比一个人看书自学要强。 　　“你儿子不还是高中生吗，那还挺有天分的。”都是在应试教育的压榨下出来的人，高中的魔鬼生活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别说是自学计算机，码点代码了，就是想追一部完整的电视剧都很难。 　　“他对这个挺有兴趣的，没事儿就拿着电脑敲这些东西，你说我也不懂，孩子基本上也不跟我聊这个。”顾川顿了顿，“你看相逢就是有缘，咱们俩互相加个微信，如果有什么小问题的话，能不能让我儿子在微信上问问你。” 　　按理来说最好是请一个家教，但是大学老师哪有功夫去给人当家教呀，再说人家也不差那几个钱，如果请大学生的话，他还真觉得不一定能够教得了他的儿子，所以这也就只能厚着脸皮了。 　　问专业上的事儿，梁洛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现在教着两个班呢，一个是大一的c语言，一个是大二的java，都给学生们留了微信号和手机号，专业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所以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 　　而且她也不认为一个高中生有多难的问题，倒不是瞧不上，天赋这种东西确实有，能自学，并且自己尝试着敲代码，那肯定是有天赋的，只不过光有天赋还不够，也得有时间呀，高中生能拿出来的时间真的像是从海绵里挤水一样，所以学的应该不会特别深入，水平好的话也就是相当于大三、大四的学生，不好的话，那可能就跟她现在教的学生差不多了。 　　梁洛一点都没犹豫的跟她的相亲对象互加了微信，反正她也看出来了，她跟对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对方可能看不惯她这种只往脸上抹芦荟胶的生活，她也看不惯对方这种精致男士，皮肤好到女生都要嫉妒。 　　“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十点我还有节课呢。”梁洛主动提出要离开，再待下去也就是大眼瞪小眼而已，对方说的事情她又不感兴趣，她如果要聊专业上的那些事儿，对方大概都听不懂。 　　这儿离a大这么近，顾川倒是没说要送人的事儿，当然就算是他说了，看样子人家也不会同意。 　　“莫阿姨啊，我去了，见着面了，感觉不是特别合适，主要是人生经历差异比较大，很难聊到一起去。”顾川实打实的道。 　　“没事儿，那就当交个朋友了。”对象哪那么容易找呀，一次两次根本就不行，这是慢慢碰的事儿，不过，她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谢谢您了，改天我带小轩过去看叔叔阿姨。”原身几乎没带儿子串过门儿，他可不能这样，该认识的就得认识，甭管能不能用得到，人情网有时候比财产还要重要。 　　很快，顾轩就发现自己忙起来了，周一到周五要上课，回到家以后，他爸不是带他去健身，就是带他去串门儿，再加上最近他爸给他找了位良师的原因，他在编程上下的功夫就更多了，甚至去学校的时候还偷偷带了手机，就为了方便在微信上问问题。 　　可以说，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间，连他养的小奶狗，都没时间带出去玩。 　　不过这样充实的生活，他喜欢，甚至热爱。 　　相比之下，顾川闲的简直要长毛了，八块腹肌外加人鱼线都已经练出来了，只要平时好好维持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进行那么多的锻炼，周六周天带着儿子出去串串门儿，还能打发一下时间，但是周一到周五，就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原身以前的日常就是去夜总会，去夜店，去找小情人儿，跟狐朋狗友聚餐喝酒，这些他都不喜欢，也不乐意强迫自己去做。 　　但是除了这些以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好做的。 　　开公司？那是宝贝儿子的事儿，上班？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值他一件衣服钱呢，出去社交？这张脸在网上也算火的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实在没有事情可做，就只能去学点新东西了，也算是为将来做准备。 　　毛笔字他会，种地他会，炒股他会，烹饪勉强也会，数学也还行，机械也懂点儿，基本的医护知识也知道，还会几门乐器、几门外语，除了这些以外，他还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了。 　　互联网时代想要学知识也不需要出门了，在网上就有专门的这种网站，可以在上面通过视频学习，通过他们的考试的话，还能发一张证书。 　　证书不证书的，顾川是不需要了，反正他又不会去找工作，只要把知识装进脑袋里就可以了。 　　诗词鉴赏、中国四大名著解读、唐宋八大词人、葡萄酒文化、让路人变女神的穿搭课、儒家道德引论、王明阳与阳明心学…… 　　无所谓是什么方面的，只要是看上去觉得可能有用，顾川就会先收藏起来，然后再挨个去听，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第23章 纨绔子爸爸（十三）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网络上更新换代的很快，别说是素人了，就是明星的热度都很难保持，顾川又已经不再是娱乐公司的老总了，所以基本上也连同儿子一块儿被大众所遗忘。 　　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顾轩的高考成绩，712分，这个分数基本上全国所有的学校都可以报了。 　　分数之高完全在意料之中，毕竟顾轩三次模拟考试分数都在700分以上，而且都是市里的第一名，这次想来应该也不例外。 　　“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儿子主意大，顾川之前也没问过这个事儿，左右现在成绩已经出来了，想报什么学校就可以报什么学校。 　　顾轩想报的是计算机专业，而在国内这个专业最好的学校就是华大了，只不过华大就在国都，跟他们所在的a市相隔甚远，可能除了寒暑假和国庆节的假期以外，很难有时间回家一趟。 　　他倒也不是恋家，只是不想离他爸太远。 　　“咱们在国都有房产吗？” 　　“有啊，你爷爷当初在国都买了两套房，前年我也在那儿买了两套，一套在华大附近，一套在国大附近，等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咱爷俩就直接启程去国都。” 　　“爸，我还没说要报国都的学校呢。”顾轩笑道，“再说了，两年前你怎么确定我会去国都上学，居然还在那两所大学附近买了房子？”就算他还是个高中生，但是也知道国都的房价到底有多高，而且还是这两所大学附近的房子。 　　“我儿子上大学肯定就是上最好的呀，咱们国家最好的大学一个华大，一个国大，不在它们俩附近买房子，在哪儿买房。”顾川很是有信心的道。 　　顾轩发现他爸对他还真是迷之自信，他高一的时候，就对他能上国家的一等学府这么有信心，而且这两年多以来，他爸给了他足足有4000多万，名义就是零花钱，要知道那些跟他家境差不多的小伙伴，手里的钱最多也不会超过100万，这还包括压岁钱呢，也不知道他爸对他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你们录取通知书下来还得早着呢，要不然过几天等确定了你是市状元，咱们摆上几桌，庆祝庆祝，把你高中的老师请过来，算是谢师宴。”顾川安排道，他觉得这市状元肯定是板上钉钉了，就是不知道在省里能拿什么名次，不过也不强求，一个省里参加高考的那么多人，他儿子高三也没有完全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自己敲代码还不算，居然还参与了梁洛在大学里的项目，可是占用了不少精力。 　　“行，到时候把梁老师也请过来吧，她在学习上也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还特意向学校申请，带我去参加了项目。”要知道梁老师的项目参与进来的大多都是她带的研究生，还有从大三里选拔出来的特别优秀的学生，就只有他自己不是a大的，甚至连大学生都不是。 　　“她肯定是要请的，到时候咱俩再合计合计，别落下谁，到时候我包下家酒店了，咱们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反正兜里不差钱，没必要抠抠搜搜的，该请的人都请过来。 　　说起来梁洛这个他曾经的相亲对象，跟他是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跟他儿子却是相见恨晚，两个人甚至还视频聊天了整整一个下午，要不是他喊儿子下来吃饭，说不定还有的聊呢，当然他们聊的大多都是有关计算机的技术，晦涩难懂的很。 　　当然了，在儿子的学习上她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天知道一些编程居然牵扯到数学方面的知识，像是高等数学、离散数学、线性代数，这些哪是高中生能学到的，而且也不能让人家梁老师把这些东西再教一遍，所以就只能他上了。 　　宝贝儿子还惊讶他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把大学里学的东西忘记，其实最其实最惊讶的还是他好不好，主角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想当年他第一世的时候，高三忙的跟狗一样，还觉得高中数学难，理综题不好做，但是瞧瞧人家，怪不得是男主呢，高中的时候都有功夫学习大学数学，而且还毫不吃力。 　　不能比，不能比。 　　本来以为确定市状元得好几天呢，但是当天晚上学校的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顾轩同学在这次高考中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当然他这个分数在省里也是很有竞争力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消息，不过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顾轩同学能有这么好的成绩，我们学校当然得有所奖励，还麻烦您明天带顾轩同学过来一趟。” 　　领取奖励是一方面的事儿，再一个就是要拍张照，多宣传宣传他们学校出了个市状元，当然，如果省里的名次也特别靠前的话，学校还会有奖励。 　　“好好好，我明天就带他过去，麻烦您了老师。”顾川笑得合不拢嘴，高考状元他也当过，但是当高考状元的爸爸还是头一次，不得不说，还真挺让人激动的。 　　“明天穿前几天咱们逛街买的那身衣服去，看着就帅气。”他可是在网上学了不少搭配衣服的技巧，以前儿子上学需要穿校服，而且也没时间出去逛，好不容易等到高考结束了，他这半个月可是没少领着儿子去逛商场，要是衣服就得买了二三十套，鞋子也得有个30双，包包、帽子、手表、腰带这些配饰就更别说了。 　　反正是把他儿子当精致男孩养着，不能像梁老师一样过得那么糙。 　　“行，你说穿什么我都穿什么。”在衣食住行上，顾轩基本上都听他爸的，反正他爸比谁都会生活。 　　迷彩印花半袖的短袖T恤，黑色修身的小脚休闲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再加上之前被他爸拉去理发店做的发型，啧啧，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 　　“顾轩？换了身打扮老师都快认不出来了。”教导主任笑道，学校前十名的学生他都认识，对第一名自然更是印象深刻了，只不过之前男生的头发不能过耳，再加上必须身穿校服，突然这么一打扮，还真让人认不出来了，比艺术生都像艺术生。 　　过来领奖励的不止顾轩一个人，学校前三名都来了，除了顾轩以外，一个在市里第十九名，一个在市里第48名，反正都在50名以内，不跟顾轩比的话，算得上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而与此同时，a市市状元顾轩的消息也开始在网上发酵，学校在官方网站上发了照片，一张报名高考时照的证件照，一张是现在领奖金的照片，除此之外，还高调的打上了‘市状元’这三个字，以及高考的各科成绩。 　　除了学生和家长以外，很少有人会特意关注教育方面的事情，就像市状元一样，哪怕是本市的市状元，但每年都会有，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所以关注的人并不会特别多。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光是看颜值就能吸引一大批的人，深挖下去，那热度就更高了，顾少和白晴的孩子，豪门花花公子和女明星错误婚姻的产物，能不吸引人吗。 　　 第24章 纨绔子爸爸（十四） 　　【咕噜肉：这也算是励志的典范了吧，有才有钱还有颜，简直是偶像剧男主一样的存在。】 　　【留仙花：顾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太给他争脸了，主要是长得帅呀，这颜值可以直接出道了。】 　　【大山上的喇叭庙：父母颜值高了，生出来的孩子能不好看吗，不过现在的高考状元都这么会穿吗！】 　　【空调之神：那还用说，肯定是父母给打扮的呗，白晴是明星，当然比普通人更会穿了，顾少也骚包的很，整天穿的和时尚达人一样，想给儿子装扮一下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爱榴莲花：重点是穿的好看吗？重点是小钱钱好不好！身上的这件T恤我在杂志上见过，要8万块一件呢，显然裤子和鞋子也肯定不便宜。】 　　【小布丁：笑话，人家可是有3亿6800万要继承的人，难道还会穿地摊货吗？” 　　【泡面达人：万恶的有钱人呀，我不嫉妒人家的高颜值，也不嫉妒人家是市状元，但我也想要继承3亿6800万。】 　　【第368颗糖：楼上的冷静一点，顾少除了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以外，败家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谁知道两年后的今天那3亿6800万还能不能剩下个零头，再过几年，等是市状元毕业了，可能家产都是负的了，到时候还得打工为父还债！】 　　【老子就是有钱：我也算圈子里边的人，顾少这两年真的是洗心革面了，再加上顾老爷子当年可不光给顾少留下了公司，还有房子和商铺呢，光是收租金，一年就得千万以上，所以楼上的真没必要替人家瞎操心。】 　　【贵妃娘娘：果然，贫穷限制了本宫的想象，不知道小轩轩能不能接受比他大两岁的小姐姐。】 　　【三圣母：楼上的冷静点儿，你是想当小轩轩的女朋友？还是想当他后妈？】 　　【勇士001：话说顾少也算是个钻石王老五了，只不过年纪忒大了点。】 　　【颜值即是正义：年纪大算什么，40岁的脸比人家20岁都好看，这冬天惹我风风雨雨我也好紧张才是重点。】 　　网友的评论很快就歪楼了，不过话题大多都是围绕顾川和顾轩父子俩的，对于白晴并没有多提，对刘辉和他们的女儿小海螺也基本上没怎么提及。 　　显然人家父子俩的日子过的比白晴一家三口好多了，毕竟坐拥几亿的财产，顾轩又是高考状元，后继有人，相反，白晴和刘辉在娱乐圈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虽然大火过，但是已经过气，一个虽然也有不少资源，但就是没有观众缘，这几年一直在三线上徘徊。 　　省里的名次，第二天一早也已经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状元了，而是探花，第三名，很不错的名次，学校和市里又另外追加了一份奖励。 　　“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这段时间先不在老宅住了。”顾川匆匆忙忙的道，儿子想吃城南那家包子铺的灌汤包，但是人家那家店是不外送的，反正也闲着没事儿，他直接自己开车去买，但是刚到小区门口就被记者拦住了，又是拍照，又是采访，忒让人心烦。 　　“有记者？”他知道市状元一般会有电视台或者是报社过来采访，不过没这么疯狂吧，在小区门口拦车？ 　　“可不是嘛，乌乌泱泱得有二十几个人，而且我看着应该都是些娱乐记者，肯定又想炒之前的冷饭。”顾川心烦的揉了揉眉头，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辉很快就会带着孩子参加亲子节目了，大火了一把不说，还让他们父子俩在网上又被拉出来讨论了一番。 　　刘辉通过亲子节目从三线蹦到了二线，之后白晴也带着孩子上了节目，再度翻红，这两口子算是尝到甜头了，时不时就把孩子拿出来秀一把，然后再秀秀恩爱，甚至踩一下他这个前夫和儿子顾轩。 　　“行，我去收拾东西，咱立马就走。”顾轩其实也挺烦这些事儿的，他们又不是明星，干嘛要被记者‘围追堵截’，再说了，一遍遍扯人伤疤很有意思吗。 　　小区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安保工作还是做得不错的，记者很难进来，而且从里面开出去的很多车，他们也不敢拦。 　　顾川之所以会被拦住，是因为原身之前太过高调了，名下的几辆车都张扬的很，娱记都知道不说，还很容易辨认。 　　这两年顾川投资了不少房产，但是还真没买什么车，所以开的就是之前的车了，也难怪一出门儿就会立马被围住。 　　“喂，洋子，待会儿开你的车来接我。” 　　“怎么着，这是被记者围住了？反正又不是因为什么坏事，你坦坦荡荡的接受采访不就完了，顺便还能在全国人民面前夸夸你儿子。”人家都是秀恩爱、秀有钱，就他这哥们不走寻常路，时不时跟他秀儿子，要知道他儿子现在才刚刚上小学，怎么跟能考市状元、能开发软件、能投资、能做饭的顾轩比，这都没处说理去。 　　“这不是怕他们没完没了吗，再说了，我儿子还是学生，又不打算进娱乐圈，弄那么高调干嘛，到时候可能还会影响她正常的生活交友。”顾川在这些事情上看的很清明，未来大佬也就这段时间能有些空闲，等上了大学以后，就会像之前一样了，整天忙得像个陀螺，哪有功夫理这些事儿呀，星辰大海才是人家的目标。 　　“行行行，你等着，我这就过去。”不就过去接趟人嘛，又没什么大事儿。 　　王洋是顾川这两年新认识的朋友，是个煤老板的儿子，但是这几年才到了a市，之前没怎么跟原身接触过。 　　说起来他们俩共同爱好特别少，但是有一点很相同，那就是花钱不抠搜，该花的钱绝对花，一点都不会省着，说买房子，一出手就是好几套，说要建农家乐，一年的时间就砸进去2000万。 　　当然了，a市的有钱人不少，但有钱的不是父辈，就是已经掌控了公司的同龄人，手上的钱大都被套在公司里，或者投入市场了，像他们俩这种手里头有好几个亿资金随便花的人，还真没几个。 　　王洋向来舍得花钱，他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对他从来都大方的很，名下有七八辆车，哪一辆都是几百万上下，要接好友从记者围堵中出来，自然就得开最好的车去，越是这样他们才越不敢拦车。 　　“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王洋来顾家是轻车熟路，他这哥们儿可能真的是之前玩的太疯了，至于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以后，就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太拘着了，所有的声色场所都不去了不说，跟以前的那些酒肉朋友也不再联系了，兴趣爱好变成了健身、学习，还有花式夸儿子。 　　实在是反差太大了，连圈子里的评价都好少了不少，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我的行李已经在这儿了，不过我爸还在楼上收拾。”顾轩指了指地上的两个旅行包道，他就拿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拿着他的宝贝电脑就成了，不过他爸的东西貌似有点多。 　　“我上楼去看看。” 　　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洗面奶、乳液也就算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带面膜，而且还不止呢，整套的护肤品、眉笔、修毛刀、唇膏、吸油纸、防晒霜，居然还有护手霜。 　　“不是，大夏天的，你带什么护手霜呀？”有病吧？ 　　“夏天怎么就不能带护手霜了，我手容易干，当然得随时带着护手霜了，人就得活的精致一点，不然这大把的时间干嘛。”要说顾川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讲究的，还不是从网上看多了嘛，穿搭教程、护肤教程、还有化妆教程，作为新世纪的精致男士，他有钱又有颜，最主要的是有时间，打扮一下自己怎么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是哥你厉害。”王洋随手拿起一个小瓶瓶，上面全是外文，他一个字都不认识，这年头不学几门外语，连护肤都不行。 　　“你要真闲着没事做的话，就多给咱们农家乐想个点子，要不然就想想别的投资项目，别总在脸上下功夫呀。”王洋到底还是没忍住，你说这要是艺人，这么爱护自己的脸还说得过去，一个不靠脸吃饭的亿万富翁，不想着赚钱，也不想着享受生活，没事护什么肤、化什么妆呀。 　　“还是别了，等办完谢师宴，我就跟着我儿子去国都了，到时候再说吧。” 　　“别到时候再说呀，国都寸土寸金，你就不想再给你儿子在那儿多买几套房。”按照他老爸的话来说就是，老子现在多赚点儿，他将来就能多挥霍点。 　　“没那想法。”顾川果断拒绝，他还等着抱儿子大腿，带他装逼带他飞呢，这个位置可不能颠倒过来。 　　王洋翻了个白眼，真是服气了，他要是跟顾川一样，脑子里有那么多的好点子，他肯定就拿出来全部都付诸于实践，然后扬名立万，让那些背地里看他笑话的人，全都自打嘴巴。 　　可惜了，顾川不是他，除了弄出来了一个生意好到爆的农家乐以外，就不肯再往别的方面投资了，真是浪费‘资源’。 　　 第25章 纨绔子爸爸（十五） 　　人家顾轩除了一个电脑包以外，就只有两个旅行包，但是顾川就不一样了，整整三个行李箱，肩膀上还背了一个双肩背包呢。 　　王洋认命的给精致男士把行李搬到后备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出去住一两个月呢，顾轩也不知道管管你爸，让他知道男子汉都是怎么出行的。” 　　顾轩满脸的无奈，他也没有办法理解他爸这种精致生活，太过浪费时间了，他平时出门只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做准备，但是他爸得多半个小时，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他爸高兴就好。 　　“这有什么，总比十天半个月都不洗澡的糙汉子要强。”顾川不甘示弱的揶揄道。 　　“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次是特殊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那地方是你选的，要亲自谈合同也是你决定的，你可别在孩子面前败坏我形象。”王洋气急败坏。 　　他平时也是很爱干净的好不好，那次还不是因为乡下的条件太差了，别说浴缸了，连淋浴都没有，他又不像顾川一样去会游泳，洗澡的话可以去河里洗，老乡家里能提供的就是那种很大的洗衣盆，虽然是新的，但是那也有心理障碍。 　　所以就一直忍到跟村子里把合同完全协商好了，离开之后才找了个酒店洗澡的，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十天半个月不洗澡。 　　“行，那我不说了，就此打住。”顾川主动喊停，那次的事情也怪他考虑不周，没想到条件会那么艰苦，不过现在好了，度假村建成以后，村子里的蔬菜和粮食可以直接卖给度假村，日子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顾家是在a市起家的，所以在这儿有不少的房产，顾川直接挑了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地方，不过虽然地方偏了点，但是小区的安保性能还是很好的。 　　王洋还是头一次来这儿，望着眼前装修豪华的别墅，不得不承认圈子里的大部分人还是小看了顾家，也小看了顾川，别看人家把公司的股份卖出去了，但是单就这些房产，加起来也得值上几个亿，更何况连他都不知道顾川名下到底有多少房子。 　　“哥，我晚上还有个酒局，就不在这儿多待了，谢师宴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怎么着也得包个大红包不是。” 　　想要包大红包还不好说，顾川绝对是来者不拒。 　　**** 　　怕被记者采访，顾川这几天可以说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了，不过好在他们爷俩的热度只是一时的，见堵不着人，人家记者自己就散了。 　　所以等到办谢师宴的时候，在网上就已经没什么热度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顾川包下了一家酒店，不止宴请了亲朋好友，还有顾轩高中所有的老师，以及来往不错的同学，热热闹闹大办一场，以至于还被不少人在私底下嘲讽暴发户做派。 　　顾川就权当他们是羡慕嫉妒恨，毕竟不是谁都能有个市状元儿子。 　　谢师宴办完没几天，父子俩就已经安排好了a市的一切，打算去国都住着，是不是在那儿定居还没定下来，但是最起码大学四年里肯定是住在国都了。 　　因为还没有在网上报志愿，就更别提收到什么录取通知书了，所以老宅里也是留了人的，等什么时候录取通知书到了，什么时候再给他们邮到国都去。 　　不过虽然还没见着录取通知书的影，但是顾轩已经决定了要报华大，她这个高考成绩自然是十拿九稳，只要报了，就不可能会被涮下来，所以父子俩直接在华大附近住下来。 　　这儿附近没有别墅区，房子只有180平，住两个人的话倒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前提是不能有佣人，不然的话就太过狭小了。 　　做饭只能自己来，或者订外卖，打扫卫生的话，一周叫一次钟点工，平时还得自己来，毕竟总不能天天让钟点工到家里来打扫卫生。 　　顾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谓是一去不复返了，当然这也让他的空闲时间变得少多了，先不说别的，光是每天拖一遍地，就很是费时间了。 　　“要不咱们换套大点的房子？当初真是失算了。”买的时候虽然觉得180平小了点儿，但是还有不少人住90平的房子呢，在国都这个地方，住地下室蜗居的人也比比皆是，人家能受得了，他们自然也能了。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就难了，这还没几天呢，他真是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有这个时间干嘛不好，让一个亿万富翁整天打扫卫生、做饭，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 　　“都行。”换房子这事儿对顾轩来说毫无负担，前段时间他通过梁老师卖出去一套有关外卖行业的软件程序，进账800万，虽然还是比不过他爸花钱的速度，但是他相信这一两年之内，他就能养起他爸了，所以现在不怕坐吃山空。 　　儿子既然也同意了，顾川就开始在这附近着手找房子，但是还真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要出手房子的人很少，而且面积都不大，180平的，90平的，还有50平的，反正要么跟他现在住的房子的面积一般大，要么就还不如它大呢。 　　顾川索性出高价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也是180平，然后从中间打通了当成一套房。 　　“那边儿也是刚装修了没几年的，咱们就不多折腾了，让保洁打扫一下就行，对了，还得去家政公司找个手艺不错的保姆过来。”终于可以解放双手了，让他去健身房待上几个小时不觉得累，但是在家打扫卫生、做做饭却实在累人。 　　两套房打通成了一套，的确大多了，不过他爸可是比市价高出来150万才把隔壁给买下来，国都的房价本来就高，华大虽然在四环以外，但是它附近的房子一样也不便宜，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1000万。 　　顾轩觉得自己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光靠码代码还是不够的，来钱快还得做生意，要不是他爷爷做生意这么多年，可能他们家早就破产了。 　　不知道爷爷当年的心情是不是跟他现在一样。 　　天才跟普通人不一样，男主跟普通人也不一样，所以既是天才又是男主的顾轩，做起事情来分分钟能让普通人望尘莫及，这其中也包括顾川。 　　一个大一的新生，带着学校里十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和师哥，硬是在一年的时间里建立了工作室，而且研发出来的大型网游居然还上市了。 　　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的故事，但偏偏还就做成了，虽然顾川一路目睹了儿子和这些同学们的辛苦，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工作室那么容易建成吗？游戏那么好研发吗？上市这么容易吗？ 　　顾川看着儿子的工作室从十几个人发展到一百多，游戏从内测到公测，然后再到上市，再到盈利，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儿子已经是业内的新秀了。 　　这速度简直就跟坐了火箭炮一样。 　　“爸，这是给你的分红。”顾轩递过来一张卡。 　　“怎么还有我的分红，我也就是管管你们工作室的伙食，那也没到能拿分红的程度吧。”居然想着将来抱儿子的金大腿，但是现在毕竟还早，虽然游戏已经上市了，但毕竟他们公司就出了这么一款，根基还浅，之后肯定还要不断的往里投钱，现在拿钱给他算怎么回事儿，工作是不运营了。 　　顾川知道这卡里绝对不会只是一年的饭钱而已，毕竟他宝贝儿子出手向来大方，如果只是几万块的饭钱，肯定直接从网上转给他了，不会眼巴巴拿一张卡过来。 　　“我们工作室运营根本就没有再拉别的投资，光是爸你给我的零花钱就足够了，所以现在给你分红是应当的。”前前后后投进去4000万，都是他直接转到公司的账上，所以公司也基本上算是他的一言堂，毕竟不管是技术还是金钱，谁都没有他投入大。 　　“零花钱是零花钱，不算投资。”顾川大大方方的道，他们是父子，又不是合作商，没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将来等我没钱了，你记得养老就行。” 　　“您不要，那我可就收回去了。”反正这钱不管是待在他这儿，还是待在他爸那儿，不过是左口袋和右口袋的区别而已。 　　“拿回去，拿回去。等我花完你爷爷留下的，再去找你要。”顾川毫不脸红的道，活了那么多世，他还是头一次享受当米虫的生活，这感觉一点都不赖。 　　不过现在这些钱还是先在儿子那儿吧，工作室要想再往前走一步，离不了人，也离不了钱。 　　顾轩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爸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说视金钱如粪土吧，反正对金钱的概念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手里头特别松，当然对他这个儿子尤为的松，一高兴就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零花钱，这几年买的房子，还有那家在网络上爆红的农家乐，全都让他爸记在了他的名下，就好像一点都没想过将来的养老生活一样。 　　老子为儿子花钱的时候毫不在乎，那反过来，做儿子的也不该小家子气。 　　更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爸小时候虽然忽略过他很多年，但是这三年以来，他爸做的他都看在眼里，真称得上‘父爱如山’这四个字了。 　　 第26章 纨绔子爸爸（十六） 　　顾轩的游戏上市以后，玩家的总量大约有2000万，PCU（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大约在100万到150万之间，这个数据在国内游戏当中已经处于中上游了。 　　如此显眼的成绩，再加上华大学子的光环，这个工作室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而工作室的法人顾轩，时隔一年再度进入大家的视线。 　　跟一年前比起来，网上的风评可谓是一边儿倒。 　　【小鱼儿：把这样一个儿子留给前夫，白晴肠子都该悔青了吧。】 　　【路人甲118号：顾家毕竟是豪门，白晴当年就是想争取儿子的监护权，那应该也争取不来，不过她当时好像真挺洒脱的，拿了巨额离婚费，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么多年只字也没提过这个儿子，倒是刘辉蹭了不少热度。】 　　【大布丁：楼上的都行了吧，如果真判给白晴，那小轩轩现在可能进娱乐圈演戏了，而不是开工作室做游戏，再说了白晴也没那么多钱支持小轩轩呀。】 　　【粉红凤凰：只有我发现了吗，顾川这辈子简直是掉进福窝里了，前半辈子靠爷爷、靠爸爸，后半辈子靠儿子，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真是一点儿罪都没受呀！】 　　【留仙花：我不羡慕顾轩的高智商，也不羡慕白晴的高颜值，我就羡慕顾川的运气呀，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全宇宙！】 　　【外卖达人：羡慕+1】 　　【老子就是有钱：羡慕+2】 　　…… 　　【天后娘娘：羡慕+10086】 　　顾川心满意足的关上网页，美滋滋的喝了口咖啡，然后才是起身伸了伸懒腰，开车去饭店拿他订好的饭菜，儿子工作室的那帮小家伙们还‘嗷嗷待哺’呢。 　　顾轩在网上的热度还没降下去呢，刘辉和小海螺的亲子节目就已经在电视台开播了，一个18线的男演员能娶到白晴，自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刘辉虽然性子浮躁了点儿，但是颜值还是有的，因为母亲是少数民族，所以长相也受其影响，眼睛大、鼻梁挺、轮廓深。 　　按理来说这样一副相貌，再加上白晴给他的那些资源，怎么着也该红起来了，但偏偏这位努力了7、8年，也只是从十八线蹦到了三线而已。 　　父母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小孩儿一般也会好看，小海螺也不例外，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很懂事了，会拿勺子喂爸爸吃饭，会爬到爸爸身上给他梳头发，还会哼歌给其他小朋友听。 　　简直是理想中的乖女儿，所以节目播了两期以后，小海螺就在网上红起来了，连带着还有她的爸爸刘辉也被频频提及。 　　等到12期节目全部放完的时候，刘辉已然从三线跃居到二线。 　　“这是c台新出的亲子节目，给我发了邀请，趁着热度还没下去，我想带着咱们的小海螺接着去玩玩。”尝到了亲子节目的甜头，刘辉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这不仅仅是名气的事情，还跟钱挂钩，自从参加了上次那个亲子节目，他手里多了十几个代言，除去给公司的还有要缴纳的税，最终能落到他手里的也还好几百万呢。 　　“我已经给女儿报了幼儿园，再过几天就要送她去考试了，等被录取了以后，就不像之前那样有那么多时间了，亲子节目的事情还是算了吧。”白晴尽量委婉的道，丈夫跟女儿走红，她自然高兴，但凡事都得有个度，小海螺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那就得好好去上学。 　　“幼儿园能学到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上小学了，什么时候再按部就班的去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急切了，刘辉顿了顿，尽量心平气和的商量道，“观众有多善忘你又不是不知道，左右也就是这一两年，带小海螺多参加几个节目，多接几个代言，名气和钱拿到手比什么都强。” 　　他们可都吃过没钱的苦，白晴当年跟顾川离婚的时候虽然分了不少钱，还得了房产，但是在圈子里头要维持体面，开销太大了，最穷的时候，两个人加起来账户里也就只有200多万，但是吃穿用度上都还不能省，不然有的是人看他们的笑话。 　　牵扯到钱，这位昔日的大明星也有些犹豫，她已经不年轻了，一年光是在脸上就得花几百万，更不要说其他的了，但是跟巨大的支出相比，她的收入并不算高，拍戏只能当配角，拿不了多少片酬，代言人家都会去找粉丝比较多的年轻明星，像她这样已经过气了的老明星，就算有人请她去做代言，代言费也不会很高。 　　所以这几年来，她一直是入不敷出，尝过没钱的滋味以后，她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拍个亲子节目，都用不了几个月，而且一期只需要去几天而已，平时还是可以让女儿去上学的，大不了咱们多交点钱，让幼儿园通融通融。”刘辉继续劝说道，在他的概念里，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给了钱还不能解决，那只能说明他还不够有钱。 　　“你让我再想想。”白晴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她那个前夫来，有钱、有颜，还是娱乐公司的老总，唯一不好的一点，也是当时她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太风流了，结婚没几年就选择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没有几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边偷腥。 　　但是如果她当年知道离婚以后过的是这种日子，可能就不会离婚了，毕竟顾家不缺钱，哪怕顾川是个败家子，这么多年也没有把家败光，更别提她还有一个儿子呢，一个不到20岁就已经成功把游戏做上市的儿子。 　　毕竟在一起生活过7、8年了，瞧着白晴这反应，刘辉就知道到她最后肯定会答应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刘辉带着小海螺又参加了一个亲子节目，他们平时也会到一些综艺节目上去做飞行嘉宾，事业发展的是红红火火。 　　之前网上还有说刘辉吃软饭的言论，但是现在也全都没有了，甚至刘辉的微博上现在已经有将近800万的粉丝了，比起白晴来丝毫不逊。 　　不过这些就影响不到顾川了，前妻的现任丈夫在网上再怎么活跃，他依然是让全网人都羡慕的存在，被称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的男人，不然这辈子也不会一直待在福窝里，而他的微博也成为 　　炫富、炫子的地方。 　　#来g省旅游，才发现我在这儿居然还有两处房产呢！# 　　#父亲节又到了，儿子给了我一张副卡随便花# 　　#我儿子的公司正式成立了，普天同庆！# 　　#大学时就已经成为党员，厉害了我的儿！# 　　比起刘辉带着女儿，参加各种综艺节目，跑各种商演，辛辛苦苦赚来名气和金钱，顾川日子过得跟老太爷一样舒服，简直是要羡慕死人了。 　　当然了儿子这么出色，网上除了有大批网友尊称他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的男人’以外，还有一大批的网友，在他微博下面组团认公公，下边的留言好多都是公公长、公公短的，俨然已经成为了国民公公。 　　顾川也是个促狭的，为此居然还真把自己的微博名给改了，新改的名字就叫‘公公’，不过未来真叫他公公的女主，现在应该还在国外呢。 　 第27章 纨绔子爸爸（完） 　　“你这名字也太有歧义了吧，你看微博下边一连串的哈哈哈。”王洋在电话里头打趣道，‘公公’实在是太令人遐想了。 　　“你不会半夜12点特意打电话来嘲笑我的吧？”顾川提醒对方说正事。 　　“刚刚在酒场上，我听说白晴一家三口要参加真人秀，还是做固定嘉宾，怎么样要不要拦一下。”这一家三口也是够够的了，这几年参加了多少综艺节目呀，还没完，不说别的，小孩就不用上学嘛。 　　“拦这个干嘛，不用拦。”顾川直接道，“那是人家的事儿，咱们管那么多干嘛，想参加真人秀就让他们去参加，反正网上的舆论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反弹。” 　　不会像前世一样，因为这一家三口的真人秀，让他和顾轩都生活在大众的口水之中。 　　“得，你有儿子你厉害。”王洋觉得自己也是白操了这份心，有顾轩在，他这哥们哪还有被人嘲笑的时候。 　　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创办的公司就已经上市了，这一代创业的年轻人，哪一个也不如顾轩出色。 　　他哥们有这么一个儿子，也算是咸鱼翻身的一种了，毕竟几年前，刚刚把公司股份卖了的时候，看笑话的人一大堆，谁也没会有今天。 　　顾川这辈子过得的确轻松惹人羡慕，除了40岁那年，因为卖了公司的股份，被嘲讽是败光家业的纨绔子，但是两年后，他儿子就给他考了个市状元，再之后开工作室、做游戏、开发软件、公司上市，最后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佬。 　　父凭子贵，顾川咸鱼翻身了，不过他这条咸鱼最差的时候也是亿万富翁。 　　**** 　　再次醒来，顾川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脑袋上隐隐作痛，胃里直冒酸水，四肢还乏力，甚至眼皮子底下都觉得热热的，睁开眼睛都觉得难受。 　　映入眼帘的是乌黑八糟的屋顶，看起来房子大概是用石头和泥巴糊出来的，床上连个帐子都没有，枕头和棉被都是用黑灰色的粗布做成的，除了这张床以外，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一个发黑的柜子，瞧上去破破烂烂的。 　　顾川掀开薄薄的被子，起身下床，身上穿的是暗灰色的短褐，手上全是老茧，甚至十个手指头有八个都已经裂了，只不过露出来的不是粉红色的新肉，而是被黑色的屋子严严实实的给遮挡住了，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疼。 　　不用接收记忆，顾川都知道，这辈子是投身在古代了，而且家境还不怎么样。 　　原身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在家里头排老二，顾爹和顾李氏有四个儿子，原身在里面并不出挑，不过父母也不是那种极品，虽然也偏心，但不至于偏心的特别厉害，因为老四还没有成亲，所以暂时还没有分家。 　　原身的大儿子顾承，现在还叫铁蛋，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也是原身的现在唯一的孩子，目前只有三岁，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六岁铁蛋因为救了县太爷的孩子，所以破例成了书童，也因此可以读书，最终科举成为状元，然后一路起起伏伏，最终官至一品。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供得起儿子上学，而不是让他去做人家的书童，不仅被耽误了十年，而且后来还让县太爷借着这个人情，给他们家捞了不少好处，甚至打着铁蛋的名义，强买百姓的良田，以至于后来事发，连累他儿子连降两级，被发配到西南边境做县令。 　　谁都知道边境那地方乱的很，原身不放心，所以特意跟着过去了，他儿子在那地方待了整整九年，有多苦他这个做爹的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每次考核都能评优，可能他儿子就要永远守在那个地方了。 　　顾川在接受原身记忆的同时，也受到了原身感情的影响，对儿子的歉疚、心疼、自豪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想迫不及待的见见儿子。 　　“他爹，你怎么起来了？头还疼不疼。”孙氏关心道。 　　看着眼前面色黝黑的妇人，顾川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哪怕有原身的记忆和一部分感情在，也略微有那么点不忍直视，对方今年只有20岁，但是看脸的话说三十岁也会有人相信，当然了现在谁也不能笑话谁，他这副身体同样黑的很，整天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除非是那种天生晒不黑的人，不然的话都会变成他们这样。 　　“他娘，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口渴了，你给我倒碗水过来吧。”顾川坐在床头，原身不善表达，成日里就知道闷头干活，虽说有受重伤这么一个契机在，他也不敢变得太多了，不然的话，被人请道士来驱鬼都有可能。 　　所以还真不能这么急切的去看儿子，左右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把小命保好比较重要。 　　原身是在服徭役期间，搬石头的时候，不小心从小山丘上摔了下来，脑袋正好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场就昏过去了不说，还流了不少血，不过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郎中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拿了两包药，还都吃完了。 　　原身习惯了这样的处理，他可不习惯，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还好他空间里备足了药，有酒精、有碘伏、有纱布、还有不少抗菌消炎药，不过他现在也就是吃点消炎药，在家里头他可不敢偷偷处理伤口。 　　很快，孙氏就端着一个缺了一个小口的瓷碗过来了，“当家的，我用凉水兑了，现在正好赶紧喝。” 　　乡下柴火难得，所以很多人都喝生水，不过老大家正在坐月子呢，所以厨房每天都会烧上一锅热水。 　　顾川原本还奇怪呢，干嘛要一半热水、一半凉水，入口才明白，孙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藏了点糖，给他放碗里头了。 　　要知道，家里头的吃的，都被他娘李氏锁在柜子里，别说儿媳妇了，就是几个儿子也摸不着，这点糖肯定不是从家里拿的，不知道孙氏是用私房钱买的，还是娘家偷偷给的，不过肯定是用来哄儿子的。 　　顾川还真猜错了，铁蛋聪明，虽然只有三岁，但是已经很懂事了，从来不吵着要吃的，孙氏自然不会用私房钱去买，她一个月也就攒俩铜板，预备着等到分家以后再用，日子不至于过得太苦，至于娘家，有五个侄子呢，哪有糖匀给她呀。 　　这糖是她今天早上用私房钱偷偷跟隔壁买的，当家的流了这么多血，不补补怎么行，爹娘肯定是指望不上的，给老四下过聘礼之后，家里头就没什么钱了，再过一个月老四可就要成婚了，现在当然得多攒点办婚宴的钱，不能让亲家，还有街坊四邻看了笑话。 　　“你这两天先好好歇歇，别急着去干活，家里那么多人呢，不差你这一个。”孙氏絮絮叨叨的道，她这男人心眼儿实，过不了多久就要分家了，谁不藏着点儿心思，就他，傻大个一个。 　　“都听你的。”顾川淡淡的道，站起来都头晕，他是傻了才会现在就急着去干活。 　　孙氏满意了，总算说通了一回，不过紧跟着又心疼，肯定是身子不舒服，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你先好好歇着，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别到堂屋去了，我给你端屋里来。”她男人是代表家里去服徭役才受了伤，她就不信，娘不会多给点吃的。 　　“行，你先去忙吧，别让娘看见了说你。”顾川小声道，他现在就想赶紧把药吃了，古代这医疗条件，真要是化脓感染了，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罪呢，把命丢了都有可能。 　　她男人难得说一句这样的话，孙氏心里欢喜，总算是知道谁疼他了。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顾川吃力的摆摆手，“别忘了把门带上，别让风吹进来。”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顾川这才端着碗转了个身，面朝床的内侧，又把棉被在身上裹了一圈，这才偷偷摸摸的把消炎药拿出来，塞嘴里两粒，然后猛的灌水咽下去。 　　药还好说，最起码这东西没味，但是想吃点吃食，就麻烦了，糕点、火腿、巧克力、面食基本上都有味儿，所以可以选择的余地就少了，白馒头、大红枣，一个充饥，一个补血，顾川用被子蒙住身体，嘴巴里小心翼翼的嚼着，还得留神听外边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了。 第28章 农家子爸爸（一） 　　吃完东西，顾川又小心翼翼的从空间里拿出攒了很久的一瓶灵泉水，赶紧喝上几口，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简直不能忍。 　　吃饱喝足了，顾川起身把被子拿起来，检查铺盖上有没有落下来的馒头渣，生怕让人给发现了。 　　做完这些，顾川才踏踏实实的躺床睡觉，当然了，没有办法忽略的是身上的被子和底下的褥子全都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臭味，一家三口全年都用这些被褥，连个替换的都没有，铁蛋两岁以前还尿过不少次床，很多次都是只在外面晒晒就完了，根本不会重新拆了洗。 　　不过现在就是有再大的味儿也得忍着，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把空间里的棉被拿出来替换上。 　　许是太疲倦了，哪怕嫌弃的不得了，顾川躺下没多久就已经睡着了，一直到孙氏喊他起床吃晚饭才醒。 　　两个杂粮的大馒头，一碗菜粥。 　　“来，先把这些东西吃了，多吃点伤口就好得快，娘特意多给了你一个馒头。”孙氏絮絮叨叨的道，这已经是跟平时不一样的待遇了，在顾家，顾爹和她男人这样的劳动力每顿饭可以有一个馒头，婆婆还有她这些妯娌们也就只有半个，当然孩子就更少了。 　　这次也是她男人运气好，秋收过去没多久，家里还有不少粮食呢，娘才会舍得多给一个馒头。 　　睡了这么久，顾川的确也饿了，伸手接过一个比他拳头还要大的馒头，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哪些粮食磨成的面，口感糙不说，吃起来还剌嗓子，若是换成他前世那副身体，这会儿肯定一点儿都吃不下去。 　　但是现在这副身体，虽然还是觉得难吃，但不至于因为太糙了而吐出来。 　　“我现在还没什么胃口，另一个你吃了吧。”顾川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的菜粥，往下冲一冲，免得真被噎到了。 　　不光是把另一个馒头给了孙氏，顾川还把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块，递给旁边乖乖站着的儿子。 　　哪怕馒头做得比现代要大的多，但大家伙每顿基本上只能吃半饱，谁让他们干的力气活多呢，消耗的自然就快，再加上平时吃的东西根本就没什么油水，人也很容易会饿。 　　“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不想吃，那我就先收起来，什么时候饿了，我再拿给你。”孙氏打开柜子，把这一个馒头放了进去。 　　顾川知道那柜子里根本就没多少东西，全家每个人就只有两三套衣服，一套冬天的，一套夏天的，好一点的还有一套春秋天穿的，加起来也放不满半个柜子。 　　但是把馒头放柜子里这个操作，实在是让人不太想去吃了。 　　不过也就顾川一个人这么觉着，粮食是多金贵的东西呀，孙氏自己都舍不得吃了一个馒头，把它藏起来，一是想着等她当家的饿了再吃，二来也是想着晚上的时候，给儿子掰一块。 　　吃过晚饭，天基本上就已经暗下来了，顾家烧不起蜡烛，全家就只有一盏油灯放在堂屋，里面烧的是最差的桕混油，不过就算这样，每天也点不了多久，甚至到了夏天，天长夜短的时候，油灯连点都不会点了。 　　所以基本上天黑了，大家就要准备各回各屋，如果没什么事那就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铁蛋儿只有三岁，按理来说还是需要人照看的年龄，但是不管他爹还是他娘都抽不出时间来，所以是有老大家的大闺女，六岁的青儿来照看，领着他在院子里玩儿，或者是出去在村里转悠，反正家家户户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么长大的。 　　“爹，你好点了吗？”三岁多的小家伙三下两下就把他爹给的那块馒头吃光了，用袖口蹭了蹭嘴。 　　顾川这才注意到，哪怕铁蛋儿身上的这身衣服是黑色的，但袖口的颜色也要比周围深的多，显然是没少往上蹭。 　　不光是铁蛋儿，连他的袖口都是黑漆漆的，感情当爹的就没做好榜样。 　　不过，要想让儿子把这个习惯给改了，首先他们家得用得起手帕才行，不然的话，总不能不让孩子擦嘴巴吧。 　　“爹好多了，铁蛋，困了吗？困了就上来睡，他娘你也别忙活了，先睡吧。”原身自从昨天晚上被人给背回来，这母子俩就吓得不轻，晚上根本就没睡好觉。 　　“铁蛋先坐床上，娘去打洗脚水，你们爷俩也泡泡脚。”已经入秋了，不好再用凉水洗脚了，但是柴火不好弄，所以一家三口基本上都是用一盆水洗脚。 　　顾川把两只脚伸进盆里，然后让儿子的小脚丫踩着他的脚，一大一小，倒是和谐的很。 　　孙氏也难得露出些笑意，等到下个月分家了，日子说不定就能好过些，最起码干活都是干给自己的，不像现在，大嫂耍奸，三弟懒散，四弟是公婆的幺子，自然受疼爱，每次下地，安排给他的都是比较轻巧的活。 　　算来算去就数他们家最吃亏，谁让她当家的干活不知道惜力呢，一个人干的活顶得上两个人了。 　　许是喝了灵泉水的缘故，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顾川身上已经不怎么难受了，只有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灵泉水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伤口在一两天之内就愈合，当然了如果它真的有这种奇效，顾川也不敢用呀。 　　“你先好好休养几天，等养好了身体再下地干活，反正秋收已经过去了，地里的活不用慌。”瞧着她男人精神头不错的样子，孙氏赶紧劝道，地里的活不是缺了他一个人就干不了了，不需要那么拼命。 　　“我这头还有点疼呢，你放心吧，经过这么一遭，我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拼着命干活了。”顾川赶紧承诺道，他跟原身可不一样，原身是恨不得一天12个时辰都在干活，一点儿都不想闲着，他可做不到有这种精神和觉悟。 　　孙氏这才满意，她男人平时话不多，但是不会说瞎话来糊弄她。 　　顾家的院子不大，又住着这么多人呢，所以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所以鸡鸭鹅什么都没有养，除了过年以外，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个鸡蛋。 　　顾母李氏正在院子里晒野菜，这些都是从山上摘下来的，现在吃不了这么多，等晒干了以后可以保存一整个冬天，等粮食不多了的时候，就可以拿这些晒干了的野菜充饥。 　　见孙氏出来，忙道，“老二怎么样了，好点儿了没？”头上流了那么多血，这得几年才能补回来呀。 　　“还是浑身没劲，头上的伤也疼，我看还得好好养几天，就是咱们家里没有补血的东西，不然的话也能好的快点。”除了杂粮的馒头，就是野菜，连菠菜、萝卜家里都舍不得买，更别提鸡蛋、红糖了，要想把身体完全养回来，还早着呢。 　　四个儿子娶媳妇，早就把老顾家掏穷了，孙氏也没法子，家里头就只有一亩地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其他的那二十几亩地都是佃的地主家的，有了收成以后，就得往上交七成的租子，剩下的那三成才归自己家。 　　一家人的吃喝基本上都从这里出，一年到头都过得紧巴巴的，她就是想给老二买点东西补补身子，也无能为力啊，总不能把下个月给老四办婚宴的钱都拿出来吧。 　　忍忍吧，谁不是这么忍过来的，只要命在就好。 　　婆婆不说话，孙氏也没觉得奇怪，主要是她一开始就没抱希望，她们妯娌三个也就生孩子当天能吃到婆婆买来的鸡蛋，坐月子的时候就甭想了，除非是娘家人给送过来，不然是吃不着鸡蛋的。 　　铁蛋还在床上睡着呢，顾川也不敢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吃，只能等家里头的早饭。 　　和昨天一样，顾川去堂屋吃饭，是孙氏把饭端进来的，一个馒头，一碗野菜粥，这是秋天最常见的饭了，也是除了过年以外，家里头吃的最好的时候。 　　顾川给铁蛋留了小半块杂粮馒头，剩下的那些几乎是硬塞进嘴巴里的，还有一个月就分家，但是这样的日子，一天他都不想过了。 　　“把剩下的汤喝了，喝完以后爹带你出去玩儿。”顾川把剩下的小半碗粥递给儿子，必须得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身体，顺便也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和铁蛋开个小灶。 　　 第29章 农家子爸爸（二） 　　喝过了菜粥，铁蛋总算有了饱腹感，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美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爹，我吃的好饱呀。” 　　顾川瞧着自家儿子咪成弯月的眼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小孩子饱得快饿得也快，更何况一些菜粥和杂粮又特别好消化，所以肯定撑不到晚饭就会饿。 　　“走吧，去山上转转。”顾川的大手牵起铁蛋的小手，全都脏兮兮的，谁也不嫌弃谁。 　　李氏抬头看了父子俩一眼，眉头紧蹙，“既然伤着脑袋了，那就好好在屋里躺着，出去瞎转悠什么，别回头让风给吹着了，到时候还得吃药、花钱。” 　　脑袋伤着了，反倒不如以前听话了，走出去带孩子瞎转悠的精力，就不知道帮家里多干点活。 　　“没事儿，娘，今天没什么风，我在屋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看着铁蛋呢，省得让她给你们添麻烦。”顾川放慢了语速道，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反正现在秋收已经过去了，家里和地里的活其实并不多，今年原身要不是代表家里头去服徭役了，这会儿就应该在镇上做短工呢，也不会在家里干活，不过每天都能拿回来十几文钱。 　　不过老顾家兄弟四个人，就只有原身去做这个，给人家帮忙盖房子，什么活都做，开挖槽基、打地基、安置柱顶石、铺瓦片，反正没有一个轻省的活儿，当然了轻省的活也轮不上他。 　　没有帮衬的人，也不是技术工，能卖的就是一身力气了。 　　但是每天拿回来的工钱，原身基本上都会上交公中，但是赶上工钱发得多的那天，自己也会留几文，偷偷塞给孙氏，或者给铁蛋儿买几块糖藏身上。 　　“行了，那就去吧。”李氏不耐烦的道，老头子之前早就说了，等老四娶了媳妇就分家，家里人也都知道，所以最近一个两个都开始藏心思，她也懒得管，反正等老四娶完媳妇以后，他们老两口的任务就完成了。 　　顾川不知道孙氏去的哪一块地，不过他并没有去田里的意思，乡下人生活全靠土地了，这块地里没人，那块地里也会有人的，既然有了要‘开小灶’的打算，那就不能往田里去，哪里人少往哪里走，反正这附近山上又没有狼，顶天了就几只兔子几只山鸡而已。 　　抱着孩子爬到半山腰上，确定四下无人，顾川这才道，“爹上次给你买了吃的，就藏在这儿了，我去拿，你在这等着。” 　　铁蛋一听就乐了，蹦起来抱住他爹的大腿，“爹，还是花生糖吗？” 　　原身之前偷偷给铁蛋儿买过几次的花生糖，小家伙很是记忆犹新。 　　“这次不是花生糖，是别的好吃的，不过跟以前一样，除了你娘以外，谁都不可以告诉，不然的话爹就打屁股。”顾川叮嘱道，如果让孙氏知道，肯定会以为他是藏钱给儿子买吃的，但是让家里其他人知道的话，肯定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铁蛋乖巧的点了点头，满脸的欢喜，一口小米牙全露在外头了。 　　顾川三下两下爬上附近的一棵大树，这是他刚刚就看好的，上面有一个鸟窝，不过瞧样子应该不是今年安上去的，也不太像还有鸟住着的样子。 　　趴在粗壮的树枝上，顾川确认过了鸟窝里的确没有鸟之后，才伸手向前探过去，做出要拿东西的样子，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往外拿。 　　“鸡蛋，爹居然有鸡蛋耶！”看清楚他爹手里拿的是什么，铁蛋高兴的都跳起来了，他都不知道鸡蛋是什么味道，但是一定特别特别好吃，大伯母生小弟弟的时候，奶奶就拿给大伯母吃过。 　　“对，三个鸡蛋，你一个，我一个，还有一个咱们偷偷拿回去给你娘。”这个家里最关心他的人莫过于孙氏了，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他还是很乐意跟对方共享的。 　　“嗯嗯。”铁蛋一边点头，一边儿拿着鸡蛋往嘴巴里塞去。 　　顾川赶紧拦住，把鸡蛋从儿子嘴巴里拿出来，“鸡蛋得剥皮吃，看，像这样，自己用手拿着吃，小心点儿别噎着。” 　　铁蛋本来是挺急切的，但是这会儿瞧着手里白皙光滑的鸡蛋，下意识就小口小口的吃起来，甚至还不忘多在嘴里咀嚼一会儿，好多尝尝这个味道。 　　顾川看着就觉得心酸，干脆把自己那个鸡蛋也剥开，把里面的鸡蛋黄给了儿子，反正他们这一路上走了这么远，早饭肯定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铁蛋，别忘了咱们说好的，除了你娘以外，不能跟任何人说爹喂你吃过东西，也不能说你吃过鸡蛋，记住了吗？”下山的路上，顾川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坐在爹怀里的铁蛋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还依赖的搂着他爹的脖子。 　　出来走了这么多路，就吃了一个鸡蛋清，顾川也是心累，还好这样的日子再忍一个月就行了，到时候分了家，想吃点儿好的，就容易多了。 　　晚饭照例还是那些东西，不过既然都已经能出去溜达了，顾川就没有理由不去堂屋吃饭了。 　　一张破木桌子，五条长凳子，两个人坐一条凳子，基本上还能坐的开，只不过桌子不够大，能上桌吃饭的就只有八个人，顾老头和顾李氏，还有顾家兄弟四个，还有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剩下的人，虽然也在堂屋坐着，但是不能上桌。 　　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桌子不够大，人多了，就一定有上不了桌的，这也是顾家着急分家的原因。 　　铁蛋虽然中午的时候吃了一个半鸡蛋，但是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肚子早就饿了，把顾李氏分给他的那些东西吃的是一干二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顾川生怕露出马脚，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食物分出去，自己碗里有多少他就得吃多少。 　　“老二这回去服徭役伤着了，也没办法去镇上打短工，再过一个月就是老四成婚的日子了，办婚宴的钱还没凑够，你们哥几个也想想办法。”饭吃到一半，顾老头便敲了敲桌子道。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借，就只能也去镇上打短工，但是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招的，老二以前能去，那是因为人家都知道他力气大，雇他绝对吃不了亏，像老大，老三，老四这样，既跟管事的人不认识，又没有大力气，还没什么技术，人家是不会要的。 　　老二受伤了不能去打短工，第二条道就算是封死了，想要凑够婚宴的钱，就只能去借，但是顾老头这个当爹的都不愿意，当哥哥的就更不愿意了，本来日子就过得够穷的了，谁还想背上债呀。 　　“这是老四娶媳妇，那就让他去借。”见没人说话，顾老三小声道，反正别想让他为了老四出去借钱。 　　“三哥说话得讲良心，你的婚宴不也是公中出的钱，怎么到我这儿，就得自己去借了。”顾老四虽然是在跟老三说话，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瞄着他爹。 　　四下又是一片安静，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但是同样的，谁也不乐意去背着一份债，包括顾川，他虽然知道自己有能力还上这四五百文的债，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少出头为妙，一大家子这么多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愿意吃亏，就能够和和睦睦的，甚至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看下面这几个儿子只顾吃饭，没有一个主动说要出这个钱的，顾老头不得不开口，“老大、老二和老三的婚宴都是家里给办的，老四也不能例外，这样的办婚宴还差400文左右，你们兄弟四个，一人往上交一百文。” 　　如果再年轻十岁，他肯定不会逼着几个儿子去借钱，但是现在他跟老婆子都是快40岁的人了，这么一把年纪，实在是不想背上债了。 　　兄弟四个一人往上交一百文，不偏也不倚，这下倒是没人反对了，全都爽快的应下来，左右就算是他们不答应，这事情也会这么做。 　　顾老头这才松了口气，如果这几个混账都不答应的话，一个月以后婚宴办不起来，那他们老顾家可就丢大脸了。 　　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外，晚饭全家就没有一个人吃好的，除了老两口以外，基本上都在盼着赶快分家。 　　“爹和娘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面子，村里结婚不办婚宴的不多了去了，怎么咱们老顾家就跟人家不一样。”回到自己屋里，孙氏小声埋怨道，这两年年景越发不好，她们这儿纯粹是靠天吃饭，老天爷雨下的迟了、下的少了、下的多了、下的早了，那都影响庄稼的收成。 　　这两年老天爷一直没让大家伙儿丰收，虽然还没到灾荒的程度，但是比起丰收年来，粮食得少了有三四成，家家户户的裤腰带都勒紧了，还办什么婚宴啊，瞎讲究。 　　“事儿都这么定了，就别想这么多了，过两天我出去转转，找人借点钱。”顾川安抚道，说起来原身虽然话不多，但是在兄弟几个里还就数他认识的人多，毕竟这几年他一直有去镇上做短工，想跟哪个人借一百文不容易，但是多找几个人，每个人借上20文，还是可以借到的。 　　她和她男人当年也是办了婚宴的，孙氏倒不是真怨怪公婆，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抱怨几句而已，一百文，若是往年她男人去镇上干上五六天的短工，就能挣回来，但今年这不是伤着了吗，身体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等一个月后分了家，还得添置不少东西，还得跟人家借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债就背多了。 　　兄弟三个情况都差不多，每天吃饭都只能吃半饱，谁会乐意出去借钱给兄弟办婚宴呀，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总好过不分家，一大家子人继续在一块儿糊弄着过日子。 　　“这是给你的。”顾川把自己藏起来的那枚鸡蛋掏出来，放到孙氏手里。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但孙氏还是可以看出、摸出手里放着的是一枚鸡蛋。 　　“你哪儿来的？”孙氏压低了声音道，一个鸡蛋要三文钱呢！ 　　“我从山上拾的，野山鸡的鸡蛋，你摸摸这大小，比普通的鸡蛋要大，一窝有十几个呢，我煮熟了一半，全都在山上藏着呢，这个你吃，我和铁蛋今天已经吃过了。”要说这鸡蛋是他买的，孙氏肯定不会相信，所以只能编个更靠谱的理由。 　　“藏好了吗？别让人给发现了，那可是十几个鸡蛋。” 　　“放心吧，山上那么大，肯定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全在他空间里呢，除了他以外，谁也拿不走。 　　“那就好。”孙氏这才放下心来，打量手里的鸡蛋，“的确比普通鸡蛋大了点儿，给你们爷俩留着吃吧，我就不用了。”一个受伤流了那么多血，一个是在长身体的娃娃，都应该好好补补。 　　“这是留给你的，我们爷俩都吃过了，再说还有十几个呢，亏不着我们爷俩，铁蛋你说对不对？” 　　自打这鸡蛋一拿出来，铁蛋的眼睛就没往别的地方看过，不过他跟爹已经吃过了，他还把爹的蛋黄都给吃了，这个鸡蛋是留给娘的。 　　“娘，你吃，鸡蛋好吃。”铁蛋学着爹娘的样子，同样把声音压低。 　　父子俩都劝她，孙氏咬了咬牙，吃就吃，上次她吃鸡蛋还是三年前，都快忘记鸡蛋是什么味儿了。 　　“哎，别在这吃呀，鸡蛋味其他人还能闻不出来，你明天偷摸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吃，不然咱们三口出去，我给你把风也行。”顾川赶紧按住孙氏准备剥鸡蛋的手，这吃不饱的人，对食物的香味敏感的很，若是被大家发现偷吃鸡蛋，那还了得。 　　“哪这么麻烦呀，不在屋里吃，也用不着单独找个地儿，直接去茅厕吃不就完了，那臭味一熏，谁还闻得着鸡蛋味儿，不过你得给我把风，别被人瞧见了就行。”没人的地方哪那么容易好找呀，除非是到山上去，但她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呢，根本就没时间去山上。 　　顾川吞了吞口水，这辈子的媳妇儿口味还真重。 第30章 农家子爸爸（三） 　　院子里的茅厕跟现代的厕所可不一样，粪便池里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回，这些可都是肥料，一点儿都不能浪费，以至于有人出去串门或者下地干活，都要跑回自己家来上厕所，由此可见有多珍惜这玩意了。 　　但是清理的再勤快，也就只有那几刻钟的时间，粪便池是空着的，所以平时还是臭的很，不过这也得亏不是夏天了，不然光是那些蚊子苍蝇就足够恶心人的了。 　　“要不咱出去吃？”顾川提议道，反正院子外边就是个篱笆门，墙也不高，不管是开门出去，还是翻墙出去都不至于惊动人，当然要是真让人瞧见了，也多的是理由，只要没被抓到偷吃的现行就可以了。 　　孙氏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男人还是讲究人，不过既然帮忙把风的人都不嫌麻烦，她当然乐意不在厕所吃东西。 　　不过现在出去还不行，应该都还没睡着呢，得再呆一会儿，等到半夜里，全部都睡熟了，再出去吃鸡蛋是安全的。 　　小孩子容易困觉，三口人最先睡着的就是铁蛋了，然后紧跟着顾川也开始有了睡意，只有孙氏，因为心里头惦记着那一个鸡蛋，一点儿都不觉得困。 　　“别先睡，你先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一窝鸡蛋，荒郊野岭的又怎么煮出来的？”孙氏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顾川的胳膊，婆婆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她男人要是把鸡蛋拿回来煮，肯定会被发现，所以只能是在山上煮的，至于拿到别人家里煮，那肯定要给人家一个鸡蛋呀，应该不会舍得的。 　　顾川早就想好了说辞，“去服徭役的头一天发现的，那天不是轮到我上山去打柴了吗，正巧发现了一窝野山鸡的蛋，我寻思着给铁蛋好好补补，就没往家里带，用半个破瓦罐儿烧水，煮熟了几个，然后给藏了起来，还好都六、七天了，居然还没坏。” 　　“那还不是因为你受伤了，要不然现在还在服徭役呢，等能回来的时候，煮了鸡蛋肯定就烂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千万别煮多了，生鸡蛋能放得比较久。”孙氏絮絮叨叨的道，这次险些就浪费了好几个鸡蛋，当然了，她宁可这几个鸡蛋坏了，也不想她男人受伤。 　　“嗯嗯。”顾川含含糊糊的应着，一副即将要睡着的样子。 　　见他这样，孙氏也没有再往下唠叨，不过，她男人总算是知道为小家打算了，居然偷偷藏下来一窝鸡蛋，要知道拿出去卖的话，这可就是得四五十文呢。 　　孙氏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一直熬到半夜，然后把她男人喊起来，出去偷摸着把鸡蛋吃了，但是身体实在是太困倦了，熬了好大一会儿，但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好在心里存的事儿呢，半夜里醒了一回。 　　“他爹，起来了，咱走吧。”孙氏小心翼翼的把顾川晃醒，生怕发出点动静，把其他房里的人吵醒了，也怕把儿子吵醒了。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顾川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夜里什么时候，整个人还困得很，早知道明天再把那个鸡蛋拿出来了。 　　两个人倒是也没翻墙，小心翼翼的把篱笆门打开，确定没惊动起任何人，才关上门往村外走。 　　“你去草垛后面吃，在这守着。”秋风一吹，顾川倒是也不觉得困了，古代的生活自然不比现代优渥，但也不是没有优点，最起码在现代是看不到这样明亮的星星和月亮。 　　孙氏不放心的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踮着脚走到草垛后面。 　　就一个鸡蛋，吃了差不多有半刻钟。 　　“走吧。”鸡蛋壳被她扔进草垛里了，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会被发现。 　　生怕被人发现，来回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脚步又轻又快，大半夜里折腾了得有半个时辰，就为了吃一个鸡蛋。 　　日子这么个过法也不行呀，再说她还得攒钱供儿子读书呢。 　　“我明天去镇上瞧瞧，爹娘问起来就说我去借钱了。”躺进略有几分味道的被窝里，顾川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你去镇上不借钱还想干嘛？还想打短工？人家不会要的，你还是好好歇歇吧，先把身体养好。”以前人家雇用她男人，那是因为力气大，现在头上还包着布条呢，明摆着就是伤着了，干活肯定不如之前利索，谁还雇呀。 　　“不是去打短工。”顾川解释道，“就是四处看看，马上就分家了，这么多人还不知道能分到多少粮食呢，能熬过冬天最好，不过就算熬过了，等开春粮食也肯定吃完了，重活干不了，看看有没有个轻点儿的活，哪怕钱少也行，最起码不能这么干耗着。” 　　“要是有轻点的活儿，你那几个兄弟怎么不去呀，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在家养病吧，日子总能熬过去的。”有这么好的活儿，人家肯定给关系亲近的人，哪还会留着呀。 　　“就是去碰碰运气，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这几年没少去镇上打短工，也算认识了不少人，总好过就这么在家待着吧。”顾川耐心的道。 　　“那如果真找到活儿了，咱们得跟爹娘说清楚，上交公中也得算在那一百文里。”孙氏赶紧道，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她男人不是特别受疼爱的那一个，公婆虽然没有特别偏心眼儿，但是也不得不防着，就怕他们觉得她男人有门道，所以偏心那三房的人。 　　“这个肯定要说清楚，先睡吧，能不能找到活儿还不一定呢。”顾川比谁都清楚人性的险恶，想要孝敬老人有别的法子，更何况也不急在这一时。 　　**** 　　顾川虽然要去镇上，但是也得吃过了早饭再去，哪怕他再不想吃杂粮馒头和菜粥也是一样。 　　老二伤了没几天，再加上又是去借钱，顾老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还是冷着脸，“去吧，现在出去借钱，也省的过几天你身体好了再出去，到时候还得耽误去地里干活。” 　　这话可不是说给顾川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这一大家子的人，首先，顾川过几天以后也要跟着下地干活，其次，也是让另外几个儿子、儿媳，不要有样学样，打着去借钱的理由，不去地里干活了。 　　谁让他们老顾家就要分家了呢，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顾家村离镇上并不近，但是整个村子里就只有村长家有一头牛，还是当宝贝一样的伺候着，所以村里的人想要去镇上，都是走着去，体格好的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走到，体格差一点的，那就有的走了。 　　比起顾家村了，赛口镇就热闹多了，卖菜的、卖吃食的、卖木柴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羡慕，顾川倒是也想过来卖柴火，但是一担柴光是从山上弄到家里就得花上一个多时辰，再从家里背到镇上，来回就得两三个时辰，所以真要想卖柴的话，一天也就是能卖出一担柴去，而一担柴只能卖五文钱，再加上来回要走那么多路，太费鞋了，所以这生意根本就不划算。 　　当然了，这样的活也得体格特别好的人才能做得了，不然的话，干不了几天身体就受不了了。 　　有着原身的记忆在，顾川对这个镇子并不陌生，甚至好多户人家的房子当初建起来的时候，还有他的参与呢。 　　“顾老二，你怎么受着伤还到镇上来了，回家养养吧，再想挣钱也不能不要命呀。”说话的是跟原身一块儿打过短工的李三，两个人不是一个村的，但有几分交情。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到镇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再说了你也知道，等老四成了婚，我们家就分家了，到时候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添置呢，没钱怎么行。” 　　“你这也干不了重活，就算干得了，人家也不会要呀，听哥一句劝，找不着就算了，东西慢慢添置，实在不行，等你伤养好了，咱哥俩一块儿再过来打短工。”李三说这话也是好心，镇上的情况他们也都了解，想找点活干不容易。 　　“行了，李哥，我心里有数，实在找不着就回家了。”顾川本来还想打趣一句，说‘反正镇上没人管他饭’，但是又怕这话说了，李三把自己的饭分给他，谁都不容易，何苦让人家为难呢。 　　李三着急去干活，两个人也没多聊，顾川继续漫无目的的在镇上转悠，还真没发现有能让他干的活，原身大字不识一个，他这要是突然能写字了、能算账，还不得把驱鬼的道士招过来。 　　“小二哥，我看你们这儿招厨子，我能不能试试。”还好他还会做点饭菜，这是镇上最好的酒楼，村子里的人不会来，跟原身一块打过短工的人也不会来，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在里面打杂，帮人家烧火、洗菜。 　　“你会吗，去去去，别来这瞎捣乱。”店小二嫌弃的看了顾川一眼，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头上还包着布条，虽然还不至于像讨饭的那么埋汰，但是又脏又穷的，能会做什么菜呀。 　　“我真会做，我之前没少在镇上打短工，主人家做饭的时候，我都去厨房帮忙，真的，你让我试试。”顾川好声好气的道，他说的是实话，原身之前的确这么办过几次，一块儿打短工的都觉得男人不能进厨房，就只有原身去帮忙，给盛饭的时候主人家也会多给他盛点儿。 　　“那能一样吗，赶紧走，别在这儿挡我们客人。”店小二不耐烦的道。 　　顾川一把握住店小二的手，把在现代时买的木簪子扣到对方手里，“小二哥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做道菜试试，而是我刀功特别好，力气还特别大，切菜、搬东西、收拾卫生，这些活我都行。” 　　店小二能够感受出手里放的是个木簪子，但肯定是对方自己刻出来的，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的，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但是拿到眼前一瞧，木头虽然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来，但是这雕工是真不错，上面的祥云刻的很是漂亮，拿到摊子上去，也得卖四五文呢。 　　“行了，我带你去见掌柜的，看他愿不愿意让你试试。”店小二迅速把木簪子放进袖口，这簪子拿回去他娘肯定喜欢。 　　“谢谢小二哥了。”顾川赶紧道，都是为了生存呀。 　　虽说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但是规模也不大，拢共两层的小楼，上层住人，下层吃饭，账房和掌柜的是一个人。 　　既然店小二领了一个脏兮兮、头上还扎着布条的年轻人进来，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不会是把亲戚领来了吧，他要招的是厨子，不是扛大包的劳工。 　　“会什么呀？” 　　“会做几道家常菜。”顾川斟酌着道，“不过刀功还不错，切菜、洗菜这样的活最拿手了，而且我力气大，两三百斤的东西都能搬得动。” 　　“去厨房炒个菜试试。” 　　要不是老厨子突然要回老家跟儿子颐养天年，他也不会招厨子，毕竟酒楼就这么大，一个厨子就绰绰有余了，所以这些年连个学徒工都没招过，这人既然会做几道家常菜，又有刀功，试试也无妨，真要是可调教的话，可以让这小子顶上一段时间，总好过让他婆娘过来当厨子吧。 　　顾川真的是只会做家常菜，不过瞧着厨房里的东西，也就只有家常菜的食材。 　　一盘菠菜炒蛋、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清炒萝卜丝。 　　“掌柜的你尝尝。”顾川把人请进厨房来。 　　瞧上去是有那么个样子，掌柜把这三盘菜一一尝遍了，这才道，”做盘鸡试试。” 　　之前怕这小子只是嘴上功夫，所以没让他碰肉，现在倒是可以试试了。 　　顾川又赶紧炖了半只鸡，虽然厨房里调料不够，但是在这个镇上，也足够拿出来糊弄人了，最起码酒楼的掌柜认可了。 　　“先做一个月试试，一个月一贯钱，包吃包住，不过你得把身上打理干净。”要是让客人看到厨子这么脏，哪还吃得下去呀。 　　一贯钱就是一千个铜板，相当于一天就能赚30多文呢，三天就能把要交给公中的一百文凑出来，顾川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掌柜的，那我什么时候来做工？”顾川故作激动的样子。 　　“明天吧，家里还有别的衣裳吗？”瞧这模样，衣服穿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别明天又穿这一身儿过来。 　　顾川老实的摇了摇头，原身就只有两套衣服，一套夏天的，一套冬天的，现在这个天气，如果在厨房穿冬天的衣服，那还不得把人热死。 　　得，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掌柜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在这等着吧，我回去找一套旧衣服给你，回家好好把身上洗洗，然后换上干净衣服，来店里住着就行了。” 　　如果是镇子上的人，回家住倒也无妨，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得乖乖来店里住，不能误了做饭的时辰。 　　“谢谢掌柜的。”顾川后退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他总算是能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了，哪怕是别人的旧衣服也无所谓。 　　“行了，行了，先在这儿等着吧。”这小子的手艺比老厨子也不差什么了，关键是年轻，干活肯定比老厨子利索。 　　 第31章 农家子爸爸（四） 　　顾川背着掌柜给的包袱一进家门，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包袱虽然也是青色的粗布，但是上面一块补丁都没有，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老二，你背上背的什么？”李氏眼睛盯着包袱问道，什么东西能用这么好的一块布包着，哪家哪户又舍得把这样的布拿出来当包袱。 　　李氏一出声，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老大媳妇立马就出来了，“他二叔你回来了，这是背回来什么好东西？”现在可是还没分家呢，拿回来的东西自然要上交公中，是她们大家伙的。 　　家里都就两个大人，其他的不是去地里干活了，就是去山上砍柴了，倒是小孩子都在院子里玩呢。 　　“我去镇上找了个切菜、洗菜的活，人家嫌我穿的脏，所以给了一套旧衣服。”顾川解释道，表情有些窘迫。 　　原身之前打短工的时候去厨房给人家帮忙，这事儿家里边也都知道，毕竟一个大男人进厨房，难免会被其他工友嘲笑、打趣，哪怕回到了村子里也一样，家里人虽然不至于说什么，但也都不太赞同，所以原身才没坚持下来。 　　“这不是女人干的活吗，二弟你要是去干的话，肯定会被人家笑话，还不如让娘去呢，娘可是做了一辈子的饭，切菜、洗菜的活，干的不比二弟你强多了，再说了，这活可比种地轻松多了，该是娘去才对。”老大媳妇巴拉巴拉说道。 　　这样的好差事，她当然也想要了，只不过二弟肯定不会给的，就算二弟不能去，也可以让二弟妹顶上，根本轮不上她，不过把娘抬出来就不一样了，她就不信二弟会越过娘把差事给二弟妹。 　　等到分家了以后，娘能肯定是跟着她们大房过，这差事不管是娘做，还是她做，也没有多少区别。 　　“说什么呢，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人家谁会成为一个糟老婆子。”李氏呵斥道，这是老二自己找的差事，她这个当娘的，还不至于给夺了去。 　　“那也不能让二弟一个男人去干厨房里的活呀。”老大媳妇愤愤不平的反驳道，以前还觉得老二傻，现在想想人家可一点儿都不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人搭上线了呢，现在马上要分家了，才过去干这个活。 　　“是在酒楼里给人家当帮厨，不招女人，只用男人，而且人家只说让我做一个月试试。”顾川解释道。 　　“才让你做一个月，人家就给了一身衣服，那工钱得给多少呀？”老大媳妇紧跟着问道，这一身衣服得多少钱了。 　　“这衣服是人家穿旧了不要的，所以才拿给我，一个月300文，不过到月底才会发钱。”反正又不会有人去核实，就算有，酒楼里的人也是向着他，所以这谎撒的一点都不害怕。 　　“300文？”不管是李氏，还是老大媳妇，本来以为这么轻松的活，一个月给100文就顶天了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老大媳妇眼巴巴的看着李氏，老二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多了，婚宴的钱总不能还让四房均摊吧。 　　家里的大事儿，李氏做不了主，还得问问顾老头才行，但是不管怎么着，这活儿肯定是老二的，谁也抢不去，谁也不能抢。 　　“既然明天你要去酒楼做帮厨，今天就好好洗洗身上，头发也得洗，别让人家给退回来。”李氏嘱咐道，“老大媳妇，去地里把老二媳妇喊回来，让她给老二烧水搓澡。” 　　李氏虽然有些眼红，但婆婆的话还是要听的，更何况如果老二真能把帮厨这份差事做下去，那以后还少不了二房帮衬她们大房呢，不能撕破脸皮。 　　“那娘我先带铁蛋回房，人家酒楼要求必须住在那里，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李氏摆了摆手，老二就是个实心眼儿，不知道跟家里人藏私，这几年他们兄弟几个谁都没老二干的多，谁也没老二吃的苦多，如今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铁蛋只有三岁，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刚刚的话，不过听明白了一点，他爹身上背的包袱里装了一身衣服。 　　“爹，快打开。”小家伙伸手指着包袱。 　　顾川无奈，把包袱放床上，里面是一套青灰色的衣服，不过不是用粗布做的，而是用棉布，哪怕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是最起码没有补丁，而且也不像他身上的这套，脏的都已经洗不出来了。 　　“爹，穿。”铁蛋指指他爹，又指指衣服，意思是赶紧换上。 　　顾川看得有趣，也难怪能考中状元，小家伙的确挺聪明的，“爹得洗了澡才能穿干净衣服，铁蛋在家听娘的话，等爹赚了钱，给铁蛋买一套新衣服。” 　　**** 　　孙氏在路上就已经听大嫂说了原委，自然是喜不自胜，一路上嘴就没合上过，本来以为这一趟肯定是白去呢，没想到居然真找着了活儿，而且一个月就有300文，当然了，肯定比不上打短工的时候赚的多，但这活儿多轻松呀，而且还能一直干下去，不用换地方。 　　“这么好的衣服，他爹，你可得好好洗洗才能穿。”孙氏都没舍得上手摸，这布料一瞧就跟她们平时穿的不一样，她手上又是泥巴又是汗的，可不能弄脏了衣服。 　　“那就多烧点儿水，一遍洗不干净，就洗两遍。”他早上离开家之后，就往头上抹了除虱子的药，现在肯定都死的差不多了，不过这玩意儿能杀死活的，但是杀不死虫卵，还得抹几次药，多洗洗才行。 　　“行行行。”孙氏好脾气的道，别说是多烧点水了，就是现在让她上山去打柴都行。 　　空间里的香皂、沐浴露、洗发水都不能用，顾川只能就着清水洗，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好一点，第一盆水虽然特别脏，但大多数都是泥巴、灰尘，第二盆水就清多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夏天刚刚过去，下河洗澡比较方便，如果换做是冬天，两三个月都不会洗澡。 　　“他爹，那你往后一个月就只能回来一次了？”孙氏一边给她男人搓背，一边问道，两个月、三个月的还行，时间久了可不成，哪有夫妻俩一个月才见一回的，还有铁蛋，要是父子俩一个月只能见一回，那肯定就跟他爹不亲了。 　　虽然有人搓背，但顾川的手也没闲着，毕竟天已经凉了，再想洗澡也不能一直洗。 　　“现在只是暂时的，先干上几个月，手里有些余钱才能做别的打算。”顾川语气平淡的道，只不过耳根子一直红着，这种情况下让媳妇搓澡，真的是太羞耻了。 　　“也对。”没有钱，分家以后的东西都置办不了，粮食也不够吃的。 　　紧赶慢赶，但也足足洗了半个多时辰，顾川这才觉得全身都清爽了，把今天拿来的衣服穿上，又在包袱上剪了一小块布条，将头发束起来。 　　“老二这么一打扮，瞧上去还挺精神的。”顾老头赞了一句，他们老顾家也算是出了一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人了，就盼着这份活能做久了，别干完一个月就让人给撵回来，不过老二虽然话少，但办事却稳妥的很，心又细，只要肯用心，就绝对不会让人家给撵回来。 　　顾川傻兮兮的一笑，甚至还有几分窘迫的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行了赶紧过来吃饭吧，就等你们两口子了。” 　　按理来说，没有让长辈等晚辈的道理，但老二这不是找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吗，再加上其他几房的人又起了小心思，吃饭的时候免不了要好好说道说道。 　　“我听你娘说，一个月能拿300文的工钱？那酒楼管饭吗？” 　　“管，管吃管住，然后一个月回一次家。”顾川老老实实地道。 　　“头一个月的工钱你是怎么想的？”顾老头说话向来是能不绕弯子就不绕弯子，所以直接问老二的意见，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让老二对其他几个兄弟生了厌，以后的日子还久着呢，不能为了300文钱，就把兄弟关系都闹僵了。 　　“等做完这一个月，还不知道人家酒楼会不会让我接着做下去呢，所以我在这儿也不敢说什么大话，四弟的婚宴需要400文，我出300文，不管帮厨能不能继续往下做，这钱我都出。” 　　这话说的实在，对家里头也没藏私，其他三房最起码都不用再出去借一百文办婚宴了，所以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只不过，剩下的那100文到底谁来拿？总不能还是哥仨平分吧。 　　“剩下的这一百文从公中出，当然现在从公中拿了钱，等到分家的时候，能分到的也就少了。”顾老头道，其实这么做最吃亏的还是老二，往外掏了300文不说，分家的时候也跟其他人一样能分到的少了。 　　但老二吃亏吃惯了，不会说什么，再加上又有了这么一份活儿，就吃点亏吧，反正等到分了家以后，就各家管各家的钱了。 　　顾老头一锤定音，顾川自然不会不答应，只要大面上能把一碗水端平就行，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这辈子他不幸做了短的那根，总不能为了这个就跟爹娘闹起来，不过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人对他好一分，他也对人好一分，反之亦然。 第32章 农家子爸爸（五） 　　晚上，两口子躺在被窝里，孙氏忍不住埋怨道，“爹也太偏心了，什么都让咱们出，你这还伤着呢。”而且那份活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长久。 　　对自己媳妇，顾川倒是没有藏私，把实情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 　　“一个月一贯钱！”孙氏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那掌柜没骗你吧？” 　　“没有，我是去做厨子，不是去当帮厨，再说了我有什么好骗的，分了家以后得到的钱都不一定能买人家一件旧衣服。”顾川压低声音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等分了家以后，我再把你们娘俩接过去，咱们在镇上租间房子住。” 　　“那得多少钱呀？还是先攒着吧，等将来给铁蛋娶媳妇用。”在镇上租房子住，肯定特别贵，能少花点就少花点。 　　“没事儿，你们娘俩在身边，我才能安心，不然攒再多的钱，这心也落不到实处。”顾川忍不住道，一个是发妻，一个是亲儿子，他在镇上吃喝不愁，总不能让这娘俩继续这么半饥半饱的过下去吧，再说了，家里没有个男人真不成，先不说旁的，就是每日用的柴火，总不能让他媳妇每天上山去砍吧。 　　黑暗里，孙氏的脸有些发烫，成婚快五年了，她男人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日子过得再苦，也值了。 　　“那行，我去镇上也能帮你洗洗衣服，打扫房间，省的这些事情都让你自己一个人做。”孙氏语气很轻，可惜除了这些她什么也做不了，镇上又没有地可以种，她也不会绣花绣草，就是在家看孩子、打扫卫生、做饭。 　　“千万记得别说出去，什么事儿都得等到分家以后。”顾川忍不住嘱咐道，虽说是不怕事儿，但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生活已经这么窘迫了，就没必要再为这样的事情扯皮了。 　　“那还用得着你说。”孙氏理所当然的道，本来以为她男人是个愚孝的，没承想心里还挺有成算。 　　第二天，顾川身上除了孙氏塞的六文钱以外，什么都没有带，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铺盖，就算有，也脏的很，带进酒楼去还不够让人家嫌弃的呢。 　　因为老厨子早好几天就跟掌柜的请辞，所以顾川一来，人家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要跟儿子颐养天年去了。 　　“这是咱们酒楼的菜谱，你看看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回头我改改，再把你会做的添上，只要食材厨房里有就行。”掌柜的把酒楼里的菜牌拿过来，还真别说，这小厨子收拾干净以后，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掌柜的，我不识字。”顾川有些尴尬的道，他也在古代世界待过，自然认得古文，但是原身不认识呀。 　　“对，我倒是把这个忘了。”等有条件去学堂上学的人，也就不至于进厨房做饭了，“那我念给你听，早上也没几个客人，咱们争取一上午就把这些东西弄出来。” 　　既然给人家打工，那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更何况现在的他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切菜、洗菜、烧锅、做饭、刷锅、刷碗，反正厨房里所有的事情都得顾川自己来，也就早上的时候能清闲一点儿，等到了中午，忙的连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不过好在等到天黑了以后，镇上就没人出来吃饭了，他也能好好的歇一歇。 　　这一贯钱真是不好挣呀。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你今天晚上可以回去，明天午时（上午11点）之前回来就行了。”掌柜把一串铜钱交给顾川，这小子可比之前的老厨子好用多了，上菜快不说，很多老顾客都吃腻了之前那个厨子做的饭，换了新的以后，这个月的流水比上个月涨了不少。 　　“谢谢掌柜的了。”钱拿到手里才踏实，不过现在先不着急回家，把房子定下来才是首要的，这一个月他也没少在外面看了房子，只是苦于没钱，现在好不容易发了工钱，自然要把看好的房子定下来。 　　除去那300文以后，他手里头就只剩下700文了，再加上一家人的吃喝，所以也租不到什么好房子，就是一间不大的西厢房而已，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离酒楼比较近，一个月收他们350文的房租。 　　都说京城之大不易居，想在小镇子里住下来也挺困难的。 　　等把房子定下来，天色就已经暗了，顾川就着夜色往家里赶，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已经入睡了，顾家也不例外，不过因为他领了工钱回来的原因，除了小孩子以外，家里的大人全都起来了，围着家里的唯一一张桌子坐了一圈。 　　“爹，这是掌柜的发的工钱。”顾川当着众人的面，把300文钱穿成一串，全部放到桌子上，因为他还没拿到工钱的原因，婚宴比预定的时间推迟了好几天，直到现在都还没办呢。 　　“人家下个月还让你去做帮厨吗？”顾老头沉声问道，看着桌子上的一串铜钱，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都说老实人吃亏，可不是吗，他这个当亲爹的都让老实儿子吃亏，更何况是在外面。 　　“让去。”顾川老老实实的道，脸上露出几分欣喜。 　　顾老头心里这才一松，也不管家里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后天老四成了婚以后，不等回门，他就把家给分了，其他人就是想算计，也应该算计不到老二身上了。 　　“后天跟掌柜请假回来一趟吧，老四成婚，你这个当二哥的也不能不露面，等办完婚事，咱们当天就把家分了。” 　　“我回去问问掌柜的，看他准不准假。”顾川故作踌躇，给别人打工，时间上哪有那么自由。 　　顾老头也不想儿子丢了这份差事，也不多说什么，反正老二媳妇在家呢，就算老二不回来，家也是能分的，就是面上不太讲究而已。 　　“他爹，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去厨房做点儿？”工钱的事情交代完了，孙氏赶紧问道，从镇上到家这么远的路，就算是吃了晚饭，现在这会儿应该也饿了。 　　顾川心下一暖，他在路上自然是吃过了，荒郊野岭的也没有第二个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红烧排骨、酱猪蹄、打卤面，反正这些东西当初放进空间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连温度都不曾变过。 　　“吃了，这么晚了，就别动火了，大家都先睡吧。” 　　李氏难得有些不忍心，“没事，娘去厨房给你做碗面去，大晚上的，饿着肚子怎么睡得着觉。” 　　顾川毕竟都已经把工钱上交了，晚上额外给他做碗面，谁也说不出别的来，顾老头也是点了点头，催促老伴儿赶紧去。 　　而此时，肚子还饱饱的顾川，也只能挺着肚子应了。 　　面条照旧是用杂粮做的，不过李氏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放了一半的白面，吃起来味道肯定要比之前的杂粮馒头好多了。 　　“娘你先回去睡吧，我回屋吃就行。”这么一碗面条，他自己肯定是吃不下的。 　　“行，那你吃完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赶回去吗。”虽然平日里时间紧了点儿，但也好过在地里刨食。 　　煤油灯还在堂屋放着呢，顾川倒是没有拿过来，反正外边的月光足够亮，吃面的时候也不是看不见。 　　“他娘，这面你吃了吧，我半道上啃了个馒头，现在一点儿都不饿。”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把空间里的食物拿出来，让他媳妇儿就着面条吃，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敢。 　　孙氏瞧她男人说的不像假话，而且一个月没见，这人不光白了，还胖了，瞧上去就知道伙食肯定不错。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面条，“房子租好了吗？” 　　“租好了，后天我请半天假回来，直接带你们娘俩过去，家里头的这些被子、衣服都别带了。”又是跳蚤、又是虱子的，带过去也不能睡。 　　“不带家里的，咱们用什么，又没钱去置办新的。”刚刚给了爹300文，租房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再加上这一个月她们一家三口还得吃饭，哪还有钱置办铺盖和衣服。 　　“我在酒楼里用的被褥可以带出来，至于衣服，扯块粗布的钱还是有的，你在家把它做成衣服不就行了，咱们又不买成衣。”顾川井井有条的安排道，人穷了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办得出来，连占酒楼的便宜，把人家的被褥带出来这种事儿，他都能做得出来。 　　“咱就是盖茅草睡觉，也不能偷人家的，再说了要是被发现了，让人撵出来怎么办呀！”孙氏‘啪’的一声打在顾川胳膊上，家里的被子、褥子都用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到镇上都不能用了，才出去一个月，就惯出毛病来了。 　　顾川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去当小偷，那间房就只有我一个人住，被褥也是给厨子准备的，虽然带回家不合规矩，但掌柜的也不是不能通融，再说了从我工钱里扣也行呀，犯不上去偷人家的。” 　　他还不至于这么没底线，也就是脸皮厚了点儿，但是不偷不抢，不会做那些没品的事儿。 　　听完这话，孙氏又是一巴掌，还是原来那个位置，“你就瞎矫情吧，挣点儿钱不知道什么好了，家里的被子怎么就不能用了，你要是嫌脏，我这两天，拆了洗洗不就行了，还从你工钱里扣，你这也就刚领了一个月的工钱，别让人家掌柜的嫌你事儿多，把你给撵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都得挨饿。” 　　怕别人听见，孙氏的声音压的特别低，但还是把顾川训得一愣一愣的，说实在的，他媳妇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这样的被褥，拆了、洗了，就能弄干净吗？ 　　这个时代并没有棉花，粗布做的被子里只有一层薄薄的鸡毛，不容易清洗不说，冬天里也并不暖和，可以说，冬天都是硬扛过去的，冻脸、冻手还是小事儿，冻死人的情况都有，特别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冬天只要一生病，那就有很高的几率会夭折。 　　但是再不情愿，家有悍妻，顾川也不得不从。 　 第33章 农家子爸爸（六） 　　“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里面那层鸡毛，咱就别要了吧，那玩意儿不好清洗，弄不好就把虱子这一类的东西都带过去了，我毕竟是在厨房里干活，身上要是不干净，人家掌柜的也不会答应。”顾川怂怂的跟媳妇商量道。 　　现在还是秋天，并没有到真冷的时候，再说了，跟一层鸡毛比起来，还是她男人在酒楼的活更重要，孙氏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如果这活儿能一直干下去，不到冬天，她们就能买一床新的被子了。 　　“咱们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怎么跟爹娘他们说呀？”孙氏忧虑道，她男人向来在公婆那里不被偏爱，虽说到时候已经分家了，但有孝道在，公婆真要想压着她们这一房去帮衬其他儿子，也有的是借口。 　　“没事儿，除了工钱以外，照实说就行，至于租房子的钱，就说是咱们借的，我不放心铁蛋，所以非要把你们带过去。” 　　乡下人一般不敢去酒楼这样的地方，去了也没用，反正工钱的事儿，他已经跟酒楼里其他几个人通好气了，但是租房子的事儿却是瞒不住的，夏口镇就这么大，出去买个菜，都难免会碰到之前一块打短工的人，家里人早晚都会知道的。 　　孙氏欲言又止，虽然她男人在分家这件事确立下来以后，挺有成算的，但是一直都很孝顺，她不好当面说公婆的不是，算了，何苦当那个恶人呢，反正公婆也不知道她男人一个月能领一贯的钱，再加上现在又对她们这一房歉疚的很，应该不至于很过分。 　　第二天天刚亮，顾川就背着筐子，领着媳妇上了山，说是去砍柴，实际上是为了把剩下的那些鸡蛋拿给媳妇。 　　“煮了的那些，我怕坏了，去镇上那天就直接卖了，这些都是没煮过的，咱们待会儿煮了，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两天你们娘俩偷摸着吃了，后天走的时候，人肯定不少，这玩意儿不好带。”顾川拿出来六个鸡蛋，分两天吃的话，一天也就是三个鸡蛋。 　　不管是他媳妇，还是他儿子，全都瘦的很，特别是他媳妇，这几年但凡嘴里能省下点儿吃的，都给丈夫和孩子了，自己几乎瘦成了麻杆，再加上衣服比较宽松的原因，看上去没胸也没屁股，若是不看头发的话，说是男人穿上女人衣服，也会有人相信的。 　　当然了，老顾家一大家子就没一个胖人，但是人有亲疏远近，在能力不足的时候，他竭力想庇护的只有最亲近的人而已。 　　**** 　　“老二平时瞧着老实的很，没想到才跟媳妇儿一个月没见，大清早的就分不开了，还撇下孩子去山上砍柴火。”李氏跟顾老头说笑道，这都成婚四、五年了，两口子居然还能黏糊上。 　　“反正都要分家了，管那么多干嘛，咱们以后跟着老大过，其他几个孩子的事就少插手，要是孝顺的，就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回来，要是不孝顺的，咱也犯不上跟他置气，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管那么多干嘛呀，儿孙自有儿孙福。” 　　某种程度上，顾老头看的还是挺清明的，但是同样他也最怕麻烦，所以才会明知不公平的情况下，还让老二吃亏，因为老实人不会闹，而其他人闹起来，拌嘴、吵架算是好的，撒泼、打滚也未必没有。 　　李氏虽然想看着四个儿子家家都过好，心里头也更偏着老大和老四，但也不是不疼老二，都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跟哪个儿子生分了，她都不乐意，既然老头子不让管，那就不管呗，之所以这么早分家，不就是怕她们当父母的管太多了，几个儿子反倒离了心。 　　顾川是吃过早饭走的，穿的还是掌柜给他的那套旧衣服，不过这一个月里倒是洗过好几遍了，里边衣服洗的时候，那就光穿外面的衣服，外面衣服洗的时候，那就光穿里边的衣服，反正他体格壮，厨房里又比外边温度要高，最重要的是，他是厨子，不是跑堂，不需要出来见客人，所以也就不在乎穿得整齐不整齐了，只要干净就成。 　　“铁蛋乖，在家听爷爷奶奶还有娘的话，爹过几天再回来看你。”家里人都还没出去呢，顾川也不好许诺说买什么鸡蛋糖果一类的事情，省得引起什么麻烦来。 　　三岁的小孩已经能记事儿了，知道他爹这是又要走，而且还是很久很久才会回来，小家伙当场就哭了，抱着他爹的脖子不肯撒手。 　　“铁蛋听话，爹很快就回来，不哭啊，再哭就成小丑蛋了……”顾川不住的抱着孩子哄，末了吐出一句，“要不，媳妇儿你带着铁蛋儿跟我一起去镇上吧。” 　　“瞎说什么呢。”还不等其他人开口呢，孙氏就率先反驳道，“你赶紧走吧，孩子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一文钱都没有，你让我和铁蛋儿去镇上睡大街呀。” 　　啧啧，顾川在心里头给他媳妇竖了个大拇指，这演技他是服气的，临场发挥的能力太强。 　　“你媳妇说的对，孩子哭哄一哄就行，老二你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这可不是咱在乡下种地，什么时候去都行，只要把活儿干了，现在你可是在人家酒楼做活儿，不是在自家地里。”顾老头板着脸道，真是瞎胡闹，哪头轻哪头重分不出来啊，这个老二，太老实，也太心软，还不知道在外头被人怎么欺负呢，每个月的那300文，挣得也不容易。 　　顾川是为了明天来接媳妇孩子去镇上做铺垫，自然要把戏做足了，抱着儿子又是哄又是晃，就差也就掉两滴眼泪应应景了，直到儿子被媳妇抢了过去，这才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都该干嘛的干嘛，老四明天的婚宴一定不能出差错，别以为就要分家了，我就管不着你们了，要是谁办不好，明天让咱们顾家丢了人，看分家的时候，我会不会偏心！” 　　能把‘偏心’这两个字说出来，顾老头也算独树一帜了，不过这也是避免麻烦最好的法子了。 　　**** 　　虽说是上工第二个月就要请半天的假，但顾川是去接自己媳妇和孩子过来，又赶上弟弟成婚，掌柜的就算不太乐意，也答应了，不过必须把当天的客人都招待完了才能走，第二天午时（上午11点）就必须得赶回酒楼做饭，毕竟就这么一个厨子，顾川不在，他们就没法招待客人。 　　所以等把当天的客人都招待完了以后，顾川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了，顾家也在几位族老的见证下，按手印分家了。 　　顾老头跟李氏自然是跟着老大，公中仅有的152文钱，32文归顾老头和李氏，剩下的四个儿子均分，一家30文，房子还是各家住各家的，但地契却归老大一家，等到将来，老二、老三和老四盖新房子搬出去以后，这原来的房子还是归老大家。 　　至于粮食，是按人口分的，小孩算是半个人，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就把碗给分了，把筷子给分了，其他的就这么一套，大家轮换着用。 　　除了这些以外，家里最重要的就是那一亩地了，每一个儿子都是两分地，剩下的那两分就是老两口的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得到好处最大的都是老大一家，老两口的东西，最后也都会归老大，当然得了好处，那也不是什么都不需要付出的，顾老头和李氏的生老病死，基本上就有老大两口子负责了。 　　刚把几位族老送回去，顾川就气喘吁吁的到家了。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实在赶不回来也没事儿，都是亲兄弟，老四又不会怪你。”李氏絮絮叨叨的道，这孩子也太实心眼儿了，现在赶回来有什么用，堂也拜过了，街坊四邻也送走了，甚至连家都分完了，现在赶回来，也就是在家睡一觉，明儿早上又得赶回去，瞎折腾什么呀。 　　“这是分家的契书，他爹你拿着吧。”孙氏很有眼力劲儿的把按了手印的契约拿给顾川，该分的都已经分清楚了，她们娘俩随时可以跟着去镇上。 　　“爹娘，我跟掌柜的借了一个月的工钱，在酒楼附近租了间房子，今天过来把芳娘（孙氏）和铁蛋接过去。”顾川把铁蛋抱起来，一脸镇定的道。 　　但是在场除了孙氏以外的人，可就没这么镇定了，虽然按照老二的性子，不可能跟他们藏什么心眼儿，但是刚刚分了家，就要把媳妇、孩子全都接到镇上去，这未免也太凑巧了点吧。 　　而且在镇上租间房子，一个月得花多少钱，除去租金以后，工钱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老二啊，你这也才刚到镇上一个月，还没站稳脚跟呢，就别先急着把弟妹和铁蛋接过去了，而且工钱也得省着点花，将来铁蛋盖房娶媳妇还得用呢。”顾老大劝道，一个大男人，不就是去镇上吗，还得随身带着媳妇、孩子，也不怕人家笑话。 　　顾老头和李氏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头也有几分怀疑老二之前跟他们藏了心眼儿，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哪怕是最老实的那个也一样。 　　“铁蛋还小，不跟在我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芳娘去了也能帮我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卫生，不至于什么事儿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干。”顾川解释道。 　　得，家都分了，爹娘也没说什么，其他人还能怎么着，既然顾川打定了主意要把媳妇、孩子接走，而且是坚持立马就走，其他人就只能帮着收拾东西。 　　粮食得带着，碗筷带着，被褥得带着，不过分得的那些农具和板凳到时不用带了，顾川索性就给均分了，他不是顾老头和李氏，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至于分得的那两分地，自然是托人给卖了，镇子上开销大，手里有点钱才能踏实。 　　顾川背着装粮食和碗筷的背篓，抱着这两天被媳妇儿拆洗干净了的被褥，孙氏则背着儿子，两个人连夜去镇上，反正房子已经租好了，顾川这两天抽空也去打扫了一下，把床一铺，直接就能住人。 　 第34章 农家子爸爸（七） 　　一家三口出发的时候，铁蛋还睡着呢，在孙氏怀里打着小呼噜，不过山路颠波，出了村子没多久，小家伙便醒了，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爹娘。 　　顾川用一只手抱着被褥，腾出另一只手来从衣服里掏出一块花生糖，塞进儿子嘴里，“爹娘带铁蛋去新家，那里有爹买好的糖，铁蛋乖乖的，咱们去了就能吃糖，还有鸡蛋可以吃。” 　　小家伙咂摸了一下嘴，连连点头，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这会儿路上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以外，根本就没有旁的人了，孙氏说起话来自然不需要顾忌。 　　“你少给他买这些，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等到了住的地方以后，赶紧把剩下的工钱给我，以后每个月领完钱就立马交给我，我看钱在你手里根本就留不住。”日子就得精打细算，哪有这么糟蹋钱的。 　　自家知道自家事儿，把钱交给媳妇管，对方肯定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关键是，没了钱，他怎么有理由把空间的东西拿出来。 　　“酒楼里的食材，因为买的多，所以要比咱们单独去街上买便宜一点，回头把工钱给你，但吃的东西，你还是把钱给我，让我来买。”到时候他也能偷偷往里面多加些分量，这样才能吃够数。 　　自家男人向来是个老实的，不会动花花肠子，孙氏自然不会轻易怀疑，能少花点钱谁不乐意，“让你买菜也行，但是可别买多了，总在镇上租房子住也不是回事儿，咱们得有自己的房子才行。” 　　“你给我多少钱，我就只能买多少钱的东西，还能花超了不成？”顾川哭笑不得道，这样一文钱都要算计着过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两个人到达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了，铁蛋早就熬不住睡着了。 　　“手里钱不够，就只租到了一间房，不过里面我都已经打扫好了，炉子、锅铲和火柴也买好了，做饭的话，直接拿到院子里来做就行，这院子里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其他住户基本上也跟咱们一样，需要遇到院子里烧火做饭。 　　“你手里还剩多少钱？”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旧，但是应该也不便宜，把剩下的那些工钱花光了应该都买不到吧。 　　虽然很少来镇上，但孙氏对基本的物价还是了解的。 　　“这些东西是我找之前一块儿打短工的几个人借钱买来的，下个月一准能还上，咱总不能因为手里没钱，都不做饭吃饭了吧。”顾川耷拉着脑袋道，挺大的个头，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孙氏看着好笑，她这不还没说什么吗，既然是必须要买的东西，借钱也就借钱了，如果不借钱买这些，她们就得花钱买现成的吃，那样就更不合算了。 　　“行了，这么晚了赶紧睡吧，明天不还得去给人家干活吗。” 　　“那个，我去布店扯了块青色的粗布，刚好能给你和铁蛋一人做一身衣服，就放在柜子里了，你这几天有时间，把衣服做出来吧。”顾川期期艾艾的道，明明就是给她们娘俩买的东西，却搞得跟犯了多大错一样，但偏偏说这话的时候，他就是硬气不起来，气短又心虚。 　　孙氏一个眼刀子飞过来，这两天她把铁蛋的衣服都给洗了、晒了，还给这小子剃了头、洗了澡，她自己也是洗头洗澡，如果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身上穿的还是原来那身，她知道是不太干净，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能不能让她把冬天的衣服换上，去洗单衣吧，大家非得怀疑她疯了。 　　“你老实说，借了多少钱，手里头还有多少钱？” 　　“借了一贯钱，手里还剩150文。” 　　孙氏一巴掌拍在顾川胳膊上，又是熟悉的位置。 　　“赶紧把钱拿出来给我，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再不跟我商量就去借钱，顾老二，你就给我等着瞧！”孙氏气得两手叉起腰来，要不是怕打扰四邻睡觉，她非得跟这人说道说道不成，别一个月挣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顾川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手劲儿可真大呀，然后才老老实实的把剩下的那些钱拿出来，还好昨天他已经买好了蔬菜和鸡蛋，还有儿子喜欢吃的花生糖，不然的话，看他媳妇现在这态度，这几天家里头怕是就要只靠着那些背过来的粮食吃了。 　　“我穿着棉布做的衣服，总不能还让你们娘俩满身补丁吧。”顾川弱弱的解释道，“就这么一次，以后都是你管钱。” 　　夫妻之间果然是你弱她强，你强她弱，一定是原身之前的感情在作祟，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这么怂，哪里是顾老二呀，分明是顾老怂才对。 　　孙氏眼带杀气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她要是不表现的这么生气，这个挨千刀的还不得上天呀。 　　“对了，你在家怎么没说那两分地的事儿？是打算租给别人吗？” 　　把地租给外人，肯定比让自家兄弟种强，毕竟让外人种，那肯定就是按规矩来，但是如果让自家兄弟种的话，肯定要免不了少收份租子，能做到亲兄弟明算账的人太少了，更何况就她那个大伯子和两个小叔子，都是捡着便宜就想占的人。 　　“那两分地咱就别种了，找个机会，托人卖……托人把它租出去。”眼瞅着媳妇的脸色又要变，顾川很是机灵的转换了说辞，今天都快把媳妇惹急眼了，这两分地万万不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孙氏也是心累，看来以后家里头的事儿她都得盯着才行。 　　**** 　　虽说是搬出去住了，但顾川的一日两餐都是在酒楼吃的，毕竟除了要给那些客人炒菜以外，还有掌柜的和掌柜媳妇的饭菜呢，一般都是他们三个人一块儿吃。 　　至于店小二，他虽然是掌柜的远方亲戚，但却是吃过了早饭来，酒楼打烊了以后，再赶回家去吃晚饭。 　　孙氏是早上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她男人居然往家里买了荤油、鸡蛋、菠菜、胡萝卜，还有花生糖和盐，不由得骂了一句‘败家男人’，但瞧着儿子瘦巴巴的小脸，还是炒了个菠菜鸡蛋，然后做了几个杂面的饼，两碗清得能看到底的粥。 　　买都买了，不做的话放在家里时间久了也会烂，特别是菠菜，两天不吃，就放不住了。 　　家里头还欠着外债呢，顾川也不敢说要把儿子送进学堂的事儿，他自己教的话也不现实，毕竟原身是一个大字都不识。 　　如今能做的就是挣钱、挣钱、挣钱。 　　白天去当厨子还不够，私底下还做木工活，刻了簪子卖到杂货铺里，因为花样新颖，一天居然也能有八、九文的收入。 　　孙氏虽然穷怕了，但也没想过让自家男人这么辛苦，“只要咱们省着点花，每个月一贯钱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还能攒下来不少，你就别刻这么多簪子了。” 　　在木头棍上刻那么多东西，看着她都眼晕，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好的耐性，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就为了刻两枚簪子。 　　“没事儿，做这东西可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而且我觉得我在这上面还挺有天分的，如今已经有模有样了，等将来速度再快一点，我都能攒钱送咱们儿子去上学堂了。”顾川笑嘻嘻的道，他容易吗他，本来自个儿的雕工是又快又好，半刻钟就能弄出一枚木簪子来，而且比手上的这种精致多了，只不过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还攒钱送儿子去学堂，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不过瞧着她男人烛光下认真的侧脸，孙氏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脸上有些发烫，这人手里头没了钱，居然私底下偷偷刻簪子给她，而且居然做的还不赖，以至于动了做簪子去卖钱的心思。 　　“那也别太累了。”孙氏劝了一句，又道，“不然你教教我怎么弄，我在家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我来刻簪子也行。”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又得下地干活，又得去山上找野菜，很少有清闲的时候，但是在这儿，也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了，铁蛋乖的很，照顾他也费不了多少精力。 　　顾川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放下，雕刻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的，簪子刻都不好，人家杂货铺不一定会收，到时候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木材，不过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你把这些全都用磨石打磨光滑，也省得我再费工夫了，咱们俩一块儿做，也好赶紧挣钱把儿子送学堂去。” 　　这活儿简单，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手腕有劲儿，还有耐心就行了，不过让孙氏费解的是，“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怎么想起来要攒钱送儿子去学堂了？这才刚吃饱饭，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呀，有那个钱还不如给儿子在镇上买栋房子呢，最起码以后不用跟咱们一样租房子住了。” 　　谁不知道读书好，但那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他们有什么呀，除了给人家打工，就是老家那二分的薄地，得来的租子都不够吃十天的。 　　这人就得脚踏实地，不能还没学会爬呢，又想着跑了。 　　“人家有的，我总想让咱们铁蛋也有。”顾川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家里头没钱，他就是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有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多挣点钱来的实在呢。 　　这话没能说到孙氏心里头去，能读书的孩子才有几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不过反正钱都在她手里头放着呢，铁蛋他爹要想倾家荡产送儿子去上学堂，她是不会同意的。 　　要么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呢，都是没钱给闹的。 　　有了孙氏帮忙，顾川做簪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半个时辰就能做出一个簪子来，一段时间以后，做一个簪子所用的时间又比之前少了一半，慢慢的，一刻钟就可以做出一枚簪子，而且比之前还要精致。 　　光是做簪子，一天就能有一百文左右的收入，一个月也就是3000文左右，反正自从做簪子起，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就拿到了1万多文，再加上在酒楼做厨子的工钱，反正攒下了不少，铜板多了不好放，顾川便拿着换成了银钱，整整15两银子，孙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之前丰收年的时候，就差不多能买一亩地了，现在两亩地都买得。 　　“咱们托人打听打听有没有要卖地的，趁着现在年景不好，赶紧把银子换成田地。”孙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激动道，这些银子都能买两亩地了，比她们分家之前一大家子人有的地都多。 　　顾川本来是想跟媳妇儿商量，家里既然已经攒下点家底儿了，就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去住，不说租个小院子，最起码也要有两间房呀。 　　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就这么一间西厢房，放着床，放着柜子，放着凳子，放着柴米油盐，放着锅灶，还放着他们要做簪子用的木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糟心，特别是天气逐渐开始变热以后，每次洗澡，都得把家里的东西先搬出去一部分，不然连个洗澡盆都放不下。 　　“这两年年景一直不好，今年的年景也未必会好，没必要急着去买地，咱们铁蛋也大了，总不好一直跟咱们两口子睡在一张床上，我想着是不是另外找处房子，就是不租两间房，那也得换一间大点的房子呀，最起码能摆开两张床，不能让儿子跟咱们在一块住了。”顾川试探着道。 　　有时候这夫妻之间就跟打仗一样，都得动脑子，不然的话把媳妇惹急眼了，他胳膊上又得挨一下子，然后紧跟着就得给他说道说道了，但偏偏人家说得也有道理，论起嘴皮子来，他还真说不过。 　　“那就找找。”孙氏微红着脸道，她本来就只有20岁，以前总是要下地干活，所以皮肤晒得黝黑，再加上不注意卫生，没时间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身上穿的衣服也看起来邋里邋遢。 　　但自从来了镇上，不用下地干活以后，皮肤慢慢就开始变白了，人也爱干净了，头发一丝不苟的用木簪子挽上，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粗布的，却有三套可以替换着穿，整个人比之前当姑娘的时候看起来都要好看的多。 　　当然了，不管是洗头、洗澡用的皂角，还是头发上的木簪子，还是用来置新衣的布料，全都是她男人弄来的，皂角、木簪子也就罢了，一个不值多少钱，从菜钱就能扣出来，一个是她男人自己做的，除了做第一枚的时候花的时间久了点，其他的根本用不了多久。 　　但是做衣服的那几块布料，却是她男人私底下接活，给镇上的王员外做了一个招财金龙鱼的摆件赚来的，因为是瞒着她做的，所以最终交给王员外的摆件她没见过，但是之前用来试做的普通木料，她却是见着了，一共八个，全都把样子做出来了，从粗糙到精致，漂亮的鱼尾巴上有着数不清的鳞，她都不知道这人私底下到底花了多少功夫，就是为了给她买几块布料而已。 　　生铁蛋的时候那么疼，孙氏没哭，在田里闷头栽倒的时候，没哭，饿到偷野菜根去厕所吃的时候，也没有哭，但是在看到那些被堆在角落里的废弃木料时，却哭了，嚎啕大哭。 　　满脸的泪和鼻涕，她舍不得用袖子擦，那布料是她男人不知道辛苦了多久给她买的，只能用手背一遍一遍的蹭，蹭到脸都觉得疼了。 　　这辈子有这么一个人，哪怕立刻死了，哪怕去老人话里的十八层地狱，她都觉得值了。 　　只不过，到镇上多半年了，两个人盖一床被子，枕一个枕头，两个人却没办过那事儿，现在看来，肯定是因为她男人觉得孩子大了，所以不好意思弄，毕竟她们三个人睡那么一张小床。 　　如今赚了银子，第一件事就是眼巴巴的跟她说，换一处房子住，铁蛋大了，不能跟他们住一块儿了。 　　想来肯定是憋久了，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臭毛病，早跟她说不就完了。 　　　 第35章 农家子爸爸（八） 　　顾川本来是准备了很多的说辞，这下全都卡在喉咙里了，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有个词叫‘得寸进尺’，虽然放在这里不太准确，但顾川还真想再进一尺，“其实我觉得有个小院子最好，咱也能在里面种些菜，不用每天都上街去买了，然后再喂几只鸡，连鸡蛋都有了。” 　　这话算是戳到孙氏心里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除了油和盐以外，其余的基本上都不用花钱买，野菜山上去找，粮食自己种，至于鸡蛋，根本就不吃。 　　毕竟三文钱一个，家里头吃不起，养鸡的话，一来院子太小，人太多，根本养不开，二来也是因为人尚且都吃不饱，哪有东西去喂鸡。 　　如果能有个小院子，自己种种菜、养养鸡，的确挺不错的，就是要租一个小院子花费太大了。 　　“如果咱们要买这么个小院子，得需要多少钱呀？”租房子住，交再多的钱，那房子也是人家的，但如果买下来，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了，等以后挣不来钱，也完全可以租出去。 　　买一个小院子？在这个地段上，房子有点贵，如果是去小镇西边买院子，十几两银子，还真能买着。 　　只不过，他还想着拿这些钱做个小本生意呢，这个时代想要读书，想要入仕，需要花费的钱太多了，就这么一件一件的做手工活，以后就算是能供得起儿子读书，供得起儿子科举，日子也必然会过得很窘迫。 　　就像现在这样，说是蜗居也不为过了，衣食住行都得精打细算，太憋屈。 　　所以赚钱最快的法子就是去做生意了，反正本朝允许商人及其子弟可以入学读书，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考中了就能做官，非但如此，朝廷甚至还为流动性很强的商人提供了参加科举的便利——商人同其他流寓人员一样可以在异地寄籍暂居或附籍的权力。 　　后者他还不确定自己儿子能不能用得上，但是也能看明白，朝廷科举上对商人还是很放得开的，甚至持鼓励态度，这就可以了，只要不影响儿子将来的仕途，他完全可以去经商。 　　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起码可以送儿子去读书了，一家人也不用遭这种罪了。 　　“这些钱我还有别的打算，先不买地，也不买院子，还是租房子住，最迟今年年底，我保证咱们一定会有自己的房子。”顾川很是认真的道，脸上甚是严肃。 　　孙氏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把话咽下去了，自从分了家，她也算看出来了，她男人比她想的要聪明的多，想想之前过的日子，再看看现在的，她真的是知足。 　　她男人既然想拿这钱干点事儿，只要不是瞎花钱，她就支持，反正就算这些银子全都没了，她们老家还有两分地呢，也能去员外的地种，反正饿不死人。 　　只要她们一家三口在一块，一辈子吃糠咽菜，她都愿意。 　　顾川走出房门，打算去找房子的时候，还跟在梦里一样呢，他媳妇儿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说要换房子，同意了，说要租一个小院子，同意了，说不买房、不买地，而是把那些钱用在别的地方，居然也同意了。 　　这TM跟做梦有什么区别。 　　**** 　　家里的钱虽然是孙氏管着，但是花钱这种事情都是顾川来，包括这次重新租房子，孙氏连看都不去看，直接让顾川做决定。 　　不过虽然是顾川自己做决定，但是他也没有太大的院子，毕竟只有三个人住，院子大了也是浪费，那每一枚铜板，都是血汗钱。 　　不过四、五天的时间，找房子、搬家就全都弄完了，顾川甚至还帮他媳妇儿去市场买了好几包菜种。 　　“这么快就收拾利索了，待会儿我帮你把院子里的地给刨了，就这么一小块，一下午就能干完。”顾川很是自信的道，本来原身的身体就够强健的了，在每天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都能扛起两三百斤的东西来，现在吃的好喝的好，再加上刚来那段时间，他也没少给自己喝灵泉水，身体素质绝对一级棒，这点地，分分钟就给抛好了。 　　“这活儿我干就行，你赶紧回酒楼吧，别耽误正事。”孙氏赶紧嘱咐道。 　　“没事儿，刘厨子差不多已经可以上手了，我看等下个月我都不用过去了。”酒楼有一个厨子就够了，刘厨子是掌柜的亲侄子，要走的肯定不是人家，那就只能是他了。 　　不过这也正好合了他的意，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已经过去了，解决完温饱，就得想着发家致富了。 　　孙氏在这事儿上倒挺看得开的，没了酒楼那份差事，她们还能腾出时间来做簪子呢，可比当厨子挣的多了。 　　她男人要离开就酒楼，已经是两边都清楚的事儿了，之所以这多半个月都没去请辞，完全是因为那个刘厨子还不能在酒楼里独当一面，需要她男人指点。 　　不过既然刘厨子已经能上手了，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不会耽误酒楼的事儿。 　　天气本来就热，顾川又在外边刨了一下午的地，身上的衣服都溻透了，所以又是洗澡又是洗头的，还用了皂角来去除身上的汗味。 　　“你看着点铁蛋，别让他出门，我去洗个澡。”孙氏拿着干净的换洗衣服，青色的外衣里包裹着大红色的小衣，这可是她前几天偷偷去扯布料做的，穿上以后很是显皮肤白，只可惜她不会绣花，不然的话，也能往上绣两只鸳鸯。 　　顾川未作他想，在堂屋里给儿子讲故事，童话故事肯定不敢讲，历史故事也不敢讲，前者是因为讲了也没多少用处，后者则是因为不管是原身，还是他，都没看过这个朝代的书，也不知道以前的历史里出过什么样的人物，跟他经历过的后世吻合不吻合。 　　所以能讲的就只有寓言故事和一些奇闻异事了，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不过用心听的话，这是能从中学到些道理的。 　　“等你四岁的时候，爹就送你去上学堂，到时候就可以学认字了，想在书上看什么故事都行。”顾川抱着儿子哄道，他现在也不能给孩子启蒙，能做的就是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学习态度了，别因为家境不如以前苦的原因，就不像前世一样发奋学习了，这个是未来的正一品，别因为他带来的蝴蝶效应，将来只能做个商户，那他的罪孽可就大了。 　　又来了，每次讲完故事都要说这种话，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真希望四岁的生日赶紧到。 　　 第36章 农家子爸爸（九） 　　铁蛋皱着小脸，两只手揪着他爹的袖子，全身都在抗拒，“爹，我困了，我要睡觉。” 　　虽说已经吃了晚饭，但是天还没完全黑透呢，而且也没到他们平时睡觉的时间，不过顾川倒是挺能理解他儿子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实际上，他自己也有点儿兴奋。 　　终于不用三个人挤那么一张小床了，铁蛋有了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间，他和孙氏房间里的那张床也远比之前要大，不需要每天晚上保持一个姿势睡觉，也不需要紧挨着床边上，翻个身都要注意，怕掉下去。 　　总之，在体会到不用闻臭味的幸福之后，他又即将体会到睡觉肆无忌惮翻身的幸福。 　　不过，事情好像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天儿这么热，怎么就弄了一个被窝，咱不是好几床单被吗？”又不是和以前一样铺不开，这么大的床呢，干嘛要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 　　因为东西是孙氏收拾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单被都放哪儿了，不然的话直接自己铺床就行了，生在贫苦之家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没那么多规矩。 　　“那几床都压箱底了不好拿，而且我这段时间都没晒过，肯定都有味儿了。”孙氏面不改色的道，自己男人自己还不了解吗，宁可不盖被子，也不愿意盖那有味儿的。 　　顾川瞧着床上紧挨着的两个枕头，还有那一床单被，还有孙氏头发上朱红色的簪子，大概明白了。 　　但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虽然继承了人生的感情和记忆，虽然也做了将近一年的夫妻，虽然现在的孙氏打扮起来也能称得上是清秀佳人，但对方的很多生活习惯实在让人难忘，哪怕已经改了，那也是一样。 　　但是正常的夫妻，还是只有20岁出头的年轻夫妻，以后怎么可能没有这种事儿，他又是个男人，还不能用‘每个月那几天’这种理由来推辞。 　　虽然知道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但心里头难免有些抗拒，对孙氏，他当然没有厌恶，甚至孙氏分很粗鲁的举动，他居然都不会反感，还不会觉得是真性情。 　　一方面是因为原身的感情在作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孙氏对他是真的很好，好吃的、好喝的，都优先给他，每天早上起的比他都早，给他打洗脸水、煮鸡蛋，晚上做木匠活的时候，孙氏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忙，也不会提前睡觉，一直等到他忙完，再帮着他收拾东西。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先出去上个厕所。”顾川很怂的选择了尿遁，急需要喝两口二锅头来壮壮胆。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顾川还是没办法接受在茅厕吃喝，所以只是避开人去了厨房而已，猛灌了好几口的二锅头，然后又觉得酒味太浓烈了，便又嚼了块薄荷味儿的口香糖，这才咬牙、狠狠心，去到卧房。 　　昏暗的房间里，孙氏看不清顾川因为喝酒而发红的面色，但是却能够感觉到一股酒味，其中还夹杂着薄荷的味道，不用动脑子，她就知道这傻男人又干了什么傻事儿，居然需要喝酒来壮胆，喝就喝了，怕她闻出来，还去嚼了院子里的薄荷。 　　真是……弄得她都比刚刚更紧张了，明明铁蛋都已经那么大了，但她却好像又回到了嫁人那一天。 　　一个酒壮怂人胆，一个羞答答，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不得不说，水乳交融之后，两个人感觉确实跟以前不一样，更亲近了，但是也多了几分的不自在，特别是孙氏，以前她听人家说那些情情爱爱，总是没办法理解，成婚好几年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来了，她不是对她男人没感情，但是那种感情跟现在不一样。 　　自从分家了以后，她真的体会到了看一个人心砰砰乱跳的感觉，如今更是这样，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但只要她男人在身边，心里、嘴里、眼里，浑身上下都美滋滋的。 　　都老夫老妻的了，顾川没想到，居然还能在他媳妇周围看到粉红色的泡泡，那眼神就跟裹了蜜一样，看着就觉得甜，他虽然是老司机，但是也需要喝两口二锅头来镇定一下。 　　“我去酒楼找掌柜的，这次就把差事给辞了，掌柜的不好意思开口，咱就别拖下去了，省得浪费时间。”本来今天上午还想歇一歇，下午再去请辞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出去避一避吧，再在家里待下去，他大概都要被蜜糖裹上，然后放到火架子上烤了。 　　孙氏自然没什么意见，“那你早点儿回来，中午我给你做碗鸡蛋羹。” 　　得，顾川脸都红了，他们家向来都只吃两顿饭，也就铁蛋年龄小，可以吃些零食，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中午突然给他弄碗鸡蛋羹，想不往歪了想都不成。 　　顾川离开本来就是两边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掌柜也没有虚伪的开口劝他留下，甚至还要发给他这个月的工钱。 　　顾川当然不能要了，这才刚刚到月中，而且最近又是找房子又是搬家的，请了好几天的假，他也不好意思拿人家工钱。 　　“老弟啊，那以后常来，咱们都在镇上住着，就算不一起共事了，也能相互来往。”他请的这个厨子可是个人精，虽然是在后厨做事，但行事有章法、有成算，一点儿都不像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以后能不能发达不一定，但绝对不能看轻了。 　　顾川自然应下，说起来要不是这家酒楼，他还不知道要在镇上怎么折腾才能把妻儿都接出来呢，也就厨艺是个拿出来不会被怀疑的理由。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想要跟他一样开酒楼肯定是不行，本事再大也没有本金呀，不过要是摆个摊子卖吃食，却是可以的。 　　顾川不欲多说，只道，“做个小本生意吧，还没想好从哪里入手呢，不过肯定不是卖吃食，这一年做饭做的我都腻歪了。” 　　而且今年夏天一直还没怎么下雨呢，年景看来也不会怎么样，老百姓哪有闲钱买吃的呀，至于有钱人家，那也不会去小吃摊上吃东西。 　　再说了，他刚刚跟掌柜说的是真心话，让他时不时做两顿饭还可以，但一整天围着锅灶转，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想起家里有从‘母老虎’变‘小娇妻’趋势的媳妇，步伐自然而然就变慢了，一路溜达着回去的。 　　不过好在，他出去这一会儿，媳妇儿已经恢复正常了，最起码不会时不时偷瞄他了。 　　“可算回来了，我去给你做鸡蛋羹。”孙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等以后家里头养了鸡，每天中午做一份鸡蛋羹都行。 　　虽说是给顾川做鸡蛋羹，但是也不能没有铁蛋的份儿，所以这一碗就得放两个鸡蛋，出了锅以后还往上滴了香油，这样的日子，一年前打死她，她也想不到自己能过上。 　　“他娘你这手艺见长呀。”顾川懒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上赞道。 　　“鸡蛋怎么做味道不好啊？再说我还往里放了香油呢。”若是一年前，孙氏这会儿就要翻白眼了，不过现在这个习惯已经改了，谁让她男人那么讲究呢，“你这工也辞了，该跟我说说到底想干嘛了吧。”怎么着也得让她心里有个底。 　　对自己媳妇，顾川倒是没有瞒着，“我想开家粮店。” 　　这两年他们这儿年景不好，所以粮价一直很高，但大家又不得不买，缺什么都不能缺了粮食，开家粮店的话，他可以亲自去外地买粮，毕竟全国不可能哪里都欠收，粮价之所以这么贵，商人趁机牟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运输成本太高了。 　　他可以偷摸着往自己空间里放一些，为免被人发现，肯定不会放太多，但每去一趟，放上十几袋粮食还是可以的吧，到时候回粮店掺着卖，谁能发现的了，这其中省下来的成本可都是利润。 　　而且到时候很多空间里的东西他也能拿出来了，毕竟走南闯北跟人接触多了，拿出点稀罕玩意儿来也不算奇怪。 　　“开粮店好啊。”孙氏这下放心了，到时候就算卖不出去，她们存着也能自己吃，要是这东西谁还嫌多呀。 　　就知道会是这反应，“店面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定下来，然后去邻省买粮，他们那儿有好几条大河经过，不至于像咱们这儿要旱的这么厉害，你在家看着铁蛋，看着咱们的家和店面，半个月我就能回来。”顾川趁机把自己的安排都说了。 　　“要去这么远啊？总不能你自己去吧，这一路上多不安全。”孙氏连县城都没去过，她男人也一样，猛不丁说要去邻省，谁受得了啊，再说了她男人也不认路呀。 　　顾川以前走南闯北惯了，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没事儿，我都问好了，你就放心吧，半个月一定回来，实在不行，到县城以后我就找个商队跟着一块儿走。” 　　孙氏很想说‘要不咱摆个摊卖吃的算了，不然开家小馆子也行’，但瞧着她男人脸上的神采，到底是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过却打定了主意，要找个老人问问，出远门要准备什么，她不能跟着去，就只能尽量把东西带全，省得她男人出门以后遭罪。 　　 第37章 农家子爸爸（十） 　　等把一切安排好准备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估算的时间，等他到达邻省的时候，差不多那边的粮食都已经进仓了，正好是可以收粮的时候。 　　“他爹，你路上小心点儿，出门在外，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另外钱也一定藏好了，我缝在内衣里的那些银子，平时千万别拿出来，就用外面的碎银子，别让人给偷了去。”临出发前，孙氏不断的嘱咐道，她男人说了一个多月就能回来，但她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顾川并不厌烦，“你们娘俩在家平时一定要关好门，这是镇上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入室抢劫的歹徒，不过万一有偷东西的，偷就偷了，千万别跟人家硬扛，钱财都是小事儿，你们娘俩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 　　他们新租的房子正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往往的全是人，周围的住户也很多，所以安全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喊一嗓子，就能喊来不少人。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敢把这娘俩留下，自己出去进粮。 　　“爹，你也要小心。”铁蛋仰头，说出来的话很是熨帖。 　　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又含笑看了看媳妇，顾川这才转身离开，先从夏口镇去到县城，然后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了大半，就买了一匹马，还是老马，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便宜。 　　等穿过大半个省，到达邻省的时候，顾川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到了邻省，就没人知道夏口镇顾川这个人了，乔装打扮了一番以后，那个空间里的两块金条去换银子，又去金铺熔了一块金条，打造成时下比较流行的金镯子和金簪子。 　　这才跟附近的人打听粮价，看看哪里便宜就去哪个县里收购，夏口镇已经连续好几年年景不好，所以他要进的不是上好的粮食，而是价格比较便宜的粮食，哪怕是陈粮，哪怕发霉了，只要是能吃就行。 　　粮食便宜一点，能买得起的人家就多一点，也能让一部分人少受点罪。 　　**** 　　顾川走的时候，带走了10银子，回来的时候却是赶着装满粮食的马车，因为怕在路上被人劫了去，所以回来的路上他特意找了一支商队，交了银子跟着人家回来的。 　　铁蛋一猛子冲过来扎进顾川怀里，“爹，你可回来了。” 　　“他爹，铁蛋都念叨你好几天。”孙氏红着眼眶道，这几天她是吃也吃不踏实，睡也睡不踏实，都后悔让她男人出去了。 　　“行了行了，咱赶紧回家吧，我这一天就早上吃了俩包子。”跟着商队走有跟着商队走的坏处，就是在荒郊野外，他也不能随便从空间里拿吃的了，所以回来的路上还真没什么油水，跟商队分开的时候，就已经离镇上不远了，又是大白天的，万一周围有个什么人，他也没敢从空间里拿东西吃。 　　“那我去给你做饭，这车上的粮食还要不要卸下来。”孙氏问道，她虽然不知道一匹马具体多少钱，但肯定不便宜，再加上这满满一车的粮食，临省的粮价就是再低，她男人买了粮食以后，肯定没有多余的钱买车买马了。 　　“不用，吃完饭再说，而且这上面一半的粮食明天直接运到粮店去就可以。”除了刚到是这个世界那几天以外，他还没这么饿过呢。 　　孙氏瞧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紧从厨房里拿了昨天刚蒸好的包子拿出来，“先吃点垫垫，我去给你做碗面。” 　　顾川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两大碗面，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马和车什么时候给人家还回去，咱是不是得早点把粮给卸了。”看着院子里这一马车的东西，她就觉得不安，粮食也就罢了，反正已经是她们的了，但是这马车可就不行了，万一碰了磕了，人家让她们赔怎么办。 　　“这是咱们家的马车，还给谁呀。”顾川淡定道，”你等等，我去车上把给你和铁蛋买的东西拿回来。” 　　顾川费力把最上面那三四个麻袋挪开，把明显不同的那个麻袋搬出来，里面放着两匹细棉布、四本书、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两盒胭脂。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哪来的钱啊？”她男人的身上就10两银子，可光是这些东西就不止十两吧。 　　“铁蛋，这是爹给你买的书，你先拿回房看看，爹跟你娘有事儿说。”顾川把买来的四本书一股脑全交给儿子，过几天就能去学堂了。 　　捧着书本，铁蛋觉得自己就跟在梦里一样，连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咱可不能做害人的事儿。”孙氏眼睛都急红了，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能为了这些东西，就把日子给毁了。 　　“进去说。”顾川拉着媳妇进了屋，还把门给关上了，这才从袖口拿出来一个大金镯子和一个金簪子，还有50两银。 　　孙氏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慌忙起身把窗户全都关上，声音压低，“哪来的？” 　　顾川看着好笑，一本正经的开始编故事，“贵人给的，路上救了个落水的孩子，谁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是人家赏的，除了这些以外还给了块金子呢，我把那块金子换成了银子，买了马和车，还有这些粮食。” 　　孙氏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到她们家了，就跟故事里讲的一样，救了个人，就得了这么多宝贝。 　　“那咱们放哪儿呀，别让人偷了去。”就这玩意儿放自己家里，她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镯子和簪子都藏起来，等咱们把粮店开大了，你正好能戴，至于这些银子，留10两在家里，剩下的全都存到钱庄。” 　　“要不咱把镯子和簪子给卖了，然后在镇上买座宅子吧。”孙氏提议道，这玩意留家里有什么用呀，不当吃不当喝的，还得整天怕丢了，还是卖了买座宅子比较划算。 　　“现在卖了，怎么跟人解释咱家有这个，如果让其他人给知道了，到时候好几年不来往的亲戚都得到咱家来借钱，还得被小偷惦记着，日子可就过不安生了。” 　　他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开家粮店也就罢了，反正房子是租的，粮食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具体多少成本大家都不知道，但要是把这金镯子、金簪子都露出来，那可就招眼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孙氏连连点头，是她想岔了，这东西绝对不能轻易拿出来，也不能让人家知道，“那爹娘那边也不说吗？” 　　她男人向来是个孝顺的，去年中秋和今年过年都没少往老家拎东西，又是衣服，又是糕点，又是酒，反正除了钱以外，能拿的都给公婆拿过去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跟爹娘说。 　　顾川愣了愣，“不说，过几天给老两口拿点粮食过去就行。”毕竟秋收才刚刚过去，家里头应该还不差粮食，得等到入冬了以后，粮食就应该吃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就把粮食拿过去，也是为了让老大两口子看在粮食的份上，对爹娘好点。 　　“先去看看爹娘，等过段时间再去你娘家瞧瞧。”年景不好，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苦，老丈人家也是一样，没道理只孝顺他的爹娘，不管他媳妇的爹娘。 　　“好，你带回来两匹细棉布呢，我这几天抽空给爹娘他们都做一身衣服，这样的布料穿着舒服。”孙氏高兴道，往常这样的布料她可舍不得给家里的老人做衣服，毕竟家都分了，大部分东西都分给老大了，要养老也是老大两口子养，她们能逢年过节带点东西过去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她们家不是有了嘛，也不差这几身衣服。 　　顾川当然不会拒绝了，既然用着原身的身体，自然也得担起原身的责任来，他虽然对顾家老两口没那么深的感情，但是该尽的孝心还是要尽的。 　　店面已经租好了，粮食也运过来了，不管是顾川，还是孙氏，都不想再耽误时间，第二天就拉着半车粮食去了店里，把东西都安置好，既没放鞭炮，也没宴请客人，直接开门营业。 　　这倒不是他们不讲究，而是在镇上的小本生意基本上都这么开张营业的，特别是他们在镇上认识的人也不多，就算是宴请客人，也只能请老家的人，太过麻烦了。 　　虽说是开了张，但进粮店买粮的没几个，大户人家一般都有自己的田地，收了的粮食吃都吃不完还得往外卖呢，至于普通的农户，现在还没到买粮食的时候，如今进来买粮食的，一般都是在镇上做小生意的人，没有多少。 第38章 农家子爸爸（十一） 　　和之前一样，一家人是走着回的顾家村，而没有驾马车，孙氏负责抱着铁蛋，顾川则背着粮食和衣服。 　　“爹，咱们干嘛不坐车？”铁蛋嘟着嘴道，他还想让哥哥看看他们家的马车呢。 　　“不能把咱们家有马车的事说出去，那是做生意要用的，万一被别人借走了，咱们就没法做生意了，怎么给你挣银子上学堂。”孙氏赶紧嘱咐道，千万别说漏嘴了。 　　“还有你要上学堂的事儿，也暂时别先说。”顾川紧跟着道，为了上学堂这事儿，他从去年就开始跟媳妇提，好不容易这两天同意了，可千万别生出什么事儿来。 　　被他爹洗脑那么久了，再加上周围人对读书的推崇，铁蛋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去上学堂，高兴的不得了，整天抱着他爹给他买的书，哪怕看不懂也一直翻着看，都不出去玩儿了。 　　“我不说，谁问我也不说。”铁蛋绷着小脸，看起来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这就对了，等回家以后，爹给你做一碗红烧肉。”顾川乐呵呵的承诺道，有了钱就是不一样，以往除了逢年过节，家里头哪儿能做红烧肉呀，切上几个肉片混在菜里炒一炒就完了。 　　因为带着孩子又背着东西，所以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走到顾家村，这会儿大家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已经去山上砍柴、找野菜了，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老二回来了，这镇上就是养人，你们一家都养的白白胖胖的，看起来都不像庄稼汉了。”抱着孙子出来玩的顾大山道，以前老二在村里的时候不声不响的，也没看出跟大伙儿有什么区别来，但自从人家去了镇上，这日子就慢慢好过起来了，每次回村都是大包小包的，顾石头也算是享儿子的福了。 　　“瞧大爷爷您说的，哪儿这么夸张呀，要是村里人都在家里待着不出去下地干活，半年就能捂白了。”顾川笑道，边说着边拿出几块花生糖来，“这是给孩子的，您怀里的这个是二哥家的吧？” 　　“对，就数这小子最闹人，他爹当年可没这么能闹。”顾大山和顾川的父亲顾石头是堂兄弟的关系，两个人的父亲是亲兄弟，这关系就很亲近了，不过两边来往的并不多，可能是脾气性格太相合，反正这俩老头凑一块就得嚷嚷。 　　“闹人好啊，越是这样的小孩越机灵，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甭管什么时候，人都是爱听好话的，虽然这好话听起来也没太有根据。 　　顾大山果然乐得不行，这话若是别人他也会高兴，但没这么高兴，毕竟大家都是在土里刨食吃的，日子过得都苦，哪像顾老二，都已经拖家带口去镇上住了，这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的话肯定比别人的话可信。 　　“大爷爷那我就先走了，等有时间再去看您。” 　　说实在的，他们一家现在已经没有之前带着补丁的旧衣服了，柜子的衣服全都是这一年新做的，所以就算是穿得最旧、布料最糙的衣服来了，跟村里的其他人也明显不太一样，更何况这一年他们好吃好喝的，他偶尔还会往带回来的吃食里放几滴灵泉水，人不光是白了、胖了，还比之前有精气神儿了。 　　不说旁的，单看孙氏都知道，以前说三四十岁也有人信，现在脸嫩得跟镇上还没出阁的小姑娘一样，跟村子里的人相比就更不用说了。 　　还好他们早就已经分家了，不然光是这几房的人就有的缠磨，都不是他不想拉自家兄弟一把，只不过大嫂心眼儿多、爱藏奸，大哥偏偏有时什么都听大嫂的，三弟懒散，之前一块儿下地干活的时候，每天就跟磨洋工一样，干活太惜力了，再说四弟，他是被宠着长大的，哪怕家境已经这样了，也还是养出了几分娇气，都不适合带出去。 　　至于下一代的侄子，最大的一个就是大哥家里的狗剩了，但也就只比铁蛋大两个月而已，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二叔、二婶，铁蛋。”已经七岁的大丫端着一盆洗过的衣服，声音很低的把人全都喊了一遍。 　　“爷爷奶奶在家吗？” 　　“奶奶在家，爷爷出去下地干活了。”这回大丫声音大点儿了，刚刚她都不知道该跟二叔二婶说什么。 　　孙氏干脆把铁蛋放下来，“大丫我端着衣服，你领着铁蛋走。”这么大的姑娘，基本上都能给家里干活了，她当姑娘的时候也这样，所以看大丫都有这么一盆衣服，她倒是不心疼，只不过有长辈在，没有让小孩子干活的道理。 　　“奶，我二叔他们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呢，大丫就扯着嗓子喊道。 　　跟往年一样，这时候李氏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晒野菜了，年景不好，山上的野菜也不好找，家家户户都指望这个能熬过冬天去呢。 　　“老二来了，铁蛋，奶奶的乖孙子，来让奶奶抱。”李氏对儿子平平淡淡，不过对孙子却是热情得紧，伸开手就要把孩子抱起来，不过看着孙子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白白嫩嫩的小脸，还是把手收回去了，“还是不抱了，别把这么好的衣服给弄脏了。” 　　手上的泥巴当场就能洗干净，但是身上呢，她这整天不是去找野菜，就是回来晒野菜，身上多的是泥巴和灰尘，还是不抱孙子了，就这么看着也挺好的。 　　“你儿媳妇给你们老两口各做了一套衣服，娘你去屋里试试合不合身，还有这些，这是我们带回来的粮食，地里收成不好，但缺了谁的，也不能缺了你们老两口。”顾川适时的说道，都说儿不嫌母丑，但是让老太太抱他儿子，的确有点儿心理障碍，毕竟在这生活过几天，他是知道有多少虱子和跳蚤的。 　　当然如果原身在这儿的话肯定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受到原身感情的影响，但是毕竟没在一起住过几天，所以也没什么感触，更没有太多的感情，逢年过节的孝敬只不过是担起原身的责任罢了。 　　“我跟你爹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还穿什么新衣服呀，有那个钱你们还不如攒下来买房子用，等铁蛋大了要成婚了，你们总不能还租房子住吧。”新衣服她们是真用不上，老二就是太实心眼儿了，就算是去了镇上也一样，家都分了，不知道多给儿子攒点钱。 　　儿子太孝顺了，也不太好，顾李氏有了甜蜜的忧愁。 　　“他小孩子家家的，离成婚还早着呢，不着急。”顾川打哈哈道，说起来可能真的是远香近臭，原身可比他要孝顺多了，在田里一个人能当两个人使，秋收完以后还得去镇上打短工，但是老太太的态度还没现在好呢。 　　大人这边儿都说这话呢，小孩子已经玩到一起去了，顾老大家两儿一女，大丫、狗剩，还有最小的狗娃，刚刚一岁多一点儿，还不会走路呢，只能让大丫抱着，顾老三也是一个儿子——三岁的小秃子，有这么多小名，完全是因为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头上的胎发几乎都看不见，又少又黄，远远瞧着就跟个小秃头一样，所以就起名叫小秃子。 　　顾川对这些小名也是醉醉的，先不说女孩子，都是这些男孩，狗剩、铁蛋、狗娃、小秃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难听，不过这时候还真讲究这个，名字越难听越好、越贱越好，只有这样，小孩子才越能长大而不会夭折。 　　不光贫苦人家如此，富贵人家也是这样，只不过没这么粗俗，比如说用‘儿’、‘奴’这样的字来结尾，比如熊儿、生儿、明奴，更有甚者，还有直接叫奴奴的。 　　按照原来的轨迹，原身还会有一子一女，小名也是如此这般的有特色，现在他跟孙氏夫妻生活正常，想来就算将来有的不是那两个孩子，也会有别的孩子，起小名这件事还真得好好斟酌斟酌。 　　李氏先把粮食接过来，锁进厨房的柜子里，虽然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粮食，但一过手，她就知道这里面起码有30斤，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省出来的。 　　不过，能拿来30斤粮食，老二家的日子肯定过得也不赖，更重要的是能管得住媳妇儿，不像老大，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连点主见都没有，弄的老头子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得跟年轻人一样，在地里从早干到晚，这日子过的，还没有分家以前轻松呢。 　　把粮食放好了，老太太这才去看衣服，怕惹眼，顾川两口子到底没用细棉布，而是用了普通的粗布，但这也让李氏红了眼眶，新布料、新衣服，一块补丁都没有，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十几年了，上面满是补丁，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去年一套棉衣，今年又一套单衣，够了，够了，以后千万别再跟我们老两口做衣服了，用不着，我们这又是下地又是干活的，这样的衣服穿不上。” 　　棉衣也就算了，天儿一冷，就不管什么舍得不舍得了，穿在身上不冷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这单衣，还是不穿了吧，不知道有几年好活的呢，等闭眼了，咽气儿了，再穿上这新衣服，也好利利索索的走，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该准备身后事了。 第39章 农家子爸爸（十二） 　　农家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不过现在农活不多，中午头的时候大家都会回家喝口水歇一歇。 　　顾老头这一年来好像老了很多，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身躯更加佝偻。 　　顾老大两口子倒还是老样子，不过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接连好几年年景不好，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等到李氏说了，老二他们这次来带了30多斤粮食，两个人的表情这才松快了些，上边有两个老人，下边又有三个孩子要养，这担子实在是重，不像老二一家，能在镇上找到活儿不说，也就只有一个儿子，养起来轻松的很。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来招待人，除了热水以外，就是一些酸枣，说是酸枣，其实还没成熟呢，吃起来一点甜味和酸味都没有，也就是刚刚没有涩味儿了，便让人从山上摘下来了，多少也算个零食。 　　铁蛋在家有花生糖吃，这些天又时常吃鸡蛋羹，所以对这没什么滋味的酸枣没什么兴趣，也就尝了一个。 　　“铁蛋在家吃惯了好东西，吃不上来这山坡上摘的酸枣，也是应该的，只可惜大娘家里没有好东西给你。”老大媳妇语气酸酸的道，铁蛋跟狗剩就差两个月，原本吃穿用都差不多，身高和长相也没多少区别，但是不过一年，狗剩还是跟之前一样，铁蛋却比狗剩高出了一头，不光是个头，脸上、身上有明显长肉了，头发干干净净的扎起来，衣服上一块补丁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个白嫩的福娃娃。 　　跟她的狗剩，完全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只是自己苦点，那无所谓，但是孩子之间相差这么多，她心里头实在受不了，说话难免带刺。 　　“出发之前是吃饱了来的，他这会儿当然不饿了。”孙氏不挠不痒的道，说实在的，瞧这侄子现在的模样，她就想起之前儿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来，不能说不心疼，但是再心疼，她也是隔了房的婶子，做不了什么，比起侄子来，当然是她男人和儿子更重要了。 　　“地里基本上没什么活了，我跟你大哥两个人就能干，二弟要是实在心疼爹娘的话，可以把爹娘接过去住一段时间，也跟着你享享福。” 　　老大媳妇没在孩子身上多做纠缠，反倒是打起了老两口的主意，反正现在秋收已经结束了，地里的活慢慢干就是了，没那么着急，如果老二他们能把爹娘接过去，家里头也能多省点粮食出来。 　　如果是老三、老四，她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说了也没用，他们可不是老二这样的大孝子，不过他们也不会送粮食过来，逢年过节，能带几个鸡蛋过来就不错了。 　　人穷了才会多算计，说到底还是穷闹的。 　　不过，顾川可不愿意被人这么算计，怕爹娘粮食不够吃的，他已经把粮食送过来了，没有再把人带走的道理，大嫂算盘打的精，但也不能把人当成傻子。 　　“是要等开春了，需要人手耕地的时候，再把爹娘送回来吗？”顾川反问道，既想让老两口帮着干活，又不想管老两口吃饭，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买卖。 　　“瞧二弟说的，你不想接就不想接，扯别的干嘛。”老大媳妇眼睛盯着地面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上不了台面，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如果她男人能有老二这样的本事，哪还用得着她这样算计。 　　顾川没看大嫂，反倒是一直盯着他大哥看，他一个当小叔子的，没资格管嫂子，要管也是他大哥管，只不过可惜的是，老大看孩子、看地面、看屋顶、看门外，就是不跟顾川对视，要表达的态度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看在老两口的份上，顾川也不想多说什么，免得闹开了，最难受也最难堪的还是老两口。 　　顾老头和李氏都没说什么，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家已经分了，按理来说他们就得跟着老大家过，这是老二孝顺，所以才又是送粮食又是送衣服的，他们老两口心里不是不感动，但是再感动，也不能帮着老二说老大，毕竟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人，还是老大两口子。 　　待了不到半个时辰，顾川便要领着媳妇跟孩子离开，反正再待下去，也只会让气氛更僵而已。 　　“这边离镇上也挺远的，没事别总回来，也不用给我们做衣服，有那个钱好好攒着，等将来给铁蛋用。”顾老头难得说了几句，儿子孝不孝顺，当父母的心里都有数，越是这样，才越得嘱咐老二，手不能太松了，得多为自个儿的小家想想。 　　老大媳妇直接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一点儿要避讳人的意思都没有，这就是分家和没分家的区别了，没分家之前，知道要伏低做小，生怕给她们分的东西少了，但是分了家以后，一家之主从公公变成了她男人，手里头握着钱和粮，地位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跟这样的人生气，顾川都觉得跌份，但他也知道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不过真正要看人脸色吃饭的是老两口，以后还有的熬呢，他们拎过来的这30斤粮食，还不一定能有多少进到这老两口肚子里呢。 　　其实真把老两口接过去跟他们住，也没什么，又不是多两个人吃饭就得饿肚子，只不过不能以‘接过去住一段时间’这样的借口，必须得让老两口跟老大一家分了家才行，不然的话拔出萝卜带着泥，接了老两口，怕是对大房都得照顾着了。 　　他现在可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想法。 　　走出顾家村很远，孙氏这才道，“还好没用细棉布给爹娘做衣服，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大嫂又要说什么呢。” 　　她们过来送粮食是孝心，也是好心，但没想到还没送到人家心坎儿里去，阴阳怪气的被说了一通，真是气死人了。 　　“你说，爹娘有没有可能不跟着老大他们过了，去镇上跟着咱们过？”想让老两口松口不容易，想让老大他们松口也不容易，毕竟爹娘他们一个能帮着干地里活，一个能帮着看孩子、做饭，都不是吃闲饭的人。 　　孙氏跟老大媳妇当了五、六年的妯娌，又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不说对这个大嫂有十分的了解，那也有七、八分了，“不可能，大嫂不可能同意的，只要她不同意，这事儿就办不成。” 　　再说了，爹跟娘也不一定同意啊，人家老两口一早就打算让老大养老送终的，就算没有老大，那还有老四呢，她男人在公婆心里是排名最末的，就算是轮着老三，也轮不着她男人。 　　公婆现在都还能干活，所以肯定是心疼哪个儿子去哪个儿子家，她男人就是想太多了。 　　好吧，顾川也觉得这件事操作的余地不大。 　　没过几天，顾川他们又去了孙氏的娘家，同样的也是留下的东西就走人，一碗热水都没喝完，不过也实在是喝不下去，水虽然是烧热的，但上面隐约还飘了一点草木灰，可能是风不小心吹进去的，除此之外，用来盛水的碗就好像没洗干净一样，碗沿的裂纹里全是黑，看着就觉得倒胃口。 　　“还是咱们自己家好。”孙氏感慨道，以前一直那么过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再瞧瞧真受不了。 　　顾川乐了，“觉得家里好就多在家里待着，过几天我去给你买几只鸡，咱也别买小鸡了，都入秋了哪还有小鸡卖，就买那种正在下蛋的鸡，以后每天早上一人一个鸡蛋。” 　　“你不是说要送铁蛋去学堂吗，什么时候去，别总往后拖着了。”孙氏一反常态的关心道，以前那是没钱，现在有钱了，当然得送儿子去学堂了，那么多富贵人家的少爷都去上学堂，就知道肯定是大好事儿，再说了她男人之前也总提，如果不是好事的话，哪会让儿子去呀。 　　“镇上就只有一家学堂，我托之前的掌柜跟人家夫子说过了，后天就带着束脩过去。”这夫子早些年中了秀才，只不过一直没能再进一步，头些年也就死心了，在镇上办了个学堂，教教孩子们。 　　不过也就是启蒙而已，倒不是学问不够，而是他不愿意往深了教，反正给镇上的孩子启蒙，就已经能赚够生活费了，还能教得比较轻松。 　　所以要想参加县试，在镇上学过三、四年以后，还得再去别的学堂学习才行。 　　 第40章 农家子爸爸（十三） 　　“去了学堂，你就不能再叫铁蛋这个名字，要叫‘顾承’，这是你的大名，铁蛋是小名，知道了吗？”顾川嘱咐道。 　　“嗯嗯，爹你昨天已经说过了，我都记得呢。”顾承连连点头，手里拎着书箱，里面放着书本！笔墨纸砚，还有他今天中午要吃的午饭。 　　顾川已经早早到了把学堂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知道李夫子的学堂中午就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反正镇上的人大多数也都不吃午饭，但这一年来，孙氏中午都会做点东西给儿子吃，怕他中午在学堂饿了，所以又得从家里带午饭。 　　“去了学堂要好好学习，听夫子的话，回到家以后，再把课上学的东西交给爹，爹也想好好跟着学呢。”当文盲的滋味儿，是谁当谁知道，记账还能说是跟着酒楼的掌柜学的，但是认字可就没有让人信服的由头了，还得跟着儿子‘学’一遍才成。 　　虽然一样都是在镇上，但李夫子家住的还是离顾家挺远的，一个在镇东，一个在镇北，镇北那块儿地方比较清静，不像镇东住了不少生意人，喧喧嚷嚷的，不太适合学生学习。 　　“待会儿进去以后，不要乱跑也不要乱看，你负责留下个好印象。”进门之前，顾川特意嘱咐道，虽然这是他之前就跟儿子已经说过的话了，但出于重视，还是又说了一遍。 　　李夫子的宅子很大，甚至还有门房，得让门房通报过以后，他们才能进去。 　　“你就是刘掌柜介绍来的吧，开粮店的顾掌柜？”李夫子捏着胡须道，可能是年龄比较大了的原因，头发和胡子里已经有一部分变白了，不过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起来甚至比年轻人还有精神头。 　　“见过秀才公，正是顾某。”顾川不光言语客气，甚至还拱手作揖，‘士’的地位在这个时代不容小觑，一旦取得功名，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而秀才虽然没有通过科举得的官职，但在公堂之上，秀才可以自称学生，而且不用下跪，地位跟普通人比起来可以说是超然的，哪怕在科举制度的等级里，秀才尚在底层。 　　“这就是令郎？”李夫子甚是严肃的看着对面的父子俩，来他这儿上蒙学的学生，父母大都是生意人，农家能出的起束脩太少了，特别是这几年年景不好，学堂里几乎没有出身农家的学生，之前他可能还不太喜欢商人家的孩子，但是现在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份偏见了。 　　“是的，这就是小儿顾承。”顾川边说着边不经意的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夫子好，我是顾承，马上就要四岁了……” 　　白白嫩嫩的小娃娃，一本正经的强装大人说话，本身就很容易戳中老人家的萌点，李夫子也不例外，他之所以选择开学堂，一方面是因为生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喜欢孩子。 　　因为只是蒙学，所以在收学生之前也不会考校什么，认了人，说了规矩，交了束脩，就算是把学生收到学堂里了。 　　“那孩子就麻烦您了。”临走之前，顾川依旧恭恭敬敬，给李夫子做足了面子。 　　李夫子的确是满意，商人向来市侩，喜欢用钱办事，过来送孩子的家长，少有能够做到尊师重教的，就算心里头有，言行举止也免不了粗鄙，这个顾掌柜难怪能从厨子，变成粮店的掌柜，单看行事作风，就知道是个懂规矩的。 　　给人伏低做小这种事儿，顾川没少办过，之前他都能求着店小二办事儿，如今对儿子的夫子多几分尊敬，于他而言算不了什么，很多时候，要想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要能屈能伸才可以。 　　虽说是把儿子送去了学堂，但是顾川两口子却一点儿都不轻松，早上把人送过去，傍晚把人接回来，重点是还得让儿子教他认字。 　　顾川不光是自己学，还让孙氏跟着一块儿学，美名其曰‘不能浪费了束脩’，交一份银子，三个人都学，可是占了大便宜的事情。 　　不过，这可苦了孙氏，她不像顾川那样能够‘作弊’，真的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而且又已经20岁了，记忆力和学习能力当然比不上小孩子了，所以要想把当天学的东西记住，非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不成。 　　“要不然我还是别学了，根本就没这个脑子，与其花时间在这上面，我还不如多养几只鸡呢。”孙氏把儿子留下的纸张放到一旁，实在不想看到它了，上面的那几个字，都学了好几回了，按着顺序来，她知道哪个念哪个音，但是把顺序错开，就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以前她还觉得她比她男人要聪明呢，现在看来，自己还差得远呢，最起码人家一刻钟能记住的字，她得花上大半天。 　　“再坚持坚持，等以后铁蛋有了弟弟妹妹，你也能教他们认字。”顾川劝道，儿子以后可是要官居一品呢，当娘的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太好，给儿子丢人不说，将来也不好融入到那个圈子里去，难受的还是自己，所以趁现在年轻，而且还有机会，能学就得学点儿。 　　孙氏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未来的一品大员，她是真觉得自己认字没什么用，既不用看书，也不用写字，至于教铁蛋的弟弟妹妹认字，她男人来做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她。 　　所以哪怕顾川说了再多，孙氏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顾承在学堂待了三个多月，临近年关才放假，但是人家已经能够认识400多个字了，孙氏也就刚刚学会20了，连儿子的1/10都比不上。 　　“唉，娘你也太笨了，我一块教的，爹全部都学会了，而且都开始照着书上写了，你怎么才会这几个字。”顾承小脸上全是无奈，明明他在学堂里是学的最好的，夫子几乎每天都夸他，怎么他娘这么笨呀，一点都不像他跟他爹。 　　孙氏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娘要忙着做饭，还得给你们爷俩做衣服、打扫卫生，哪那么多时间认字，学不会很正常，再说了，娘是女人，不认字也没关系。” 　　顾承已经不会被他娘这一套给糊弄住了，“爹还忙着粮店呢，不一样也学会了，娘就是偷懒，没有认真学。”而且还有那么点笨，他爹也没认真学，但就是学会了，而且字写得比他还好呢。 　　这孩子，孙氏生硬的转移话题，“后天回老家去看你爷爷奶奶，到时候你可别说上学堂的事儿，知道吗？”孩子能吃好喝好，大嫂都已经看不顺眼了，要是知道还去了学堂学习，非得闹翻天了不成。 　　顾承虽然聪明，但也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大人们的那些弯弯绕，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听他娘的话，反正他也不喜欢大伯母，每次回去都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而且还总是跟爹娘吵嘴。 　　这次回老家，顾川两口子倒是没准备新衣服，而是打算只拿粮食回去，反正现在对老家的人来说，粮食是最重要的，老大家里的日子过得的确困难，毕竟有三个孩子呢，想想都让人觉得头大，能帮一把的情况下，尽量就帮一把。 　　两口子原本打算的好好的，高高兴兴的带着孩子、背着粮食回老家，但是在看到卧病在床的顾老头时，真恨不得立马把那些粮食背回去，哪怕是分给乞丐，也好过给老大一家。 　　“这是怎么回事儿，爹怎么了？”上次中秋节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不过几个月，人就躺在这儿了，说话都没力气，整个房间都臭的很，也不知道多久没给顾老头清理过了。 　　老大两口子没说话，开口解释的是李氏，“你爹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月了，郎中说年纪大了不好养，以后怕是都要在床上躺着了。” 　　老头子是下雪天去山上找柴的时候摔倒的，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冻得不得了了，好在没有染上风寒，只不过小腿折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这要是年轻的时候，可能三五个月就养回来了，但老头子这都40多岁的人了，还怎么养得好，如今只不过是躺在床上混日子而已。 　　“哪个郎中说的？”顾川一字一顿的道，眼睛都快要冒火了，古代人是不长寿，但活到50多岁肯定没问题，他爹今年可是才43岁，怎么就年龄大了、养不好了，而且就算是躺床上养不好了，但看看这面色，这不是疼的，这是饿的，一个大活人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简直是丧良心。 　　“就过路的郎中呗。”老大媳妇小声道，她不是觉得心虚，只是老二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村子里谁舍得去镇上请郎中啊，不都是请那种过路的江湖郎中吗，又不是只有他们家这样。 　　顾川觉得自己的火气都快把天灵盖顶破了，“你们给爹吃饭了吗？”他带回来的粮食，虽然是给你爹娘的，然后才是其他人的。 　　老大媳妇这会儿知道心虚了，不过还是强撑着道，”给了，是他自己吃不下。”她真的是给了，只不过没有干粮，就是些稀粥而已，反正公公又不干活了，整天躺在床上，用不着吃那么多。 第41章 农家子爸爸（十四） 　　对于老大两口子，顾川现在是彻底失望了，不过，“娘，爹吃什么饭，你知道吗？” 　　老头子躺在床上了，腿疼的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是由她来照顾的，她当然知道老头子平日里吃的什么饭了，一天就是两碗粥而已，但不干活就不用消耗体力，也就用不着吃那么多粮食，更何况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多，能多省一口给孙子吃也是好的。 　　只不过原本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会儿在老二的怒视之下，却有些说不出口了，声音哽咽，“老二，我知道你有本事，你爹现在就是在家里等死，少活几天就是少遭几天的罪，你要是孝顺，就把你爹接走，不管他能活多久，我们都不管，不会怪你，后事就由你来操办。” 　　老大家里已经这样了，根本经不起拖累，如果老头子能跟着老二享几天福也是好的，就算不能，身后事也会被老二好好操办，不至于草席子一卷，就把人给埋了。 　　瞧这模样，顾川心里就有数了，看来他娘是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助纣为虐。 　　“当初分家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娘你和爹都归大哥大嫂来奉养，所以多分些东西，我们其他几个兄弟也没说什么，现在该躺在床上人事不醒了，就说让我们爹接回去，不太合规矩吧，是不是过些年以后，我们还得来接娘？”顾川语气生硬的道。 　　能看着一块儿过了半辈子的人这么被虐待，他对李氏真的是寒心，农家人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了，这滋味儿都尝过，也都知道有多难受，就算他爹现在真的是将死之人了，那也没必要让他临死之前再遭一遍罪吧。 　　粮食还能说舍不得，这卫生情况呢，如果有人好好照顾着，屋里能有这么大的味儿，他爹脸上能还带着已经干结了的泥土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 　　李氏一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老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家里头人都知道他孝顺，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很正常，更何况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和老大家做的不地道。 　　“以后我不用你管，病了、死了都是老大家的事儿，你也不用逢年过节的过来看我，只管你爹一个人就行。”老头子这模样也不知道能撑几天，她看着难受，但也无能为力，就是拧块热布擦擦脸都办不到，谁让家里头的木柴稀罕呢，除了做饭以外，别说是洗脸、洗手了，就是平时喝的水，那也都不用柴火烧。 　　没有热水，她总不能用凉水给老头子擦洗吧，摔倒那天没冻出风寒来，别回到家里再染上了。 　　他爹都已经在床上昏迷不醒了，顾川只想着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大哥大嫂同意吗？以后我管爹，你们管娘，谁也别掺和谁的。” 　　老大不吭声，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他媳妇拿主意，瞧着他爹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他心里头不是不难受，但就像他媳妇说的，日子还得往下过，不能为了爹一个人，就不管几个孩子了。 　　老大媳妇还在犹豫，这事情听起来对他们很有利，毕竟婆婆还能走能动，能帮着看孩子、做饭，而公公已经躺在床上了，就算是死不了，那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让人照顾，但是听老二这话的意思，以后都不想跟他们家来往了，哪怕有娘在也是这样。 　　从分家到现在，老二往这边拿了得有将近一百斤左右的粮食，以后真要是不来往了，那这些可都没有了，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谁都不说话，但顾川不可能在这僵持下去，毕竟人命关天。 　　“大嫂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爹娘都归我管，但是爹娘名下的那两分地，也得归我。” 　　“不行。”老大媳妇赶紧道，那两分地可值不少钱呢，而且娘在家还能帮着干活，真要是走了，农忙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可忙不过来。“娘归我们，爹归你管，至于房子和地还跟咱们分家时说好的一样。” 　　因为时间紧张，顾川也就没立什么契约书，更没找什么见证人，反正就算这两口子反悔了，只要他不想，就从他身上占不着便宜，当然了，唯一有顾虑的就是他爹病好以后，会不会想着让他帮衬几个兄弟，这都是后话了，而且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这么冷的天儿，就这么把人抱回或者背回县城，不太现实，而且他爹小腿还折了，就更不能这么回去了。 　　“他娘，你跟铁蛋在这等着，我去镇上借辆车过来，拉着爹回去。”顾川顿了顿，“把咱们的竹筒拿出来，给爹喝口水润润嗓子。” 　　因为一路上太远了，特别是冬天，赶路比较慢，所以一般都会带着水，当然了，离开家这么久，竹桶里面的水早就凉了，但那也是白开水，总好过直接喝生水。 　　孙氏在装水的竹筒拿出来，里面大约还有一半的水，预备着回去的时候喝呢，刚想上前，就被拦住了。 　　“我来喂吧。”主要是趁机往里添点灵泉水，也好让他爹多撑段时间，最起码坚持到回家，到时候请个郎中来看看，一方面用上药，一方面用上灵泉水，肯定是能够好过来的，只要撑过去这一路就行了。 　　凑进了床边，味道就更大了，顾川仍旧面不改色，只不过心里越发对老大两口子厌恶的紧，甚至也怨怪着李氏，他爹躺床上又不是一年两年，又不是十年八年，仅仅一个月而已。 　　侧身坐在床上，把人轻轻扶起来，然后拿着竹筒往嘴里倒水，好歹还会吞咽，那就没问题。 　　“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尽量早点回来。”喂完水，顾川语气柔和了些，人没事儿就好。 　　“我去给老头子收拾收拾东西，等你回来了，立马就抬到车上去。”李氏赶紧道，早点儿去镇上，也能早点看郎中，不管能不能治好，好歹也有这么个念想。 　　顾川很想说，那些东西就别带了，但瞧着李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到底是没说这话，怎么着也是他娘，有些火气不能发，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 　　顾川一路上是半跑半走着回去的，也幸好自家就有马车，用不着去旁人家里借，不然的话又得耗费不少时间。 　　因为天气太冷了，顾川先是在车上铺了一层稻草，然后一床褥子，两床被子，确保他爹不会在路上着了凉，然后又拿了两包容易克化的点心，两竹筒的热水添杂着几滴灵泉水。 　　不过尽管一路上紧赶慢赶，但回到顾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变暗了，不少人家家里都已经升起了炊烟，想来应该是已经在做晚饭了。 　　“爹。”顾承一路小跑到他爹跟前，他肚子已经饿了很久了，但是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所以就一直没吭声，这会儿最疼他的爹来了，小家伙免不得露出了几分委屈。 　　顾川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走咱去看看爷爷，待会儿就回家了。” 　　老宅子里静悄悄的，既没有炊烟袅袅，也没有人说话、笑闹的声音，甚至除了媳妇和孩子以外，都没有其他人从屋子里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见了面也是尴尬而已。 　　房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大包袱，想来应该是李氏给他爹收拾的东西，只不过这会儿人倒是没露面，屋子里就他爹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灵泉水发挥了作用，顾老头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甚至还能说几句话。 　　“老二，你来了。” 　　被自家亲爹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瞧着，顾川是真的有点承受不了，这样子，就跟铁蛋生病的时候跟他撒娇一样，就差喊着‘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爹，咱先吃点东西垫垫吧，吃完了马上就回镇上。”顾川赶紧把那两包点心和两竹筒水拿出来，一份递给孙氏，“这些是你和儿子的，坐下慢慢吃。” 　　顾川路上赶车的时候，给自己塞了两根火腿肠，还有一碗热粥，所以这会儿并不是特别饿，把他爹从床上扶起来，拿起竹筒打算喂水。 　　“我自己来。”顾老头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扭了扭头，身子半靠在后面的墙上，费力抬起手来，想要自己端着竹筒喝水。 　　“还是我喂吧，吃完这些，咱们就回家。”估摸着吃下这包点心去就差不多了，毕竟饿了那么久，他也不敢喂太多，更不敢喂什么荤腥，怕消化不了。 　　听见‘回家’这两个字，顾老头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难受，躺在床上一个月了，每天就靠两碗粥撑着，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甚至可以说是怨恨，怨恨老大媳妇，怨恨他自己的媳妇，当然最恨的还是老大，他自个儿的亲儿子。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绝对不会把家留给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可惜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是老大的家。 　　被儿子喂着点心，喂着水，顾老头心里头的那股气，总算是暂时压下去了，摊上这么个混账东西能有什么办法，大冬天上山捡柴这种活哪家不是年轻人干，他要不是心疼老大没有厚棉衣只能挨冻，就不会上山去捡柴火了，也就不会踩滑了摔下来，把小腿摔折了，只能躺在床上。 　　还好，老大不孝顺，还有老二，不至于让他饿死在这张床上。 　　 第42章 农家子爸爸（十五） 　　还没把点心吃完呢，家里就进来不少人，农家冬天本来就事儿少，所以村子里进来一辆马车就相当的引人注目了。 　　顾川刚进村的时候，驾马车走得快，所以大家只是看到了，还没来得及上前问，这会儿全都聚在顾家了，包括老三和老四两家。 　　有的围着马车转，有的进来看顾老头和顾川，还有的去堂屋找李氏和老大两口子，反正家里头喧喧嚷嚷的，就跟办红白喜事一样。 　　顾老头上山捡柴火把小腿摔折了的事儿，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是老头子躺床上，吃喝拉撒都没被照顾好。 　　顾川也没有给老大两口子留面子的意思，旁人怎么问，他就怎么答，一点儿都不怕丢人。 　　“这两口子也太过分了，咱们顾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族，但也不能没有规矩，如果往后小辈都跟他们一样，那咱们顾家可就全乱了，老二你是老实，所以不愿意跟他们计较，但是族里头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该怎么办的就怎么办。”顾家现在辈分最大的老太爷直接发话道，若是以后大家伙都有样学样，那他们顾家名声得臭上天了。 　　顾川并没有先表态，反而是看向了他爹，这事儿老人家比他更有发言权，而且他也想看看他爹到底是什么态度。 　　刚刚吃了半包点心，又喝了不少水，虽然腿还疼着，但顾老头现在脑子已经很清明了，老太爷是什么意思，他听懂了，老二这会儿想让他拿主意，心里头有什么想法，他也大致能想到，以前几个儿子里他偏心老大，就是因为老大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的原因，往后的负担肯定要比其他几个儿子重，但是现在，他对老大别说是偏心了，怨恨都有了。 　　“老太爷说的对，没有让老实人吃亏的道理，既然以后我归老二养，那家里的房子，还有我们老两口的地，都得分一半出来给老二，就跟分家的时候一样，也立个契约，白纸黑字写清楚、写明白，大家伙也都当个见证人。”这是从醒过来以后，顾老头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因为还没恢复好的原因，说完以后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不过态度很是坚决。 　　大家伙倒也都能理解，有这样的儿子，不赶出家门就算是好的了，还留着他们，甚至不把分好的家产全都收回来，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二娃子，你去堂屋，把那几个人都叫过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解决了，该分的分，该说的说。”老太爷绷着脸道，今天他也杀鸡儆猴一回，怕污了族里的名声，所以不好把事情宣扬出去，还必须得让有些人知道疼才行。 　　老大两口子这回是真知道疼了，家里头一半的房子和顾老头那一分地，全部都转给老二，简直是硬生生从他们身上往下割肉。 　　“老二在镇上住，要家里的房子也没什么用，就算是分给他了，那也就只能空着。”老大媳妇赶紧反驳道，要知道自打一分家，她就把房子看成是自己的了，用了不少手段，才让老三跟老四两家全都陆陆续续搬出去了，宁可借钱盖房子，也不住在这里头，老二凭什么要这房子的一半。 　　“那就不要房子，这些房子还是全归你们，那两分地归老二。”老太爷一锤定音的道。 　　“这是爹娘分好的，哪有第二次分家的道理，娘你说说呀，二弟在镇上有差事，一家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哪像我跟你大儿子，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得养着三个孩子了。”老大媳妇扭头对着李氏说道。 　　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以后要让老二养着，想让爹帮着说情肯定不行，所以还得娘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老大媳妇的算盘都打的很精明，谁能帮忙，谁帮不上忙，盘算的一清二楚。 　　李氏自打一进屋就没什么存在感，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过，也就看了一眼能够半躺在床上的顾老头，其他人，她甚至连看都没看，这会儿被老大媳妇这么一问，想不被人注意都难了。 　　“这事儿，我听老头子的。”李氏喃喃道，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下意识不想多说什么，这些人看她们就跟看笑话一样，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就惹来了这么多人，以后怕多的人说闲话。 　　都不用别人再问，顾老头便直截了当的说了，”那就按老太爷说的吧，房子归老大，两分地归老二，以后我让老二养着，李氏就让老大养着，两家以后就不多做来往了，老三和老四逢年过节想去看谁就去看谁。” 　　顾老头这话不光是把老大两口子怨上了，同样也把他媳妇怨上了，不过后者有错在先，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里，谁也说不出旁的来。 　　老大媳妇倒是还想胡搅蛮缠一番，不过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顾家还没出过这样虐待公公的儿媳妇呢，也不知道娘家是怎么教的，是不是就这样的家教，婆家就算把人给休了，也是应该的。”顾老头看都没看老大媳妇一眼，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戳要害，他虽然平日里最怕麻烦，有些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脾气。 　　名声在这个时代比天大，如果真的被休回家，不光她这辈子毁了，还会连累娘家人，老大媳妇儿这会儿终于住口了，她知道什么更重要，这一个月之所以敢这么过分，也不过是仗着公公只能在床上等死了，而婆婆一直都没有阻止，甚至连一句闲话都没有说过，所以她才会越来越过分。 　　只不过没想到，公公能熬到老二回来，而向来老实的老二，居然还真能折腾出事儿来。 　　老大媳妇不说话了，在场的就没什么人不同意了，立契约、按手印，半个时辰的时间，该分割的就都已经分割清楚了。 　　“老太爷，这回真的谢谢大家伙了，我在镇上也没法回来种地，这两分地您帮着租给族里的人吧，比其他人家的地少收一分租子，算是我感谢大家伙儿的。”临走之前，当着众人的面，顾川直接跟老太爷说道。 　　两分地种不出多少粮食来，但是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里，甭管是多小的地，能少收一点租子，都是好的。 　　因着有这么一辆马车的原因，不少人看稀奇，特别是小孩子，一直跟着马车到了村口，才没再跟着往前走。 　　顾老头虽然穿的还是原来那身衣服，当然身子底下是柔软的褥子，身上又盖着两床厚厚的棉被，别提有多舒服了，哪怕天黑了，温度越来越低，也不觉得冷。 　　跟来时的急切不一样，往回走的时候，顾川驾车走的很慢，就怕带起风来，让人着凉生病了，所以哪怕坐着车，回去也花了近两个时辰，到家的时候不光铁蛋躺着车上睡着了，连顾老头也睡着了。 　　“你带铁蛋去咱们屋里睡吧，先让爹睡铁蛋儿的房间。”顾川安排道，今天晚上他就甭想睡了，最起码得先把他爹身上的衣服脱了，好好擦洗擦洗，还有头发上的虱子、跳蚤，都得抹药才行，让老人家身上也松快松快。 　　孙氏抱着熟睡的儿子，她男人有多爱干净，她当然知道了，更何况公公身上确实得好好清洗一遍，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婆婆那个人也是，不能从儿媳妇手里抠出粮食了，大便、小便还不能给照顾好了吗，把人弄成这样。 　　“你也别熬太晚了，爹这么大岁数了，经不起折腾，有什么事儿，等明天郎中来看过了再说。”孙氏不放心的嘱咐道，下午刚见到的时候，她都以为人马上就要不行了呢，好在后来喝了水，缓过来了，但这一个月肯定把底子都熬坏了，经不起折腾，别因为她男人爱干净，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顾川好歹也是当过郎中和医生的人，他爹身体什么情况，都不用号脉，光是瞧面色就知道了，更何况灵泉水也不是没有作用的，下午喝了那么多，身体已经好多了，把身上擦了、衣服换了，他爹能睡个踏实觉，身上粘粘乎乎的这么多脏东西，能休息好了才怪呢。 　　家里头没有几床多余的被子，怕他爹把儿子房间的被子也弄脏了，顾川直接把儿子床上的被褥撤下来，把今天车上用的被褥挪了上去。 　　幸亏是租了一整个院子住，即便是大半夜里烧水，也不怕打扰了别人，顾川整整烧了两大锅水，给他爹从头到脚擦洗了一遍，这才又把儿子那套干干净净的被褥给换回来，把弄脏的那套拎进杂物间，连夜拆了、洗了，省得放在一边儿，光是味道就够让人受的了。 　　 　　 第43章 农家子爸爸（十六） 　　顾老头躺在干净又温暖的被窝里，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这样的日子，真的想都不敢想。 　　本来以为自己会激动的很难睡着呢，但顾老头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几乎没过多长时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爹，吃早饭了，吃完早饭我去请郎中过来。”顾川也就天蒙蒙亮的时候眯了一觉，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不过毕竟是年轻人，体格又好，所以精神头还挺足的。 　　顾老头半躺半倚在床上，可能是因为昨天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身上有劲儿了，直接伸手道，“我自己拿着吃就行，用不着喂。”他上半身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被摔了的只是小腿而已，要不是饿的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也不至于瘫在床上。 　　顾老头的早饭是孙氏单独给做的，一碗米粥，一碗鸡蛋羹，还有两个菜包子，被饿了那么久，不敢给他吃特别有油水的东西，但是也不能只吃粮食，伤筋动骨的要好好养养才行。 　　“以后你给我弄个木板儿在床上，我自己吃饭就行了，不用你在这照顾着，该忙忙你的去，爹只是小腿折了，其他的地方没问题。”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光，顾老头这才道，儿子在一边又是给他端碗，又是给他递包子的，太麻烦了，以后能自己做的，他还是自己做。 　　顾川递过一块干净的白手帕，“拿着擦嘴用，家里还有木材呢，待会儿我就琢磨琢磨怎么给你弄个小桌子安床上。” 　　昨天吃点心，今天吃鸡蛋羹，顾老头都没有接过这一块白帕子来的震惊，前者还能说他儿子心疼他，所以想尽办法给他弄好吃的，后者就真的只能说明是条件好了，有钱了，不然的话也用不起帕子，而且还是用这么好的布做成的帕子。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家里头最有出息的会是老四，嘴甜会说话，脑子很灵活，不像老二，心眼儿太实了，好像谁都能算计一把，但是现在看来，老二不是对着谁心眼儿都实，不然也挣不出这么一份家业来。 　　“该忙忙你的事情去，我的事儿不着急，有需要的话，直接喊你就行了。”他可不想儿子因为他，耽误了正事儿。 　　他一个糟老头子，躺在床上能有口吃的就心满意足了，不奢求别的了。 　　“那爹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让铁蛋进来陪你，让他给你背背书，我去请郎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要把家底瞒住还是挺困难的，再说了，总不能为了这个就不让儿子在家里大声读书了。 　　顾老头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一听背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铁蛋去上学堂了，好好好，咱们家也出了个读书人。” 　　“去了三个月，还没学多少东西呢。”顾川谦虚道，不过脸上却是满满的骄傲。 　　“这不是都会背书了嘛，慢慢来，就跟种庄稼一样，这样的事急不得，你这个当爹的可得稳住了，让孩子好好上学。”顾老头乐呵呵的道，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好像之前那一个多月的丧气、埋怨、恼火、悔恨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头亮堂堂的，这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不用请郎中了，这腿都不疼了，郎中来了也没什么用。”有那些钱，还不如留着给他孙子上学堂呢，反正他这腿也好不了了。 　　腿疼不疼，顾川还能看不出来，“让郎中过来看看，镇上的郎中跟那些江湖郎中不一样，小腿折了在人家那儿都是小病，没几个月就养好了，我还等着你好了以后，送铁蛋去上学呢，孙氏一个女人家，带孩子出去我也不放心。” 　　顾老头瞬间就有精神了，要是腿还能治好，那当然好了，而且他还能接送铁蛋去上学，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儿子家里吃闲饭。 　　对一个劳作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躺在家里让别人养着，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儿子，都会觉得相当的不自在。 　　“等我腿好了，接送孩子上学的事儿就交给我了。”顾老头眼睛都亮了，不光是接送孩子上学，他老头子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养鸡、种菜、扫地样样都行，能帮上老二不少忙，不会让他白白养着。 　　有了精神头就好，这样日子才有过头，病也能好的快，才不过40多岁的年纪，还有的活呢，可不能就这么认命，在床上躺半辈子。 　　顾川把儿子叫过来，“在家好好照顾爷爷，给爷爷背书听，有事情的话叫你娘，爹去给爷爷请郎中。” 　　顾承其实对自个儿的爷爷没多少印象，三岁之前的事情几乎已经记不得了，而搬到镇上来以后，一年到头他们也就只回几趟老家而已，而且还是当天去了，当天就回，不过虽然印象不多，但是他也知道，爷爷是跟他极其亲近的人，仅次于爹娘。 　　比起昨天躺在床上话都没说几句的爷爷来，今天的爷爷身体好多了，不光能够坐起来了，而且还跟他说话了。 　　“咱们铁蛋在学堂里学了什么，背给爷爷听。” 　　“背的真好，在学堂肯定是第一名。” 　　“咱们铁蛋太聪明，像爷爷。” 　　…… 　　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存在，反正顾川领着郎中回来的时候，这爷俩全都半躺在床上，爷爷搂着孙子，孙子拿着书念给爷爷听，看起来亲密极了。 　　顾川难得诧异的挑了挑眉，在原身的记忆里，他爹可没有跟任何一个儿子这么亲近过，留下来的印象更多的是严肃和沉默，看来‘隔辈亲’这东西的确强大。 　　“爹，李郎中来了，让他给你瞧瞧腿，顾承，赶紧下来，别打扰李郎中看病。”顾川边说着，边把儿子抱下床，“李郎中，您请。”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顾老头受的毕竟是外伤，人家儿子在过来的路上也都已经告知了，所以李郎中直接掀开棉被去摸腿。 　　“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现在治的话，以后倒是还能再下地走路，但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走路能够看出来。”这都一个月了，现在才把骨头掰正，不光受的罪多，而且也很难完全恢复了。 　　顾老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呢，还能下地走路当然是好的了，不过听郎中这意思，以后怕是要留下残疾了。 　　不过，他也能想得明白，人该知足的时候就得知足，要不是老二回去这一趟，他可能连这个年都撑不过去。 　　“能走路就好，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走路瘸点也没什么。” 　　顾川心里头早就有数了，他爹本来就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又耽误了一个月的治疗时间，断骨周围的软组织一直在长，想要把骨头掰回原来的位置，光是疼就够让人受的了，而且就算是受了这疼，把骨头掰正了，用木头绑上好好养着，也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了。 　　“李郎中您治吧，能恢复成什么样就恢复成什么样。”事到如今，就只能看看灵泉水能不能在这方面起点作用。 　　怕顾老头觉得在孙子面前丢脸，顾川特意让儿子去堂屋待着，写两页字待会他检查。 　　“忍着点儿，我要动手了。”李郎中说完，手就已经摸到了骨折的位置，靠蛮力硬生生的把骨头掰回原来的位置。 　　顾老头拳头紧紧握着，脸上疼的全是汗，牙关紧咬着，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惨叫，要不是半截身子还有另一条健康的腿都被儿子抱着、压着，他这会儿可能就拖着伤腿移到角落里去了。 　　等到李郎中把腿上的夹板绑好以后，不光是顾老头大汗淋漓了，就连顾川的后背都流了不少汗，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身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爹这得好好养着，我现在给他开几服活血镇痛的汤药，等吃完以后，再去药堂找我，我给他换别的方子。” 　　现在吃的药主要是为了化淤血止疼，养段时间以后，再用药就得促进骨痂生长了。 　　“那平时吃什么对养伤好？”顾川紧跟着问道，哪怕有多年的行医经验，这会儿也只能装小白。 　　“吃清淡点儿，像是蔬菜、鸡蛋、豆腐、鱼这一类的东西，忌食酸辣、燥热、油腻。”李郎中耐心的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老人家腿耽误了一个月才治疗，但瞧着儿子也不像不孝顺的样子，肯定是事出有因。 　　顾川连连点头，边跟李郎中说话，边送对方回药堂，顺便拿药，回家的路上又去了一趟朝市，买了一条冻鱼和两块豆腐，这也得亏是他半年前找借口拿出来不少东西，不然的话可吃不起这些。 　　 第44章 农家子爸爸（十七） 　　鱼在夏口镇是稀罕玩意儿，顾老头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吃鱼呢，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吃的时候小心点儿，得先把鱼刺挑出来，像这样。”顾川做了个示范，鱼主要是拿来做汤的，是因为熬的时间久，调料放的也比较足，所以鱼肉这会儿已经有滋有味儿了。 　　顾老头第一口吃的相当小心，甚至连鱼肉在嘴巴里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这样的日子算是掉进福窝里了，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也不能光听那个郎中的，什么豆腐啊鱼啊都往家里买，谁不知道这些玩意贵，爹身子骨好着呢，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不一样，用不着吃这么金贵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连那些药都不想吃，但又怕不吃药好不了，没办法下去走路了。 　　“也就吃三个月，您就放心吧，吃不穷儿子我。”顾川难得说笑了两句，又不是之前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日子了。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以前老二哪会说笑呀，什么时候说话都板板正正的，甚至能不吭声就不吭声，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他在外边吃亏了。 　　虽然儿子现在有钱了，也舍得给他花钱，但顾老头却是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吃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一个糟老头子，总感觉是浪费了，还不如攒下来给孙子呢。 　　不过，顾老头这会儿可拗不过自己的二儿子了，每天不是鱼、豆腐、鸡蛋，就是排骨、猪蹄、鸡肉，甚至连吃菜都不是晒好的野菜，而是新鲜的白菜和韭菜，他从一开始都舍不得吃，到最后的尽量吃，不尽量吃不行啊，也不知道老二怎么这么变得这么讲究了，现在居然不吃隔夜的菜，如果当天没有吃完，这小子居然用来喂狗，他就没见过比人吃的更好的狗。 　　所以越舍不得，顾老头就越尽量的吃，只有吃进人肚子里，才不算浪费了。 　　从年前吃到年后，从腿上刚打上夹板吃到能下地走路，从冬天吃到夏天，反正家里都的伙食就没变差过，不过尽管如此，顾老头从来没跟顾川提过要接济其他几个兄弟的事儿，甚至连老三、老四过年的时候来看他，都不让老二给他们特别重的回礼。 　　顾川本来是想着两个弟弟一人20斤粮食、十个鸡蛋、一条腊肉，毕竟年景不好，他们那个房子是怎么盖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必然是拉了不少的外债，都是兄弟，能拉一把的时候尽量拉一把。 　　不过顾川万万没想到，他爹居然会觉得他给的回礼重了，说哪怕亲兄弟也没有总吃亏的道理。 　　得，这事儿顾川当然是听他爹的了，鸡蛋不带了，腊肉也甭带了，连粮食都变成一人15斤，希望能帮着他们少饿几天肚子，等到天气暖和了，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点零活干。 　　老爹这么给力，顾川也就不用一直这么藏着掖着了，再加上粮店的收益确实不错，所以这半年的时间里，顾川不光把租的那间铺子买下来了，而且还在县城买了一座小院子，打算等儿子上完蒙学以后，就搬到县里去住，所以现在那处院子只能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收点租金。 　　顾老头已经麻木了，活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原来钱这么好赚，说买铺子就买了，说买房子就买了，就跟去朝市上买萝卜白菜一样随意，简单到没天理。 　　所以三年后，老二说要搬到镇上的时候，顾老头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反正县城里就有三处房子了，想在哪儿住就能在哪儿住，比县城人都像县城人。 　　“我让人给老三、老四捎了口信儿，明天过来聚一聚，后天咱们就直接搬了。”终于要从小院子搬到大院子里去了，顾川高兴之余，还真有点儿不舍。 　　“那就让他们来吧，正好去了县城以后，月月得抓周礼他们也没办法参加了，这回过来，也顺便瞧瞧月月。”本来乡下人生了女儿没多少讲究，也就满月的时候，让姥姥家里人过来看看，但老二这不是有钱了嘛，也学会讲究了，又是洗三礼，又是满月酒，周岁的时候还要办抓周礼，把有钱人家的做派全都学上了。 　　要他说，那些东西都没用，还不如攒下来给孩子当嫁妆呢，不过这两口子都愿意折腾，那就折腾呗，反正他也算看出来了，这钱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老二会挣钱，更会花钱，但日子过的比其他那几个儿子都强，而且是强的多。 　　“就要走了，爹你要不要跟娘再见一面？”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俩人还相互扶持着过了大半辈子，马上就要搬到县城了，以后还会搬到府城，搬到京城，想要见面就更难了。 　　不过说起来，他爹当年可能真的是伤心了，连着三年，都没回过一趟顾家村，而且也不让老三、老四透露自家的住址，以至于不管是李氏，还是老大两口，这三年里居然都没跟他们碰过面。 　　顾老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挺平淡的，说出来的话也是云淡风轻，“不用见了，见了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如果死了的话，老三、老四也会给他们报丧的。 　　不见就不见吧，顾川也不想跟老大两口子打交道，不过，有些事情就那么巧，还没到明天呢，老三就自己到镇上来，过来给他们报丧的，李氏去了。 　　“前段时间过来，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娘身体不好？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就算是两边不来往了，但有老三、老四的，每次相聚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提起那边的情况，老大两口子又生了一个儿子，李氏和大丫从前年起也跟着下地干活的事儿，他们都知道，如果李氏生病的话，老三、老四也会告诉他们。 　　说起自个儿的娘来，老三也是叹了口气，“娘不是生病走的，是秋收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里，当大哥、大嫂他们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咽气儿了，之前已经连着在地里干了七、八天的活了，还有人夸咱娘体格好呢，这转眼人就去了。” 　　两边的关系已经够僵的了，他在这边也不好说大哥大嫂的坏话，但不管是谁知道娘是怎么死的，都会觉得娘不是热死，就是累死的，没分家的时候，娘基本上就在家做饭、打扫卫生、晒野菜，分了家以后呢，特别是爹到镇上来以后，娘就得跟着老大他们下地干活了，偏偏老大两口子还是要钱不要命的，家里头就三个能干活的人，居然还租了人家12亩地，到了秋收的时候，可不就得没日没夜的干。 　　“娘就没找你们说过什么，自己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吗。”他是住在镇上，可老三、老四不是还在村里吗，离得又不远，抬脚就能过去。 　　老三这会儿也是一肚子的火，“娘没来找我们，是我和老四去找的娘，还被大嫂骂出来了呢，娘还劝我们别跟大嫂一般见识，我们能说什么。” 　　“行了，别说了，咱们现在赶紧回去。”顾老头拍了拍桌子，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的很，自从那年把腿摔了，对于老大两口子，他也算是彻底认清了，或早或晚，李氏都会是这么个下场，但是李氏这个人，真的是逆来顺受惯了，以前他还是一家之主的时候，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是等到分了家，老大成了一家之主，他就知道这‘逆来顺受’有多可怕了。 　　“那行，我去学堂接顾承，回来以后咱们马上往老家赶。”甭管以前还有没有来往，这个丧事他们是必须去的，而且是越早越好，他们不去的话，短时间之内那边是没法发丧的，这大热天儿的，拖延下去，不光是对逝者的不敬，也让活着的人看笑话。 　　“还是我去接吧，你在家把马车弄好，等我们回来，就直接能出发。”自从腿好了以后，基本上都是他在接送孙子上学，所以对于去学堂的路可以说是很熟悉了，他去的话还能节省时间，毕竟是夫妻一场，人都走了，他也不至于拖着时间不回去。 　　看见顾老头这个态度，顾川还没什么感觉呢，顾老三却是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他爹这几年连有关那边的消息都不听，基本上完全把娘和大哥大嫂当成不存在，来之前跟老四商量的时候，他们俩都怕爹会闹这个别扭，不愿意回老家参加娘的丧事。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村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闲话呢，爹和老二在镇上，可能受不到多少影响，但是他和老四就不行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两家变成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破落户。 　　还好，他爹关键时候没犯糊涂。 　　大中午头，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一家人坐马车上往回赶，好在大家身上都扎着孝布呢，所以一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人家也都识趣的当看不见，不耽误他们时间。 　　不过，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寿衣已经换上了，还是当年顾川给送过来的那一套夏衣，可能是因为没怎么穿过的原因，衣服虽然颜色看上去不新了，但是上面连个磨损的地方都没有，更没有补丁，在农家，这算得上是顶好的寿衣了，老大两口子总算是有一回做的没那么过分了，也不知道李氏在地下会不会觉得欣慰。 　 第45章 农家子爸爸（完） 　　寿衣虽好，棺材就不行了，几块木头板子一钉，就算是口棺材了，不过哪怕瞧这破破烂烂的，钉得并不严密，但好歹也算是怎么回事儿，村里大多数人都是怎么办的，也就只有极少数的人，会费时费力打造一口极好的棺材，或者一点儿都不讲究，一面草席子就算完事儿了。 　　总的来说，李氏的丧事办得就像她这个人离世时一样平静，把该办的事情办了，该请的人请了，该有的礼数尽到了，这就算完了，没有多大的悲痛，也没有什么争吵和算计，后者也算是给了逝者一份体面。 　　因为李氏的丧事，顾川他们七、八天以后，才启程去了县城，临走之前，也就只通知了老三、老四而已，对于老大，全部都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 　　跟在镇上的时候一样，顾老头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接送孙子上学，日子好似过得波澜不惊，至于儿子的生意，他也不懂这个，唯一知道的就是房子和田地越买越多了，甚至连府城都有了他们家的房子。 　　顾老头本来以为祖上冒青烟了，才得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儿子，逢年过节恨不得给祖宗多烧几炷香，感谢他们，但是没想到需要感谢的还在后边呢。 　　他的孙子顾承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就在县试拿了第一名，也称为县案首，这回可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咱们得回村去祠堂里给祖宗烧炷香，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报喜的人一走，顾老头就高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准以后他们家也成了读书人家，不光要告知祖宗让他们高兴高兴，还得让他们继续保佑铁蛋，下次考试也能考这么好。 　　顾川无奈，“还有两个月就是府试了，之后还有院试，还得好好复习功课呢，回村给祖宗烧香的事儿，等他考完了院试也不迟。” 　　顾承就更是无奈了，“爹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虽然他是县案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路考过院试是没问题的，但是这考都没考呢，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谁也不知道，他爹对他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有信心，还真是让人……高兴。 　　甭管怎么着，拿到县案首都是顾家这几年最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儿了，顾川甚至还给铺子里的伙计们每人多发了半个月的工钱，就是为了让大家伙儿一块儿乐呵乐呵。 　　上辈子，男主参加县试考中县案首的时候，已经是26岁，那时候，县太爷家的公子终于在屡屡没有通过县试以后，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而男主这个书童也终于得到自由了，这才正式开始了科举之路，六年的时间，一路考到状元，能够做官的时候已经是32岁了，错过的又何止是男主父亲认为的十年。 　　而原来那个县太爷家的孩子，这辈子落水以后，依然有人相救，不过是一个大人，而并非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收为书童了，而是赏了20两银子，作为感谢。 　　在那以后，顾川就没有打听过这一家人的消息，后来这位县太爷又去了别的县当县令，他就更不知道有关这几位的消息了，不过这辈子跟上辈子已经明显不同了，儿子的命运已经彻底被改变了，上辈子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再纠结了。 　　和前世一样，从县案首到殿试，顾承仍旧只花了六年的时间，会试的时候还是榜上的第一名呢，但是等到殿试，不知是不是皇上看他模样过于俊俏，反正是从第一变成了第三，成了探花郎。 　　17岁的探花郎，前途可期。 　　既然已经考中了，那就得回乡拜祖，还要修建进士碑，所以刚才京城住了两年的顾家人，又要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不过，衣锦还乡是大家都爱做的事情。 　　顾老头今年已经56岁了，但是瞧上去精神头跟十几年前比没什么不一样，甚至因为白了胖了的原因，整个人比当初四十几岁的时候还要显得年轻。 　　他大概是全家人里头最盼着回村的一个了，毕竟心心念念要给祖宗重修祠堂，要去祖宗坟前多烧几炷香。 　　和所有衣锦还乡的人一样，顾家每日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有像老大两口子这样，虽然很久不曾来往，但却是血缘至亲之人，但更多的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或富贵，或贫穷，好像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爹，咱们把钱给族里，就不用再等着进士碑修完再走了吧，泥娃这小子回村以后都快玩疯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赶不上夫子的进度了。” 　　泥娃是顾川的第二子，也是他的第三个孩子，这名字还是顾承给起的呢，毕竟当哥哥的有一个‘铁蛋’的小名，当弟弟的小名也不能太过文雅了。 　　这小子跟他哥不一样，他娘怀着他的时候听了那么多的念书声，但生下来以后，还是不爱读书，虽说也是按部就班的去学堂上课，但夫子教的东西，他能听懂一半就算是不错的了，这还得得益于他哥在家给他开小灶，不然的话，就连这一半儿他也听不懂。 　　“你去跟爷爷商量商量，爷爷同意了咱们就走。”顾川早就不想在这地方呆着了，他对顾家村并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每天到家里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乡里乡亲，也不好不让人家进门，但是进来以后，家里头就好像收拾堆谷堆的场子一样，叽叽喳喳的，好像有数不清的麻雀。 　　顾老头现在听孙子的话大过于听儿子的话，在大多数人心里头，对读书人、对当官儿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顾老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不正常的是顾川，儿子还没上学堂的时候，他是这个态度，儿子成了探花郎，他的态度也没变，依然是充满了信心，就好像他儿子做官做到一品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甚至把皇帝推翻了自己当，也没什么问题。 　　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顾川：你们对男主光环一无所知。 　　在男主光环的照耀下，顾川45岁的时候，托儿子的福，成为一品夫人的丈夫，53岁的时候，成为伯爵，皇上封他的儿子当伯爵，向上追封三代，不只是他，他死去的爹和爷爷都是伯爵，80大寿的时候，皇帝带着皇子亲自来参加了他的寿宴。 　　82岁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因为儿子的一篇悼词，他也成了历史名人，被后人无数次的羡慕。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 　　从上个世界离开，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顾川就感觉到浑身疼痛，腹中还传来熟悉的饥饿感，肯定又是个糟心的身份。 　　顾川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直接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果然不出所料，现在是华国建国后的71年，文革才刚刚过去一半，而原身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所谓‘二流子’就是指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 　　原身在这个年代是根正苗红的农民，祖上八代都是贫农，往上数三代都是吃苦耐劳、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村人，独独出了原身这么个好逸恶劳的家伙，在生产队一天挣的工分都不如女生多，要不是爹娘接济，分家这一年多来，两口子都能饿死在家里。 　　原身的媳妇是下乡的知青，被一起来的好姐妹算计了，没了法子，这才嫁给原身。 　　和之前那几个世界不一样的是，男主现在还在妈妈肚子里呢，只有两个月，而这对糊涂父母，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有了孩子。 　　在原身的记忆里，一个月以后，也就是怀胎三个月的时候，这俩人才知道，不过即使是知道了，原身也没什么改变，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当父亲的意识，原身妻子在生男主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男主基本上是在父亲的漠视之下长大的，当然了，要不是有爷爷奶奶的接济，男主能不能长大还是两说呢，之后也是靠着他自己白手起家，成为华国的首富。 　　不过这次原身的愿望却和儿子没什么关系，他希望的是自己能够发财致富，让之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全都回过头来求他。 　　顾川也是醉了，活了一辈子，执念居然是这个，跟妻儿、跟父母都没什么关系。 　　睁开眼睛，顾川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村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治治身上的伤，这是原身半夜去偷另一个生产队地里的吊瓜，被人家逮着了，一通乱揍，不过好在原身拼命扒开人跑了，不然的话可不是一顿揍就能解决的问题了，非得被弄到局子里呆段时间不可。 　　 第46章 二流子爸爸（一） 　　顾川出门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村子里头除了实在不能干活的老人和五岁往下的孩子以外，基本上不是在田里干活，就是去山脚下割野草了，反正多干一点就多挣一点的工分，谁都不乐意闲着，也就是原身，整天瞎晃悠，今天请病假，明天迟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多少个工分，到年底的时候自然也分不了多少粮食。 　　不过也幸亏原身这样整天懒散惯了，所以顾川一路出来，看见他的人都是见怪不怪，连询问他要去哪儿的意思都没有，毕竟原身之前也总是四处瞎溜达。 　　当然了，在这个年代，原身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很被人看不起，连小孩子都知道去割草，一个青年壮汉却整天游手好闲，能被看得起才怪了呢。 　　所以不用细听，顾川也知道身后的人在议论他些什么，除了说他是懒汉、没出息以外，还有就是说他媳妇一朵鲜花插在他这牛粪身上了。 　　原身媳妇王丽丽这会儿也在地里上工呢，只不过城里来的知青娇生惯养，就算一天到晚守在地里，也干不了人家一半儿的活。 　　不过王丽丽嫁给原身的确是可惜了，原身是根正苗红的农民，人家王丽丽也不差，祖上三代都是工人，父母还是双职工，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家里头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受宠得很，性子被养得有些天真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同来的好姐妹算计，以至于嫁给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二流子。 　　不过除了挣的工分都不多和出身根正苗红以外，这两个人倒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得好，原身从小就比村里的其他小孩长得好，所以不光是父母，就是街坊四邻都还挺爱拿东西逗他的，只不过后来脸没长歪，性子长歪了。 　　而王丽丽在普通人里绝对属于好看的那种，皮肤白皙，眼睛大，鼻梁挺，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但‘美人’这两个字，她绝对称得上。 　　顾川是一路走到半山腰，才停下来准备吃东西，桃溪村背靠着数座大山，里面不知有山鸡、兔子、狍子，还有狼和野猪这样攻击性极强的动物，所以一般没人敢进山，就算是真到山上来，也不敢爬得太高，林子越密，就代表未知的东西越多。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顾川，先在周围撒了一圈的药粉，然后爬到邻近的一棵树上去，开始大摇大摆的吃东西，当然了原身没吃过多少油腻的东西，他也不敢一下子大鱼大肉的吃，只能多来几碗小米粥，充饥的同时，也能扩扩肠胃。 　　解决完温饱问题，剩下的就是身上的伤，主要是打在背上了，而且打人的家伙事儿不是木棍，就是铁楸，原身如果没有挣扎着逃出来，要么被送进局子里去了，要么真有可能被人打死了。 　　顾川用了两面镜子，才勉强能够看到后背是什么情况，又是往上淋碘伏，都是往上洒伤药，最后还得用纱布包起来。 　　反正原身是个六亲不认的性子，没人会跑到家里来看他背上有没有绑纱布，至于媳妇，在原身跟前就是个小鹌鹑，尽量减少存在感的那种，生怕原身一个气儿不顺再打媳妇。 　　不过，原身再怎么混账，还真没打过媳妇，不过这不等于不打女人，原身之前跟人打架，结果那人媳妇上来帮忙，便把这夫妻俩都打了，当时还有不少人过来围观呢。 　　把身上收拾利索以后，顾川又给自己灌了半杯的灵泉水，这个空间简直是保命的存在，不然的话，最近这两个世界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来。 　　不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着这么几座大山，不做几个陷阱，逮几只野味，实在是对不起老天的厚爱。 　　等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是饭点儿了，而王丽丽也带着农具回来了，见着顾川，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然后就立马放下农具，赶紧去厨房里做饭。 　　全程顾川一个字都没说，甚至连动作都没有。 　　这两口子日子过得也真够尬的。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饭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放了红薯叶的玉米粥，还有两个菜窝窝，这就是晚饭了。 　　“你自己吃吧，我刚出去吃完回来。”顾川坐在门槛上翘着个二郎腿道，活脱脱一副大爷模样。 　　王丽丽也不吭声，闷头只顾着吃饭，甚至连瞧都不瞧一眼顾川。 　　吃完以后，刷锅、刷碗、擦桌子、扫地，再把外面晒着的被子和衣服收起来，可以说是很勤快了。 　　“行了，那被子用不着天天晒，丁三那婆娘都怀孕了，算起来他们结婚的日子跟咱们还差不多呢，老子不可能比丁三差，你注意着点儿，别把老子孩子给流了，明天就跟队长请假，咱们去镇上看看，我就不信了，老子能比跟丁三那个憋犊子差。”顾川骂骂咧咧的道，把原声说话的语气模仿十成十。 　　说起来这家里这么干净，还多亏了这小媳妇儿呢，没娶媳妇分家之前，原身住的地方可没这么干净。 　　王丽丽身子一僵，眼泪险些都要掉下来了，但又想起这个二流子最讨厌她流眼泪了，因为这个，跟她发过不止一次的火，所以眼眶里的泪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哑巴了，嘴长着干嘛，不会说话啊。”顾川急赤白脸的道，别说怜香惜玉了，就差把人家当成阶级敌人了。 　　“知道了。”王丽丽唯唯诺诺的道，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没有赴死的勇气，就只能忍着了，忍到不能忍了，或许就能解脱了。 　　“行了，别总拿那张丧气脸对着我，待会儿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回来了，你把门从里边插上，谁来也别开。”顾川索性站起身来，脸上满满的不耐烦，看上去很凶的样子。 　　“知道了。”王丽丽还是那三个字，反正这人夜不归宿又不是头一回了，就知道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不是去偷人家生产队的瓜，就是去偷摘人家的棉花，然后跑到镇上去换钱买东西吃。 　　“在家老老实实待着，明儿我带你去镇上。”顾川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本来王丽丽嫁给原身是因为被算计了，如果不嫁的话，光是闲言闲语能弄死她，而原身娶王丽丽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被父母压着娶的，好不容易有个女的能嫁给他们家儿子了，也就不管对人家女方公不公平了，赶紧结了婚，不能让小儿子打一辈子的光棍。 　　两个人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原身又不是怜香惜玉的那种人，结了婚以后怎么相处就可想而知了。 　　顾川出了门直接就往山上去了，他在陷阱附近放了带血的腥肉，再加上村里敢上山打猎的人没几个，所以想收获几只猎物应该是挺容易的。 　　果然，顾川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只狍子了，身体被陷阱里面的利刃刺穿了，不过仍旧在小幅度的挣扎，那看样子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怕引来更大的猎物，顾川索性用弩瞄准狍子的头部放了一箭，迅速将其致死，然后收进空间里。 　　顾川连夜往县城的方向赶，不过并不是去县城，而是去县城旁边的大井村，那里有专门收购这些稀罕物的，像肉类、鸡蛋、粮食，不想冒险自己去黑市卖，就可以卖到这儿来，当然了，价格上肯定不如自己卖合算，而且知道的人并不多，原身之所以能知道，也是因为他三教九流的朋友交多了，无意间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只不过以前原身自己都不够吃的，还得靠父母接济，就算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地方，也没什么用处。 　　一只身上的血还温热的傻狍子，自然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而且这么一只狍子有五六十斤重呢。 　　“五毛钱一斤，不过得把所有的血都放完。”收东西的是个脸上带刀疤的中年人，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现在市面上的猪肉是七毛八一斤，但是光有钱买不到，还得有肉票，所以黑市上不要票的猪肉要更贵一点儿，狍子肉的口感肯定跟猪肉没法比，五毛钱一斤倒是也合理。 　　顾川也没讲价，直接拽起一条狍子腿，“在哪放血。” 　　顾川不光帮着放了血，还帮着把院子里的痕迹给抹掉，大晚上的弄了有半个多小时，原本50多斤的狍子，等身体里的血完全流干以后，也变成了44斤。 　　不过，就算是这样，拿到手里的也有22块钱，22块钱在这儿的购买力可大的很，光是买面粉的话就能买120多斤，而且这还得是纯小麦的面粉，当然了，没有粮票，除非去黑市上，不然的话有再多的钱都没有。 　　把钱放好之后，顾川又连夜往家里赶，说好了，明天要带小媳妇儿去镇上看医生的，他得赶在早上上工之前到家才行。 　 第47章 二流子爸爸（二） 　　生产队长是顾川的本家，他都已经习惯隔三差五的接到顾川请假了，不过，“你小子自己偷懒也就算了，这回怎么还带着你媳妇偷懒，不打算吃饭了。” 　　“二叔，瞧你这话说的，大伙儿不都劝我要心疼媳妇儿吗，我这回可不就心疼她，丁三媳妇怀孕了，没道理我媳妇怀不上，我打算带她去镇上瞧瞧，肯定不知道怀了几个月呢，还得我这个当爹的来操心，指望这笨婆娘，我儿子早没了。” 　　“人家丁三媳妇怀孕跟你媳妇怀孕有什么关系，别臭贫了，该上工的上工，都娶媳妇的人了，还指望你爹妈养你。”以前也就是懒，现在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要是一起结婚，就能一起怀孕，那是不是生儿生女还得跟着一起来，瞎胡闹。 　　顾川可不管别人是不是觉得他脑子不好使，反正他就认这个死理，“你媳妇肯定怀孕了，我播的种，我还能不知道吗，二叔你要是不信，你就让我带我媳妇去镇上瞧瞧，人家医生总不会骗咱们。” 　　这混小子，“当着侄媳妇的面，你胡咧咧啥呢，嘴上没把门的是不是，赶紧走，带你媳妇到镇上看医生去吧，顺便也让人家瞧瞧你的脑子，看有没有问题。” 　　小时候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全村都没他这么混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王丽丽小步跟在顾川后面，不管是刚刚请假的时候，还是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过好在出了家门以后，就不像个小鹌鹑一样缩头缩脑的了，知道挺胸抬头往前走，看起来还挺像个样子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要去找范老四借辆车。”除了大队长家以外，全村也就只有范家有一辆自行车了，谁让范老四是他们老范家的独苗苗呢，三个姐姐、两个妹妹，光是彩礼钱就让人家家里富裕起来了，以至于连自行车都能骑得上。 　　顾川昨天晚上从村里到县城边上的大井村跑了个来回，现在就算跑着去镇上，也完全能够承受得住，他就是怕小媳妇儿承受不住，这病娇娇的小身子骨，别走到一半，人就倒了。 　　“老四在家吗？”顾川站在院门口，直接扯着嗓子喊道，穿开裆裤一块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呀，这位倒是不会像原身一样隔三差五的请假，但是人家会迟到早退，这会儿才刚到上工的时间，范老四肯定还没去。 　　果不其然，顾川的声音刚落下，范老四就穿的板板整整的出来了，瞧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要下地干活的样子，倒像极了大队长要去镇上开会时的打扮。 　　“三哥，你喊我有事儿？” 　　“车子借我骑一下。”顾川很是自来熟的搂住对方的脖子，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三哥，我那车子买了还没一年呢，我妈都舍不得叫我骑，要是知道我把车借给你了，还不得骂死我，三哥你这么好的身板，没有车子也哪都能去，你就可怜可怜弟弟，别让我挨这一顿骂。” 　　顾川一脚踢在范老四小腿上，“少跟我说这些，以前去我家吃花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了，你那一把抓了小半盘的花生，我还被我妈训了好久呢，赶紧把车子给我推出来，改明儿哥带你吃麻雀去。” 　　“行行行，哥我借还不行吗，不过你可得好好爱惜着点儿，别老用蛮力，这玩意可经不起你那么大的力气。”范老四一边说着，一边一脸抽痛的把库房里的自行车推出来。 　　“你路上骑慢点儿，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推着过去，千万别硬骑。”范老四再三嘱咐道，改天他非得吃顾三一串麻雀不成。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顾川表情也带了些许的不耐烦，不过推车子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很，就这玩意儿200多一辆，普通的农家得好几年才能攒出来，更别说这自行车票有多难得了。 　　王丽丽还在原地等着，五官精致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坐上来吧。”顾川在一旁单脚撑住车子，去镇上的路并不好走，要是能在后座绑个坐垫就好了，只不过这年头上哪弄坐垫去，总不能把睡觉用的枕头拿过来吧，再说了，那也太崩人设了吧。 　　王丽丽心里嗤笑了一声，要是到了镇上，人家医生说她没怀孕，那才丢人丢大发了呢，到时候这人肯定不在意，闲话肯定都冲着她去了。 　　一路上，顾川骑的很慢，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都尽量避过去，甚至干脆停下来，两个人走着过去。 　　王丽丽很少到镇上来，更不知道卫生所在哪儿，不过顾川对这倒是熟悉得很。 　　“刘大夫，这是我媳妇，你给她看看怀没怀孕。”顾川大大咧咧的道。 　　在生人面前，王丽丽窘迫极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几分难堪，真的是……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 　　“坐吧，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刘大夫倒是见怪不怪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的小混混他见得多了。 　　“从脉象上看，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真怀了？”王丽丽似乎瞳孔都太过震惊而放大了，这二流子嘴是开光了吗，说什么就来什么。 　　“都两个月了，怀胎一个多月就能摸得出来，你这个当妈的也是粗心，自己没感觉出来跟平时不一样吗？” 　　“没有，我那个一直不怎么准，所以……大夫，宝宝还健康吗？平时要注意点什么？”王丽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但是本能的想对他好。 　　“营养不良，回去多吃点好的，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最近也别太干重活，注意着点儿。”这话刘大夫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但是能听进去并且能做到的人太少了，实在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不然的话谁不想吃点好的，谁又愿意去干那么重的活。 　　王丽丽还没说什么呢，顾川就先开口了，“行，我都记下了，谢谢刘大夫了，等过几个月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个红鸡蛋来。” 　　刘大夫闻言，摇头笑道，“你还是留着给你媳妇儿吃吧，她吃了，就相当于你儿子吃了。” 　　“我指定亏待不了我儿子，刘大夫你就放心吧，老子的儿子肯定长得白白壮壮的。”把自己说激动了，顾川的音量不由得也变大了。 　　王丽丽摸了摸肚子，但愿这是个儿子，不然的话，生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呢。 　　 第48章 二流子爸爸（三） 　　“肚子里既然揣了老子的崽，以后就多注意点，别时不时的就去河边洗衣服，你别整天把被子抱出来晒，万一摔一跤，把我儿子摔没了怎么办，呸呸呸，我儿子才不会摔没了呢。”顾川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以后我把水给你挑家里来，要洗衣服就在家里洗，另外像是晒被子这样的活，你就别干了，跟我说，我去帮你干，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家养儿子。” 　　王丽丽不知道是应该觉得庆幸，还是应该觉得可笑，一个连父母兄弟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居然会把一个没出世的儿子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宝贝上这几天，便又抛之脑后。 　　不过，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既然这人愿意帮她干活，那就干呗，反正受益的是她。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都已经上午11点多了，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王丽丽一下车，就主动要去厨房做饭。 　　“你可悠着点儿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万一在厨房里拌一跤怎么办，在堂屋等着，我把车子给范老四送回去，等我回来再弄。”顾川不太耐烦的道，不过出了门以后，却是满脸的喜气，两只大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这是怎么了，顾老三你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我媳妇怀孕了，给我怀了个大胖小子，都两个月了。”顾川喜笑颜开，一路上甭管是主动跟他搭话的，还是不打算理他的，逮着个人，就跟人家说，他媳妇怀孕了，他有儿子了。 　　整个就是一大傻子。 　　大傻子就大傻子了，傻了总比混了强。 　　等把车推到范老四家，村里一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顾三媳妇怀孕的事儿了，顾老爹和顾老妈两口子也不例外。 　　“你去三儿那边看看，他们两口子年纪轻，没经验，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另外让他们中午过来吃顿饭。”顾老爹刚放下农具，正蹲在院子里洗手呢，怀了好啊，有了孩子，就知道干活给孩子攒钱了。 　　“那行，翠翠啊，中午煮个鸡蛋，给老三媳妇补补，她那个身子骨太单薄了，这怎么能成。”顾老妈匆匆忙忙把用来擦汗的毛巾在水里头洗了洗，然后直接搭在脖子上，这大热天儿的，有块湿布在身上搭着，可是舒服的很。 　　虽说是已经分家了，老两口也是跟着老大过，但是让小儿子到家里吃顿饭，甚至让大儿媳妇煮鸡蛋给小儿媳妇吃，老两口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他们俩现在又不用儿子养着，也能下地干活挣工分，甚至收入比起来不比老大两口子差，所以一起过日子，反倒是老大两口子沾的光更多，毕竟年轻夫妻总是要养孩子的。 　　甭管老大媳妇李翠翠是怎么想的，反正肯定照公婆的话做就是了。 　　顾老妈虽然生在建国以前，但是这地方解放的早，所以没有裹小脚，加上她本人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所以走路那叫一个快，都能带起风来。 　　“三儿，我听杨大喇叭说，你今天带你媳妇去镇上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妈说一声，妈带你媳妇去就行了，女人家的事儿你都不知道。”顾老妈说话，就跟她这个人一样风风火火。 　　顾川无奈，“我借了范老四的车，骑车带她过去能快一点，不过，妈，你得好好给我媳妇说道说道，我看她细胳膊细腿，瘦的跟麻杆一样，风一吹就能把人吹跑了，这样哪能养好我儿子，你好好说说她，明天我就去生产队里给她请假，在地里干活又是弯腰，又是撅屁股的，千万别给我整出事儿来。” 　　顾老妈对这个小儿子一向疼爱，小儿媳那身板也的确单薄，但生孩子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她生了五个孩子，每次都是挺着个大肚子下地干活，生小闺女（家里的兄弟姊妹，男生算男生的排行，女生算女生的排行，不交叠在一起）的时候，更是直接生在了田头上，这不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嘛，所以生孩子这事儿，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平时吃点好东西补补，别清汤寡水的，供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你请假，她也请假，再过俩月可就要秋收了，队里能批给你们假？再说了，你们俩不吃不喝了，光看着肚子里孩子就能饱，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想一出是一出。”顾老妈一边说着，一边拍了小儿子一巴掌，有她们老两口接济着，这俩人肯定饿不死，但也不能都请假，老大媳妇还不得炸了。 　　“她甭去了，我去，就她那点儿力气，去了也没什么用，秋收的时候我好好表现表现，争取能让二叔多给我开几天的假条，我得给我儿子把大瓦房挣出来。”顾川信誓旦旦的道，原身虽然时不时的就请假，但力气可不小，不然也不敢到处混。 　　庄稼人除了种地以外还能有什么外快，还挣出大瓦房来，顾老妈又是一巴掌，“你给我老实点儿，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可别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事儿，你也不想想，等孩子长大了以后，知道你去偷鸡摸狗，会不会看不起你。” 　　要不是小儿子手脚不干净，她们家也不会这么早就分家，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她们老两口就是不心疼其他两个儿子，也得心疼几个孙子、孙女，以前也就是偷个瓜，偷袋棉花，这要是冲着挣大瓦房去，那得偷什么呀，人关局子里你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呢。 　　“妈，您可千万别提这茬儿了，别让我儿子知道，我肯定不偷不抢，您儿子我一身力气，以前那是我懒得用，不然的话，生产标兵肯定没别人的份儿，年年都得是我的，再说了，咱们背靠着大山，村里人就是胆子太小了，不然的话，摸个野鸡蛋、猎几只兔子，那小日子肯定过得滋润。”顾川满脸的自信，颇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 　　“作作作，你就作吧，那山上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你只要拿下来，那就得给大家伙分，再说了，大家为什么不敢去，就你胆子大，那上头不光有狼、有野猪，刘老炮那腿怎么截的肢你忘了，而不是半夜扛着枪去山上打猎了，踩着李二饼扯的线了，线那头就绑着□□呢，一子弹打腿上了，镇上的卫生所都不敢收，送到县医院治的，那还截肢了呢，两家人的钱都花进去了，你看看现在，家里都有□□的都不敢上去了，你逞的什么能。” 　　这不省心的，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跟他两个哥哥一样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呢，非得给她作。 　　“咱们村子里就只有这俩猎户好不好，再说了，他们俩那□□不都被没收了吗，想上山也没胆子上呀。”顾川撇了撇嘴，“行啦，不上山就不上山呗，就算真上去我也不会往里走的，我还有儿子要养呢。” 　　顾老妈这才勉强松了口气，不往里走就行，除非灾年荒月，山上也没吃的了，不然像狼、野猪这些东西也不会像有人的地方靠近，都在深山里头活动，连紧靠着村子的这座山都不太有可能过来，不然的话当年刘老炮和李二饼，也不敢扛着□□上去。 　　“你可千万别瞎折腾了，不然的话我让你爹打断你的腿。”顾老妈不放心的威胁道，这孩子怎么想干都是这种不着调的事儿。 　　“我爹才舍不得呢。”顾川一点儿都不带怕的，作为幺子，原身是兄弟姐妹五个里，唯一一个没被爹娘揍过的。 　　顾老妈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索性没再理他，进了院门就熟门熟路去了厨房，清锅冷灶的，什么都没做，“正好，我让翠翠做了你们俩的饭，现在过去吃。” 　　也不知道这婚到底结没结对，当初小儿子跟王知青被困在老知青院待了一夜，说什么闲话的都有，她们也就趁机提出让小儿子娶了王知青，但这婚结是结了，只不过小儿子在生产队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儿媳不说病殃殃的吧，但力气还没一个十岁的孩子大了，要不是他们老两口帮衬，这俩人日子都过不成个。 　　想想都让人觉得愁。 　　“妈，你等等，屋里还有我爸妈寄来的一点白糖，给虎子和花儿拿过去。”都已经分家了，王丽丽做不到腆着脸去人家家里吃白饭，家里头也就只有这点儿白糖能拿得出手去了，这还是爸妈半年前寄过来的呢，大哥有孩子了，小弟也刚结婚，家里的开销大，给她寄不了多少东西，再说了，她毕竟已经嫁出去了，爸妈如果还跟以前一样我这边寄东西的话，哥哥、弟弟没意见，嫂子和弟妹也该有意见了。 　　“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喝呗，用不着给他们小孩子家家的。”顾老妈说了句客套话，不过却没阻止小儿媳妇回堂屋拿糖，她也不是不明事理，哪怕是亲兄弟家，也得有来有往才行，当然了，如果小儿子家真没什么东西，那空着手去也没什么，但这不是有白糖嘛。 　　 第49章 二流子爸爸（四） 　　还有两个月才是秋收呢，这会儿桃溪村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宽裕，家里负担大一些的，甚至都已经把粮食吃光了，只能跟住在下洼地的刘家村借瓜，刘家村地势低，而且离湖泊近，所以他们那边可以种瓜，收获也比较早，而像桃溪村，背靠着大山，水源又不多，不方便浇地，所以种的一般都是像地瓜、高粱这一类比较抗旱的庄稼。 　　所以老大这边吃的饭跟顾川他们差不多，也就是粥稠了点儿，蒸的窝窝头粮食多点，野菜少点而已，当然了，因为家里养了两只老母鸡的原因，平时还能攒几个鸡蛋，偷偷卖出去补贴家用，只不过因为天气太热了，母鸡也不是每天都能下蛋，有时候连着两三天，鸡窝里都摸不着一个鸡蛋。 　　所以鸡蛋这玩意儿算得上是稀罕物了，李翠翠自己都舍不得吃，每个月也就是给公婆，还有两个孩子煮个鸡蛋补充补充油水，现如今要拿出了一个来给弟媳妇，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这舍不得在看见人家拿过来的白糖以后就没有了。 　　鸡蛋再金贵，也比不上白糖，这玩意儿谁舍得去供销社买，也就城里人能有这条件了，可惜嫁给了老三这么个不着调的人。 　　“再过俩月就是秋收了，到时候你媳妇怀着身孕也顾不上做饭，你们俩把口粮拿过来，在这边搭伙一块吃吧。”顾老爹实在是怕这俩人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苦了大人不说，最主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这才腆着脸让小儿子过来搭伙吃饭，实际上就他们俩去年分到的那点口粮，根本就不够吃的，过来搭伙吃饭，谁沾光，谁吃亏一目了然。 　　顾老爹也知道自己是偏心眼儿，但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的呢，他总不能看着小儿子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被饿死。 　　不过，顾老爹这一番心思是白费了，吃亏的还没说话呢，沾光的都先不乐意了，“爹，用不着，那多麻烦，再说咱们都分家了，哪还能在一块搭伙吃饭，还是跟以前一样各吃各的，放心吧，就我媳妇这体格，我也不放心她怀着我儿子去秋收，到时候秋收直接给她请假，反正她也挣不了多少工分。”顾川大咧咧的说道。 　　“还说你媳妇挣不了多少工分，你挣得还没人家多呢，说什么大话。”顾老爹嘲讽道，不乐意就不乐意吧，就跟他想上赶着往家里请两个祖宗一样。 　　得，这父子俩没说几句又杠上了，不过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打起来就好。 　　“你就吃一个窝头？能吃饱吗，再吃一个，又不是去别人家里，那么客气干嘛。”眼看着弟弟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窝头，撂下筷子准备往外走呢，老大就坐不住了，虽说有些方面他也怪这个弟弟，但毕竟是亲兄弟，没道理过来吃顿饭都不让吃饱。 　　“今天没胃口，吃不下了，你们接着吃吧，不用管我，我出去溜达溜达，待会儿直接回家。”正说着呢，顾川就已经走出门去了。 　　还是原来那副德行，不让人省心。 　　“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当爹了，就知道轻重了。”顾老妈这话既是说给小儿媳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王丽丽勉强对着婆婆笑了笑，她对公婆的没什么恶感，当初嫁给顾三，那是因为形势所逼，人家提亲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公婆可没少帮衬过他们俩，如果顾三能够争气点儿，不图他比别人强，只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跟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她或许也没现在这么难受。 　　吃完饭以后，王丽丽主动站起来要收拾碗筷，只不过被李翠翠挡了下去，“你怀着身子呢，坐着好好歇歇吧，这些活我来干就行。” 　　平时也就算了，反正都是些轻省的小活，但是现在弟妹怀着身子呢，又当着公婆的面，她是傻了才会让弟妹去干这些活。 　　对于老顾家的这些人，王丽丽并不愿意多接触，不管是她，还是顾三，对这些人来说都是拖累，名声上的，粮食上的，跟这些人在一块的时候，总感觉比人家矮一头，亏欠了人家的。 　　所以竟然不需要她帮忙干活，王丽丽就直接找了个理由回家了，本来以为顾三应该还在外边溜达着呢，没想到这人居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把屋里那两床被子拿出来晒上了。 　　“你回来了正好，我去村头挑水，你看家吧，就不用关门了。”顾川用扁担挑起两只水桶，往外走去。 　　都说这个时代的人比较淳朴，但那指的也仅仅是大部分人，不管在哪儿，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的害群之马，比如原身就总去偷别的生产队的东西，并不具体到哪家哪户，但损害的是集体的利益，而村里也有人，就喜欢对街坊四邻下手，看人家家里没人了，进来偷碗粮食，偷个鸡蛋，东西不多，但事情办的也一样让人恶心。 　　王丽丽还真没想到，顾三能这么勤快，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几天，但但也总好过一天都不干。 　　“还在外边站着干嘛，热着老子儿子怎么办，赶紧给老子进屋去。”顾川两眼一瞪，站在门口吼道，见王丽丽进屋了，这才挑着水桶往外走。 　　桃溪村吃水并不容易，除了有两处两米左右的深坑能储水以为，最主要的就是靠三口井了，深坑里的水，都是雨水汇集成的，再加上有太阳晒，里面经常会生出小虫子来，并不能作为饮用水，也就是洗洗衣服而已。 　　只有井里的水，是通过层层山石渗透出来的，比较干净不说，太阳也晒不着，而且口感也要比一般的水好喝，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提水太麻烦了，井口离着水面有七八米远，旱时甚至有十几米，所以最起码要用十米左右的绳子，吊着水桶下去提水，光是靠臂力把水从井里提出来，就能难倒很多人。 　　最起码，在桃溪村基本上没有女同志去干这个活，基本上都是正值壮年的男人来干，原身虽然懒，但是这个活他也不得不干，只不过人家挑三趟，他只挑一趟，挑出来的水只用于喝水做饭，这么两桶也能撑上两三天，至于平时洗漱用水，都是王丽丽自己拎着桶去深坑里提，一桶水提不了，提半桶水总可以了。 　　洗衣服就更简单了，直接端着盆去深坑边上洗就行了。 　　“顾三，你这来来回回都挑了三担子水了，你们家的水桶装得下吗？”紧挨着他们家住的顾老黑忍不住调侃道，堂屋里热，根本就睡不着觉，所以跑到大树底下乘凉打瞌睡来了，没想到还瞧见了一个稀罕事儿，懒汉什么时候不懒了。 　　“老黑叔，你还没睡着呢，也是，你是记工分的，跟我们这些出力的人可不一样，谁让我没有大学问呢。”顾川乐呵呵的道，这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说话方式，还真是……有点儿爽。 　　“你小子可别瞎说，赶紧走吧，你老叔我是因为天太热了，所以才睡不着。”顾老黑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明知道这小子不好惹，惹他干啥。 　　有大学问如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顾老黑年轻的时候，家里虽然不是地主，但家底还不错，他自己本人也好学，一直上到初中，但是等到考高中那一年，跟他订了亲的一家人不乐意了，怕他以后有本事了，就不要人家闺女了，所以硬是闹着结了婚，顾老黑也没考成高中，这一度成为顾老黑一大憾事，没少跟村子里人抱怨过，也因为这个，一直埋怨媳妇和老丈人一家。 　　也就是这几年，有学问突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这才没总跟大家提这事儿，不过除了十五、六岁以下的孩子以外，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儿。 　　把人怼回去了，顾川心里头也舒服了，一鼓作气把家里的两个大水缸，全都灌满了。 　　“以后洗衣服就在家里洗，水没了我再去挑，你可千万悠着点，万事多想想肚子里的儿子。”毕竟是一条人命，顾川也不想王丽丽落得和原身记忆中一样的下场，而且王丽丽大出血死了，以后他岂不是要对男主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其拉扯大，哪还有时间去完成原身发家致富的梦想。 　　“儿子生下来总要吃东西吧，咱们两个挣下来的口粮，连咱们自己都喂不饱，哪养的活三个人，而且你又不让我再去生产队干活了，那挣来的工分就更少了。”王丽丽试探着道，既然那么喜欢儿子，那就为了肚子里的儿子去干活吧。 　　顾川一口应了下来，“为了我儿子，我一天能拿十个工分，保管他出生以后吃的饱饱的。” 　　王丽丽很想说，就算拿十个工分，也养不起一家三口人，不过这人难得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就不打击他了，大不了，等胎坐稳了，她也跟着去挣工分。 第50章 二流子爸爸（五） 　　把家里的缸全都挑满之后，顾川就直接出门去了，王丽丽不知道他去哪儿，也没心思想这些，既然都已经确认怀孕了，那就没道理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 　　放衣服的箱子里还放着她的稿纸和钢笔，也就每逢写信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不然的话，她可能真的忘了自己还识字，也是高中毕业生。 　　除了怀孕这个消息以外，王丽丽写给家人的信和之前差不多，报喜不报忧罢了，以至于现在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嫁的是一个二流子，小混混。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用，在不能回城的情况下，她和顾三就是绑在一起了，更别提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王莉莉一边写信，一边流眼泪，有这样一个丈夫，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顾川可不知道自己媳妇还在多愁善感，就算知道他也没法子，原身这名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洗白的。 　　昨天得了只狍子，今天又多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这大山还真给他顾某人面子，只可惜，现如今山上的东西都是公家的，那他捉住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吃。 　　顾川干脆把这两个猎物，往空间里一放，立刻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抄小路往大井村去。 　　“就这两个？”昨天夜里刚过来卖过狍子，今天又过来卖，但就这俩东西，顶天了也就五块钱，跟昨天的可没法比。 　　“就这俩，山上东西不好弄，而且大的猎物只有夜里才敢弄出来，不然根本不敢往外带。”顾川解释道，哪怕是抄小路，该看见的人也都看见了，不过因为手里面没东西，大家也顶多以为他是出去瞎溜达了，根本不会往旁的地方想。 　　不过空间也不是万能的，该有所收敛的时候就得有所收敛。 　　“那你还不如在夜里守个大的呢，从你们那儿到大井这边来，应该不近，来回路上得花上大半天的功夫，这种小的完全可以攒着，等到夜里跟大个儿的一块弄过来。” 　　现如今最缺的就是肉了，城里头每人每个月只供应一斤的肉，条件不好的人家可能这一斤的肉都不会买，但城里头有很多条件不错的人家，每人每个月一斤的肉根本就不够，去借或者是去买别人的肉票又太张扬了，所以黑市上最紧俏的就是肉了。 　　一天一头狍子，甚至一天一头野猪，他这边都能拿得下，县城可能没那么多要买的人，但是临县呢，市里呢，省里呢，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他也不敢在这儿收东西。 　　顾川当然知道面前这位不简单，简单的人在风口浪尖上也办不来这种事儿。 　　“我倒是想呢，但是也不能每天夜里都出来，再说了就是我愿意，我媳妇也不乐意呀，她不知道我干这个，我也不敢把东西拿给她瞧，女人家，胆子跟老鼠一样，如果知道我敢上山弄这些，能吓死她。” 　　“那老弟也不能就这么让钱白白的从眼皮底下溜走吧，老弟可不是胆子小的人。”胆子小的人敢上山弄这个，别说被猛兽咬死了，就是把东西带来的路上被人发现了，都有可能被举报。 　　人家都已经称兄道弟了，顾川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可不是胆小不胆小的事儿，不瞒老哥说，家里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又不想整天去地里挣那仨瓜俩枣的，这才会去山上冒险，但要天天这么干肯定不行，不被人发现才怪了呢。” 　　没道理，钱两个人挣了，风险全他一个人担着。 　　“那你想怎么着吧？”冒险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面前的人已经尝到甜头了，怕是很难再安稳下来。 　　“如果能有一个正经理由，来回往这边赶，那就成了。”顾川慢悠悠的试探着，脸上有贪婪，有兴奋，唯独不见惧怕。 　　“正经理由，这个可以有。”既然敢冒险，脑子也机灵，他为什么不敢用。“会杀猪吗？” 　　“会。”顾川干脆利落的道，这玩意儿不会也得会，反正他力气大，也见过别人杀猪，从喉咙里直接捅进去扎到心脏，只要力气够大，手够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农贸市场少个杀猪的，算是个临时工，农贸市场负责给结钱，和里边的工人不一样，人家不管供应，只给钱。” 　　县里根本就没有养猪场，并没有屠宰场，生产队养的猪都是需要定额上交的，这猪拉到农贸市场去，就得有人杀，以前是有卖猪肉的人负责找人杀，单独给结算钱，不过这活一直也没固定过给谁，如果添一个临时工过去，倒也没什么，反正也没有编制。 　　“这工钱怎么算？”顾川不能不问清楚，这是要给家里头报备的，如果挣的还没在生产队多，那肯定不会让他去。 　　“这个我得去问问别人，不过肯定不会太低，你除了杀猪，还得把这几个部位的肉全都分割好，把猪血、猪肠这些也得弄好，我估摸着一个月怎么也得二十几吧。”这可是脏活、累活，同样也是技术活，不给人家供应，工资自然不能太少了。 　　这会儿学徒工的工资基本上在18元左右，而工人的平均工资大概在30左右，农村什么收入呢，到年底的时候，家里劳动力多的家庭能分到两三百，家里拖得多的，又没什么劳动力的也就是分到几十块钱。 　　一个月二十几块钱就已经不低了，当然杀猪这活也确实够脏、够累，更别说后续的处理了。 　　不过，能有这份工资也算是值了。 　　来之前顾川还真没想过，这人能这么大方，毕竟一个农贸市场的临时工，在很多人眼里也不是那么易得的。 　　“如果一个月真有二十几块钱，那我就干了。”比起在地里挣工分，他更想在农贸市场当杀猪匠，虽然后者更脏更累了点，但起码也是在县城里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到转正或者招工的机会。 　　“等你以后可以在夜里来回带货了，哪还用得着在乎这些工资。”农贸市场一般都是八、九点左右开门，在那之前，就得把猪处理出来，所以一定要去的要够早，夜里就从村里往县城赶也是应该的，至于把猪处理出来以后，那就没事儿了，临时工干完该干了以后，又不需要在那儿守着，这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猎着狍子，老哥你可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了。”顾川给这位提前打好预防针，山上的猎物是多，但也没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只体型比较大的猎物。 　　“那多来几只鸡和兔子也成，只不过你以后要多辛苦点了，一个人相当于干两个人的活，不过多干活就多挣钱。”就算是买东西要凭票了，但钱谁也不会嫌多不是，更何况也不算多。 　　顾川点头，“这回真是谢谢老哥了，这鸡和兔子就算是送给老哥的了，不能让老哥白给我帮忙。”本来他这次急匆匆的过来，是想着用这些东西换些粮票呢，光有钱还不行，有了粮票之后，才能把小媳妇儿带出来买东西。 　　“不用不用，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鸡和兔子我也不称了，就算五块钱吧，不能让老弟白跑一趟，明天或者后天你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你的事儿就有消息了。”这五块钱他还不看在眼里。 　　两个人来回让了好几次，最后以三块钱成交。 　　不过这中间也不是什么都没说，最起码顾川知道了面前的人叫钟衡，自己一个人住在大井村。 　　**** 　　顾川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地里干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家家户户差不多都已经在做晚饭了。 　　“给你带回来了，吃点吧，就不用做饭了。”顾川把在供销社买的糟子糕递过去。 　　这玩意儿不用粮票，花钱就能买到，只不过这会儿大家买点心不是为了出门串亲戚，就是为了小孩子平日里甜嘴用，哪有用来充饥当粮食吃。 　　“你吃过饭了？”因为这人还没回来，所以她一直没做饭呢，不确定是要做一个人的饭，还是要做两个人的饭。 　　“吃过了，这些点心你就吃吧，不能亏着儿子的嘴。”他在路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从空间里拿的饭，热腾腾的排骨面，还有俩卤蛋，啧啧，活过来了。 　　“还是留着吧，明天给爹娘拿过去。”王丽丽自觉占人家便宜，自然也想着还回去，老两口肯定舍不得吃，而是省给孙子、孙女吃，所以这包点心就算是给了公婆，也算是给了大哥大嫂，整天占人家便宜，见了面她都觉得脸红。 　　“行行行，那就拿吧，明天我去上工，顺便把你的假给请了。”反正要补身子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自己吃饭做起来就简单了，连窝窝头都不用，多做一碗粥就是了，反正家里都还有早上摘好的红薯叶，这玩意儿严格来说算不得什么粮食，但是放进粥里味道也不错，口感跟槐树叶差不多，还能充饥，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偷摸着摘红薯叶往家里带，生产队也不管，反正红薯叶子一大片，红薯不能提前挖出来吃，红薯叶就没这么个困扰了，都是庄稼人，谁也不会靠着一株红薯把叶子给摘光了。 　　看看小媳妇儿吃的，再想想自己刚才吃的，顾川倒是没什么负罪感，只不过在心里头再次感谢空间，真是居家旅游穿越的必备良器。 　　　　红薯叶放在玉米粥里一块煮，我小时候吃过，真觉得挺好吃的，但是后来种地都打药，我姥也就不往玉米粥里放这个，现在放灰灰菜，是一种野菜，感觉它们口感都差不多。 第51章 二流子爸爸（六） 　　“我知道你媳妇怀孕了，但是那也不需要请假吧，你大嫂怀你侄子的时候，人家都九个月了还下去干活呢，就你媳妇金贵，这个假条我不给批。”生产队长也是醉醉的，昨天请假去做检查，今天又过来请假，一请就是好几个月的，这要是他亲儿子，他早就脱鞋底揍了，这要不是本家，他才不管这糟心事儿呢，爱请假就请，反正拿多少工分，就分多少粮食，分多少钱，只要不怕饿死，就别来。 　　“就她那个体格，人家女同志都能拿六个工分，她过来干活也就拿四个，怀了孕以后，我估摸着也就是拿两个了，来不来的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请假，让她在家好好养胎呢，这可是头一胎，我第一个儿子，要是二叔你觉得一请好几个月的假不太好，那就先请一个月的，最起码让她先坐稳了胎，人家镇上的大夫都说了，这头三个月千万要小心……” 　　“行了行了，那就先请一个月的，我可跟你小子说，再过俩月就是秋收了，关系着今年能收多少粮食呢，你可千万得让你媳妇儿来。”再说下去他脑袋都大了，请一个月就请一个月吧，反正现在地里的活也不多，就是请了假，也不会有多少人有意见，但秋收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活那么多，到时候如果还请假，那其他人就该有意见了。 　　“行行行，那就请一个月的。”到时候如果他的工作能落实下来的话，再请假就容易了，大家有意见的是在农闲的时候挣工分，在农忙的时候请假，但如果他能有一个每个月二十几块钱的工作，那就不需要媳妇去挣工分了，农忙的时候不去，农闲的时候也不去。 　　这样总该不会有意见了吧。 　　顺利给媳妇请完一个月的假， 顾川就直接扛着锄头去了地里，现在地里的活主要就是锄草，都是些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锄起来也不费劲，顾川认认真真的干了一整天，也仍旧够不上十个工分，只能拿八个，这玩意儿不是有力气就能行的，还得讲究技巧，平日里没有用心做过，想要一下子超出众人，不太可能。 　　“怎么又请假？你不是昨天刚给你媳妇请了假吗，你们两口子总得有一个在地里干活吧。”生产队长也是心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一天，我这不是想着有儿子了嘛，就托我在县城一哥们帮我找份工作，他说今天给我信儿，我请人家帮忙，总不能让人家大老远过来找我吧，二叔，我就去看看，如果那人没给我找着工作，我就回来老老实实挣工分，秋收之前绝对不请假了。” 　　“县城的工作哪那么好找，你以为是地里的红薯呢，一刨就有。”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摆了摆手，“赶紧走。”他可没工夫跟这个侄子在这儿磨时间。 　　除了那天带媳妇去镇上看医生以外，顾川来回基本上就靠这双腿了，鞋底都磨破了一层。 　　“钟哥，怎么样，我那事儿有消息了吗？”顾川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两只死透气的野鸡放下。 　　钟衡倒是也不吊人胃口，直截了当的把话说了，“成了，一个月22，待会儿我带你去农贸市场认认门，不过你得现场处理一头猪给人家瞧瞧，以前杀过猪吧？”可别是糊弄他的话，到时候杀不了猪，那他们俩都下不来台了。 　　“杀过，当然杀过了。”顾川一点都不露怯，人他都杀过，再说了，他还当了那么久的厨子呢，怎么把一头整猪分割，他门儿清的很。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早点把事情定下来。”早点安安生生的赚钱，他在这大井村呆了有两三年了，粮食大家都不够吃的，所以也很难收着，肉就更不用说了，唯一比较多的东西就是鸡蛋了，但是鸡蛋这东西就是拿到黑市上去卖能贵出多少钱来，所以靠着鸡蛋想赚钱是不行的。 　　农贸市场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快要散了，这个散了，不是说排队买东西的人要散了，而是摆摊卖东西的人要散了，摊位上的东西都已经卖了七七八八了，后面买不着的人也只能跟着散了。 　　“钟哥，这就是你说的小顾，瞧上去体格不错，杀过猪吗？”来人是农贸市场的主任，他之所以问这话也是有根据的，这十几年了，早就没有私人做生意的了，以前杀猪的人要么改行了，要么去了专门的屠宰场，但这些人基本上都得四五十岁了，除了屠宰场和他们农贸市场以外，村里或许也会杀猪，但那也都得是年长的人拿刀，小伙子瞧上去也就刚刚20岁，不太可能杀过猪。 　　“杀没杀过，我说了您也可能不信，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去溜溜才能知道。 　　这性格，还真不太想当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成，现成的猪和家伙事儿都准备好了。” 　　这要杀的猪也是有讲究的，就是前一天不能给它喂食物，叫做空槽，至于杀猪要用的家伙事儿，那都是现成的了，用不着提前准备。 　　农贸市场后边是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专门用来装货品的，要杀的猪被拴在一个木桩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预感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蹄子不断的摩擦地面，想要挣脱开绳子，还不断的发出嘶吼声，又密集又刺耳。 　　“得先把它捆起来。”顾川很有经验的道，虽说是家养的猪，但力气也大的很，真人上去跟猪搏斗，那还是算了吧。 　　会杀猪的人少，但是力气大的人可不少，顾川也上去帮忙了，五个男同志合伙把猪的四条腿全都绑起来，不过这嘴巴可没法堵住，嘶吼声比刚刚还激烈呢。 　　杀猪的时候，可就没人帮忙了，顾川一条腿跪在猪的身上，一只手扭住猪下巴，用力往后掰，把喉咙的部位露出来，另一只手握着尖刀，直接从喉咙插到心脏，然后将刀翻转一下，拔出来，这时候就直接都准备好的桶接猪血就可以了。 　　等把猪血流干净了，然后把猪放进热水锅里，迅速的翻转，把猪鬃、猪毛给褪下来，用清水洗一遍之后，这才可以开膛，从肛门的地方开口，剖开腹部，还不能割破猪肠，把里面的猪下水全部都拿出来以后，这还不算完，猪下水也得做处理，像猪肚，就得把里面的粪便全部都倒净翻过来，洗干净，至于大肠小肠的处理那就更难了。 　　反正弄这么一头猪，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 　　“主任，您检查检查吧。”收了刀子，顾川手上和衣服上都已经被弄脏了，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在场的虽然不是行家，但是猪身上哪个部位最难清理，大伙儿还是知道的，所以优先检查的就是肠子和猪肚，这‘翻肠倒肚儿’可算是个技术活。 　　“行，小伙子年纪不大，下手挺利索的，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待遇钟哥应该跟你说过了，每个月22块钱，没有供应票，不过咱们单位发的福利有你的一份。”在农贸市场干活可是个好差事，福利也比别的单位要好，发根猪骨，发条鱼，发把青菜，这些都属于单位内部的福利。 　　“谢谢主任，谢谢钟哥，谢谢大家伙刚刚给我帮忙。”顾川干脆鞠了一躬，然后才跟着人家去办手续，虽然是临时工，程序上不用特别麻烦，但毕竟也是领单位工资的人，当然要办手续了。 　　拿到临时的工作证，顾川也算是松了口气，有这玩意儿在他也不用单位给开证明了，在二叔那儿完全能够把假请下来。 　　“顾老弟，你明天可别忘了过来上班。”钟衡可不是怕这位误了上班的点，而是怕人家忘记去山上逮猎物了。 　　“忘不了忘不了，我夜里2点就出发。”刚才人家那主任也说了，他必须4点半就得过来，从桃溪村到县城的农贸市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时间上是完全安排得来的。 　　“我那还有辆旧自行车，平时也用不着，你先骑着试试，总比走路快吧，我再给你拿俩桶，就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像野鸡、兔子这些东西你直接放桶里就行，也能往这儿多运几只。”钟衡大大方方的道，要想赚大钱，前期就得往里扔钱，他在这地方待了都三年了，这还是头一个，有胆子去山上打猎物，没惊动人不说，还有胆子运到他这儿来卖。 　　钟衡说是旧自行车，还真就是辆旧自行车，车身有好几块地方都已经掉漆了，上面的铃铛也没了，整个看起来就透着一个‘旧’字。 　　顾川也不推辞，人家又是帮着找工作啊，又说借给他车骑，为的就是那些野味，正好他也需要发家致富，既然都不用等到文革后，提前发家致富，那有什么不好的，合作愉快就是了。 　　还真别说，这骑自行车回去就是爽，两个小时的路程被压缩成一个小时，关键是不累人，而且要比走路凉快，顶多就是屁股有点麻。 　　如今的自行车，就已经是相当于后世的豪车了，范老四家的那辆自行车村里的人人都认识，但顾川骑来的这辆就没人见过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借的哪个村子的。 　　不过，没有一个人猜测这是偷来的，毕竟自行车不比别的，十里八村也就有数的那么几辆，谁丢了一辆自行车，谁多了一辆自行车，都是瞒不住的。 　　 第52章 二流子爸爸（七） 　　“你这又是去哪儿了？”王丽丽有些恼怒的问道，昨天还去地里老老实实干了一天活呢，今天便又旧态复萌了，就知道这人靠不住，真没想到居然只坚持了一天。 　　“屋里说，大热天的在外边嚷什么。”顾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笑。 　　“这是我给爹娘写的信，你下回去镇上的时候给寄过去吧。”还以为能老实一段时间呢，想着什么时候大队长去镇上开会，让人家给帮忙捎着，但这人既然又开始四处瞎混了，她还麻烦别人干嘛。 　　“明儿就给你送过去，过来给你看点好东西。”顾川把自己的临时工作证给掏出来，上面写着他的工作性质、姓名，还有籍贯，容不得一点作假。 　　“处理猪肉？这是干嘛的？” 　　顾川轻咳了一声，“杀猪的。” 　　“你会这个？” 　　“我不会人家能收我，这个工作虽然是我一哥们给介绍的，但是人家农贸市场的主任，亲眼看着我杀了一头猪，并且把它处理了，人家检查过了，这才同意收我当临时工，一个月22块钱的工资，关键是也能跟着拿农贸市场的福利。”顾川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意思。 　　临时的杀猪工，得意一点也是应该的，王丽丽没想到他有这技术，根本没想到他那些狐朋狗友还真有能帮上忙的。 　　“那你就不在生产队干活了，粮食怎么办？没有粮票，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王丽丽毕竟是从城里出来的知青，对临时工不是没有了解，或许能拿到单位给的福利，但是固定的供应是没有份儿的，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粮票、没有油票、没有布票、没有肉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去粮站买不着粮食，在别处还买不着粮食啊，瞧今年地里的情况，收成肯定好，到时候再私底下跟村里人买就行，你就放心吧，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顾川尽量安抚小媳妇，不过对于上山打猎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他总不能让一个孕妇也跟着担惊受怕。 　　“那待会儿吃完晚饭，去跟爹娘也说一声吧，省得他们担心。”千万别在饭点前去，不然的话肯定留她们吃饭。 　　“还用你说，我现在就去，你在家做饭吧，待会我回来吃饭，这俩鸡蛋放锅里煮了。”顾川掏出来的这俩鸡蛋，是从空间里拿的，反正小媳妇儿也不知道他去没去黑市。 　　王丽丽接过鸡蛋，根本就没问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不可能是偷来的，鸡蛋这玩意儿稀罕的很，鸡又都是圈养在家里，不像棉花和吊瓜全都长在地里，所以要偷鸡蛋可不容易。 　　这边顾老妈去给喂的鸡割草去了，老大和李翠翠两口子去给生产队的牛割草去了，这玩意儿也按斤算工分的，家里头除了孩子以外，就只有顾老爹一个大人。 　　“今儿又到哪玩去了，还借了人家自行车，这东西要是给人磕坏、撞坏了，咱拿什么给人家赔。”顾老爹习惯性的训道。 　　顾川无奈，现在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村里的娱乐全靠大家口口相传，不过这速度可一点儿都不慢，他这才刚回家，他爹就已经知道了。 　　“你儿子我要去县里上班了，这车子是我一哥们借我的，上班的时候用。”顾川说着，就把临时工作证递了过去，要是没这玩意儿，空口无凭，他爹都不一定信他。 　　顾老爹认的字有限，但是自己儿子的名字还是认识的，“这是找的什么活？靠谱不靠谱？别让人给骗了？” 　　“我有什么可被骗的，给人家农贸市场杀猪，算是个临时工，今天已经过去给人杀了一头了，人家主任觉得没问题这才收了我，再说了这证上还印着公家的章呢，哪能是骗子。” 　　“对对对，上面是有个章，三儿，你在这等等，我让你二叔瞧瞧去，他是队长，认得字又多，肯定知道真假。”顾老爹一边说着，一边就直接起身出去了，而且是一溜的小跑，看起来真不太像50多岁的人。 　　等顾老爹再回来的时候可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群人，二叔、二婶、七大叔八大爷，反正放眼望过去都有二十几个人。 　　“三儿，你这次总算是靠谱了一回，可得好好干，别让你爹妈跟着失望。”生产队长兼二叔乐呵呵的道，虽说是临时工，但那也是一只脚踏进了县城了，总好过像他们一样一直靠天吃饭。 　　“对对对，三儿，听你二叔的，这回可得好好干，不能时不时就请假。”顾老爹是真高兴，他最疼的小儿子，这回非但没给他丢人，还让他长脸了，最关键以后有了这份工作，踏踏实实干下去，小儿子那日子也就能过成个了，不需要旁人再帮衬。 　　“对了，我听你爹说你是去农贸市场杀猪，你会不会杀？以前也没见你杀过，有哪儿不会的地方，去问问你三大爷，他可是咱们村杀猪的老手了。” 　　“会，我都在农贸市场杀过一头了，就那么回事儿，以前没少看人家杀了，只要刀快手稳就没问题。”原身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格，自己村子里杀猪他去看，邻近的村子杀猪他还去看，所以这么解释倒也没有漏洞。 　　“这小子就是胆大，人家让他杀猪，他就真上去杀了，也不想想万一失手了，那猪发起狂来可了不得。”顾老爹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骄傲可是明明白白的放着呢，男孩子嘛，胆子就得大一点。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后，顾川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夸，倒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不过小媳妇还等着他回家吃饭呢。 　　“爹，我先走了，我要去收拾收拾，今天夜里就得去县城，得在农贸市场开门之前把猪给人家弄出来。”顾川解释了一句，所以看到他夜里出门，千万别觉得奇怪。 　　“正事儿要紧，赶紧去吧。”只要小儿子肯上心，就一定能干好。 　　顾川到家的时候，王丽丽早就已经把饭做好了，正在锅里温着呢，见他回来，才开始盛饭。 　　“我今天夜里两点就得出发，到时候就不喊你了，你也不用起来，我走的时候把门给你关上。”他们住在村子里边儿，又不是边边角的地方，里里外外全是住的人家，喊一嗓子全是人，所以用不着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还要给你准备明天的饭带着吗？” 　　“不用不用，饿不着我，下午两点钟左右，差不多我就能回来了。”农贸市场的人说了，一天也就是两头猪，年节的时候可能会多点，不过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 　　王丽丽只当农贸市场会管一顿饭，并没有多想。 　　顾川本来是想着吃完饭以后早睡的，当然家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像他妈是过来嘱咐嘱咐他的，像隔壁的顾老黑，是过来打听门路的，总之晚上9点之前，家里头就没清静过，到最后，还是顾川主动说晚上就要过去上班，所以今天要早点休息，众人这才散了去。 　　现在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因为白天太热，所以呀中午的休息时间有四个小时呢，大家当然是不慌不忙了，可怜他这个夜里两点钟就要起来上班的人，熬不起。 　　实际上夜里顾川起床的时候，还不到两点呢，也就是刚刚一点半，不过好在现在是夏天，不像冬天一样会困觉，舍不得离开被窝。 　　顾川骑着自行车离开村子，绕了半圈，从另一个方向上的山，至于自行车，他也没敢随意放在山脚下，而是收到空间里去了。 　　陷阱里边这回收获倒是挺大的，三只野山鸡、一只兔子，反正现如今每天都能去县城一趟，顾川又多找了几个点，多设了几个陷阱，就算是对钟衡投桃报李，最近这段时间猎物也不能少了。 　　不过夜里在山上走路，确实挺费劲的，怕被人发现，顾川连大一点的手电筒都不敢用，用的是那种迷你微型小手电筒，而且还不带强光的那一种。 　　至于去县城的路上，那就更难熬了，体格再好，也架不住这几天睡眠太少了，顾川半路上两只脚蹬着自行车，但眼睛几乎都要合上了，整个人困到不行，又不敢抹风油精这一类味儿比较大的东西，只能往嘴巴里塞两片薄荷叶，嚼一嚼，让自己能够清醒一点，但也就是一开头管用，嚼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第53章 二流子爸爸（八） 　　三只鸡、一只兔子总共是7块3毛钱，相当于一个月1/3的工资了，这钱来得轻巧，不像杀猪，顾川从早上4点半一直忙到中午12点半，当然中间也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只不过忙完以后真的是一点体力都没有了，比在地里干一天活可累多了。 　　这会儿农贸市场的人早就已经散了，昨天杀的那只猪，和今天赶早九点之前杀好的那只，都是在今天卖出去，而刚刚杀的那一只猪，则要是明天早上需要卖的，反正是一天要杀两只，一只当天的，一只第二天的。 　　“可算忙完了，把这些肉放仓库里头去，我也能跟着下班了。”说话的是拿着大门钥匙的赵大爷，他是烈士家属，又是孤寡老人，政府照顾他，所以给了一份农贸市场的工作，负责给农贸市场打扫卫生，同时的农贸市场大门的钥匙也是由他拿着，甚至这里边还有一间小的办公室，就是给他的，在农贸市场里边住下都可以。 　　“麻烦你了，大爷。”顾川也是没有法子，四点多钟的时候就把人家喊起来给他开门，这会儿老大爷打扫完卫生都半个小时了，但是他没忙完，人家也没法关门。 　　“没事，没事，反正我这工作也就是头半天的事儿，后半天就闲着了，倒是你，小同志，回去好好睡一觉，眼睛都熬红了。”这杀猪宰肉也是刀口上的活，这么熬着可不行。 　　“谢谢您了，赵大爷，回去了就好好睡一觉。”不睡不行了，实在是熬的太难受，还好上班之前吃了两碗馄饨、两个鸡蛋，不然是真撑不到现在。 　　顾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回家的，一路上哈欠不断，努力瞪大眼睛，眼皮也撑不了太久便又耷拉下来，好不容易才到了家。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饭已经做好了，热热就能吃，你现在吃吗？”王丽丽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儿，干脆把冬天的棉被给拆了，从里面匀出些棉花来，给孩子做个小棉被。 　　“不吃了，困死了，我先去睡一觉，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吃饭。”顾川现在就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空间里那么多好吃的，他都没在路上停下来吃一顿。 　　王丽丽瞧着直乐，以前别人累成这样的时候，顾三可是跟大爷一样，这回算是颠倒过来了，不过，儿子在他心里就这么重要吗，这还没出生呢，就发愤图强成这样了。 　　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顾川才完全适应下来这样的作息，基本上可以说是日夜颠倒了，不过这半个月的时间钱也没少挣，基本上每天都能有上五、六只猎物，不过大家伙都是一直没见着，但是顾川现在兜里已经攒够了两百块，都凑够买一辆自行车的钱了。 　　“这是单位发的，待会你把肉剔了，骨头拿来熬汤喝。”杀猪有杀猪的好处，这福利也跟卖菜的不一样，人家是往回拿把青菜，他是往回拿两根大骨头，上面的肉并没有被剔光，两根骨头上的肉夹起来得有将近三两，这就是福利了。 　　“咱们家留一根，剩下那根给妈他们拿过去了。”王丽丽提醒道，这可是肉啊，别说下乡之后了，就是在城里的时候，也得好几个月才能吃上一回呢，家里虽然每个月都有肉票，但是根本匀不出钱来买，到最后不是过期了，就是送人了。 　　“等他们下工了，我再去送。”孝顺父母，顾川没什么不乐意的，只可惜现在不能太过张扬了，不然守着这么几座大山，顿顿吃肉都能吃得上。 　　不过为了吃，顾川还真下了不少力气，领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顾川黑市上买来两只老母鸡，听摊主说还能下蛋呢，他也看不出来是真是假，管它呢，先买回家再说，不下蛋的话，还能吃鸡肉。 　　虽说买的时候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还是希望这两只母鸡能下蛋，一天一个鸡蛋的日子，过得也是滋润，但偏偏这两只母鸡在家喂了都大半个月了，一只鸡蛋都没下过，倒是没少吃东西。 　　“待会我就把鸡给杀了，你放锅里好好炖，炖烂了，爹牙口不好，太硬了他吃不动。”确定这俩母鸡今天又没下蛋，顾川可不想让它们再浪费粮食了，如果是公鸡的话，还能打鸣，母鸡不下蛋还留着干嘛，吃再多也长不了多少肉了。 　　王丽丽这回想法跟顾三儿在一条线上了，光吃东西不下蛋，还是直接宰了吃肉比较划算。 　　“家里还有土豆，用土豆块炖鸡肉，再放上几个辣椒。”王丽丽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着了，以前她明明没这么馋，现在一天一个鸡蛋的吃着，想起肉来还能流口水呢。 　　顾川倒是没这么馋，毕竟他一直偷偷给自己开小灶，但是在荒郊野岭吃饭，跟光明正大在自己家里吃饭还是不一样的，最起码用不着提心吊胆，可以放慢了速度，慢慢吃。 　　可能是杀猪练出来了，顾川杀鸡的手法那叫一个迅速，开膛破肚的速度也快极了，他这边都准备要剁鸡肉了，王丽丽才刚刚把土豆块切出来。 　　有这么好的炖鸡，再配窝窝头就可惜了点，王丽丽干脆用玉米面烙了几个饼，这小日子过的，简直了。 　　“有钱也不能这么瞎霍霍，你这不是刚买的鸡吗，怎么这么快就杀着吃了。”小儿子家有什么，她都知道，毕竟小儿媳怀着孕呢，她每天都得过去看看，所以也知道这两口子现在过日子有多不靠谱，一天一个鸡蛋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杀鸡吃肉。 　　“这鸡又不下蛋，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杀了吃呢。”顾川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顾老妈也实在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以前混的时候就管不了，现在知道上进了，还是管不了，不过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以后买东西不能这么随便，你现在在农贸市场上班，光是单位给的福利就够有油水的了，用不着再另外买肉吃，有钱攒着，你不是还要给我孙子盖大瓦房吗。” 　　心累是心累，但吃着儿子送来的肉，心里还是美的。 　　顾老爹操的心就没孩子他娘多，小儿子一直不都这样嘛，手里头根本存不住钱，按照老话说，那就是狗窝里剩不下干粮，以前那是因为兜里没多少钱，所以不显，现在兜里钱多了，也就显得花的多了，其实性格还是那个性格，一点儿也没变，一点儿也不会听人劝。 　　顾老爹觉得小儿子兜里存不住钱，但是秋收后没多长时间，顾川就放出个大雷，要盖房子了。 　　 第54章 二流子爸爸（九） 　　原本顾川分家以后住的这套房子，本就是买得旁人不住的，是已经盖了十多年的石头房，旧不说，关键是阴雨天的时候还很容易漏雨，每隔几个月就得修一回。 　　当然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茅厕了，两块石头搭上去的，关键是还不稳，虽然不至于摔下来或者是踩空，但这么晃晃悠悠的，总归让人觉得不舒服。 　　农村盖房子，其实也能分出三六九等来，普通的就是纯粹的石头房，好一点的大瓦房，当然瓦房也有区别，有用石头盖的，有用砖头盖的，所以在农村平顶顶好的房子就是用砖头盖的瓦房。 　　如果可以，顾川当然是希望能够盖最好的了，特别是在手里钱还宽绰的情况下，但是毕竟是特殊时期，桃溪村虽然偏远，这些年来也没闹出过什么大事儿，但是大环境下没有可以幸免的地方，严格来说，桃溪村甚至连一个地主都没有，但是到了批斗的时候还得拉人出去，没有地主，那就是富户了，明明当时家里头连20亩地都没有，但该批还是批了，该斗还是斗了，都没处说理去。 　　所以特殊的时期，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兜里再怎么有钱，顾川也只能用石头盖四间瓦房，堂屋是一间，东屋和西屋用来做卧室，还有一间就是厨房了，至于放杂物的房间，在这都叫做南屋，随便盖个小茅草房就行，用不着太讲究。 　　当然了，也不能一点都不讲究，不管是顾川，还是王丽丽，对于厕所的要求都相当的高，首先必须得盖上棚，其次必须得稳，最后尽量都要整洁干净，为此顾川特意去弄了好几块青石板，专门铺在厕所里头，对外就说怕下雨天媳妇上厕所摔跤，所以才要往厕所铺青石板。 　　甭管外人信不信，反正老顾家人都信了，顾三儿以前多不着调的一个人啊，就因为媳妇怀孕了，去县城找了个工作不说，关键是知道上进了，每天夜里就骑着车子去上班，而且这都快半年的时间了，一次假都没有请过，可见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对顾三的影响有多大了。 　　本来村里头批给顾三的那一块地基就一直没用，所以原来这房子也不用扒，直接在那块地基上盖房子就可以了。 　　王丽丽的肚子这时候已经显怀了，可能是孕期吃的比较好的缘故，非但脸上没长斑，气色反而更好了，小脸红润润的，跟她三年前刚下乡那会儿的模样差不多了。 　　至于顾川，反倒是黑了、瘦了，不过身上的肉紧梆梆的，以前处理完整头猪需要三个小时，现在也就两个小时多一点。 　　“我估摸着，三儿媳妇怀的是个女娃，老话不说了嘛，儿丑娘，女美妈，这怀了孕比没怀孕还要好看，肯定是个孙女了。”顾老妈跟顾老爹念叨，虽说先开花后结果，当然她也希望儿子儿媳能一步到位，先来个儿子，以后就不愁了。 　　“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家两口子又不是不能生，就算这胎是女儿，下一胎生儿子不就完了，你儿子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你可千万别过去找事儿。”顾老爹瞪圆了眼睛，以前他都怕这小祖宗打一辈子光棍，现在媳妇儿娶了，孩子也有了，关键是知道上进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就是在你面前这么说说，又不会跟旁人说，你瞪什么眼。”弄得她跟恶婆婆一样，“不过，在县里上班就是来钱快，这才几个月呀，都能盖上房子了。” 　　如果换作是别人，那还可能是之前就有积蓄，但那是她们家的三儿，钱永远都不够花的主儿，有没有积蓄她们当父母的还能不知道吗。 　　“要是老大跟老二也能有这么个机会就好了，那咱们家在桃溪村算是起来了。”顾老妈感慨道，以前她总希望老大老二能帮衬着三儿，现在虽然还没反过来，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三儿只要能安稳下来踏踏实实的干，这日子准错不了，肯定比他那两个哥哥强。 　　“你就少操那份心吧，现在不是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忧心你小儿子吃不上饭。”顾老爹看的清明，他现在就盼着儿子能一直这么下去，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了。 　　甭管怎么着，在大家眼里，顾三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连带着王丽丽在村里头人缘也好了起来，只不过，王丽丽现在的生活却刺痛了一个人的眼。 　　周平跟王丽丽是上下楼的邻居，两家住在一个筒子楼里，父母也都在同一家厂子里当工人，甚至她们俩连年龄都只相差了一岁，周平比王丽丽大了一岁，两个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后来周平作为长姐，要在家里带妹妹，就没去上初中，而王丽丽则是一直上到高中。 　　再后来，她们俩就一起下乡了，还分到了一个地方，这样的缘分可是不多见，按理来说应该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才对，本来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但一年以后，周平就设计将王丽丽和村里的二流子在老知青院关了一夜，而且第二天还被几十个人看到了。 　　这几十个人里既有村里人，也有下乡的知青，现在本来就没什么娱乐，婆媳吵个架的事儿都能被议论纷纷，更何况两个未婚男女单独呆一夜的事情，反正闲言闲语不少，周平虽然之后没有在里边推波助澜，但王丽丽到底还是嫁给了村里的二流子，一个原本被大家认为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 　　周平原以为，王丽丽这辈子就这样了，既回不了城，也过不上好日子，但是这才多久，就因为给那个二流子怀了个孩子，那男人就浪子回头了，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县里上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攒够了能盖房子的钱。 　　而王丽丽自从怀了孕以后，工分也不用挣了，整天待在家里靠别人养着，整个人又变得娇娇俏俏，好像还是那个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 　　“听说顾三以为你怀的是个儿子，所以才会突然上进，连新房子也是给你们儿子盖的，不知道到时候生出来是女儿的话，会不会又变成原来那副样子了。”周平故意出言刺激道，她抱着一盆衣服出来洗，王丽丽却是空着手出来散步，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因为两个人挨得极近，周围的人又离她们比较远，所以还真没人听清周平说的是什么。 　　“那就再生一胎好了，阿姨不也是连生了你们五个，才得了一个儿子，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运气这么差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丽丽确信周萍不敢对她怎么样，这个人只能在暗处使绊子，面上还得充好人，她之前是没有防备，才会遭了算计。 　　离得这么近，王丽丽几乎都能听到周平气到牙齿咬合的声音，甚至连鼻翼那一刹那的跳动，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就算是气成这样了，周平能做的也仅仅是放狠话而已。 　　“运气这种事情可说不定，可能会更差呢，上回你不就是运气不好，所以才会关在老知青院了，碰巧里面居然还有另一个人，给一个泥腿子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感觉怎么样，希望你还能适应，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有什么不好适应的，再差的男人，我不一样也调教好了，现在既不用下地挣工分，每天还能吃好喝好，就连洗衣服，也用不着端着盆子走这么远。”王丽丽抬了抬下巴，脸上满满的全是得意，她过得越好，对方就会越生气，气死才好呢。 　　周平的确是快要被气死了，不过嘴上还是不服软，“那你就在乡下好好享福吧，等哪一天我回了城，一定跟伯父伯母说，你在乡下过得挺知足的。”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回城何其渺茫，这些年一批批的知青下来了，回去的却是寥寥无几，不过就算真的回不去，她也要嫁一个比王丽丽丈夫更好的男人，压王丽丽一头。 　　****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顾川和王丽丽已经搬进了新盖的房子里，比之前更大，也更漂亮，炉子里还烧着顾川特意弄过来的炭，和烧树枝、烧干草比起来，不光烟少，而且不需要人一直守着往里加东西了。 　　“大家都要买年货了，这几天任务重，我就不回来了，留在那边加班。”好多人都攒着肉票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买呢，上面也都懂老百姓的心理，所以这几天要杀的猪比平时要多，再加上下雪天路滑，来回往家赶时间太紧凑了，还不如住在那儿呢。 　　“行，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这里里外外你不都收拾好了吗，再说了咱们现在跟爹娘住的比以前还近呢，有事的话我去找他们。”这块地本来就是当初划地基的时候，公婆老早挑好的，自然跟那边离的近了，要不是当时分家的时候没钱，早就在这儿建上房子了。 　　“你自己小心点，年货先不用准备，等我回来再弄。”好歹也是当过厨子的人，蒸馒头、炸丸子、炸红薯片这些都不在话下，就算不能暴露这些技能，他帮着烧个锅总是可以的，可万万不能累着孩子他妈。 　　王丽丽现在已经习惯顾三这样的转变了，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这话放在男人身上也同样适用，当然顾三这么大的转变，应该也属于男人里比较罕见的了。 　　 第55章 二流子爸爸（十） 　　顾川这一去就是一星期的时间，一直到腊月二十六才回家，因为工作量太大的原因，胳膊、肩膀、小腹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不过农贸市场也体谅他的辛苦，这次给的福利不是一般的好，六斤五花肉、三根大骨头、还有两条冻鱼。 　　鱼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根本卖不上价去，同样也是隶属兰平县的大湾村，跟桃溪村大概离这20里地远，但是一个背靠着大山，一个却是全县地势最低的地方，每逢大雨，几乎全县的水最终都会流到大湾村。 　　而大湾村四面环水，需要划船才能进去，村里的人基本上没有田地，靠割芦苇编席子为生，但是他们村子里的鱼可不少，没有人专门去养，这里的鱼全部都是野生野长出来的，也没人想着去卖，因为也卖不到几个钱，还得担着风险。 　　不过现在的人也都不太爱吃鱼，这玩意儿不比鸡肉、猪肉，配料不齐的话，就去不掉腥味，而且还没有油水，所以并不受欢迎。 　　就为了这两条鱼，顾川不得不掏钱去黑市上买了生姜、蒜头，还有醋，平时在家做饭根本就用不上这些，除了油以外，就是地里种的小葱，还有酱油、花椒和盐了，其余的调味品一概都不买。 　　自从入了冬之后，地里的活就很少了，下完雪更是连去都不用去了，所以顾川这回拎着东西回家，打从村口就开始有人问了。 　　带回家的东西也是瞒不住的，人家问，顾川便一五一十的答了。 　　“啧啧，还是去城里上班好，过年分的猪肉比咱们村里分的都多，三儿啊，要是人家再招工，你跟我们也说一声，咱们都是一个村上的，过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最起码路上也有个伴。” 　　村里过年就杀了一头猪，全村人按人头分，300多斤的肉一千多个人分，一家也就分到一斤多点的肉，哪像顾三，自己都拎回来五斤肉，肯定能过个好年。 　　“叔，我都记着呢，要是有什么好事，我当然想着咱们村里的人了，你就放心吧。”顾川也是无奈，这年头每个工作岗位都有不少人盯着，他都当了好几个月的杀猪匠了，别说换工作，就是连转正都没找到机会，只能慢慢的磨，好在他还有机会发展副业。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能放心得了吗，顾三可是还有两个亲哥哥呢，有什么好事当然得先紧着自己人了，他这么嘱咐一句，也是因为没人可以嘱咐，要么说还是认识的人多点儿好呢，顾三要不是认识那么多人，也就没有现在这份工作了。 　　唉，这世道，他有四个儿子，全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辛勤劳动的人，但是现在还不如一个二混子混的好呢。 　　这会儿也没什么娱乐，顾川到家的时候，王丽丽正坐在炉子边儿上剥花生呢，桃溪村用水不便，也没有浇地的条件，只能种些抗旱的作物，这些花生当然不是找村里人买的，而是钟衡送的过年福利，十斤的花生，十斤的油，还有1块五米长的草绿色布，足够做两套成人的衣服了，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咱们今年这个年过得可真够丰盛的。”王丽丽看着顾三拿来的东西感慨道，去年过年全靠村里发的那半斤肉了，今年这可真是……不一样了。 　　“这还得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怀了孩子，我还在四处瞎溜达呢。” 　　许是因为在县里上班的缘故，王丽丽觉得顾川言行举止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个进步是一点一点来的，所以并不突兀，但是真把现在和以前作比较，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环境或许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那我得谢谢肚子里这个孩子。” 　　谢谢这个孩子改变了他的爸爸。 　　顾川拿回来的肉照例是拿了一半给爹娘，至于这两条鱼，拿过去他们也没那么多配料做，还不如到时候做好了再送过呢。 　　不过，这回顾老爹却是有意见了。 　　“你媳妇怀着孕呢，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她吃，再说都已经分家了，我和你娘都知道你们两口子孝顺，但是也不用什么好东西都分一半给我们，除了大年三十和8月15以外，其他时间不用往这边拿东西。” 　　现在他们是跟着老大过，以前补贴小儿子的时候，总觉得是老大吃了亏，所以这段时间小儿子往这边拿东西他也没制止，但是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亏了的补上了，往后就不能再这么着了。 　　不然的话，就是小儿子、小儿媳没意见，老二那边也该有意见了，虽说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但是三个儿子，他想尽量做到不偏心，谁也别吃亏，谁也别闹埋怨，只要饿不着、没出大事儿，那兄弟之间，还是尽量公平些好。 　　“以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爹娘都省下来给我们兄弟几个吃，现在儿子好不容易挣钱了，有好东西也不能光和媳妇两个人吃，不然的话，吃肉也吃不香。”顾川柔声道。 　　几个月以前，还出口‘老子’，闭口‘老子’的小儿子，现在这么柔声细语的，近乎小孩撒娇一样的跟他说话，顾老爹这颗心哟，简直都要化了。 　　“瞎说什么，吃肉哪还有吃不香的。”顾老爹在儿子可怜巴巴的目光下，到底是说不下去了，瞬间就改口了，“要拿也行，但是以后拿少点，就像这次，总共就领了五斤肉，你往这边拿两斤多，那就不合适，拿一斤就行，还有上次那个豆油，你拿五斤过来就太多了，一斤就行，半斤也没人嫌你少……” 　　多少拿点就行了，哪里有对半分的道理，之前他们补贴小儿子，也是从自己口粮里省出来的，没有饿着老大他们一家，更没有对半分。 　　“行行行，爹说的都对，我听爹的。”顾川赶紧道，他也知道，都分家了，没有拿自己家东西对半分的道理，只不过之前要不是这老两口，原身那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而且到底是沾了老大他们的光，有条件了自然要还回去。 　　再说了，他可是要发家致富的人，这点东西算什么。 　　不过，要发家致富的人，现在上班做杀猪匠，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了，还得待在家里做厨子，而且还是上赶着的那种厨子。 　　“不就是炖条鱼吗，调料都是我买的，能不会炖吗。” 　　“不就是蒸个馒头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去堂屋歇着吧，厨房里都这么冷，别冻感冒了。” 　　“不就是剁肉馅，然后把肉馅养起来吗，我知道怎么弄，剁几下，然后往里浇点酱油，放心交给我吧。” 　　……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周平跟其他的几个女知青过来探望王丽丽，毕竟也在一块住了一年多，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当然了，这所谓的探望并不纯粹，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王丽丽是她们里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嫁给当地人的知青，如今回城虽然无望，她们这些人也都老大不小的了，但是都还坚持着，生怕结了婚，就要一辈子扎根在这里了。 　　组团过来看王丽丽也不是头一回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她们也来过，那次也是腊月二十八，临近过年，但家里头就只有王丽丽一个人在，清锅冷灶，屋子里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里面的摆设也是破破烂烂，连她们住的知青院儿都不如。 　　有些人就是愿意在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幸福感，就像这几个女知青一样，不光如此，她们还从别人的苦痛里找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过，今年和去年相比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刚盖好的新房子，刮得雪白的墙壁，崭新的毛主席画像，刚用了没多久的桌椅，又大烧的又旺的炉子，旁边还有一个木盒是专门用来装炭的。 　　这日子，大队长家里都过不上。 　　最让人诧异的还是王丽丽的丈夫，那个传说中浪子回头的二流子，这会儿居然在和面，反倒是王丽丽，没事儿人一样的坐在炉子边儿上，旁边放着一杯热水，还有一小碟剥好的花生。 　　这回，幸福感怕是找不到了。 　　王丽丽招呼着几个人坐下，还给她们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至于像花生之类的零嘴儿那就没有了，又不是真的感情好，当年她们可没为她说过一句话，何必浪费粮食呢。 　　几个月以前，王丽丽还没发现怀孕的时候，去地里挣工分干活碰见了，相互之间还会打个招呼，但也仅此而已，而这几个月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了，坐到一块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啧啧，女人之间的关系，可真是有够复杂的，顾川面都和出来了，还把白菜洗了、切了、剁了，最后把白菜汁给挤出来，但是这么尴尬的几位，居然还没离开，白开水都续了第四杯了。 　　当然了，人家也不是什么话都没聊，顾川听了那么一耳朵，除了忆往昔，还是忆往昔，还没下乡之前的青葱岁月，城里头的诸多优点，最后还不忘展望一下未来回城以后的美好想望。 　　顾川这还是头一次知道，还能这么过来探望‘朋友’，专门往伤口上撒盐。 　　“媳妇，咱家白糖放哪儿了，昨天你不是说想吃白糖馅儿的饺子，今天包给你尝尝。”顾川系着围裙，柔声细语的对着自家媳妇道。 　　这年头白糖多金贵呀，比肉都金贵，白糖馅儿的饺子，她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56章 二流子爸爸（十一） 　　王丽丽这也是头一次知道，还有白糖馅儿的饺子，不过这不妨碍她把这出戏接着演下去。 　　“就放厨房的柜子里了，包几个尝尝就行，我昨天哄你玩儿的，你还真信了。” 　　“别说是白糖馅儿的饺子了，你就是想吃牛肉馅儿的饺子，我也肯定得给你弄去。”顾川这会儿已经完全入戏了，霸道总裁的戏码，饺子界的江山已为你承包。 　　王丽丽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好在关键时候忍住了，非但如此，还掐着嗓子道，“大家都在这儿呢，说这么肉麻的话干嘛呀，赶紧忙你的事儿去吧。” 　　周平：难怪之前口气那么大，调教男人还真有一套。 　　其余吃瓜群众：如果不回城的话，就这么过日子也挺好的。 　　一些念头一旦有了，那就想拉都拉不回来了。 　　王丽丽本来以为，顾三是故意拿‘白糖馅儿的水饺’来为她出气，但是没想到这几个人都走了，他居然还真把白糖拿出来了。 　　“就这么半包了，可别霍霍了，白糖馅儿的水饺哪有肉馅儿的好吃。”再说了，她可从来没说过想吃白糖馅儿的水饺，别是顾三自己想吃。 　　“就包一个，混在里边看咱俩谁能吃到，这白糖馅儿的水饺，象征接下来这一年过得跟这糖一样甜。” 　　连修辞手法都用上了，王丽丽不得不感慨，这男人为了孩子改变实在太多了，现在她几乎都很少能听到这人说脏话了。 　　拢共就包了70来个水饺，够一天吃的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反正王丽丽吃到了第三个水饺刚好就是白糖的，一咬便是满口的甜，里面的白糖全部都化成了糖水，跟饺子皮混搭起来，感觉也不是那么奇怪，只不过吃过这个饺子以后，王丽丽连喝了好几口汤，把嘴巴里的糖味冲下去，不然这白糖味儿跟白菜猪肉的水饺混在一起，啧啧，想想都让人觉得疯狂。 　　年三十儿这一天下午，吃过午饭之后，顾老爹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就全都聚在一块儿了，过年就讲究个团团圆圆，虽然是老人在哪儿，晚辈就在哪儿。 　　不过到老大家里吃饭，也不能空着手去，老二拿了十个鸡蛋，顾川则是拎过去一瓶酒，难得聚一聚，不喝杯酒怎么成。 　　老大家里一儿一女，老二家里一个儿子，不过跟王丽丽一样，老二媳妇也已经怀上了，刚刚四个月。眼瞅着，明年就有两家要添丁进口了，家里头两个老人都喜气洋洋的。 　　不过两个弟妹都怀着身孕，这就苦了老大媳妇了，本来年夜饭是三个人准备，现在大半的活都让她一个人给做了，而且还是抢着做的，这可是一大家子的饭，年夜饭又尤为的丰盛，劳累程度不亚于下地干活了。 　　照例是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菜也都是一式两份，盘子不够用的，那就用碗盛，反正桌子上摆的是满满当当的，除了鸡块和炖鱼以外，还有白菜炖粉条、白菜炖豆腐、白菜炒肉、清炒萝卜丝、红烧豆腐、蒜苗炒鸡蛋、炸红薯片、萝卜炖粉条，反正光是白菜就占了三样菜，重叠的不少呢，但是现在就这条件，能整出八样菜来就算不错了。 　　当然水饺也是白菜馅儿的，往里加了些许的猪肉，但是几乎都尝不出来，几乎完全都是白菜。 　　这几天吃惯了自家做的白菜猪肉水饺，再吃这个，王丽丽都觉得没往年那么香了，以前是吃了还想吃，但是碍于是别人家的，不太好意思，只能吃一碗，现在也是吃一碗，只不过这回是真的不想吃了。 　　水饺如此，菜就更是这样了，不过王丽丽往年吃的就少，今年跟之前吃的也差不多，倒是没人注意，而顾三往年一个人就要吃三碗水饺，今年居然就只吃了一碗，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三儿这是在家吃的好了，白菜猪肉的水饺都不稀罕了。”顾老二笑道，这小子有钱就知道瞎霍霍，虽然他也知道，三儿这段时间没少孝敬了爹娘，但有钱也不能都花在吃喝上，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以后花销大着呢，可不能一直这样。 　　“瞧二哥这话说的，我一杀猪的，平时吃饭要是还没点油水，那才让人笑话呢。”顾川大大咧咧的道。 　　“行，你杀猪的你厉害，脸都吃圆了，我看啊，再过段日子，三儿就得跟之前镇上的刘屠户一样了。”顾老二促狭道，镇上的刘屠户十几年前也是杀猪的，那体型呀，真的是膀大腰圆。 　　别以为70年代的人就没有审美了，大家的确是喜欢白白胖胖的人，但那也得有个限度，微胖是好看，小胖那是人家家庭条件好的象征，但是膀大腰圆这就不在好看的标准里头了，更甚者，走路身上的肉都一颠一颠的，看着都觉得费劲，别说好看了，那就是负担。 　　顾川抽了抽嘴角，这个二哥还真跟记忆中的一样，明明大哥是这么的忠厚老实，平日里连话都很少，偏偏两个弟弟，一个话多，甚至毒舌，另一个干脆是二流子，平时不干活就知道瞎溜达，甚至还会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啧啧，必须给顾老爹和顾老妈鞠上一躬，严肃狠厉的父母绝对教不出这样的孩子，这些年肯定没少操心。 　　“瞎说什么呢，三儿胖不成刘屠户那样，你看你弟弟身上的肉多结实，硬邦邦的，而且三儿本来就是圆脸，这样的脸有福气。”顾老爹冲着老二瞪眼睛，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好好好，不说你小儿子，他长得最好，行了吧。”顾老二立马就服输了，他不就开个玩笑嘛，人家三儿都没当真，他爹倒是先认真起来了。 　　“二哥你这次终于说了回大实话，来，弟弟敬你一杯。”顾川端起酒杯道，脸上全是诚恳，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得，还是那么厚脸皮。 　　顾老二甘拜下风，这嘴皮子再快都比不得脸皮厚。 　　一晚上下来，基本上就是这哥俩互怼了，顾老爹插几句偏帮一下小儿子，至于顾老大，基本上没怎么说话，不过他就是这么个性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真要是故意拉着他说话，反倒是会让她不自在。 　　守到12点的时候，王丽丽就已经熬不住了，不是困的，是冷的，虽然屋子里这么一大家子人呢，但是炉火烧得不旺，房间又大，刚吃完饭那会儿还好，现在冻得她几乎都要打哆嗦了。 　　顾川虽然跟二哥怼得开心，但还是有一部分注意力在自家媳妇身上呢，见状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爹，妈，我有点困了，反正12点都已经过了，我就不守夜了，回去睡了。” 　　桃溪村一直有守夜的习惯，小孩子没那么多要求，但是大人几乎要守一整夜，第二天又得早早的去各处拜年，也是挺熬人的。 　　小儿子在顾老爹和顾老妈这儿，就跟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虽说这半年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但是之前的形象根深蒂固，以前这小子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守夜，要不就熬不住回家睡了，要不就直接在堂屋里睡，半夜里大家坐着聊天儿，这小子在屋里打呼噜。 　　所以，这回自然也不会强留他了。 　　“路上小心点儿，扶着你媳妇，别滑倒了。”顾老妈嘱咐道，外边黑不隆冬的，路上又有积雪，一个孕妇还是得多注意着点。 　　顾川比谁都上心，不过面上却不显，“听妈的，我扶着她走，妈你就放心吧。”好像是因为顾老妈，所以才照顾自己媳妇儿一样。 　　“别嬉皮笑脸的，你当心着点儿，要是摔着丽丽，大年初一我也得拿鞋底抽你。”顾老妈笑骂道。 　　这可真是亲妈。 　　“走吧，我亲妈的亲闺女。”顾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紧紧握住媳妇的手。 　　男人的手掌炙热，王丽丽觉得手心和手背传来的温度，似乎都能直达心底。 　　不过这手掌心再热，也抵挡不了这冬日的严寒。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家，屋子里头冷冰冰的，不比外边好多少。 　　“你先去被窝里躺着，我把炉子点上。”要么说还是年轻好呢，体格壮，当然这跟男女有关系，小媳妇儿都冻成狗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呢。 　　被冻成狗的王丽丽，几乎是打着哆嗦脱鞋进被窝的，从脚到脚脖，甚至膝盖以下的小腿，全都被冻得冰凉，倒是被牵着的手热乎乎的，摸一摸自个儿的脚，都觉得手被冰到了。 　　　　 第57章 二流子爸爸（十二） 　　“来喝杯水，暖和暖和。”想当初他往家里买暖壶的时候，可没少有人说他败家，现在派上用场了吧，不然这么冷的天，等水烧开还早着呢。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王丽丽总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或许等到孩子生出来以后，她才能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出去拜年呢。”王丽丽嘱咐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以前再怎么看不上顾三，如今心里头也开始挂念上了。 　　顾川也没打算整夜不睡，要知道拜年可是个体力活，那可是真磕头，不光要给人家供奉的祖宗画像磕头，还得给本家的长辈磕头，总之每年过年都得磕上五六十个响头，不然那都不算过年。 　　“你就别去了，在家待着，等我走了就把门从里面关上。”反正他们家虽然分家了，那是祖宗画像只有大哥他们那边才供奉呢，所以其他人要拜年也是到大哥那里去拜，根本不会到他和二哥家来，小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弯个腰都不方便，还是别去给别人磕头了。 　　王丽丽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年年都要拜年，孕妇一般都不会掺和这个事儿。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顾川和王丽丽正在吃大年初一的素饺子呢，二哥二嫂就带着小侄子来了。 　　“让你二嫂在这陪着弟妹，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咱哥俩领着阳阳去找大哥。”顾老二很是不客气的拉了一条长板凳，摆在炉子旁边，一家人紧挨着坐下，还顺手从桌子上抓了把瓜子递给儿子。 　　“阳阳吃饱了没？要不要再来几个水饺？”顾川放下碗问道，大年初一吃素馅儿的水饺是老规矩，哪家也不会不吃饭就出来拜年，二哥二嫂肯定是不用问了，问了他们也不会吃，倒是阳阳还有可能吃几个饺子。 　　“不吃了，吃饱了。”四岁大的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专心致志嗑瓜子，家里的瓜子都留着待客，他都吃不着。 　　按理来说，四岁的小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不过哪怕是自己的亲侄子，顾川也实在没法觉得可爱，两个脸蛋冻得红彤彤的，红的发黑的那种，皮肤又因为被风吹，所以干巴巴的样子几乎要起皮了，前面的衣襟上还脏兮兮的，带着明显的菜渍。 　　他这位二嫂也是个利索人，不是那种不爱干净的，但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哪怕是小孩子也不会用抹脸的东西，再加上天冷，大家的脸都糙，至于衣襟上的菜渍，小孩吃饭零零散散是很正常的，但是衣服却不可能天天洗，阳阳这样还算是好的了，不讲究的人家，小孩子指甲盖里全是黑色的脏东西，鼻子下面永远淌着鼻涕。 　　也不知道，男主出生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形象，那一定得拍张相留作纪念才行。 　　“阳阳，给小叔小婶拜年，小叔给你压岁钱。”吃完饭，顾川蹲在侄子面前哄道。 　　王丽丽和老二媳妇起身收拾桌子，顾老二闲着没事儿，他也跟着逗自己儿子，“阳阳，赶紧的，要不然可没压岁钱了。” 　　“小叔过年好，小婶儿过年好。”小家伙说着话，嘴巴里还嚼着瓜子仁。 　　顾川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钱，还特意用红色的纸包上，“这是小叔给的压岁钱。” 　　“昨天爹还夸你长大了呢，今天就又长回去了，包压岁钱还用红纸，这该不会是从对联上截下来的吧。”顾老二笑道，这小子整天瞎讲究，小时候就这样，普通的碎冰糖，还得用之前的糖纸包上，拿出去跟其他人显摆，说是水果硬糖，毛病到现在还没改呢。 　　一语中的，这只确实是从对联上截下来的，反正是没有字的部分，有没有都一样，用红纸把压岁钱包上，这不是图个喜庆嘛。 　　不过里边儿就只有两毛钱，比起往年的五分来当然是算多的了，但那是因为原身之前太穷了，一般亲侄子、亲侄女都是给两毛，顾川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瞎大方，毕竟明年他孩子也出生了，他现在给侄子、侄女多少，以后人家就给他儿子多少，有来有往的事情，不管给多少，都是既不吃亏也不沾光的事儿。 　　出去拜年一般都是兄弟好几个，或者堂兄弟好几个，甚至好几家人在一块，所以有四五个结队的，有七八个结队的，甚至还有二十几个人结队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村子里头热闹极了。 　　这才是过年的感觉。 　　不过同样的，顾川上辈子都没在同一天磕过这么多个头，这辈子反而磕到脑门都红了，去哪家拜年就得给哪家的祖宗磕头，另外七大叔八大姨长辈太多了，需要磕的头也太多了。 　　还好，一年到头就只有大年初一这一天需要磕这么多头。 　　初八的时候，顾川就得去农贸市场上班了，继续他的杀猪大业，当然了，钟衡那边的猎物也没断，今天光是这个就有十几块钱的收入。 　　“弟妹也快生了吧？”钟衡问道。 　　面前的桌子上一盘酱牛肉、一盘爆炒鸡块、一盘葱油鱼、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瓶茅台酒。 　　这规格大到顾川都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钟衡，先不说这四道菜，就是这茅台酒，有钱都弄不到的东西。 　　“还差一个月，到2月份的时候差不多就怀胎十个月了。”家里的事儿，顾川倒是没有瞒着钟衡，毕竟这也是瞒不住的，想查就能查到。 　　“有没有想过到县城来住？到时候上学也方便。”钟衡也算看出来了，跟他共事的这兄弟，不仅仅是胆子大，脑子还好使的很，每天就运这点猎物过来，那可是对人才的一大浪费，也是对他时间的浪费，既然险都冒了，那还不如干个大的呢，不过想让人冒险，就得先给人家点好处。 　　顾川当然不想一直待在桃溪村了，来回这么远的路不说，关键是生活条件确实比不上县里，哪怕是大冬天也一样得去井里头打水喝，想要买点什么东西也不方便，最主要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熟的很，冬天闲着没事儿都喜欢串门，连个开小灶的机会都没有。 　　“家里年前也刚盖上房子，其实我现在还挺满足的，当然如果能到县城来住，那肯定是最好的了。”顾川很是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可能是比较偏远的缘故，如今还是72年，离这场风暴结束还有四年呢，但县里边儿的斗争形势并不严峻，不是说没有抄家、批斗这样的事情，但是很少很少，甚至红卫兵在这边几乎没什么实权，更别说兴风作浪了。 　　在了解到这些以后，顾川的胆子不可避免的变大了一点儿。 　　“我就喜欢你这个实诚劲儿。”钟衡举杯跟顾川碰了碰，这才接着道，“到城里来住也不是那么难的，只要你的工作转正了，就能把户口弄过来，到时候不光能领城里的供应，单位也会分房子。” 　　“我也想转正啊，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顾川这回是真不知道钟衡打的什么主意，不管是工作转正，还是单位分房子，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现在县城都已经人满为患了，一家六口人挤在一个一百平的小房子里都有的是，哪还有什么空闲的房子分给刚转正的人。 　　不过对方也不是说大话的那种人，只不过说出来的条件这么好，所求只会更大。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在农贸市场转正肯定不行，不过还有个地方，咱们市里的肉联厂，缺一个司机，卡车司机。” 　　比起农贸市场来，肉联厂同样也是好地方，更何况还是市里的肉联厂。 　　“钟哥，我不会开车，我就会骑个自行车。”顾川窘迫道，原身也就只见过卡车，摸都没摸过。 　　“这都没事，你要是愿意的话，到时候可以学，等正式上班了以后，主要就是跑到咱们附近这几个县，到这几个县里的收购站上来收肉，包括鸡肉、猪肉、羊肉、牛肉，当然有了这个车，咱们从山里往外运猎物也更方便了，而且我这边的东西，你也能帮忙给运出去，我也不白让你担风险，我给钱，运多少给多少的钱。”钟衡慢悠悠的道，市里和其他几个县可能还会有查车的，但是在本县绝对没有。 　　“车开到桃溪村那边去，肯定会引起人注意的，那边又没有收购站。”一辆卡车平白无故开过去，当然会引人注意了。 　　“那就不开过去，你们村后边可是好几座大山呢，你换个地方上山不就完了，总有人烟少的地方，你比我熟悉，兄弟富贵险中求，想要办成一件事儿，怎么着都得冒点险，不过你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担保，但是在咱们县里头绝对出不了事儿。”钟衡信誓旦旦的道，他之所以选择到这个县里来，不就是因为足够安全吗。 　 第58章 二流子爸爸（十三） 　　各人知道各人事儿，有空间在，运送东西对他而言，风险并不大，顾川自然有些意动，只不过如果换做是普通人，这可就是天大的风险，怎么着也得再三思虑过才能答应。 　　钟衡并不意外，如果顾川当场答应下来了，他反倒会认为自己看走眼了，要想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的干下去，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莽撞的傻大胆。 　　“你好好想想，反正利弊都摆在眼前了，富贵险中求，老弟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钟衡拍了拍顾川的肩膀，他敢断定，这人最后一定会同意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舍得下本钱。 　　一周以后，顾川确实是同意了，而且没把这事同任何人讲，毕竟不管是小媳妇，还是爹妈兄弟，他们之前都不知道他偷卖猎物的事情，更不知道他有一个空间，所以说了也只是多几个人担心而已，没那个必要。 　　“不过，我媳妇也快生了，换工作的事情能不能等到她出了月子以后，到时候直接搬家就可以了。” 　　“可以，人之常情嘛，你放心吧，事情肯定办得稳稳当当的。”钟衡承诺道，这里离京城太远了，经济不发达、政治不发达、军事也不发达，可操作的余地很大。 　　“那谢谢钟哥了，我以后肯定好好干。”不管怎么着，只要熬过这几年，就可以从暗处转到明处了，再想发家致富，那也得有底子才成。 　　**** 　　顾川是做过大夫的，虽然不是妇产科的大夫，但是相关的书籍好歹也有所涉猎，在王丽丽怀孕第37周的时候，他就把人送进了县城的医院里。 　　农历二月十四，男主出生了，母子平安。 　　顾川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后不用他当爹又当妈就成了，至于培养男主成才，那倒是不需要，毕竟前世那样的情况下，人家也一样成才了。 　　接下来只要完成原身发家致富的梦想就可以了。 　　“这是我请一个同事帮忙熬的鸡汤，你先喝点儿。”顾川可不敢在县城里头凭空弄出碗鸡汤来，这鸡汤是钟衡让人给送过来的，上面漂着不少黄油，看得出来炖的应该是一只老母鸡。 　　王丽丽这会儿刚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吃得不错的缘故，反正这次生孩子感觉也没怎么受罪，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精神都还挺好的，能自己撑着坐起来，肚子也觉得饿了。 　　“给咱们儿子起名字了吗？”王丽丽温柔的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小家伙，外面包着大红色的小棉被，只露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真的是太小了。 　　“就叫顾爱国怎么样？”这个名字可不是他起的，也不是原生起的，而是上辈子的时候孩子爷爷起的，人家都叫了一辈子了，他都不给儿子改名了吧，更何况这多有时代特色。 　　“爱国，挺好的，就叫这个吧。”王丽丽倒是挺满意的，只要不叫狗蛋、猫蛋之类的名字就行了，顾爱国，一听就让人觉得满是正气，不错不错。 　　“赶紧喝汤吧，人家说这玩意儿催奶的，别让咱儿子饿着。”顾川一边说着，一边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鸡汤，递给王丽丽。 　　“这么多呢，你也来一碗？” 　　“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饿，这些是留给你的。”顾川赶紧拒绝道，他可是知道给月子里女人熬的汤都基本上不怎么放盐的，本来老母鸡身上的油就多，再也不放盐，那个腻歪劲儿呦，想想就让人觉得受不了，他既然不用坐月子，那还是不受这个罪了吧。 　　这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真的是看乐了王丽丽，以前这人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时候，她看他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瞧他什么都觉得是毛病，但是现在，这些挑肥拣瘦的毛病，在她眼里、心里却都成了可爱。 　　生完孩子也就半天，王丽丽就出院了，本来去医院生孩子，特别是还没怎么着呢，就先去医院等着了，这就已经让很多人都看不惯了，生完孩子再在医院住下去，那不光要花钱，可能大嫂、婆婆她们都会有意见了。 　　顾川从生产队借了一辆地排车，下面铺了两层褥子，上边盖着两层被子，反正是把这娘俩捂的严严实实的，然后从县医院，一路靠人力拉回桃溪村，中间花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 　　这年头，身体差的、力气小的，过日子都困难。 　　一听说儿媳妇和孙子回来，顾老妈干脆跟生产队长请了半天的假，急急忙忙往小儿子那里赶。 　　“你先把炉子烧上，我去把小米淘了，这坐月子就得喝小米粥。”顾老妈不是空着手过来的，而是带了小半袋的小米，这些都是去年秋收刚下来的小米，因为儿媳妇怀孕，她特意去下边能种小米的村子里换的，在月子里头，整天吃白面都不如这小米养人。 　　“妈，前段时间我提前买了十斤的小米，这些要不然你再带回去，二嫂那边儿没几个月也要生了吧。”顾川手脚麻利的把炉子点着，只有当妈的吃的好了，这奶水才有营养，对孩子才好，二哥他们比他这边的条件要差点，所以帮衬他不如帮衬二哥、二嫂。 　　“你们自己买的是你们的，跟妈这个不相关，我孙子出生了，我还不能带点小米过来，再说了你二哥那边我也给预备下了，还多给他预备了十个鸡蛋呢，没偏着你这边，你就放心吧。”说话的功夫，顾老妈已经把粥熬上了。 　　“给亲家那边报喜了吗？尿布都准备好了吗？还有这月子里头不能沾凉水，以后尿布、衣服都留着，我晚上过来给你们洗……”顾老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往外冒，都不带停歇的。 　　“妈，这个月你干脆住过来得了，一日三餐也还在这边吃，反正现在地里的活也不忙，上工的时间短，你在这边帮衬着，也省得我去上班的时候还得惦记着儿子，而且这边还有一张床呢，粮食也不缺。” 　　这个建议倒是不错，现在每天上工的时间短，家里也没那么多活要做，她过来住一个月，老大那边也不至于忙不过来，更何况不管是老大媳妇，还是老二媳妇，坐月子的时候都是她伺候的，小儿媳妇这边她也得一视同仁才行。 　　“成，待会儿等他们下工了，我就回去说一声，带几件衣服过来住着。”顾老妈立马就应下来，反正是自己儿子家，用不着推辞。 　　“那妈我跟你一块回去拿东西。”顾川赶紧道，就几步路的事儿，当然不需要陪着他妈了，他过去是为了拎点东西过去，毕竟分家了，让他妈过来帮忙，他多少也得有点表示，不能让大哥大嫂心里头不痛快，毕竟爹妈是跟着人家住的。 　　“行，待会儿一块儿去。”顾老妈看顾川的眼神特别欣慰，孩子确实是长大了，知道努力上进是一回事，懂得人情往来是另一回事。 　　家里肉、鸡蛋、白糖、红糖什么都有，但是顾川只拎过去了五斤的白面，对于农家来说，这才是最实在的，当然要是把五斤的白面，换成一麻袋的红薯干可能会更实在，只不过扛着个袋子过去不太好吧。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一群人，顾老爹、顾老大一家，还有顾老二和阳阳，除了顾二嫂怀着孕，因为习俗不能过来以外，全家人都来了。 　　“这小子长得好，眼睛、眉毛都三儿一样，长大了肯定比他爹还俊俏。”顾老爹瞧着熟睡的婴儿，压低声音美滋滋的道，看见这孩子，他比当年看到大孙子的时候都要激动，毕竟以前就小儿子那样，他都怕小儿子娶不着媳妇，也要不了孩子，但是瞧瞧现在，他的三儿日子过得比村里哪个后生都强。 　　“不止眼睛、眉毛，这耳朵瞧着也像，三儿，这孩子看上去胎里养的不错，生下来得有六斤沉吧。”顾老二问道，不光是长得胖乎，这收拾的也干净了，大红色的小棉被一包，瞧着就让人觉得好看，不像那几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灰突突的被子，上面还打着补丁，关键是脸上也没人家弄的干净。 　　“6斤1两，在医院人家给称的。”顾川瞧着也乐呵，在原身的记忆里，男主当年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六两，瘦巴巴的一个小人儿，瞧着都觉得可怜。 　　因为都是顾川这边的家里人，所以怎么瞧都觉得孩子长得像顾川，王丽丽不知道是受了他们的影响，还是自己心里头也有这样的倾向，反正越瞧就越觉得儿子长得像爹。 　　明明还是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婴儿。 　　 第59章 二流子爸爸（十四） 　　农贸市场的工作并没有辞，所以顾川还得每天往返于县城和桃溪村，甚至今天去山上弄猎物这事儿都没有搁置下来。 　　相比之下，顾老妈和王丽丽小日子过得就舒服多了，一个做饭、洗衣服，一个看孩子、喂孩子，因为有顾川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不说顿顿有肉的话，最起码顿顿都有油水，以至于出了月子以后，从小的到老的全都明显的长胖了。 　　当然这月子里也出了件大事，周平结婚了，对象是本村的范老四，就是那个老范家的独苗苗，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的范老四。 　　王丽丽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人家两边都已经定下来了，因为周平娘家不在这儿，甚至略过了很多的环节，直接一步到位——办酒席。 　　乡下没什么领证不领证的说法，办了酒席就相当于是结婚了，顾川和王丽丽当年就是这样，包括现在他们也没有结婚证。 　　王丽丽还以为周平会一直坚持想要回城呢，就算是不回城，也一定会卯足了劲儿嫁一个比她丈夫更强的人，结果挑来挑去挑了个范老四。 　　当年算计她嫁给一个二流子，这会儿自己找了个村里头公认的懒汉，就算是家里条件好又怎么样，过日子还得看个人的能力。 　　想想两年多以前，周平可是信誓旦旦要回城的人，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改了主意，她倒要看看周平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不过，王丽丽大概是没这个机会了。 　　“去市里？肉联厂的司机？”王丽丽瞪大了眼睛，这当然是好事了，当然就是事情太好了，所以才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城里边儿的人想留都留不住，乡下的人想去城里那就更困难了，除非是去当兵，或者去上大学，否则的话哪有这样的机会。 　　“你会开车吗？”顾老妈的重点在这儿，自己儿子自己能不了解吗，杀猪靠的是力气，再加上这小子以前没少凑热闹看人家杀猪，所以会杀猪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开车就不行了，那可是她们摸都没摸过的东西。 　　“不会就学呗，开车就跟赶马车是一个道理，不需要有什么文化，肯学就行，人家都跟我说了，去了肉联厂以后，先跟着老司机干一个月，出师了再自己开一辆车。”顾川解释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也难怪她们会有这个反应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好好说说，不然妈这个心呀实在是放不下。”顾老妈拍了拍胸口，这天底下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儿去，他们家又不认识什么人，亲戚朋友全都是跟他们一样的老农民，使劲儿也只会在地里使劲儿，市里都没去过。 　　实话不能说，就只能编瞎话了，“就是我之前那个朋友……” 　　顾川编的这个故事，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那个朋友打架的时候被他救过一命，他用身体帮人家的脑袋挡过一砖头，所以人家感恩戴德，先是给他找了农贸市场的工作，但是因为迟迟没有被转正，所以又帮着联系了肉联厂，关键是那边的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就差现在把户口移过去了。 　　王丽丽和顾老妈全都云里雾里的，但是这不妨碍她们高兴，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可被算计的，就算是被算计，人家也不可能拿肉联厂司机的位置来算计人。 　　“那赶紧去办户口，让你爹他们跟着一块儿去，这会儿大队长应该在家呢，赶紧把户口落实了就稳妥了。”顾老妈催促道，拉着儿子往外走。 　　王丽丽这会抱着儿子，高兴的来回在房间里走，虽然回的不是她之前待的那座城市，但是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回城’了。 　　“爱国，你以后也是城里人了，高兴不高兴。”这个家里头，没人比她更知道城里和乡下的区别了，那里有定额的供应，有通到家里的自来水，有邻近的学校…… 　　都说过顾老妈性子风风火火，做事情也一样风风火火，但是这回顾老爹比她还要风风火火呢，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队长家里，期间还不忘拉上儿子两把。 　　“他大爷，看书呢，我们家这小子找你办点事儿。”顾老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来一盒香烟递过去，这还是年前小儿子给买的呢，拢共两盒，还好他没有全都拆开，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桃溪村总共有十个生产队，十个生产队长，但是就这么一个大队长——刘成，就相当于是以前的村长了。 　　刘成一看香烟，就知道这事要找他办事儿了，也没拒绝，顺手拿过来了，反正既不是钱也不是票，不算收受贿赂。 　　“顾三这是要转正了，过来迁户口的？”刘成笑着问道，顾老头老脸都笑成菊花了，过来找他肯定是好事情，又牵扯上顾三，那肯定是临时工转正了，这小子混了那么多年，爹娘都管不住，结婚以后反倒出息了，这城里来的女知青就是不一样，要不是他底下几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他都想找个女知青当儿媳了。 　　“不是，是另外一份工作，市肉联厂当司机。”顾老爹既想谦虚，但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想收敛都收敛不住。 　　刘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拍了拍顾川的肩膀，又握着顾老头的手，“这可是大喜事儿，老弟呀，怎么着也得整桌酒乐呵乐呵。” 　　“是是是，这小子现在回去办手续，等办妥了还得再回来收拾东西呢，到时候咱们一块好好喝一杯。”老范家娶个媳妇都办了喜酒，他儿子这都是城里人了，一家人当然得好好庆祝庆祝了，当然请大队长过来，也是借机想让两家亲近亲近，谁不乐意跟一把手关系好。 　　有肉联厂开的证明，大队长又相当配合，迁个户口当然是相当容易的事情了，顾川跟家里人交代了一声，当天就往市里赶，赶紧把工作和户口落实了，在谈什么庆祝、搬家的事儿。 　　等到第二天下午再回来的时候，户口和工作都已经落到实处了，不过不管是工作，还是户口，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媳妇和孩子可以带过去，但是没有政府给的供应。 　　不过他的户口都已经落下了，妻儿的户口也就容易办了，只不过不能赶得太急。 　　“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吗？”旁人不知道，王丽丽可是知道城里的住房有多紧张，好多人都分不到房子，结了婚都只能跟父母兄弟姐们住在一块，顾三这才刚刚有工作，在单位什么资历都没有，想要分套房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都安排好了，我那个朋友给帮着租了套房子，只不过面积不大，就只有50平米，跟咱们在家住的地方肯定没法比。”不是租不到更好的房子，只不过不管是他，还是钟衡，都觉得初来乍到的需要低调点，哪怕从村里直接到肉联厂当司机这事儿办得一点儿也不低调，但是以后需要低调，越低调就越安全。 　　50平米的房子，王丽丽倒是不嫌小，去城里要是还想住像在家这么大的房子，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她们家也没这么多钱呀，不过说实在的，王丽丽还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工资是顾三自己拿着，东西也是顾三买，钱她从来就没见过，不过想也知道，在农贸市场一个月就只有二十几块，这干了还不到一年呢，平时花钱又大手大脚，根本攒不下来多少。 　　“有家具吗？咱们是不是要带点过去？” 　　“有，那边都有，咱们带着衣服、被褥，还有锅碗瓢盆过去就行，别带太多了，带多了也放不下。”50平米的房子，还没有他空间大呢，除去家具和人活动的地方以外，根本放不了多少东西。 　　“昨天我已经规整过了，晚上回来再收拾也不迟，先去妈那边吃饭吧。”家里的人都乐坏了，说是要好好聚一聚，不止二哥他们过来，大队长和几个本家的叔叔、兄弟也过来。 　　“行，那走吧。”爱国那小子喂过奶以后，就被他妈抱过去了，毕竟这一分开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呢，爷爷奶奶想多看看孙子，这是无可厚非的。 　　“你先去吧，我待会再过去，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去看看同来的几个知青，跟她们告个别，毕竟也在一间屋子里住了一年多。”王丽丽不太自然的将碎发挽到耳后，她是想去找周平。 　　当年处心积虑的陷害她，现在知道她要跟丈夫去城里以后，这女人怕是要嫉妒的发狂了吧。 　 第60章 二流子爸爸（完） 　　的确，在听到王丽丽一家要搬到城里之后，周平的确是嫉妒的发狂，范老四虽然家里条件好，但是有一点比不上顾三那个二流子，那就是应该认识的人多，就是因为认识这么多人，顾三当初才能去农贸市场杀猪，现在也才能去市里上班，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你这是专门过来看我笑话的"周平冷笑道，迫不及待过来耀武扬威，也对，这种情况下，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丽丽也干脆的很，"难道我不该过来看你笑话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坚持不嫁人，想回城呢，毕竟两年前的时候，你可是说，在这儿嫁了人，就一辈子都是泥腿子了，怎么着，现在怎么还上赶着当泥腿子。" 　　周平可不是因为被算计了所以才嫁人的，而是自个儿乐意的。 　　“我是上赶着当泥腿子的，但不管我做什么，那是我自个儿乐意的，不像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过去，出嫁前眼睛都快哭瞎了，当然了，不管怎么着，你现在过得不错，是不是还得好好谢谢我。” 周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不想认输，更不想被从小到大嫉妒的人看笑话。 　　王丽丽这会儿倒是释怀了，当然这个释怀不是说她原谅周平了，而是她能够放下当初那件事儿了，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或许周平说的对，在某种程度上她的确应该好好谢谢周平，毕竟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儿，她可能现在也会跟周平一样，在回城无望的情况下，心灰意冷找个人嫁了。 　　不过这些话跟周平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年前就已经反目成仇，现在就算是她看开了，但也都厌恶着彼此。 　　顾川一家三口是被顾老爹还有老大、老二送到县城的，毕竟有顾爱国这么一个小家伙在，又零零散散散不少的行李，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法带走。 　　市里的房子顾川也是第一次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甚至把东西放完以后，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这就是个大杂院，里面多的是像他们这样一家三口住50平房子的人，从早到晚，喧闹个不停，不像是民宅，倒像是街市。 　　当然顾爱国也为这份喧闹贡献了一份子，他的哭闹声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律，一天的任何时间里都有可能听到他的哭声。 　　不过这小子能吵的也就只有王丽丽一个人，顾川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在家根本呆不了几天，每趟出车都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每个月基本上都要出去四趟。 　　绕是这样，这份工作在普通人眼里依然是相当热门的存在，司机的工资本来就高，何况还是在肉联厂这样的单位上班，光是每个月的福利，就不用拿着肉票去买肉了。 　　顾川在这个大杂院里住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一直到74年的时候，才从大杂院搬进筒子楼，原本50平的小房子，也变成了90平，不过依然是租的，别说现在单位没有福利房，就算是有，按照他的资历也轮不上。 　　而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和钟衡除了桃溪村后面那几座山上的猎物以外，还买卖了不少粮食。 　　这年头，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金贵的东西了，尤其是对一些被打压的人来说，他们可能没有票，可能没有钱，但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总不会全部被收上去，在饥饿面前，拿出来换成粮食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顾川知道，再过两年，这场浩劫就要结束了，但是动乱并没有结束，乱世用重典，沉珂下猛药，就算在拨乱反正之后，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危险，政治上的举措越大，如果想要顺利执行的话，那么手段也要越强硬、越狠厉。 　　眼看着生意越做越大，钟衡甚至有扩大到省外的想法，顾川劝了好几次之后，对方都不为所动。 　　彼此都心知肚明，两个人势必要分开了。 　　当然现在和两年前不一样，两年前钟衡的生意还没做这么大，资本也没积累到现在这种程度，甚至连手底下给他办事儿的人也没这么多。 　　所以如果顾川要甩手不干的话，对钟衡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同样也是如此，两年前的顾川工作是人家找的，户口是人家帮着迁的，手里就只有一千多块钱，能够在市里立足，完全是仰仗钟衡。 　　但是现在工作已经稳定了，手里头光是钱就有好几万，还不说那些金条，那些古董、玉器，就算是再回村种地，几年以后再起家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到现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都不需要彼此了，一个野心勃勃想要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个想要见好就收，分开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省内和省外不一样，在省内你能手眼通天，咱们省又属于各方面比较落后的地方，所以这两年这么折腾也没人来找麻烦，但是如果你真把生意做到了省外，那里可没这么多识趣儿的人。” 　　顾川言尽于此，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劝的也都劝了，如果钟衡还是要那么干的话，那他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你谨慎，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的，到时候后悔都没机会。” 　　他之所以敢继续把生意扩大，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信，先不说之前老爷子给他留下的那些人脉，就是这几年他用粮食接济的那些人，一个个可都不是简单的。 　　当然了，出身和教育决定一个人的眼界，在钟衡眼里，顾川几乎谨慎得过分，从来没被人查到过，也从来没跟他手底下的其他人接触过，甚至在腰缠万贯了以后，还能坚持在大杂院里住两年。 　　也不知道顾川那些钱都收到哪儿去了，不过他敢肯定，就算顾川媳妇恐怕都不知道她丈夫有这么多的钱，更不知道私底下做生意的事情。 　　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也就只能满足于此了。 　　两个人在见面的时候，已经是78年2月份了，在京大的门口，都是送家里人过来上大学的。 　　不一样的是，一个送的是女儿，一个送的是媳妇。 　　钟衡是开着小轿车过来的，身上是黑色的毛呢大衣，脚上是锃亮的皮鞋，而她女儿钟婷也是大衣配皮鞋。 　　在一群穿着棉衣、棉鞋的人里头，格外的显眼。 　　见了面，顾川微微颔首，几乎都算不上是打招呼，便立马领着老婆进校门了。 　　毕竟在一起共事两年多，钟衡哪能不知道顾川的心思，这个人真的是谨慎到骨子里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上赶着跟人打招呼，上赶着招人厌烦。 　　82年的时候，王丽丽从京大中文系毕业了，留校当了老师，而顾川也辞去了在肉联厂的工作，跟着媳妇儿、带着孩子在京城定居，顺便开了一家私人饭馆。 　　83年的时候，迎来了最近这几年最大的一次严打，钟衡被判处枪决，而跟着他的人被查出来的，或被枪决，或进监狱。 　　这一次严打的力度之大，十几年内都不断有人唏嘘，而顾川也靠着他的谨慎逃过这一劫。 　　当然这也得感谢钟衡，没有把他咬出来。 　　身上的这个系统，几十年了都没什么反应，顾川从餐饮业做起，在华国股市刚开市的时候，身家翻了好几倍，不过之后就没再碰这个，而是继续投资实业。 　　从遍布全国一线城市的私人饭馆，到电器工厂，到大哥大的推出，到手机的出现，到智能机的出现。 　　40多年的时间里，顾川从全国首富到福布斯排行榜的第三名，原身‘发家致富’得梦想应该是完成了吧。 　　顾爱国同他爸一样，也是商界的奇才，自己开公司做物流，50岁的时候，还没有继承他爸财产的情况下，在全国的富豪排名榜上，就已经排到了第八名。 　　但是有他爸这个首富朱玉在前，顾爱国的光辉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耀眼。 　　有的人跟别人介绍他的时候，说他是顾川的儿子，但是介绍他爸的时候，却没有人会刻意点名他爸是顾爱国的父亲。 　　跟做富豪的丈夫和儿子比起来，王丽丽这个做了一辈子老师的人，就更不起眼了，不过她的故事一直在网上被人津津乐道。 　　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嫁给了当时还是农民的顾川，患难时相识相爱，富贵了以后，也没有莺莺燕燕来烦人，儿子顾爱国，继承了爸爸在商业上的天分，靠自己也跻身于中国富豪榜的前列。 　　王丽丽因此被称为‘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女人’。 　　至于她小时候的邻居，曾经陷害过她的周平，高考恢复那年，考上了本省的师范，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偷跑着去上了大学，全然不管已经生下的女儿和丈夫。 　　只不过范老四也不是吃素的，抱着女儿在师范大学闹了一场，找了校领导，甚至还放话说要去政府告人。 　　周平到底是被带回去了，终其一生，也只能待在那个万般被她瞧不上的小村子里。 　　 第61章 假正经爸爸（一） 　　“二老爷，老太太叫您过去。”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青竹膝盖半蹲，毕恭毕敬的道。 　　顾川放下手里的书本，“去回老太太，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这一回总算不是刚来就要受苦了，原身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祖父和爹都是国公，嫡亲的兄长袭爵以后是次一等的侯爷，而作为嫡次子的原身，本想着科举入仕，但是从十几岁一直考到二十几岁，才勉强得了个童生，连秀才的功名都未曾考取。 　　不过原身有一个好妈，也就是如今侯府的老太太顾母，是个偏心眼，就和红楼梦里的贾母一模一样，扶持着次子和长子斗。 　　不过跟红楼梦里不一样的是，如今的侯爷，也就是原身嫡亲的长兄，并非是个草包，相反英明得很，在朝中还担着兵部尚书一职，可以说是简在帝心了。 　　所以顾母再怎么闹腾，再怎么偏心眼，也仅仅是能压着长子给次子弄一个小官儿，仅仅是能让次子在府里的吃穿用度跟长子一样。 　　如此而已，窃居正堂、让二房掌管家权，那都是不可能的，也是顾母办不到的。 　　在原身的记忆里头，他一辈子都生活在长兄的光环之下，人家是超品的侯爷，他做了一辈子官，最终致仕的时候也不过是正五品而已，就算是这样，他两次升官，里头多多少少也有长兄的面子在，不然的话很可能就在正六品的官职上蹉跎一生了。 　　当然了，哪怕升了两级，他也是蹉跎一生。 　　不过，有一点长兄比不过他，那就是长兄只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所以不得不从他名下过继一个儿子过去。 　　而被过继过去的这个儿子，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男主自然是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在朝堂上几乎是三年一升，最终官至一品，而在袭爵的时候，本来按照规矩应该降一等，为伯爵，但是皇帝念其功劳，特准其不降等袭爵，不仅如此，男主后来还因功被升爵，侯府又变成了国公府。 　　但是这一切的荣光，跟原身就没有多少关系了，因为不管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族谱上，那仅仅只是他的侄子而已，所有的光辉和荣耀都是属于他长兄的。 　　原身这一辈子都意难平，甚至到死的时候都在后悔，不该过继这个儿子。 　　所以原身的愿望，就是不再过继这个未来是国公的儿子，不止如此，他所有的儿子都不能过继给长兄。 　　男主是在四岁的时候被过继出去的，顾川来的时候，男主顾渲刚刚三岁，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年的时间，必须有不被长兄胁迫的能力。 　　侯府的府邸大的很，不过原身和母亲住的极近，两个院子紧挨着，走过去也就是三四分钟的事儿。 　　顾母如今已经60岁了，小半的头发已变成了银丝，老太太穿着绛紫色的衣裙，头上带着血玉簪，两耳带着翡翠滴珠，腕子上是凤血玉的手镯，衣服上挂着碧玉滕花的玉佩，手里拿着秋菊薄纱扇。 　　真的是一个富贵至极的老太太。 　　相比之下，原身倒不是很喜欢在自己身上佩戴很多贵重东西，也就头发上戴个簪子，腰间别一块玉佩，如此而已，清雅的都不太像是一个先国公爷的嫡次子。 　　如果能忽略嘴上的山羊胡，那就更完美了。 　　“皇上赏咱们家两盘荔枝，你过来陪着为娘尝尝。”顾母笑眯眯的招了招手道，满脸的慈祥。 　　荔枝这玩意儿在京城还是比较稀罕的，就算是宫里的主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侯府能分到两盘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其中一盘肯定要给大房，人家才是这侯府正经的主子，剩下的一盘儿孝敬老太太，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有好东西顾母当然想着次子了，这是她30岁的时候才得来的宝贝疙瘩，比长子小了整整12岁。 　　所以就算自己少吃点，或者自己不吃，那也得给次子省着。 　　“娘，这东西本来就只有一盘，再说了这是大哥孝敬您的，您留着吃吧，儿子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眼馋这个的。”顾川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当然原身说话的调调也是这样，端的是一幅正人君子的风范，不过背地里对自己的兄长却是又嫉又妒。 　　只不过胆子小，所以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还是你知道心疼为娘，这么一盘子呢，娘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就算是帮娘分担了，这可是御赐之物，吃不了放坏了，那可是对圣上不敬。”顾母劝道，反正就算是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些东西只能小儿子一个人吃，至于孙子还是算了吧。 　　老大是没有儿子的命，所以如今都42岁了，膝下一个男丁都没有，小儿子跟老大正好反过来，这孩子儿女福分太厚，刚刚30岁，就已经有了六子四女，要是把六个孙子都叫过来，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够分的。 　　老太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川也就没再拒绝，乖乖坐下，把一旁的丫鬟打发走，亲自给老太太剥荔枝。 　　“娘，儿子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再加上膝下有十个子女呢，吴姨娘那边也快生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住在侯府不太合适，儿子想着找个时间搬出去，日后隔三差五的来看看您，都说远了香近了臭，儿子住远了以后，也好让娘跟儿子好好亲香亲香。”顾川柔声商量道。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是父亲已经去了，如今这里已经不是国公府了，而是侯府，其他的庶兄庶弟们也都已经搬出去了，就他自己待在兄长的侯府里头，不属于正经当家人，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顾母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了，这不是舍不得小儿子嘛，再说了住在侯府，跟住在外边儿可不一样，世人都是逢高踩低的主儿，住在侯府还能让人高看一眼，也省得搬出去了被人欺负。 　　顾母让房间里的丫鬟全都退出去，压低了声音，“你大哥命里无子，虽说他现在还没认命，但都已经是四十有二的人了，再不认命又能怎么着，让他折腾又能折腾几年，最后还得是从你名下过继一个孩子过去，到时候亲儿子继承了侯府，你住在这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不应该的多了，您真当那大哥是吃素的，在原身的记忆里，过继这事儿办成了以后，原身先是搬出了侯府，然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被吏部安排外任了，虽说是在江南富庶的县城里当县官，但是离京城可是有够远的，而且这一任就是12年，等回来的时候，过继出去的儿子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这可不一定，人家60岁了当爹的都有，大哥这可才42岁，而且身子骨比我都硬朗，这以后的事儿还说不准呢，还是早些做打算为好。”顾川没法儿说，他不想让兄长过继他的孩子。 　　不然的话，非得把顾母气过去不行，所以现在只能先远着点儿，实在不行，他就花钱打点一番，把这些孩子全都带出去，到外地任职，他就不信大哥还能把他们全都逮回来。 　　“你在府里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是不是孙氏哪里做的不对了，你跟娘说说，娘给你做主。”小儿子一反常态，突然提出要出去住，顾母难免会觉得他受了委屈，这是过来告状的。 　　顾川摇头，“大嫂处事公允，府内的事物皆被处置得妥妥当当的，儿子没受什么委屈，就是觉得年纪不小了，孩子又这么多，总是住在大哥府上，未免会落人口实，故而，想要搬出去住。” 　　原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搬出去，顾母虽然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但是次子既然想搬，那就搬呗，找个离侯府近的宅子，隔三差五就能进来陪陪她老婆子，等将来过继了以后，要想搬的话，再搬回来就是了。 　　“后边那条街上，还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呢，跟你祖父当年留下来的，不过当年你爹分产的时候，把他划给老大了，待会儿我把你大哥叫过来，让他把那宅子的地契拿过来，你就搬到那边去住，住远了为娘不放心。”顾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含着泪光了。 　　顾川在心里头深深的为兄长鞠了一躬，这事儿办的，不过好不容易娘这边松口了，他可不想再横生枝节，至于那个宅子，抵给兄长一个就是了，反正他名下又不是没有，当初分产的时候，除了侯府两成的家产，他还得了他爹四层的私房。 　　所以，不差这么一座宅子。 第62章 第 62 章 　　顾母这边都已经同意，侯爷那边儿就更不会拦着了，倒不是舍不得让自己嫡亲的弟弟住自己的、吃自己的，只是爱一个求子多年都未能达成心愿的人，看见弟弟这么多的子嗣，难免会心生烦躁。 　　不过子女缘这东西大抵也是天生的，强求不来，不然多年来他也不会只得四女，过了不惑之年以后，他就有些心灰意冷了，总觉得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徒劳而获。 　　心里也动了过继一个孩子的念头，反正他嫡亲的弟弟有六个儿子呢，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过继到他这边一个，也不算是为难人。 　　但是哪怕是亲弟弟的孩子，跟自己的到底是不一样，所以他也在犹豫，没有跟任何人露过口风，私心里也是希望，老天能看他可怜，给他个儿子。 　　侯府的当家人都已经同意了，顾川既不缺银子，也不缺宅子，更不缺下人，搬家自然是容易的很。 　　更何况新宅子就在后街而已，走路过去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三进的宅子住顾川一家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起码要比侯府的院子里宽敞的很。 　　顾川把前院和后院间隔开，没有他的允许，女眷不能私自到前院来，耳边一下子就清静了很多。 　　不过他是清净了，后院儿里边儿可是炸开了锅，老爷白天在前面待着也就算了，居然连晚上都在前院睡，而且也不准她们过去。 　　也不知道前院藏了哪个小妖精，让人这么乐不思蜀。 　　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后院里边儿有一个算一个，别说是夫人和姨娘了，都是那些下人，也全都是这个想法，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他们家老爷清心寡欲了。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按照民间俚语来说，那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外人或许会觉得顾川端正大方，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府里边的人谁不清楚，这就是个假正经，姨娘虽然碍于礼制所以不多，但通房可是不少，就是老爷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怕是也…… 　　总之，府里边的人对这位老爷的秉性可以说是了解甚深，所以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是清心寡欲了，只当是前院里头有个小妖精，勾着人，不但把持住了前院的门，还不让老爷到后院来。 　　顾川的后院儿竞争这么激烈，就算真有几个傻白甜，那也都磨练出来了，所以没一个是傻的，也没有一个是不争的，原身没有巧取豪夺过，更没有给他送女人的同僚，不争的人，也不会进来他的后院。 　　这些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了，她们不能去前院儿，但是孩子可以去前院。 　　顾川有六子四女，长子已经13岁了，在书院读书，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在家学读书，也是早出晚归，剩下的老六，也就是男主，只有三岁，都还没开蒙呢，整日跟着姨娘。 　　至于四女，年纪最长的也不过11岁，最小的只有两岁，每日也不需要做多少功课，有的是时间到前院儿来。 　　当然这些孩子来也不会空着手来，跟着他们来的下人一般不是端着这个汤，就是端着那个糕点。 　　当着孩子的面儿，顾川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吃，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吃完以后怎么着也得夸两句。 　　然后没几天就吃出火来了，糕点也就算了，那些汤可都是大补之物，一个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可真的是经不住这么补。 　　顾川总觉得自己鼻子这两天都要出血了，这可真真是享受不了的‘福气’呀。 　　他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不过为了后方的团结安定，还是排个表出来吧，一个月他只在前院待半个月都可以了，剩下的时间，五天在正房，十天随机分配。 　　啧啧啧，顾川觉得一定是原身的思想影响了自己，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这么放纵不羁。 　　不过老这么在温柔乡里也不是回事儿，作为一个要狠下心来，拒绝侯爷长兄过继要求的正六品小官儿，必须得奋起才行。 　　走科举肯定是不用想了，他这都已经入朝为官了，不可能再回过头去考科举，走军功更没戏，别说原身自己树立的‘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设能一下子崩了，就是现在也没有攒军功的地方，边境一片安宁，海上也是风平浪静，所谓四海升平便是如此了，根本就没有可以打仗的地方。 　　所以要想升官，要想受到皇帝的重视，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的情况下，就只能从原身的官职上琢磨办法了。 　　原身是在工部任职，鼓捣出来一些利国利民的奇淫巧技，应该也能受到重视吧。 　　顾川第一个拿出来的就是水泥方子，这东西可不光能用来铺路，用在建筑物上、用在水利工程上，都是极好的，可以说它的用处，在古代能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靠着这个方子，顾川在顶头上司那里总算不是毫无用处了，而且还得了个差事，水泥这东西得有了成果，才能去找皇上领赏，顾川的差使就是在他们官衙里边的园子里用水泥修一小段路出来。 　　是亲自修，不是指挥工匠去做，毕竟这玩意是顾川弄出来的，怎么把它弄得最好，顾川肯定是要强过普通的工匠。 　　顶头上司三令五申，顾川就是再不乐意，也只能在同僚们坐在屋子里写公文、翻资料、喝茶的时候，自己穿着官袍在园子里头修路。 　 第63章 假正经爸爸（三） 　　顾川从早上忙活到晚上，一天的功夫都搭进去了，脸被晒得通红，又因为有胡子的原因，所以脸上的汗全都蓄在胡子里头了，又粘又痒，以至于下午的时候，顾川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伸手挠下巴。 　　得，总算是找到把胡子剪掉的理由了，原身觉得有这么一把胡子，显得成熟稳重，但是在顾川这儿就只有两个字——麻烦，不光洗脸的时候麻烦，擦脸的时候麻烦，光是要维持这个形状，每五天就需要打理一次，有这个功夫做什么不好，就算是拿着水泥修路也成啊，总好过浪费在胡子上，而且蓄了胡之后，人难免会显老。 　　作为一个在没有条件下都要精致生活的男生，这辈子好不容易生在了钟鸣鼎食之家，对自己的外在要求自然就更高了，蓄胡还是算了吧。 　　摸摸自个儿光洁的下巴，即便是照着铜镜，顾川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帅气逼人。 　　“爹？”顾渲眨了眨眼睛，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全是疑惑。 　　“怎么，爹剪了胡子，你就不认识爹了。”顾川好笑的抱起儿子，哪怕是男主，这会儿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而已，他刚来那会儿，小家伙的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但是现在已经知道拉着他的衣角撒娇了。 　　不光顾渲如此，其他几个孩子也这样，当然对于在书院读书的长子来说，见面的机会不多，受到的影响也不大，所以态度上也不会有很大的改变。 　　皇帝两只脚踩在硬邦邦的水泥上，本来在工部尚书给他看那块水泥渣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预感了，但是真的踩在水泥做成的地面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爱卿说这水泥不怕水，朕倒要看看到底怕不怕水，来人往上浇两桶，不，浇十桶水。”如果真的不怕水，那这东西用处可大了，特别是在水利工程上，真的能派上大用场。 　　在皇帝和工部官员的注视下，满满十桶水泼上去了，但是水泥地仍旧硬邦邦的，一直到上面的水完全干了，也还是那么坚硬，坚硬的让皇帝放声大笑。 　　“好好好，顾爱卿真是不负先父之名，升正五品郎中，主管都水清吏司，爱卿可要好好的把这水泥利用起来。” 　　从正六品的主事到正五品的郎中，连升两级不说，而且还能够主管一司，顾川可以说是相当满意了，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不过这第一步已经足够让顾母欢喜的了，看谁还敢说她的小儿子只是个书呆子。 　　“能够连升两级是喜事，你也搬出去那么久了，这回一家人在侯府好好聚一聚，算是给你庆贺了。”儿子住在外头，哪有在身边的时候放心啊。 　　一家人好好聚聚，也让他们兄弟两个时常联系着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不能生分了。 　　老太太都发话了，作为孝顺儿子，顾川当然没什么意见了，不过，“也别办得太大了，要儿子说，就咱们母子三个人，好好吃顿饭就是了，人太多了反倒不好说话。” 　　“你这个性子呀。”顾母一点儿都不奇怪，小儿子就是个爱清静的性子，等闲不去参加别人家的宴会，甚至自己家的也不怎么爱参与。 　　“在官场上可不能这样，要跟上级、同僚处好关系，这样路子才能走得顺。”顾母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国公爷毕竟已经走了，现在的当家人是侯爷，小儿子的长兄，不是他爹，就算能帮衬又能帮衬多少。 　　“我当官是为圣上效力，又不是去结交朋友，路子走得顺不顺有什么关系，儿子问心无愧就行了。”顾川正气禀然的道。 　　又来了，小儿子就是心太实，这样太容易吃亏了，顾母简直是操碎了心，偏偏这孩子还是个顺毛驴儿，不能硬着跟他说。 　　“行行行，娘不管这个，但是这次这么大的喜事儿，得办场家宴，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乐呵乐呵，你可不能因为搬出府去，就跟你大哥他们生分了。”这傻孩子，怎么连‘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 　　说实在的，顾母都已经做好了小儿子在正六品的官位上待一辈子的准备了，毕竟就这性子，实在不适合官场。 　　不过好在当今有识人之能，能看出小儿子的才能，并且加以重用，真是万幸呐。 　　顾川是真的还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能够拒绝长兄过继他的儿子。虽然这世上最好的法子就是长兄自己有儿子，不需要过继。 　　但饶是他有一手的医术，也决定不了生男生女这回事儿，毕竟长兄他不是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努力，只不过比起弟弟来，光是在孩子的数量上就差了一大截。 　　唉，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只能不讲理了，反正原身性子执拗，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 　　拜别了父母之后，顾川又被带到长兄在前院的书房。 　　“这次干的不错，你既然被分到都水清吏司，那是因为水泥这件事儿，那就好好研究研究水利，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书，都是和水利相关的，你好好看看，争取再做出成绩来。” 　　他本来还打算等再过几年之后，去吏部活动活动，给弟弟往上升一级，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兄弟，脾气性格、才识能力也都清楚，原想着往上升官得需要他帮扶一把呢，但是没成想这孩子还真是进对了衙门，在这些奇淫巧技上，还真是有几分巧思呢，这当官还不到三年呢，就已经连升了两级。 　　早知道，就不让他在读书上蹉跎那么多年了，以至于28岁才入仕，关键是也没读出什么门道来，连秀才的功名都不曾考得。 　　唉，白白浪费了这孩子这么多年的时间。 　　是的，在他心里，顾川就是个孩子，他12岁的时候，这个嫡亲的弟弟才出生，17岁成婚的时候，顾川只有五岁，可以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他一直没有自己的儿子，对着这个一母同胞、年龄尚小又构不成威胁的弟弟，多少有些移情。 　　只是对方越长大，性子就越冷清，兄弟俩一年到头都很少有独处的机会。 　　顾川看着面前半米高的书本，原身对他的长兄的确是有失偏颇了，不过如此厚爱，他到时候还怎么不讲理？ 　　不但送了书，面前的侯爷又拿出来一张地契，“你不是喜欢泡温泉吗，这是个温泉庄子，上次你送给为兄一处城西的宅子，这也算是回礼。” 　　这份回礼他可是琢磨了有段时间了，弟弟头一次送这么大的一份礼给他，他若是回礼回轻了，或者回的不合心意，那可不成。 　　这将来还能不讲理吗？如果不是辈分和伦理在这放着呢，顾川都恨不得把自己过继到长兄名下。 　　家宴定在了升官后的第五日，刚好也是老大从书院回家休息的时间，出去做客，哪怕是去赴家宴，也没有带着姨娘和通房过去的道理，不过就算不带着一连串的妾室，但还有一连串的孩子呢，儿子女儿加起来有十个，如果侯爷真是个小心眼儿的人，这样的场景大概能看红了眼。 　　可惜，人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难免会有几分烦躁罢了，面上甚至还能端着，露出几分笑容来。 　　顾川觉得如果真的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升官，拥有足以和长兄抗衡的权势，然后在长兄提出过继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讲理的直接拒绝，真的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更何况他也不想伤害这样一个人。 　　哪怕是在原身上辈子的记忆里，这个人也没做错过什么，并没有对不起原身的地方，既然过继了孩子，那在孩子没有养熟之前，不让这个孩子跟亲生父母有所接触，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如果人家愿意的话，可以让原身一辈子都回不来京城，但是原身在12年之后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官还升了一级，反倒是原身，当年既想着让自己的孩子继承长兄的家业和爵位，后来又为什么要后悔，如果不是长兄的人脉和培养，男主想要一路顺风顺水也是很困难的。 　　“小六今年也三岁了吧，这孩子倒是跟他祖父长得很相像，可以早一年去家学，早点开蒙，反正家学里边儿都是咱们自家人，多的是人看顾。”侯爷说这番话，完全是因为太了解弟弟的后院了，那么多女人，事情哪能少得了，以前在侯府住着的时候，好歹还有娘和他夫人看着，现在搬出去住了，肯定会闹腾得更厉害，这小子再在家里呆下去，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可别移了性情。 　　小六，也就是男主了，顾川倒是不太认同让孩子上学太早，而且后院里边儿现在的风气已经好多了，主要是管的严了，他夫人如今可比以前硬气多了，底下的那些妾室作了几回妖之后，也都老实多了，所以与其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去家学，还不如待在自己府里边儿让人放心呢。 　　“家学到底不如自己人看的放心，我听娘说，大哥当年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可是佼佼者，虽说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学识可是被当年的李祭酒都称赞过的人，要是大哥最近不忙的话，不妨就帮着弟弟照看一下这孩子，民间不是有个说法，想要男孩的话，就抱个亲戚家的孩子在自己家住，过一段时间就能引来个孩子，大哥也试试，以前我们总在府里住着没离开过，所以不能算数，这回大哥可以试试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他就是心里头感激，也会觉得不自在，毕竟这就好像戳他伤疤一样，但这话是自个儿亲弟弟说的，他不光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还脑补了很多，弟弟突然想要搬出府去住，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甭管民间这风俗到底管不管用，但是弟弟这份心意他是领的，而且以前那么羡慕弟弟这几个儿子，但是怕人误会，所以一直也没怎么亲近过，这次弟弟主动提出来让这孩子跟着他开蒙，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顾川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这个所谓的风俗了，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是个他能经常来找大哥的由头，他就不信有灵泉水调养身体，还不能提高子嗣的数量，而数量多了以后，能有一个男孩的概率会大大增加，这东西还是要相信科学的，一个人连抛四次硬币，可能最终都停在反面，但是如果一个人连抛六次、连抛十次、连抛十五次的硬币，就不太有可能没有一次停在正面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能真的是天意了，他再考虑要不要不讲理。 　　 第64章 假正经爸爸（四） 　　顺利把男主留在长兄这里，顾川才领着一连串的萝卜头回去。 　　当然除了后院那些女人以外，这事儿简直是皆大欢喜，顾母觉得小儿子总算是长进了，那么多年的教育没白费，侯爷则是在时隔多年以后，终于体会到弟弟的贴心了，侯夫人对顾川这次的做法也还是满意的，毕竟小六是这几个男丁里年纪最小的，只有三岁，如果一直在府里养着那完全可以养的熟，过继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养不熟了。 　　于顾川而言，把小六留在侯府，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他不得不向自己的妻妾们学习，送汤送水送糕点，而且跟他那些妻妾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一定会跟着自己的兄长完全把它吃完喝完。 　　“这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是我亲自盯着人做的，而且都是大补之物，大哥你试试看。”顾川眼巴巴的道，又因为把胡子剪掉的原因，所以还真不像是个30岁的人，说20岁也会有人信。 　　侯爷这颗为父为兄的心呀，这是弟弟的心意，一滴都不能浪费。 　　顾川的不懈努力，侯爷的不断配合，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不断有喜讯传过来了，后院儿的妾室里已经有四个怀孕的了，如果能够平安生产的话，暂时不说生男生女，但光是看数量的话，这半年抵得过之前多年的努力了。 　　当然了，顾川这个有陪着兄长一起进补的人，这半年来也是‘惊喜’满满，一点都没有逊色于兄长，同样也是四连中，再加上前段时间他的通房又给他添了个儿子，他真的觉得他爹当年分给他的那么多家产和私房，可能将来真的会不够用。 　　不过兄长如今已经四连中了，将来还有可能五连、六连、七连……反正就像原身一样，侯爷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也是一样的多，而且都是在世人看来比较好生养的姑娘，概率这么大的情况下，有个儿子应该不困难。 　　原身的愿望差不多应该可以完成了，想要升官进爵的步子也可以缓一缓了，最起码按照普通人的步调走，三年一挪。 　　不过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顾川是想着低调点，但偏偏兄长那边太过高调了，42岁了都没有男嗣，只有四个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本来以为就是过继的命了，但是43岁的时候，儿子一个接一个，居然又有了三子两女。 　　之前这位侯爷的子嗣有多艰难大家也都知道，如今这样，简直就像把送子娘娘请回家了一样。 　　达官显贵里不乏有子嗣艰难的人，当然像顾川兄长这样严重到需要过继程度的人没有几个，但是子嗣少，孩子病弱的却不少，这些年来四海升平，武将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朝廷越发的重文轻武，不光是从武的人少了，能够平时强身健体的文人也少了，或许打算考科举的人，平时还会稍作锻炼，但是皇亲国戚、勋贵子弟这些人就基本上完全处于养尊处优的状态，自己身体不好，成婚时的年纪又太小，生出来的孩子病弱，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对于定安侯怎么把‘送子娘娘’请回家的，好奇和关心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位高权重之人，想要查一些事情自然容易得很。 　　顾川这个因为水泥方子连升两级之后，又低调了一年多的正五品工部郎中，也就没办法继续低调下去了。 　　“臣见过忠王殿下。”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男儿膝下是没有黄金的，见了皇帝要跪，见了后妃要跪，见了这些个王爷还是要跪，所以纵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也不如在现代做个商人来得自在。 　　忠王殿下是当今的亲弟弟，不过当今登大位之时，忠王殿下只有十岁，所以对当今既不能提供支持也没有反对，又因为素来不爱朝政，只喜游山玩水，所以哪怕深受宠爱，但是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的权柄。 　　因为有求于人，所以作为忠王殿下并没有拿捏，立马就给顾川免了礼，“听闻顾大人是正经读书人，不过本王瞧着，却是跟那些文弱书生不同，没有那股文弱之气不说，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顾大人如今应该已经三十有一了，比本王还大一岁呢，但是瞧着也不过是而冠之年，倒像是比本王小了七八岁。” 　　能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将近十岁，肯定是养生有道，想来能帮着定安侯一年连得五个孩子，于这位顾大人而言也是易事。 　　顾川这会儿真的是一头雾水，别说是他了，就是兄长也没有跟这个忠王殿下打过交道，众所周知，这位向来行踪不定，一年到头连大朝会都没去过几次。 　　“臣读书时没好好读，反而在旁边左道上多花了些功夫，入朝又进了工部，臣见了制造库那些东西，如孩童见了玩具，心里高兴，沉迷于此，不想杂物，故而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些。”不知道这位忠王殿下的来意，但是这不妨碍顾川标榜自己是个‘爱岗敬业’的好臣子，反正这位虽然不是当今，但这江山是他们一家人的江山，标榜自己爱岗敬业肯定没问题。 　　性子向来洒脱的忠王殿下难得抽了抽嘴角，能一本正经的这么自夸，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怕是再不点明来意的话，还不知道这位能歪到哪里去呢。 　　“本王听说，顾大人对于养生之道颇有研究，令兄一年来连得三子两女，皆是大人之功。” 　　顾川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世间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怪他大意了，这事情办的太过高调，想瞒都瞒不住，所以在继修路之后，他可能要成为养生大夫、男科大夫，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专职不孕不育的专家。 　　真的是……太荒诞了。 　　忠王既然都已经亲自过来了，而且事情的原委也被人家查的清清楚楚，顾川自然不能推辞，皇权时代，人就算不为五斗米折腰，也得为身家性命折腰。 　　在休息大半年之后，顾川又多了一位需要送汤送水送糕点的对象，不过这位不像长兄，不需要他盯着把这些东西喝完，人家自己就舍不得浪费。 　　只不过对这位忠王，他可没有对自家兄长那样大方，灵泉水对他而言都是珍贵的，之前对自家兄长那么大方，一来是因为对方对他的确是好，二来也是因为有原身的愿望在那儿，他是不得不大方，但是对忠王，仅仅是迫于对方的权势而已，所以十天能往里放一滴灵泉水就算是好的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忠王的身体情况要比长兄的好很多，所以哪怕没用几个灵泉水，效果居然也不错，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两名妾室查出来了孕事，而且怀像极好，想来生出来以后也必然身体健壮。 　　经此二人，顾川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上门的人不说是络绎不绝，但是还真不少，而且其中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和勋贵子弟。 　　顾川只能一一给这些人开食补的方子，正所谓医食同源，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只不过没有灵泉水的话，效果肯定没有那么好，但是这么多人呢，他就算能贡献些灵泉水出来，也没那么多时间盯着厨房煲汤。 　　所以方子他给了，剩下的就只能……溜之大吉了，反正不管是长兄，还是忠王，他如果想出去外任的话，肯定会帮忙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连有了好几个儿子，定安侯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这事儿可以去试试，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家，更瞒不过圣上，你要是想躲清闲，出去外任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你既然已经给忠王帮了忙，不如就由他推荐，去见见皇上，以后只为皇上一个人负责，剩下的人就不会每天往你府里送拜帖了。” 　　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过来跟他打听的人都不少，所以去找弟弟的人只会更多，躲出去并不是解决的办法。 　　顾川哪能不知道这个，但是不管是给众人当养生大夫，还是给皇帝一个人当专属的养生大夫，他都不太乐意，毕竟这么好的功效是没法解释的，这么多人来找他，不就是看着他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儿吗，想用就能用，所以非得要搞出一件大事情来，能封爵的大事情，让旁人觉得他请不起才行。 　　反正官员三年一次的考核时间又要到了，他正好也能挪挪位置。 　　 第65章 假正经爸爸（五） 　　好歹活了那么多世，总有些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而顾川认为能够足以封爵的，便是玻璃方子，反正有水泥方子在前，众人也都知道他在这些奇技淫巧地上颇有天赋，如今已经沉寂了将近两年，再拿出一个方子去，似乎也还是挺合理的。 　　这东西交给别人也不放心，顾川完全是自己动手弄的，而且一弄就弄了个大的——玻璃屏风，上面是一幅泼墨的山水画，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都足以让人震撼。 　　“这也是大人做的？”忠王满脸的赞叹，要说好东西，他什么没见过，什么夜明珠翡翠珍宝，但都没有这样一面屏风来的让人震撼，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了。 　　“正是下官这两年私底下研究的，还想请王爷帮忙引荐。” 　　至于引荐给谁，顾川不说，忠王自己也能明白。 　　“这个忙本王帮定了，不过顾大人，皇兄可不喜欢山水画，他喜欢的是人物画，倒是本王独爱山水画。”忠王眼巴巴的道，真的是太美太震撼了。 　　顾川闻弦而知雅意，立马答应把这山水画给忠王，另外再挑出一幅皇上喜欢的人物画，再做一份屏风。 　　“这么个大家伙，也不好往宫里带，干脆就先搬到本王王府里去，本王去邀请皇兄到府上来做客。” 　　你是皇上的亲弟弟，你说了算。 　　顾川摸不准皇上会给他个什么样的爵位，他要献的可不是玻璃的屏风，而是在做玻璃的方子，这里边儿的利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以说是远超水泥的，他就这么献给朝廷，皇上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不过出乎顾川的意料，被传唤进忠王府以后，皇上倒是因为他进献着玻璃方子，所以很是大方的赏了他一个一品伯爵，只不过除此之外，还透露出想要让他去管理皇家私库的意思。 　　而这个所谓的皇家私库，实际上就是皇上自个儿的私库，跟国库没关系，当然国库的钱真不够用了，皇帝也会动用自己的私库，只不过让他去户部不是更好吗。 　　“以爱卿的天赋，区区一个正五品工部郎中太可惜了，但朕上次已经为你破了例，如今也给你封了爵位，官职就不好再往上升了，但也不想浪费了爱卿的天赋，不如就来掌管朕的私库，里面所有的管事和工匠都由你来调教，朕还允许你每年能从中拿半成的利润。” 　　想要马儿跑，哪有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顾川这样的天分，埋没了实在可惜，旁门左道学的这么杂，恐怕于政务上并不精通，就好像读了二十几年书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一样，所以还不如放在一个能好好发挥长处的地方。 　　每个皇帝都有其用人之能，什么样的人放在什么样的位置能有最大的用处，皇帝心里都有数，比如顾川，这样的人颇有巧思，随便发明一样东西，于国于民都有益处，可比用来处理政务强多了。 　　为了那半成的利润，顾川当场就应下了，反正他已经是一品的伯爵，足够震慑很多人了，在官场上继续呆下去，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成为一品，更何况管着皇上的私库，这份信任就足够他在京城立足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正五品工部郎中顾川因功被封为一品伯爵，成为新出炉的诚伯爵，这事儿就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 　　大家伙不知道什么是玻璃，更无从知道玻璃方子的价值，但是光看皇上给爵位给的这么痛快，也能从中揣测一二了，毕竟当今上位以后，对爵位可是小气的很。 　　圈子里边的人反应不同，但是最高兴的莫过于顾母和定安侯了，这俩人连通知都没通知，直接就去了顾川的府邸，商量着要大摆筵席好好庆祝庆祝。 　　“你夫人没有操持这事的经验，娘在这待几天，好好教教她。”顾母这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顾川媳妇出生书香门第，爹爹不过是从四品，再加上又是嫡次女，操办这么大的宴会没什么经验，她得在一旁好好帮衬帮衬，而且日后的人际交往，也跟以前不同了，需要提醒的地方还有很多。 　　总之，顾母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再为小儿子出一把力。 　　“这么大的喜事，得告诉祖宗才行，办宴会之前，就得通知族里开祠堂，到时候让京城的族人都过来，大家一块儿沾沾喜气。”定安侯这会儿都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弟弟有多出息，当初递给自己调养身体的事情，不好对外宣扬，但是靠功劳封爵这事儿，那可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那天底下人都知道才好呢。 　　知道自己小儿子／弟弟素来低调，所以顾母和定安侯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一定要说服小儿子／弟弟，只是没想到这回对方竟然一口就应下来了。 　　“既然要办，那就干脆办得热热闹闹的，把之前往府里递过帖子的那些人全都请过来。”该高调的时候也得高调起来，他可不想每日给旁人送补汤。 　　好嘛，正主既然都发话了，这宴会自然就得操办得热热闹闹的了，除了皇家的人以外，往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里边全都送了帖子，当然皇家也不是没人来，最起码忠王殿下是要过来的，京城现如今谁不知道，顾川和忠王两人关系好着呢，这玻璃方子，就是忠王帮着把皇上拉来的，不然哪会让顾川怎么没声没息的就把这么大的事情办成了。 　　为了宣传玻璃，顾川特意在宴客的厅堂里摆了四块样式完全不一样的屏风，众人一进门也的确被这样的屏风给吸引了，只不过等到顾川那一连串儿的孩子上来，这玻璃屏风也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整整十个男孩，再多来一个，手指头都不够数的了，想想这位诚伯爵今年三十有三，女人这会儿肯定是没有生育的能力，但是男人到60一样有生育的能力，所以指不定下次伯爵府再大摆筵席的时候，光是府里的男丁，十根手指头大概能数两遍了。 　　那可真真是……让人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第66章 假正经爸爸（六） 　　虽然被顾川那一连串儿的儿子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但是玻璃屏风还是成功在圈子里亮相了，毕竟这东西看起来着实让人惊艳和震撼，而且顾川还是因此被封爵，可见皇上对这东西也是喜欢得很，正所谓‘越王好勇，其民轻死，楚灵王好细腰，起朝多饿死人’，上行下效的道理从来都是不变的。 　　所以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愁卖，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才是关键的，毕竟顾川可是能从里边拿半成利润呢，作为一个拥有众多子女的父亲，作为一个即将拥有更多子女的父亲，没有钱是不成的。 　　不过再这么生下去也不是回事儿，但是每次只要一提避子汤，那些女人有的立刻开始掩面哭泣，有的又跪又闹，还有更偏激的——要往柱子上撞，真的是……原身挑女人的眼光也真的是棒棒哒。 　　避子汤如此，其他的避孕方式也是如此，反正在这方面，这些人知道的东西没比他少多少，再加上那经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不过她们有她们的张良计，顾川也有自个儿的过墙梯——避子汤，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喝避子汤，男人也可以，顾川一开始没有选择这么做，因为灵泉水会淡化避子汤的功效，如果他还是用灵泉水来调理身体的话，那这汤药喝了也是白喝。 　　但是眼瞅着孩子越生越多，儿子是要分家产的，女儿出嫁也是要嫁妆的，孩子越多，相当于他们将来分到的东西就会越少，那时候子嗣多可就不是个好事情了。 　　顾川觉得以后他还是不喝灵泉水了，自个儿喝避子汤，这样不仅不会再有孩子了，而且原身强大的生理本能应该也能稍稍消退些，能让他早日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 　　所以从第一批玻璃屏风制作出来，到上市，再到顾川加大生产量，被皇上委任将太后及帝后的寝宫的窗户都换成玻璃，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府里就再没有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当然了，长兄和忠王那边也没那么夸张了，毕竟之前给他们用那是不得已的，如今既然愿望达成，那这些灵泉水还是好好给他自个儿留着吧，还不知道下一世会是什么样呢，万一是在…… 　　“马上就要过年了，爱卿在寝殿弄的这玻璃确实是起了大用处。”皇帝满意的捏着自己的胡须，这可不光是保暖防风，主要是美观，从内室往外看，一览无余，就好像窗户上完全没有放东西一样，他相信明年这玻璃肯定又能让他的私库翻一番。 　　“既如此，皇上也该让其他人都看看，让大伙都知道玻璃还有这用处。”哪怕这一年来忙得昏天黑地，哪怕这一年来一滴的灵泉水都没有用过，哪怕顾川今年已经三十有三了，但是没有蓄胡子的精致书生，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唯一影响颜值的就是脸上的黑眼圈了，这可不是一两天熬出来的，而是这一年来时不时加班熬出来的。 　　皇帝的私库太过庞大，除了玻璃以外，其它生意多了去了，不过唯有这玻璃是属于垄断的，收益也占了总收益的一半，一千两一块的玻璃屏风，一直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爱卿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过年这几日，全京城就都知道这宝贝另一个用处。”不要以为坐拥四海的皇帝就不喜欢钱了，这玩意儿当然是越多越好，万一什么时候国库不够用的了，私库就能顶上，而且他说是想修个什么宫殿，也用不着国库出银子，他自个儿出就可以了，谁还能说上劳民伤财。 　　所以做皇帝跟做普通人一样，财大气粗了最好。 　　当然了，皇帝的私库一年内翻了一番，顾川这个相对于皇帝来说的普通人，也变得财大气粗了，算一算这些儿女按照规矩应该分得的东西，嫡长子最起码已经远超原身当年分得的家产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孩子，也能分得不少，比起同身份的其他人家的孩子来说，应当是差不多。 　　所以管皇帝私库这差事，也就是能干三年，不然的话，光是这半成的利润，他也拿不起了，人就得要学会见好就收。 　　有皇帝配合着做宣传，工匠们过年几乎都在加班加点的制作玻璃，就等着翻过了年以后，这些皇亲国戚、文武大臣拿着银子排队让他们去装玻璃。 　　顾川也是忙的不行，毕竟玻璃这工艺在他这儿已经成熟了，但是在仅仅接触了一年的师傅们那儿，还是不够熟练，所以顾川根本就脱不开身。 　　但是再脱不开身，家中姨娘怀孕这种事儿，他也得回去一趟，毕竟他可是喝了避子汤的男人，虽然有可能是凑巧了，药效没有那么厉害，但是整整一年的时间，就出了这么一个怀孕的，更大的可能是被戴了绿帽子。 　　“老爷，您回来了，赵姨娘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郎中也说了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好。”夫人姜氏先是亲手伺候着顾川换上常服，然后又给他递毛巾擦洗，还不忘禀告赵姨娘的情况，如果是往年，姨娘怀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今年这可是头一个，后院儿一整年都没有动静了，所以才把这赵姨娘给显出来，他也不得不多看顾几分。 　　“几个月了，你去瞧过了吗？” 　　“两个月了，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赵姨娘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再加上她生的四姑娘也大了，如今再换一个倒是正正好。”后院儿的女人，特别是这些妾室，光有女儿没有儿子可是不成的，这赵姨娘若是能一举得男，后半辈子才算是有依靠了。 　　“她都已经生过一个了，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也不用一直看顾着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家里一大堆事就已经够让你操劳的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顾川柔声道。 　　他真不是多情的性子，只不过经历的事情多了，再加上见过现在那些不需要拘泥于家庭，可以跟男人一样外出工作的女性，对于这些被关在后院里，甚至要一起分享一个男人的女人，难免会有些同情，这大概也就是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能够奏效的原因吧。 　　谁都不容易，她管不了太多，但是对自个儿后院里的女人多几分照顾却是可以做到的。 　　姜氏心里一暖，“老爷也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自从搬出侯府来，老爷对她就比以前好多了，现如今真有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了，人家都说相濡以沫，她们虽还没到这个程度，但如今也能称得上是感情和睦了。 　　姜氏并没有主动让自家老爷去看赵姨娘，之前跟老爷说赵姨娘的情况，那是为妻的本分，但是老爷不主动去姨娘那里，她也不会撵着自家老爷过去。 　　顾川也没有要去看赵姨娘的意思，毕竟他不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如果不是，赵姨娘可就是往他头上戴了你一顶绿帽子，哪怕没有多少感情，作为一个男人，都是不能忍的。 　　所以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以后再说吧，如果赵姨娘真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是不会给别人养孩子、养女人的。 　　既然不去找赵姨娘，那既然都来了正院，就没有再去前院书房住的道理，他这都已经大半个月没回家了，留下来陪陪夫人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陪夫人、妾室、孩子们用完早膳，顾川又私底下交代了两个管事，让他们暗地里调查赵姨娘，这才匆匆忙忙往外赶，估计大年三十之前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没有办法在家里过年，除夕夜是要去皇宫参加宫宴的。 　　所以等他有时间在府里听这两个管事汇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果不其然，赵姨娘还真的就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赵姨娘长得娇娇弱弱的，性子也不算大胆，居然敢跟下人私通，而且还不止一次。 　　“把那个下人处理了，赵姨娘那边所有有关的知情人也全都处理了，至于赵姨娘，等她生了孩子以后，对外宣布赵姨娘死于难产，孩子也没能活下来，送她和那个孩子回娘家，从此跟咱们府里没有任何关系。”顾川颇为冷酷的道，至于赵姨娘的娘家怎么对这两个人，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了，反正两个已经对外宣称死亡的人，是不可能在光明正大的活着了。 　　“您要不要再去见一见赵姨娘？”他们这边一抓人，赵姨娘就应该知道事情暴露了，虽然老爷好心没有处死赵姨娘和那个孽种，但是这样，怕是生不如死吧，不过赵姨娘也是作死，老爷脾气好，又大方，这些姨娘全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每个月有20两银子的月例，府里每个月至少给她们做两身新衣服，再加上老爷时不时还会从外面买首饰回来，府里得宠的不得宠的姨娘、通房，小日子都过得滋润着呢，就这样还能生出外心来，他们对赵姨娘可是生不出一点儿同情心来，现在都算是便宜她了。 　　“不必了，把我的意思全部转达给赵姨娘就可以了，不过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四姑娘，算了，把四姑娘带到夫人那边去，另外告诉赵姨娘除了她自己的嫁妆以外，伯爵府的一分一毫都不准往外拿。” 　　既然当初敢做，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就是四姑娘，夫人那边儿有嫡女，怕是不会乐意让四姑娘记在她的名下，不过才五岁的小家伙，没人护着可不成。 　　 第67章 假正经爸爸（七） 　　赵姨娘那边既然有了处理，那顾川就不需要再去理会这个人了，但是夫人那边儿却不得不过去亲自说一声。 　　毕竟府里头管家的是夫人，顾川也没有瞒着，一五一十的把赵姨娘的事情给说了，“她那边就不用管了，等孩子一出生，府里就相当于没有这两个人，不过赵姨娘有错，但是姑娘毕竟是我的骨肉，还得劳烦夫人照顾着。”思考再三，顾川还是没说记名的事儿，毕竟这样对夫人和他嫡出的二姑娘不公平，而且他也相信夫人的性子，不会苛待四姑娘。 　　“老爷，四姑娘也是我的孩子，已经让人在正院收拾了房间，该有的四姑娘都会有。”姜氏也算是表明了态度，把四姑娘放在她这边养着可以，但是四姑娘只能有她该有的，其余庶女有的东西，四姑娘都会有，但是给予的待遇只有她嫡出女儿才可以享有。 　　再多的话，姜氏也不好再说了，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再怎么安慰的话都是戳心窝子，所以她还是少说几句话为好。 　　活了这么多年，被戴绿帽子还是头一回，顾川真心觉得尴尬和丢人，面对夫人也有那么几分的窘迫。 　　“我信你，咱们的孩子你都教养的好好的，赵姨娘的事情就止于此了，哪怕母亲也别说。”顾川干巴巴的道。 　　“这个自然。”姜氏神情同样不太自在，后院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也有她管家不力的责任，老爷没有怪她，她却不能不当回事儿，以后府里还得管得再严一点，绝对不能出现赵姨娘这样的事情了。 　　事情都交代好了，顾川也不想气氛继续这样不尴不尬下去，赶紧说别的，“前几日，辉儿写信说，澈儿都已经会喊爹了，我都还没听过呢，等忙完这阵子，在家好好呆一段时间，不然的话澈儿都快要不认识我这个爹了。” 　　澈儿是他和姜氏的幼子，也是他的第三个嫡子，只有一岁多，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他就接了皇上私库的差事，整日忙到连回趟家的功夫都没有，所以这个孩子他都没见过几面。 　　“你是该好好陪陪澈儿了，要不然啊，他都不知道该喊谁爹。”姜氏对这个也是有意见的，她知道老爷忙，但是也不能忙到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趟家吧，满朝的文武大臣人家谁不是日日回府，赵姨娘会出这档子事儿，跟这个完全有关系。 　　“好好好，为夫跟夫人保证，过段时间一定在家好好陪陪澈儿和澈儿他娘。”顾川笑道，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忙的，的确有一部分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但是也有一部分不需要，他之所以让自己忙成这样，也是想要后院慢慢适应他这未来清心寡欲的生活，毕竟这齐人之福真不是那么好享的。 　　男人面容俊朗，眉眼之间一片的柔情，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已经年过30岁的姜氏，好像又有了小女儿般的欢喜和娇羞，刚成婚那会儿，老爷虽然也温柔也耐心，但是却不曾这样让她心动，仿若这人的一呼一吸，都能牵动她的心。 　　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下来，“老爷可要好好记着自己说的话。” 　　顾川又笑，“为夫若是不记得了，全凭夫人处置。” 　　撩人而不自知，大抵便是如此了。 　　**** 　　王公大臣们排着队送银子要求装玻璃，顾川就是再享清闲，一时半会儿也清闲不下来，一直忙到3月份，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已经走入正轨了，即便是他不在那守着，也能够正常运转，这才踏踏实实回家来歇一段时间。 　　“澈儿来，爹抱。”可能是父子天性，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认生，乐呵呵的搂着顾川的脖子。 　　“这小没良心的，爹一来就把娘给忘了。”姜氏捏了捏小儿子的鼻子，不枉她给这小子看了那么多回老爷的画像，没办法，哪怕是亲爹，哪怕是嫡子，孩子多了，难免就要分出个先后来，她这个当娘的当然得要帮着自己儿子了。 　　“我好不容易能在家歇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就先别让渲儿去兄长那边了，咱们带着他们这些孩子去庄子上好好玩玩。”顾川道，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不出去玩玩实在可惜了。 　　这几年一直是长兄在教导渲儿，就连家学也没让他去，毕竟家学里夫子的学识是没法跟长兄相比的，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上辈子两个人是父子，这辈子就算当不成父子，却成了师徒。 　　姜氏当然不会不同意了，听老爷的意思，那些姨娘、通房都不带，就只有她们两口子带着一群孩子，想想都觉得高兴。 　　姜氏这几年也算历练出来了，安排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对她而言轻松得很，只不过衣食住行好安排，但是玩儿起来可就不好安排了，毕竟……孩子太多了。 　　说要放风筝，那就是十几个人一块放风筝，来来回回在草地里跑，稍微不注意就能撞上；说要去钓鱼，那一座就是一排的人，有一个人把鱼钓上来，欢呼声就能把附近的鱼全都吓走；说要爬树摘果子，那就得一个一个轮着来，老爷把他们抱到树上，然后再接下来，这可真真是个体力活…… 　　总之，孩子多了，出来玩就太累了，这跟周围有多少下人没关系，当父母的总得操心，而且有些事情必须得亲力亲为，不能全都交给下人。 　　这才出来三天，姜氏就有些受不住了，这可比在府里待着的时候劳心劳力多了，本来出发之前她还想着，能有机会多跟老爷在一块散散步、聊聊天呢，但事实却是：他们俩谁都没有那闲工夫。 　　“老大他们都是请了假过来的，功课不能耽误久了，要不玩几天咱们就回去？”这哪是玩啊，这分明就是过来遭罪的。 　　顾川倒是没觉得怎么累，毕竟之前那一年多，他都是高强度的工作，体格又比姜氏好得多，不过这事儿确实是他考虑的不周到，“明天我带几个儿子去地里，从老大到老六都过去，女儿跟剩下的几个儿子陪在你身边，你们就在边上的亭子里等着，或者回房休息也行。” 　　这还行，如果只是在边上等着，或者在房间里休息，有下人看着就行了，用不着她操太多的心，不过，“老爷之前下过地吗？”她都怀疑老爷应该都不认识地里头种的庄稼，就像她这样。 　　好在这是自家庄子里的地，哪怕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了，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不是有庄头吗？没事儿，到时候我就听庄头的。”顾川信心满满的道，他可是正儿八经种过地的人，该会的都会。 　　姜氏也不好打击自家老爷，不过她可没抱什么信心，这东西不是想学就能一下子学会的，搞不好老爷还不如几个孩子表现的好呢。 　　不过姜氏还真差了，顾川让人给几个孩子送去了粗布做的衣服，不过也只是外衣而已，但瞧这好歹也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老爷你的呢？”儿子们下地要穿粗布衣服，没道理当爹的下地就穿绫罗绸缎。 　　“我就不用了，我又不干活，就在边上指导他们。”顾川理所当然的道，他让这几个小子下地，是为了教育他们，他又不需要被教育，而且这些东西他也都会，所以不需要干活。 　　明明也是没下过地的人，居然还想指导孩子，姜氏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太过自信了，还是想偷懒呢。 　　 第68章 假正经爸爸（八） 　　六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已经16岁了，最小的也有六岁了，全部都穿着粗布做的衣服，倒是越发显得皮肤白皙，根本就不像在地里干活的人。 　　“大家都听庄头的，他会安排每人都安排一个农户，告诉大家怎么种地。”顾川还是平时的衣服，手中甚至还拿着折扇，也不知道这三月天里，拿着扇子有什么用。 　　都是小孩子，既没有种过地，也没有吃过苦，所以对老爹的这个安排并没什么排斥，甚至还有点儿好奇和兴奋，站在田地边儿上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过等到把农活干起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这些个小少爷们，平时穿衣服都有下人，哪干过什么活呀，手嫩的就跟豆腐一样，拿着农具没多久就被磨红了，身上更是出了不少汗，这就算是遭了罪了。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挺狼狈的，但偏偏还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甚至连个撒娇的都没有，不过这可不代表他们愿意让‘罪魁祸首’在旁边清闲的当监工。 　　“爹，你也来试试。” 　　“对呀，爹特别好学，你试试就知道。” 　　“爹要是不会干，怎么当监工，你得先学会了才行。” 　　…… 　　为了让顾川也下来干活，反正这些儿子‘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我穿的衣服不合适，这么好的衣服，下地以后就不能穿了。”顾川拒绝道，“而且爹去年忙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有时间休息休息。” 　　当儿子的可以不在乎一件衣服，但是可不能不在乎爹的身体，所以当爹的都这么说了，儿子们也不能再接着往下劝。 　　不过，大家都很有‘同甘共苦’的意识，爹不能下来干活，娘和姐妹们就更不能了，至于年幼的几个弟弟连农具都拿不起来，但是家里又不是没有旁人了。 　　“爹，明天就是休沐日，你让人去请大伯过来吧，一家人在一起玩才好。”说这话的是只有六岁的顾渲，他倒不是单纯想让一直教导他的大伯过来陪他们种地，更重要的是要让大伯知道这项活动，以后有几个堂弟长大了，让堂弟们下地试试。 　　顾川立马就答应了，说实在的他还没有看过侯爷下地干活呢， “把你们祖母也请过来，让她也乐呵乐呵。” 　　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呀，不光是儿子们听出来了，过来送水的夫人和女儿们也听出来了，得，这干脆就分了两拨人，种地的，看乐呵的。 　　摊上这么个爹，大伙也没法子，干呗，反正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好在顾川还没那么铁石心肠，一上午就让孩子们歇了好几回，下午干脆就不去了。 　　“瞧你折腾的，我还以为你是要让几个孩子把这块地全种出来呢。”姜氏调侃道，这回可把几个孩子累坏了，老大和老四都是她嫡亲的孩子，所以她刚刚也去看过了，手上可是都磨破了，长这么大哪说这个苦呀。 　　顾川倒是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这根本就算不得吃苦，“等秋收的时候还得再过来，以后每年至少要过来两次，男孩子就不能娇生惯养。”吃过苦了，才知道以前那是享福，省的这些孩子全都生在福中不知福。 　　在教育孩子上，姜氏一般不会反驳自家老爷，让孩子们吃点苦也行，不过，“都还是孩子呢，难免会体会不到老爷的苦心，我觉得老爷最好还是跟他们一块下地，也省得这几个孩子心里想不开。” 　　自家老爷倒好，几个儿子在地里头干活，他站在边上当监工，不是说这个干的不到位，就是说那个用的劲儿太小了，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顾川知道夫人讲的有道理，但是能享福谁乐意去受苦，虽说那个劳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于他而言吃这个苦本来就没必要，今年干了以后年年都得干，不然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干呢。 　　瞧自家老爷的表情，姜氏就知道是劝不动了，不过也体谅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辛苦，整个人都比往年瘦了好几斤，更别说成日里那俩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了。 　　当爹的当监工，当娘的就不能做监工婆子了。 　　姜氏第二日便也穿上了粗布做的外衣，头上也像普通农妇一样，一件首饰都没往上戴，只靠一块方布头巾将头发扎起来，不过脸上还是搽了粉上了妆的，毕竟她已经不年轻了，过了可以素面朝天的年纪。 　　顾母看着有趣，“给老身也来一套，还有吗？” 　　这位才是真正一辈子没吃过苦的，出身国公府，嫁的也是国公府世子，然后成为超品的国公夫人，唯二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侯爷，一个是伯爵，京城里边的那些老夫人谁不羡慕。 　　毕竟是老人家，虽说只是用粗布衣服做外衣，但姜氏还是用绸缎做了内衬，完全就像是两件衣服缝在了一起，顾母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呢，毕竟她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用不起绸缎，没必要受这个苦，所以也没在意。 　　至于定安侯的粗布衣，顾川昨日就让姜氏准备好了，毕竟可是打算让这位过来下地干活的，没有合适的衣服怎么成。 　　这下就只剩顾川一个人还穿着绫罗绸缎了，旁人不会说什么，顾母可是没有这个顾忌，“川儿也去把衣服换上，这样才像一家人嘛。” 　　得，把自己坑进去了。 　　姜氏面上还能撑住，几个孩子就不成了，全都忍俊不禁，祖母威武！ 　　这还不算完呢，顾母又转过头来对着定安侯，“下次再来的时候把你媳妇也带上，这样一家人才齐全。” 　　就为了顾母这个‘齐全’，从定安侯到顾川，再到这六个小子，八个人全都安排到地里干活去了，而且还被划分了区域，各人干各人的，当然最大的那一块是定安侯的，他看起来身体最为壮硕，其次是顾川，剩下的几个孩子则是一块比一块小，到老六的时候，基本上就没多大了。 　　顾川虽然是种地的老手了，只不过不好暴露自己，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干得比几个儿子还慢呢，但是等大部分人都刚刚只看到一半的时候，他这边就已经干完了， 　　不管是定安侯还是顾川那几个儿子，全都把自己的农具放下了，围在在顾川分得的那块区域里，来来回回的检查，不行的地方就得返工，他们就不信了，一开始干的比他们还差的人，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活干完了。 　　然而作为一个开了挂的人，顾川干过的农活的确是找不出问题来，起码这些生手是找不到问题，只能作罢。 　　不过也都见不得顾川闲着，非要拉着人帮他们去干活，讲情分的，撒娇的，摆道理的，反正就一个意思，让顾川给他们帮忙干活。 　　顾川整了整衣服，也没急着去亭子上歇着，更没有去给其他人帮忙的意思，继续干他的监工，时不时还给人指点一下，干的不行的地方，农户不说，他说，一定让人去重新返工，长兄和儿子都一样。 　　顾母则带着儿媳妇和几个孙女，亲自下厨房，准备做饭。 　　庄子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哪怕府里头的贵人都过来了，但在这边也只能吃个新鲜而已，新鲜的蔬菜、刚打捞上来的鱼、现杀的鸡，这些府里一样都有，所以还真没什么可稀罕的。 　　顾母未出嫁前也是学过厨艺的，虽然没亲自下过几次厨，但是多少还记着点，又有厨子在一旁帮忙，倒是做出来两道菜，清蒸鱼和爆炒鸡块，姜氏也做了两道，干煸小鱼和凉拌野菜，几个姑娘真是一人一道，炒鸡蛋的、炒豆角的、炒白菜的，最后一个实在没有不重复的食材了，便做了几盘绿豆糕。 　　跟以往摆的满满一桌的饭菜相比，这次的数量就少多了，连一半儿都没有摆满，总共就只有七道菜，年纪小的就不用上桌了，而其他够了年龄的，无论男女这回都是在一个桌上吃。 　　七道菜，两盘糕点，14个人吃，再加上这一个个的中午都没闲着，能吃得饱才怪了呢，所以碗里的米饭刚下去一半，盘子里的菜就已经基本上空了，真的是有够尴尬的。 　　没法子，只能赶紧让厨房再做几道，不过这边刚吩咐了，那边厨房就直接端上来十几道菜，想来是这些人已经预料到了，就等着他们喊人上菜呢。 　　 第69章 假正经爸爸（九） 　　定安侯明日还要上朝，所以当天晚上就得赶回去，顾母却是舍不得走了，侯府的日子一天天的，再怎么享福也都过腻歪了，还不如在庄子里做做饭呢，再说了这儿还有她的小儿子。 　　不过这可苦了顾川，本来是想着当监工的，但是老太太一来，他就只能半天干农活，半天做监工了，而且这吃的东西，就是再有心意，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们做的饭肯定是不如厨子了。 　　再说这些被老爹坑来的孩子们，一开始兴许是不乐意，但是等更不乐意的人出现了，还不得不每天干的比他们更多的时候，这会儿不乐意也就没了，甚至还挺高兴的。 　　加上之前纯玩的那三天，顾川领着孩子在庄子里足足呆了有半个月，凡是下地干了活的，没有一个没被晒黑的，这春日的太阳虽然不毒，但是耐不住这些人晒的时间久，而且之前被伺候的太好了，所以是一点儿都不耐晒。 　　顾川不单单是黑了，而且也瘦了，不过整个人也更精神了，被皇上召见的时候，原本合身的官服现在穿起来有些肥了。 　　“爱卿真是辛苦了。”皇帝颇为郑重的说了一句，还忙着让人给顾川赐了座，这玻璃带来的利益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去年是玻璃带来的利润都可以跟他其他所有的产业带来的利润差不多了，而今年不过四个月，赚的银子又和去年差不多了，这其中大多都是顾大人的功劳。 　　但是这其中的利润实在太大了，再将玻璃收入他自己的私库，就不太合适了，应该归为国有，充入国库，不过这样一来，顾川就不适合在工部继续呆下去了，该调到户部才对，而且这一年多以来，对方给他赚了那么多银子，这正五品的官位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皇帝决定的事情，自然没有顾川可以置喙的余地，而且这对他也并不是没有好处，除了要继续忙下去以外，毕竟他之前可是打算只做三年，然后就回家享清福的，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辞官的话，那就只能忙下去了。 　　进宫一趟，领了一堆的赏赐，官职也从正五品的工部郎中，变成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一下子就往上升了六级，皇帝本来也没想让顾川升的这么快，只不过既想要升官职，又想要调到户部，最低的位置也就是这个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了，不过，顾川这回升官以后，如果没有太大的功绩，十年以内，官职怕是都不会再往上升了。 　　不过正三品，还是在户部任职，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正一品的伯爵，这些身份已经足够他在京城混的了，最起码不会受人欺负，儿女的婚事上也不必太过作难。 　　是的，今年才不过33岁的顾川，已经开始要为儿女婚事操心了，家里头的老大是他的嫡长子，今年可是都已经16岁了，虽说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断过读书，但是跟原身一样，大概也不是那块料子，至今也只是一个童生，两年一次的院试，已经参加过两次了，还是没过。 　　不过身为嫡长子，老大是顾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等到顾川百年以后，不管是爵位，还是大部分家产，都是要留给老大的。 　　“不拘是勋贵，还是清流，亲家一定要是治家严谨的人家，另外你也问问儿子的意思，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要他喜欢才行。”顾川嘱咐道，他在户部忙得几乎要四脚朝天了，相看婚事就只能完全交给姜氏了，不过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姜氏的眼光不差，这又是她的嫡长子，姜氏只会比他更用心。 　　“他还是个孩子呢，懂什么呀。”姜氏倒不是很在意，她又不会给儿子选无盐丑女，也不会选那种品性差的姑娘，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相处的久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你我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当年咱们的亲事定下来之前，我便见过你的画像，那时候还跟旁人打听过你呢，那会儿我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不也一样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顾川说的可不是假话，顾母极疼自己的小儿子，所以连娶亲这回事儿都是原身点了头以后才决定的。 　　一番话说的姜氏都有些不自在了，刚成婚那会儿她们感情的确不错，老爷对他肯定也是有几分喜欢的，但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家里的姨娘和通房从来都没少过，庶子和庶女更没少过，可见喜欢这东西也没多大的用处。 　　顾川大概能明白姜氏在想些什么，“以前那些年是我荒唐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总算有这么个契机，能让他从风流多情转变到清心寡欲了，作为一个习惯了一夫一妻的人，他是真的不耐烦应付那么多女人，但是为了不崩人设，也算是坚持了好几年的时间。 　　姜氏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年来，这人确实没以前那么多情了，最起码最后他的女人都是原来那些老人，一个新的都没有再收的，但是她这会儿已经过了相信男人话的年纪，心里有期待但是不多，这就好像她已经没有办法把自己全部的心思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比起老爷来，还是四个孩子更重要。 　　大姑娘今年也14岁了，差不多也到了该要订婚的年纪，不过还是等办完老大的事情再说，别说姜氏现在抽不出心思了，就算是姜氏愿意抽出时间来，顾川也觉得没必要这么赶，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儿，没必要给人心里添堵。 　　顾川现在官运亨通，又是正一品的伯爵，他的嫡长子行情自然不会差了，可选择的余地也大得很，所以姜氏几乎是挑花了眼。 　　不过，这婚事儿盯着的人还是挺多的，她无意让长子娶自己娘家的外甥女，但是婆婆却动了心思。 　　“乐妍那丫头你也见过，比辉儿小了两岁，那丫头的父亲跟川儿又是从小玩到大的，两家做亲家，再是合适不过了。” 　　顾母也是出身国公府，只不过她父亲是国公，哥哥就已经降至伯爵，到了下一代，最好也就是个子爵了，而乐妍的父亲是二房，虽然也是嫡子，但最后跟顾川一样，只能被分出来，连子爵的爵位也不能有。 　　不过这位跟顾川不一样的是，人家不仅仅是个读书人，而且也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子，正经的进士出身，虽说现在还只是个从四品，比不得顾川，但是像顾川那样的晋升速度实在是太少见了，人家是从从六品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儿升上去的，用了整整12年的时间，所以这两者也不能比。 　　“这事儿我得回去跟老爷商量商量，而且舅父、舅母那边不知道您通过气了吗？”姜氏对乐妍没什么反感的地方，只是不想儿子的婚事就这样草草的被决定，而且乐妍父亲钱珍虽然少时跟他们家老爷交好，但是这些年来交情已经淡了，平时就只当是普通亲戚来往，所以没必要因为往日的情分，就决定这门婚事。 　　“这事儿还是你舅母提的呢，不过我当时只说辉儿的婚事不归我管，可以跟你们夫妻俩提一提，也不算是答应，你回去跟川儿好好说说，这事儿我不管，就是跟你们提一个人选，最终决定还看你们夫妻俩的。”顾母一点都没恼火，这事儿还得她小儿子拿主意，反正姜氏惯来听她儿子的，若是她小儿子不乐意，那这婚事便作罢，一切以她小儿子的意愿为主。 　　姜氏还能说什么，更何况这的确也是她做不了主的事儿，本来老爷的意思是让她全权决定，但是这会儿不是突然冒出来个钱乐妍吗，又是老太太亲自过来说的，自然就得是老爷来拿主意。 　　顾川能拿什么主意，他倒是知道有钱乐妍这么个人，但也就见过一两次的面，还是这外甥女儿很少的时候，甚至钱乐妍的父亲钱珍，现在几乎都已经没多少交际了。 　　“这事儿我派人去打听打听，到时候咱们俩再商量。”顾川道，外祖父当年治家还算严谨，只不过舅父没多少本事，所以袭爵的时候才被降了两级，不像他大哥，当年袭爵仅仅被降了一级而已，钱珍这个人虽然出生勋贵，但脾气性格都像极了清流，所以家宅应该不会太乱，但还是好好查查比较放心。 　　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冒犯的事，定亲之前总得先要好好了解对方吧，而且这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查人。 　　 第70章 假正经爸爸（十） 　　钱乐妍是钱珍的嫡长女，在闺阁中名声还是不错的，钱珍是进士出身，他的女儿在诗书上自然不会差，但顾辉却并非是读书的料子，两个人怕是在兴趣上不合。 　　不过现在下断言还有些过早，钱家也是守礼之家，没有什么乱子，所以顾川对这亲事没什么意见，只要儿子同意就行了。 　　一说到自个儿的亲事，顾辉瞬间就红了脸，吱吱呜呜的道“儿子还小，不必这么着急。” 　　“哪里小了，你今年都16岁了，正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姜氏含笑道，这一晃眼的功夫，孩子都这么大了，等到娶妻生子了以后，她也就放心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来瞧瞧，这些都是我跟你娘挑出来的，若是有你满意的，过几天就找人过去给人家透透气，再不抓紧行动，好姑娘都让人家给挑走了。”到底是年轻人，说起结婚事来就满脸通红，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爹，娘，孩儿有事跟你们说。”顾辉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在说事情之前甚至做了两次的深呼吸，“儿子已经有意中人了，是同窗李瑞的妹妹，之前过去书院看过李瑞，儿子也侥幸跟她见过几面……” 　　总而言之，就是跟这姑娘情投意合了，虽然还没有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但是这两个人算得上是私定终生了。 　　别说姜氏了，顾川脑袋都大了，这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人玩私相授受，在世人看来那就是没规矩，没规矩就没规矩吧，听老大这意思日子好像还不短了呢，怎么就不知道过来跟父母说一声，若是哪天被人撞见了，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那可怎么办。 　　“多久了，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多久了。”姜氏把‘情投意合’这四个字念的极重，面上还带了几分讽刺，大家闺秀肯定是办不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儿，肯定是出身小门小户，指不定是怎么勾搭的辉儿呢。 　　顾辉也是知道规矩的，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瞧父母，但是想起喜欢的姑娘，还是小声道，“没多久，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是我追求她的。” 　　“没多久是多久，好人家的姑娘私底下应了你的追求，这可真是好人家的，连带着咱们家是不也成了好人家。”姜氏讥讽道，如果这都是好人家，那清清白白、讲规矩的人家算什么，那就是迂腐人家了吗。 　　顾辉还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是更不想把这事儿就此作罢，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但是也不肯走。 　　“李瑞是哪一家的公子，跟你情投意合的那姑娘又叫什么，排行老几？”事到如今了，还是问清楚为好，说实在的，对于这样的姑娘，顾川也有几分看不上眼，当然不排除人家姑娘可能确实是对他儿子动了心，但是在闺阁里头便敢如此不守规矩，结了婚、嫁了人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更何况他这大儿子现在看来也是那种不守规矩的人。 　　老大可是嫡长子，老大的夫人将来就是家里的嫡长媳，他膝下这么多儿女，如果长嫂是个不懂规矩的人，要么会受委屈，要么好好的苗子就会被养歪了，前者他们夫妻俩还能管管，后者可就是乱家之源了。 　　所以如果是其他的儿子结婚，都不会有这么慎重，唯独大儿子，他的妻子人选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但偏偏这个人好像还没有作为嫡长子的意识。 　　“李瑞去年就考中了举人，明玉是他嫡亲的妹妹，也是家里头唯一的嫡女，排行第四。”顾辉斟酌着道。 　　这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呢，这些年一直在书院读书，他们兄弟姐妹里，就数跟这个大儿子接触的时间少，没想到虽然是长子，这性子实在是……让人失望。 　　“你把她们的背景一五一十的说完，婚姻不是儿戏，桌上的那些人选，我跟你娘准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性格爱好，那都是调查过的，你的意中人我们也会调查，所以或早或晚，你想瞒的事情我们都会知道。”顾川手撑在炕桌上，着实有了几分不耐烦，天真如此，怎么能担得起嫡长子的担子。 　　“李瑞他们家是经商的，生意做得好像还挺大，聚信德就是他们家的，而且李瑞跟我同岁，如今就已经是举人了，未来肯定能再进一步。”顾辉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挺忐忑的，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是低下了，虽然本朝允许商人参加科举，但是能中者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是中了，官位也没有超过正五品的，爹娘怕是会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顾川和姜氏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睛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反对，这样的家世，再加上私相授受，怎能不让人怀疑老大根本就是被算计了，当然了老大也不无辜，如果真的是规规矩矩的端方君子，那人家就是想算计也算计不了。 　　“不管怎么说，私相授受都是不懂规矩、辱没家风的事儿，罚你，应不应该？”顾川没提那姑娘的事儿，只说惩罚。 　　“应该。”顾辉这话说得心甘情愿，本就是他坏了规矩，这惩罚他当然认了。 　　“这两个月你也不需要去书院了，就在你的院子里禁足，每日把金刚经抄一遍，让人送到我的书房来。”金刚经一书总共有5000多字，一天抄一遍，那除了吃饭、睡觉以外，这一天也甭想干别的了。 　　等老大走了，顾川才跟夫人道，“注意他院里的动静，别让人往外传消息。”先让老大好好长长记性，至于婚事，李家还是需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啧，在原身的记忆里头，上辈子也没这回事儿啊，突然闹出个幺蛾子来，让人头疼。 　　“老爷，这是绝对不能让老大的意思办，他年纪轻，于男女之事上什么都不懂，顾家不能有一个这样的嫡长媳。”姜氏赶紧道，娶这样一个女人进来，这是要乱家的。 　　“这事儿先别早下定论，指不定真是咱们儿子迷了人家小姑娘的心窍，等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顾川只能这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大也未必就没有问题。 　　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姜氏气的心口疼，原本这孩子也是老老实实的，虽说在科举上没什么建树，但是听话、懂事，家里头也有爵位，所以也没怎么逼过孩子，但是这回，甭管老爷同意不同意，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过两天的时间，李家的资料就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顾川书房了，老大说的没错，李家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虽然定居在京城，但是生意都已经做到江南了，李瑞和李明玉的确是嫡亲的兄妹，也都是嫡出。 　　只不过这李家真是有够乱的，李明玉的父亲李程虽然是个白身，所以按照礼制只有两个姨娘，但是人家的通房丫头可不少，孩子虽然不及他们家的多，但是也不少，李瑞虽是嫡子，但却只是李成的第三子，李明玉是嫡女，也的确排行老四，正房就这两个孩子，剩下的七子五女全都出自妾室。 　　关键是这李家不讲规矩，现如今管家的不是正房太太，也不是老太太，而是个姨娘，还是家生子爬床当的姨娘，根本就不是明堂正道纳来的。 　　这样的家庭，就算是能养出出淤泥而不染的孩子来，但是也不堪为亲家。 　　再说李瑞和李明玉，李瑞去年确实取得了举人功名，而且排名还挺靠前的，原身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关于官场的事情，所以他也无从得知将来的官场上有没有李瑞这么一号人物，更不知道李瑞之后有什么前途，不过16岁能考中举人，而且还名次靠前，确实是属于能人了，最起码比他儿子强多了。 　　而且性子跟李程也不一样，不是个好色的，也不是个不讲规矩的，至今都还没有通房。 　　李明玉就是个典型的商家小姐，因为有个做举人的哥哥，所以也请先生到家里来教导过，并非大字不识，但也仅此而已了，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学是学过，但是别说精通了，就连糊弄人都做不到，倒是算盘打的好，有时候还帮李程看账本。 　　当然了，顾川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长得好看，比他的几个女儿都要好看，若是放到圈子里，容貌也是上等。 　　　　 第71章 假正经爸爸（十一） 　　但是宗妇的选择标准并不是好看不好看，先不说德行，首先身份上就得服众，李明玉是商户出身，别说她的哥哥现在是举人了，就是已经中了进士，已经入朝为官，对于他们伯爵府而言，也是小门小户，若是嫁给一个庶子，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嫁给伯爵府的继承人，不仅仅会招人耻笑，也压不住弟媳，毕竟不能因为老大，就让底下这么多儿子全都降低娶妻的标准。 　　这太不公平，也太荒谬。 　　“我去见见的那个姑娘，若是品性还不错的话，就让辉儿纳她做姨娘。”看完李家的资料，姜氏半响才道，做妻子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身份是担不起宗妇的责任来的。 　　顾川的意见和姜氏差不多，两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除了皇家以外，在其他人家是很难实现这种阶级式的跨越，更何况他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委屈剩下的儿子，所以让李氏做妾无疑现在最稳妥的决定，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同意了。 　　就老大现在这个心性和脑子，实在不适合继承家业，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想换个继承人，只不过这哪是想换就能换的，爵位只属于嫡长，正常的继位顺序一般是：有嫡子的情况下，嫡长子继位；嫡长子早逝，嫡长孙继位；嫡长子、长孙均无，再考虑嫡子中年长者或贤者；当然只有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庶子。 　　这根本就不是哪家哪户能决定的事情，除非有圣上的旨意，不然这爵位只能传给老大。 　　这也就是最让顾川头疼的地方。 　　顾川要忙户部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姜氏什么时候去找了李明玉，不过饶是之前就带了偏见，但姜氏对于李明玉的评价还是挺高的，“是个聪明姑娘，长得也好看，说话也不藏着噎着，就是眼界偏小。” 　　“她跟你说什么了？”说话不藏着掖着能说什么。 　　姜氏叹了口气，这样的姑娘她也是头一次见，“人家就直接跟我说了，说是她故意接近的咱们儿子，一来是想给自己找门好婚事，省得被姨娘算计了，二来也是想给她哥哥在官场上找个靠山，咱们儿子可不就如了她的眼。” 　　伯爵府的继承人，父亲还是皇帝的宠臣，哪样不符合人家姑娘的条件，再加上她那个儿子又是个好骗的，至今都还觉得是自己主动追求的人家。 　　“她说没说愿不愿意为妾？”顾川挑眉问道，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不会是个穿越女吧，那肯定别想让人家做姨娘，而且还得是严格的一夫一妻才行。 　　“她说愿意。”这才是最让姜氏吃惊的地方，明明都已经哄得她儿子团团转了，居然可以松口为人妾室，要知道，就算是正儿八经的纳做姨娘，那也是半主半奴，生了儿女都不能被允许喊娘的，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看的太开了，还是根本就是个内里糊涂的，明明还有别的选择，就算是嫁个穷秀才，那好歹也是正经娘子，不必为人妾室。 　　姜氏很难理解对方的想法，顾川倒是能想透一二，正妻再怎么比姨娘名正言顺，但就跟李府的情况一样，还不是男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年头也不是没有宠妾灭妻的人，但是除了长辈以外，能管的很少，更没人会闹到朝堂上去，既然不闹到朝堂上，那即便是宠妾灭妻，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坏的是名声。 　　这么一想，顾川都不愿意让老大纳这个女子为妾了，这简直就是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家里，而且这对老大未来的妻子也不公平。 　　“去把大少爷叫过来。”顾川淡淡的吩咐道，又扭过头去跟姜氏说话，“还得听听他本人的意见，这样的女人，老大驾驭不了，若是真进了府，怕是都要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了。”这府里的资源可不是给老大一个人的，孩子们都有份儿。 　　顾辉还在禁足期间，所以过来的很快，虽然知道爹娘喊他过来一定是为了明玉的事情，但是一听他们是让他纳明玉为妾，还是忍不住蹙眉握紧了拳头。 　　“爹，我不同意，我是要娶明玉为妻的。” 　　“她一个商户之女，你觉得她堪为宗妇吗？”顾川不紧不慢的问道，果然不出所料的让人失望。 　　顾辉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李瑞功课特别好，儿子敢保证，两年后的会试，他一定能榜上有名，到时候，李家也就算是改换门庭了。” 　　顾川冷笑，改换门庭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一个商户要想彻底变成书香门第，最起码需要三代人的努力，这一代人还没完成呢，就敢说改换门庭了。 　　“你娶李明玉为妻，想过你的弟弟们吗，他们娶亲的时候是不是要降低标准，是不是就不能再娶有底蕴的人家了？” 　　顾辉咬了咬牙，“不用，弟弟用不着降低标准，爹，我不会让自己能因为我受委屈的。” 　　呵呵，这脑子，如果宗妇的身份是所有妯娌最低的，那凭什么服众。 　　顾川整个脸色都冷下来了，不争气的东西，这根本就不是16岁的人能说的话，还活在六岁的世界里。 　　“李姑娘都已经同意做你的姨娘了，你就别拧着了，你要想要她，那就只能是姨娘，没有别的可能。”姜氏硬邦邦的道，这孩子之前也没这么糊涂呀。 　　顾辉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感动和愤怒了，感动的是他喜欢的姑娘愿意为他退让到这一步，愤怒的是爹娘瞒着他去找明玉，还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呢。 　　“爹娘，我以前也没求过你们，这回就算是我求求你们了，我是真喜欢她，想娶她为妻的，我知道她身份不够格，但儿子就是喜欢她，你们就不能成全了我吗？” 　　顾川心里头这个气呀，这个儿子是他半路接手的不假，平时接触的少也是真的，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关心过这个儿子，不代表他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儿子差不多就算是毁了，不是毁在一个女人身上，而是根本就是脑子和逻辑有问题，这样的人去脑残剧里活着可以，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只能是个败坏家业的主。 　　“你要想娶她也可以，但是李明玉的身份不堪为宗妇，如果娶了她，你就必须要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我会向皇上上折子，等我百年以后，爵位由你四弟来继承。” 　　他又不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嫡子，只不过这折子真的呈上去以后，那顾辉便是真真正正被毁了，想要出仕做官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一个被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撸下来的嫡长子，不是能力有问题就是品行有问题，朝廷是不会用的，名声上也坏了。 　　但是总好过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断尾求生虽然痛苦，但是也能保全大局。 　　姜氏和顾辉之间的感情，远非顾川能比的，自然不能接受老大不是继承人的事儿，虽说老四也是她嫡亲的孩子，但是放弃继承人的位置，失去的可不仅仅是爵位和大半的家产。 　　“辉儿，你好好想想，这样值得吗，纳那姑娘做了姨娘，你们也一样可以在一起，听娘的话，千万别犯糊涂，爹娘总不会害你。”姜氏知道劝老爷是不太可能的，但凡是老爷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没人可以劝得动，所以要劝只能劝儿子，再说了李明玉是真的不适合做宗妇。 　　顾辉怎么也没想到，他娶明玉为妻，居然还能牵扯到是不是继承人的事儿，爹以为这样就能胁迫他同意了？ 　　笑话，爹能自己挣一个爵位出来，他一样也能，不就是一个能世袭三代不降等的正一品的爵位吗，他还不稀罕呢。 　　都说明玉不堪为宗妇，那他就不做这继承人了，但日后也会让明玉成为伯爵夫人，到时候一定让他们都后悔。 　　“儿子愿意放弃继承人的位置，要娶李明玉为妻。”顾辉一字一顿的道，眼睛紧紧盯着爹娘，背部挺得直直的。 　　姜氏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倒不是因为老大以后将不是继承人了，而是因为老大这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该争取的不争取，该放弃的偏不放弃。 　　顾川冷笑，“行，那禁闭也不用关了，我明天就给皇上上折子，什么时候批复了，什么时候你再娶李明玉为妻。”为了不出乱子，这继承人的事情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老四虽然比不得老六聪明，但比这蠢货强个千百倍。 　　“赶紧走吧。”顾川瞧着老大这一副‘为爱坚贞不屈’的模样就来气，话本子看多了吧。 　 第72章 假正经爸爸（十二） 　　待顾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姜氏这才垂泪道，“都怪我，没有教好老大，这才让他左了性子。” 　　“子不教父之过，要说错也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夫人就别太自责了，不过老大这个性子，实在不适合作为伯爵府的继承人，明天我就给皇上上折子，这事儿早一点定下来，你也早一点安生。”就那个脑子，谁知道短时间内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姜氏无话可说，这是老大自己放弃的，怨不得旁人，要怨只能怨他自己，或者怨那位叫李明玉的姑娘。 　　顾川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晚上就写了折子，第二天立马就呈上去了，真真是一点儿都不耽误。 　　不过，剥夺嫡长子的继承资格，这可不是小事儿，也不是能在折子上说清楚的，皇帝还为此特意召见了顾川。 　　顾川一点怕丢人的意思都没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说了，反正按照老大那个脑子和性子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 　　“爱卿也别太难过了。”皇帝干巴巴的安慰道，反正又不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过刚刚真的就好像听说书的一样，现实生活中这种事可少见。 　　顾川能说什么，想来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能听到不少安慰声，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关于继承人这种大事儿，皇上的折子批复了以后，想瞒都瞒不住，到时候不光是老大，整个伯爵府都会被人议论一阵子。 　　不过短痛总好过长痛，这也总好过将来让老大带着整个伯爵府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辉也没想到他爹办事这么利落，没几天的功夫就把这继承人的事情给落实了，真不知道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是真的就对他的婚事有那么大的偏见。 　　虽说他不怎么在意继承人这回事儿，但周围的人都在呀，不是安慰，就是一脸同情，还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烦心得紧，都是些鼠目寸光的人。 　　“既然爹已经上折子让四弟成为继承人，那儿子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事情尘埃落定的第三天，顾辉就直接到了他爹的书房。 　　事情已经这样了，顾川也没有要拖着的意思，反正现如今圈子里人人都知道，他们伯爵府的嫡长子为了娶一个商户女子，心甘情愿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你娘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你就是再心急，该走的程序总是要走的，反正今年之内是不可能大婚的。”顾川不咸不淡的道，怕只怕那位姑娘就算是成了老大的正妻，人家也不会怎么高兴的。 　　“我也没怎么心急，一切都按规矩来。”顾辉辩解道，他自然不会急急忙忙的就把明玉给娶回来，旁人该有的，明玉都会有。 　　“你既然不准备继承伯爵府了，那有其他的什么打算？科举入仕，还是先捐个小官一步一步的往上走？”顾川问道，也不知道老大的脑子是什么时候长歪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找个正经事做，多吃吃苦头，省的太理所当然了，活在理想世界里头。 　　这事儿顾辉还真想过，他在读书上的确没什么天分，自然也就只能走他爹走过的路，反正事实证明走好了的话，不比科举入仕差，他爹今年不过33岁，就已经是正三品户部右侍郎了，跟爹同龄的读书人可都还没有做到这一步呢。 　　“那你想去哪儿当官儿，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顾川细细的问道，这也得亏是半路接手的儿子，这要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亲自拉扯大的孩子，他肯定没这么快把情绪稳定下来，甚至还得把人给揍一顿，哪怕明知揍也揍不醒，还得落儿子埋怨，但是该揍还得揍。 　　这大概也是亲爹和后爹的区别吧，哪怕没有坏心，但投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爹，我想去工部当个主事，就和您当初一样。”工部那个地方还是很好出成绩的，就像他爹一样，一个方子就能连升两级。 　　本来顾川还想着让老大来户部，他亲自教导，但是瞧这样子，还是按照人家的心意去工部吧，在还没有吃到苦头之前，不按照人家的意思来，还以为他这个当爹的是要坏事当拦路虎呢。 　　等什么时候吃足了苦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踏踏实实做事情了，那再调到身边来也不迟，不过有之前为了一个姑娘放弃继承人这么一个污点在，顾辉这一辈子都很难跨过正五品这个品阶，除非是有特别大的功绩，不过这可就难了。 　 第73章 假正经爸爸（十三） 　　顾川按照老大的意思托人情给他捐了一个正六品工部主事的官，剩下的就让老大自己去折腾了，什么时候不那么天真了，再放到身边磨练也不晚，不可能这么一直放任下去，没有创业的能力，总要有守业的能力，总不能将来把分得的家业全都霍霍了。 　　老大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赵姨娘也生了，是个男孩，生下来当天母子俩都被送回了赵家，当然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母子俩都没扛过这一劫，一尸两命了。 　　从始自终，顾川都没去看过赵姨娘一眼，更没心情去管那个孩子，虽然说上一代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但他可不算什么好人，更不是圣父，不管那个孩子回到这个家是被虐待，还是被弄死，他都不会去管，也不会去关注，左右也没关系。 　　从本质上讲，顾川觉得自己还是挺冷酷的，当然这一点顾辉深有体会，当官的日子真的不比在书院里头轻松，哪怕他爹已经官至正三品也不例外，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几乎一直都是在衙门打杂，处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琐事，当然他要是不干，顶头上司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是那就只能在衙门闲着了。 　　别人都忙着，只有自己坐着发呆的日子谁过谁知道，所以顾辉宁可打杂，也不想闲着，所以心里头再是憋屈、再是窝火，那也只能老老实实干活，再加上他和明玉虽然定亲了，但是却比以前还难见面了，一整年的时间里，居然就只见了两次，不过还好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顾川也要当公公了，虽然这个公公当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该做的还得做，甚至因为是长媳，哪怕老大已经不是继承人了，这见面礼最起码也要跟将来的老四媳妇儿持平，一点儿都不可以随意。 　　“这台砚可是你珍藏了许久的，自己都舍不得用，倒是要拿出来给老大媳妇了。”姜氏乐道，这一年以来，老爷基本上都已经不管老大的事儿了，弄得她心里也不好受，想着找机会劝一劝，但是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老爷肯给老大媳妇作脸，那也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 　　这台砚是顾川从自个儿的库房里找出来的，确实很是贵重，这还是原身花了两千两银子在熟人那里买的，价值先不说，主要是比较珍稀，在识货的人眼里，可谓是无价之宝。 　　但识货的是原身，不是顾川，所以也就无所谓舍得不舍得了，只不过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对这台砚尤其喜欢，把它给了李氏，这就算是看重了。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把压箱底的羊脂白玉镯子拿出来了，而且还是一对儿。”这东西虽然不是传家之宝，但也极为罕见，是姜氏嫁妆里最贵重的物件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终于等到了大婚这一日，伯爵府里张灯结彩，虽然女方家世低了点，但是这婚礼的场面可一点儿都不低，该请的人都请到了，户部和工部两个衙门的人几乎是倾巢而出，这也得亏是在休沐日，不然的话，就这场景，六部当中起码有两部没有办法运转了。 　　跟李家定亲这么长时间，顾川也是在大婚这一日才第一次见李瑞，这个跟他大儿子同岁的举人，确实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而且接人待物也没有可以置喙的地方，反正是比他的大儿子要强。 　　对方既没有上赶着过来攀关系，也没有太过疏离，反正态度上是拿捏的刚刚好，顾川不知道这人学问怎么样，但是就今天的表现，确实并非池中之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原身的记忆里头，上辈子并没听说过这个人。 　　不过这世间之事并没有定数，如果真的是一个品行兼优的人，那往上拉一把也未尝不可，毕竟都已经是姻亲了，甭管双方乐不乐意，这也是改变不了的。 　　顾辉大概是太过高兴了，婚宴上喝得可谓是酩酊大醉，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连走路都需要小厮扶着，真醉和装醉还是能看出来的，肢体动作骗得了人，面色和眼睛总骗不了人吧，顾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新郎官喝的组里是兑了水的，所以这得喝多少，才能灌成这样。 　　不过这就用不着他操心了，人家都已经有媳妇了。 　　反正第二天两个人过来请安的时候，老大笑的跟个大傻子一样，也看不出来什么头疼不头疼、清明不清明的了，不过不得不说李氏确实是在家被好好教养过的，最起码礼仪不错，甚至敬茶的时候，举止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好看的紧。 　　相比之下，生在公侯之家的顾辉都没人家做的有观赏性。 　　顾川也看不出来儿媳妇对这婚事满意不满意，不过婚都结了，态度就不重要了，反正这两个人绑一辈子了。 　　李氏嫁过来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在现代也就是刚刚过了蜜月，顾辉就跑过来找他爹了。 　　“爹，我想去户部，在您老人家手底下办事，你也方便您指点儿子。” 　　顾辉这话说的叫一个理直气壮，就跟小孩子伸手要糖一样。 　　“在工部呆的不好吗？不是你之前自己要去工部的。”刚成婚一个月，就跑过来跟他说这个，说跟儿媳妇没关系，谁会相信。 　　“好什么呀，爹你不知道，我在那就是个打杂的……”顾辉絮絮叨叨的说道，从刚进工部到现在，大事小情，一点儿都不嫌丢人他跟他爹说，反正媳妇说了，这是他亲爹，没什么不好说的，想说什么都成。 　　“行了，行了。”顾川都快忍不住磨牙了，一整年都对他寡言寡语的儿子，突然变成话唠，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官职基本上三年才能调动一次，你现在才干了一年，按照规定还得再干两年，我才能把你从工部调过来。” 　　一个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还是摸不到什么实权的主事，调到户部来其实并不需要等两年，顾川只是为了好好磨磨老大的性子。 　　他现在越来越知道孩子多的弊端了，有老大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剩下那几个孩子的教育这一年他算是抓起来了，绝对不能放任，但是包括男主在内，基本上每个孩子或多或少的都得有那么点小问题，加起来基本上就占了他大半的精力，以至于他放在工作上的时间，还不如放在孩子身上的时间多呢。 　　顾辉真的又等了两年，才被他调到户部，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做事情，但就算这样，他爹都已经生成正二品了，他才刚刚到从五品而已。 　　当然了，从正三品到正二品，顾川花了整整15年的时间，如今的他已经年近50岁了，最小的儿子都已经大婚了。 　　因为平时教育抓得紧的缘故，他总共16个儿子，成才率确实很高的，除了老大以外，最差的也是个秀才，光是进士家里就有两个，老六顾渲更是高中状元，现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虽说现在只是正六品，但是前途可期。 　　虽然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在最后一个儿子成婚以后，顾川就把家里的产业给他们兄弟几个分了，要不是有好几个儿子已经带着妻儿外任了，他都想着先让几个年龄大一点儿的儿子搬出去，毕竟伯爵府的面积是有限的，不能超过朝廷的规制，而他的孩子太多了，哪怕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但是16个儿子，年纪小的时候还能住在一个院子里，成了婚以后可就不行了。 　　所以伯爵府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休沐的时候，顾川一般都会带着夫人去庄子上住，反正儿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该当官的当官，该读书的读书，日常生活自有妻子照应，至于孙子们的教育，他一个老人家就不管了。 　　孙子们的教育，顾川可以不管，但是长兄的事情，顾川是必须要管的。 　　定安侯比顾川大了12岁，今年已经60了，哪怕身子骨还行，但也到了该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了，他没有嫡子，只有嫡女，庶子们年龄相差不大，而且最初的时候但凡是生了儿子的通房，全都被他提成了姨娘，出身也相差不大。 　　“那几个小的也就算了，主要是老大、老二和老三，他们是同一年出生的，老大只占了‘长’，老二是占了‘才’，老三是占了‘德’，所以这继承人的事儿，我是真拿不定主意，你给我想想法子。”定安侯揉着眉头道，这事儿他已经琢磨了好几年了，但是始终下不定决心，当年没有儿子的时候愁，现在儿子多了也一样愁，弟弟虽然有16个儿子呢，但是人家有嫡子，除了老大早年不着调以外，其他的都有出息，按照规矩定继承人就可以了，哪里像他，七个儿子就愁的不得了了。 　　“几个侄子都挺好的，这事儿你跟大嫂商量过吗？”他就是跟长兄关系再好，但是毕竟已经搬出去住了，所以对几个侄子了解也不是特别多，更何况这几个侄子今年都只有17岁，差事也没办过几件，没法评价能力和心性，反倒是大嫂，她可能了解的会比较多一点。 　　“你大嫂她也拿不定主意，指望不上她，还是咱们哥俩商量吧。”定安侯淡淡的道，与其说是拿不定主意，倒不如说是漠不关心，反正没有一个是嫡出，不管是谁日后继承了爵位，夫人作为嫡母，谁也越不过她去。 　　这样的事儿，哪是一个当弟弟的可以决定的，关系再亲近也不行，顾川继续出主意，“不然问问剩下那几个侄子，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毕竟作为继承人，最好还是要能关照兄弟。” 　　定安侯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行，那我改天找他们聊聊，要是娘在就好了。”如果娘在的话，什么话都会跟他说，父母对孩子和妻子对丈夫、弟弟对兄长、儿子对父亲都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几个小儿子会不会也顾左言他，不肯跟他说个准话。 　 第74章 假正经爸爸（十四） 　　定安侯那边继承人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完全不如他弟弟爽利，当年可是亲自上折子把嫡长子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撸下来，然后定下了嫡次子，如今府中也算得上是井然有序了。 　　当然也不可能全府都皆大欢喜，李明玉初闻这件事的时候，还未曾与顾辉定亲，只不过当时事情就闹大了，平头百姓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能知道顾辉是为了她才放弃继承人的位子。 　　家族的名声都已经被带累了，她却不能不嫁，不然的话，莫说哥哥的前程，就是她一家人的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毕竟人家是简在帝心的伯爵，而她家不过区区一个商户，整治起来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所以那她心里头有怨、有悔，她也只能嫁了，更何况顾辉虽然不再是伯爵府的继承人，但毕竟是伯爵爷的嫡长子，官途总要比其他人更顺些，而哥哥也能借着伯爵府的势力，不说平步青云，但最起码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商户出身，想要在朝廷上有所作为，实在太难了，她不忍心哥哥为将来的事犯愁，更不忍心让娘一辈子都生活在姨娘的阴影下。 　　不管怎么着，李明玉终究是嫁了，而且对顾辉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嫁进伯爵府以后，上孝公婆，下照顾弟弟妹妹，把能做的都尽量做好。 　　只不过，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是，15年了，她和顾辉都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庶出的孩子也已经有了好几个，顾辉居然只升了一级，正六品到从五品。 　　哪怕能力不济下，有家世在，有公爹在，按理来说也不该如此，要知道公爹已经是户部尚书了，便是卖他的面子，顾辉也不应该升迁的这么慢。 　　这时候李明玉才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对顾辉的影响有多大，对她的影响又有多大，兄长如今已经官至正五品了，但是他起点低，当年刚入朝的时候只是正七品的小官儿，如今这样，算得上是仕途顺利了。 　　只不过15年已经过去了，娘都已经去了，兄妹之情也所剩不多，兄长的仕途顺利也没办法让她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公爹在的时候还好，她们还能住在伯爵府，外人也会高看一眼，但是等到公爹不在了，在京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儿，而且还是升迁无望的小官儿，谁会卖她们面子，等到儿子们需要入仕的时候，谁又帮得上忙。 　　李明玉越想就越觉得不忿，特别是还有四弟妹做比较的情况下，人家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嫁过来没几年就能操持伯爵府的中馈，等到公爹去了以后，四弟和四弟妹就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人，跟她们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心里有了怨怼，李明玉就起了坏心思，她过得不好，旁人也甭想过得好，公爹有16个儿子，她们妯娌也有16个，吃饭的时候锅勺还能碰到锅沿儿呢，更何况是人，虽然以前还算是相安无事，但是彼此之间并不是没有矛盾，把小矛盾挑起了，慢慢累积成大矛盾，大家就都不好过了。 　　顾川和姜氏一开始还没发现，但是事情慢慢就闹大了，今天这个人过来请他们做主，明天那个人过来跟他们告状，这还了得，妯娌之间闹得僵了，自然就会影响兄弟之情。 　　“一开始的确是老大媳妇儿挑的事儿，但是后来就是她们自己作了。”姜氏叹了一口气道，之前她对这个儿媳妇的确抱有偏见，但是十几年都过去了，比起她儿子来，人家确实算是知事明理的了，但不知怎么又闹起来了，搅和的一大家子人都过不好。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顾川真的是不想管，他一个都快50岁的老人家，孙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再说原身的愿望早就已经完成了，儿子们也都能独当一面了，当然也到了他该好好享受享受的时候。 　　“把老大叫过来，把这事儿跟他说清楚，他媳妇的事儿让他自个儿去处理。”顾川一锤定音，一把老骨头了，谁还跟他们夫妻俩折腾。 　　“他能处理成什么样？”老大两口子都成婚十多年了，谁看不出来，这两口子里主心骨是老大媳妇，老大就是个应声虫，他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事情让老大去处理，说不定人家当场就跟她们老两口怼起来。 　　“你管他处理成什么样呢，跟他说明白就成，反正就要分家了，趁着他们兄弟几个感情还好，还是早点儿分家为好，省得闹僵了，兄弟不是兄弟。”都说当老人的喜欢子承膝下、儿孙环绕，但是也耐不住这么多儿孙呀，吃过饭都得摆好几桌，还不如早点成家好呢，谁得空了谁就去看看他。 　　“这不太合规矩吧。”姜氏有些意动，光是处理儿媳妇之间的琐事，就足够让她头大了，分了家反倒是轻松，只不过，父母在，不分家，百姓之家有的还讲究这个呢，更何况是她们这个圈子。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也没有明文规定，父母在就不能分家了，别人家里是儿孙少，分了家以后难免稀稀零零的，但是咱们家是儿孙太多了，不分家的话，住都要住不开了，旁人问起的话就按这个理由说。”羡慕不死他们。 　　得，老爷既然已经下定主意了，分家就分家吧，她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再每天断官司。 　　就像姜氏预料到的那样，让顾辉去处理他媳妇的事儿，人家根本就不当回事儿，没听见李氏受到什么惩罚，小日子该怎么过的还怎么过。 　　不过，顾川却是将众人全都聚在了一起，说的当然不是老大媳妇的事儿，而是他要分家和辞官的事情。 　　“爹如今还不到50岁呢，怎么就想着辞官了？”老四率先道，礼部尚书如今已经六十有九了，还不肯致仕呢，他爹这才哪儿到哪儿，而且虽然年龄快要50了，但是看面相、看身子骨，说刚满四十，甚至三十几岁，都会有人相信的，可以说是六部当中年纪最轻、脸最嫩的尚书了。 　　顾川轻咳了两声，“爹于官场并无留恋，以前你们年纪小，家里总得有个顶事儿的人，但是现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也都有出息了，爹自然也就放心辞官了。” 　　除了姜氏以外，能理解的人并不多，毕竟按照顾川现在的年龄和官位，在待上十年左右，说不定就可以为相、官居一品了，这大概是所有官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顾川仅仅止步于正二品，难免会让人觉得可惜和遗憾。 　　而且这几个儿子里，官职最高的也仅仅是正四品，一个老二，一个老四，能顶门立户是不假，但是也都比不得顾川。 　　所以众人是劝了又劝，但是奈何‘老父亲’心意已决，而且光是辞官还不够，还要给大家伙分家，如果头一件事情是大家都反对的，那第二件事情，赞同和反对的人大概就是一半一半了，不分家住在伯爵府，固然说出去好像能让人高看一眼，但是内里并不是没有苦楚，明明都不差钱儿，偏偏要一家子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正妻和姨娘住一个院儿，嫡子和庶子也住一个院儿，当然了不管是正妻和姨娘，还是嫡子、庶子、嫡女、庶女，通通都在一个院子里住，尊卑体现的不够明显不说，关键是太挤了，若是有个小孩子哭闹，那全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别提有多闹心了。 　　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想着要搬出去住的，最起码一家人住个三进的宅子，不需要那么挤了，也可以避免很多尴尬事儿。 　　作为颇有威严的一家之主，顾川决定了的事儿，基本上没人可以改变，辞官的折子很快就递上去了，但是皇帝不肯批，国库这些年有多富裕，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是真舍不得这么一个‘钱搂子’离开。 　　皇帝不批，顾川就继续上折子，反正是打定了主意要辞官，他都已经辛苦了将近20年了，也该舒舒服服的享享福了，四处走一走、玩一玩，再收集点实用的好东西，免得下辈子吃苦。 　　八封辞官的折子摆在御案上，这辞官的决心可以说是很大了，太过恋权的臣子，皇帝不喜欢，但是一点儿都不爱权的臣子，也让皇帝头疼的很。 第75章 假正经爸爸（完） 　　当儿子的拧不过当爹的，当臣子的拧不过当皇帝的，所以哪怕连上了八封辞官的折子，皇帝都没给批，不过君臣俩也达成协议，再干三年，三年后再辞官。 　　辞官的事情暂缓了三年，不过分家的事情可就没人能管顾川了，反正家产都已经分好了，儿子们也都各有自己的宅子，立马就分。 　　有分家后半个月就搬出去的，也有一个月把东西才收拾利索的，当然了，也有像老大一家硬在府里住着，拖拖拉拉不愿意搬出去的，但是又怕人笑话，一直挨到最后，生生拖了大半年，才算是搬出去。 　　顾川又在任上勤勤恳恳的干了三年，辞官的时候被加封为正一品太子太傅，虽说是个虚职，但是品阶上是绝对拿得出手的，也算得上是皇帝给他的恩宠了。 　　而这时候，定安侯府的继承人居然还没定下来，也不知道兄长是怎么想的，这又不是皇位，传承下去也不过是一个伯爵罢了，硬生生的想了这么多年。 　　不过，这就不是顾川能管的了，家也分了，官也辞了，是时候带着夫人四处走走了，至于那些姨娘，生了子的，去儿子府上住着，没有儿子的就在伯爵府住着，左右会好好供养着她们，但府里的事务就容不得她们插手了。 　　顾川和姜氏这一走就是八年，祖国的大江南北可以说都去过了，走走停停，过得倒比在京城时快乐的多，若不是兄长病逝，顾川可能还不会回来。 　　定安侯虽然比顾川大了12岁，但是身子骨不错，毕竟是用灵泉水调养过的，走的时候已经68岁了，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底下几个儿子为着爵位一直闹腾，可能还会活得更久一点儿。 　　纠结了这么多年，爵位到底是由长子继承了。 　　办完兄长的丧事，顾川并没有在京城多停留，哪怕这时候，老二和老四都已经官居正三品，老六就更厉害了，虽然年纪比两个兄长小，但是却已经迎头赶上，如今也已经是正三品，而且是被新帝破格提拔的。 　　当然有成才的儿子，就有不成才的，老大还在从五品的官职上，能力不足，而又名声有瑕，前途也就那样，可能是他自己也知道，心已经不放在政务上了，甚至也有了辞官的打算，还过来找顾川商量过，想着辞了官以后去家学教书。 　　家学的夫子最差的也是秀才功名，这时候又不兴有什么助教，顾川倒是也能安排老大去家学的夫子，但那不是误人子弟嘛，不只是误了人家读书，某种程度上也会误了人家的名声。 　　别说是同族的人了，就算不是一个族里的，顾川也不想把大儿子放出去霍霍别人。 　　当爹的不答应，倒是在顾辉的意料之中，马上就是40岁的人了，他当然知道自个儿也不怎么待见自个儿，不过这没有动摇他辞官的决心，与其在官场上蹉跎，还不如趁早下来呢，也省得被人家笑话。 　　顾辉没有走通他爹的路子，也没有去找弟弟们，反而是走的大舅兄的路子，去人家李氏家族的家学里当夫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人家李氏家族也不是商户了，而是书香之家，他是里头教书，总好过自己开私塾，免去了招不到学生的尴尬。 　　不过因为这事儿，顾辉和李明玉难得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大舅兄李瑞出面说和，这两口子才算和好，不过官已经辞了，李明玉也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根筋，但凡是决定了的事情，甭管是对的错的，谁都拦不住他去干，以前公婆拦不住，现在她也拦不住。 　　**** 　　从上个世界离开，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顾川整个人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在疼，而且是钻心的疼，精神好似也恍恍惚惚的，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想事情，就想着抽鸦片。 　　顾川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才勉强让意识清明了些，原身的爷爷是朝廷二品大员，父亲在翰林院任职，画得一手好画，他自己自幼也是熟读诗书，算得上是一位才子，甚至年少只可惜现如今已经是民国了，爷爷已经去世，父亲也闲赋在家，而原身一年前被人引着碰了鸦片，被父亲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名瘾君子了，根本就离不开鸦片。 　　今天是原身戒鸦片的第二天，真的是钻心挠肝的难受。 　　按照原身的记忆，上辈子的他在父亲的强力干预下，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鸦片戒了，只不过身体也被鸦片给毁了，不过19岁，整个人便已经病殃殃的，连桶水都提不起来。 　　原来与他订婚的人家，家世原本也与他差不多，辉煌的时候一样辉煌，落魄的时候一样落魄，只不过哪一个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会乐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瘾君子，再过一个月，人家就会上门来退亲。 　　原身虽然后悔，但是已经晚了，后来娶了自个儿的表妹，只可惜婚后五年，表妹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来继承香火，原身便又纳了一房小妾，今年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自幼便聪明伶俐，只不过因着兵荒马乱，一家人全都散了，包括这个儿子，别在逃亡的不上被拍花子的捉了去，从一个富家公子，变成乡绅家的下人，从小被欺负着长大，好不容易靠着自己赎了身，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但是却因为妻子的美貌，惹来了官司，被关进监狱不说，妻子也被人霸占，不足两岁的孩子被活活饿死。 　　男主自此黑化，先是跟着旁人逃出了监狱，然后杀了人，沦为通缉犯，最后占山为王，成为有名的悍匪。 　　而原身，终其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从30岁到50岁，20年间里一直在寻找这个儿子，最终散尽家财，死在找儿子的路上。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不再走丢，他能够好好的护着儿子长大。 　　原身的愿望无可置喙，只不过，他现在去没娶表妹，更没有纳妾，关键是那个妾室是被买来的，还不知道在哪呢，而且算算年龄，今年也就是十一二岁，想要儿子还早着呢，就算有了，也未必就是男主。 　　不过原身的心结肯定就是上辈子的那个孩子，顾川也就只能把那个小妾找出来，只要还是那个人生的，在原身看来，应该就是一样的吧。 　　如此一来，想要儿子还早着呢，现在最关键的是身上的毒瘾，真的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嘴上的疼痛根本就压不住全身上下各处关节上的痛，也没有办法让他的意识一直清醒，这才多大一会儿，他就已经恍恍惚惚觉得眼前已经有幻觉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猛的给自己灌一杯灵泉水，反正上辈子他攒了几十年的，灵泉水还多着呢，只不过现在手脚都被绑着呢，就他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和身子骨，根本就没办法自己把绳子解开，只能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娘终于过来给他送饭了，四菜一汤，还有白米饭，丰盛是真的丰盛，但是没有他爹的允许，他娘根本不敢把绳子给他解开，而是亲手喂他吃饭。 　　“娘，我的手腕都破了，娘你能不能让爹过来，给我把绳子解开，然后包扎一下，不然的话血流这么多，那怎么得了。”顾川可怜兮兮的道，希望他娘能够心软。 　　 第76章 瘾君子爸爸（一） 　　挣扎了这么久，哪怕隔着衣服，依然磨出了血，对于一直养在深宅大院里的顾母来说，着实是挺吓人的。 　　“那我去找你爹说说，川儿你先等一等。”顾母带着哭腔道，鸦片这害死人的东西，怎么就叫她儿子碰了，王家人就没安好心，肯定还记恨着之前的事儿呢，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卑鄙无耻，冲着个孩子下手。 　　顾母是一路小跑着到了正厅，桌子上的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顾振泽皱着眉头坐在首座上，手里连筷子都没拿，一想起儿子正在遭罪，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老爷，川儿手腕上，还有脚腕儿上都已经被绳子磨出血来了，咱把绳子松开给他包一包吧，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顾母不知道人对鸦片有瘾之后，会变得多么疯狂，但是顾振泽却是知道的，他以前虽然在翰林院，但是那地方早就称不上‘清贵’二字了，固然有一心向学的人，但是更多的是一些纨绔子弟，吸食鸦片上瘾，家里头怎么折腾都给他们戒不了，甚至还有毒瘾发作以后，上手打爹娘的，可以说鸦片这东西能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川儿被人算计，吸食了鸦片，好在只有一年的时间，要戒的话，总比那些成年累月吸食鸦片的人容易多了，但是这次若是戒不下来，那日后就更麻烦。 　　所以在动手把儿子绑起来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儿子说什么、做什么，一定让他把这个鸦片给戒了。 　　“你先让他吃饭，待会儿我叫个郎中过来。”手脚不能出了问题，但是也不能让儿子跑了，绑着腿的时候，处理手腕上的伤，绑着手腕的时候，处理脚腕上的伤，反正人就得绑在椅子上。 　　好不容易老爷心软了，顾母也不再说什么，迈着小脚去给儿子喂饭吃。 　　“怎么样？我爹同意了吗？”顾川咬着牙问道，实在是太疼了，太难受了，简直让人崩溃。 　　“你爹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来，儿子，娘先喂你把饭吃了。”说着，顾母的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向来儒雅俊朗、仪表堂堂的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受这种折磨，真的就像在她心口剜肉一样。 　　还吃什么饭呀，如今疼得他上下牙都已经开始打颤了，根本不想吃东西，也吃不下东西。 　　“娘，儿子疼，你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我自己端着饭吃，我肯定不会走的，你就在旁边看着我，好不好？”顾川眼泪不断往下流，怨不得那么多人都戒不掉鸦片，这个过程真的让人恨不得即时死了才好。 　　儿子都这副模样了，顾母脑子里根本想不起别的来，眼泪比儿子流的都多，双手哆嗦着给儿子把手上的绳索解开。 　　“你先松快松快，娘喂你吃饭。” 　　顾川精神一振，强撑着把饭碗和筷子拿起来，“儿子自己来，娘你帮我把那个小桌子移过来吧，把菜都放到小桌子上。” 　　半人高的小桌子，面积不大，也不重，但是对于顾母来讲，想要把它搬过去，还是有些吃力，但是儿子现在的模样，顾母又不想让外人看到，所以咬着牙自个儿去搬，不愿意叫下人进来。 　　趁着顾母看不见的这会儿工夫，顾川果断从空间里拿出一杯灵泉水，猛的往嘴巴里灌去，连喝了好几口之后，又把剩下的小半杯全都浇进米饭，这才把水杯放回空间，端起碗连米饭带水往嘴巴里送。 　　等到顾母气喘吁吁的把小桌子移过来的时候，顾川已经把一碗米饭都吃光了，而且身体也没那么痛苦了，关键是有精神了，不像之前，脑子里头一片混沌。 　　“怎么吃的这么快，来，先喝碗汤，再吃些菜。”儿子的双手并没有被绑起来，顾母也不敢离开去给儿子盛饭，好在，儿子乖乖巧巧的捧着汤喝，没有主动要求加饭。 　　吃饱喝足了，顾振泽也领着郎中过来了，包扎完以后，又将顾川的手脚全都绑起来，只不过尽量不让绳子碰到伤口。 　　“再忍一忍，等把鸦片戒了，咱们就不用受这苦了。”顾振泽今年刚满40岁，又一贯的养尊处优，所以根本就不显年龄，但是为了儿子的事儿，这几日两鬓硬是长出了白发，脸上的气色也差的很。 　　“爹你放心，儿子忍得住。”顾川面色轻松的道，原身是硬生生挨过去的，他却是有灵泉水，可以少受些苦。 　　顾振泽心下大慰，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儿子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自个儿又有决心，可见烟瘾并没有他想象的重，戒掉也就不用受太多的罪了。 　　如此过了七日，顾川已经感觉不到烟瘾的存在了，顾振泽又请了西洋医生过来给儿子瞧，确信烟已经戒掉了，这才把儿子身上的绳子全都放开，顾川也头一次能出这间屋子。 　　感觉就像获得新生一样，一呼一吸都是清爽的。 　　“如今你也算熬过一劫，不过身子要好好将养将养，让刘太医看看，开几个养身子的方子。”顾振泽嘱咐道，如今大青朝虽然没了，但是跟以前的同僚和太医们还是有往来的，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特别是太医，西洋人的医术到底比不上中医博大精深，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几千年的传承，比他们洋人的医术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顾川乖巧的应下，这副身子确实是要好好养养，原身是个文人，几乎没怎么锻炼过身体，但是在这乱世里，有个好身体可以说是相当重要，他也得趁现在国家还算安稳的时候，练出一个好体魄来。 　　这个世界跟他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比起来，应该是一个平行时空，毕竟青朝不是清朝，至于民国也跟他原来待的那个世界不太一样，青朝灭亡之前，并没有签订那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应该说事还没来得及签订，青朝就已经灭亡了，现在还是十八世纪，民国刚刚建立了三年，之后就一直是军阀混战，别说原身死的时候，就是原身儿子死的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都没有开始，这片国土上基本上都是自己人在打仗，人们渴望统一，但始终没有哪个人、哪支军队能够做到统一。 　　但就算这样，顾川对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是没有办法割舍，想要统一全国，那几乎是痴人说梦的事情，但是既然来到这里，总该为这片土地，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做些什么，才能问心无愧。 　　不过在这乱世里生存，在这乱世里想要做点事情，必须要有权，要有人，要有军队，不然的话，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吃药膳、锻炼身体、查阅资料，这三件事情几乎成为顾川的日常，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烟瘾戒了的关系，跟他订了婚的卢家迟迟没有过来谈退婚的事情，要知道，从他来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四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节了，再不退婚的话，就要谈成婚的事情，毕竟翻过年，他都已经20岁了，卢家小姐只比他小了三岁。 　　“系统，这男主可都还没影呢，就算是我娶了原身那个姨娘，生下来的孩子也未必就是上辈子的男主。”顾川头一次求助系统，当然了人家根本就没有反应，不晓得是掉线了，还是根本就不管他了。 　　一直过了整整十天，很久很久都没有冒过头的系统才出现，而所谓的出现仅仅是留了一句话而已，不管他娶谁，生下来的儿子一定是上辈子的男主。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顾川更担心了好不好，系统的话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定是上辈子的男主’，哪里有这么绝对，除非…… 　　不过好在他不用再去寻原身之前那个姨娘了，毕竟人海茫茫，在这乱世里找个人绝对有够困难的。 　　至于卢家，只要人家不做错事儿，他就没有要提退婚的道理，就算是上辈子，人家主动提退婚，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越是到了年关，城里就越是乱，多的是外边来的人想要进城赚一笔，回家好过年，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顾川在家忍了四个月，总算是能出来把原身给报了。 　　要知道原身真的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旁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怎么关注，也因此被王黎钻了空子，被引着吸食了鸦片，可以说是害苦了原身的一生。 　　顾家也因此找上门去过，只不过顾、王两家谁都不服谁，但是在民国，两家现在都不比从前了，没权又没人，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王家就口头上道了个歉，连象征性的惩罚都没给王黎。 　　正好，王家人不给，他给。 　　跟原身不一样，王黎不爱读书，烟馆、妓院、酒楼这些地方都少不了他，想抓人容易得很。 　　不过怕露出马脚，顾川事先踩好了点儿，跟家里说要去书店买书，而从家到书店的路上就经过王黎待的那家妓院，顾川既没有动刀子，也没有动枪，而是趁着王黎睡着的时候，将人给装进了空间里，活物一进空间，立马就会死，至于尸首也不会腐烂，进去的时候什么样，拿出去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所以顾川并不急着把王黎的尸首弄出来，悄无声息的离开妓院，按照王黎经常夜不归宿的性子，王家人想要发现王黎失踪怕是还要好几天，就算是发现了、报警了，也没人可以查到他这里来。 　 第77章 瘾君子爸爸（二） 　　到了三日以后，也就是在腊月二十九的时候，王家人才发现王黎不见了，毕竟过年要准备的事情很多，王黎之前就是再不着调，过年总是要回家帮忙的。 　　王家人几乎是找遍了全城，没了法子才去报了警，但是都已经这会儿了，警察局根本就没有几个值班的人，能抽出来的人手也是有限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事情闹大，顾振泽和顾母都是很不爱出门的人，但也都听到了消息，一个引着自己儿子吸毒的人，没什么好同情的，顾母乐呵呵的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顾振泽更是连小酒都喝上了，王家人的报应总算是到了，别让他们再使坏。 　　顾川也很应景的乐呵了一整天，不过哪怕是爹娘都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来，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刚刚戒完鸦片没几个月，身子肯定还虚的很，谈何杀人。 　　总之王黎这事儿就是个无头公案，王家人大年三十报的警，但是一直到来年的2月份，警察那边都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是王家的人，还是警察，几乎都已经确信王黎不在人世了。 　　顾川是出去走亲戚的时候，趁机把王黎的尸体扔在乱葬岗，那地方臭不可闻，几乎没有人会靠近，更没有人会过来细细观察，当然王家人和警察应该已经来过了，不会再来第二次。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顾川把近代的资料都已经看完了，包括西洋各国的，总体来说，不管是经济水平，还是军事能力，确确实实属于18世纪，只不过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国外暂且不说，国内的话，青朝早早灭亡了一百多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现在这个国家暂时还是统一的，总统手里有权有兵，所以可以压制各省，但其实各地官员并不是真正的臣服于总统，只能说是碍于人家的兵权，所以才不得不听话。 　　按照原身的记忆，再过八年，现任总统去世，全国就分崩离析了，旁的不说，光是总统的手下就分了好几拨，他们也是早年比较大的军阀，除了他们以外，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起兵的人，甚至还有建立政权的，这场战火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直到男主死，直到18世纪末，各地还在征战，只不过当时已经有了相对比较大的几个势力，建立了政权，彼此之间常年有斗争，但是不大，有些像三国时期，魏蜀吴三足鼎力的样子。 　　顾家是书香世家，只在文人当中有名望，在这个乱世并不是没有用处，只是用处不大而已，更何况顾家累世的家财，可以说是相当让人眼红了，但偏偏又没有保住的能力，无异于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危险的紧。 　　“参军？你这身体刚好，还是在家好好读书吧，现在虽然没有科举了，但是哪个朝代都不能缺了读书人。”顾振泽板着脸道，他们顾家，几世几代都是读书人，川儿也是个读书的料子，万没有弃笔从戎的道理。 　　“儿子也不往旁处去，就在京城当兵，爹，现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哪里都是拿枪的人说了算，不然只有任人欺负的份，儿子虽然不才，但是去年经过一劫以后，总觉得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只有有了兵有了权，儿子才能护住这个家。” 　　顾振泽不过才40岁，儿子今年也只有20，让儿子护家，老子安稳的在家待着，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顾振泽不一样，他清楚自己没有儿子的勇气，不然的话，也不会放任王家欺负他儿子以后，只能等老天的报应。 　　他的手指能拿得起画笔，拿不起枪来，王家的事情其实已经在他心里憋了一股火，哪怕王黎遭了报应，这股火也没有完全下去，就像儿子说的，‘哪里都是拿枪的人说了算，不然只有任人欺负的份儿’，顾振泽不想让人欺负，儿子想当兵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也没有打仗的地方，总统兵强马壮，只有镇压别人的份儿。 　　“这事儿你让为父好好想想，看看走谁的路子合适。”儿子当兵也不能去当那种大头兵，怎么着也得弄个连长、营长干干。 　　“那就麻烦爹了。”顾川和顾振泽的想法如出一辙，现在世道虽然没有大乱，但是军队里边却乱的很，各个派系都提拔自己人，想要升职并非只有走军功这一条道。 　　顾家能走什么路子，他们在军队里头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不过前朝的时候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都能有认识的人能够联系上军队，这中间就少不了要用钱财开路了，顾家现在除了书以外，最多的就是古董字画了，总是有识货的人。 　　顾川不知道他爹到底送出去多少东西，但是不到一个月，任命就已经下来了，三军九师18团三营的营长。 　　按照规定，一个营大概要有500人左右，只不过这个营建了没多长时间，人都没有收齐，只有200来个人，但是编制倒是挺齐全的，不知道是真的收不齐人，还是想要用空编制骗上头的军饷，不过这就跟顾川没有太多的关系了，有编制就成，大不了日后再收人就是了，好歹他现在也是营长了。 　　不过这个营长当然都可一点儿都不轻松，总共就200来个人，居然还分成了四个连，一个人就只有五十几个人，连规定的一半都没有，而且清一色的全是新兵，什么都不懂。 　　不过也幸好什么都不懂，顾川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去观察了别的军营，有的确实是纪律严明、军人精神状态也好，但是有的却是懒懒散散，每天训练就像磨洋工一样，可见新兵还是有新兵的好处，就像是一张白纸，画上什么就是什么。 　　就看他在营长都来得这么容易，就知道这军队是什么情况了，能打仗的肯定不是他们这一部分，他们应该就是被用来敛财的，还极有可能上了战场被拉过去当炮灰用，真正能打仗的还是那些正经路子的军人。 　　比如根顾川他们紧挨着的也是一个新兵营，营长叫张虎，官职是一路打上来的，当兵已经七年了，看起来应该有30岁了，不看训练手段，光看里面的新兵就足够看出差距了，人家是全营500多人，他们连人家一半都不到，人家配备的都是新枪，他们这边除了顾川这个营长以外，全都是旧枪，而且人家新兵的身体素质跟顾川他们这边的比起来，那也是好了一大截。 　　总之，花钱买来的到底比不上人家真材实料，相比之下，他们就是后娘养的。 　　顾川没在民国当过军人，但是却在现代和末世当过军人，训练手法多有不同，关键原身就是一书生，从没有摸过枪，他现在要是立马就教人打枪，或者做出训练计划来，那简直就是要掉马的节奏。 　　没法子，顾川只能比着葫芦画瓢，人家张虎怎么训练的，他就怎么训练，人家张虎训练量比新兵高出了一倍，他也跟着高出一倍，反正人家怎么干就怎么干。 　　非但如此，顾川还托书店的老板买了一部分相关的书籍看，因为顾川平时就住在军营里，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所以不管是训练，还是看书，基本上都在大伙的眼皮底下，倒是因此博得了不少好感。 　　不过他博得的都是手下人的好感，这可不包括张虎，也不包括张虎的那个营，人家辛辛苦苦做的训练计划，顾川说模仿就模仿了，两个人都还不认识呢，怎么想都让人心里憋火。 　　“哎，小子你过来，你张哥有事儿跟你说。”营区门口，顾川打包好脏衣服正准备回家，就听见张虎的大嗓门儿了，绝对是中气十足。 　　顾川不紧不慢的迈着四方步过去，“正好我今日回家，张哥随我一起吧，我让家里的下人做上一桌饭菜，有什么事儿咱们饭桌上聊。” 　　张虎瞪了姓顾的小白脸儿一眼，本来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当然也想从这姓顾的这里弄点好东西，毕竟全团上下都知道，姓顾的是拿钱进来的，而且直接就当了营长，家底儿厚着呢，从手缝里稍微露出来点，就够他好几年的吃喝了，更何况这小子可是偷了师的，他收点儿学费难道不应该。 　 第78章 瘾君子爸爸（三） 　　军营离城里还是有段距离的，所以两个人就算要回去，也得骑马回去，穿军装、骑大马，腰间还别着枪，确实是威风凛凛，路上的行人基本上见了就躲，没有敢挡道的。 　　儿子的朋友来了，顾母自然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还让人端了酒上来。 　　顾振泽也出面打了个招呼，但是并没有要留下来一块吃饭的意思，毕竟这张虎瞧上去就不是一路人，聊天也聊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少说几句话。 　　这还真不是顾振泽瞎矫情，而是光从外观上看，两边就相差太大了，张虎看上去大概有1米85的样子，不光个子高，而且浑身都是肌肉，手臂和腿上的衣服都被撑的很紧，脸上还有一圈的络腮胡，如果肤色比现在再黑一点，那跟古代的张飞应该也没什么两样了，说话的声音大到可以震耳，顾振泽觉得他一个文文弱弱的画家，还是避开的好。 　　来时的路上，张虎已经打算好了，一定要从顾川手里收一笔学费，但是现如今坐在人家主厅里，却是分外的不自在，一瞧就是读书人家住的地方，跟他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姓顾的这小白脸也是，脸清秀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军人，而且这也整天顶着日头训练了两个月了，脸还是白净的很，就跟养在家里的小姑娘一样，忒嫩，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一点阳刚气都没有。 　　张虎觉得，自己若是开口跟顾川要学费，那就跟欺负个小姑娘一样，不是男子汉所为。 　　“张哥，来，我敬你一杯。”顾川端起酒杯，”我之前也没当过兵，不知道怎么训练军人，所以就仿着您的训练模式来了，失礼之处还希望张哥能够海涵。” 　　这文绉绉的话，张虎听着就觉得别扭，“失礼不失礼的就算了，只不过你这样光跟着学，是学不到关键的，有很多东西不是照搬过去就可以的，这里头的道道多着呢，有时间我给你慢慢讲，我就算是收你这个徒弟。” 　　徒弟孝敬师父那是应当的吧。 　　“这个，不瞒张哥说，我早年已经拜过师了，不好再拜第二人，这样吧咱们也不讲师徒之名，还是平辈相交，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让张哥平白教我这些东西，我听说张哥有个儿子，刚刚一岁多，这块儿平安锁算是当叔叔的一点心意。”顾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荷包来，推到张虎那边。 　　张虎可不讲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立马就把那荷包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块赤金打造的平安锁，既精致又贵重，这份‘学费’确实得他心意。 　　“还是顾兄弟实在。”这称呼马上就变了，不就是怎么训练士兵嘛，对方要是想学，他完全可以教，反正大家伙都是这么训练的，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还是看长官的威信和那些小兵的身体，毕竟从刚入伍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优劣，他队伍里的那些人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像顾兄弟的队伍，都是别人不要的。 　　收了东西就好说，最起码人家有这个态度了，他就算是学不到多少东西，但是最后也可以减少很多怀疑。 　　让顾川没想到的是，这张虎还真是个实诚人，做起事情来一点都不含糊，刚答应了要教他，第二天回军营以后，便邀请他去营区参观，各方各面解说的都颇为细致，甚至还手把手的教他打枪，长命锁确实是送的值了。 　　这么一个厚道人，不划拉到自己这边来，简直对不起老天爷，顾川找着理由又去了一趟张家，非但瞧了张虎一岁多的儿子，还留在人家吃了顿饭，这关系就更亲近了。 　　团里头再招兵的时候，顾川趁机把军营里剩下那些空着的编制全都补满了，而之前的新兵现在也训练得有模有样了，顾川从中提拔出了一部分人，也算是有了连长、排长和班长，大概是这个营当初设立的目的太过明确了，除了顾川这个空降过来的营长以外，其余全部都是新招过来的大头兵，连从其他地方调派过来的连长都没有，全都由顾川一个人决定。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这个营没有旁人，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忠心程度肯定要好过半路调过来的军人。 　　而且顾川优于旁人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会克扣军饷，上面发多少，就给底下的兄弟发多少，这在军营就已经很难得了，哪怕像张虎这样从小兵爬上来的人，对于军饷也要扣下来一部分，这几乎已经是常态了，如果不那么干才奇怪呢。 　　顾川因为家底儿厚的名声在外，所以他不克扣军饷，倒是也不会让旁人觉得奇怪，毕竟人家可是拿钱进的军营，为了训练军队，不光成日里跟张虎那个愣子头请教，还买了书研究，这大概就是满嘴忠义爱国的书生了，没吃过多少苦，手里头又有钱，所以做事情就跟小孩子一样，太过理想化。 　　反正在同僚看来，顾川就是个一根筋，没脑子；在手下看来，当然是个好长官了；在顶头上司眼里，这就是一个很好用的下属了，这样的人私心少，很多事情都给他办，都会比较放心。 　　所以在当了大半年的兵以后，顾川发现团长对他的态度比之前亲近多了，不光是关心他营队里的事务，有时候开完会议以后，还会留下来单独跟他聊两句。 　　顾川就是那种有个杆子就能往上爬的人，所以团长的态度一亲近，他的态度就只会更亲近，连成婚，都给人家下了帖子。 　　当然除了团长以外，其他的几位营长，还有他手底下的几个连长和排长，他也都邀请了。 　　顾川的婚事定在了9月份，秋高气爽，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他和卢家姑娘订的是娃娃亲，人家都已经等他那么多年了，如今到了年龄，自然也该考虑结婚的事。 　　大概是卢家那边也觉得到时候了，反正顾川跟着父母一上门，人家那边就同意了，只不过一直到现在，还有半个月就要成婚了，顾川就只见了人家姑娘一面，一来是家教严，二来也是因为顾川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哪怕婚事定下来，也没工夫上卢家去跟人家姑娘见见面，根本没工夫带人家出去逛逛。 　　“喜服已经做好了，你先穿上试试，不合身的话，娘再让人改。”顾母这段时间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准备儿子的婚事要花很多的精力，但是一点儿都看不出疲劳来，精神头好的很。 　　喜服当然是中式的了，顾家比较传统，顾川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西服，除了当兵以后要穿军装以外，以前都只穿长袍，当然像顾母也没穿过旗袍，平日里全是旧时的服装。 　　不过卢家要比顾家开放，卢姑娘的大伯之前可是去留过洋的，所以莫说这些穿着了，府里的很多摆设和家具都是西洋物件，比如说沙发，比如说地毯。 　　“好不容易人家长官给你放了几天假，婚事娘都给你安排妥了，你明天就去卢家看看，可以的话，带着卢家姑娘出去逛逛商店，逛逛公园，反正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们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四处转转也没人说什么。”顾母一边帮儿子理衣服，一边道，两家本来差不多，辉煌的时候一块辉煌，落魄的时候一块落魄，不过，现如今她儿子好歹是营长了，手底下管着500多人，也算是有出息了，可不能因为忙，就对人家女方不冷不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有二心了呢。 　　对于未婚妻，顾川其实没多少想法，不过该有的尊重和礼遇还是要给人家的，而且他也没打算跟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纳姨娘，卢家姑娘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最好也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这事儿并不是顾母突发奇想，还不知道想了有多久呢，连礼物都已经帮顾川备好了，只需要他第二天拎着过去就行了。 　　去未婚妻家里，自然是不能穿着军装过去了，顾川又没有西服，只能换上以前长衫，亲自拎着礼物，一个下人都没带。 　　不过，不巧的是，卢家姑娘虽然在府里，但是根本抽不出身跟他一块出去，人家外公外婆一大家子人正在卢府做客，他这个准外孙女婿，也被留了下来。 　 第79章 瘾君子爸爸（四） 　　顾家和卢家虽说是落魄了，但那只是权力和地位上的，家财可是不少，不过卢姑娘外公一家却是连家财也都散的差不多了，民国之前其实就已经落魄，家里没有能给门立户的男丁，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变卖祖上的东西。 　　因着住在外城，所以打进来的时候家里就遭殃了，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抢光了，连人都死了好几个，尽管还有上百亩的地，但是要维持这么一大家子人的生计，还是有些困难的。 　　与其说这一大家子人是来卢家做客的，倒不如说是来打秋风的，当着顾川这个准外孙女婿的面，一家人就已经开始诉苦了，话里话外都是说日子过得艰难，不比卢家，住在城里不说，这小日子也过得滋润。 　　卢父深觉尴尬，这要是未来女婿不在这儿就罢了，关键是人家在这儿呢，这不是给女儿丢人嘛，只不过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个口子不能开，岳父岳母家里有上百亩的田地，又有铺子，真的艰难不到哪里去，而且卢家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现在还没分家，东西是大家伙的，就算是分了家，这些家产大半也都是大哥的。 　　觉得尴尬的不只是卢父一个人，几乎在场的卢家人都觉得尴尬，毕竟以前也是望族，都是要面子的人，现在哪怕落魄了，也都讲究的很。 　　顾川的脸皮足够厚，该吃吃该喝喝，就好像完全听不懂那一家人说话一样，不过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卢父立马就提出，让顾川带着女儿出去走走，反正还有半个月两个人就要成婚了，无需太过避嫌。 　　卢姑娘的大伯虽然是留洋回来的，家里随处可见西洋物件儿，但是有卢姑娘却是一个十足的旧式女子，裹着小脚，穿着旧式的衣服，说句话来轻声细语，不过颇有文采，典型的闺阁女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川已经有意放慢脚步了，但是跟卢姑娘之间不光隔了有半米的距离，而且也是一前一后差了半步，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头一次单独相处呢。 　　“如玉，咱们去店里瞧瞧吧。”路过一家首饰店，顾川提议道，嘴里喊着人家的名字，好像很是相熟的样子。 　　卢如玉下意识点头，脸颊微红，这还是往脸上涂了胭脂呢，若是素着面出来，脸蛋肯定就跟大寿桃一样红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单独跟男子出来呢，不过，她出来的次数本就不多，一个月能出来一趟就算是不错的了，那还得跟着母亲出来，或者几个姐妹一起出来，后面跟着好几个下人。 　　首饰店里卖的也不全是中式的首饰，还有不少西洋玩意儿，像是发卡、发带、胸针一类的东西都有。 　　卢如玉也只是匆匆的扫了几眼，对店里的东西没有特别喜欢的，还不如她家里的首饰精巧漂亮了呢，而且她素来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以前热衷于到首饰店里来挑，也只不过是想出趟门而已。 　　顾川挑了好几件，可能是怕辜负了他的心意，到最后人家才算点头买了一件，好不容易把钱花出去，顾川也算是松了口气，哪有带着姑娘出来逛，一分钱都不花的道理。 　　这一路走下来，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他这位未婚妻对首饰店和成衣店并不是很感兴趣，对胭脂水粉也不在意，反倒是对书店喜欢的很。 　　而且进去了以后，也用不着顾川挑了，人家自己就挑了好几本，基本上都是诗集，而且还都不是一个朝代的，看起来涉猎很广。 　　“天色不早了，顾少爷送我回去吧。” 　　“你我都已经订婚了，称呼上不需要如此生疏，唤我的名字即可，顾川。”看得出来，他的未婚妻不光是位才女，家教还严的很。 　　卢如玉犹豫了片刻，“那我还是唤你顾大哥吧。”她们就要成婚了，这样称呼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随你，只要不喊我‘顾少爷’就成。”顾川说话的语气很是随意，毕竟对方都已经这么绷着了，如果他也一样的话，那这一路上气氛大概就只能僵着了。 　　出来走这么一趟，其实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顾川根本就不敢带未婚妻走远了，毕竟那脚可是裹着的，又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肯定走不了几步路。 　　他们回去的时候，卢家的客人还没走呢，应该说是他们已经打算住下了，理由就是：再过半个月，卢如玉就要成婚了，作为实打实的亲戚，他们当然得留下来参加了。 　　一下子住进来二十几口的人，顾川只能庆幸，未婚妻是这些人的外孙女，而不是女儿，不然的话将来可有的缠了。 　　在家待了两日以后，顾川就直接回军营忙去了，一直到大婚前夕才回来，这时候住得比较远的亲戚都已经赶过来了，能千里迢迢过来参加他的婚礼，自然都是比较亲近的人家，比如他小姨，就带着姨夫，还有表弟、表妹一块过来了。 　　这个表妹，也就是这辈子原身娶的表妹了，如今只有15岁，还是个小丫头呢，至于表弟，是小姨家的长子，刚刚成年。 　　顾川没觉得上辈子跟小表妹结婚的人是自己，所以并不觉得尴尬，更没有要对人家负责的意思，毕竟这小表妹上辈子嫁给原身，过得其实不怎么样，表兄表妹成婚本来就很难有孩子，而且就算有了孩子，得遗传病的概率会很大，所以如果不嫁给自己的话，小表妹应该会有更好的归宿。 　　“你小姨她们这趟过来，不光是想着过来参加你的婚礼，还想让你表弟去到你手下当兵，这世道又没有科举了，想要出人头地的话，难的很。”顾母边说着边叹了口气，这要还是大青朝就好了，儿子也就不用辛辛苦苦去当兵了，直接科举入仕就可以了。 　　“表弟一直在学堂读书，我怕他吃不了军队里的苦。”顾川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跟小姨家的表弟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是也知道对方小时候经常生病发烧，而在原身的记忆里，对方根本就没活到25岁，早早的就去了，而且据说是被吓死的，当兵的拿枪抵在了小表弟的头上，还没扣动扳机呢，人就直接吓死了。 　　这样的人，哪里是能当兵的料子，胆子小是一方面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也怀疑这位表弟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经常生病发烧，都是给抵抗力低的原因，这大概也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并发症，成年以后如果不治疗的话肯定会越来越厉害，所谓的被吓死，应该就是因为这个病。 　　他正想着找时间提醒一下小姨呢，没成想人家直接把表弟托付到他这儿来了，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万一要是……那不是两家结仇嘛。 　　“你以前不也一直在读书吗，你能吃苦，你表弟怎么就不行了？”顾母反驳道，哪个孩子不是娇养着长大的，这孩子说的就好像他自己以前吃过苦一样，老顾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除了戒鸦片的时候以外，她和老爷哪里舍得别让这孩子吃过半分苦。 　　明天就要大婚了，顾川本来想大婚以后再提这一茬的，但是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我前段时间听一个朋友说的……先天性心脏病……表弟……” 　　“那什么心脏病，能治好吗？你表弟小时候也没看出来心脏有什么问题，也就是爱生病了点，应该不是这个病，要不然人家郎中能看不出来。”姐妹俩嫁人以后就离得太远了，但是经常有书信往来，外甥的心脏要是有问题的话，小妹早就带着孩子来京城求医了，不会瞒着不说，也不会想着往军营里送。 　　“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小姨她们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等过几天我找时间带表弟去医院检查一下，人家那里有专门的设备，有没有问题都能查出来，要是没病，咱们也就放心了，要是真有病的话，那就治病，总不能这样一直拖着。”顾川虽然当过医生，但是对心脏方面的问题了解并不多，根本无从判断小表弟是不是心脏病。 　　不过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打算让对方到军营里来，若是要庇护小姨一家免受战乱，接她们到京城来就是了，用不着把表弟带到军营里去。 　　顾母不是很乐意相信，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答应下来了，“这事儿我就跟你小姨说，你就别去说了。” 　　 第80章 瘾君子爸爸（五） 　　办的既然是中式的婚礼，那不管是迎亲，还是拜天地都一样不少，顾川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胸间还别着一朵大红花，整个人瞧上去全身都喜气洋洋的。 　　比起在洞房中等待的新娘子来，顾川可就不是那么轻松了，顾家的旧亲，原身的同学、朋友，当然更关键的是他现在的长官、同僚，还有手下们，个顶个的能喝，哪怕是自个儿的酒里掺了水，顾川还是不得不用装醉的老法子脱身，这才让众人放过，一路晃晃悠悠的被扶进洞房。 　　“行了，就到这儿吧，你们俩都回去吧。”顾川大着舌头道，说完就立刻把房门关上，军营里的男人们实在都太能喝了，也太会劝酒了。 　　房间里，卢氏乖乖巧巧的坐在床，大红色的盖头遮着，顾川揉了揉眉头，新郎新娘都是受罪的活儿，他在前面被众人灌酒，新娘子要蒙着盖头挨饿，谁也不比谁幸福。 　　顾川将盖头轻轻掀起，新娘子的脸娇嫩如花，眉毛、眼睛、嘴巴全都化着精致的妆，可能是太过害羞了，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敢看他，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分外引人注目。 　　红色的喜烛燃了一夜，这对新婚夫妻也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只不过，卢如玉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脸颊红红的，目光柔柔的，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自己的衣服还没穿上呢，就要伸手帮着给丈夫穿衣。 　　顾川忙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你不用如此，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别人照顾，更何况你我是夫妻，合该我来照顾你才对。” 　　卢如玉心下松了口气，哪怕已经是夫妻了，但是婚前就只见过两次，昨天也只能算是第三次而已，真心算不上熟络，要不是娘一再嘱咐做妻子的本分，她刚刚才不会过去帮着给人家穿衣服呢。 　　顾川说要照顾妻子，那还真不是说说而已，虽然不至于给人家穿衣、洗脸，但也是处处体贴了，生生把自己的步子放慢了三倍，迈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忘扶小妻子一把，毕竟如今的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昨夜又…… 　　顾振泽和顾母早就已经在正厅等着了，儿子成婚在顾家是一等一的大事情，接下来再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那他们老两口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要说这顾家最发愁的事情，绝对就是子嗣了，到顾川这里已经是三代单传了，以前也是名门望族，不管是顾川的爷爷，还是顾振泽，都是纳了妾的，只不过妾室都没孩子，正室多年来也就只得了一个孩子，好在都是男孩，不至于让顾家断了香火去。 　　所以旁人家儿媳妇敬茶改口，人家公婆送的不是银票，就是镯子、头面，但是在顾家这里，顾振泽送给了儿媳妇一个麒麟挂件，顾母送儿媳妇儿的则是一尊送子观音，反正都是有利子嗣的。 　　顾川无奈，小妻子今年只有17岁，还小得很，哪用得着这么着急，“爹、娘，你们送的东西这也太那个了，我平时在军营待着，一个月都回来不了几次，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 　　顾振泽眼睛一瞪，“那你就抽空多回家几趟，我跟你娘就这么个念想，再说了你是新婚，可不能冷落了你媳妇。” 　　顾川讨饶，“好好好，都听爹的。” 　　顾家不讲究了什么新媳妇下厨的规矩，所以早饭照例是厨娘做的，因为不知道儿媳妇的口味，顾母便多让人做了几样，也是很体贴了，除了在生孩子上，本来人家刚刚嫁进来，于情于理她和老爷都不应该对抱孙子这事儿表现的这么急切，但是总想取个好兆头，送出去的东西全和生子有关系，难免会让儿媳妇有压力。 　　“如玉，尝尝这个水晶饺，这是刘厨娘拿手的早餐，娘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口味，今天早上先凑合着，以后厨房里的事情由你来安排。”顾母很是亲切的道，她和老爷吃什么不重要，饭菜合不合儿子胃口也无所谓，反正体格好着呢，最主要的是儿媳妇，平时多吃点才能把身体养好，将来也好怀身子。 　　卢如玉第一反应就是推辞，她才刚嫁进来，没有一进来就掌事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厨房的事儿，不过耐不住婆婆再三劝说，丈夫和公公也都不发表意见，所以还是接下来了。 　　不得不说，因为这个事儿，卢如玉内心的忐忑也算稍微平复了些，嫁进来之前，娘就已经跟她说过了，夫君是三代单传，所以于子嗣上压力肯定很大，但是就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公婆会这么急切，送子麒麟，送子观音，再看看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石榴树，想让人没有压力都难。 　　不过不管是婆婆，还是夫君，都和善得很，比她想象的要好。 　　吃完饭以后，顾川就得带着卢如玉认认人了，首先是住在府上的小姨一家，然后还有顾家的近亲，虽说是三代单传，但族里还是有关系和血缘比较亲近的人，作为新妇，这些人卢如玉都是要认识的。 　　顾振泽已经去跟族中的长辈商量要在今年过年开祠堂的时候，把儿媳妇的名字添上去了，这是给顶顶重要的事情，不亚于结婚证，只有家谱上有了新妇的名字，才算是得到宗族的认可了。 　　说起来，顾川和卢如玉虽然已经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去领结婚证呢，毕竟已经是民国了，这份证件早早晚晚还是要去办的。 第81章 瘾君子爸爸（六） 　　“我和你小姨一家出去转转，中午饭就不回来吃了，不用准备我们的份。”顾母面上带了几分忧愁嘱咐道。 　　这才是新婚的第二日，卢如玉就算是看出婆婆神情有异，也不会细问，至于顾川，他是知情人，甚至连医院都是他帮忙联系的。 　　“那娘你们路上慢点。”可惜这时候汽车还没发明出来，出行的话就只能坐黄包车，内燃机的原理他倒是懂，只不过这会儿也抽不出功夫来，更何况现在他就算是将汽车发明出来，也保不住其中的利益。 　　等顾母走了，顾川才避着人跟妻子道，“娘她们带表弟去医院检查，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所以若是真的查出病了，瞒也是瞒不住的，若是没有病，那就更不避讳让人知道了。 　　卢如玉轻轻点头，并没有刨根问到底，去医院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夫君虽然不避着她，她也不能一点分寸都没有。 　　分寸不分寸的暂且不说，带过来的嫁妆确实要好好安置的，有些东西可以放到库房里，但是有些东西却是要必须拿出来的，比如说她的书。 　　整整三大箱，比顾川的书都多，“看来我还真是娶了位才女。” 　　“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不过是一些消遣的书，夫君若是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看，只不过这些书放在哪儿？”在家的时候她单独有一间书房，但是已经嫁人了，怕就没有这种特权了，不知道夫君愿不愿意跟她共享一间书房。 　　顾川的书房就在卧室隔壁，以前的时候里面放的都是和四书五经相关的书籍，但是这会儿全都是军事教材了，他还想着抽时间找个老师多学几门语言呢，毕竟很多的军事著作都还没有译本，所以他自个儿的书都不知道够放不够放。 　　“晚些的时候我去跟娘说一声，让她给你找间空的房子做书房。”严格说起来，他们老顾家宅子里就住了四口人，光是空着的房间就有好几个。 　　卢如玉这才恍然，她在娘家的时候能有一间书房，确实是因为父亲疼爱的原因，要知道除了她以外，卢家没有女子拥有书房的，但是顾家就不一样了，正经主角就她们四个，宅子又没有比卢家的小，想要间书房确实不难。 　　非但如此，顾母虽然没有给新妇准备书房，却是准备了单独的绣房，还有三大间专门放嫁妆的地方，甚至连婴儿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卢如玉瞧着满院子的石榴树，真心觉得任重而道远，夫君身边没有通房和姨娘，公婆又慈爱，大概她日后唯一要愁的便是子嗣了。 　　“我听说大伯曾经在英国留学多年，英语必然是说的极好，不知道如玉在家有没有学？”若是有的话，他就用不着再专门请老师教了，直接让小妻子教就可以了，毕竟是已经学过的，所谓教学水平怎么样，有这么个由头就好。 　　卢如玉摇头，“我在家不曾学过英语。”家里倒是专门请了英语老师，只不过那是请来教兄长和弟弟们的，女孩子并不允许去听课，父亲虽然疼她，但也一般不会为此坏了家中的规矩。 　　“那如玉可想学？”这么喜欢看书，应该是个向学的吧。 　　出乎意料，卢如玉摇了摇头，“我只对诗文感兴趣，对外语的倒是没太想过。”那么拗口的语音，不知道多久才能学会，而且就算是学会了用处也不大。 　　行吧，这年头莫说是学英语的了，就是留学的都没几个，没有鸦片战争，没有各国的侵华战争，国人对于西方列国并不惧怕，甚至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以天府上国自居，当然了在这个世界，国内的工业发展水平虽然没有比西方列强高出来，但还真没差多少。 　　大概是这里的大青朝灭亡的太早了，海禁政策也没有实行太久，所以民族工业也有了相当大的发展，不说旁的，顾家就有一家纺织厂，规模不大，但是也有一百多的工人。 　　只不过这一百多的工人全部都是男工人，很少有女子出来做工，这也是大环境导致的，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过来，不过现在已经有开展妇女运动的人了，虽然并没有引起社会各界的重视，嗯最起码已经有了开始。 　　“那如玉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看书、绣花、弹琴。” 　　好吧，大家闺秀嘛，这几样爱好确实是挺正常的，如果是原身的话，这两个人大概很能聊得来。 　　“挺好的，我现在想闲下来看书都没多少时间了，军营的事情忙，家里的事情日后还要多拜托如玉了。”他现在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使，本来之前还想着让妻子帮忙管理家业的，但是现在看来，暂时是不能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很容易被旁人糊弄过去，这家业可是要留着保命的东西，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交给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来管。 　　卢如玉确实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准确的说她更像是几百年前的标准的大家闺秀，知礼仪，懂事理，一心相夫教子，平日里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一天的时间，顾川也差不多算是摸清了卢如玉的性子，一个人的性子并非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所以尽管小妻子跟顾川所期望的差别很大，但是也不敢硬给人家掰，这事儿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一点儿都急不得。 　　傍晚的时候，顾母总算带着人回来了，不过面色并不好看，小姨和表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就像哭了很久一样，至于表弟，他大概是四个人里头最淡定的一个，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回来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模样，不见其消沉，也不见其伤心。 　　不管是顾振泽，还是顾川和卢如玉见此便差不多心里都有数了，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下人就更是机警了，上菜的时候都不带有声响的，低头敛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耀儿，查出来有这么个病，我们娘仨怕是要多打扰几日，南边没有这么大的医院，也没有这么好的医生，之前那边的医院我们也去过，但是人家根本就没发现耀儿有心脏病，所以我想着还是让他在京城这边治病。”顾小姨声音有几分沙哑，本来家里自是有病人，就不应该打扰人家，只不过这是她嫡亲的姐姐，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她们在京城也的确没有别的宅子，只能在这里暂住，一切等老爷赶到京城来以后再说。 　　　　 第82章 瘾君子爸爸（七） 　　外甥查出来这么个病，顾母心疼妹妹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拒绝，“你就放宽心在这住着，左右又不是住不开，耀儿的病肯定是能治好的。” 　　顾小姨赶紧道了谢，治好不治好了她可不敢想，只希望病情不要再加重，儿子能够长命百岁。 　　顾川没有治疗这病的能耐，但也想着尽一份心意，灵泉水虽然没有治愈心脏病的奇效，但总是对身体好的，想要控制住病情，甚至改善，应该不是很难。 　　顾小姨已经做好了长住的打算，这两个孩子也就不能只在后院儿闲着了。 　　刘耀是病人，得的还是心脏病，去学堂肯定不合适，好在刘家世代经商，根本不差钱，顾小姨便托顾川请先生回家授课，至于女儿刘蕊，她和卢如玉差了不过三岁，按理来说，跟着表嫂一起读读书、绣绣花就可以了，只不过人家毕竟是新婚，不好打扰，顾小姨便让她同刘耀一起听课，反正女孩子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刘家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顾振泽又不擅长交际，所以事情还都得顾川去办，顾川不光把表弟表妹的先生请过来了，还给自己请来了位洋先生，专门教他英语的洋先生。 　　大家虽然觉得新奇，倒是也都能适应，毕竟这位洋先生一周才过来授课一次，而且就只教两个小时。 　　谁也不知道学一门语言有多大的难度，看洋先生只来了两个月，顾川便能用英文跟人家交谈了，而且还能看全是英文的书，所以大家伙都以为这东西挺好学呢，谁也没有怀疑，但也都知道顾川是个向学的了。 　　“爹，娘，如玉，上头推荐我去上军校，可能要离家一段时间。”如今又没有战事，他当营长也不过一年的时间，再想往上升可就不是光靠钱能解决的事情，这次去军校的机会是他自己争取的，也算是给自个儿镀镀金，以后想升官也容易。 　　“哪里的军校？京城不是也有军校吗？”顾振泽不是很想让儿子离家，他本人就太热衷于功名利禄，大青朝还在的时候，便只愿意待在翰林院里，宁可画画也不跟人去应酬，所以他也没想着让儿子成为多有权势的人物，一家人和和乐乐在一起就是最好。 　　“自然是去江城的军校，那里是国内公认最好的军校，儿子要去自然是要去最好的。”顾川解释道，时不我待。 　　“那你媳妇怎么办，你们结婚这才几个月。”顾母道，本来一个月就回不了几趟家，现在又要到江城去，这千里迢迢的，她大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有。 　　“自然是带她过去，到时候我可以申请走读生，我们俩在学校外边买一宅子，而且那边除了军校以外，还有女校，如玉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白天去那边上课，也算是打发时间了。”顾川早就想好了，妻子是一定要带过去的，不说旁的，就说这京城也是有女校的，但是不管是嫁给他之前，还是嫁给他之后，如玉都没想着去上学，大部分都是因为岳母，那是一个把三从四德当成教条去执行的人，非但自己如此，还非要让女儿如此。 　　江城离京城甚远，岳母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是施展不到那里去，更何况岳母大半辈子都光顾着相夫教子了，于家事上有能耐，但是在其他方面还真没多少能耐。 　　所以只要把妻子带到江城去，远离岳母的阴影，应该就能让妻子迈出那一步，最起码不把自己的眼界一直放在内宅，前段时间，他居然发现妻子在偷偷喝求子药，这要是结婚三年五年没有孩子就算了，他们可是结婚连半年都不到，求子药就用上了，而且还是他岳母给送过来的。 　　这可真是……荒谬。 　　“不去不行嘛，你如今已经是营长了，手底下管着500多号人，而且前段时间你们长官不是还分给了你两门炮吗，就算不去军校，你这不也干的挺好的。”顾母道，当兵的大多都是大老粗，能识字的就不多，她儿子这文化水平在其中绝对是佼佼者了，何苦才去上的劳什子的军校。 　　“现如今京城也没仗可打，要想再往前走一步，儿子可不就得去军校历练历练，比起那些靠打仗升上来的，儿子已经算轻松了。”顾川一本正经的道，团长是个能耐的，最近还跟副军长搭上线了，可能要不了多久人家就把路子走通了，团长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论资历他跟其他的那几位营长都不能相比，光靠钱财是咬不住这块肥肉的，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最起码也不能差旁人太多不是。 　　这些军中的事，顾川没法跟爹娘一一说清楚，而且他们对这个也不感兴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母也知道，儿子这是去意已决，好在还愿意带着媳妇儿一块儿过去，照顾日常起居就算了，反正有下人呢，只要是去念军校这几年能给她抱个大胖孙子就行了。 　　顾振泽和顾母心心念念着大胖孙子，卢如玉也盼望得紧，虽说夫君不让她喝求子汤，但这不代表没有旁的法子，去江城的行李里带着公公送的麒麟挂件、婆婆送的送子观音、娘给的娃娃画像和小外甥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尿布，光是这些就占了一个大箱子。 　　这时候有没有火车，从京城到江城只能靠马车，如今也算不得天下太平，各处都有匪盗，顾川虽说是个当兵的，但他是去上军校，又不是去执行任务，也不能带着手下过去，所以在看车护车的全部都是家丁。 　　不过人手一支枪的家丁也是挺唬人的，更何况顾川还专门把他们凑在一起训练过，虽然比不得正规的军人，但是对几个匪盗还可以，再者也没有哪个不长眼上来挑硬茬子下手。 　　卢如玉是裹了脚的，哪怕顾川平日里给她喝过灵泉水，但是已经被掰断变形了的骨头，又时时刻刻一定要扭曲的姿态负重，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原貌，只不过身体好了，走路走快了，脚也就没那么疼，而且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体力那么差，走不了多长时间就累到不行，也算是进步了。 　　“这就是报纸吗？”卢如玉细细打量着，她听人说起过，这东西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国内也就只有上海办了一家报社，连京城都没有呢，她也就从未见过。 　　“对，这是我托人从上海买过来的，你平时也可以拿这个解闷儿。”自从离开了京城，小妻子可比以前活泛多了，昨天还拿了他的洋文书要看，就是没看懂罢了。 　　卢如玉素来是个爱看书的，报纸上既有小故事，又有时人发表的见解和评论，一张报纸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好多遍，可以说是爱不释手了，还颇为可惜的道，“要是京城和江城也能有报纸发行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天天买过来看了，只可惜这东西国内只此一份，而且还是在上海，她根本就没机会去的地方。 　　“应该快了，既然是好东西，自然会推广开来，如玉有兴趣的话，我待会让人把我之前买的那几份报纸全送过来，你好好研究研究，别人要是不在京城开报社的话，你来开一个也成啊，让咱们京城的人也都能读报纸。”顾川鼓励道。 　　“我都不知道该弄什么？肯定很难吧？”卢如玉犹豫道，而且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合适，恐被他人笑话。 　　不是第一时间拒绝就好，顾川松了口气。 　　“也没多少难的，到时候聘请几个编辑，再公开向民众征稿，多的是有才之士和有意思的故事，如玉若是想做的话，不妨多看看这方面相关的书籍，另外也是女校学习学习，顺便交交朋友，有没有志趣相合的人，可以一起做一番事业。”顾川循循善诱，反正不要只憋在家里，如今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端看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卢如玉还真动了心思，虽然她也知道开报社这事儿肯定没有夫君说的这么容易，但是要是能常常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确实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只不过若是娘知道了，肯定会责骂她的，而且公婆也未必会愿意。 　　“这事儿你先想想，反正一时半会咱也回不了京城，改天咱们去书店找找有没有相关的书，你就先当成是个兴趣。”他就不信，在有了兴趣、有了热爱之后，小妻子还能只听岳母那一套。 　 第83章 瘾君子爸爸（八） 　　顾川进军校，卢如玉进女校，两个已经结了婚的人，倒是又上起学来了。 　　“这些肉酱你带着，还有衣服，我都给你收好了，穿脏了以后攒到一块儿再拿回来。”卢如玉絮絮叨叨的道，面前是两个大包袱。 　　本来想的挺好，过来以后申请走读，每天都可以回家，但是女校这边好说，不管是住宿和走读都可以，这是军校那边死活卡着不让走读，而且人家学校确实没这个先例，住校的话，要一个月才能出来一次呢，还不如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假期不多，但是想回家就能回家，就是来回路上累了点。 　　“行，我都记着了，我不在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头这么多家丁，安全问题根本用不着担心，但是夫妻之间，特别是新婚夫妻，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顾川难免有几分愧疚。 　　卢如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舍不得是真舍不得，但是夫君既是要做一番事业，她就不能拖后腿儿，而且还得把夫君照顾好才行。 　　军校不允许家属进去，不管是卢如玉，还是家丁，都只能送到校门口，顾川自个儿领着行李进去报到。 　　训练课、理论课，反正一整天天都排得满满当当，六人间的宿舍，上下铺的床，一楼层一个大厕所，条件要多艰苦有多艰苦，当然最主要的是顾川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吃穿住上还真没受过什么罪呢，对于军校里的生活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不过多的是比他更不适应的人，这所军校里的学生全部都是举荐来的，并非是考进来的，其中确实有真才实学的军人进来学习，但是也不乏有一些纨绔子弟是想进来镀一层金的，顾川属于两者兼备，不过他的履历和相貌难免会让人认为是第二种。 　　不过这种认知在训练课进行的第一天就被打破了，体能测试有11项内容，而这11项顾川全部都是第一名，还是军校建立13年以来，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至于当天就全校闻名了，还引得不少学长过来围观。 　　顾川本来就是想过来镀层金，当然想要个好成绩，不想拿个及格的毕业证书走人，所以这才选择在体能测试上碾压众人，大大的出了个风头。 　　出风头的后果是，不光被选为班长，还被各科老师开小灶——加训，人家听讲的时候他在听讲，人家训练的时候他在训练，但人家在洗衣、睡觉、聊天儿的时候，他还要听讲和训练，本来衣服就比别人脏的快，还是个洁癖中的洁癖，大半夜去水房里洗衣服。 　　好在媳妇给他带了不少的肉酱，不至于让他平日里饿着，毕竟空间里的东西再多，他也不敢在军校里头吃，这些人口都警觉的很，万一被发现了，可能不会送到实验室去切片，但严刑拷打总是有的吧。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顾川原本还偏白皙的皮肤硬生生晒成了小麦色，这可不是他之前在军营训练的时候量不够大，而是因为自个儿训练不会面朝太阳，但是在军校训练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教官比较促狭，就喜欢让人面朝着太阳站军姿，而且就选在正午的时候，能不晒黑吗。 　　卢如玉亲自下厨花了半天的功夫做了一大桌饭菜，本来还想着在饭桌上跟夫君聊聊在女校的事情，但是这一见面眼泪巴巴的就掉下来了。 　　“哎哎哎，掉什么眼泪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就是更有阳刚气了点儿。”顾川揽过小妻子的肩膀，他也知道自己晒黑了，但是还没黑到这种程度吧，怎么就开始掉金豆豆了。 　　“怎么晒成这样了？而且也都瘦了。“卢如玉语无伦次，她从来没瞧见夫君这么狼狈过呢，脸颊处甚至还有几块爆皮的地方，脖子上还有红点，看上去应当是蚊子咬的。 　　“没事儿，不哭了啊，吃饭吧，我都饿了。”顾川赶紧道，千万别哭了，军校伙食还是不错的，但也是相对而言，再是不错也肯定比不得家里头的。 　　“快坐下吃，我估摸着这个点儿你该到了，阿青，你去盛碗汤过来。”顾川不知道这是自家媳妇的手艺，主要是以前没露过这一手，还以为是厨娘做的呢，有两道菜偏咸了点，一道菜做的稍有些糊味儿，还有一道菜大概是忘了放盐，寡淡得很。 　　不过勉强还能吃，顾川也没多说什么，早知道就应该从京城带个厨子过来了，这在江城临时请过来的厨子就是不行，满桌的菜也就只有一半是合格的。 　　卢如玉只顾着给自个儿夫君夹菜了，别说是自己吃了，都快忘了这桌菜是她做的了。 　　下午回来的，第二天傍晚就得走，相当于就只能在家住一晚，时间别提有多紧张了，卢如玉都来不及给多做几道有营养的好好补补，就得开始给他收拾下个月的行李了，换洗的衣服、干净的校服、肉干肉酱，还有烫伤的膏药，这些一律都得拿着，上次走的时候是两大包，这回直接就成了三大包，毕竟上个月都瘦好几斤了，不管是不是训练量大的原因，多吃肉肯定是没错的。 　　不知道是因为上个月过得太苦了，但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反正分开的时候，顾川按着小妻子的脑袋，在眉心重重的一吻，都撮出声来了，很是响亮。 　　卢如玉脸颊和耳朵瞬间就红透了，还好这是在马车上，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若是已经下车了，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太……羞耻了。 　　本来还想着把人一直送到校门口的，但是有了这么一遭，卢如玉干脆就在马车里当起了鹌鹑，不肯下去。 　　顾川好笑的揉了揉小妻子的脑袋，“那我先走了。”真的是太害羞了，好歹他们成婚也有半年了，弄得就像刚谈恋爱的男女朋友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孩子，不过先过几年的二人世界也好，江城的条件毕竟比不上京城，没有长辈帮衬不说，他们俩又都在上学。 　　不过，孩子的事情却不是人为可以决定的，顾川第二个月回家的时候，便得知了小妻子怀孕的消息，而且都已经怀胎四个月了，是他们还在京城的时候怀上的。 　　“都怪我不注意，好在这孩子是个命大的，一路上没出事，大夫也说胎儿很健壮，养得很好。”说些话来的时候，卢如玉还有些心有余悸，这是她心心念念得来的孩子，还好保住了，不然非得悔死不可。 　　“没出事就好，这孩子福大命大，肯定能顺利出生，健康长大。”顾川这会儿满心的庆幸，还好，还好，还好他因为怕小妻子体弱受不得路途奔波之苦，所以这一路上没少给她喝稀释过的灵泉水，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夫君，查出来怀孕以后，我就跟学校请了假，反正课本也发了，我在家自学就可以了，一切以孩子为重。”学校乱糟糟的，里面不光有她这样已经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还有不少十二三岁，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万一碰着摔着，这可真就是对不起孩子了。 　　“对对对，一切以孩子为重，你做得对，要是想继续学的话，自学也可以，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也可以。”顾川赶紧道，再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 　　“请老师倒是不用了，我现在学的都是基础，自己看书就可以了。”卢如玉轻轻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比以前鼓了，目光里满是柔情，这是她和夫君的孩子。 　　“这事儿跟爹娘说了吗？”这喜脉都已经诊出来20日了，若是写信的话，爹娘也该收到消息了。 　　“当天就写了信让人送过去了，这会儿应该收到消息了。”卢如玉顿了顿，“其实我在江城这边养胎就挺好的，这什么都有，附近就是药堂，我还让人买了女子怀孕生子相关的书籍，再说了还有那么多下人，肯定没问题的，不需要回京城。”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四个多月了，按照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坐稳了胎，公公婆婆老早就盼着有孙子了，可能会想着让她回京养胎，但是夫君就在江城，她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守在这儿。 　　“不回京城，我也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咱们一块守着这个孩子出世。”顾川安抚道，若是爹娘想让小妻子回去的话，自然是是他来解释，不过这得等到收到爹娘的来信以后再说。 　　说来也是巧了，第二日下午的时候，顾川去军校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京城那边的信件就送到府上了，老两口没说要让妻子回去，但是他娘要过来亲自照顾儿媳妇。 　　 第84章 瘾君子爸爸（九） 　　顾母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单是行李就收拾了两马车，还带了两个做饭的婆子，两个伺候衣食起居的下人，不过看门护院的家丁可不能带来，那是儿子特意留下的，老爷和祖上的家业都在京城，哪一样都比她重要。 　　所以顾母是雇了镖局过来的，世道越是乱，这镖局的生意便越是好，顾家财大气粗，雇的是一整只镖队，专程把顾母送到江城去。 　　卢如玉本来就已经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了，不光是自己买的书学习，还没少请教郎中，这顾母一来，一加一的效果是大于二的，不光一日三餐食谱化，就连日常的运动都提前安排得明明白白，每天要散步多长时间，在哪个时间段出去散步，去哪儿散步，人家婆媳俩全都提前安排好了记在小本儿上，甚至连喝水每天有定量。 　　顾川虽然觉得这样太程序化没有必要，但是作为顶门立户的大男人，旁的事他说了这俩人可能会听，唯独这事儿，他根本就没有发言权，说了也没人听，好在他每个月只能在家住一天，不然的话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足够让人心累的了。 　　心累的不止是顾川，还有顾川的老师们，一个优秀的学生，一个好苗子，大家伙儿都颇有默契的给开了小灶，这也就导致了顾川跟同班同学以及同期同学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不管是军事理论课，还是体能训练课，再让他在这一期学员里待下去，无疑就是对时间的浪费了。 　　如今国家虽然没有大的动乱，但是各处都不太平，军队一直在不断的扩展，但是兵将的资质良莠不齐，如今缺的就是有知识、有能力的军事人才，大家实在是不想这么好的一根苗子白白的浪费时间，故而提出了跳级。 　　顾川自然是乐意的很，毕竟他的时间并不多，之前一直没有提，不代表他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校内没有先例，他又入校仅仅半年的时间，没到能够打破规则的时候，不过哪里想到老师们会先一步提出来。 　　想要跳级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军校，为了不让学员们也都在跳级上找关系、使力气，跳级是设置了考核的，而且难度远大于升级考试。 　　顾川连跳了两级，四年的军校生活，被压缩成两年，也就是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就可以从军校毕业了。 　　一年半以后，顾川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表致辞，学校外的小宅子里，顾母、妻子，还有一岁零两个月的儿子正在家里头等着他。 　　如今顾川总算知道系统那话是什么意思了，果然是应证了他那个不太好的预感，他的儿子顾爱华是重生的，哪怕这小子已经故意表现得普通的婴儿一样了，但到底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来的，比如除了最初的两个月以外，这小子从来就没有拉到过尿布和毯子上，想要便便了，就会哼哼唧唧的哭，比如这一年多里，这个儿子哭闹，流眼泪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再比如，这个月给这小子断奶的时候，真的是太顺利了，对于辅食的接受度也太好了，可以用‘迫不及待’这四个字形容了。 　　当然以上那些全部都是佐证，主要的是眼睛，一个懵懂孩童的眼睛，和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眼睛，是不一样，上辈子的时候，顾爱华并不叫顾爱华，而是叫王强，活到了56岁，是北地有名的悍匪，死在了对战的枪口下，如果真的是重生的话，这个小婴儿的壳子里大概就装了一个56岁的灵魂。 　　旁人如果深信这个猜测的话可能会怕，但是顾川不会，他本身就是老鬼一样的存在了，不知道活过了几百年，经历了多少个世界，若是害怕的话也应该是旁人怕他才对。 　　不过这还是顾川头一次见重生者，好在还是一个颇为谨慎的重生者，最起码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怀疑，一个会哭会闹，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连娘都不会喊的小婴儿，连早慧的名声都没有，大人们能夸的也就是懂事而已。 　　顾川回来的时候，把优秀毕业生的勋章放到儿子手里，“乖儿子，这是爸爸领的，你以后也要领一个给爸爸看。” 　　王强，不对，应该说是顾爱华，小手紧紧攥着勋章的一角，双眼紧紧的盯着，这辈子他倒是投身在一个好人家里，虽然也是跟前世一样的年代，大总统和总理都和上辈子一样，但真的是天差地别，上辈子从他记事起，就知道他是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被当成奴仆养大，好像从记事的时候起他就需要给人干活，然后干的活越来越重，反正在17岁他将自己从地主家赎出去之前，就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就没有一天是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是多吃一口饭，就能被高高的抱起，就能被夸奖，就能被亲。 　　想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土匪，这辈子居然成了当兵的后代，他爹不光是个富家公子，吃穿用度比他当山大王的时候都好，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军官，手下管着500多人的营长，上的是全国最好的军校，而且在军校连跳了两级。 　　顾爱华真不知道是应该感慨世事无常，还是应该骂一骂这贼老天，不该让他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毕竟他上辈子的记忆里真没多少让人高兴的事情，平白坏了这一世这么好的运气，富裕甚至显赫的家庭，疼爱他的爹娘爷爷奶奶，真的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孩子长大怕是要子承父业，这么小就知道握着勋章不放了。”顾母乐呵呵的打趣道，子承父业好啊，以前盛世太平的时候，文人让人家尊重，如今乱世了，还是手里头有兵有权的好，最起码不怕让人欺负了去，不过比起儿子当年的聪明伶俐来，孙子显然不如他老爹聪明。 　　小娃娃不会说话，但手却是紧握的勋章不放，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将来的世道，谁手里头有枪，谁才能说了算。 　　顾川乐呵呵的看着小家伙，“既然爱华喜欢，那这勋章就送给爱华了。” 　　顾爱华立马就咧嘴笑了，露出又小又白的牙齿，看上去可爱极了，他爹对他可真大方。 　　顾爱华坦然受之，卢如玉可就不成了，“他还是小娃娃呢，什么都不懂，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还是先收着吧，真要给那也得等到他懂事以后再给。”若是普通的金银珠宝也就算了，反正顾家又不缺这个，她嫁妆里也多的是，但这勋章意义不同，并非金银可以比的，自然不能随意就送给尚未知事的儿子。 　　“爱华不是有自己的私库吗，就先收到他自己的小私库里，等长大了再拿给他。”顾川很是大方道，虽然儿子是个重生的小鬼，但养儿子顾川还是按照自己一贯的想法，那就是大方，他有的，他儿子都有。 　　一听到自己的小私库，顾爱华这满心的高兴啊，里面光是赤金的长命锁就有二十几个，全都是别人送的，还有玉佩、小手镯、动物模样的金裸子……反正他现在就是个小财主，别说上辈子的少爷了，就是少爷他爹都没他现在富有，拿出去不知道能换多少军火呢。 　　这有钱人家的日子就是好过。 　　顾爱华这一年多来心里都美滋滋的，哪怕婴儿的身体甚是不方便，哪怕还得装哭装闹，但是禁不住有这么多人疼他，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给他。 　　现在顾家人都还没有发现小家伙的财迷属性，但是等到顾爱华两岁的时候，会说话了，也会走路了，这‘财迷’属性可是遮都遮不住了，每天都得去看自己的小私库，生日礼物不要玩具，也不要好吃的，要金条。 　　三头身的小娃娃居然就知道要金条了，弄得顾母和卢如玉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孙子/儿子的要求他们是绝对满足的，不就是金条吗，给给给。 　　顾母拿了八根，卢如玉给了六根，最有生财有道的顾川则是直接给了十根，最富有的顾振泽给了十二根。 　　三十六根金条，顾爱华都快笑晕过去了，不是他见识少，实在是三周岁的生日太过惊喜了，上辈子他什么时候这么富过，下面养着几百兄弟，又得补充弹药，根本就留不住钱，关键他虽然不是杀富济贫的水浒好汉，但是也绝对不会祸害老百姓，抢的全都是恶人的钱，这也就让他一年到头都做不了多少单生意，勉强能维持山上的生活，钱是存不住的。 　　“我要跟它们一起睡。”顾爱华抱着装金条的小匣子不放，死活非要抱着它们一起睡，这可是金闪闪、亮晶晶的三十六根金条。 　　卢如玉哭笑不得，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怎么就这么财迷呢，明明家里头也没短了他什么，因着是唯一的后辈，吃喝用度全都是最好的，连尿布用的都是上好的绸缎，居然这么喜欢黄白之物。 　　拗不过儿子，卢如玉只能用布将小匣子包起来，就算是抱着睡，也不能凉着肚子不是。 　　“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有意思呢。”卢如玉跟丈夫感慨道，她还没见过这么爱财的呢，她自幼都这些东西就不怎么在乎，丈夫也是一派的光风霁月，从不将金银放在眼里，怎么到了儿子这儿，就掉进金条里出不来了。 　　顾川乐了，眉眼弯弯，虽然穿着军装、别着枪，但此时却温和极了，“喜欢就喜欢吧，小孩子不定性，说不定改天就喜欢别的了。” 　　大抵是上辈子吃惯了没钱的苦，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爱钱，不过也就现在稀罕稀罕，等到见得多了，拥有的多了，习以为常了，也就不稀罕了。 　　从军校毕业以后，顾川不光是往上升了一级，从营长变成了团长，而且对自家厂子也是下了功夫的，纺织厂引进了新的设备，规模扩大了两倍，关键是利润，那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如今这市场大的很，商人们唯一怕的就是被官僚和地痞勒索、捣乱，甚至低价收购，但这些对顾川来说就都不是问题了，如今京城可没人会敲诈勒索他，厂子里的人也没能耐糊弄他，所以光是纺织厂的收益就足够让儿子大开眼界的了。 　　金子做成的小匣子，用金砖垒起开的床，小叶紫檀木做成的做成的梳妆台，红酸枝做成的座椅，黄花梨做成的柜子，名贵的香料，西洋传过来的香水，甚至还有传说中过的夜明珠、翡翠白菜…… 　　顾爱华不断的被刷新认知，原来人真的可以有钱到这种程度，而他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辈子想买多少军火，想养多少弟兄都成。 　　被刷新认知的不只是顾爱华一个人，还有顾振泽、顾母和卢如玉。 　　顾振泽：老顾家又兴旺起来了，爹在天有灵，肯定很欣慰。 　　顾母：我儿子实在是太有出息了。 　　卢如玉：原来我的嫁妆不够多。 　　攀比这种事情不光是会发生在孩子之间，父母也会，当爹的把儿子当成小皇帝养着，恨不得金山银山都搬到家里来，当娘肯定不甘示弱，但再怎么不甘示弱，嫁妆总是有数的，更何况里面更多的是女孩子用的首饰，给儿子不合适。 　　古人云，知耻而后勇，但是放到卢如玉这里就是知嫁妆少，而办报社，不光是报社，卢如玉还想办出版社，务必把养儿子的钱赚出来。 　　　　 第85章 瘾君子爸爸（十） 　　顾爱华是在金银堆里长大的，虽然还是财迷，但一般的小物件儿他是看不上眼的，像金裸子、金条、金砖那都是过去式了，能让他着迷的都是能当传家宝传下去的东西，比如奶奶送给他娘，他娘又送给他的玉观音，比如他爹给他淘换来的那两颗夜明珠，比如爷爷送给他五周岁的生日礼物——唐寅的画，听说他也没瞧出画的怎么样了，但据说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的宝贝。 　　总之财迷也是可以成长的，尤其是家里人个个都想把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所以现在一般的小钱，已经不足以让他财迷了。 　　顾爱华八岁的时候，他爹尚未到而立之年，那已经是军区司令了，虽然这个军区司令是他爹自封的，但是手底下有三四万的兵，而且不光管着京城，还管着附近十几个市，势力范围有大半个省了，论实力绝对能算得上是司令了。 　　当然要想按部就班的这几年之内就达到现在这个成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大总统一死，这世道的确是更乱了，但是别为一些人提供了机会，比如说他爹顾川。 　　饶是重活一世，顾爱华也不得不敬佩他这一辈子的爹，可以说是她两辈子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很会审时度势，很能把握住机会，同时也很有能力，青朝灭亡，当年的世家子弟多了，哪一个家里头不都是富得流油，又有哪一个像他爹一样能干脆利落的放弃世家子的高傲，去给人家当兵。 　　当兵的人也多了去了，跟他爹同当营长的张虎，要论起资历来可比他爹深多了，但是军校镀了一层金，又积累下来不少人脉，从军校一毕业，就成了张虎的顶头上司，再到现在，可不是顶头上司那么简单了，应该是张虎最顶头的上司。 　　就像前世记忆中的一样，军阀混战，大军阀割据一方，小军阀努力争地盘，不过按理来说像他爹这么有名望有势利的人，前世他怎么着也该听说一二，但不管他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前世有一个姓顾的大军阀，但又不能说这不是一个世界了，毕竟其他的大军阀他还是略有耳闻的，甚至人生轨迹都和原来差不多。 　　顾爱华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没有为难自己的毛病，想不通就算了，反正他爹这个军阀，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于治下的百姓来说，都是极好的，纪律严明，不增加赋税，不强征壮丁，在这乱世里也算是一片净土了。 　　顾川的确想打造一片净土，人越是经历的多了，就越是知道，一个人在整个社会面前是无力的，还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社会，改变这个国家，但是总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之所以选择割据一方，单单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同样也想为在乱世中流离失所的人提供一片乐土。 　　如今也不讲究什么政治制度了，有枪的才是老大，外面多的是威胁，顾川并不想将自己的权利外分，所以军政大权全部都是一把抓，在军队里他是一把手，在政府同样也是一把手，可以说军政是基本上不分家的，势力范围以内的事情，就是顾川一个人说了算。 　　当然这并不是个例，很多军阀都是这样，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心安稳，也能让自己安稳。 　　卢如玉的报社和出版社这几年发展不错，背靠着顾司令，没人敢为难她，也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最主要的是顾川对工商业的发展相当支持，不独是卢如玉的报社和出版社，其他民族工业都得到了相当大的支持，当然最大的支持都是军队和官员纪律严明了，现如今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事业做起来了，然后被旁人摘了果子去，但是在顾司令的治下，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顾爱华15岁的时候，都穿上了正式的军装，跟着他爹被手把手的教育，作为顾司令里唯一的孩子，他不光是被宠着长大的，同样也是被人巴结着长大的，也幸好他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不然的话，顾爱华觉得自己一定会在吹捧中变成二世祖，然后把他爹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败坏掉，幸好幸好，他能把持得住。 　　和他爹对比着，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渺小，说句过分的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要学的还多着呢。 　　对于顾川而言，要教一个重活了一世的小鬼，绝对比教白纸一样的孩子要轻松的多，毕竟‘一点就通’这样的事情是建立在阅历和心性上的。 　　像所有的老父亲一样，顾川不光是要把自己打下来的基业交到儿子手中，而且还特别喜欢显摆儿子，跟部下显摆也就算了，有时候还会跟对手显摆，跟全国老百姓显摆，比如写几篇教儿有感的文章发在报纸上，比如让儿子代替他去学校做演讲，这个学校可不是一般的学校，而是顾川亲自督促人建立的军校，以培养人才和亲信。 　　顾川在华国人眼里一直是个谜，青朝世家出身，弃笔从戎当了兵，不到30岁就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军阀，纪律严明、爱民如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威严，但同时又是一个慈父，用慈父这两个字来形容都不太恰当了，毕竟哪家的慈父也没有像顾司令这样，还专门为儿子写文章发表到报纸上去，文章中满满的全是骄傲和宠溺，甚至有些句子算得上是肉麻了。 　　不过人家儿子也争气，据悉已经都可以代父处理政务了，人称顾少帅。 　　“爹，渝省咱们已经打下来了，我想留下来待上几年，好好治理，是爹的政策在这边能够顺利实施。”顾爱华已经20岁了，这次是跟着父亲出征，渝省打下来之后，他们的地盘儿就已经足足有三个省了，在国内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渝省是他前世待了一辈子的地方，虽然以前因为安全问题，不能离开顾家的地盘，但也不是没有派人过来寻找过，在他上辈子待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王强’的人，但除了没有‘王强’这个人以外，其他的全都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好像这个他认知中的世界，除了他和他爹以外，其余的全都和上辈子一样。 　　当然，不管是这辈子的顾爱华，还是上辈子的王强，都是这幅面容，甚至连腰间的胎记都一模一样，既然他都可以重生的话，那他爹也不是不可以。 　　那些行之有效的政策，那些颇有前瞻性的军事指令，都好像在印证他的猜测一样。 　　不过一个人哪怕重生了，也不可能从一个需要卖儿子维持生计的穷苦人，变成精明睿智的富家少爷，所以如果上辈子他爹跟她一样是重生了的话，如果上辈子他们是父子的话，上辈子的他应该不是被卖了。 　　顾爱华的这个猜测根本没办法印证，但是他自己却深信不疑，之所以想要在渝省待几年，只不过是想要换个身份故地重游，这个让他吃了一辈子苦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人在吃苦，就像爹教过他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他兼济不了天下，但是却能兼济这片故地。 　　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顾川自然不会不答应，除了在安全问题上再三叮嘱以外，顾川还特意留下了一个加强旅给儿子，有9000多个人，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师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今的渝省，已经是他们顾家的地盘了。 　　顾振泽和顾母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早些年的时候，还盼着顾川能多给他们生几个孙子，甚至动了纳妾的念头，只不过儿子一直在忙大事儿，孙子又着实成器，儿媳妇虽然肚子多年没有动静，但这还真不能怪人家，要怪也只能怪儿子，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趟，基本上就住在军营里头了，想要孩子谈何容易。 　　所以顾振泽和顾母也就只能放弃了，他们俩又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儿干，一个作为国内首个办画展的人，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一个要操持顾家的家事，大到一年的开支，小到每个月的伙食银子，既然都得她来安排，人家老两口可忙着呢。 　　顾家没有清闲的人，不代表旁人家里没有，自从王黎死后，王家人就好像忘记了和顾家还有一段恩怨，一直到顾川发迹，才想起这前尘往事来。 　　一般人家碰上这种事情，大概就会直接搬离，省得被事后算账，但是王家人舍不得，王家人世代都在京城，田产、铺子也在京城，这要是搬走了以后还怎么过，但是想卖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一来是没有几个人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银出来，二来是因为他们家是得罪过顾司令的，即便是有钱人家也不敢买。 　　所以王家的做法就是干脆利落的将王黎除族，王黎生前没有妻儿，将他除族其实是影响不到其他人的，除了在家谱上把王黎的姓名划去以外，就是将葬在祖坟里的衣冠冢挖出来，以示王氏家族已经跟王黎断的干干净净了。 　　这样做虽然说是为了保全族人，但到底是寒了人心，王家本来就因为得罪顾司令的事情，而不招人待见，这事儿一出，那就更不招人待见了，俗话说，人死为大，人家顾司令都没难为一个死人，王家却因为怕顾司令秋后算账，就把人家的坟都挖了，这可是后辈子孙的坟。 　　所以也就很少有人跟王家来往，王家人不屑经商，但是想做官又没有门路，只能闲在家里头，好在顾司令治兵严谨，没人夺他们的家产，靠着家产，他们也能过得比一般人滋润。 　 第86章 瘾君子爸爸（完） 　　顾川当爷爷的时候，顾家已经一统北方，拥有了半壁江山，而南方还在混战，只不过不同于顾川的早婚早育，顾爱华是晚婚晚育的典型，一直到33岁才结婚，35岁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顾川当爷爷的时候已经57岁了，哪怕看起来再是年轻，也是老头子一个了。 　　老头子已经基本上把手里的权力全都给了儿子，辛苦了大半辈子，是时候该享受享受了。 　　这一世，因为打仗的原因，顾川身上挨了不少枪子，哪怕是有灵泉水，也没活太大岁数，69岁的时候便去世了，死的时候妻子、儿子、孙子全都守在身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 　　“夫君，这是刚刚熬好的鸡汤，你趁热喝。”李香莲小心翼翼的将热鸡汤放在桌子上，家里虽然有20亩地，但是夫君要读书，每年花费的银钱不少，这鸡是自家养的，每个月也就只能杀一只，给夫君补补身体，读书是最好耗费心神的了。 　　“先晾一晾，我待会儿再喝，剩下的你和爹娘还有英哥分着喝吧。”顾川手里还拿着书本，根本就舍不得放下来。 　　这辈子他又投身在了古代，一个跟北宋相仿的朝代，一个同样有包公的年代，只不过这里没有陈世美和秦香莲，只有顾川和李香莲，不过这个世界的主角并非包公，而是他的儿子顾英，一个穿越人士，生意做遍全国，富甲一方的人生赢家。 　　顾川这回拿的就是陈世美的剧本，寒窗苦读多年，与妻子李香莲结发于微末，只不过考取了状元以后，被皇帝招为驸马，李香莲在家苦等两年都没有丈夫的消息，便带着儿子女儿上京寻父，但是原身那时已经与公主成婚，并不愿意相认，非但如此还派人追杀，幸得包公的手下相救，而原身最终也被送上龙头铡，死的时候不过28岁，而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就是原身的儿子顾英才刚刚九岁。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不再娶公主为妻，而是守着原本的妻儿好好的过一辈子。 　　顾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香莲刚刚出月子，生的是女儿东妹，儿子顾英现在才三岁，顾川只有21岁，还是个穷秀才，每天窝在家里头读书。 　　唉，最棘手的问题是，儿子顾英是个穿越的，他一早就知道自个儿爹是抛妻弃子、遗臭万年的渣男，所以在原身的记忆里，儿子从小跟他就不亲，平日里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几句，当然未来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小时候也没有拿出过半点生意经来，一直到原身死了，才开始发家致富之路。 　　顾川揉了揉眉头，这糟心事儿吧，虽说原身的愿望跟男主没有多少关系，最主要还是妻子，但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哪里会真的没有多少关系。 　　如今已经是9月份了，天气渐凉，肉也能搁得住，所以这一只鸡只炖了半只，上次的那一半明天再炖。 　　因为放的水少，熬的时间又久，所以其实总共也就只有两碗汤，顾川喝了一碗，剩下的几个人就只能平分另一碗了，不过鸡肉却是可以吃不少，顾川也就是吃个鸡腿而已。 　　“来，英哥，这个鸡翅膀给你吃。”顾老爷子乐呵呵的把鸡翅膀夹给孙子，一只鸡身上肉最多也最好吃的地方就是大腿和翅膀了，老爷子疼孙子，自然要把好吃的给孙子了。 　　顾英吞了吞口水，来到这个世界都三年了，最让人没有办法适应的就是伙食了，吃奶的时候，奶水寡淡得很，不需要吃奶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能吃上一两回荤腥，这还是沾了他爹的光。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他爹整日里读书，要花那么多银钱，日子也不能像现在紧巴巴的，要知道他们家可是有20亩地呢，完全可以过得很宽松，最起码隔三差五吃顿肉总是能做到的。 　　顾英一边想着，一边用力的啃了一口鸡翅，老天爷为什么让他成为顾川的儿子，这个历史上有名的负心汉，抛妻弃子的渣男，现在一家人苦哈哈的供人家读书，将来人家不光不认他们，还会派人杀他们，想想就让人生气。 　　“听石头哥说，教他的李夫子就是秀才，爹也是秀才，为什么不去当夫子，爹要是当了夫子，那爷爷也有大鸡腿吃了。”顾英试探道，反正那个人就是考出名头来，也不会给家里带来任何益处，那还不如让他一边读书一边儿去当夫子呢，最起码把学费钱挣出来，别老指望爷爷奶奶还有娘在地里头的收益，那可是血汗钱，让这样的人花了，还不如扔水里呢，起码还能听见响。 　　只不过，当爷爷都还没说什么呢，当娘的就先发话了，“你爹要专心读书，教你石头哥的李夫子都50多岁了，你爹才20多，还能往上考呢。” 　　李香莲对于供夫君读书的事情，那可是心甘情愿的，夫君在读书上有天赋的很，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日后定然能够中举，甚至中进士，所以哪怕过得紧巴点儿，也不能耽误夫君读书的事情。 　　“对对，你娘说的对，英哥，你要记住了，你爹将来是要有大造化的，所以要专心读书。” 　　农人眼里的大造化，就是当官儿了，虽说教书当先生也不错，但是那要看同什么相比，同种地相比，那肯定是教书当先生轻松，但若是和当官儿相比，教书当先生可就差远了。 　　顾英泄了口气，如果他爹不是顾川，他肯定也赞同爷爷和娘的说法，但关键是他爹是顾川，大华国人人都知道的顾川，供这样的人读书有什么用，忘恩负义的家伙。 　　只可惜，现在他还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在家中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顾川是他爹，他根本就管不了，如果顾川是他儿子的话，他早就把人揍上个几十回了，揍到下不来床，还读书呢，吃饭都疼的没力气。 　　顾英心里头的碎碎念，顾川是不知道的，但是也可以猜测一二，毕竟换做是他的话，他大概也不会让渣男爹好过，唉，这锅背的，实在是让人心酸。 　　整个顾家，除了他那个穿越的儿子，还有吃奶的女儿以外，其他人全都是卯足了一口气儿，要供他读书。 　　顾川也不想改行，毕竟在这个年代想要改换门庭的话，科举进身是最好的法子了，而且原身已经是秀才了，再过两年就是乡试，只要中了举，家中的境况就可以改变。 　　说起来原身也够渣的，上辈子中举以后，家里的日子其实就已经好过很多了，但是上京考试的时候，原身硬是差不多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带走了，就流下了二十几两银子，后来家乡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公婆死后，李香莲带着两个孩子几乎是沿路乞讨才到了京城。 　　这其中受了多少罪，一句话、两句话的根本就交代不清楚，但是也足以让人知道原身有多渣了，所以也就让后人唾骂了几千年，后世几千年，顾姓人家没有人敢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川的，不然那就是找骂。 　　成为这样一位历史名人，据说还是原名原姓，顾川也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去改名的冲动，这糟心的系统，任务倒是不难，就是太膈应人了，特别是有一个穿越的儿子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原身那流传千年的名声。 　　“爹，你昨天都吃了一个鸡腿了，今天这个该给爷爷吃了吧，他现在还在地里呢。”顾英嘟着嘴道，还是秀才呢，一点人性都没有，爷爷奶奶，还有娘亲都在地里干活呢，一个在家看书的人，吃这么好就不亏心吗。 　　“那就留给爷爷。”顾川从善如流的把鸡腿放进碗里，他可不是原身，吃这些东西吃得问心无愧，再说了他还有空间呢，想吃什么吃不到，不稀罕这么一个鸡腿。 　　顾英得了话，立马就把碗端起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生怕走晚了，渣男就要改变主意了，毕竟对方可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手里头端着碗，还一路小跑，怎么看都不会让人放心，哪怕这孩子是穿越过来的，好歹也是个当爹的，顾川提醒了一句，“跑慢点儿，别摔着。” 　　不说这话还好呢，一说这话，顾英干脆就跑得更快了，然后，然后就摔倒了，人趴在地上，碗碎了，鸡腿掉进泥巴里。 　　胳膊上、膝盖上、下巴上钻心的疼，顾英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虽然不想哭，但是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鸡腿掉进泥巴里洗洗还能吃，但是碗碎了，就粘不回来了。 　　顾英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放声哭了，都怪顾川，要不是顾川突然说话，他怎么会把碗打了，这个害人精，负心汉，怪不得会被骂那么多年，活该！ 　　顾川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院子里，这真的是穿越过来的吗，重活了一世还真成小孩了，不管是因为摔疼了，还是因为心疼被摔碎的碗，都不应该哭成这样，这是三岁小孩子才有的哭法。 　　顾川哪里知道，顾英一开始哭是生理反应，不能够人为的控制，之后之所以放声大哭，一个碗还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哭命运，哭他惨兮兮的命运，要有多倒霉，才会穿成千古渣男的儿子，而且他不过是少让渣男吃一个鸡腿儿，老天爷不奖励他，居然还让他摔了一跤，把碗给摔碎了，等爷爷奶奶还有娘回来，他肯定是要挨骂的。 　　 第87章 陈世美爸爸（一） 　　好在顾英好歹是穿越人士，哭了一会儿，便抽抽噎噎的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的灰尘拍掉，又洗干净放起来，等回到原地想要打扫碎瓷片儿的时候，发现已经扫干净了，家里头除了还在睡觉的妹妹以外，就只有顾川一个人了，不用说顾英也知道是谁打扫的。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顾英在心里头念叨着，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三年了，在他的印象里，顾川都属于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那种人，别说是帮他收拾碎瓷片了，小时候这人几乎就没抱过他，以至于两岁以前娘下地的时候还得背着他，所以他对这个爹是一丁点儿的期待都没有，会读书又怎么样，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便是中了状元，那也只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灾祸。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顾英可不敢因为今天这一件事儿，就判定他爹能变好，所以对顾川依旧是不理不睬，小家伙把鸡腿藏进堂屋，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床上的妹妹一旦有动静，就踮起脚来轻轻拍一拍，若是继续哭，那就看看尿布有没有湿，好歹是活了一世的人，哪怕是个三尺豆丁，换尿布这种事情，顾英还是做得了的，就是费劲了点。 　　不过再厉害，也解决不了妹妹饿肚子，娘一般一个多时辰或者两个时辰回来喂妹妹一次，时间隔得久了自然会饿，而且他娘平时吃的不好，哪怕是坐月子，一天都吃不上一个鸡蛋，奶水稀的很，妹妹吃了消化的很快，饿的也快。 　　顾东跟她哥哥可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婴儿，饿肚子了自然要哭，而且那嗓门大的呀，顾川在隔壁都听得特别清楚。 　　若是原身的话，肯定会心烦意乱读不下书去，然后拿着自己的书本去同窗家里念书，顾英早就习惯了，在这些事情上根本就没指望过他爹，不过这次他爹倒是过来了。 　　“怎么还哭着呢？”是尿了，还是饿了？ 　　顾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饿肚子了，可不哭吗。” 　　“去叫你娘回来。”顾川抿着唇道。 　　“我娘在地里干活呢，叫她回来你去干？”顾英本来就因为妹妹哭，所以心情不好，再加上对面站的又是他那糟心的爹，说话的语气相当重。 　　“行，那我去干。”顾川开口应承道，不就是下地干活吗，他又不是不会。 　　顾英乐了，要不是得在家看着妹妹，他都想去地里看着顾川干活，“那爹你赶紧去吧。” 　　对于下地干活这事儿，顾川无所畏惧，特意把身上的长衫脱下来，换上干净利落的短褐，只不过原身从来没有下过地，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在哪儿。 　　顾川一路走一路瞧，但是地里头的人全都弯着腰耕地，根本就瞧不见脸，穿的衣服也就那几种颜色，黑色、灰色、蓝色，放眼望过去也没多少差别。 　　“秀才公，大中午的你不在家读书，出来干嘛？”说话的是李家二郎，李香莲本家的二表兄，读书人细皮嫩肉的，就不应该出来受这个罪，再说了他这位表妹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将来指不定有多大出息呢，最起码也能当上举人老爷吧。 　　“东妹在家哭着呢，我去地里把香莲替下来。”顾川解释道，但是他出来都有一刻钟了，还没找着人呢。 　　李家二郎面露尴尬，“顾大爷他们好像在西边那块地里，不在这边。” 　　顾川就更尴尬了，出门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以至于南辕北辙。 　　“不过秀才公，你是读书人，干不惯地里的活，我去给你们家帮帮忙，你带二表妹回去看孩子吧。”都是一个村子里头长大的，年龄也没差几岁，只不过人家从小上学堂，他从小在地里转悠，根本就没有太多的交集，哪怕成了亲戚也一样，他们家兄弟五个呢，地里的活早就干完了，与其在村子里瞎转悠，还不如去给秀才公家里帮帮忙呢，人家哪天发达了，也能记着他的好。 　　顾川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我自己去就成。” 　　一个连自家地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人，哪里会干什么农活呀，李家二郎不由分说，转身带头往西边走。 　　得，有个带路的也不错，总好过他跟瞎眼的苍蝇一样乱转悠，找不到地方。 　　村子里的人对每一块地都如数家珍，哪一块地是哪一户人家的全部都清楚，去地里转悠一圈，哪家人在哪块儿地里干活也都能记住，这感觉就好像文人看文章一样，就算是不怎么用心，内容也能记个大概。 　　有你家二郎在前边带路，顾川是一丁点儿的冤枉路都不需要再走了。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先看到顾川过来的是李香莲，如今已经是9月份了，但脸上却还滴着汗呢，再加上刚刚出了月子，唇色苍白的很，几乎看不到多少血色在上面。 　　“川子怎么来了？”顾老爷子把手里头的家伙事儿放下，踩着犁过的地，往地头走去，地里的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川子可是从来都没到地里来过，别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东妹在家都饿哭了，我寻思着让香莲回家看着俩孩子，我在地里干活。”顾川一边说着，一边儿就往地里走。 　　“秀才公，这可使不得，你哪是干这种活的人，我去干，反正我们家地里的活已经干完了。”李二郎颇为积极的道。 　　“李二娃说的对，川子你在家好好读书就行，地里的活不用你操心。”顾老爷子赶紧道，他从来没有让儿子下过地，以前还没读出功名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是秀才公了，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对对对，川子，你还是回家读书吧，要是觉得烦闷了，就在地头走走，地里的活就不用你了。”顾老婆子道，她老婆子今年才40岁，还能再干上十几年呢，绝对能把儿子供出来，供成举人老爷、官老爷。 　　“夫君，我这就回去喂东妹，到时候再赶回来就成，肯定饿不着她。”自己的孩子自己难道会不心疼吗，她又不是不回去喂孩子，家里头顶顶重要的事情就是夫君读书，可不能因为女儿的事情，就耽误了夫君，要不然她就是把孩子带到地头上来，也绝对不会让夫君下地干活。 　　说话的功夫，李二郎已经在地里干起来了，众人怎么劝都劝不住，不过让人家帮忙干活，总好过让儿子／夫君下地干活。 　　顾川别说是下地干活了，就是农具都没摸着，都被顾老爷子从地里拉出来，“你们俩赶紧回家吧，川子媳妇今天就在家呆着吧。” 　　老爷子硬是看着儿子跟儿媳妇走远了，才重新回到地里干活，要说这20亩的地，就只有一家三口人种，其中两个还是女人，肯定是累，但是再累，心里有奔头，日子也就不觉得苦了，村子里谁不羡慕他们家养出了个秀才公，这都是他儿子争气。 　　两口子到家的时候，东妹还哭着呢，一旁的英哥不断的哄着，瞧上去还挺心酸的。 　　李香莲在院子里洗了手，慌慌忙忙的把女儿抱起来，给她喂奶。 　　“爹，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在地里帮忙？”顾英瞪大了眼睛，至于这么懒吗，去都去了，怎么不在地里干一会再回来。 　　“说什么呢，你爹是读书人，地里的活不应该他来干，以后少说这句话，谁教你的。”李香莲说这话的时候，称得上是疾言厉色了，儿子不过是三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肯定是被哪个黑心肝的人教唆的，不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便不用吃饭穿衣了，爷爷奶奶能去下地干活，娘你也能去，爹怎么就不能去了。”顾英大声道，眼睛都气红了，在他的认知里，读书人真没什么好稀罕的，不就是认几个字嘛，大华国人人都识字，谁又比谁金贵。 　　李香莲气急了，一巴掌拍在顾英背上，虽然只用了五分力气，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已经够疼的了。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没有谁跟我说，我自己想的。”顾英使劲儿憋着眼泪，娘怎么能这样，他是心疼娘和爷爷奶奶，所以才让顾川去帮忙的。 　　“行了，行了，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顾川劝道，“子不教，父之过，我去好好教育他。”说着就拎起顾英后颈上的衣服，把人拎到书房去了。 　　顾英此刻还沉浸在伤心和悲愤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他心目中的弱鸡渣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只手将他拎起来，不知道他可是有将近30斤重呢。 　　板板正正站在书桌前，顾英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倒不是他不讲卫生，只不过前世再多的讲究，这辈子也没那个条件维持，家里头有钱给渣爹买墨买纸，但是却没钱给他置办一方帕子。 　　本来以为渣爹会长篇大论好好的说他一通呢，毕竟他先是夺给人家鸡腿，然后又把碗打碎了，刚刚又跟娘说了那些话，娘都那么生气，当事人肯定更气了。 　　把一个小肚鸡肠的渣男惹生气了，对方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怪了呢。 　　出乎意料，渣爹非但没有训他，还丢给了他一本三字经。 　　“多读书，长长脑子。” 　　渣爹莫不是个书呆子吧，且不说读书能不能长脑子，他一个未曾开蒙的三岁小儿，一个字都没学过，让他读书，难道一个文盲看几遍三字经，就算是读书了？ 　　顾英觉得渣爹虽然人品不好，但脑子还是聪明的，不然的话也不能考中状元，对方可能大概应该是要教他读书吧？毕竟渣爹也是一个秀才，儿子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 　　然而，顾英想岔了，渣爹在把三字经给了他以后，就没再管他，自顾自去看书了。 　　切，这个书呆子，不教就不教，他初中的时候还背过三字经呢，虽然已经忘了大半，但前边的那些总记得，靠着记忆他也知道哪个字该读哪个音，旁的不敢说，学会三四十个字总是可以的，说不定爷爷奶奶看他天赋这么好，就不供这书呆子读书了，改供他读书。 　　顾英自个儿找了一个小板凳坐下，感谢初中的语文老师，让他背过三字经，感谢穿越大神，让他高一一开学就过来了，若是再过个三五七八年的，别说三字经会不会记得了，就是暑假里看的包青天的剧情可能都会忘了。 　　三字经里面的很多字并不复杂，在能背的基础上认字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从出生到现在玩了三年了，猛不丁要学习，刚开始还好，差不多一刻钟以后，思想就开始飘了，根本没办法一直集中注意力去学习，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忍不住瞎想。 　　一开始他是觉得书呆子又渣又懒，就跟吸血虫一样，就知道吸爷爷奶奶和娘的血，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花着家里的银钱，还把自己当成大爷，但是经过今天这么一遭，顾英倒是觉得他之前的想法可能过于偏激了，书呆子想不想干活先不说，爷爷奶奶和娘是真的不想让爹干活，尤其是娘，居然就因为他说了那么几句话，就训斥他，还打他。 　　唉，他终于体会到在语文课上学的那句话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书呆子日后变成那个样子，未必不是这些人惯出来的，爷爷奶奶和娘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第88章 陈世美爸爸（二） 　　顾川算是知道为什么顾英作为穿越者选择做生意，而不是科举进身了，实在是这孩子根本就没有耐心，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开始明显的走神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坐不住了。 　　这要真的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这表现绝对能给个赞了，但重点是这人是活过一世的小鬼，就这么点耐心，实在是让人……怀疑，前世莫不是个学渣吧。 　　学渣和学霸总是有区别的，典型的例子就是顾英和顾川父子两个。 　　顾川这几天把原身书房里的书全都看了一遍，也仔细琢磨了原身写过的文章和字迹，想要完全写的跟原身一样不太可能，也幸好原身在考中秀才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读书，如今都已经一年多了，便是文章的风格和字迹有些许的变化，也不太可能被发现。 　　顾川把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正打算出去透透气呢，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英哥的声音，这孩子上午摔跤时的哭声他还记得呢，实在太有穿透力了，说的是鬼哭狼嚎也不为过了。 　　院子里，顾英正在挨打，不同于中午时轻飘飘的一巴掌，这回事被扒裤子按在腿上打屁股，中午刚惹了他娘生气，顾英还没缺心眼儿到再去跟人灌输他那套思想，很显然他跟大家的认知并不一样，一个20岁的秀才在农家是什么样的存在，顾英是无法想象的，同样也是不能理解的，所以短时间内，他都不会再打‘洗脑’的主意了。 　　挨打是因为上午打碎的那个碗，碎瓷片就在篓里面装着呢，堂屋还放着一个没动过一口的鸡腿，再联想儿子中午时说的话，李香莲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这小兔崽子，人还没桌子高呢，就知道欺负人了，欺负的还是亲爹，若是再不教训教训，改明儿都能上天了。 　　顾英这会儿是真疼，也是真羞恼，头几下的时候还能忍着，后来干脆就跟小孩子一样哭起来了，反正也没人知道，这具身体里装着十几岁的灵魂，所以不丢人。 　　顾英一边哭，一边儿抽抽噎噎的说自己知道错了，本来嘛，小孩子都认错了，当父母的自然不应该再打了，但是李香莲可不是好脾气的，她本来性子就挺硬的，不然的话，上辈子也干不出来带着儿女沿路乞讨去京城寻夫这样的事情，儿子虽然只有三岁，但是人小鬼大，还满肚子歪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本着要让儿子长教训的心思，哪怕是认错了，李香莲也没停手，不过她也真没用多少力气，也就三分力吧。 　　顾英觉得，他娘揍起人来真的是没完没了，认错不行，发誓不行，撒娇也不行，这简直是要揍到天荒地老的节奏，大丈夫能屈能伸，“爹，我还没看完书呢，我想看书。” 　　早知道，他就老老实实在书房看三字经了，有书呆子在，他娘总不会去书房把他揪出来。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蠢样子，让人不忍直视，顾川都怀疑这儿子穿过来之前可能小学还没毕业呢，不然的话，绝对不会这么辣眼睛。 　　顾英本来觉得，书呆子在某些方面还挺好说话的，像是上午的时候，说不让吃鸡腿就不吃了，说让下地干活就去了，娘要训他的时候，还帮忙说情了呢，不管品性如何，最起码脾气比他娘好的多。 　　顾川已经站在门口看了有一会儿了，闻言也没什么反应，熊孩子就得揍，先长长记性再说。 　　“夫君，饭菜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呢，你要不要现在吃？”李香莲总算是把手停住了，只不过并没有放儿子下来。 　　“不用了，等爹娘回来吧，我出去透透气。”腾出地方来，也好让蠢儿子的哭个够。 　　书呆子就这么铁石心肠的走了，顾英又挨了好几巴掌，脸哭的都憋红了，一个人爬上床，委屈的直掉眼泪，好想回家。 　　有时候挨一顿揍，比挨多少骂都管用，接下来的几天，顾英就老实多了，不过也不爱说话了，没事儿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瞧着还挺可怜的，有好几次，顾川都看见小家伙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犯中二病的孩子和变成小哭包的孩子，那是不一样的，不管是顾老爷子和顾老婆子，还是打人的李香莲，还是被‘欺负’的顾川，都心软了，还是个孩子呢，跟三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可置气的。 　　早上一个鸡蛋，中午一个白面馍，晚上的时候还有石榴当零嘴儿，顾英这待遇已经直逼他爹了，当然还是有差距的，家里所有人都默认，最好的东西要给书呆子吃，他娘坐月子的时候也比不上书呆子吃的好，他自然也不能比。 　　顾英已经要认命了，反正他爹就是大家的掌心宝，不能渴着，不能饿着，不能累着，就因为对方是秀才，有读书的天分。 　　穿越以前，顾英虽然不是学渣，但更不是学霸，一个年级将近2000人，他基本上都在500名左右徘徊，资质只能说是一般，书呆子给的那本三字经，已经在他手里放了三天了，也就记住了十几个字而已，而且书呆子写文章的时候他也偷偷去看了，真的是……字儿都不认识，更别说看懂内容了。 　　顾英现在已经是心灰意冷了，读书这事儿不适合他，种地这活儿他也不想干，也不会什么技术活儿，什么玻璃方子、水泥方子之类的他通通都不知道，士农工商已经排除三个，剩下的就只有排在最末的商了。 　　当商人好呀，赚的钱多，吃得好，喝的好，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那是指普通的商人，他可是要立志做陶朱公第二个，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古今通用，有了钱还愁没有社会地位吗。 　　打定主意，顾英就恢复了正常，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他爹将来既然能考中状元，那就肯定能中举，到时候家里就富裕了，他记得范进中举那篇文章里写过，中了举以后，就有人捧着银票给送过来，那会儿他就能攒些做生意的本钱了。 　　顾英打的什么主意，顾川可是不知道，这会儿他也没时间去琢磨中二少年的心思，家贫如此，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原身没什么旁的本事，除了在科举上颇有天分以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好字了，当然这在科举上也属于加分项。 　　顾川可以去县城的书店问了问，总共就只有三家书店，给个价钱都差不多，抄一本一千字左右的书，就只能拿两百文的报酬，这未免也太低了点儿。 　　并非是好高骛远，这样的价钱对于一个秀才来说实在是不值当的动笔，花两三天甚至更多的时间，赚两百文，实在是稍微少了点儿，但是除了抄书，短时间内还能做什么差事不影响读书。 　　“学生见过夫子。”顾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在书店找差事碰到教过自己的夫子，也是够尴尬的了。 　　“文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不然怎么会想着给书店抄书呢，堂堂一个秀才公，做这样的事情未免大材小用了，他是教过文清的，这孩子颇有天分，莫说是中举了，就算是中进士也未尝办不到。 　　“让夫子见笑了，学生原本是打算平日里抄几本书，补贴一下家里的。”就是没想到，手工费这么便宜，一本书就只给200文的酬劳，这还是最高等的酬劳呢，连上升的空间都没有。 　　“抄书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了，你若是能抽得出时间的话，还不如来书院教书呢，正好云夫子回老家开私塾去了，书院正缺人呢，你要是愿意的话，老夫现在就能领你去找院长。”李夫子甚是热情的道，他这个学生基础扎实，又前途无量，若是能在书院教书的话，那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院长也肯定乐意。 　　这样的好事情，顾川拒绝才怪了呢，正好让顾英那小子也跟着他，好好读书，长长脑子。 　　像顾川这样还打算继续参加科举的人，并不能全心全意的教导学生，自然也就不是书院的首选，不过顾川以前就是在这家书院里读的书，他的学识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当学生的时候，不光是跟几位夫子，就是跟院长也略有往来。 　　所以当夫子这事儿当天就敲定了，连考核都不需要，一个月能拿五两银子，换算成铜钱的话那就是5000个铜板，这可比抄书强多了。 　　“学舍还有两间空房，你要是不想在外边住的话，那就在学舍里住，里面正好也清静，适合读书。”院长摸着山羊胡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拿出去做人情呢，此子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以后还有事情得求上人家呢。 　　顾川再三道谢，“学生家有三岁小儿，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龄，学生想将他一同带来，亲自照顾。” 　　书院最小的孩子也要五岁，三岁的小孩是不收的，毕竟他们的夫子是教人知识的，不是给人看孩子的，顾川既然说了要亲自照顾，那就没什么收不收的了，只要不打扰学生的学习就可以了。 　　顾川再三保证，不会让儿子饶乱了课堂秩序，毕竟顾英又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很多事情都是能听明白的。 　　谢过院长和李夫子之后，顾川也没在县城多做逗留，忙着往家赶，既然说定了后天就正式去书院教书，那这两日就得把家里安排好，还得把行李和儿子都带到书院去。 　　 第89章 陈世美爸爸（三） 　　顾英是哭丧着脸被他爹带到书院去的，地里的油菜已经种上了，一直到冬天，都不会再有多少农活了，所以李香莲完全有时间在家照看女儿，顾老爷子和老婆子也能在家歇歇。 　　在顾英的印象里，他爹虽然算不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也没差太多，床被是他娘负责整理，饭也是盛好了端在他爹面前，根本就没干过什么家务活。 　　所以过来的这一路上，顾英就已经打算好了，不指望他爹照顾他，他能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去排队打饭，自己叠被子，自己洗衣服…… 　　越想就越心酸，顾英都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顾川淡淡的瞥了儿子一眼，面部表情实在太丰富了，应该去做喜剧演员，可惜了现在没有这个行当。 　　“学生见过李夫子，张夫子，赵夫子。”顾川拱手作揖，没想到原身这么得夫子厚爱，除了他以外，书院里总共就只有六位夫子，三个已经在学舍等他了。 　　这两间空房子本来就是留给老师住的，所以跟学生的宿舍隔了一道院门，学生们轻易不会过来，倒是清静的很。 　　几位夫子过来自然不是帮顾川收拾行李的，他们在家都不干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会跑到外边来帮旁人干，他们之所以过来，一是表示欢迎，二是把云夫子教的那几个班的教学进度说一下，毕竟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他们几个也就不用帮着代课了。 　　擦桌子、扫地、铺床、放行李这些活就只能顾川亲自来干了，倒不是他不想使唤儿子干活，但一个三岁的小豆丁，力气小、皮肤嫩，身体协调性又不好，能干什么呀。 　　顾英没想到书呆子这么能干，倒是也没闲着，帮忙找东西、递东西，忙得团团转，不得不说这书院的房子比他们家的好多了，虽然面积小了点儿，但是墙面雪白，家具看上去应该也没用几年，还挺新的。 　　“饿不饿？咱们现在去吃饭。”顾川昨天也是交了饭钱的，一个月的伙食费是500文，当然交的是单人份，他自己能另开小灶，儿子又是个三岁的娃娃，一人份的饭就足够吃了。 　　一份稀粥，一个馒头，两份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饭了，家里条件好的，虽然有仆人送饭，家里条件很差的，连这个都吃不起，从家里带干粮、带咸菜，当然大部分学生还是选择在学堂吃。 　　只不过，粥和馒头也就算了，反正不管怎么做，味道差别都不会太大，但是这两份菜，黄豆芽炒的太生了，还带了些许的豆腥味，小白菜做的太寡淡了，就跟水煮的一样，白白浪费食材。 　　距离乡试还有两年的时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他都会在书院教书，每天这样凑活，实在对不起他好几世磨练出来的厨艺。 　　这一人份的饭菜，顾川吃了不到一半，全都给儿子吃了，他还是夜里找时间给自己开小灶吧。 　　顾英可不像他爹，人家一点儿都没嫌弃，这青菜自然比不上鸡肉好吃了，但好歹也是正经菜呀，总好过野菜和红薯叶子，后者他都能吃得下去，更别说是前者了。 　　甭管怎么样，跟着他爹住到镇上，以后就不缺青菜吃了，也不知道他奶奶是怎么想的，可以花钱买肉，却不愿意花钱买青菜，别说黄豆芽、小白菜了，连豆腐都不曾买过，就好像花钱买素菜吃多大亏一样。 　　总共两间房，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书房原本的那张床也被顾川搬到卧室去了，他没有晚上带小孩子一起睡觉的习惯，而且那床着实也太小了，所以跟儿子一人一张床，一个在西侧一个在东侧，床和床之间隔了有两米宽。 　　“明天我去上课，你也跟我去教室，带着三字经，看看能学多少，晚上再考你。”他要接手的都是需要开蒙的班级，教的也都是最基础的内容，正好能照看儿子。 　　“好。”顾英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不就是上学吗，又不是没上过，他上辈子也算是十年苦读了，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这种老师是亲爹的感觉，他还真没尝试过，想来肯定会特别的……酸爽。 　　临睡前，在顾英看来上学最困难的事情，就是老师是他亲爹，但是等到第二天，身上的被子被掀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最困难的事情应该是起床才对，他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在外面的天还没大亮呢，眼睛困得根本就睁不开，作为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他还在长身体呢，这么早起真的好吗。 　　“爹，我先睡一会儿，等你上完一节课，再让我起床成吗？”顾英迷迷瞪瞪的道，古代的小孩都这么早起来读书吗？怪不得平均身高没有现代人那么高？简直就是在虐待儿童。 　　来叫儿子起床的时候，顾川不光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了，而且都已经洗漱完了，本来是打算带儿子到早市上吃份早餐，然后置办一套简单的厨具，再买一些食材，以后他们爷俩自己开火，但是瞧着这熊孩子撅着屁股睡觉的样子，那还是算了吧，他自己去，反正在书院里头也丢不了，等回来以后还能去食堂那里一份早饭给这小子。 　　顾川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早餐吃的是热气腾腾的肉馅小馄饨，至于食材，两棵白菜、一块豆腐、一斤猪肉、两斤大米，蔬菜和肉怕放坏了，所以不敢买多了，而粮食，家里头小麦、小米、高粱面都有，如今买两斤大米不过是应应急而已。 　　等顾川回去的时候，顾英倒是已经穿衣起来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跟他说肚子饿。 　　顾川可没有要给孩子单独做一顿早饭的想法，首先是时间来不及，其次，他也不想惯着顾英，喊顾英起床的时候大概已经到六点钟了，昨天晚上睡的那么早，六点钟起床的话，差不多就睡了有十个小时了，还起不来，那可就太懒了。 　　食堂给的饭菜是一碗玉米粥，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小家伙根本就吃不了一个馒头，而且这早餐也着实太没营养了些，顾川装模作样的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鸡蛋。 　　“把鸡蛋吃了，粥喝干净，馒头吃不完就剩下。” 　　顾英看着鸡蛋吞了吞口水，这不出来住不知道，出来住了以后，才知道他爹对他挺好的，还舍得给他鸡蛋吃。 　　“爹，你怎么不吃呀？你也吃点。” 　　“我在早市吃过了，要了碗馄饨，可惜你没去。”顾川一边翻着书本一边道，给孩子上课可不能马虎，必须要提前备足了课，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当夫子呢。 　　馄饨，顾英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那薄薄的皮儿、鲜美的肉馅、飘着香葱和虾米的清汤，啧啧啧，吃的时候最好蘸点辣椒水，那滋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90章 陈世美爸爸（四） 　　想着美味的馄饨，嘴里的鸡蛋都不是那么香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爹，毕竟馄饨也不能外带，想吃的话就只能到摊子上去吃，他没能起得来床，只能怪他自己。 　　为这一碗馄饨，顾英看起来有些焉头耷脑，只不过在看到他爹挂起来的猪肉以后，立马就来了精神，要知道他们家猪肉可是不常吃的，也就逢年过节会去镇子上割块肉，平时打牙祭以及给他爹补充营养全是靠着家里喂养的鸡，要说这吃起来最香的肉，还得数猪肉，就是不知道他爹手艺怎么样，千万别糟蹋了食材。 　　可惜他现在还是一个小豆丁，不然的话他自己下厨就成了，上辈子父母是双职工，赶到一块儿加班的时候，他就得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所以做几道家常菜的手艺还是有的。 　　顾川上午要带的班，学生基本上都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当然也有入学比较晚的，看起来得有十几岁的模样了，瞧见夫子领了个小娃娃进教室，全都惊奇的不得了，有一部分学生甚至都已经跟同桌或者前后桌讨论起来了。 　　教室里都是一人一套桌椅，没有多余的，顾川发从家里拿来的小板凳放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 　　“你就坐在这儿听，别忘了，中午放了学以后我会检查。”顾川轻声道，儿子毕竟没有交学费，也不算正经入学，所以就算是带着过来旁听，也不能影响正常上课的同学，坐在后边儿是最合理的安排。 　　顾英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从学舍过来之前，他爹已经跟他说好了，表现的好了，才能吃他爹做的饭，表现的不好，他要吃的就是大食堂的饭。 　　这也就相当于他只有表现的好了，才能跟他爹他吃一样的饭，表现的不好，就要接受惩罚。 　　唉，对一个三岁的小孩要求这么高真的好吗。 　　不过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比训一顿、打一顿都有用，顾英这一上午虽然也有开小差想馄饨、想念猪肉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用了心的。 　　他爹讲的三字经上辈子他本来就背过，只不过后面那部分忘得差不多了，一上午的时间，足够让他重新回忆起来，将全部的三字经背下，只不过也仅此而已，能背下来是沾了上辈子的光，认字的话就不行了，在某种程度上，脑子里后世的字体反而会影响他现在的学习，还不如一个字都不识呢。 　　顾英没有要藏拙的表现，主要是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藏的，万一不把上午学的全都表现出来了，他爹让他去吃食堂的饭怎么办。 　　“人之初，性本善……”顾英背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背书，本来背之前还挺有信心的，觉得自己肯定能一口气背完，但是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因为走了一段路，所以把上午记住的东西忘掉了一部分，反正后半部分被卡住了两次，忘记下一句是什么。 　　还是靠他爹的提醒，才勉强将全文背下来。 　　果然，哪怕有了个当状元的爹，这辈子他的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想当学霸碾压众人怕是办不到了。 　　“前半部分还成，后半部分不合格，还得多多练习，下午你不用跟着过去旁听了，就在学舍把这本书熟背下来，我回来以后检查，惩罚还跟咱们之前说好的一样，你今天上午除了背书，认了几个字了？”顾川板着脸道。 　　“十个，前十个字我已经认识了。”顾英一边小声说着，另一边看了看他爹的脸色，果然不怎么满意，他爹在古代应该属于学神级别的，以至于他这个资质中庸的，可能在他爹眼里也是一个学渣一样的存在。 　　但三岁的小孩子能把三字经背下来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吗，能不能不要以学神的标准来要求他，他只是一个学渣而已。 　　顾川一一检查过了，这才勉强点了点头，“今天上午你才刚刚开始学，进度慢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惩罚就没必要了，不过以后可不能像今天上午这样。” 　　顾英听的没有惩罚的时候，立马就松了口气，但是紧跟着又听到后面那一句，脑子里瞬间就闪现出四个字——吾命休矣，能完整的把三字经背下来，这还是开挂的结果呢，以后应该只会比这差，不会比这更好了，那他岂不是要天天吃食堂。 　　“我去做饭，你在这屋等着。”顾川边说着，边换了外套，如今也算是为人师表了，总不好带着一身的油烟去给学生上课。 　　顾英上午的时候还想着给他爹打打下手，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下，别把猪肉给炒坏了，但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为了以后能接着吃肉，他还是把这些时间用来学习吧。 　　顾英在屋子里背书，顾川在屋子外面点炉子做饭，一盘豆芽炒肉，一盘炒鸡蛋，然后蒸了两碗白米饭，能把米饭盛出来，吃饭的时候，顾川又在炉子上烧了半锅的水。 　　顾英在屋子里就闻到一阵阵香气，对他爹的厨艺也从信心不足到万分期待，这学神就是学神，做饭都能做得这么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学的时候做过，反正不太像是第一次下厨。 　　仅仅闻到香味儿，顾英的评价就已经很高了，等到看在眼里、吃到嘴里的时候，想笑又想哭，想笑是因为日后他有口福了，作为吃货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想哭是因为这老天爷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他爹就算真的上学的时候练过，但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上进的读书人，能花多少时间来做饭，能把饭菜做成这样，跟他上辈子在饭店吃的水平都差不多了，这还是在古代各种调味料都匮乏的情况下，说一句天赋异禀都不为过。 　　“爹，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做饭吃？”要是他有这手艺，肯定就把家里的饭菜包圆了，毕竟跟娘做的饭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是不知道他爹为什么在吃惯了这么好的饭菜以后，还能吃得下家里人做的饭。 　　“第一次做，怎么样还不错吧？”顾川一脸的云淡风轻，原身之前可从来都没有做过饭，再说了这男主看起来也真的很好糊弄，没必要为了藏拙委屈自个儿的舌头。 　　“呵呵。”顾英报以傻笑，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难怪可以考中状元，可以被封为驸马，不过要是皇帝御前没有将他爹点为驸马的话，可能流传后世的就不是骂名，而是美誉了。 　　 第91章 陈世美爸爸（五） 　　前面有萝卜，后面有大棒，顾英不得不打起12分精神了，但绕是这样，平时也甚少能听见几句夸奖，重活一世，在学习上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优势。 　　顾川其实对儿子的学习进度还是挺满意的，看得出来的确是用了心的，只不过这孩子不能夸，本来就已经够飘的了，他每天再夸几句，那非得飘到天上去不可，所以在顾英这儿，他扮的就是严父的角色，别说夸孩子了，时不时还得打击一下。 　　不过对顾东就全然不一样了，前者并非是纯粹的小孩子，而且又是男孩，必须能够立得起来才行，而后者，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娃娃，这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他无力改变，只能对女儿多加疼爱。 　　低幼儿能玩的玩具不多，基本上都带声响的玩具，拨浪鼓、哨子、竹喇叭、陶响球，都是很简单的小东西，全部都买下来做不到十文钱。 　　“爹，我也想要。”顾英眨着眼睛使劲儿卖萌，他已经习惯当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了，也习惯对他爹撒娇了，从本质上讲这个人还是不坏的，可能就是面对皇权的时候软弱了些，不过这应该是古代人的通病了，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这个人也算不上自私，因为从小到大似乎只有读书这一件事儿，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旁的什么事情，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娘，都不同意，所以在家的时候他爹才会显得特别懒散，但是等到他爷俩搬出来住以后，打扫房间、洗衣服、做饭，他爹做的都挺好的。 　　反倒是他，不管是在相貌上，还是在智商上，还是在生活经验上，全部都被他爹碾压，说起来他一辈子的相貌已经比上辈子强了，眼睛大、鼻子挺，搁在现代肯定是个帅哥，但是跟他爹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放下偏见以后，顾川真的称得上是‘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了，可谓是独得老天厚爱，不管是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有他爹珠玉在前，衬的他都快成为一枚屌丝了，什么穿越者的光环，在他爹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看着越发幼稚的儿子，顾川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这纯粹是身体改变灵魂，看着拨浪鼓、哨子都能动心的人，确实是三岁的小孩子无疑。 　　顾川从善如流，给儿子买了一把六根的鲁班锁，“再给你布置的作业，这两天研究一下这把锁的拆装。” 　　顾英抱着手中的木头玩具傻眼了，这玩意儿他知道，是用来锻炼空间思维能力和动手能力的，但重点还是上辈子他一直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都没玩过。 　　“爹，能不要这个吗，咱们省着点花。”留着这钱还不如买肉吃呢，他刚刚只是随便说，并不是真的想要买玩具，而且就算是买，那也不能是鲁班锁，费脑又费力的东西，要它干嘛 　　“没事儿，爹刚刚领了银子，够咱们花的了。”其实顾家在农家真的不算穷，只不过大部分的花费都在原身身上，原身从小到大都一直挺讲究的，外面的长衫、里面的内衣全部都是用细棉布做的，还有笔墨纸砚耗费也相当的大，再加上时不时跟友人聚一聚，又是一项很大的花销，家里不穷才怪了呢。 　　不过到顾川这儿，每个月带着顾英在书院住也就是花二两银子，还能往家拿回去三两呢，根本就不用家里再补贴，本来家里就有20亩的地，负担不大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请短工下地干活，用不着老弱妇孺辛辛苦苦的在地里干。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如今才是10月份，地里根本就没什么活，请短工的事情得要到明年春天再考虑。 　　不过勤快人总是闲不住的，顾川父子俩到家的时候，杀鸡做饭的、织布的，还有种蒜苗的，所谓种蒜苗，就是把个头大一点的蒜瓣埋进土里，顾家的院子够大，里面就有一块菜地，里面一大半儿种着绿油油的小白菜，剩下的那些就是打算种蒜苗了。 　　顾母舍不得买菜，所以一年四季都是自己种菜吃，春夏秋这三季还好，能种的时令蔬菜多，但是冬天能种的菜就少了，除了白菜和蒜苗，就只剩下萝卜了。 　　这让顾英特别不能适应，蔬菜只能吃到有限的几种，水果也只有山上的酸枣，自家院子里种的桃子和梨，并且这些水果根本就不能久放，大冬天想吃口水果都难。 　　刚一进家门，顾川就被三个人团团围住了，顾英被挤了出去，手里拿着鲁班锁，他大概是最没有男主光环的穿越男了。 　　给顾老爷子买的酒，给顾母买的糕点，给李香莲买的买的木簪，给女儿买的玩具，还有从县城买来的米面和肉，这些东西就装了满满一大背篓。 　　“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什么都有。”顾母忍不住埋怨道，但是脸上却是遮都遮不住的欣喜，这还是儿子头一次给她买礼物呢，哪怕心疼钱，但是也高兴的很。 　　不光顾母是头一次收到顾川送的礼物，其他几个人也一样，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是张罗着把买来的肉给做了，又是忙着把家里攒的好东西拿出来，当然，这所谓的好东西仅仅是半篮子柿子而已，亲戚送的，这东西一棵树上结不了多少，农家种这个不图吃，而是等到霜降以后做成柿饼拿到集市上去卖，能卖钱的东西向来是稀罕的，所以才会默契的省下来留给顾川。 　　顾川父子俩这一回来，弄得顾家好像过年一样热闹，连村里关系不错的人家都过来串门，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东西过来，虽然不值钱，但多少也算是个心意，而且这些人也不多留，聊几句话就走。 　　对于这样的事情，顾英这三年里倒是已经习惯了，这辈子家里虽然穷了点儿，但不得不说穷地方有穷地方的好处，最起码民风淳朴，不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都会有人给他们家送点东西，当然他们家也不是一毛不拔，家里的石榴、枣子熟了，也会挨家挨户的送，总之顾家跟村里人都处的挺好的，他都没见家里人跟谁吵过架。 　　等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来过一遍了，顾家这才准备开饭，锅里的鸡炖了有一个多时辰了，早就已经炖烂了，李香莲做了一篮子的玉米饼，正好配上这地锅鸡，比白面馒头都强，当然玉米饼子可以管够，鸡肉可就不成了，也就顾川和顾英两个人能敞开了量吃，其他人可不行，好在这会儿家里也不缺蔬菜，从山坡上摘来的野菜凉拌，还有一盘白菜炒肉 　　如今还不到白菜长成的时候，这白菜也没个白菜样，绿油油的，连正常白菜的1/3大小都没有，这是白菜种子撒的多了，为了不妨碍生长，所以从地里剔出来的，根本就没长成，当然这没长成的白菜口感也不怎么样。 　　好在里面有肉，吃起来也香的很，除了顾穿和顾英这两个开了一个月小灶的人以外，谁也没嫌弃。 　　“娘，这是这个月剩下的钱，您拿着。”吃饱喝足了，顾川把三两银子塞给顾母。 　　“怎么剩下这么多？你在县城够花的吗？可千万别省着，家里又不是没有收入，谁省钱你也不能省。”顾母吃了一惊，儿子每个月的花销她还不知道吗，五两银子能够花的就不错了，这居然还剩下来三两，不知道从哪儿省出来的呢。 　　“在书院没有太大的花费，也抽不出时间来跟以前的同窗聚会，所以花不了以前那么多，正好也可以多看点书。”顾川解释道，说实在的，原身但凡能每个月少参加几场聚会，顾家的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好过，毕竟作为秀才，名下的田产不用缴纳赋税，而且原身还是秀才中的一等廪生，官府每个月都给廪食，光是官府给的粮食，就够两三个人吃的了。 　　所以说所谓穷秀才，也不是真的穷，跟普通的老百姓比起来，生活还是很有保障的。 　　顾母大字不识一个，祖上也没出过读书人，而且这十里八乡要说读书就数他儿子能拿的出手去了，所以自然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但凡是当娘的，就没有不心疼孩子的，三两银子又给儿子塞了回去，“出门在外，缺什么都不能缺了银子，这些你先拿着，乡试的费用，我跟你爹心里有数，都攒着呢，你该花花你的。 　　得，不要就不要吧，反正银子放在他这儿也不会乱花，不过这三两银子再加上原身攒下来的四两，还有上个月他爹给他的那三两，加起来都有十两了。 　　秋收过去没多久，家里卖了一部分粮食了，所以根本就不差银钱，他娘不收他的银子，顾川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他媳妇那边情况不一样，不管家就代表摸不着钱，赶上用钱的地方总要麻烦些，当然差的不是大钱，而是小钱，像是买些零嘴、买个头花用的都是小钱，所以顾川给李香莲的不是银子，而是铜钱，总共半贯，够用一阵子的了，当然这是避着人给的。 　　这不是顾川第一次在古代读书，但是每个朝代的科举都略有不同，就算内容有很多相同的部分，顾川也不敢掉以轻心，该怎么学的还怎么学，平日里几乎可以说是手不释卷了，不管是乡试、会试，还是殿试，都最好一次能过，能不能考中状元也无所谓，现在用功点，总好过考不中，然后再等两三年重新考。 　　上辈子，两年后的乡试原身名落孙山，又等了三年才中举，如果他可以一次就中的话，大概就可能不会被皇上点为驸马了，毕竟时间不对头，差着好几年了。 　　所以还是现在多辛苦点，等到中了状元以后，再好好的休息放松也不迟。 　　自从跟着他爹去书院读书以后，顾英才知道他爹这个秀才是怎么考出来的，他中考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可能也就高三生能跟他爹现在的状态比一比了，一个有天分的人只能让人羡慕，但是一个有天分的、优秀的并且还比谁都努力的人，大概就只能让其他人仰望了。 　　顾英觉得他现在对他爹就是‘仰望’，像他爹这样的人不管放在哪儿都能出人头地，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主角的话，那主角就应该像他爹这样，当然了，在包青天的剧情里，包公才是主角，他爹是一个被狗头铡铡了的反派。 　　这样一想，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不过好在他来了，肯定不会让悲剧重演，他爹上京赶考的时候，他肯定要缠着跟过去，让那些士子都知道，他爹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顾川都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去参加乡试了，顾英在读书上还没什么长进，当然跟同龄人比起来，顾英的表现绝对算得上是优秀了，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五岁小孩，不能够相提并论。 　　读书这件事情真的是需要天分的，顾川已经不指望儿子能中状元、中探花了，30岁之前，若是能考中进士，便谢天谢地了，而且这还得是在勤奋努力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做到，毕竟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稍作努力就能取得旁人取得不了的成就，有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凡人。 　　这道理不光顾川明白，顾英这两年也明白了，前世今生，他都是个普通人，这辈子刚穿越那会儿，他还有着穿越者的自得，但是奈何他爹就像开了外挂一样强大，衬着他就跟个渣渣一样，想不认清楚现实多难。 　　“儿子这回走大概两三个月才能回来，爹娘你们在家要保重身体，秋收的时候雇几个短工，千万别自个儿下地了，香莲帮我照顾着爹娘点，英哥在家要听话，按时完成功课……” 　　顾老爷子这次本来是打算陪儿子一起去的，但顾川坚持不让，说已经跟同窗约好了，地里头又快秋收了，家里没个男人看着不行，这才歇了心思。 　　“出门在外要多长几个心眼，别让人给骗了去，钱该花的地方一定要花，千万别省着，因为这一路上尽量别落单……”这话顾母已经交待好几遍了，临行前又絮叨了一遍。 　　顾川连连点头，怕家里人不放心，还把话重复了一遍。 　　顾母还想再说，但是被老爷子打断了，“行了行了，你就别再絮叨了，赶紧让孩子上路吧，别让其他人等久了。” 　 第92章 陈世美爸爸（六） 　　乡试是在10月份举行，所以又被称为秋闱，不过顾川离家的时候却是7月中旬，算起来还有两个多月呢，就算去掉路上的时间，要去掉到省城以后安置的时间那也得有两个月，不过不管是顾川还是原身都没去过省城，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不方便的事儿呢，早一点过去也能早一点做打算。 　　不过这大热天的赶路，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同行的三个人全都待在同一辆马车上，哪怕掀开帘子，也闷热的很，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就能热的满头大汗，谁也没心思聊天儿，三个人全都一人一本书捧着看。 　　不过马车里边还算好的，最起码不用直接被太阳暴晒，从马车里出去那才叫热呢，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外边儿连点风丝都没有，再加上那惹人恼的蝉鸣声，心里想不急躁都很难。 　　这样的条件下顾川也没有外挂可开，别说他空间里没放什么冷饮，就算是放了，他也不可能避着人去吃，而且冷饮这东西治标不治本，也就当时那一会儿舒服，之后该热还是得热。 　　当然空间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用不上，避暑的东西没有，防中暑的药还是有的，藿香正气水可是夏日的必需品，顾川在家的时候就准备了一水袋，谁热的不行了谁就喝点儿，水袋的容量可大的很，顾川往里灌了四盒的藿香正气水，才勉强将其装满，本来一个人倒是不需要这么大的量，但路上不是还有同窗嘛，有一位同窗不光带着书童，还带着夫人，再加上他们雇的两个马夫，加起来足足有八个人呢，为了以防万一顾川不得不多准备一点。 　　“这是用什么煮的？味道这么大。”王秀才小声道，这味道跟家里熬的中药味儿一样大，刚上车那会儿他还以为顾兄带的是凉茶呢，没想到是药汤，这股子味儿实在是太冲了。 　　“这是防中暑的，而且可以提神醒脑，听人家说的土方子，大家要不要试试？”怕大家觉得不好意思，顾川拿着水袋挨个又问了一遍，愿意喝了就倒给人家点，不愿意喝的他也不强求，毕竟这东西的味道的确太冲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闻的上来、喝的上来。 　　除了两个赶马的车夫以外，剩下的人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一来是这味道的确不好闻，二来也是因为人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要到省城赶考，方方面面家里都会妥帖准备好，所以身上也带了可以防中暑的凉茶和薄荷叶，用不着喝味道这么大的汤药。 　　“顾兄，以前家里可曾用过这方子？考试是要紧事儿，省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吃坏了肚子。”刘秀才劝了一句，虽然大家都不一定能考上，但是绝对不能因为身体不好耽误了考试，顾兄虽然学习不错，但毕竟年龄小，有些地方考虑不周全，他作为同窗也应该多提醒几句。 　　“没事儿，去年就用过这方子，还是挺有用的。”顾川温声解释道，同行的三个人里头他是年龄最小的，哪怕学识是最好的，但是在生活上刘秀才和王秀才总会提点他一二，虽然他本人生活经验已经够足的了，不需要被提点，但这份情他领。 　　虽说一路上酷暑难熬，但所幸大家准备充分，没有一个生病中暑的人，到达省城的时候，一个个都还挺有精神的。 　　刘秀才是带着夫人和书童一起过来的，所以需要单独租一间小院子，顾川和王秀才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跟过去，乡下人很少讲究男女大防，但是他们三个都是秀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这些方面自然也就多了些避讳，不能留人说嘴。 　　王秀才也是带着书童来的，毕竟衣食起居有人照顾，看顾川一个人也觉得怪不落忍的，“顾兄不如咱们合租一间小院子吧，在一块儿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虽说照顾两个人对他的书童而言可能劳累了点儿，但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是同窗，总不能让顾兄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 　　“谢王兄好意，不过，来之前已经同家里人说好了，等到快考试的时候，内子会过来，所以我还是得单独租一间院子。”顾川解释道，本来爹娘是打算让夫人这次就跟他一块儿来的，只不过他想着家里头要忙秋收，多一个人照应总是好的，这才没同意，不过等秋收结束了，夫人就会过来，也省得家里人一直挂心。 　　得，一个两个的都让妻子过来照顾，搞得王秀才现在也动了心思，这书童肯定不如自家娘子贴心，是时候修书一封跟家里说说这个事儿了。 　　王秀才也动了让妻子过来照顾的心思，所以也不能找合租的了，跟顾川和刘秀才一样租一间单独的小院子，不过现如今这样的院子可不好找，三个人硬是住在三口街上，平时想串个门都麻烦。 　　不过顾川可没想着串门儿，早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规划好了这两个月的时间表，每天该看什么书、该练什么文章，全都写在纸上，规划得一清二楚，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最后这两个月，他是一点儿都不敢放松，也省得耽误三年的功夫。 　　虽然是头一次来省城，但是顾川一点要逛的意思都没有，买好了米面、柴火以后，把大门关上，就开始严格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执行，哪怕王秀才和刘秀才亲自过来请他一块出去散心，他都没答应，这一次一定要考中。 　　卯时（早上5点）起床，亥时（晚上9点）睡觉，一天能保证七个时辰的学习时间，有时候来不及做饭好，就直接从空间里拿东西吃，当天的任务没有完成，那就加班加点，什么时候弄完什么时候睡，感觉就像高考前的最后冲刺一样，不过这乡试可比高考难太多了，一整个省里能录取的就只有一百人左右，千军万马过独木河都不足以形容其竞争激烈程度。 　　不过在这么高强度的学习下，顾川非但没有瘦，反而还胖了几斤，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作为枕边人，李香莲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出门在外的夫君非但没有瘦反而胖了，看得出来并没有吃多少苦，心里头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夫君太能干了，她跑到省城来好像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就和李香莲想的一样，她来了省城以后，除了做饭洗衣服根本就帮不上忙，跟每日用功读书的夫君比起来，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不过很快，她就想不了这么多了，乡试临近，李香莲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夫君每日挑灯夜读，从未在亥时之前入睡过，但是李香莲睡得更晚，又或者说她根本就睡不着觉，乡试头一天更是彻夜未眠。 　　相比之下真正要考试的人反而淡定多了，临考前一天还在有条不紊地读书，躺床上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入睡，李香莲生怕吵醒夫君，连翻身都不敢，保持一个姿势一直熬到天亮。 　　出门的时候天色尚早，顾川根本就看不太清楚李香莲的脸，自然也就没有发现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这会儿倒是胸有成竹的很，这两年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该复习的地方也都复习到了，这次乡试有八、九成的把握能过。 　　王秀才和刘秀才也都是头回应举，三个人相约一起去贡院，不过他们到的时候贡院连门都没开呢，外面却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天色慢慢大亮，顾川自然也就看清了这二人脸上的黑眼圈，真的有够黑够重了，一看就知道昨天夜里肯定失眠了。 　　讲道理，第一次参加乡试，是个人都会紧张，顾川属于个例，谁让他比旁人多活了那么些年呢，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很难紧张了，不过他倒是很羡慕这种年轻人的心态，不像他这个已经活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老鬼，很难有事情能够再让他紧张起来。 　　一直到天光完全大亮了，贡院才开门，参加考试的秀才们必须要经过检查以后才能进去，这检查的不只是随身拎着的书箱，考生身上也要检查，衣服里、耳朵里、鞋子里……总之但凡是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放过。 　　乡试分三场进行，也就是说这样的检查是要经历三次，想想就觉得让人不舒服，所以这乡试还是一次过的好。 　　可能是基础太扎实了，也可能是心态过于淡定了，反正三场考试，顾川场场都是游刃有余，甚至中间那一场，做完试卷只花了一半的时间。 　　在一个个抓耳挠腮、精神萎糜的考生当中，从容淡定的顾川可以说是相当显眼了，更何况这位每次完成试卷的时间还那么早，想不引起巡逻官的注意都难。 　　做完了试卷，顾川就有心思琢磨食物了，又是熬粥，又是煮肉，香味儿四周都能闻得到，当然其他的考生也一样能够烧炭做饭，又不是没有工具，只不过旁人没顾川这么多时间罢了，在考场上吃的也都是硬邦邦的干粮、糕点和肉干，若是有时间的也就是能给自己烧盆热水而已，不像顾川正儿八经的做起饭来了。 　　当然了，能在考场上做饭，有时间是一回事，有手艺是另一回事，都说君子远庖厨，这读书人原就没几个进厨房的，能下厨做饭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跟顾川考舍紧挨着的考生可受了不少的压力，毕竟任谁奋笔疾书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完成了，而且都做起饭来了，没有压力才怪了呢。 　　当然这有可能是自暴自弃的表现，觉得一定考不中，所以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连题目都不做了直接做饭，至于这位自暴自弃的考生为什么不直接提前离开考场，那大概是怕丢人吧。 　　等考试彻底结束，顾川一身轻松的走出来，那模样简直不像刚刚考试完的人，倒像是刚刚参加完诗会的，那叫一个潇洒从容，看得周围人眼红，也让李香莲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三场九天的考试里，光是身体撑不住被抬出来的考生就有不少，能坚持到最后的考生，出来以后也都憔悴的不得了，李香莲本来还担心夫君的身体情况呢，没承想人家跟没事人一样，瞧上去比旁边的衙役都精神。 　　精神不精神的暂且不说，但这乡试总算是…熬过去了，李香莲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好好的睡一觉了，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晚上不到半夜根本就睡不着。 　　“夫君，咱们是在这等消息，还是先回家去？”要她说肯定还是先回家的好，还有20多天才放榜呢，在省城吃喝住全都需要花钱，哪有在家呆着好，再者她也想家里头的两个孩子了。 　　“我去问一下刘兄和王兄，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毕竟是一块来的，可以的话咱们还是一块走。”顾川倒是无所谓留下还是回家，反正他对自己有信心的很，不出意外的话绝对能中。 　　还没等顾川去找呢，王秀才和刘秀才就一块上门了，两个人明天就打算走，反正省城都已经逛过了，最主要是他们自认这回肯定会名落孙山，在省城等下去也不会改变结果，还不如回家潜心读书，等三年以后再战呢。 　　顾川自然不会说自己有把握一定能中，既然大家都倾向于回家，那就回家吧，反正也就是晚几天知道消息而已。 　　 第93章 陈世美爸爸（七） 　　顾英知道他爹是状元命，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年中的状元，但状元都考得，举人就更是不在话下了，所以是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甭管名次如何，反正是一定能中的。 　　其他人就没有顾英这份信心了，等消息的这二十几天里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做事情都没精打采的。 　　终于在乡试结束的第28天，三个衙役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报喜来了，顾川是这次乡试县里头唯一一个考中举人的，而且名字还很靠前，第四名，也就是亚元，在乡试当中第二名到第十名都被称为亚元，头名称为解元，被省城的一位学子摘得。 　　这古代和现代也是一样，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匀，头名很少会出身农家，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像原身这样农家出身的状元可以说是少见的很，再加上中状元时的年纪也不大，也就难怪会被皇帝点为驸马了。 　　不过这辈子他提前三年中举，后年便要参加会试，想来皇上应该不会再给他乱点鸳鸯谱了。 　　顾川当年考中秀才的时候，顾英还只是个两岁的小娃娃，但也算是见证了那时候的热闹，亲戚邻居都来贺喜，家里还特意摆了好几桌呢，但是跟中举以后的场面比起来，当年那个还真是不够看的。 　　报喜的衙役一走，住的近的邻人就有拿着东西上门贺喜得了，而且拿的也不是三瓜俩枣的便宜东西，捉活鸡的、拿鸡蛋的、送鱼的，还有人拿了一桶油过来，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刚到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过了，家里的亲戚、镇上和县城里的财主也都过来贺喜，到最后连县太爷都遣人过来了。 　　太过贵重的东西不能收，但是更不能一点儿都不收，毕竟中举以后大家伙来贺喜这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人人都是这样办的，顾川自然不好做那个另类，所以哪怕是退回去了一部分，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顾家也收了将近200两银子，至于书画、布匹、高点、鸡鱼……这些也不少，反正家里办了三天的酒席，这鸡鱼蛋根本就不需要再买。 　　顾英算是长见识了，这几天家里人来人往的就没断过，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过来送礼，本来态度就很亲切的村民，现如今态度更亲切了，他都已经五岁多了，还都排着队想要抱他呢，而且家里居然办了整整三天的酒席，上辈子高考状元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不过这跟高考状元好像也没太大区别，毕竟在整个省里他爹可是排第四名，当然等到中状元的时候，那就是全国的第一名，而且是三年一次的第一名，想不让人佩服都难，毕竟这读书的滋味儿谁读谁知道，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因为家里头实在太热闹了，别说顾川了，连顾英都没有时间看书，等拜会了县令和书院的夫子以后，顾川就提出来要举家搬到京城去，然后在京城准备一年半以后的会试。 　　“这搬家可不是小事情，咱们家的祖宅还有田产都在这儿呢，这要是搬走了家里这些东西怎么办，而且就咱们家里的那点儿银子在京城根本就不够看的，根本就没办法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旁的事情他都能答应儿子，但是这搬家不是小事儿，儿子如今虽然是由官府养着，每个月都有米粮可以领，但是京城那地方东西贵，读书又是一件花钱的事儿，一家人全都搬过去，光指望朝廷每个月发给儿子的那点儿东西，跟坐吃山空有什么区别，所以这家是不能搬的，最起码在儿子当官之前是不能搬的。 　　别说顾老爷子不同意了，除了顾英和尚不懂事的顾东以外，家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同意，死活都不能搬家，有这个根在，大家心里头就踏实，如果搬到京城去，那就跟水里的浮萍一样，心里头都不安稳。 　　顾川是有把握自己一次就考中的，所以这才想着让大家伙都去京城，也省得到时候分隔两地，两边都相互挂念，不过光他自己有把握不成，其他人可没这么大的把握，关乎生计问题，每个人都是慎之又慎。 　　扯来扯去，最后能去京城的就只有三个人——顾川、李香莲、顾英，顾老爷子和顾母留下来看家，李香莲过去照看顾川父子俩，至于顾东，两岁多的女娃娃，不说去京城以后能不能照顾得过来，单是这路上就够遭罪的了，为孩子着想也不能让她去，毕竟不到三岁的孩子还是很容易夭折的。 　　在顾英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一直到看见李香莲不断的收拾行李，顾英这才意识到他爹要进京赶考了，还没想好怎么撒泼打滚跟着去呢，就得知这次上中的人说他爹以外还有他娘和他。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难不成老天爷给他的金手指就是心想事成？还是说他造成的蝴蝶效应太大了，以至于原本一个人的赶考路，变成了一家三口的赶考路，他就不信，他和娘都在京城，皇帝还会给他爹赐婚，那样的话公主也忒廉价点。 　　顾英晕乎乎的跟着爹娘一起坐车、坐船，一路长途跋涉往京城赶，一个多月的路程就瘦了五六斤，并非路上做的饭不好吃，而是在古代出行实在是太遭罪了，在官道上走就已经很颠了，走小道的时候那就更别提了，有的时候荒郊野外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晚上就只能住在马车里，坐着睡觉。 　　越往北走就越冷，进京的当天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眼看着没多久就要过年了，但是他们一家三口身在异地不说，最重要的是连个落脚地儿都还没找着呢，想想都觉得心酸，还好他爹是举人，这身份给了顾英很大的安全感，毕竟搁在现代那就是公务员，受国家认可的，不至于会风餐露宿。 　　不过顾英不知道的是，在京城这个地址，一根杆子倒了都能砸到个达官贵人，所以别说是举人了，就是进士，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多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个举人在这诺大的京城里仅仅是一个小虾米而已，根本不起眼。 　　在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顾川身上就带了200两银子，要找房子的话也只能去南城，而且也只能是租房子，这么点银子根本就不够买房子用的，京城之大不易居，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房价比别处都要高得多。 　　一处只有五间房的小院子，一年的租金就要50两，顾英被古代的房价吓了一跳，租一年就要50两，要买下来的话还不知道多少呢，关键是这地段儿不好，房子也不咋地，居然就这么贵，50两银子都能在镇上把这样的房子买下来了，看来地域之间的差距真的是从来都没消失过，看房价，那就可以想想物价有多高了。 　　顾英本来以为即便是到了京城，他以后日常应该也和在书院的时候一样，每日去学堂读书，回来还得被他爹检查功课，万万没有想到，来了京城以后他爹反而不像之前那么低调了，不再一心只读圣贤书，而是有选择性的参加文会，一个月总要去上两三次，而且这两三次都得拉着他过去，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小豆丁，而且是不会作诗、作赋的小豆丁，他也是很尴尬的，之所以能忍耐下去不反抗，完全是想着扩大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让士人都知道，他爹有他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依然是良家妇男一个，不可再与旁人成婚。 　　因为时常带着儿子出席文会，顾川倒是扩大了自己在圈子里的名气，毕竟这么宠儿子的爹还是很少见的，可以说是文会的一景了， 　　顾英总算是体会到男主光环的滋味儿了，他都还没动手呢，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按照他爷俩在圈子里头的名气，皇帝如果不是脑残的话，就一定不会给他爹赐婚。 　　至于皇帝是不是脑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毕竟能当上皇帝，就不会没脑子，能重用包拯，就代表不是那种无道的昏君，总归还是会讲规矩的，不会因为他爹颜好、有才、脑子灵活、体格健壮、说话风趣幽默、做事稳妥等一系列的优点，就给他爹赐婚，皇家可是比哪家都更在乎脸面。 第94章 陈世美爸爸（八） 　　“尚可，还需要多加努力。” 　　顾英一脸麻木的拿过自己的功课，明明在学堂里他的功课也算是前几名，但是到他爹这儿，几乎没有哪一次是完全满意的，哪怕重活一世，他也就是个普通人，爹不能拿学神的标准来要求他，不然的话，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达到爹的要求。 　　顾川还真没拿学神的标准要求过儿子，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合理范围之内的，而且顾英那孩子着实有点儿飘，他要是再不压着点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飞上天了。 　　总之来了京城以后，顾英的生活自是没多大变化，依然生活在他爹的魔爪之下，也可以说是生活在他爹的光环之下，来京城半年，他爹就在京城找人开了铺子，来京城一年，他爹就拜师了，师傅是中书侍郎，也就是副相之一，虽然比不得首相和次相，但一样是能够在朝廷上说得上话的人，有这么个师傅，就相当于是抱上金大腿了，可比一个状元的名头有用多了。 　　这开了挂的人生，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想不服都不行。 　　跟能够拜副相为师比起来，中状元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最起码金銮殿上的顾川淡定的很，刚满七岁的顾英也很淡定，家里头唯一不淡定的就是李香莲了，报喜的衙役一走，立刻就跪下来感谢老天爷，眼泪不断的往下流，但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这大概是喜极而泣的最高境界了。 　　不过就像顾川和顾英父子俩所预料的那样，根本就没有发生赐婚这回事儿，皇室也没有适龄的公主可嫁，原身的愿望算是完成了，顾英一直以来担心的危机也消除了，是时候好好做个衙内了。 　　顾衙内，听起来好像还不错，能做官二代的感觉实在太好了，顾英明显的感觉到家里的变化，专门的厨娘、打扫卫生的下人、赶马的车夫，甚至他还有了个书童，真的是官二代和富二代才有的待遇，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以为要靠自己奋斗才能拥有这一切呢，没想到有个好爹，七岁他就可以开始享受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衙内，首先他不能给他爹拖后腿，其次要广交朋友，最后就是吃喝玩乐了，这一辈子真的是赚到了。 　　顾川刚刚为官，虽说上司不会交给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作为官场上的新人，还是要有点儿眼力劲儿的，而且必须来得早走得晚，在儿子的教育上难免就有些疏忽，以至于隔了时日才检查儿子的功课。 　　“你这是打瞌睡的时候做的功课吗？还不及你五岁的时候，你自己好好看看……”用心不用心，一看就知道，旁的不说，光看那字儿，就知道这孩子没有用心，潦潦草草的，就跟螃蟹爬的一样，那叫一个丑。 　　顾英低头不说话，只要挨过去这几回，他爹可能就不管他读书的事情了，日后她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有他爹这根金大腿在，他完全可以把生意做遍全国，到时候他爹有权、他有钱，小日子过得比哪家都自在，总好过一直让他苦读书，他又不是那块料，可能穷尽一生，都读不出个名堂来，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提前做好选择呢。 　　顾川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语气，那小子就是咬死了不吭声，低着头掐着手，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得，说话不管用，那就动手好了。 　　待会还得罚这小子做功课，所以手是不能打的，要打就打屁股，书房没有趁手的家伙，顾川直接在树上摘了根柳树条，这东西别看细，但是揍起人来也疼的很。 　　给儿子留点面子，就不用扒裤子了，让人摁到板凳上，拿着柳树条儿就开始抽。 　　刚才还一直不吭声的顾英，忍了两下以后就开始大哭，他都已经四年没挨过揍了，而且这是他爹头一次揍他，每一下都疼的很，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当然了他之所以会嚎啕大哭，也是想着能把他娘引过来，有个人拉着、劝着，也省得他爹一直怎么揍他。 　　不过顾英想多了，他的哭声的确有够响，李香莲也的确听见了，只不过夫君教育儿子，她自然不会拦着了，也没有理由拦着，夫君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而儿子确实需要好好教育教育了，这几天简直要玩疯了，她就算不图儿子有夫君那么大的出息，但是也没想着把儿子养成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李香莲心里虽说是能够想的明白，但是听着儿子相当惨烈的哭声，她也没心思做衣服了，起身吩咐人出去买镇痛止血的外伤药。 　　顾英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才被他爹抱到床上去。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能有多疼。”他也就用了一成力，而且这还隔着厚棉裤呢，力道肯定抵消了不少，到底是个七岁的娃娃，他还能往死里揍不成，结果这小子哭的跟杀猪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严刑拷打呢。 　　“就是疼。”顾英抽抽噎噎的道，打在自己身上才是疼，爹当然是不知道了，这些年了，他爹说归说，但是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他还以为他给不信奉棍棒教育呢，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毕竟被人说几句不疼不痒的也就过去了，但是被打，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疼，早知道他就……稍微老实那么一点了。 　　这娇气样，一点儿都不像个男孩子，甚至比女孩子都娇气，顾川有些怀疑这孩子上辈子大概是个娇娇女，这辈子穿成男的了，但是娇气还在，这么一想还挺可怜人的，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要严格，毕竟这世道生而为男就算是幸运了，一定要立起来，还能给妻儿撑起一个家，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了去，这是责任，也是义务，谁让家里大部分资源都给了男子呢，总不能得到好处，却不想着付出。 　　“把刚刚的功课重新做一遍，明天交给我，还有之前那九天的功课，明天一块给我。”顾川很是不近人情的样子，眉头蹙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知道了。”顾英小声道，刚才哭得久了，这会儿说话不光抽噎，而且声音都沙哑了，眼圈儿不光肿了、红了，鼻子上还有个鼻涕泡，看上去跟没人要的小可怜一样。 　　顾川知道自己手里的轻重，也知道待会儿妻子肯定会过来看，所以根本就没检查顾英的伤势，甚至走的时候还气势汹汹的。 　　顾英已经不指望他爹心软了，要是明天功课还做不好的话，可能他还得再挨一顿揍。 　　顾川前脚刚走，李香莲就带着伤药过来了，儿子哭的那么厉害，夫君肯定是下手重了，毕竟这还是个孩子呢，跟大人不一样，不扛揍。 　　顾英还没来得及诉苦呢，他娘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裤子，他现在的身体好歹也算是个大孩子了，不是还在吃奶的小娃娃，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两只手赶紧攥紧了自己的裤腰带。 　　“娘，娘，娘，你干嘛呀，我都这么大了。” 　　“你说我干嘛，还不是给你上药，谁让你这段时间不听话、不好好学习，挨揍了吧，该！” 　　确实是亲娘，不过就算是亲娘，也不能扒他裤子。 　　“娘你把药放下，让青松来就行。”青松就是他的书童，比他大四岁，做事麻利的很，对他也够忠心，关键那是男孩子，被看屁股他没有心理负担。 　　事实证明，在长大成人之前，顾英不光拗不过他爹，也阻止不了他娘，紧攥着腰带的手被掰开，裤子被扒下来，惨兮兮的屁股露了出来。 　　“啪！” 　　“疼，娘你打我干嘛？”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也怨不得李香莲这么生气，儿子哭的这么惨，她还以为被打成什么样了呢，揪心不说，还让人买了镇痛止血的外伤药，但是瞧瞧她儿子这伤，哪里需要用药啊，再说流血了，就连破皮都没有，当然被打了，不可能没有痕迹，被打的地方青了，也肿了，一条条的很是明显。 　　不过就这种程度的伤，至于哭的跟死了娘一样吗，搞得她还以为夫君下手重了呢，现在看来分明是这小子故意搞事情。 　　“你这也叫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用不着上药。”李香莲留下这话，直接就出去了，别说给儿子上药了，连安慰的话都不曾有。 　　这反应，顾英瞠目结舌，他是真的受伤了，也是真疼，怎么弄得好像他是装出来的一样。 　　 第95章 陈世美爸爸（九） 　　爹不疼娘不爱，顾英可怜兮兮的忍着疼熬夜做功课，不光今日的功课需要重新做，之前那几日的也得重新做一遍，谁知道明天检查的时候他爹会不会大发雷霆，再揍他一顿，就他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顾英也只能屈服于他爹的暴力，要想做个吃喝玩乐的衙内算是不成了，他爹如果只是训两句，他还能做块滚刀肉当做听不见，但是他爹都动手了，他可不想一直承受皮肉之苦，读书就读书呗，反正现在他这个年纪想要去做生意还太早了。 　　不过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顾英也就是浪了十天，非得挨了一顿打，而且他爹还对他更严格了，平时检查功课也就算了，而且居然还每天给他加了一个时辰的体育课，蹲马步、打拳、练习蹴鞠……反正内容是挺全面的，而且他爹也真的是够全能的了，能一口气扎两刻钟的马步，那还脸不红气不喘呢。 　　顾英觉得他爹若是从小练武，大概也能考中武状元，毕竟天赋异禀，老天爷偏爱，谁也没办法。 　　至于他这个不被偏爱的人，只能在爹娘的压迫下老老实实的读书，话说上辈子他爹是一个人赴京赶考的，后来又被皇帝赐婚当了驸马，所以他们家就只有他和冬妹两个孩子，这辈子爹娘日日在一起，怎么着也得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吧，一定得再生个弟弟，也好把他爹的注意力分过去一些，省得整日盯着他。 　　不过，这弟弟还没影呢，爷爷奶奶就已经带着妹妹过来了，一别两年，冬妹都已经四岁了，穿着深蓝色碎花的小衣服，头上绑着红绸子，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两腮被冻得通红，活脱脱的一个小土妞，见了人扭扭捏捏，轻易不说话，而且还总往爷爷奶奶身后躲。 　　“东妹，还记得哥哥吗？你忘了哥哥以前给你捉过一只麻雀。”顾英哄道，这乡下的小土妞要是旁人家的，他肯定不乐意带人家玩儿，但这是他自个儿的亲妹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心酸，他在京城跟着爹娘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有下人伺候、有书童照顾，但是亲妹妹却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连时兴一点的衣裳都穿不上。 　　冬妹紧紧攥着顾母的衣角，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哥哥，但就是不说话，这模样看的李香莲直掉眼泪，走过去伸开手就要抱孩子，这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想了两年了。 　　只不过对于东妹来说，两年前的事情她早就不记得了，这一路上又辛苦的很，小家伙根本就没什么精神，进了京，一路的繁华让人心里打怵，打扮华丽的妇人也让人生畏，所以还没被李香莲抱到怀里呢，就已经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拉着奶奶的衣服要往外走。 　　“回家，奶奶咱们回家吧……” 　　“这里就是咱们东妹的家，这是你娘，你在家的时候，不是还总问你娘去哪儿了吗，这是你爹，小时候还总抱你呢，你都忘了……”顾母抱起东妹又是哄又是劝，小丫头片子，在村里的时候还挺横的，大家都捧着、哄着，小脾气自然也就有几分霸道，很像儿子小的时候，不过这到了京城，到了儿子、儿媳面前，小丫头就露了怯。 　　小孩一哭，大人也跟着哭，只不过东妹哭是那种小孩子式的大哭，李香莲哭却是那种默然无声的垂泪，哪一个看了都让人揪心。 　　“你把给东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好好哄哄她，一会儿就不哭了。”顾川出主意，小孩哭也就算了，一个大人还跟着哭，这不是添乱嘛，小心到最后，把儿子也引哭了，那个小哭包可是眼泪来的比谁都快。 　　这两年，李香莲确实是给女儿准备了不少东西，亲手做的衣服、抱枕，小女孩用的发带、簪子、手镯、项链，还有京城流行的一些玩具，都准备着呢，全都放在给女儿备好的房间里。 　　到底是小孩子，很容易被新鲜东西吸引，借着这些东西，也愿意让她娘抱着了，甚至还主动提出来要去换新衣服。 　　得，不管是多小的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总是不变的。 　　有了妹妹，顾英也不想着出去联系那些同为衙内的朋友了，一有时间不是带妹妹玩，就是叫妹妹读书、认字，这世道对女子极为不公，若是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大概每个人都重男轻女，包括他爹，虽然爷爷奶奶一度让他爹别太惯着妹妹了，但这个所谓的‘惯’仅仅是在吃穿用度上，教育上却是多有忽视，像他，三岁他爹就已经给他开蒙了，但是东妹如今都已经四岁了，却还大字不识一个，但偏偏家里每个人都没觉得有任何问题，或者说，对男孩和女孩的要求以及培养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这让从现代穿过来的顾英很是不习惯，有些东西并非潜移默化就可以改变的，他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自然看不惯这样的不平等。 　　但是作为一个前段时间还挨了揍的小屁孩儿，他能为东妹做的其实并不多，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不过等到将来他生意做大了，倒是可以多给东妹准备些嫁妆，反正不管在哪儿，有钱腰杆子才能硬。 　　不过顾英很快就发现，他还是小瞧了他爹，这人每天忙着当差、忙着管理铺子、忙着给他检查功课，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亲自给东妹开蒙，而且这回可不是当年给他开蒙的时候那么敷衍，拿出本三字经来让他看着自己学，然后带到教室里去旁听。 　　看到他爹给东妹开蒙，他才知道什么是细致，根本不是一上来就拿着三字经认字，而是逐字逐句的教东妹背下来，而且每天教的内容也不多，就是几句话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爹在他这儿是严父，从三岁读书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几乎没被他爹夸过，但是放到东妹那儿，能背下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就能被夸一句。 　　这待遇差别实在太明显了，虽然他知道东妹日后用不着科举，所以在学问上也不用学得那么深，但是他爹这态度差别太大了，难免让人吃味。 　　这日，顾英的功课又得了他爹‘尚可’这样的评价，心里那点不服气算是压不住了，本来他以为他爹是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的，虽说他一个学渣，根本就够不上一个学神的标准，难免会表现的让他爹不满意，被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但是到东妹的功课上，他爹的标准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三岁的时候就得自己拿着三字经认字，东妹都已经四岁了，一天也就背几句三字经，而且还是来来回回反复的教，才能背下来，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这绝对是拿双重标准衡量人。 　　“爹，我以前把三字经背下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夸我呀？”他当初可是半天就把三字经背下来了，就这，他爹还不满意呢。 　　“你是男孩子，爹对你自然要求严格些，再说了你也有能力表现得更好。”顾川一点儿都不心虚，毕竟儿子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与其浪费时间藏拙，还不如从小就好好的把时间利用起来，毕竟又不是什么天才，真要是藏拙，按部就班的来，这时候大概就没有‘拙’可藏了，早就泯然众人了。 　　好吧，他爹对他还是寄予厚望的。 　　“小孩子还是要夸的，不能一味的打击，不然的话打击过头了，厌学了怎么办？”顾英这话可不光是为自己说的，还是为日后的弟弟说的，这也就是他了，因为比普通的小孩子多了十几年的记忆，不然换成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在他爸的这种打击教育下，早就厌学了，而且说不定还会抑郁，所以为了不让家里日后有悲剧发生，他还是得给他爹提前打好预防针。 　　“爹相信你不会的，孔夫子不是说了吗，因材施教，对每个小孩的教育方式都不是完全一样的，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这话居然让人无法反驳，他确实不是受不了打击的那种人，相反，他是很容易飘起来的那种人，所以他爹对他的教育方式的确也没什么错，倒是真了解他，也真践行了‘因材施教’。 　 第96章 陈世美爸爸（完） 　　说真的，做了这么多次任务了，这是顾川见过的最没有上进心的一个男主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怎么变成全国首富的，不过经历的事情不一样，人的性格也就不一样，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困难和挫折，所以还懵懵懂懂地跟真正的小孩子一样，让人操心。 　　不过，这孩子有一个优点就是听话，不会阳奉阴违，学习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学习，不会开小差空耗时光，所以哪怕天资平庸，13岁的时候也一路顺顺利利的考中了秀才，不过举人却是考了两次，一直到18岁才吊车尾考上举人。 　　虽然名次没有办法跟顾川相比，但是顾川考中举人的时候都已经20多岁了，顾英可是还小呢，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顾英在读书上的天赋比他爹强，说不准顾家还会再出一个状元。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时隔整整12年，一直到30岁的时候，顾英才考中进士，二甲进士，第三十六名，可是比不上他爹当年的成绩。 　　而此时，年过50岁的顾川已经成为朝廷的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英以前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神童，于科举上的成就在神童中确实算不上出色，但是在众多衙内中，却是出类拔萃的了，最起码没堕了他爹的名头，只要不是同进士，其实不管是二甲进士，还是一甲，差别并不是特别大，尤其是在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爹的情况下，这是仕途绝对不比同期的状元差。 　　只不过跟精明能干的爹比起来，顾英显然没有那么大的上进心，为官的时候确实是勤政爱民，也确实是廉洁奉公，而且跟同僚的关系都处的特别好，只是不爱参与争权夺利的那些事儿，什么夺嫡斗争、什么南北之争……通通都跟他没关系。 　　顾英为官几十载，不知道感谢了他爹多少遍，就他这性子，其实是不太适合在官场混的，毕竟他没有独善其身的脑子，但偏偏就要独善其身，不想过多的参与，能保住官位和身家性命全靠他爹，老人家没辞官的时候，满朝文武看在他爹的面子，也不会为难他，甚至连当今圣上，都因为他爹，而对他颇有几分优点，等老人家辞官以后，余荫还在，也没人会上赶着找他麻烦，所以他才能平平安安的一路待到致仕。 　　回想他这一辈子，其实真没吃过什么苦，就跟人家说的一样，会投胎，掉进了福窝里，作为顾首相唯一的儿子，他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什么都不缺，甚至都很少有机会发愁，整天就知道傻乐。 　　感谢穿越大神，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感谢老天爷，让他成为顾川的儿子，感谢顾川，这辈子成为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官，一个好人，一个可以名垂青史的人。 　　**** 　　在上个世界名垂青史的顾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年代——1977年，这一次他并不是农民，而是城里头的工人，在袜厂上班，每个月领着32块钱的工资，他的妻子王小兰在供销社上班，两个人刚刚结婚两年，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顾然只有七个月大，都还不会说话呢。 　　原身和王小兰都是家里头最小的孩子，幺子和幺女，这也是两个人都能有一份好工作的原因了，袜厂的工作清闲的很，供销社的工作更是这个时代比较体面、有油水的工作了，手里头有两份工资，又有家里的老人补贴，所以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还是挺滋润的，不过三口人，就在外边租了一套90平的房子。 　　不管是原身，还是王小兰，哪怕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其实都没有受过多少罪，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两个人的生活水平也没下降，而他们的儿子顾然，是一个两年念完小学，14岁高考考中市状元的天才儿童，这一路念下来，领回来的奖学金，扣出学费和生活费还能剩下多少呢。 　　只不过天妒英才，在顾然18岁准备出国留学那年，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最后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双腿没了知觉，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但就算是这样，依然不能阻止男主发光发热，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是世界范围内知名的物理学家，晚年的时候出了一本自传书，凭借这本自传书又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原身虽然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但是也确确实实心疼自己的儿子，大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而且终其一生，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孩子、没有妻子，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好像青春已经在18岁的时候就画上了句号。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健健康康的过这一辈子，能够拥有平凡人的幸福。 　　顾川把缸子里的红糖水全部都喝完，这确实是一个老父亲最朴素的心愿了，前一个愿望的难度应该不大，只是后面那个，所谓‘平凡人的幸福’到底是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川子，明天就是8月15了，我特意多留了几个月饼，咱明天给爹娘拎过去吧。”王小兰在供销社上班，虽然不会去偷公家的东西，但是自己买东西方便，分过来的月饼拢共就只有五十几斤，去晚了根本就买不着，所以绝对是个稀罕物了。 　　“行，也给你娘家拿几个，咱今天中午就过去，抱着然然一块去。”小两口租的这房子，离两家都不太远，反正串门是挺方便的，不管是他妈，还是他丈母娘，隔三差五的都会过来帮帮忙，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给孩子洗洗尿布，反正但凡是能搭把手的地方，两边的老人都不闲着。 　　这段时间一直没过来，是因为两边家里头都有点忙，顾川排行老四，上边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有孩子了，大哥顶替顾爸的位置在钢铁厂上班，二哥走了别人的门路，也是在钢铁厂上班，不过是去烧锅炉，工作不轻松，而且工钱也不多，至于三姐，她是家里唯一一个下乡当知青的，16岁下乡，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在乡下也结婚了，对象都是当地生产大队长的儿子。 　　前段时间，广播上说要恢复高考了，三姐夫妻俩开了证明千里迢迢到城里来，就是想着来这边好好学学，毕竟城里头的学习资料要比乡下多，而且大哥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怎么着也是大学生，比乡下初中毕业的教师强多了。 　　三姐当年下乡确实是受委屈了，而且对她也的确不公平，毕竟当时二哥并没有结婚，连对象没有，也没有工作，于情于理都是二哥下乡更合适，如今两口子过来，顾父和顾母自然不可能拒之门外，非但如此，还得里里外外的全都收拾妥帖，也算是补偿了。 　　所以顾母这几天在家忙着呢，根本就没工夫过来，至于王家倒是没有要参加高考的人，只不过王小兰的二嫂前几日生了，丈母娘忙着照顾孙子和儿媳妇呢。 　　小两口日子过得宽裕，自然也就不会抠搜，去王家拿了两块大月饼和半兜子鸡蛋，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绝对很能拿得出手去了。 　　“来就来了，拿这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外人。”王母瞪了自家闺女一眼，然后又招呼着儿子去给女婿倒水，闺女对娘家大方了她倒不是不高兴，只不过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就不知道攒着点儿，花钱大手大脚的，总不能让她外孙子长大以后还住租的房子吧。 　　“这不是二嫂生了吗，我拿个鸡蛋过来给她补补身子。”她坐月子的时候，妈不光给她拿了鸡蛋，还要去乡下买了只老母鸡呢，如今二嫂生了，她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毕竟嫂子们心里都有一本账，就算嘴上不说，人家心里还能不念叨。 　　“行行行，赶紧进去看看你侄子吧，小家伙还睡着呢，眼睛、鼻子长的都像你二哥。”王母拉着女儿就往里屋走。 　　顾川已经被小孩子团团围住了，大舅兄家的两个，二舅兄家和三舅兄家各一个，清一色的男孩，全都缠着姑父不放。 　　顾川从兜里掏出糖来，“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一人两块，谁都不许抢。” 　　就知道姑父来了他们就有糖吃了，他们最期待的客人就是姑姑和姑父了，每次过来他们都有好吃的吃，当然要是能跟着姑姑和姑父回家，那就更好了。 　　“川子，你也别太惯着他们了，男孩子吃什么糖块儿。”王父向来奉行的就是男孩要糙养，当然女孩也不能养得太精细了，毕竟也没那个条件，但是跟男孩比起来，女孩各方面确实需要多花点儿。 　　顾川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儿，都还是小孩儿呢。” 　　不管是原身，还是王小兰，都是极喜欢吃甜的主儿，家里不光备着水果硬糖，还备着红糖、白糖，隔三差五都要喝碗红糖水，奢侈的很，不过这些岳父就不知道了，老人家一直以为女儿喜欢吃甜，却不知道他这个女婿也一样。 　　中午，王母做的是丝瓜豆腐汤，老二媳妇和女儿都是两碗，丝瓜这东西是催奶的，喂养孩子的妇人多喝点没什么坏处。 　　至于男人喝了，那也是跟着沾光了，这丝瓜豆腐汤，总比棒子面儿的汤好喝。 　 第97章 居家男爸爸（一） 　　“以后花钱可千万别大手大脚的，然然现在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王母对自家闺女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这孩子手里头松的很，女婿也一样，她真怕这两口子把钱都给霍霍了，一点都不给孩子准备着。 　　“我知道了，妈你都说多少遍了。”王小兰虽然不会反驳她妈，但是这不代表她会照着做，她和川子都是有工作的人，完全可以让一家三口吃好的喝好的，至于然然的花销，学费一年才几块钱，供到大学都没什么问题，至于房子，她和川子现在资历浅，所以单位分房没她们俩的事儿，但是将来肯定是要分的呀，供销社肯定是没指望的，但是袜厂应该会分给她们一套房子，有了房子以后，然然娶妻生子也就不是难事了。 　　端着铁饭碗的人就是这么硬气，完全不需要走一步看三步。 　　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知道，看那样子，就知道没听到心里去，王母也是无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晚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虽然心里头气闺女不听话，但是小两口走的时候，王母又给收拾了一堆东西，刚摘下来的丝瓜、乡下亲戚送过来的吊瓜、还有晒干的豆角，这些都是不要钱的东西，但却不比粮食差什么了。 　　王小兰抱着顾然坐在后面，顾川把东西放到车筐里，也得亏这车筐是改造过的，足够大能够装得下这些东西，三个人一辆自行车骑着往家里赶，换做几十年后，可能还会觉得挺寒酸的，但是在现在，有辆自行车就算是不错的了。 　　只有七个月大的顾然，是一个相当霸道的小家伙，吃奶的时候，吃着一个，还得护着一个，稍微有不如意的地方，扯着嗓子就开始哭，那嗓门大的呀，他们家隔三差五就被楼上楼下的邻居敲门，大半夜吵的人家睡不着觉。 　　当然比邻居更惨的是他们当父母的，孩子打扰到其他人，他们就得给人家赔罪，像今天从王家拿过来的东西，就得挑点儿给这几户人家送过去，当然不会送多了，多少算是那么个意思，别把邻里关系都给搞僵了。 　　最惨的地方是要不断的哄孩子，小祖宗一哭，那就不能在让他躺在床上，必须得抱着、颠着、晃着，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小祖宗才有可能放他们一马。 　　顾川和王小兰都是需要上班的人，特别是顾川有时候还需要上夜班，小祖宗不分昼夜的哭闹，别说安稳的休息了，有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把孩子哄好了，那桌上的饭也就凉了。 　　以前有顾母和王母隔三差五的过来帮衬，小两口日子勉强还能过得去，但是这段时间，小祖宗把两个人都折腾成狗了，夫妻俩索性心也就大了，一个人在家料理家务，另一个人就抱着孩子出去逛，要哭就到街上哭去，别在家里头折腾，反正现在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孩子抱出去也不会着凉。 　　不过说来也怪了，在家很难被哄好的小祖宗，一出门反而脾气好多了，不光是不哭了，时不时还能给个笑脸，把这两口子给激动的，都想抱着儿子直接住在外边了。 　　所以刚到家把车子停下来，顾川就得抱着孩子出去溜了，让王小兰在家把这两天孩子的尿布给洗了，再收拾收拾家里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他们中午过去给父母过节，但是晚上还是回自己家圆月，毕竟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了，有了孩子大晚上的就不好出去了，而且顾家也没有他们一家三口能住的地方了。 　　三姐和三姐夫来了以后，都是直接在客厅打地铺，他们要是去了，大概就只能睡外面的走廊或者阳台了，想想就觉得遭罪。 　　不管是顾川，还是王小兰，都是不乐意遭罪的人，更不乐意儿子遭罪，自然不可能晚上的时候过去了，因为不能跟大家伙一块儿圆月，顾川两口子除了拎过去两块儿大月饼，还留了一斤肉，基本上全是大肥肉，好的不得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他们过去，比如顾二哥，他和顾川兄弟俩可以说是打小就不和，后来顾川初中都没毕业，就接了顾母在袜厂的班，而顾二哥却是一直上到高二，因为号召上山下乡，所以不得不托关系找工作，城里头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哪有那么好找，托了不少关系才找了一个锅炉工的活，又苦又累工资还不高，根本就比不上在袜厂的工作，这兄弟俩也就由此彻底闹掰了，这都过去七、八年了，两个人见面还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除了顾二哥以外，顾三姐和三姐夫其实也不太乐意这两口子过去，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他们恨不得连觉都不睡，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但是顾川一家三口过去的话，光是大伙坐在一块吃饭最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吧，而且他们也不能躲屋里学习，怎么着不得说几句话，这浪费的可都是时间。 　　顾川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一家这么不招人待见，不过还是有人稀罕他们的，顾母知道他们要来，特意去农贸市场买了鱼，要给他们煲鱼汤喝，顾大哥托人弄了几个苹果，一半留下给家里的孩子吃，一半给顾然做辅食。 　　“然然，来，爷爷抱。”顾父对这个最小的孙子喜欢的很，一来这是小儿子的孩子，二来也是因为这孩子长得真好，五官俊俏，专挑着父母的优点长，而且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生下来就有七斤重，再加上家里吃的好，所以小家伙长的就跟那白面馒头一样，又胖又白，试问这样的小孩谁不喜欢。 　　有人乐意抱着小祖宗，顾川巴不得呢，赶紧给递过去，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因为知道他们要来，顾大哥和顾大嫂特意调了班，今天休息，顾二嫂没有工作，一直在家看孩子，所以顾家除了正在上班的顾二哥以外，全都已经来齐了，客厅里的座位全都坐满了，几个小孩子没地方坐，厨房里顾大嫂和顾二嫂正在做饭，怕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又得去跟邻居借凳子了。 　　“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顾大哥关心道，男人坐在一块难免会聊工作，兄弟姐妹四个里边，他跟川子关系是最好的，老二打小就小心眼儿，当年妈那个工作，原本就是老二自己嫌弃不要的，非要进厂的话，人家只让进生产车间，老二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袜子丢人，所以不想接班，非要闹着上学，这才让川子接了班。 　　当然不管是在接班的问题上，还是在上山下乡的问题，家里头对老三都不大公平，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他们兄弟几个既然沾了光，受了父母偏爱，那就不能反过来再说父母的不是。 　　再说了他们现在也想着补偿老三了，养着老三两口子吃喝不说，家里还买了复习资料，他一个每天都要上班的工人，下了班以后还得给老三两口子讲课，一天最起码要讲四、五个小时，这两口子要是考不上，真是对不起花的这么多功夫。 　　顾川作为袜厂生产工间少有的男同志，手艺还是不错的，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能够拿的出手去，当然在这个年代说出去可能不太好听，毕竟大家总觉得做袜子、做衣服这些都是女同志应该干的活。 　　但是在袜厂，原料车间、仓库、运输队这些地方的工作单位早就被安排满了，而且相当的抢手，能进去的全部都是男同志，而且家里人不是袜厂的领导，就是有关系有人脉，像顾川这样两者都不具备的接班人，就只能去生产车间了。 　　当然也有那种死活不乐意去生产车间的男同志，那就只能让家里把这个接班的位置给卖了，再寻摸别的门路，原身不在乎这些，而且他手还挺巧的，在缝纫方面一点都不比女同志差，一点儿都不排斥这个工作岗位。 　　接了班以后更是越做越喜欢，已经是爱上这一行了，没结婚之前还知道收敛，结了婚以后，跟媳妇搬出去住了，就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了，家里这两年的衣服全是他做的，鞋子也是他做的，反正缝缝补补的活他全包了，就喜欢这个。 　　当然对外肯定还得藏着点儿，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他媳妇，以至于王小兰在亲戚朋友里都有一个‘手巧’的名头，针线方面的巧媳妇。 第98章 居家男爸爸（二） 　　“工作上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去食堂吃饭，大师傅给我盛的饭都比旁人要多。”这可不是顾川编的，原身在入厂第二年就有这个待遇了，在生产车间是唯一的男同志，剩下的就是除了阿姨，就是姐姐妹妹了，大伙儿能不照顾他吗，后来又因为工作干得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俨然已经成为了袜厂的吉祥物，全厂上下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顾大哥闻言也是乐，川子在袜厂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外边来了，说起他们s市的袜厂，大家可以不知道厂长是谁，但是一定听说过顾川这号人物。 　　虽然一部分人会私底下议论川子是娘娘腔，但是这名声有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川子14岁的时候接班，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四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而且今年都已经入党了，他们老顾家除了爹以外，就川子这么一个党员了。 　　“你就踏踏实实好好干，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分房子了。”要说川子比他强，他虽然也是个大学生，但这马上要恢复高考了，以前靠推荐上的大学根本就不值钱了，而且他进工厂这么多年，到现在也只是个车间副主任而已，不比川子，在单位干得风生水起，早在去年就已经是车间主任了，所以分福利房对川子来说也不算是难事。 　　“四弟这么厉害，我下乡那年，他才刚进工厂没多久，这才多少年，就有资格分房子。”顾三姐诧异道，她当年是赌气走的，这些年来跟家里联系不多，对几个兄弟的近况了解的也不多，在他的印象里，老四打小就不爱学习，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文化程度最低的就是老四了，初中没毕业就下学了，14岁就去工厂上班，那时候她和老二还笑老四傻，没过多久就到了上山下乡的时候，那时候她还羡慕老四的好运气，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在她看来，老四这一辈子恐怕都很难出头，一个不聪明又不勤奋的人，凭什么出头。 　　只不过离家七年，回来以后才发现，混得最好的反而是老四，宽敞的房子住着，车间主任当着，媳妇还是供销社的销售员，上面那两个哥哥谁都没有老四混的好。 　　这人过得好不好，还是得看命。 　　“厂里头还没章程呢，新房都没盖呢，分房子就更是没影的事儿了。”顾川解释道，现在袜厂的福利不错，但是再过几年，私底下卖东西的多了，这袜厂也就慢慢不景气了，最后更是直接破产了，连遣散费都没发，不过好在分的福利房没收回去，原身下岗以后，就直接开了家裁缝店，虽说是一直没开大，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 　　顾三姐咂摸了一下嘴，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连最是单纯的老四在家说话都这么谨慎了，当然她也一样，当年走的时候，想着死也不回这个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也是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丈夫回来的，一分钱不交，就带了半袋子红薯，在家里头又是吃、又是喝、又是住的，还让爹娘给她们买复习资料，让大哥给她们讲课，当年她的脸皮可没现在这么厚。 　　“我都听说了，老四如今也有出息了，咱们家里头现在也就我跟老二，还不上不下的。”顾三姐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而已，她这大学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老二已经做了七年的锅炉工，到现在也没能换个工作，看二嫂和大嫂、四弟妹之间的区别就知道，老二这工作差了多少，前者没有工作，也不受娘家喜欢，后者都有铁饭碗，甚至四弟妹还是在供销社上班。 　　这样一比较，当年能留在城里的老二其实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最起码在乡下的时候，她不会时时刻刻被人比下去。 　　“过节呢，大家都在这儿，说这话干嘛。”三姐夫赶紧道，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哪能再抱怨这些，反正他是一点都不得劲，要不是媳妇非拉着他要过来，他才舍不下抛下儿子、女儿到城里岳父家读书呢。 　　其实在座的都很能理解顾三姐的怨气，这事儿要是换成他们，他们一定会怨，顾父、顾母这老两口心里头尤为不好受，他们就老三一个女儿，也不是真就一点儿不疼这孩子，只不过跟女儿比起来，儿子显然更重要。 　　但是瞧着当年水灵灵的女儿，在乡下呆了七年之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面色黑黄、手上满是茧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蒙了灰一样，瞧着比老大媳妇还要年长，当爸妈的，心里能好受吗。 　　所以哪怕老二两口子不乐意，他们也让女儿女婿留下来了，就是想要好好弥补，能考上大学，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考不上大学，那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顾川倒是知道，上辈子三姐是考上了大学的，而且是s市的大学，只可惜三姐夫没考上，开学以后，三姐在大学上课，三姐夫带着儿子、女儿住在顾家，一直到三姐大学毕业了，这父子三个才从顾家搬出去。 　　反正是一团乱账，理都理不清楚。 　　毕竟已经分别这么多年，哪怕是血缘关系最近的人，坐在一起也难免有点生分，更何况当年又闹得那么僵，所以这顿中午饭多多少少吃的有些尴尬，有些话不敢讲怕触及雷区，但有了顾忌以后，说话就不自在了，在座的都是普通人，没有八面玲珑的能力。 　　顾川他们一家三口走的时候，顾母也跟着去了，实在不放心这俩孩子，怎么着也得到家里看看。 　　“你三姐也是命苦，从小心气儿就高，你也知道，她那时候学习在班里可是一等一的好，那时候你爸还指望着老三给他考个大学回来呢，但谁能想到呢，心气儿这么高的人硬是在乡下呆了七年，如今总算是看到点儿希望了，她想抓紧也是情有可原的，咱们当初亏待了她，现如今能帮就帮点儿吧。”顾母这话不光是说给儿子听的，还是说给儿媳妇听的，不能让俩孩子看轻了老三，实在是当年家里头确实亏待老三了。 　　“妈，我们都知道，三姐这些年不容易。”王小兰赶紧道，她跟三姐一样，都是家里头唯一的女儿，不一样的是，她在家是最受宠的一个了，供销社的工作就是家里托了不少门路弄来的，而且嫁人的时候不光陪送了三转一响，她娘私底下还给她补贴了400块钱，至于上山下乡，当年是他三哥去的，在乡下呆了四年以后，又调回来的。 　　但是三姐，这些年确实是遭罪了，挺让人可怜的，但是也很让人敬佩，都放下课本这么多年了，还能想着参加高考，光是这份勇气，就足够让人敬佩的了，反正她是做不到，上学的时候就是倒数，能坚持到初中毕业都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唉，都是我们当父母的对不起孩子。”顾母说着就红了眼圈，想起老三来他就觉得心疼，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和老顾大概还是会让老三去下乡。 　　“三姐以前学习那么好，这回肯定能考上大学，妈你就放心吧，这段时间给我三姐和三姐夫他们做些好吃的，好好给他们补补，过几天给你送几块大骨头过去，这玩意儿煲汤喝大补的。”顾川劝道，顾家除了他媳妇以外，也没有多少门路，想弄点儿不要票的稀罕东西都难，所以这事还得他们两口子出面去弄，好歹也算一份心意。 　　“那行，也别弄多了，煲了汤给老三他们两口子喝就成，用不了太多。”顾母跟小儿子一点儿都不客气，四个孩子里头跟她最贴心的就是小儿子了，而且这孩子别看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是有成算的很，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一见顾川家里，顾母就觉得宽敞，这可是90平的房子，就住三口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在吃奶的小娃娃，能不宽敞吗，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住的地方也才90平，除去老三两口子，大人孩子加起来足足有十口人呢，再加上这些年家里也积累下来不少东西，全都在房子里放着呢，也挺占地方的。 　　出乎顾母的预料，小儿子家里里外外弄得还挺干净的，原本她还以为这小两口又得上班、又得带孩子的，会忙不过来呢，毕竟以前她和亲家没少过来帮忙，没想到她们不过来，人家小两口完全能顾得过来，那她就放心了。 　　“你们俩也别一直来回调班了，都上班的时候，就把孩子抱到我那儿去，反正我跟你爸都在家，不用去上班，还看不了一个奶娃娃。”就算这小两口能忙的过来了，但又是上班，又是看孩子，又是做饭洗衣服的，两个人得忙成什么样，她和老顾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孩子的，能帮衬的时候还是得帮衬一把。 　　“不用不用。”顾川赶紧摆手，“这孩子闹的太厉害了，一不如意就会要哭，还是我和小兰照顾吧，我们俩都有经验了。” 　　爹娘那边有四个孩子呢，一闹腾起来，大人想管都管不住，而且三姐和三姐夫还要复习，就这小祖宗的厉害劲儿，过去肯定会打扰到人家学习，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这可是决定人生的大事，耽误不起。 　　“行吧，你俩时间能安排的过来就可以，千万别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头。”顾母再三叮嘱道，就怕这俩人头一次当父母不知道轻重，孩子身边可不能离了人。 第99章 居家男爸爸（三） 　　顾母虽然早就不上班了，但是一天到晚也没个清闲的时候，瞧着小儿子这边没事儿，也没多留，赶着回家伺候那一大家子去。 　　等人走了，王小兰这才道，“你上哪儿去弄肉骨头，还不如直接给肉票呢。”她在供销社上班是不假，但是肉骨头可比肉都紧俏，毕竟这东西不值钱，可操作的余地有很大，骨头上的肉少剔一点下来，就能占公家不少便宜，所以这东西可不好买。 　　“没事儿，供销社里不好买，肉联厂总可以吧。”顾川早就想好了，不光是三姐那边，他们家也需要吃点好的多补补，所以最好是隔三差五就能弄点儿。 　　“你是打算让林周帮忙？”林周、她、川子她们三个不光是小学同学，还是初中同学，而且她们仨学习都不好，只不过她是女孩子，所以当时跟他们不熟，但是川子和林周却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只不过林周虽然是在肉联厂上班，但只是个普通的工人而已，应该拿不到多少额外的肉和骨头。 　　“互惠互利，袜厂有堆在仓库里的残次品，供销社也有行情不好的次品，咱们完全可以买过来一部分，然后去跟林周换肉骨头，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得，还帮单位解决了困难。”说实在的，赚钱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但是很少人会去动这个心思，当然他把东西拿出来也不为了赚钱，而是想着以物换物，这样就算被人查出来，那也可以说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不涉及金钱，自然也就算不得投机倒把。 　　不得不说，王小兰有些心动了，反正她们是花钱买单位的东西，又不是把单位的东西偷出来，而且她们也没有拿到黑市上去卖，肯定不会被人捉到小辫子的。 　　“你改天找林周商量商量，看看他家缺什么东西。”袜子就算是便宜，但是人家也要不了几双，换上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的话可就不能指望袜子了，还是供销社的东西多，可选择的余地也大。 　　“别改天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定下来。”肉联厂那么大，肯定不止一家需要袜子，参与进来的人多了，这交换的东西也就多了。 　　林周和顾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成为朋友的两个人，毕竟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清秀俊雅，看上去就很难有交集，但偏偏这两个人从小学的时候就要好，一直到现在都还互相有联系呢。 　　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呢，这也是王小兰能放心的原因，要是换成陌生人，那风险可就大了。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顾川也没进厂，直接在大门口等的，不得不说林周那体格在人群中绝对是显眼的，但肉联厂像林周这样高大威猛的人还真不少，很多人看上去都特别雄壮有力，瞧着就不好惹，相比之下，他这副身体看起来确实是弱了些。 　　“大老远就看见你小子了，不在家陪老婆孩子过节，怎么到肉联厂来了，找我有事儿？”林周哥俩好的搂住顾川的脖子，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顾川抽了抽鼻子，全是血腥味儿，说起来，他之前也在一个世界当过杀猪匠，也当过肉联厂的司机，所以对这里边的油水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操作的余地很大，就看有没有胆子了，敢杀猪宰猪的人，胆子不是一般都不会太小。 　　不过在肉联厂门口人多嘴杂，顾川还是比较谨慎的，“有事儿找你帮忙，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 　　安静点儿的地方，家里肯定不行，父母老婆孩子全都在家呢，热闹的很，为了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两个人硬是走了三条街。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这里没人了，总能说了吧。”弄得跟特务接头一样，今天中秋节他还想早点回家呢。 　　“其实我是想跟你聊聊换东西的事儿，你在肉联厂上班，像是肉骨头、猪下水这些都很容易买到，我在袜厂上班，像是碎布头、质量不合格的袜子也能低价买到，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私底下换一换，以物换物，各取所需。” 　　林周有些方，肉骨头、猪下水确实不难弄到，毕竟在肉联厂上班，谁吃不上肉他们也能吃上，但重点是：“我要那么多碎布头、袜子干嘛。” 　　做袜子剩下来的碎布头，肯定小的很，用来做衣服的话还不够浪费针线的，至于袜子，他这脚是家里头最耗袜子的了，但是一年也就是穿四五双袜子，穿破了就补，只有实在破的不行了，连补都没法补的时候，才会另换新袜子。 　　顾川循循善诱，“你自己需要的不多，但是不还有那么多工友吗，而且你嫂子在供销社上班，也能买到一些残次品。” 　　林周的眼睛亮了，供销社的残次品，旁人想买可买不着，像是是缺了一个角的镜子、开了线的毛巾、压碎的糕点，其实也没差多少，但是这价格可就差远了，不跟供销社内部的人搭上关系，这些东西可不好买。 　　“成，要不咱明儿就试试，先弄几双袜子，对了你问问弟妹那儿，有便宜卖的糕点吗，碎成渣也没关系，你有啥想要的？” 　　不就是猪下水、肉骨头吗，只要量不是特别大，隔三差五他们也能往家带点，当然也不能太频繁了，不然的话就只能花钱买了，但是他们花钱跟外边儿花钱买是不一样的，绝对是物超所值，只可惜以前没想起这么个以物换物的方法来，不然的话，日子早就过好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顾川旁的不要，就要肉骨头，猪下水那东西做起来太费劲儿了，还是等顾然那小子懂事儿以后再说吧。 　　“行，这个好说。”别说是肉骨头了，就是肥肉片子，他都能给弄得出来。 　　“那东西弄过来以后直接到我家去，我把你要的东西都放在家里头，咱们这就算朋友相互串门了。”不是投机倒把。 　　“对对对，你考虑的对，明天我就上你们家串门去，顺便看看我大侄子。”林周高兴道，他们家吃饭不缺油水，但是除此之外，缺的东西可多着呢。 　　林周满意，顾川就更满意了，现在这个时期，他倒没想着赚什么钱，就想着能让家里人吃口好的。 　　回到家的时候，王小兰已经在做饭了，顾然躺床上睡的正香呢。 　　“做的什么好吃的？我一进门就闻见香味儿了。”顾川凑过来道，真的是馋了，好想吃猪肉、牛肉、羊肉、鱼肉、狗肉、驴肉……反正就是想吃肉。 　　王小兰把锅掀开，“今儿中秋节，咱吃点好的。” 　　确实是够好的了，干豆角炖肉，而且瞧上去肉还不少呢，这顿饭吃的肉，再加上中午给爹娘送过去的那块肉，他们家应该把肉票都花进去了。 　　果然顾川还没问呢，王小兰自己就说了。 　　“林周答应了吗？我这可是把最后的肉票都花了，要想吃肉就只能等下个月了。”不止如此，她们就是再不会过日子，但是每个月的肉票多多少少都会留一点，等到过年的时候可以多吃几顿水饺，但是这两天不光把这个月的肉票花完了，之前那几个月攒下来的肉票也都没了。 　　“答应了，明天就给咱们送过来，上午的时候你去看看有没有碎了的糕点，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这不需要票、价格又便宜的糕点，想买的肯定不少，所以他们就算要买也买不了太多。 　　“成，明天我去看看，不过不一定有，买不到月饼的都去买糕点了，毕竟是过节，大家都比平时要舍得花钱。”就像她们家，这不就炖了一回肉吗，而且还买了月饼。 　　“没有也没事儿，我再给他拿几双袜子，来日方长。”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在市场开放之前，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 　　“还来日方长，什么时候会说成语了？”王小兰一边往盘子里盛菜，一边儿笑道，谁不知道谁呀，从小学到初中都是排在倒数的人，以前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学习好又不能考大学，全靠推荐，成分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高考恢复了，她们两口子倒是没什么可遗憾的，反正也不是那块材料，最主要的是然然，爸妈都不会读书，孩子大概也不可能会读书了，到时候可能就像她们一样，连高中都不上，更别提大学了。 　　都是她们这当爸妈的对不起孩子，不能给孩子一个读书的脑子。 　　想到这里，王小兰脸上也就没什么笑意了，而且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儿子长大了，要是跟咱们一样上不好学可怎么办？当大学生多风光呀，前途也好，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头，而且这事儿来我就觉得亏心，太对不起咱们儿子了，他要是投身在知识分子家庭，肯定能有个好脑子。” 　　以前的时候，知识分子待遇不好，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好多原来的大学教授都返聘回去了，而且还把之前的工资都发给他们了，听说每个人都能领到上万块呢，她和川子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60块，猴年马月才能攒到一万。 　　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大，只可惜儿子从一出生就没这个机会了。 　　“你笑什么呀？”她这正忧伤着呢，结果丈夫却笑弯了腰，这算怎么回事儿，弄的然然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一样，就她自己操心，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 　　“别掐，别掐，你听我说。”顾川直起腰来，“你怎么就知道咱儿子不是读书的料，这事儿哪能说的准，要是按你的说法，除了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孩子以外，那剩下的人干脆都别去上学了，反正也不具备那个天赋，那不就乱套了吗，这在哪方面有天赋，也不光是看父母。” 　　他们儿子可是妥妥的学神，大佬级别的人物，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被印进教科书了，全世界都有名。 　　“老话都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孩子的天赋不看父母，还看什么？”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 　　顾川没法儿跟妻子解释什么是遗传学，解释了以后麻烦太大了，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了。 　　“还跟你怀孕时候吃的东西有关系，吃得好才能养的好，脑子才能长的好，还有就是他现在吃的东西，小孩子正在发育，必须要有足够的营养，人家不都说了吗，吃哪儿补哪儿，可见不管是脑子，还是哪方面都是可以补的，不是生下来就注定的，更不是光靠父母就可以决定的。” 　　听起来好像确实挺有道理的，她怀孕的时候吃的挺好的，川子不光把红糖水全都省下来给她喝了，而且还吃了好几次鸡和鱼，肉更不用说了，林周都往他们家送过两三次。 　　“你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吗，下次你别让林周光弄肉骨头了，也弄点猪脑，这东西补脑子。”既然有办法弥补，那就不能不管，不能让儿子输别人太多。 　　猪脑，好好做的话，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不过，“然然这么小，吃猪脑消化不了，说不定还会闹肚子呢，等他牙长好了再说吧。” 　　“没事，他吃不了，我吃得了，现在还喂奶呢，我吃了，然然就能吸收一部分。”想想猪脑那玩意还挺恶心的，不过为了儿子，她能忍。 　　妻子一脸的大义凛然，好似可以为儿子上刀山下火海一样，顾川没忍住，再次笑弯了腰。 　　 第100章 居家男爸爸（四） 　　干豆角炖肉、南瓜粥、白面馒头，还有一块大月饼，这是过节才能吃到的饭，平时他们想这么奢侈，也没钱。 　　“你之前小学的课本还有吗？”温暖的被窝里，王小兰小声道，千万不能把小祖宗吵醒了，不然没有半个小时绝对哄不好。 　　黑暗里，顾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媳妇儿怎么提起这一茬来了，原身初中都没上完，就直接去接班当工人了，至于那些课本应该早就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了，毕竟家里面积不大，根本就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没用的自然要卖了。 　　“早就没了，你不会是打算从一年级开始重新学一遍，然后参加来年的高考吧？”顾川打趣道，在原身的记忆里，媳妇可是从小就不爱学习，全班的倒数第一没考过几次，但是女生里头的倒数第一基本上回回都是她。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小兰一生气直接就上手捏鼻子了，“笑话谁呢，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我。” 　　“好好好我错了，咱们说正经的。”顾川讨饶，因为被捏住了鼻子，所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王小兰这才收回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本来我跟你说的就是正经事，俗话不是说了吗，笨鸟先飞，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多给儿子念课文，然后再教他念念数字，我还就不信了，儿子不能在小学名列前茅。”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道理，但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就跟‘还不会走路，就想着跑步’一样不靠谱，就跟咱以前学的那个成语一样，揠苗助长，你可千万别折腾那么多，没事儿的时候可以读几篇课文给儿子听听，但是学说话的时候，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别到时候让孩子喊妈妈的时候，喊一一，喊爸爸的时候，喊八八，这才是耽误孩子呢。”顾川赶紧道，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儿了，不过他媳妇儿这个脑回路也是够新鲜的，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学习数字。 　　好吧，说的也是，那就光念念课文儿吧。 　　不过这当父母的人，特别是第一次当父母的，遇上孩子的事儿总免不得多思多想，反正8月15这天晚上，王小兰是半宿没睡着，想着给儿子吃什么才补脑，想着应该给儿子读什么课文，想着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她妈和婆婆，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经验和土方法，反正满脑子都是这个，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也想，根本就静不下心来，连第二天的肉骨头都没有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第二天早上，王小兰是顶着俩黑眼圈去上的班，而且上班的时候一度昏昏沉沉想要打瞌睡。 　　“我说你们两口子也悠着点儿，然然不是才七个月吗，千万别那么快又怀上，不然的话你可看不过来。”年轻人就是经不起诱惑，眼睛都熬成那样了，也不知道昨天都给折腾到多晚。 　　“李姐，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哎呀，我这是昨天想事情想多了，没睡好觉，你想哪儿去了。”王小兰跺脚，还好这柜台上现在就她们两个人，要是刚才的话被别人听到了，那可就丢脸了。 　　“行行行，你晚上想事情想的睡不着觉成了吧。”李姐笑的很有深意，也有那么几分猥琐，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理解理解，她这也是看着周围没人，才打趣几句，要是有人的话，她可不会提这茬。 　　王小兰拍了拍脑门儿，这表情，一看她就知道李姐根本没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是真的，我跟然然他爸上学的时候都不喜欢读书，我们那时候读不读书也无所谓，但是到然然这里就不行了，今年就已经恢复高考了，往后还得有文化的人吃得香，李姐你说，吃什么东西比较补脑子？怎么样才能让孩子喜欢学习呢？可千万别跟我和川子一样，一上课就想睡觉。”王小兰那叫一个愁啊。 　　“就这事儿？你居然能想的睡不着觉，能补脑子的东西多了，老话不是说了吗，吃哪儿补哪儿，什么鱼头、猪脑这些吃了肯定补脑，还有就是豆子，黄豆、红豆、黑豆、绿豆这些东西别提多养人了，特别是黄豆，小孩吃多了就能变聪明，在我老家，黄豆一般都省给小孩子吃，确实有作用。” 　　李姐给支了个招，她家的孩子就是吃黄豆长大，这几年学校的老师也不怎么管事儿，她也没怎么问过学习成绩，但自家的孩子确实比其他人家的孩子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黄豆的原因。 　　好吧，黄豆、鱼头、猪脑，这些可以补脑的东西，都是要花钱的东西，黄豆可以挤油，也属于稀罕物，猪脑可以托林周帮忙，但是这东西可比肉骨头稀罕多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弄一份呢，要说这最容易弄到的应该是鱼头了，跟其他的肉食比起来，鱼算是比较便宜的了，而且黑市上每天还都有卖的，价钱比粮食贵，但可比猪肉便宜多了。 　　王小兰一一记下来，本来还觉得她们两口子的工资挺够花的，但是如果要给儿子补脑子的话，一个月50多块钱的工资，除去房租和日常的花销以后，还真有点不够花的，这事儿还得慢慢琢磨。 　　林周到顾家的时候背了个背篓，里面放了四根肉骨头，都是没把肉剃干净的那种，顾川瞧着上面光是肉就得有两斤。 　　顾川也不吝啬，十双白袜子，还有一包点心，里面一半是碎渣，一半是点心块，反正没有完整的糕点，不过这并不影响味道，自家吃的话，自然就不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了。 　　“我有几个工友，也想换几双袜子和日用品，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这几个工友平日里关系都跟他不错，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又算不上是投机倒把，多几个人对大家都有好处。 　　“都想要什么？”顾川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也幸亏媳妇儿是供销社的销售员，不然光靠便宜袜子真没什么吸引力。 　　“袜子、算盘、镜子、毛巾、搪瓷盆儿，还有暖水壶的内胆，不过，要内胆的那哥们也说了，他可以出钱，用肉抵也可以，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就是没有工业票，不知道你们从内部能不能拿到。” 　　这就得看王小兰的了，“前边那几样都没问题，就是内胆不知道能不能弄到，改天我去问问，不一定能拿到，其他的每件东西，我都把要换的肉和骨头在后边写上，他们要是同意咱就换，要是不同意就不换了。” 　　“这是应该的。”林周没什么异议，毕竟那几个工友不比他和顾川的关系，既然要交换，那就换得明明白白的，别弄出矛盾来。 　　林周送来的四根肉骨头，两根留在家里，两根被顾川拎去给三姐她们煲汤喝了，毕竟下个月的高考可是头等大事，他们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 　　家里头也没有砂锅，煲汤用的都是那种普通的铁锅来煲，在炉子上煲将近两个小时，通知到最后都熬成奶白色了，不光闻着香，吃起来也香的很。 　　除了肉骨头以外，顾川隔三差五的还能往家里弄条鱼，都是那种个头不大的草鱼或者白鲢，黑市上多的很，渔村有那种胆子大体格又好的人，挑着两担子鱼走上百里路到s市来卖鱼，赚的也是个辛苦钱，不过倒是方便了他们，不需要票，只需要拿钱就能买到，而且这价格绝对物美价廉。 　　托肉联厂工人的福，猪脑也吃了几次，出乎王小兰的意料，那玩意儿看着挺恶心的，但是吃起来味道确实很不错，不过味道不错的前提是猪脑不是她处理的，而是她老公川子来做，这就属于老天爷偏爱了，不管是在针线活上，还是在厨艺上，川子的手都巧的不得了。 　　可见老天爷对她还是颇为偏爱的，硬是让她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成为川子的媳妇，只可惜她只能在家偷着乐，不能出去炫耀。 　　相比之下，黄豆还是比较难弄到的，黑市上也没见有卖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买豆制品——豆腐，既可以炒菜，也可以做汤，不光是大人可以吃，像顾然这么大的小孩儿多少也可以吃点儿。 　　顾三姐和三姐夫的户口不在s市，还得回乡考试才行，和上辈子一样，顾三姐被s大录取，三姐夫则落榜了，过了年，两个人就拖家带口的到s市来了，还是住在顾家，一家四口人在客厅打地铺，出来进去的都不方便。 　　这回他们一家四口特意到顾川家里来坐了坐，而且也没空着手来，从老家寄过来的红薯干，半袋子给了爸妈，剩下那半袋全给拿顾川这来了。 　　“几号开学？去s大转过了吗？”顾川一边招呼人，一边示意媳妇去做饭，来都来了，总不能不留下人吃顿饭。 　　“正月十六开学，昨天才下火车，还没抽出时间来去s大呢。”顾三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整个人放松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而且明显比之前爱笑了。 　　“来，吃糖，到舅舅家来就别客气。”顾川把果盘里的糖块抓了一把分给两个孩子，可能是因为俩孩子长这么大都没跟他这个小舅舅见过面的原因，所以见了面以后相当拘谨。 　　“红红，峰峰，这是你们小舅，跟小舅说谢谢。”顾三姐很是温柔的给女儿红红整了整头发，这两个孩子，大的四岁，小的只有两岁，要是放在公婆那里实在不放心，公婆那边儿比她娘家的人都多，十七八口子人一块儿住，她不担心公婆会虐待自己的儿女，但是不放心妯娌们，孩子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心。 　　两个孩子全都小声说了谢谢，这才拨开糖纸吃糖，看得出来三姐把他们教得都不错。 　　“三姐夫有什么打算吗？”这话老顾家也就是顾川能问了，毕竟顾三姐觉得谁都对不起她，但是这里边不包括顾川，本来就是最小的，当年顾母的工作根本就没人争，不管是顾老二，还是顾三姐，都没把这份工作看眼里，所以这个弟弟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而且她们两口子备考的时候，顾川还给她们送了好几次肉骨头和鱼，顾三姐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对弟弟、弟妹心里头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我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个临时的活，你姐夫旁的没有，但是有的是力气，怎么着也能挣点儿，再加上你三姐每个月学校给发的补贴，加起来应该可以养活我们一家四口人。”主要是他们开销不大，以后每个月给丈母娘八块钱，就不需要另外开火了，也就媳妇儿到时候在食堂吃饭会花点钱，另外住在老丈人家里，也不用交房租，孩子有丈母娘照顾着，他也能腾出空去赚点钱。 　　顾川抿唇笑了笑，看来这俩人的打算跟上辈子差不多，爸妈确实对三姐有亏欠，但毕竟也都是50多岁的人了，虽然现在说颐养天年早了点，但真不是年轻人了，特别是他妈，管着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再接手三姐一家，铁打的人也是会垮的，上辈子刚刚63岁就去了，肯定跟这些有关系。 　　不过这话跟三姐和三姐夫说没用，她们要是不靠顾家，根本就没办法在s市生活下去，大学的补贴是有限的，顶多也就是养活两个人，至于三姐夫说找临时的活，现在返城的下乡知青这么多，无业游民多了去了，想找个工作，哪怕是卖力气的临时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所以这事儿只能跟大哥商量，他不可能让三姐一家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但是可以把顾父和顾母接过来，老两口的东西他不要，以后生老病死全归他管，当然这条件二哥肯定会同意，大哥就不一定了，不过比起这些，大哥肯定更不希望爸妈老了老了，还要受罪伺候人。 　　主意已经定下了，但是当着三姐和三姐夫的面儿，顾川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漏，这事儿能拿主意的除了爸妈以外，就是大哥了，其他人包括二哥在内，其实都没多少发言权。 　　因为有小孩子，王小兰特意做了一道拔丝地瓜，看上去还挺新奇的，毕竟这年头做菜敢这么霍霍糖的人没有几个，不过确实是招小孩子喜欢，俩孩子基本上光吃这道菜了。 　　顾三姐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这是地瓜，看见孩子这么喜欢吃，还打算问问弟妹是怎么做的，以后可以做给俩孩子吃，不过在尝了一口之后，她就打消这个想法了，这么甜不知道要放多少糖，有买糖的钱还不如买肉吃呢。 　　毕竟是第一次跟外甥女和外甥见面，顾川没给见面钱，也没补压岁钱，但是给包了两包糖，算是给小孩子的零嘴。 　　回去的路上，顾三姐忍不住跟丈夫道，“要是能把这两包糖换成钱就好了。”她倒不是埋怨弟弟，就是觉得这糖吃嘴里，两三分钟就没了，除了甜甜嘴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换成钱呢。 　　“行了行了，你就知足吧，拿着钱拿着票你都不一定能买到这样的糖，人家对咱们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千万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要他说，老丈人和丈母娘这是脾气好，不然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拖家带口在娘家蹭吃蹭喝，早就该被撵出去了。 　　顾三姐瞪了丈夫一眼，不过到底是没再说话，本来她还想再念叨几句呢，小两口不知道过日子，手里有钱就大手大脚的花，三口人租那么大的房子，糖块儿就明晃晃的摆在客厅的桌子上，这要是来个串门的，哪里还留得住。 　　不过，年前吃了人家的肉骨头和鱼，刚刚又吃了人家的饭，拿了人家的糖，现在再说人家不会过日子，确实不怎么地道，不然的话，就真成了‘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就骂娘’，这两个孩子面前办这样的事儿，她将来还怎么教育孩子。 　　夫妻俩各有各的想法，不过这一路上倒是难得的有个清静，等到了家以后，光是孩子就六个，上班的人也都回来了，人多到吃饭都没办法在一张桌子上吃，想想还不如在乡下过得自在呢，但是真让顾三姐一个人在这儿上学，也不行，太不让人放心了。 　　 第101章 居家男爸爸（五） 　　“所以你是想把爸妈接到你那边去住？”顾大哥很是烦躁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要不要来一根？” 　　“我不抽。”顾川摆手，“爹娘都到这个年纪了，不该这么劳累了，浩浩他们兄弟俩已经上学了，连中午饭都是在学校吃，等他们放学，你和大嫂就下班了，所以爸妈不在也没什么，二哥那边有二嫂呢，二嫂不需要上班，完全可以在家看孩子做饭，至于三姐和三姐夫，她们竟然能把孩子带过来，就应该能照顾得过来，实在不行，把孩子送到三姐夫老家也可以，人家爷爷奶奶又不会亏待孙子孙女。” 　　顾川把事情掰碎了，一点一点的说给顾大哥听，说实在的，爸妈在那边住着，不管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姐，都比较轻松，不管孩子了不说，也不用做饭洗衣服了，但是这对爸妈来说负担就太大了。 　　“这事儿你跟爸妈商量过吗？”顾大哥心里自然清楚哪样对爸妈才是最好的，但他是长子，按理来说，应该是由他来赡养老人，让爸妈去川子那边住，他心里头总归有几分不情愿。 　　“还没跟爸妈说呢，大哥你要是同意的话，这是最好尽早，趁着三姐还没开学，这些事情早说清比较好。” 　　想起妹妹、妹夫一家来，顾大哥心里头就更是烦闷了，如果不是她们来，川子也不会动了把爸妈接走的心思，想想那一大家子人，那一连串的孩子，爸妈现在在家真还不如当年上班的时候轻松呢。 　　“行，这事我同意了，不过先别跟爸妈说，我得去跟你大嫂商量商量，你媳妇的意见问了吗，别闹出什么矛盾来。”爸妈是城市户口，每个月都有供应粮，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不上班就没有工资，不比川子小两口手里头阔绰，而且听川子的意思，以后爸妈养老、生病，都由川子来负担，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账。 　　“这是我跟小兰两个人的意见，大哥你也知道，然然现在还小，我和小兰又是双职工，爸妈过来跟着我们，也能帮忙照看孩子，大哥你也让我爸妈帮帮我们。” 　　这话说的，顾大哥颇为感慨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今天晚上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你大嫂，咱们两家去说的话，爸妈肯定会同意的，不过养老这事儿该怎么算的还是怎么算，得拿出个章程来，不能让你吃亏。” 　　顾川赶紧摆手，“别呀大哥，养老这事儿主要看心意，咱别强制要求，要不然不知道猴年马月爸妈才能搬过去和我住呢。” 　　确实，要是每年都给爹娘钱粮的话，老二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他媳妇儿都有可能不太支持。 　　“行，就按你说的办。”顾大哥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这过的什么日子呀，活了30多年，一直都是爸妈帮他们，他这个做儿子至今都没能力孝敬爸妈。 　　如今的日子，家家户户其实都不怎么宽裕，顾川把顾父顾母叫到他那边去，其实就是相当于分家了，本来顾川结婚的时候，就算是跟两个哥哥分开了，现在分家是顾大哥和顾二哥之间分开，各自拿各自的工资，各自领各自的票据，至于房子那是顾父、顾母的，在他们百年之前，都没打算把房子过继给哪个儿子。 　　还好是不过继房子，不然的话顾三姐一家就得搬出去住了，她能拖家带口住在父母的房子里，但是不能住在哥哥嫂子的房子里。 　　这次分家还是挺顺利的，顾三姐是外嫁女，在分家的事情上没有说话的权利，事情是顾川和顾大哥一起提出来的，老两口也同意了，甚至顾二哥两口子都没反对，谁让家里头又多了一家四口呢，吃的可都是大家伙的口粮，就算每个月交八块钱的伙食费，但是票怎么算，别说这八块钱够不够伙食费了，就算够，那也是他们吃亏，没有供应，吃穿用就得花他们的票。 　　所以顾二哥一家才会这么干脆利索的同意，不然的话还有得磨呢，毕竟老大两口子是双职工，到老二这儿就只有他一个人上班了，而且工资还不高。 　　老两口走的时候，除了领票用的证件，就只拿了衣服和被褥而已，剩下的就全给这三家人留下了，也让这三家人少扯点皮，都是一家人，吵来吵去这感情全都吵没了。 　　顾川家里边儿早就把房间准备好了，本来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老两口一间卧室，他们一家三口一间卧室，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让顾川放阳台上，用张塑料纸遮上，就算齐活了。 　　“那是我们老两口的票据本，小兰你拿着，跟你们的放到一块，该怎么用的怎么用。”带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顾母就把小本本给拿出来了，拿着东西就可以去领票。 　　王小兰以前就跟公婆处的不错，一来是因为没住在一起，远了香近了臭还是很有道理的，二来也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的那种人，在处事方面都称得上大气。 　　但关系处的再好，婆婆为人再大气，王小兰都没预料到婆婆搬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把票据本上交，万一她要是个恶媳妇，扣着票据本不给了，这公婆还不知道上哪哭去呢。 　　“这票据本，妈你还是自己拿着吧，领票买东西的时候咱可以一起去。”千万别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毕竟她是儿媳妇，不是亲闺女，不对，不对，也没听说过哪个当妈的把票据本给亲闺女呢，婆婆这一手，真的让她受宠若惊。 　　顾母把票据本往儿媳妇兜里一塞，“给你就拿着吧，以后要一块过日子了，票据本就别在两处放着了，再说了领个票哪需要两个人去，这不是耽误工夫吗。” 　　“妈给你，你就拿着吧。”顾川端着一盆水进来，把票据本放一块，也省得爸妈不自在。 　　“那行，改天我就把它们都弄到一个本上。”王小兰立马道，在她们家，川子虽然又会缝衣服又会做饭，听起来好像很没有男子汉气概的样子，但是一家之主还是川子，这跟手巧不巧没关系，跟脾气好不好也没关系。 　　看着儿媳妇这么听儿子的，顾母当然开心了，当年给小儿子介绍对象的时候，她还怕小兰条件太好了，以后结婚了再压着她儿子，但事实证明她儿子还是很厉害的，相个亲就把小姑娘迷的团团转。 　　结婚以后就更了不得了，儿子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针线又细又密，关键是样式好看，特别合身，旧衣服上的补丁都能缝得特别好看，儿媳妇也是每天要上班的人，回家还得做饭、打扫卫生，一点儿都不轻松，但是人家这么忙，还能费这么多心思给她儿子做衣服、做鞋子，就知道对她儿子有多用心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而且这小两口现在都没意识到，以后顾川都不能在家里大摇大摆地缝衣服、做鞋子了，更不能去厨房做饭了。 　　顾母一来，就把家务活全都包了，做饭是她的，打扫卫生也是她的，不过顾父也没闲着，孙子不是喜欢出去逛嘛，那他就抱着孙子在外边溜达，也走不远，就在附近，没几天就跟附近的老头老太太都混熟了，不过他绝对是老头老太太里过得最自在的一个，除了抱着孙子到处逛，就没旁的事儿了。 　　不过，赶着上班的时候，王小兰绝对不会跟顾母抢着做饭，但是不着急上班了，就跟婆婆抢着做饭了。 　　顾母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厨艺绝对不比王小兰差，但是勤俭节约惯了，炒菜的时候倒油都是论滴倒，但是王小兰做饭就不一样了，以前可能还稍微省着点儿，但是最近这小半年，家里的伙食明显比之前好多了，每个月都能弄上好几块大肥肉，光是肥肉炼出来的油，就足够他们吃的了，再加上每个月拿油票去买的豆油，所以每回炒菜都要放不少油。 　　一开始看见儿媳妇炒菜的时候，可把顾母给心疼坏了，还以为儿媳妇是为了她们老两口，这才放这么多油炒菜呢，她还劝了几句，都是一家人，往后日子还长着呢，用不着这么……浪费，儿媳妇当时也解释了，只不过她没信，毕竟谁家也没有那么多油可以吃，照她儿媳妇的做法，每个月头五天就能把油用光了，剩下那25天就没有油可以用了。 　　过了好几天她才知道，这两口子在肉联厂有门路，肉骨头、大肥膘、猪脑、猪下水这些东西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所以家里头根本就不愁没有油用。 　　这还不算完，都这么多有油水的好东西了，她儿子每周还去黑市上买鱼，拿回家煲鱼汤喝，说到这煲汤，这小子还专门弄了个砂锅，好用是好用，但是这也忒讲究了点儿，而且跟铁锅不一样，用砂锅的时候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锅给碰裂了。 　　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顾母半辈子的做饭风格都改变了，往锅里倒油的时候，那油是连成线的，蒸馒头一律都是白面馒头，也就是擀面条的时候能把杂面用上，熬个小米粥，这俩败家孩子还得往里放糖，不知道的还以为坐月子呢。 　　总之，搬到顾川这来以后，顾父和顾母，吃的好了，住的宽敞了，也没那么多家务活要干了，人也明显的变胖了，而且比以前显得年轻了。 　　 第102章 居家男爸爸（六） 　　顾大哥拎着东西过来看爸妈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比之前胖了、也年轻了的爸妈，30多岁的人，眼睛立马就湿润，川子当初跟他说要把爸妈接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头还不太乐意，但是看看爸妈现在这样子，可不就是在川子这里享福了吗，他作为长子没有办到的事情，川子办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都是爸妈的儿子。 　　都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人心素来都是偏着长的，顾父和顾母也不例外，四个孩子里头，他们最疼的就是老四了，以前还想着帮衬老大和老二，所以这才没搬出来跟老四一块儿住，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搬出来了，他们就绝对不会管太多的闲事。 　　老话不是说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老四家里的条件要比其他三个孩子好太多了，但那是人家孩子自己的本事，不是他们做父母的给的，所以老四要是愿意帮衬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不会拦着，但要是不愿意帮衬，他们也不会主动提。 　　家里养着两个上学的孩子，哪怕是双职工，顾大哥家里头其实也不太宽裕，所以拎过来的也都是自家做的东西——媳妇蒸的杂面包子，荠菜馅儿的，这些荠菜是他们两口子花了两个休息日从城外挖出来的，现在正是吃荠菜的时候，城里的、乡下的不少都在山坡上找荠菜，所以挖荠菜虽然不费力，但是找荠菜的过程太费力了。 　　知道爸妈在川子这儿过得不错，也把东西送到了，顾大哥没多留，他是来送包子的，不是到弟弟家蹭饭吃的。 　　顾川挽留了两三次，见大哥实在要走，只能放人，不过走的时候，给大哥拿了两根肉骨头。 　　“朋友送的，拿回去给浩浩他们喝汤补补身体。” 　　“不用，他们在学校吃的挺好的，这些还是留给爸妈吃吧。”生怕弟弟把拴着肉骨头的绳子塞到他手里，顾大哥这话都没说完，就快步往外走，出了门以后，更是一路小跑。 　　这人，也真是有意思。 　　“你大哥性子就这样，把东西拿回厨房吧。”大儿子刚刚那样，也把顾父乐得不行，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说起来，顾父和顾母搬过来一个月了，也就顾大哥过来看过，其他人别说送东西了，连面儿都没露，多少有些让人寒心。 　　让人寒心的不仅如此，人的羞耻心有时候真的是没有下限的。 　　在顾父顾母搬过来后的第三个月，很久没有露面的顾三姐领着孩子出现了，不过就只有她们母子三个，三姐夫没跟着一起来。 　　当然人家也没空着手来，带了一袋子榆钱过来的，这东西可以生吃，可以做窝头、做饼，也可以做榆钱饭，所以春天的时候，摘榆钱叶的人特别多，也可以说，但凡可以吃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不好弄，因为有太多人都需要。 　　这么一袋的榆钱，肯定摘了不止一棵树，花的功夫多着呢。 　　顾母鼻子酸酸的，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外孙女和外孙子拉过来，招呼她们在客厅坐下，她早就跟老头子说过，老三早晚有一天会把心结放开的，当年她们对这孩子有亏欠，所以也不怪这孩子怨恨她们，但是父母和子女之间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处的日子久了，这结自然也就打开了。 　　顾父颇为担忧的瞧了瞧老伴，他可不觉得闺女这是幡然悔悟了，这次上门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而且居然还带了东西过来，看来要求的事儿不少。 　　顾父和顾母的眼神交汇，只不过一个是担忧，一个是欣喜，顾父心里立马就咯噔一下，老伴恐怕还以为闺女这是专门过来看他们老两口的呢。 　　刚看见女儿的时候有多欣喜，幻想破灭的时候，顾母就有多伤心，她是真想不清楚，好好的女儿怎么去乡下呆了七年，性子就成如今这样了，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拿了一袋子榆钱过来，就想让他们帮着养孩子。 　　这要是她们老两口自己住也就算了，但重点是他们是跟川子住在一块，也算是让川子养着了，老三哪来这么大的脸，让弟弟帮她养孩子。 　　“把孩子领回去，把你带的这些榆钱也都带回去，我们老了，如今都得靠儿子养着，哪有粮食再养外孙女和外孙子，你要是还懂点事儿，就赶紧把孩子带走，别在孩子面前丢人。”顾父这话不可谓不重，就差指着鼻子骂顾三姐不孝了。 　　说完这话，顾父还担心的看了看老伴，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在家，他不能让闺女把俩孩子留下来，就是怕老伴心软，毕竟当年让闺女去下乡之后，老伴儿这心里头就一直觉得有亏欠，想方设法的要弥补闺女，以前是往乡下寄东西，后来又收留女儿女婿住下，还把养老钱拿出来买复习资料，当年就是再大的亏欠，七年了，这坎也该过去了。 　　就算过不去，那闺女可以霍霍他们老两口，但是跟川子有什么关系，那孩子之前又是肉骨头又是鱼的送过去给老三两口子补身体，老三这个当姐姐的呢，还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吗。 　　“爸妈，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大嫂和二嫂他们根本就不管俩孩子的事儿，我每天上完课，还得赶回家做饭，赶上老师拖堂，回家晚了，就得等大嫂二嫂她们用完厨房才能做饭，中午饭我都来不及吃就得往学校赶，但是开学这俩月，我都迟到了六次了，为这事儿，老师都找我谈话了。”顾三姐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两个月事情实在太多了，忙得她焦头烂额的，一点都不比在乡下种地的时候辛。 　　“你丈夫不能做饭吗？他又没有工作，每天出去溜达也赚不到什么钱，而且你们两口子真要是忙不过来，那就把孩子送到你公公婆婆那儿，之前你们过来复习的时候，孩子不是在你公公婆婆那儿待的挺好吗，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们亏欠了你，是，当年在上山下乡的事儿上，我跟你爸确实对你有亏欠，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尽力弥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样，把我跟你爸的老骨头全都榨干吗？就算是我跟你爸活该，川子哪里对不起你了，他有孩子要养，现在还要养我们老两口，你再把你自己的孩子送过来，你是想要累死你亲弟弟吗？” 　　顾母一边说着，一边流眼泪，她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对女儿有亏欠，但是不会拿儿子去弥补，再说了，她都已经弥补了七年了，闺女却越来越变本加厉，她现在真的是心寒了。 　　要不是情况不对，顾父现在都想给老伴鼓鼓掌了，他早就腻歪了闺女这副做派，要不是顾及老伴，他都想拿扫把轰人了，不过幸好他没动手，不然也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第103章 居家男爸爸（七） 　　顾三姐敢厚着脸皮带孩子过来，就是仗着她妈心里那点歉疚，但如今她妈都不惯着她了，弟弟、弟妹更没可能养她的孩子。 　　不过也不算白过来丢一次人，反正她求过爸妈了，能想着法子全都想了，日子过不下去，那就得让男人来想办法了。 　　顾三姐一句话都没留下，气呼呼的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出门右拐出了这条街，她男人正在那等着呢。 　　“就说你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你还非要领着孩子过来，这下丢人了吧。”他就是知道丢人，所以才没跟着过去，老丈人和丈母娘又不是傻子，为了一个出嫁的闺女把要养老的儿子给得罪了。 　　“哼，反正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我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让学校给退学，要么你来照顾孩子，要么你们都回乡下去，反正咱们都已经领结婚证了，你也不用怕我跑了。”整天跟防贼一样的防着她，高考的政策一宣布，立马就跟她领了结婚证，就算这样一家人还是不放心，她走哪儿这人就得跟到哪，也真是够了。 　　“你说的轻巧，我去照顾孩子，你一个人发的那个工资和粮票养得活我们一家吗，大不了就把孩子送回老家，反正我是不会走的。”孩子留在乡下有什么不好的，没了小舅子支援，在城里还不如在乡下享福呢，这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连点儿荤腥都没吃过。 　　顾三姐是真没想过跟现在的丈夫离婚，也不乐意让两个孩子回乡下跟公婆住着，那样的教育条件只会耽误了孩子，“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在家做饭照顾孩子，让老家给我们寄粮食，反正是他们非让你过来的。” 　　以前想着是让她娘家养着，现在她娘家不养了，那婆婆家总不能袖手旁观。 　　两个人是一路吵回家的，顾三姐直接放狠话，中午不会回来做饭，反正粮食和粮票就那些，这爷仨要不想饿肚子，只能让老家的人寄粮食。 　　他们是怎么扯皮的顾川一点儿都不知道，甚至三姐领孩子的上门儿这事儿，爸妈都没告诉他，再怎么伤心也给闺女留着面子呢。 　　不过，没有顾家这些人当冤大头，顾三姐一家这小日子照样也能过得去，只不过不再登门露面了，包括今年的中秋节。 　　顾大哥和顾二哥两家人都过来了，围着老人一块过节，唯独缺了顾三姐一家，不过谁也不会没眼力劲儿去提她们。 　　“哎吆，然然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这小衣服也漂亮，弟妹真是手巧，我养了两个孩子，都没给他们做过这么精致的小衣服。”顾大嫂刚进来，就被然然身上的小衣服给吸引住了，就是用来做工装的普通布料，但是被弟妹给做成了背带裤，里面是纯白色的小衬衫，看起来又精致又好看，就跟那电影上的娃娃一样。 　　这年头，大人穿衣服都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上都好几个补丁了，还舍不得扔，大人都如此了，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就更别提了，小孩子又不知道爱惜，也不懂得好坏，衣服能穿就行，根本就不会费心弄什么样式，能是套新衣服就不错了，一般不是捡大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就是用大人不穿的衣服改成的小衣服。 　　所以像顾然这样，穿的崭新又精致的小孩子还是很少见的。 　　不光是顾大嫂盯着顾然的衣服看，顾二嫂和几个孩子都跟着瞧呢，也就顾大哥和顾二哥对这些没兴趣。 　　“还行，没事瞎琢磨的。”王小兰自谦道，一点儿都不心虚，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谁让她男人手巧呢。 　　“行了行了，也就他们小两口没事儿瞎折腾，衣服只要干净、舒适就可以了，弄那么好看有什么用。”顾母赶紧岔开话题，还不忘瞪小儿子一眼。 　　在一块住了大半年了，老两口早就知道小儿子喜欢缝纫这事儿了，不光孙子的衣服，他们老两口的衣服都是儿子做的，这滋味儿真的……五味杂陈，一开始觉得怪怪的，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奇怪，人家好多裁缝都是男的，只不过裁缝是给外人做衣服，他儿子是给家人做衣服，也没差太多。 　　儿子手巧，老两口难免会觉得自豪，但这事儿吧，它又不能传出去，省得外人说闲话，所以就只能让儿媳妇儿顶了这好名声。 　　老人家艰苦朴素惯了，大家也都理解，所以也都不在围着然然的新衣服聊，但是大人可以不聊，小孩子就不行了，顾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是男孩子，顾二哥家的俩孩子，大的六岁，小的四岁，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都是能够分辨美丑的年龄了，不像顾然，还不到两周岁呢，根本就不知道美丑。 　　四个孩子全都围着顾然，摸摸肩膀上的小背带，摸摸洁白的领子，小孩子手里都没轻没重的，没过多久，就把顾然给弄哭了，而且那白领子也都成灰的了。 　　先是顾然哭，然后顾二哥家的老二也哭了，顾大嫂教育自个儿的两个孩子，还没动手呢，一个跑过去找奶奶了，一个也哭了，五个孩子哭了三个，大人全都忙着哄孩子了。 　　最后还是顾川拿出糖果和月饼来，才把小家伙们都哄好，一个个排排坐捧着月饼吃。 　　中秋节除了吃月饼以外，还得吃饺子，家里的条件好了，顾川也不吝啬，芹菜猪肉的馅儿，光是肉就有两斤，而且全都是大肥肉，让人瞅着就眼馋，反正包饺子的时候，几个孩子围在一边儿，闻着香味儿都舍不得出去了。 　　“你们兄弟几个平时都要忙工作，难得聚在一起，这我们也都理解，但是见的面少了，感情可不能生疏了。”酒过三巡，顾父酒气上头，脸都已经红了，不过借着酒劲儿，也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当父母的都希望儿女能和和睦睦的，感情再怎么亲近都不算过。 　　“爸说的对，我们仨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爸你放心吧，我们心里头都有数。”最先说话的是顾大哥，一来他是长子，二来对两个弟弟给他确实是有照顾的，老二就不说了，在一起住着，还在一个厂里头呆着，帮忙都是顺手的事儿，老四年龄最小，但条件却是最好的，他能帮的不多，但家里头有什么稀罕的东西，也会送过来一份，既是给爸妈，但同样也有老四一家的。 　　甚至对顾三姐，他也不是没有帮衬过，毕竟老三对象一个大男人，照顾俩孩子总有不妥帖的地方，他也都让自个儿媳妇儿去帮忙了。 　　顾大哥自认他这个兄长做的合格了，就是做儿子还不合格，没有余力能好好照顾爸妈。 　　顾二哥也跟着表态，“大哥说的对，爸你就放心吧。” 　　顾川举杯，三个人的杯子碰到一起，算是在老爷子面前达成共识了。 　　吃饱喝足，两家人走的时候，王小兰给每家包了两块月饼带着，还让他们顺带给顾三姐捎带了一份，公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头还是挂念的，特别是婆婆，今天晚上情绪一直都不怎么高。 　　刚过中秋节，家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顾川被调到销售科去了，倒不是他自个儿找个门路，而是副厂长的亲闺女到了可以升职的时候，他这个车间主任就得给人家让位了，调到销售科可不是去做科长，而是做一名普通的销售人员，工资降了，但好处是可以出去跑业务，不需要在整天呆在车间里头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你这车间主任当得好好的，他闺女要升职，就把你踢一边儿去，有这么当领导的吗，厂子里的风气都被这些人带坏了。”家里头最生气的就是顾母了，一方面是自己儿子被欺负了，另一方面她对袜厂是有感情的，她在袜厂工作了20多年，虽然一直都是普通的生产工人，但是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热爱这个厂子。 　　现在好了，一个副厂长就能在厂子里头滥用私权，顾母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也知道一旦有了这种风气，这厂子就别想好了，她儿子这手艺多好，做出来的袜子，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在厂子里头都是能数的上的，四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这样的人你让他去跑销售，这不是瞎搞吗。 　　“没事儿，反正我也挺想去做销售的，而且之前我刚进厂的时候，想去做销售都不行，这回也算是如愿了。” 　　“那能一样吗，你在生产车间里头待了八年，才熬到如今这个位置，马副厂长想让他闺女上位，就把你给弄到销售科去，再重新开始做起，他当袜厂是他家的呀，那是国营的厂子，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吗？他也就是一副厂长，上面还有厂长呢，还有书记呢，我就不信没人管他。” 　　说实在的，顾川根本就没打算一直在袜厂待到破产下岗，最多明年，政策放开了，他就打算停职留薪，不过现在可不能跟爸妈说这话，不然的话非得以为他疯了不可。 　　“人家总不会为了我一个车间主任，去得罪副厂长，找他们也没用，不过妈你放心，车间主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马副厂长他闺女，论资历，论本事，都当不起这个车间主任，吃亏受苦还在后头呢。”没有金刚钻就敢揽那瓷器活，能服众才怪了呢。 　　 第104章 居家男爸爸（八） 　　就像顾川所预料的那样，马副厂长假公济私那点儿心思，基本上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家就算面上不说，私底下还不能念叨几句吗，尤其是马副厂长他闺女接手的那个生产车间里的员工，大家心里头都不服气着呢。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顾川也不好有什么动作，调到销售科以后，每天‘老老实实’的跑业务。 　　要知道他们袜厂的袜子可不止在s市当地卖，周围几个省市都有进他们货的地方，有的地方比s市要繁华，那大家自然都抢着去，有的地方就不行了，比不上s市繁华，这一路上又舟车劳顿，辛苦的很。 　　顾川虽然进厂八年，但是在销售科却是新人，免不了要多做事，这头一个月，就出了四趟差。 　　“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怕吵醒孩子，王小兰小声问道，这事儿她爸又不是不能帮忙，之前当兵认识的那么多人都在位上呢，完全可以把丈夫从销售科调出去，或者是给销售科科长递句话，别总这么折腾人，她男人又不是没背景，别真当新人欺负。 　　但她男人身边偏偏又不肯，非要在销售科呆着，还非要出去出差，而且不肯靠着一个地方去，一个月出了四趟差，四个地方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想干嘛，领略祖国大好山河吗。 　　“你男人身体好着呢，要不要试试？”顾川打趣道，自从有了然然之后，两个人一直都有避孕，本来是打算等然然四五岁以后，能够去上幼儿园了，再要个孩子，在然然三岁多的时候，计划生育就来了，所以上辈子两个人就只有然然这么一个孩子，而这辈子顾川也没打算再改变，有一个孩子就挺好的，能养好一个孩子就算不错了。 　　“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别跟我扯别的。” 　　“我说的不是正经事吗，刚刚我就是回答你的问题。”顾川一本正经的道，“能够公费出去走走多好的事儿，之前一直闷在生产车间里，现在终于解放了，还不允许我多出去遛几圈。” 　　“那你就好好溜吧，最好把全国都走一遍，然后把你们厂里的袜子卖遍全华国。”王小兰只当他是憋久了，要说这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她也是初中毕业就做售货员，从来都没出过s市，但是一点儿都不想出去，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两个人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才睡下，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儿子都醒了，这俩人还睡着呢。 　　“起床了。”小家伙说着就把爸妈的被子给扯下来了。 　　顾川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把被子拉过来给媳妇儿盖上，本来还想先给儿子穿上衣服，再自己穿衣服的，但是没成想，小家伙自己就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一个还不到两周岁的孩子就可以自己穿衣服，这动手能力也是蛮强的，不愧是未来大佬。 　　未来大佬不光动手能力强，而且还特别有个性，吃蛋清不吃蛋黄，吃香菜不吃蒜苗，不管怎么说怎么劝都不吃，这个时代，挑食的小孩子还是挺少见的。 　　当然不光是在吃东西上个性，其他的方面也蛮个性的，比如说绷着脸装大人，饭桌上不光自己夹菜吃，人家还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夹菜吃，有时候喊他爸喊川子，喊他妈喊小兰。 　　比如现在，顾川这刚给儿子穿上鞋，然后把小家伙抱下来。 　　“谢谢川子。” 　　这熊孩子，顾川轻轻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叫爸爸，再叫川子，爸爸就让奶奶每天给你做蒜苗炒鸡蛋。” 　　顾然才不怕呢，奶奶最疼他了，不过爸爸是惹不得的，“那爸爸带我去洗脸刷牙。” 　　好吧，动手能力再强，也还是个连水龙头都够不到的小娃娃。 　　早餐一直都是顾母来做，小米粥、白水煮蛋、清炒白菜、杂粮馒头，不过顾然比旁人多了一样——水煮黄豆，自从顾然牙齿长齐了，他们家餐桌上隔三差五就少不了黄豆，其他人舍不得吃，全都留给小家伙了。 　　顾然只吃蛋清，蛋黄都给他爸爸吃，他爸爸要是不在的话就给妈妈吃，反正他自己是一口都不愿意吃。 　　“这也就是家里条件好，不然的话，哪还能挑食。”顾母感慨道，按老话说，那就是饿的轻，什么时候饿几天，什么时候就不挑食了，不过自个儿的亲孙子，她还真舍不得。 　　“都是惯的，等去了幼儿园以后，中午在人家那边吃，应该就能改过来了。”顾川道，也就是家里人惯着，人家外人可不会惯。 　　说起幼儿园，王小兰就犯愁，她算是这个时代相当重视孩子教育的家长了，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注意了，如今孩子还不到两岁，附近的幼儿园她就已经都跟同事打听过了，老师的教育水平肯定比她强，但是幼儿园的伙食是真不行，孩子中午要留在那吃顿饭的，吃不好可不行，好不容易补好的脑子，不能在幼儿园前功尽弃了。 　　当然让孩子爷爷奶奶中午过去送饭也是可以的，这事儿幼儿园的老师肯定会给通融，只不过幼儿园里那么多双眼睛，她们也不能太过露富了，起码午饭不能超过她们现在的工资水平，不然的话就算现在形势没那么严峻了，也多的是找事儿的人。 　　就像她男人厂子里那个马副厂长，事情做得太明显了，可不就让人给举报了吗，调查组的人待了两天，不光马副厂长他闺女当不成车间主任了，马副厂长自身都难保了，被卸了副厂长的职务，现在就是个普通的文职人员，平日里就写写报告、管管档案，一下子从厂里的实权派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清闲人员。 　　这才过了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呢，人就给查了，一方面是的确有人要整治马副厂长，另一方面也是这副厂长给自己留下的把柄太大了。 　　马副厂长下去了，但是不管是副厂长这个位置，那是原来车间主任那个位置，都立马安排上的人。 　　怪不得她男人总想着往外跑，宁可出去出差，也不想在厂子里呆下去，就这么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累，更别说在里面呆着了。 　　王小兰本来是打算，等川子不想在这袜厂干了，就去求她爸，把川子调到别的厂子里去，最好是大工厂，其实规模越大的厂子，人家规矩就越严，就算有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会做得这么低级，明摆着为自己谋私利。 　　不过，从年前出差到年后，心情看上去一直还都挺不错的，3月份的时候，她男人就提出了要去停职留薪，打算下海。 　　要不是有马副厂长那件事，顾父顾母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虽说是停职留薪，下海不成，还能重新回去上班，但就算回去，那也是灰溜溜的回去，以后想要在厂子里升职评优，可要比以前难多了。 　　但就是因为出了马副厂长这回事儿，顾父顾母虽然也反对儿子停职留薪，但不过两天，就松口同意了，反正那袜厂也不是原来的袜厂了，升职都不靠本事反而靠背景了。 　　王小兰根本就没反对，她早就劝川子别在袜厂干了，不过下海这事儿她还真没想过，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成功了最好，但就算失败了也不怕，正好可以让她爸重新给川子找份工作，反正不能在那袜厂继续干下去了。 　　顾然两岁三个月大的时候，他爸下海了，不过做的生意跟袜子没关系，而是服装生意。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郭川不是去别的厂子里拿货，也不是去别的地方拿货，反而是自己开了间厂子。 　　当然这厂子的规模实在是小，与其说是工厂，倒不如说是一个小的作坊，只有七八名工人，不是在服装厂退休的老工人，就是在袜厂退休的老工人，反正平均年龄50岁，不过做衣服可是一把好手。 　　除了厂子以外，顾川还在s市最繁华的街上开了店，厂名和店名都一样，红荣服饰，取自一首古诗：兰生不当户，别是闲庭草。夙被霜露欺，红荣已先老。 　　因为这首古诗，兰花又被称为红荣，之所以被选作工厂和店面的名字，就是因为媳妇王小兰的名字里有一个‘兰’字，不过这名字的寓意就只有他和媳妇知道，所以这只能算私底下秀恩爱，算不得撒狗粮。 第105章 居家男爸爸（九） 　　家里的钱一直是王小兰管着，在然然七个月大以前，他们两口子也没攒到什么钱，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付房租以外，不是买吃的了，就是买穿的了，也就是这一年多，开始是小打小闹跟人家以物换物弄点儿好吃的，后来越弄越大，就不是以物换物可以满足的了，所以慢慢的也就攒下了不少钱。 　　不过，再多的钱也不经花，特别是她男人还铺开了这么大的摊子，厂子、店铺，还有雇用的工人，家里头的存款全都折腾进去了，好在除了她每个月的工资以外，还能低价从供销社弄东西出来卖，不然的话，家里头一点儿存款都没有，每个月还这么大的开支，搁谁都得心慌。 　　顾父和顾母虽然不管钱，但是他们老两口又不瞎，光瞧着那厂子和店面，就知道肯定往里砸了不少钱，顾母要看孩子、洗衣、做饭走不开，但是顾父就不一样了，儿子投进去这么大的成本，雇人也是要花钱的，他当然还得过去帮帮忙了，最起码可以给儿子省一个人头费。 　　做衣服这活，顾父干不了，卖衣服这活，顾父一样也干不来，不过可别小瞧老人家，看大门、当电工、维修检查缝纫机器，这些通通都不在话下，作为机械厂的老技术工，老人家还是很有一套的。 　　有顾父在厂子里看着，顾川是真的放心了不少，他这个厂长除了要出设计图纸和模型成衣以外，还要负责销售，s市有他们自家的店面，不需要找别的销售商，但是在s市之外，市场可大得很，顾川被调到袜厂销售科那段时间，之所以那么积极的去各地出差，就是为了提前把人脉基础打好，到时候自己做起生意来，也能跟人家把线搭上。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大有可为的时代，各个地方的小商小贩都刚刚才起家，国营厂子的货他们是很难拿到的，而且跟中规中距、样式长期不变的国营产品比起来，红荣出产的衣服首先在样式上都很具有竞争力，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不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都可以到他们厂里来拿货。 　　所以厂子建立半年，之前的投资就已经全部回本了，顾川特意去注册了红荣这个商标，不光是服饰，而且还涵盖了珠宝、五金、房地产、食品、鞋子、袜子……反正方方面面几乎都已经注册全了，甭管他日后会不会把摊子铺这么大，但是最起码不会让别人把红荣的商标给借去，在其他领域也不行。 　　注册商标的事情是顾川私底下办的，没跟父母说，也没跟媳妇商量，这年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商标的概念，甚至很多人对商标也并不看重，哪个厂子生产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样式和价格。 　　在顾然四岁准备上幼儿园的时候，他爸的厂子已经比当初扩大了五倍，店面也多了一家，跟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店面不再是租来的了，而是买下的，两家店面都是他们家的，一套在他爸名下，一套在他妈名下，至于家里住的房子则是在他的名下。 　　“然然，去了幼儿园以后要听老师的话，中午放学奶奶会去接你回家吃饭，妈妈会提前跟老师说好，咱们不在幼儿园吃饭。”王小兰领着儿子往前走，高跟鞋敲在地上哒哒作响，披在肩上的头发被烫过，不过不是特别夸张，而是那种偏分刘海式的波浪卷，大概到耳根的位置才有波浪卷。 　　除了高跟鞋和烫发以外，王小兰身上的娃娃领衬衫和红色长裙也一样引人注目，在80年代的大街上，无疑是一道相当亮眼的风景线了。 　　当妈的打扮的时髦，孩子也一样不差，一身蓝色的运动服，纤尘不染的小白鞋，最亮眼的是背上背的小书包，一个黄色的小鸭子，看上去不像书包，倒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 　　身上穿的衣服，背上背的书包，这些全都是自家厂子里生产的，按照她男人的话来说，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所以红荣先是生产女装，后来又多了一条童装的生产线，不过这背上背的书包属于非卖品，而是放在童装店里用来吸引小孩子。 　　母子二人每次出门回头率都很高，不过两个人都不在意就是了，王小兰一开始还觉得挺高兴的，但时间长了也就那样，不过倒是可以给自家厂子里的衣服做做广告，至于顾然，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 　　一个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天才，从小就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反正顾川养过那么多孩子，第一次碰到做手工能做一下午的，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不管是玩积木，还是拼图，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一坐就是一下午，写字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一天的任务，但总会完成了以后才去做别的事情。 　　这份耐性，顾川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毕竟这不是大人，而是一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小孩子。 　　见证一个天才的成长，其实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如今市面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益智玩具，什么积木、拼图、鲁班锁全都是顾川自己做给儿子的，当然，他也忙得很，并不能面面俱到，认字写字这事儿都是孩子他妈妈教的。 　　不过，顾然认字写字的过程，也是王小兰重塑三观的过程，儿子的学习能力，不像她，也不像她男人，可能真的是当年怀孕的时候，猪脑、鱼头、黄豆吃多了，以至于效果很明显，明显到她都有些怀疑自个儿子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神童。 　　神童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不对，应该说是第一天的头半天，就不想再去了，吃完中午饭以后，拿着鲁班锁开始玩，不管奶奶怎么说，就是不肯再去上学。 　　“然然，小孩子都需要去上幼儿园的，你爸跟你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得去上幼儿园，等你长大了就不用去上幼儿园了。”顾母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劝道，还真别说，儿子就是像爸爸，当年小儿子就不乐意去上学，还是被她和老头子揍了两回，才算是老实了，然然虽然在学习方面比小儿子强，但是一样也不乐意去上学。 　　不过这手巧也是随了小儿子，这鲁班锁她也鼓捣了半天，但就是鼓捣不明白，哪像然然，手动几下就把锁拆了，再动几下，又给装上了，她都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弄的。 　　“不去，奶奶我去写字了。”顾然把手里的鲁班锁放下，小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来，乖乖巧巧的在自己的小书桌上写字。 　　这么乖的孩子，顾母是一点儿都舍不得打，但是也不能不上学。 　　“下午你爸就回来了，要是知道你没去幼儿园，肯定会生气，一生气就要打你了，咱们然然乖乖的，奶奶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不好，不去，里面好多小孩哭，太吵。”小家伙绷着脸解释道，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他爸从来都没打过他，长这么大，他都不知道挨打是什么感受，不过倒是看到过别的小孩挨打，又哭又叫，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又丑又脏。 　　孩子写字呢，顾母也不能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得，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幼儿园就学不到多少东西，耽误半天也没什么，不过得去跟人家老师解释一下。 　　幼儿园的老师见惯了这种情况，倒是没奇怪，虽然顾家那小孩一上午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不过有可能是因为离开家里人害怕，所以才这么老实，小孩都怕成这样了，下午不敢过来上课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多小孩都这样，离开家里人害怕，顾然这算是好的了，上午的时候不哭也不闹，好多小孩头一次来，又哭又闹的，有的还要自己跑回家，得亏我们学校的大门平时都不开，不然还真有能跑出去的孩子。”老师道，顾然已经很乖了，要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跟顾然一样，那她就省心了。 　　顾母真的有被安慰到，孙子确实是听话的小孩，而且下午不来上学是因为害怕。 　　回家的路上，顾母拐弯去了一趟菜市场，排骨、大虾、酱牛肉这些都买了一份，全部都是孙子喜欢吃的，不得不说，在吃东西方面孙子也随了小儿子，就是喜欢吃肉。 　　 第106章 居家男爸爸（十） 　　顾川一回家，就看见满桌子的肉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当然也都是他儿子喜欢吃的。 　　“今儿什么日子，庆祝然然第一天上幼儿园？”这个也需要庆祝？ 　　顾母锅里还炖着一个猪蹄黄豆呢，从厨房探出头来，“什么呀，然然第一天上幼儿园害怕的不得了，下午都没去，我这是做一桌好吃的给他压压惊。” 　　然然上幼儿园害怕？这话顾川可是一点儿都不信，他就没见这小子害怕过。 　　“我要去看看他。” 　　顾母摆手，“去吧去吧，千万别说孩子。” 　　顾川可没打算说孩子，头一次养一个天才儿子，他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不过天才总归跟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不能把他原来教育孩子的那一套用在顾然身上，很多事情都得商量着来，彼此多沟通，尽可能的不去耽误孩子的天赋。 　　“幼儿园里，小孩不是哭就是闹，太吵了，而且老师光顾着哄孩子，根本就不怎么讲课，我不去幼儿园，让妈在家教我就行。”顾然一本正经的道，说到小孩子吵闹的时候，脸上还透露出些许的无奈来。 　　“你也是个小孩，知道吗？”顾川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幼儿园不去也行，现在大家虽然都比之前重视教育了，但是幼儿教育却几乎没人重视，家长把孩子送去幼儿园，根本就不是为了学知识，而是有个看孩子、管孩子的地方，既然儿子不想去，那不去也成，如果不能让孩子他妈教，还是得找专业人士。 　　“过几天爸爸给你找个老师，让他到家里来教你学习好吗？”顾川耐心的问道，天才除了耐性好，这自我思考的意识也比其他的小孩都要强。 　　“好，那我就在家里上学。”不需要在跟那些小孩子呆在一个房间里了。 　　瞧着儿子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顾川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就算是天才，但现在也还是个孩子呢。 　　父子俩同意的事情，王小兰也没反对，就像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对幼儿教育的态度一样，王小兰并不觉得去幼儿园能学到多少东西，所以去还是不去都无所谓，至于请专业的老师过来教孩子，那就更没问题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真的没有可以为人师表的底蕴，而且她们家又不差钱，不就请个专业的老师吗，小事一桩。 　　王小兰真正体会到了有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家里每天的收入赶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供销社销售员的工作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家里有钱，而且她男人的事业蒸蒸日上，她自然也就不需要每天再去供销社上班，一天也拿不到几个钱。 　　所以，在儿子的专业老师请过来以后，王小兰辞职了，不是停职留薪，而是辞职，不光是她辞职了，她男人也辞职了，跟袜厂也算交割干净了，夫妻俩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工厂和店铺上，野心勃勃的想要把服装卖遍全华国。 　　不过这份野心还没实现，她儿子就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不过想去的不是一年级，而是六年级。 　　“这孩子确实是天才，这两年小学的课程已经全部学完了，甚至初一的数学都已经学完了，再让他去上一年级，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不如跳级去上六年级。” 　　“李老师，我知道我儿子确实是个天才。”王小兰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都是自豪，以前那些猪脑、鱼头、黄豆都没白吃，就她跟她男人这学习能力，能生出一个天才来，全仰仗这些东西了，不过，“然然才六岁，让他直接去上六年级，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同学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跟他也聊不到一起去，这事儿我得跟孩子他爸好好商量商量。” 　　小孩儿嘛，除了学习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玩儿了，本来然然这孩子就没怎么跟同龄人玩儿过，到了学校以后周围都是大哥哥大姐姐，那就更没法玩了，而且现在毕业班压力都特别大，跟她们那时候不一样，小学升初中竞争都很激烈，在那样的环境里，她真怕然然受不了。 　　“天才跟普通的小孩不一样，按部就班的来只会浪费他的时间，我教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然然这么聪明的孩子，他要是愿意好好学，将来肯定能成为科学家，为咱们祖国做贡献。”李老师是退休的老教师了，教过的孩子没有一万，但是也得有几千了，聪明的小孩他见过不少，但是这么聪明的绝对是头一个。 　　‘为祖国做贡献’王小兰没想过，她就是一俗人，没什么崇高的信仰，但是也没什么龌龊的心思，只不过‘科学家’这三个字还是挺唬人的，感觉离她们这些升斗小民很遥远，遥远到她从来都没想过有这个可能。 　　“我儿子真能成为科学家？”猪脑、鱼头、黄豆真的这么管用，她知道儿子的学习能力很强，所以对儿子也是寄予了厚望的，不过她这份厚望就是希望儿子能够考上好的大学，然后顺顺利利的毕业，回来继承家业，毕竟她们家也是有工厂、有店面的。 　　李老师万分诚恳，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还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的道，“当然是真的，然然这份天赋绝对是万里挑一，你们家长要是能好好培养的话，未来成为科学家肯定不在话下。” 　　王小兰现在比看见家里存折上有30万的时候都高兴，科学家啊，她儿子未来能成为科学家，这比有多少钱都厉害。 　　“这样吧，李老师，我带你去孩子他爸的厂子里，你亲自跟他爸聊聊。”她男人肯定会高兴坏了。 　　为了这么一个小天才，未来科学家，李老师当然不会不愿意了，非但如此，去见小天才他爸之前，他还把昨天的测试卷子也带上了。 　　儿子的学习情况顾川当然一直都有关心，不过这几张初一的数学试卷，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顾先生，这些都是我从朋友那里拿来的卷子，然然的成绩就是放在初中生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不假，拢共四张卷子，满分一百，96，95，98，97，这样的成绩当然不能不说好了。 　　“李老师都说了，咱们然然将来是可以成为科学家的。”王小兰很是激动，这个消息才是最重要。 　　顾川点头，很是淡定的样子，儿子以后可不就是科学家吗，而且还是闻名世界的科学家，李老师确实很有眼光，而且还很有做预言家的潜质。 第107章 居家男爸爸（十一） 　　只要有能力，跳级去上六年级也算不上是什么难办的事情，顾川联系的不是市里最好的小学，而是离家最近的小学，毕竟儿子只有六岁，智商再怎么高，生活经验总是匮乏的，还是离家近点儿比较容易照顾。 　　这学校不光是离家近，而且还是顾川和王小兰的母校，就连校长也是原来的那位。 　　顾川如今在s市也算得上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只不过一回到母校，企业家的光环就没有了，毕业十多年了，刘校长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呢，不过可不是记得什么好事儿，而是上学的时候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一直吊车尾，不只是他，还有孩子他妈也一样。 　　和出去谈生意、参加展销会的时候不一样，平日里顾川大部分时间都穿的很休闲，衣服怎么舒服怎么来，牛仔裤之类的他不喜欢，穿的是自己做的黑裤，上边是长袖的T恤衫，不过鞋子却是皮鞋，这年头没那么多弄虚作假的东西，皮鞋确实很贵，但是一点儿都不掺假，说是牛皮做的皮鞋，那肯定就是真牛皮。 　　“顾川，你小子要是送儿子上学的话，还得过两天来，3号的时候新生才过来报到呢，你现在过来找我也没用。”刘校长哭笑不得，自己上学的时候没见有多积极，到了儿子这儿，倒是积极起来了，都还没到一年级新生报名的时间呢，就领着孩子过来了。 　　“校长，我知道一年级是后天报名，不过我来找您不是为了这事儿，我儿子顾然在家已经把小学的知识全都学完了，我想着能不能让她直接上六年级？”顾川也没废话，直接把来意说明了，刘校长这个人他了解，可以说是公心很重的一个人，而且性子很直，之前那几年里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跟刘校长说话不用绕弯子。 　　刘校长懵了一会儿，“你儿子几岁了？”看个头也不大呀。 　　“六岁，没去上幼儿园，这两年请了位老教师在家里教的，我把孩子最近做的试卷都拿过来了，您看看。”顾川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卷子，全部都是六年级的试卷，有一套还是去年小升初的真题。 　　现在的六年级只有四门功课，语文、数学、品德和科学，不过难度可不算小，大家虽然都开始逐渐重视教育了，但是那十年留下来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四门功课门门上90分的一个班里也就两三个人 　　刘校长戴上老花镜，一一把试卷翻看了一遍，如果这成绩是真实的，确实可以跳级到六年级，就没有哪门是90分以下的，甚至数学试卷还有多张是满分，这样的成绩放在全校也能数一数二了。 　　“这成绩确实可以，不过咱们得现场考一遍，才能说服大家。”刘校长把看过的试卷整理好，说实在的，这孩子虽然看上去乖巧，但他还是有点信不过顾川，怕顾川是为了虚荣，所以故意弄出假试卷来糊弄他，毕竟一个六岁的孩子，就算是请老教师教了两年，但是两年之内把小学六年的内容全部都学一遍，是很难做到的，除非这孩子是个天才。 　　但是这样的天才太少见了，就算有，那也不太应该是顾川和王小兰的儿子，两个年年成绩吊车尾的人生出来一个天才，这概率太小了，几乎不可能。 　　“可以，可以，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纸笔。”这是正常的流程，应该的。 　　学校刚开学，新课程还没教的，虽然不会准备什么单元测试、期中测试的试卷，不过去年毕业班留下的试卷还是不少的。 　　刘校长叫了两个常年教毕业班的老师，让他们找了一套试卷过来，监考、改卷都是这俩老师的。 　　六岁的孩子想要跳级做六年级的试卷，可把俩老师稀罕的不行，全程盯着孩子看，倒也不全是为了监考，而是出于对神童和天才的好奇，人家大人孩子这么淡定，肯定不可能是唬他们了，也不可能是特意到学校来丢脸的，人家敢要求跳级，肯定就有真本事。 　　有真本事的顾然做试卷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四张试卷只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完了，除了中间去了一趟厕所以外，手里的笔根本就没停下来过。 　　监考的老师就是改卷的老师，所以连地方都没换，不然写完一张试卷，他们就改一张试卷，语文98，数学100，品德98，科学99。 　　得，这是上一届六年级小升初的训练题，当时的毕业生都没有这么高的分数，这孩子六年级一天都没上过呢，就能考出这样的分数来，接下来这一年不来也可以，照样能考很好的分数。 　　试卷就摆在面前了，刘校长也不用问两位老师，自己就能看出学生的水平，这几乎不可能的概率还真让顾川这小子给赶上了，六岁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来，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顾然是吧。”刘校长瞧着试卷上的名字，字写得也不错，看得出来是专门练过，“这成绩跳级到六年级没问题。”何止是没问题，他们学校明年争取市状元都有希望了，这可真是个好苗子、神童、天才，搞不好他们学校就会因为有这么一位天才而被记进书里，那些科学家的人物传记，多少都会讲到母校，他这个天才的母校校长，说不定也会提及。 　　想象一下，在著名人物的人物传记里头，他，刘爱国，是母校的校长，从一年级直接跳级到六年级也是他同意的，慧眼识英雄，突破了传统教育的束缚，不拘一格降人才。 　　想想就让刘校长觉得内心激动，激动的不光是刘校长，还有两位老师，说实在的，从教多年，或许刚刚当老师的时候，他们还会幻想着遇到一个举世瞩目的天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才真的仅限于书本上和故事里，现实生活中很难看到一个真正的天才。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年仅六岁的天才站在面前，而且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学生，根本就没办法不激动。 　　不过成年人再激动，也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现在还有什么比成为天才的班主任更重要的事情。 　　“校长，顾先生，我们班刚好多出来一套桌椅，就让顾然小同学来我们班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 　　“我是教数学的，一般成绩好的孩子都喜欢学数学，顾然到我们班上来，我不光能教他六年级的数学，初中的数学、高中的数学我都能教，这样才不算是浪费顾然小同学的时间，对于一个天才来讲，他们一年可以学普通学生好几年的课程，所以，校长、顾先生，我觉得顾然同学还是来我们班上比较合适。” 　　“我们班也有数学老师，又不是光你一个人教数学，只要顾然同学愿意学，我们班的所有老师都可以教，主要还是学习氛围，校长你是知道的，这几年咱们学校小升初的第一名都是我带的，我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是最适合学生学习的。” 　　…… 　　两个刚刚进门还温文尔雅的老师，此时已经争的脸红脖子粗了，不过斯文人争抢也不会动手，顶多就是动动嘴而已。 　　刘校长也拿不定主意，其实老师们的教学水平都差不了太多，主要的还是学生，“这事还是家长和学生来拿主意吧。”他也是头一次招收到天才，也不知道天才更倾向于哪一种老师。 　　顾然看上他爸，反正去哪个班他是无所谓。 　　顾川清了清嗓子，说实在，的当了那么多回家长，这样的待遇还是头一次。 　　“这个，两位老师都挺好的，我是恨不得两位都给我们家顾然当班主任，我也不懂教育，不然咱们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 　　这也太儿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 　　两位老师包括校长都面露不满，不过这也的确是最公平的办法，两个人能赢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在校长室里剪刀石头布，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围观的都是生平以来的头一次。 　　“我已经赢了两把了，不需要继续比下去了吧。”教数学的孙老师得意道，运气好了挡都挡不住，总共就玩了两把，两把都是赢的。 　　开局到现在接连输了两把，别说赢一把了，就是连平手的时候都没有，黄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提议五局四胜，不过当不了天才的班主任，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当天才的语文老师。 　　不过这中间怎么争锋的顾川就不知道了，把儿子送到孙老师班上以后，他也没多待，生意上的那些事儿自然比不上儿子重要，但是作为六年级学生的家长，实在不好在教室外边呆着围观，反正他儿子这么厉害，班主任又足够上心，肯定不至于让人给欺负了去。 　　顾川抽了一上午的工夫过来，但是厂子里的工作却是积累了不少，随着订单越来越多，他们厂子里的工人越发不够用了，不过招工是小问题，最主要的是原来的工厂面积不够大，要是想扩大规模的话，必须要建新的厂房。 　　陆川这段时间忙的就是厂址的事情，这回他打算自己建，不光厂房要是他的，这地基也得是他的，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搁在后世那肯定不好拿，但是放在现在的话，却没那么困难，毕竟他又不是要在市里建厂子，在郊区建厂多的是空余的地方，但就是可选择的余地太多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纠结。 　　顾川最终筛选下来的有两处地方，各有各的优点，一处是方便征工，周围的村庄比较多，另一处各方面的条件也都还行，特别突出的一点就是八年以后火车站会改到这附近，也就是说到时候运输会特别方便。 　　“这两个地方，你觉得哪个更合适一些？”顾川并没有介绍这两处选址的利弊，毕竟他没法跟媳妇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八年以后的事情。 　　不过王小兰也不需要知道这两处选址的利弊，“哪个便宜就选哪个，反正瞧上去也差不多。”她男人既然在这两个地方难以抉择，就说明这两个地方都很适合做厂址，既然如此，那就哪个便宜选哪个。 　　“行，就听我媳妇儿的，不过这两块地具体的价格我还真不知道，需要具体去谈。”不过应该不会很贵，毕竟都是荒野，既不能用来种地，经济也不发达。 　　虽然生意已经做了四年了，但是像谈价格这样的事情还得顾川亲自来办，倒不是他信不过别人，而是他手底下的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谈判能力强的，要说他这里最珍贵的人才，除了他自己这个厂长兼设计师以外，就是生产车间里的那些工人了，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本事，活做得又快又好。 　　厂址最终定在了未来有火车站的那个地方，两边谈下来，但是这里的价格相对低一点，省下来的钱完全可以用于厂房的建设上。 　　当然顾川再怎么全能，建厂子这样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不过为了这么一个不小的工程，他这个当老板的也不得不常去施工的地方盯着。 　　**** 　　“儿子的家长会咱们俩谁去？”王小兰满脸的兴奋，这可是儿子的第一次家长会，而且这次的期中考试，他儿子可是全校第一名，成绩在附近好几个学校都能拿得出手去，可惜期中考试并非是全市联考，不然的话他儿子就不止是全校第一了。 　　虚荣心这东西不分大人还是孩子，对于在家长会上露面儿这事儿，顾川和王小兰都挺乐意的，只可惜老师只让一位家长过去。 　　“然然家长会那天，我可以抽出半天的时间来。”反正就算他不去施工的地方，人家工人也不是不干活。 　　“那你还不如拿这半天时间在家好好休息呢，这段时间你都晒黑了，咱们家现在就属你最黑了。”王小兰揶揄道，她现在是整天打扮的美美的出去巡查店面，唯一辛苦的活就是收账了，不像她男人，整天骑着摩托车城里城外的跑，本来比她还白的人，如今也晒黑了。 　　顾川下意识摸了摸脸，说起来他都有段时间没好好照镜子了，一忙起来就没那个心思了，几乎每天洗完脸，就是直接往脸上擦润肤霜，根本就不用照镜子的，当然在这个时代，往脸上擦润肤霜的男人，已经是相当精致的了。 　　“也不差这半天的功夫，在家休息哪有给儿子开家长会重要。”顾川反驳道，不过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儿了，这摩托车肯定是比自行车好骑，但是脸一样要风吹日晒，遭罪的很，以后还有得受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辆车。 　　建厂房之前，手里的钱买辆车绝对是没问题了，但是现在大部分钱都得紧着新厂房那边，做生意也需要流动资金，所以一时半会儿是买不了车的，现在也就只能想想了。 　　“儿子重要，你的脸也重要，听话，在家好好休息，我保证好好给儿子开家长会。”王小兰大大方方的道，别以为男人的脸就不重要了，那得看好看不好看，要是长得挫，晒黑了也没关系，但是像她男人这样的，还是要好好养着。 　　这话顾川还是很认可的，不管是原身，还是他，对这张脸都还是颇为爱惜的，能娶到媳妇，很大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张脸，不然按照王小兰的条件，配一个袜厂的生产工人，算得上是低嫁了。 　　两个人达成共识，王小兰去参加家长会，顾川那天则在家休息，等家长会结束以后，一家人再好好出去吃一顿，算是庆祝。 　　儿子头一天上学虽然是她男人送过来的，但是之后就一直是王小兰接送孩子了，而且这学校不光是顾川的母校，也是他王小兰的母校，所以进来开家长会绝对是熟门熟路，而且跟儿子的班主任孙老师都已经很相熟了。 　　顾然年纪最小、个头最矮，所以是坐在第一排，跟顾然同桌的是个小姑娘，据说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给这孩子来开家长会的也是一位妈妈。 　　为了参加儿子的家长会，王小兰还特意打扮了打扮，鹅黄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铅笔裤，外面还套着一件小西装，当然出行的标配就是高跟鞋了，脸上倒是没什么妆容，仅仅涂了口红而已，不过她皮肤白，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比盛装打扮的同桌妈妈差。 　　全班最瞩目的家长就是这俩人了，王小兰是打扮的时髦年轻，看起来就像是20多岁的样子，跟教室里的人看起来不太像同一辈的，同桌妈妈也不差，一样的时髦，只不过夸张了些。 　　特别流行的喇叭裤，紫色的宽松毛衣，红色的外套，对，还有高跟鞋，某种程度上，这位才代表了现在的流行趋势，各种颜色衣服往身上套，好像颜色越多，颜色越亮，就越时髦一样。 　　王小兰抹的是淡粉色的口红，好看是好看，但不是特别明显，不过这位同桌的妈妈却是大红唇，抹着粉底，画着眉毛，看起来相当气势逼人。 　　“你就是顾然同学的妈妈吧，我听我女儿提起过，你儿子是全校第一名，学习特别好，而且还是跳级上来的。” 　　“你好你好，我也听我儿子说过，你女儿是学习委员，俩孩子都挺好的。”王小兰腰挺得直直的，在学习成绩上碾压别人，特别是碾压学习委员的感觉，她真是头一回，以后儿子的家长会，顾川就回家休息吧，她来开。 　　“你们是不是给孩子请家教了，跟我说说，我女儿现在功课多，请不请家教无所谓，但是我儿子今年三岁，可以请家教学习了，而且他也不用去上学，能够拿得出时间来，反正我儿子跟你儿子差这年岁呢，大姐别藏私，咱们今天坐在一块这不就有缘吗。” 　　有缘个屁，长得比她老多了，居然叫她大姐。 　　“老大姐，不是我说，这孩子跟孩子是不一样的，不是哪个孩子都可以那么早接受教育，这得看天分，我跟孩子他爸打小学习就好，孩子一开始学东西都是我教的，你要实在不信邪，你就先自己教一段时间，看看孩子现在能不能坐住，能不能学进去，再考虑请家教的事儿。”王小兰一点儿都不心虚的道，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和她男人之前学习什么样，有她儿子在，肯定没人怀疑她和她男人学习不好。 　　是个女人就受不了别人称呼自己的时候加个‘老’字，更何况对方说了一大通，就是觉得她儿子比不上对方的儿子，心里头的火气想压都压不住。 　　“我哪有这个时间教孩子，给孩子开完家长会，我就得坐车去g市，生意太忙了，铺的摊子太大了，孩子他爸又是个死心眼，非舍不得离开厂子，不过我也理解，毕竟是公会的成员，走了太可惜，所以这一摊子事儿只能我一个人来忙了，别说是教孩子读书了，就是过来开家长会，都是我特意腾出来的时间，我们生意人的辛苦，大姐你可能不知道，为了挣钱两地跑，还有人打趣说我是女强人，哪有我这样的女强人，就两家破店面，雇了四个人在我那儿帮忙。” 　　腰挺了有一会儿了，王小兰不是很舒服的倚在后面的桌子上，“老大姐你这也太辛苦了，啧，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罪，没出嫁的时候有父母和哥哥们，我也没吃过什么苦，嫁了人之后有我男人，他舍不得我吃苦，几年前就让我把供销社的工作给辞了，现在每天就是穿着我们家自己厂子里生产的衣服，去逛逛店面，收收帐，不过几家店面都在市里，所以根本就不用到别的地方去，不像老大姐你，肯定没少坐过火车，我就不行了，我男人舍不得让我受这个罪，他说我做不来那些，管着钱就行了。” 　　“妹子，这是你们家厂里生产的衣服？你不会就是红荣的老板娘吧？”同桌妈妈一激动，用力握住王小兰的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红荣的服装别说是在s市了，就是在周围几个省市都有名，只可惜红荣的服装，在s市只有他们红荣的店面能拿货，剩下的人想都别想，要不然他也不需要去g市拿货，论质量、论款式，她拿的货可比不上红荣生产出来的货。 　　这要是能跟老板娘攀上交情，说不定她就不用去g市拿货了。 　　王小兰还真没想到对方知道她们红荣，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矜持中带了点儿骄傲。 　　“妹子你好福气呀，说起来咱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两个孩子是同桌，咱们两家做的也是一样的生意……” 　　要么说做生意的人会说话呢，刚刚还针锋相对呢，现在就话说的比谁都好听了，王小兰也乐得跟对方闲聊几句，反正两个人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这两个人说话可把周围的人惊得不行，本来嘛，这才八几年，大部分的人日子都不好过，过来开家长会的很多都是刚下班就匆匆赶过来了，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呢，甚至有几个人说是蓬头垢面都不为过，时髦的好看的有钱的人，总归是引人注目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压低嗓门，不管是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是和和乐乐讨论儿子和生意的时候，声音都足够让周围的人能够听清楚。 　　说实在的，羡慕和嫉妒是人类常有的情绪，羡慕人家孩子聪明成绩好，羡慕人家男人体贴会疼人，羡慕人家家大业大有店面有厂子，总之，在班主任过来之前，王小兰和同桌的妈妈妥妥的拉了一串仇恨值。 　　不过班主任一进门，大家也全都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包括王小兰，又立马将背部挺直，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热，有生之年能有这样一回经历，真的是值了。 　　“顾然同学是咱们班最小的同学，不过却是这一次全校的第一名，而且之前是连跳了六级，现在我们请顾然同学的家长上来跟大家说说经验，大家鼓掌欢迎。”孙老师刚说完，底下反应很强烈，掌声持续了得有一分钟，毕竟要上台讲话的这位家长，可是教育出了一位小天才。 　　上台发言这事儿是王小兰没想到的，所以她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心跳加速、脸发烫，几乎是飘着到了讲台上。 　　“这个，要说到教育孩子，那我们肯定没有人家做老师的专业，咱们当家长的最主要是要多给孩子吃点儿好的，补补脑子，像我们家，不管是我怀孕的时候，还是顾然从小到大，在吃食方面，我们都特别讲究，猪脑、鱼头、黄豆这些东西都特别补脑，要想孩子聪明学习好，就得多补补，咱们做家长的能为孩子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一定不能在吃的方面亏了孩子，像咱们都老大不小了，吃补脑的东西也没用，主要是得给孩子吃，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是长脑子的时候。”王小兰发誓，她是拿出了最重要的经验来分享，只不过六年级的孩子除了她儿子以外，人都已经十几岁了，现在才开始补脑子，其实已经有点晚了。 　　只可惜前年计划生育不允许生二胎，不然的话，她还能再培养出一个天才来，如今这法子只能将来传给儿媳妇了。 　　底下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呢，王小兰站在讲台上忍不住神游天际，要是她妈当年怀着她的时候，能多吃点补脑的东西，她就不至于每年考试都吊车尾了，说不定还能上大学呢。 　　孙老师是第一个鼓掌的，刚刚那话要是旁人说的，他可能不怎么相信，但是人家都已经践行过了，就算照常做未必能复制出一个天才来，但是多吃补脑的东西肯定可以提高智商。 　　王小兰在更加激烈和持久的掌声中回到座位上，今天出去吃饭，一定要给儿子把刚刚这几样全都点上，脑子不怕补，越聪明越好。 　　**** 　　“多吃点，儿子，这是妈特意为你叫的菜。”王小兰把猪脑端到儿子面前，可能怀孕的时候吃多了，所以也影响到了儿子的口味，吃了这么多年的猪脑、鱼头，这孩子到现在都还喜欢吃呢。 　　顾然确实是好这一口，吃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不过对他妈‘补脑’那套理论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之所以这么聪明，完全是天赋异禀，跟吃什么没多大关系，不然的话，聪明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我今天作为优秀家长代表还上台发言了，一点儿都没跟大家藏私，什么东西补脑子全都跟他们说了。”王小兰感觉自己深明大义，形象光辉又高大。 　　还真别说，家里头也就顾川和顾然父子俩不信这一套，顾父、顾母还是挺相信的，特别是孙子这么聪明，一点儿都不像儿子小时候，上学别提多费劲了，儿媳妇当年的成绩她也知道，跟儿子一样吊车尾，说句不好听的话，歹竹出好笋也是有原因的。 　　“你说我要是早知道这个，怀着你们兄弟几个的时候，肯定多弄些鱼头过来吃。”顾母感慨道，那时候家里穷，能吃个鸡蛋就算是好的了，猪脑跟黄豆是甭想了，不过鱼头还是能搞到的，大不了让老头子去池塘里摸鱼，可惜当时不知道这事儿，耽误了孩子，不然除了老大和老三以外，家里或许还能再出个大学生。 　　顾川无奈，瞧这样子，老太太还当真了，“妈，您儿子现在也挺聪明的。”他现在大小也算是弄出点名堂来了，怎么老太太还一脸的遗憾。 　　“唉，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要是多吃点鱼头，你肯定比现在还聪明。”不光是做生意聪明，上学读书的时候也聪明。 　　老一辈人的想法其实是很难改变的，都觉得读书好，都觉得上大学体面，即便儿子已经当了厂长、当了老板，顾母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这话就没法往下接了，父母对子女总是多有期盼的，甭管他成器不成器。 　　要说起来，兄弟姐妹四个里头，读书最有天分的还是顾三姐，顾大哥当年上大学那是靠推荐去的工农兵大学，跟自己考上的不一样，甭管顾三姐为人处事怎么样，但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含金量确实很高。 　　今年夏天顾三姐就已经毕业了，留在s大当老师，可以说是相当体面的一份工作了，两个孩子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大人也能脱开手了，三姐夫现在多多少少也能挣点儿，一家人没那么大的负担了，不过还是在顾家的房子里住着呢，毕竟这收入多了，开销也大了，关键是s市的房租这两年可是涨了不少。 　　老实说，顾川一家现在跟顾三姐的交集并不多，两边属于相互不来往的那种，这几年见面的情况几乎是寥寥无几，顾川是觉得没什么，不管是他，还是原身，跟顾三姐都没什么感情，但是两位老人家，特别是顾母，心里头还是不好受的。 　　再过两个月就是老爷子的60大寿了，顾川这回打算把家里人全都请过来，热热闹闹的去酒店吃顿饭，让老人家高兴一点。 　　 第108章 居家男爸爸（十二） 　　顾川是晚饭后过去的，这么晚了，三家人应该都在家里头，也省得他多跑了，这样的话去一趟就可以。 　　不得不说，老宅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当然不止他们家是这样，好多人家都是如此，想要在单位分得福利房，也有个二三十年的工龄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很多国营的厂子经营不善，别说是福利房了，已经有一部分连工资都已经开始拖欠了。 　　机械厂是大厂，虽然订单这几年也在逐渐的减少，工人加班的时间也少了，但是还没有沦落到拖欠工资的地步，不过袜厂是真的不景气了，本来厂子里弊病就很多，生产出来的袜子又跟不上形势，还是之前的纯色袜子，一点花样都没有，退单是一个接一个，听说已经两个月没给工人发过工资了。 　　不过顾家现在并没有在袜厂上班的人，顾川也早就已经在袜厂辞职了，所以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 　　“下个月就是爸的60大寿了，之前不一样，这是整寿，得给老爷子好好过过，我想着咱们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吃个饭，算是给爸过生日了，大家伙也正好聚一聚。”大家都在，顾川也就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了。 　　“老爷子的60大寿确实得好好过，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们大家伙肯定过去，是去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顾大哥不光自己答应了，而且还给弟弟妹妹都应承下来了。 　　这一样都是过日子，但差距却大得很，他们这边三家人挤在一套房子里，老四那边儿却有两套大房子。 　　“不是，老爷子过寿，咱出去吃，就在福鑫酒店，到时候大家伙12点到。”这么一大家子人呢，顾川并不想往家里领，毕竟要收拾一大桌子饭菜，之后又要打扫卫生，这么多活都得他妈干，谁让老太太死活不乐意请保姆呢。 　　说到底还是他家底薄，他妈虽然不会在吃食上省着，但是像请保姆这种事情就别想了，对他妈而言，那就属于多花冤枉钱。 　　“行，到时候我们肯定去。”顾大哥很能看得开，老四过得好，他这个当大哥的只有高兴的份儿。 　　不过能毫无芥蒂的也就顾大哥一个人了，毕竟是一个家里长大的人，头几年的时候生活水平也没差这么多，不来往的时候还好，但是一来往，哪怕就是吃顿饭，这条件差距分分钟就显示出来了。 　　福鑫酒店大家都听过，在s市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不提人家的名声，光看外面的架势，就知道一般人消费不起，老四这是真起来了，也对，有厂子有店铺，不赚钱才怪了呢。 　　“爸妈身体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们也没过去看他们。”人到中年，顾二哥的脾气比之前好多了，做事情也比之前稳妥多了，最起码以前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爸妈身体挺好的，就是惦记你们，人老了就是这样，希望一大家子和和乐乐的聚在一起。”顾父和顾母并不是特别偏心的那种人，虽说四个孩子里最心疼的是小儿子，但对头三个孩子一样有感情，特别是不住在一起了，心里头难免挂念。 　　“到时候我们一定过去。”良久，顾三姐才说了这么一句，这几年她之所以不跟父母联系，一来是因为当初丢了脸，二来也是不想再巴上去，省得让人家以为她是过去沾人家儿子便宜的。 　　不过现在梯子都已经给她搭好了，她自然不会不接下去，好歹她如今也是大学的老师了，在兄弟姐妹面前不会跌了份儿。 　　有顾三姐这句话，顾川就放心了，两个哥哥是肯定会来的，就怕三姐犯轴。 　　**** 　　顾父生日正好是周六，几个孩子都能过来，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顾然是顾家年纪最小的孩子，其次就是顾三姐家的老二，两个人只差了一个多月，不过前者已经上六年级了，后者刚刚小学一年级。 　　一大家子人一见面，顾三姐就没少盯着顾然看，毕竟天才还是挺稀罕的，而且这天才居然还是她侄子，老三当年读书的时候有多调皮捣蛋她还记得呢，没成想人家儿子这么争气，不过这也不是能羡慕得来的，脑子是天生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能称为天才的太少了。 　　最小的孙子小学六年级，长孙顾浩今年已经初三了，再过半年多就要中考了，这孩子学习也不错，在班里能数上前几名，高中是肯定能考上的，顾大哥夫妻俩也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儿子供出头，盼着他能够上大学。 　　不过除了这一头一尾之外，其他几个孩子成绩只能说是一般了，包括姑三姐的长女，现在上三年级，但是在班里成绩只能算中流，根本就不出挑。 　　可见有时候父母学习好，孩子不一定学习好，父母学习不好，孩子也未必就会学习不好。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处说理去。 　　“猪脑、鱼头、黄豆这些都是好东西，特别补脑子，我当初怀着然然的时候就没少吃，现在也常给他吃这些东西，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被两个嫂子和三姐一问，王小兰就把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给拿出来了，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她在家长会上都能说给外人听，就更不会瞒着自家人了。 　　“确实是这样，不然的话，现在的孩子怎么比之前聪明，都是吃的好，补脑的东西吃得多，自然也就聪明了。”顾母给儿媳妇作证，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孩子，缺什么都不能缺了吃的。 　　这套理论顾三姐是第一次听到，但顾大哥和顾二哥两家却不是头一回了，只不过以前顾然还小，就算有几分聪明劲儿，也没经过验证，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连跳六级，还能拿年级第一，这可是独一份儿的聪明，以前不信的话，现在也醒了大半了。 　　“现在再补脑会不会太晚了些？”顾二嫂踯躅道，她两个孩子最小的都已经九岁了，就算是每天吃猪脑、鱼头，怕是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这个谁知道，不过补总比不补强吧。”王小兰当初其实也没那么笃定这东西管用，多多少少也是这个想法，没成想真的奏效了。 　　好吧，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一个普通人，再怎么补脑，也成不了天才，还不如…… 　　一大家子人难得坐在一起和和乐乐吃顿饭，以至于寿星公顾父难得喝醉了一次，不过顾父酒品很好，醉酒以后不吵也不闹，就是嗜睡，还没从酒店出来呢，老人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顾川无奈，只能雇了一辆车。 　　如今可没有什么出租车，能雇到的就是那种三轮车，上面有个棚子，可以遮风挡雨，就是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顾川再一次觉得，买车这件事情必须要提上行程了。 　　 第109章 居家男爸爸（完） 　　这年头什么都便宜，就是车子和电器不便宜，所以买车不是一件小事情，再加上新场子刚刚建成，顾川就是再想买车，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钱来。 　　计划了一年多，儿子都跳级上初三了，家里才把小轿车买回来，一家人还没来得及坐车去去兜兜风呢，二哥就过来了。 　　“老二媳妇生了？”顾母满脸的惊讶，“不是都上环了吗？”这还能生？而且老二跟老二媳妇年纪都不小了，又不缺儿子，关键是这两口子没钱，一个锅炉工，一个在家待业的，还养着俩孩子，生活本来就不宽裕，这下好了，居然又生了。 　　三十几岁的人了，说起这事儿，顾二哥也有点儿脸红，“医院的大夫说，时间长了有的就不管用了，当时孩子都有了，好歹是条人命，我跟孩子他妈商量着就留下来了，不能办那种丧良心的事儿。” 　　不过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可是费了不少劲儿，五个月以前还好说，就算是想怀也没那么明显，完全可以说是人长胖了，但是怀孕五个月之后，再把这个说法拿出来可就糊弄不了别人了，所以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是东躲西藏，好歹算是把孩子生下来了，但是必须要交罚款，不然的话孩子就落不了户。 　　孩子生都生了，大家也不能说什么，“生的男孩女孩？身体怎么样？你媳妇儿还好吗？” 　　“女孩，生下来7斤2两，比然然那会儿生下来都沉，我媳妇也挺好的，能吃能喝。”就是对孩子的性别不是很满意，不过这是最小的孩子，他虽然算不上是老来得女，但是在这之前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个女儿，所以他倒是还挺满意的。 　　“说要罚多少钱了吗，要是钱不凑手的话，我这里还有。”顾川道，二哥二嫂虽然过日子精细，但是厂子里效益不好，恐怕是拿不出这么多罚款来。 　　顾二哥这次上门确实是为了罚款的事情，他们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如今又冒险超生了一个，所以罚的特别重，计生办那边开口就是2000块钱，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才30，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攒出这2000块钱来。 　　“计生办那边说要罚2000。”他都快愁死了，决定要生这个孩子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交罚款的事情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多，以为几百块钱就能完事儿呢。 　　这下好了，2000块钱，家底全拿出来都不够。 　　“这么多？”在场的人都惊讶的很，2000块钱在s市都能买处房子了，抢钱也不带这么明显的，超生罚款一般都是几百块钱，超过1000的都很少，这一下子2000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罪了计生办里的人呢。 　　“他们说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还超生，所以罚的会比其他人重。” 　　这也太重了吧，顾川不是不能给自家二哥出这个钱，但是2000块钱真的就不太合理了，“二哥，这罚款咱先不交，我在计生办里头也有认识的人，看看能不能把罚款降下来点儿，这样你先留在这儿吃顿饭，让妈给二嫂煲个鸡汤，我现在就去找人问问。” 　　“行行行，这是再好不过了。”要是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交那么多钱了，就算是现在能借老二的，将来不是一样要还。 　　顾川哪里认识什么计生办的人，他又没跟里面的人打过交道，如果华国社会本来就是一张大的人情网，总有能跟计生办搭上线的熟人，只不过少不了要送些礼。 　　送出去一箱酒、两条烟，超生的罚款就从2000块降到了900，顾川也没回家，直接在银行取钱把罚款给交了，等拿着条子回来的时候，顾二哥刚吃完饭，人还没走呢。 　　“拿着条子去给孩子落户吧，早办完早安心。”现在虽然没有供应粮，但是落户这种事情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顾二哥还真没想到老四办事这么利落，这就可以给孩子落户了，“你交了多少罚款，我给你写张欠条，这事儿麻烦你了，二哥领你的情，但是钱上咱一码归一码。” 　　如果只是几十块钱的事儿，那他肯定就不会再开这个口了，反正老四又不差这些钱，但如今这是几百上千的事儿，他还没那么大的脸，让老四搭了人情之后，再给他搭钱。 　　“计生办有熟人，没交几个钱，再说了那也是我侄女，就算是给她的份子钱了，喝满月酒的时候我就空着手过去，二哥你可别嫌我。”900块钱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但是对二哥一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两个大的正在上学，小的这个又嗷嗷待哺，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没交几个钱的也是交了，你二哥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该怎么算怎么算，你要是这样弄，往后我还怎么登你家的门。”不得不说，刚刚听到老四的话，他心里确实是高兴，但再怎么高兴，该还的钱还是得还的，老四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脸没皮。 　　说实在的，顾川现在对他二哥都有些刮目相看了，当年为了一个袜厂的工作，二哥可没少看他不顺眼，所以这么多年了，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的，到底是做了爹的人了，办事情比以前讲究多了。 　　“欠条就不必了，我还有事需要二哥帮忙呢，现在不急，等二嫂出了月子以后再说吧。”顾川有心想把二哥弄到自己厂子里来，但是又没想好给什么职务合适。 　　知道老四有事让自己帮忙，顾二哥就没刚刚那么坚持了，老四给他交了罚款，他给老四帮忙，这就不算他厚着脸皮沾弟弟便宜了，毕竟能让老四开口的事情，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不过他一准给老四办好。 　　顾川不光想着把顾二哥弄到自己厂子里来，还想着把大哥也弄进来，毕竟机械厂的效益逐年下滑，但是这物价却一直在上涨，工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他开厂子能用外人，更能用自家人。 　　一个月以后，顾二嫂出月子，顾大哥和顾二哥都办了停职留薪，前者成为技术顾问，后者承包了红荣工厂的食堂，与此同时，顾川买下了袜厂，再次扩大了生产规模。 　　**** 　　十年后。 　　17岁的顾然已经硕士毕业，准备出国留学，而此时，红荣已经不再是一个服装厂，而是一家集团公司，涵盖了服装、美妆、香水、珠宝，成为国内一流的大企业。 　　顾川也因此成为国内的名人，甚至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毕竟他可是获得过不少国际上的服装设计大奖。 　　不过企业家和服装设计师的儿子并没有子承父业，反而一头扎进了物理学界，17岁就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而且还是国都大学的学士学位。 　　上辈子，顾然是十八岁时出的车祸，就在出国留学去往机场的路上，所以虽然不是同一年，但顾川可以说是万分小心，自己开车，一路龟速把儿子送到机场，这还不算完，直接在学校旁边给儿子买了栋公寓，平时上学根本就不用打车，走路过去就可以了，再加上两个保镖，安全问题上可以说是很有保障了。 　　顾然哭笑不得，他爸简直是拿他当国家领导人一样保护了，居然还请保镖，而且据说这两个保镖都是特种兵退役的，年薪十多万，过来保护他这么一个学生，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 　　“外边乱着呢，别老觉得外国好，你看那新闻上说的，一点都没有咱们国家安全，有人护着你，爸也能放心些，别让你爸在国内整天晚上睡不着觉。”顾川板着脸嘱咐道，要不是国内这一摊子实在是铺的太大了，暂时根本就离不开人，他肯定就陪儿子一起出国留学了，什么人保护，都不如自己保护来的放心。 　　顾然也是无奈，“放心吧，我就是一学生，肯定每天都在学校呆着，再乱也乱不到学校里面去。”哪有他爸说的那么夸张，他去的又不是战乱国家，而且读的还是世界名校，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 　　不过这两个保镖到底还是带着了，否则的话他爸真有可能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明明做起生意来精明睿智的很，偏偏到了他身上，他爸就变得患得患失。 　　顾然本以为自己带着两个保镖走，就可以让他爸放心了，但是没想到，在国外的第一年，他爸就飞过去十多次，平均一个月就得去一次。 　　真的是……甜蜜的负担。 　　顾然出国了，但是家还在国内，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如今终于松口不再反对雇保姆，大堂兄顾浩还在读硕士，最小的堂妹只有十岁，不过却是二叔家里最会读书的一个了，虽然没有跳过级，但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班里的前几名，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其他的堂兄堂姐都已经毕业了，有上完初中就辍学的，有上完高中以后便去打工的，还有大学毕业的。 　　这些年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大伯和二伯都买了房子，把爷爷奶奶的那套房子留给了三姑一家，不过就算这样，三姑和他们大家的来往并不多，除了爷爷奶奶过生日的时候，几乎一年都不怎么见面，他对在大学当老师的三姑也陌生的很，印象中，三姑可能是当老师当惯了，永远都板着脸，三姑父年轻的时候去建筑工地当过工人，做过小生意，这几年又找了一份工作，在小区物业上班，哪怕在一起过了半辈子，但是三姑和三姑两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因为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他对三姑一家的关注并不多，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三姑跟他爸还有大伯二伯关系都不太好。 　　顾然出国的第三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爸把已经上市的红荣集团交给专业的经理人来打理，带着他妈跑到国外陪他来了。 　　顾然在国外整整呆了十年，爸妈陪着他呆了三年，一家三口才受邀回国，不过这时候备受瞩目的已经不再是红荣集团的董事长顾川了，而是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人顾然，作为华国首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顾然可以说是举世瞩目。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记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呢。 　　不过，物理学家顾然确实是这个时代的明星，和上辈子一样，一共获得了三次诺贝尔奖，只不过没有自传书，没有诺贝尔文学奖，三次，全部都是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不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获得三次诺贝尔奖的人，而且还是物理学里程碑式的人物。 　　这一世，顾川的名字因为儿子而被全世界所知。 　　**** 　　“凌云还烧着呢，这可怎么办呀？家里没有退烧药，外面又到处都是吃人的丧尸。”吴淑芬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和丈夫都是中学老师，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打外面的丧尸了，平日里就是连杀只鸡都不敢，开门走出去就是送死，但是儿子发着高烧呢，万一把孩子烧坏了，她们两口子也活不下去了 　　顾川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确实是烫的很，小家伙只有八岁，刚刚上小学三年级，本来还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孩子，但就在一周以前，末世来临了，将近一半的人变成了丧尸，原身一家三口没什么战斗力，根本就不敢出去，只能在家里坐吃山空。 　　昨天家里的存粮和水就已经差不多吃光了，但是屋漏又逢连绵雨，孩子夜里又发起烧来，怎么喊都喊不醒，可把原身和吴淑芳急坏了。 　　不过，顾川却是知道，这次发烧对儿子来说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没有变成丧尸的人类，一小部分激发了异能，而在激发异能之前就是高烧昏迷，顾凌云是雷系的异能者，这个世界的男主，只不过，顾凌云虽然拥有雷系异能，但是末世开始的时候，年纪太小了，父母是普通人，而且是比较文弱的普通人，所以末世之初，可以说是受了相当多的苦。 　　而且在男主长成之前，原身和吴淑芳都相继死去，前者是被饿死的，后者是死在了丧尸群里，死相极其惨烈，而男主本人也是九死一生，不过凭借着雷系异能和胆识，顾凌云最终成为一方首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类始终不能团结起来共同对抗丧尸，反而还在相互争地盘、争物资，在消灭所有的丧尸之前，人类自己就先灭绝了。 　　原身的愿望很伟大，他不只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让妻子活下去，还想让人类继续生存下去。 　　这应该是顾川接受过的最难的任务了，拯救全人类。 　　“把家里最后的存粮拿出来吃了吧，吃饱了就出去给儿子找药，反正一直在屋里待下去也是等死而已。”顾川道，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 　　吴淑芬咬了咬牙，“行，我这就去把剩下的米煮了。”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陪着儿子，多陪陪他。”顾川说完，就直接往厨房走去，人类能否激发异能其实跟身体素质有关系，原身和吴淑芳显然不属于身体素质好的那一类人，但是有了灵泉水就不一样了，它可以改善人的身体素质，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激发异能，运气不好的话，那也没什么坏处。 　　顾川这次一点儿也没有吝啬，倒进去足足有半锅的灵泉水，上辈子这东西一直没怎么派上用场，当时为这辈子攒足了本钱。 　　“怎么把粥做得这么稀？”吴淑芬无奈，基本上全是汤了，根本就没有几粒米，哪怕吃下去，也顶不了多久就会饿的。 　　“多喝点儿汤，人体缺什么都不能缺了水。”顾川只能这样解释。 　　好吧，能有汤喝也算不错的了，再不出家门，连汤都没得喝了。 　　半锅的粥，两口子愣是没浪费一滴。 　　“你还别说，这粥喝起来味道还真挺不错。”吴淑芬感慨道，可能是因为肚子太饿了，喝口粥都觉得香甜。 　　说这话的时候，吴淑芬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下一秒仿佛就要晕过去。 　　顾川也来不及说别的，赶紧起身，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把客厅里的桌子和茶几全都挪过去，顶住已经锁死了门，然后把妻子抱到床上，自己也昏昏沉沉的躺下。 　　 第110章 末世男爸爸（一） 　　明明是最后一个睡的，但顾川却是三个人里面第一个醒过来的，肚子饿极了，但是全身又好像充满了力量，跟昏睡下去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顾川伸出手掌，一团鸡蛋大小的小火苗跃然其中，很好，火系系能，虽然比不上雷系，但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趁着妻儿都还没醒，顾川从空间里拿出半袋大米、两把火腿肠、一盒巧克力、十几颗卤蛋、一箱八宝粥，不是把生产日期抹去了的那种，不过可惜的是他的空间里只有灵泉水，而且量还不多，根本没有饮用水。 　　好在之前家里还剩下了点儿水，蒸大米饭是绰绰有余的了，这会儿他实在太饿了，一口气往锅里放了十勺子米，等蒸出来肯定一大锅。 　　火腿肠切成片，卤蛋切成块，再加上一大锅的米饭，家里的饭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丰盛过了。 　　顾凌云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火腿肠的味道，末世之前这东西他早就吃厌了，一点儿都不稀罕，但是末世来了不过一星期，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好东西了，再加上现在肚子饿极了，闻着火腿肠的味道就想流口水。 　　“妈，醒醒，起来吃东西了。”顾凌云还疑惑呢，怎么他妈还在这睡着，要知道他们家的饭，平时可都是他妈来做。 　　顾凌云叫了好几声，他妈还没反应呢，他爸倒是从厨房过来了。 　　“咱们先吃，妈妈还得再睡一会儿。”顾川冲儿子招了招手。 　　“爸爸，我好饿呀，我怎么闻到一股火腿肠的味道，家里不是只剩下米了吗？”顾凌云穿上拖鞋就往客厅走，好饿呀。 　　“你和妈妈睡觉的时候，爸爸出去了一趟，这是在超市拿的，赶快吃吧。” 　　顾凌云全是往嘴里夹了几片火腿肠，边吃着边道，“外面全都是怪物，都是丧尸，爸你怎么出去的？”太危险了，他在楼上看见过下边儿的丧尸可是吃人的，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太可怕了。 　　顾川放下手里的筷子，“爸爸有异能了，之前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以后就有异能了，爸爸展示给你看。” 　　顾川说着就集中意念，弄出一团火来。 　　顾凌云目瞪口呆，伸手就想去抓那团火，太神奇了，就好像魔法一样。 　　“别抓别抓，太危险了。”顾川赶紧把火收回来，“你之前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试试集中一下意念，看看手里能弄出什么东西来。” 　　集中一下意念？顾凌云学着他爸刚刚的样子伸出手来，但是什么都没有，不服气的又试了几次，来来回回的伸手收手，但就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儿子，你现在不要想别的，就想象一下，有一股力量从你的手心里喷发而出，就像水流一样从你的身体各处汇聚到你右手的手心里。”顾川忍不住指导，这个是他刚刚才得来的经验，之前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末世，但是那个末世可没有异能，也没有丧尸，所以根本就没有操控异能这方面的经验。 　　至于原身的上辈子，死得太早了，末世的第二个月就死了，而且还是个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异能该怎样使用。 　　顾凌云按照他爸的方法操作，因为太着急了，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不少汗，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手心里突然发出一道光，冲着天花板而去，然后天花板黑了一块，但是并没有损伤。 　　好吧，不管是火系异能，还是雷系异能，刚开始力量都小得很。 　　“爸，我这是什么异能？厉害吗？”顾凌云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黑印，好像还挺厉害的。 　　顾川一下子把儿子抱起来，“你这是雷系异能，应该是比较厉害的那种，不过要好好练习，才能越来越厉害。” 　　顾凌云搂着他爸的脖子，“我以后肯定好好练习，以后家里没有吃的了，咱们就能出去找东西吃。” 　　顾川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赶紧吃饭，吃饱了就练习。” 　　将近一锅的大米饭，这爷俩硬是吃完了，盘子里的火腿肠和卤蛋也都进肚子了，这可真是能吃得很。 　　顾川觉得，自己应该再有一项异能才是，空间异能，这样才能多储存些食物，不至于吃一顿找一顿。 　　爷俩都准备做下一顿饭了，吴淑芬才醒过来，得知丈夫儿子都有了异能之后，自己也跃跃一试。 　　尝试了好几回之后，终于弄出了……一杯子水。 　　火系异能，水系异能，雷系异能，一家三口人倒是没有重样的。 　　“以后咱们就不怕没水吃了。”顾川边说着，边集中意念，将眼前的水杯收到自己的空间里，把其他两个人全都吓了一跳。 　　将水杯重新拿出来，顾川面带笑容，“我刚刚试了试，除了火系异能之外，我好像还有空间异能。” 　　这可把吴淑芬母子两个乐坏了，而且两个人还都不服气，全都让顾川指导着试了试，好吧，家里有两个异能在身的只有顾川一个人。 　　顾家的晚饭和午饭差不多，也是将近一锅的大米，顾川父子二人中午已经吃过了，所以不像刚醒来时那么饿，晚饭的主力军还是吴淑芬，一个人就吃了半锅。 　　“终于活过来了。”吴淑芬半躺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感慨道，都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减肥这事儿早就被抛到脑后边去了。 　　吃完以后躺在沙发上的不止吴淑芬一个人，一家三口排成一排，半躺在沙发上，之前那几天，一家人根本就不敢出去，对未来也没什么希望，整日惴惴不安，但是现在好了，三个人都有了异能，不管外面这些吃人的怪物什么时候才能消灭，但是他们一家人最起码有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困在家里等死。 　　“凌云留在家里看家，明天咱们俩出去找点吃的带回来，顺便打听一下，市里有没有军队过来支援。”吴淑芬计划道，这种情况下，只有军队出面，才能让大家有一个安生地儿，不至于出门就是丧尸。 　　“明天咱们一家三口一块儿去，家里又没什么好东西，不怕别人偷，而且现在这种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到哪儿都不能分开。”顾川郑重道，怎么拯救全人类他还不知道，但是这个小家可得护好了。 　　“爸爸说的对，明天我也跟着你们去，我也有异能，不会拖后腿的。”顾凌云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的道，虽然外面有吃人的怪物，挺可怕的，但是她更怕离开爸爸妈妈自己一个人呆在家。 　　“行，那就一起去。”吴淑芬咬了咬牙，她和丈夫现在有异能了，肯定是能护住孩子的。 　　既然要出去，就不能赤手空拳的出去，毕竟顾川和吴淑芬也清楚，现在他们的异能太弱了，要杀丧尸的话，顶不上太大的用处，好在有了异能之后体格也变好了，原本的近视眼不近视了，原本没劲儿的身体现在也有劲儿了，能抡得动棍子，能跑得快不掉链子。 　　不过家里头确实也没什么能用的家伙什儿，一把用来剁骨头的砍刀，一把菜刀，一根从拖把上卸下来的木棍，家里也就这三样能有一些杀伤力。 　　顾川拿着砍刀走在前面，紧跟着的就是拿菜刀的吴淑芬，顾凌云则被护在后面，拿着一根比它还要高的木棍。 　　他们一家三口虽然没有变成丧尸，但是不代表其他人家也像他们家这么幸运，末世到来的这几天，即便是在家里不出门，他们也听到过呼救声，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分清楚你是哪个方位，后来呼救声太多了，也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所以根本也不敢去敲别人家的门，谁知道待在里面的还是不是人。 　　他们家就住在二楼，在楼梯里倒是没有遇到丧尸，但是走出楼房之后，又有三个丧尸冲了过来，可能是闻着人味儿了。 　　顾川握住砍刀，咂向最先冲过来的那个丧尸的脑袋，不过两下，丧尸的脑袋就被打破了，瞬间倒在地上。 　　这时候后边那两个也已经过来了，顾川逮着其中的一个如法炮制，一边分神注意媳妇那边。 　　可能是成为异能者之后体力太好了，也可能是这时候的丧尸实在是太弱了，吴淑芬学着丈夫的样子拿着菜刀砍丧尸的脑袋，三四下的功夫，就将丧尸爆了头，不过也被丧尸的脑浆子崩了一脸，看起来吓人极了。 　　吴淑芬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脸，怕自己现在这样子把儿子吓着了。 　　砍刀和菜刀上都还滴着血，周围凝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当然最吓人的还是丧尸的模样，甭管是被爆了头的，还是之前能活动的，全都吓人的很，维持着死时的模样，眼珠子还是青灰色。 　　“凌云，害怕吗？”顾川轻声问道，想把孩子抱起来，但是又怕待会儿还有丧尸过来，抱着孩子来不及对抗。 　　“不怕，爸爸妈妈好厉害。”顾凌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两只大眼睛里全都是敬佩。 　　还是个傻大胆，两口子对视无声的笑了笑，说实在的，这场景不少大人看了都害怕，被困在家里不敢出来找吃的绝不止他们一家。 　　“我在外边儿盯着，你去把车开过来。”顾川把车库的钥匙掏出来递给媳妇儿，反正车库就在他们身后，又一直关着，里面肯定不会有丧尸。 　　吴淑芬点了点头，不过手中的菜刀并不敢放下，打开车库，把家里的小轿车开了出来。 　　昨天晚上一家人就已经商量过了，先去小区的超市看看，要是没东西了，在往小区外边走。 　　吴淑芬领了驾照没几个月，开起车来慢的很，不过这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丧尸，而且还向他们聚集。 　　好在这些丧尸行动并不灵活，甚至可以说是很僵硬了，就是看起来吓人。 　　他们自然不可能停车把这些丧尸都解决，而是连停都没有停，前面遇上挡路的丧尸，就直接压过去，运气好把脑袋压爆了，那这丧尸也就算是完了，运气不好，没压着脑袋，那丧尸还能起来继续吓人。 　　不过到了超市外面，他们就不得不下车了，此时挡风玻璃上已经被溅了很多暗红色的血液，顾川并没有用雨刮器，用了也只会更糟糕而已，毕竟这不是无色的雨水。 　　“你和凌云先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看，千万不能打开车门和车窗，15分钟之内我一定回来。”顾川说完，就拿着砍刀下去了，冲着围在汽车周围的丧尸连砍了十几刀，刀刀都砍在脑袋上。 　　有一个活人站在超市门口，顾川都不用进去冒险，里面的丧尸就已经出来了，僵硬的身体，呼哧呼哧的粗喘声，再加上极差的战斗力。 　　顾川莫名觉得有些喜感，如果末世之初大家没有害怕，而且能够联起手来有组织的打杀这些丧尸，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不过就像原身一家一样，开始的时候太害怕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哪怕需要挨饿也一样，到后来迫不得已出去的时候，丧尸也变强了。 　　顾川站在门口，一点儿要用异能的意思都没有，毕竟他现在也没多少异能可以用，而且昨天晚上他就已经试验过了，把异能用完之后，脑袋就会隐隐作痛，所以在异能变强大之前，他要靠的还是手里的武器。 　　不过虽然手里只有一把砍刀，但是站在超市门口的顾川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力气够大，准头够足，再加上这些丧尸既不灵活，也没有脑子，也就是十分钟，顾川就解决了超市里的十几个丧尸。 第111章 末世男爸爸（二） 　　末世都已经过去八九天了，但是这家超市并没有人来过，货架上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满满当当，但是看起来跟平日里差不多，并没有少多少。 　　顾川虽然有空间，但是那空间也不是无限大的，更何况小区里面又不止是他们一家人，他还不至于把事情做绝，把东西全都拿光。 　　三袋大米、四五箱奶和八宝粥，方便面也得拿到将近有20包，然后面条、拌饭酱、火腿肠、卤蛋、巧克力、小饼干这些多多少少也拿了些，还拿了不少肉，幸亏现在并没有断电，所以冰柜里的肉都还能吃，只可惜超市里的菜已经全部烂掉了，当然卫生纸和卫生棉也是生活不可或缺的。 　　一一算起来好像拿了不少东西，但是这些加起来还不足超市的二十分之一，所以也算是厚道了。 　　顾川出来的时候，远处几只丧尸正在朝他们的车子走过来，本着杀一个少一个的信念，顾川拎着砍刀就上去了，丧尸的弱点就是脑袋，但是今天杀了那么多丧尸，他也算是总结出经验来了，不能照着丧尸的脑袋去，特别是后脑勺，太坚硬了，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丧尸给弄死，最省力气的地方就是脖子，把脖子砍断了，头和身体分离，这丧尸也就算是完了。 　　吴淑芬早就已经把车子调过头来了，等丈夫上了车，立马就踩油门走人，哪怕是呆在车子里，人也一直胆战心惊，哪儿都不如家里安全。 　　“超市里面怎么样？拿到吃的了吗？”就怕这超市已经被人光顾过了，要是人家把吃的全都拿走了，她们这一趟就算是白忙活了。 　　“超市里面只有丧尸没有人，末世以后应该也还没人去过，里面东西挺齐全的，我拿了几袋大米、牛奶、肉，还有一些零食和日用品，都在空间里装着呢。”车里还有小孩子，他就不说日用品里有什么了。 　　吴淑芬松了口气，有吃的就行，家里现在就剩半袋大米了，加上这回拿过来的这些东西，撑上十几天是没问题的，这些丧尸虽然比想象中的好对付，但是毕竟危险，这是运气好，别碰上太多丧尸，万一要是丧尸的数量多了，她们一家三口这回就死定了。 　　所以有了吃的，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这些食物应该能顶到军队过来救援，毕竟小区里还有不少幸存者，国家是不会放弃的。 　　不得不说，末世之初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相信国家机器，相信会有军队过来救援，但是这场灾难实在太残酷了，人类当中又不乏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所以指望谁都不行，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顾川的砍刀、吴淑芬的菜刀都已经有了缺口，而且不像刚刚拿出来的时候那样锋利，刀子已经发钝了。 　　吴淑芬用淘米水将砍刀和菜刀上的血水洗干净，然后放在一边晾着，上面沾过丧尸身上的血水，哪怕洗干净了，她也不想用擦碗布擦，更不会浪费卫生纸。 　　客厅里开着电视，只不过就只能收到一个台了，上面的主持人正在号召大家稳定情绪，在自救的同时，等待国家救援，要相信党和国家，这场灾难终究会过去的。 　　“刀已经发钝了，咱们吃的喝的都拿回家了，在吃完之前就别先出去了，末世都来临这么多天了，救援的人应该也快过来了。”吴淑芬跟丈夫商量道，他们两口子都就是普普通通的教师，哪怕有了异能，跟人家比也差远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少冒险，全世界这么多人，这么多武器，可能用不了一年半载，这一场灾劫就过去了。 　　“我想着明天出去先把咱们这栋楼的丧尸都清理了，早晚得有一个人来做这样的事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之前是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有能力了，就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末世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救援的人能不能来还不一定呢，咱们得练好自保的本事。”顾川不知道怎么拯救全人类，但是想要救别人，首先就得有自己的能力，不能指望什么救援的人过来。 　　当然了，上辈子救援的人的确过来了，只不过那时候原身，已经被饿死了，顾凌云虽然有异能，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并不受重视，所以这母子俩哪怕跟着救援队走了，但是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 　　一想起外面的丧尸来，吴淑芬就头皮发麻，她们都是普通人，不害人、不伤人就够了，救人杀丧尸不是她们的义务。 　　“刀都钝了，你明天出去拿什么打丧尸，用异能吗？”昨天又不是没试过，弄出来的火球确实有杀伤力，但是顶多能弄出四五次来，还不知道在异能用完之前能不能杀死一个丧尸呢，与其出去逞英雄，不如在家好好呆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 　　顾川挠了挠头，他媳妇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可能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人类才没有在丧尸最弱的时候将其消灭，“我保证不会出事情的，你也看见了，丧尸那么僵硬，跑肯定是跑不过我的，就在咱们这栋楼里，我把下面的门一关，外面的丧尸就进不来了，异能用完了我就跑回家，来得及的。” 　　丈夫是铁了心要去，吴淑芬也不能拦着，咬了咬牙，“你先把空间里的东西留一部分在家，明天出去保护好自己。”这事儿打算得再好，也是有风险的，万一……必须得留下些物资，男人要逞英雄，也得为她们母子留下后路。 　　顾川挑了挑眉毛，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万一他去了，彻底死去或者变成丧尸，空间里的东西就谁也拿不到，就算他能保证自己一定不死，也会留下东西安她们母子的心，但是这话由妻子先提出来，到底有些寒心。 　　“这个是当然，待会儿我再拿一部分东西出来。”顾川不喜不怒的道。 　　吴淑芬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到底没有说什么，是这人自己非要出去杀丧尸的，顾川想当圣父，想当英雄，她就得为自己和孩子多考虑，万一要是出事了，她和孩子得活下去。 　　八岁的孩子，还不懂父母言语中的机锋，但是却懂得看脸色，刚才淘米做饭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呢，这会儿两个人都不笑了，全都板着脸。 　　小家伙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也不开口说话，反正又不是头一次了，这样的事情他有经验得很。 　　晚饭相当丰盛，酱牛肉、红烧肉、葱油鱼，还有满满一锅的米饭，没有青菜，就只能吃肉了，这么长时间没吃顿好的，所以这顿饭才会做了好几个肉菜。 　　再差的心情，看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也松快了很多，一家人有说有笑，没多久的功夫就已经吃了半锅的米饭。 　　不过，饭吃到一半，突然就停电了。 　　灯灭了，电视黑了，冰箱不再嗡嗡作响。 　　顾川和吴淑芬全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你们先吃着，我去窗户边上看看。”看看是不是周围全都停电了。 　　顾川心往下沉了沉，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停电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之前还有一小半亮着的人家呢，但是现在窗外已经看不到灯火，连路灯都是暗的，没有了电视的嘈杂声，他站在窗口，不光能听到丧尸呼哧呼哧的声音，还能听到人们的抱怨声，不过并没有呼救声，在不被丧尸抓到、咬到的情况下，是不会变成丧尸的，之前该遇难的都已经遇难了，现在幸存者都躲在家里，不出来还是没有危险的。 　　网上已经有关于这次断电的帖子了，吐槽的、害怕的，居然还有幸灾乐祸的，a市并非是第一个断电的城市，在此之前已经有多个城市陆续断电了，而断了电的城市，电就没在通上过。 　　顾川有些沉默，没电就意味着家里的电器都不能用了，手机的电耗完了也不能用了，怕是之后都不能再和亲人通信了。 　　顾川和吴淑芬都不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只不过都不住在一个城市里，末世来临，他们虽然不能回去接父母，但是跟家里头都有联系，有变成丧尸的，也有还活着呢。 　　顾川找到自己家那边的信息群，往里发了一条信息：a市已经断电，来电之前应该联系不上了，勿挂。 　　同样的信息，群里已经有三条了，第一条是顾川大姐发的，第二条是顾川三哥发的，而第三条是顾父发上去的，而顾母在一开始就变成了丧尸，被关在了书房里，一直没有放出来。 　　如今的家庭群里，只剩下顾二哥一家那边还没被断电了，顾川把最近的几条信息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下来了。 　　顾川用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抽了抽鼻子，这该死的末世，真想现在就结束了它。 　　“锻炼的事儿，别忘了在你们家那边也发一下。”顾川带着浓重的鼻音提醒道，他倒也是那个群里的成员，只不过到底是差了一层，这事儿还是媳妇亲自在群里说明比较好。 　　吴淑芬同样有些心灰意冷，匆匆忙忙在群里说明了一下，就没再管，大家全都天南海北的住着，谁都管不上谁，知道不知道的也没多大意思。 　　晚饭实在是没有心情接着往下吃了，为了节省电量，两个人都把手机上的手电关掉了，不过就算这样也应该撑不了多久。 　　三个人都是异能者，视力和听力都要比正常人要强，所以那些让人心灰意冷的声音想听不见都不行。 　　愣了许久，顾川才道，“今天晚上必须把饭菜全都吃了，现在这个天气，东西根本就搁不住，明天早上肯定全都坏了。”说着就带头吃起来。 　　食物和水源大概是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了，能不浪费就不能浪费。 　　吴淑芬也懂得这个道理，就算没胃口也得吃，不过，“冰箱里还有一块酱牛肉、两条鱼、十几斤五花肉，现在没电了，这些东西根本就存不住。” 　　“放我空间里试试，看看能不能保存住，反正放在外边也只是糟蹋东西而已。”按理来说，如今已经是9月份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热，每天都是三十六七度，但末世了，丧尸都有了，温度比往年高些好像也不是怪事，反正温度还在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顾凌云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尝过挨饿的滋味儿，知道不能浪费东西，也是尽量吃。 　　等把所有的饭菜都解决了，谁也没想着睡觉，在一片嘈杂声中，努力集中精神练习异能。 　　**** 　　早上5点钟，天就已经亮了，顾川穿上皮衣皮裤，带上手套、帽子，砍刀和菜刀已经不能用了，他拿的是水果刀，这东西太短，杀伤力又有限，所以必须全副武装保护好自己。 　　昨天熬夜熬的太晚了，这娘俩还没醒呢，顾川也无意叫醒他们，武装好自己，就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先把下边一楼的门关上，然后一层一层的攻克，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丧尸真的是一天一天的在进化，反正顾川觉得今天的丧尸比他昨天遇到的要稍微灵活一点，但不是很明显，依然比较笨拙就是了。 　　水果刀实在是不能跟砍刀相比，顾川砍了就躲，然后伺机再砍再躲，来来回回砍了五六次，眼瞅着下一个丧尸都快到眼前了，手里的这个还没弄死呢。 　　顾川积蓄力量，扔出一个火球正中丧尸的脑袋，但是并没能把丧尸弄死，仅仅是限制了丧尸的活动，那家伙瞬间就像卡了壳一样，又一个火球扔出去，丧尸终于倒下了。 　　好吧，练习了两天，到底是比之前强多了。 　　顾川不该让自己力竭，就算有空间、有系统，他在这个世界小命也就只有一次，所以必须要好好珍惜，每次异能用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跑回家休息。 　　来来回回三四趟，才把楼梯里面的丧尸全部都清干净，但是这不代表这栋楼就没有丧尸了，还有一部分被关在家里了，有的是全家人都成了丧尸，有的仅仅是把丧尸关起来了，其他人还窝在房间里。 　　“小顾，咱们这栋楼安全吗？“三楼的刘阿姨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来，她从猫眼里都上上下下好几回了，想来应该没多大问题了。 　　“刘阿姨，你们家还好吧？楼道里确实没有丧尸了，下面的门我也关上了，可以出来透透气。”刘阿姨家里就两口人，王大叔和刘阿姨两口子，都已经60多岁了，退休都好几年了。 　　“我们老两口都挺好的，都没变成丧尸，就是家里没多少水了，再这么耗下去，早晚得耗死在房间里，你们家怎么样？吃水还够不够？是不是得出去弄？”她和老伴儿平时都有往家存东西的习惯，特别是吃的东西，所以家里的粮食还能再吃半个月的，但是这水实在是不够了。 　　“我们家也挺好的，三个人都挺好的，水还够吃的，外面超市里倒是有水，只不过要出去就必须得面对丧尸，王大叔年纪也大了，他这体格行不行？”顾川觉得自己可以带人出去，那必须得是有自保能力的人，毕竟他不是圣父，就算要拯救全人类也不是这么个拯救法。 　　“我这体格当然没问题了，年轻的时候我还当过兵呢。”王大叔把屋门彻底打开，“小顾，咱们进来说。”人逼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得不做出改变了，老人家也一样。 　　“末世之后你出去过吗？外边情况怎么样？杀过丧尸吗？这玩意好弄吗？”王大叔问的很细致，毕竟出去一趟跟以命相搏也没什么区别了，他要是死在外头了，老伴儿也得在家等死。 　　顾川一一作答，在一栋楼里住了这么多年，其实大家彼此都不怎么熟悉，能见面打声招呼就算是好的了，不过这王大叔确实超乎他的预料，60多岁的老人家，还能想着出去杀丧尸、弄水回家，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了，最起码比原身要强。 　　要知道当年原身可是活活饿死在房子里，都没想着出去为自己和妻儿搏一把。 　　“也不知道咱们这栋楼还幸存了多少人，要是大家都能团结起来，消灭小区里的丧尸肯定不成问题。”可惜的是一直没有一个领头人，大家家里或多或少都有存粮，在耗尽之前，几乎没人出去。 　　“不管他们，你不是出去过了吗，下次咱爷俩一块，我之前当过兵，现在身手虽然不及当年了，但是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等幸存的那些人看到咱们弄物资，他们慢慢也会加入的。”王大叔道，就像他跟他老伴儿一样，在猫眼儿里头看见小顾来来回回的在楼梯里走，所以也生了出去的心思，如今这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援呢，必须得早做打算了。 　　“王叔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儿没？实不相瞒，我家里的砍刀和菜刀都已经缺了口，而且已经发钝了，砍起丧尸来也不好使了，我清理咱们这栋楼用的就是水果刀和异能，要是您这儿有多余的家伙事儿，咱们出去也多一道保障。”顾川厚着脸皮道，通过这一回的经验教训，那下次一定要在空间里准备好兵器，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用这么作难了。 　　“有有有，我这里有好几把户外防身的军工刀，你挑一把。”老一辈的人都会准备防身的东西，怕家里遭贼，再加上他以前又当过兵，也喜欢摆弄这些冷兵器，所以收藏了好几把，没想到会遇上末世，这些开了刃的军工刀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跟顾川想象中的长刀不一样，这刀只能算是短刀，可以随身携带的那一种，全长也就是25厘米左右，除去手柄，刀刃的长度也就是十几厘米，不过确实够坚硬、够锋利，而且拿起来还挺顺手的。 　　几把刀款式不一样，但是长度和材质都是差不多的，这也没什么好挑的，顾川随手拿了把顺眼的，“就这把吧，谢谢您王叔。” 　　“没事，没事，你什么时候打算再去弄一趟物资？”他也不是想催人家，只不过家里实在没水了，他们老两口都好几天没洗手洗脸了，剩下的那点儿水，可能做中午饭都不够。 　　“这两天我想咱们先把这栋楼周边的丧尸清一清，然后再去超市弄物资，我知道您家里缺水，待会我给您弄两桶水过来。”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还能再撑几天，不能平白要你的水。”王大叔赶紧拒绝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弄回来的水，他们两口子可没这么大的脸，让人家把水送过来。 　　“没事儿，再说我这也收了您的刀，而且我媳妇儿开发了水系异能，家里什么都有可能缺，但不会缺水的，您二老就放心吧。”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去清理丧尸的时候喊着我，我老头子体力好着呢，年轻的时候能扛起三四百斤的东西，现在也能扛100斤的粮食上下楼。”生怕人家不喊着他，王大叔赶紧道，说实在的，一般的小年轻还真没有他体力好，旁的不说，就是小顾在没有异能之前，那体力跟他比起来绝对不是一个档次，50斤一袋的大米抱上二楼，中间还得歇两回呢。 　　 第112章 末世男爸爸（三） 　　就像王大叔说的那样，在清理丧尸的过程当中，不断的有人加入，原本两个人的队伍，在第二天就变成了45个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等把小区里的丧尸清理得七七八八，打算到超市拿东西的时候，队伍里已经有100多人了，而其中的大部分人，顾川连面孔都觉得陌生，更别提名字了，末世之前根本就没怎么打过交道。 　　有这么一大群人在，超市里的丧尸早就被引出来了，打杀丧尸的，趁机去超市拿东西的，还有跟在后边捡漏的，反正人多了心思也就杂了。 　　顾川一门心思杀丧尸，一直到把这些丧尸全部都杀干净了，才有心思管超市里边的事儿。 　　“把东西都放下，超市里的东西按照功劳和人头分，不服气的可以跟我打一架。”如今这世道，武力至尚，瞎bb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打一架更能震慑住众人呢。 　　“小区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超市，你们那么有本事，去另外那两个超市呀？反正丧尸不是都已经被杀得七七八八了吗？”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可能还是个学生，不过杀丧尸的时候，这位可一直都躲在后边儿呢，去超市抢东西倒是快得很，背包里装得鼓鼓囊囊的，怀里还抱着一袋面粉。 　　顾川这才意识到，在没有异能而且不开车的情况下，其实每个人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这么说也成，这样吧，这个超市我不管，待会儿我带人去清理其他的那几个超市，所得的东西按照功劳和人头分，但是要有没出力的人想跟我们抢，我也不是好惹的，想随意拿东西的就留在这儿，想跟着我的，咱们再去清理其他的超市。”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这时候了，谁还会去教育人讲规矩，就算他之前是老师，但是这些人也都不是他的学生，既然理念不合，那就趁早分了算了。 　　顾川干脆利落的离开，倒是让很多人傻了眼，有立马进超市抢东西的，有赶紧跑着把东西送回家的，当然了，更多的人选择跟顾川离开。 　　把东西拿到手固然重要，但是长久的生存下去更重要，在场的人末世来临之后全部都是龟缩在家里，一直到发现有人清理丧尸才出来，从根子上来讲，都不属于胆子很大的那种人，而且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从众心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需要一个标杆一样的人带领着，而不是一盘散沙，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去争、去抢。 　　简单来说，就是大部分人都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超市里的东西价值不等，顾川也来不及去核算，跟过来的总共有98个人，索性直接在超市里拿本子和笔让这些人一一签名，杀了丧尸的排在前面，没杀丧尸的排在后面，每个人拿两件商品，轮流着来，如果第一个超市没有轮完的话，那下一个超市接着来，但不费时费力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做到公平。 　　小区里最大的一间超市，顾川带人清理完之后，并没有把东西分下去，而是让之前在物业工作过的两个人守在这里，如果小区里有人要过来拿吃的，可以按人头分给他们一部分，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小区，就算每个幸存的家庭只派出来一个人，那也不应该就这一百来人，想来没出来的应该还有很多，东西够吃够用就行，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轮流拿东西的时候，顾川一直在旁边看着，中间根本就没回家，但是他也随大流进去挑了好几次东西，只不过拿出来的都是些小零食，薯片、虾条、奶片、饼干、果冻，基本上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咱们明天还出来吗？”王大叔现在雄心勃勃，那些丧尸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已经清理了小区，之后完全可以清理小区外面，反正还是一样的套路，照着脖子砍，砍不过就跑，反正丧尸又跑不过他们，提前在附近准备一个安全的地方，跑进去之后就把大门关上，那丧尸想进都进不来。 　　不少人跟王大叔现在的想法差不多，打丧尸都打出瘾来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多，脑子聪明，把小区这么多丧尸清理完，除了两个把脚脖子扭伤的人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伤亡情况。 　　所以只要大家伙团结在一块，那些丧尸根本就不成气候。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另一部分人却觉得应该回家好好歇歇，反正现在吃的有了，喝的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维持几天，没必要把时间赶得这么紧。 　　顾川摇了摇头，“明天暂时不出来了，大家伙都回去休息一天，后天如果有想干的，咱们就在小区广场集合，不过现在小区的大门咱们虽然已经焊死了，外面的丧尸不可能进来，但是小区里面应该还有不少丧尸被关着呢，不排除有被不小心放出来的丧尸，大家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可不比之前了。” 　　明天可不能出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原身上辈子就是死在这一天的，饥饿是主要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高温，持续了一整天的高温，中午最热的时候温度高达49度，异能者还勉强能承受，但是普通人很多都受不了，中暑的、热衰竭的比比皆是，甚至被热死的人都有。 　　一整天的高温对人类来说是灾难，但是却促进了丧尸的进化，这一场高温之后的丧尸，不管是灵敏度，还是力量，都比之前进步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脑子里有了晶核，虽然大脑没有意识，但是在某些方面已经可以相互合作了，不再像没头的苍蝇一样闻着人味儿瞎转悠。 　　很多被关在房间里的丧尸，都有可能在力量被强化之后，破门而出，所以明天之后的小区，并不像现在这样安全。 　　顾川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正在等着他回来吃晚饭，除了白米饭以外，就是真空包装的那种鱼、火腿和卤蛋，没有鲜肉，也没有蔬菜，更没有水果，这么吃下去，一时半会儿肯定没问题，但若是长此以往，人肯定是要得病的。 　　不过现在各地大面积断电，不管是冰箱、冰柜，但是冰库里头的东西，基本上该烂的都已经烂掉了，人类在进化，动植物也在进化，要想吃到新鲜的肉和瓜果蔬菜，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能够的，只能等军队过来，等安全基地整合大家的力量。 　　 第113章 末世男爸爸（四） 　　异能者比普通人强得不止是身体素质，还有精神状态，这几天顾川基本上要到半夜才睡觉，晚上一直在房间里练习，白天还得出去清理丧尸，虽然会感觉疲惫，但是状态一直很好。 　　顾凌云年纪小，所以白天不能跟着爸爸出去清理丧尸，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练习异能，白天的时候还会看小人书、玩玩具，但是吃过晚饭以后，一直到半夜这段时间，却是实打实的练习，只不过跟他爸比起来，他的进步太小了，练习了好几天，也只是把房间的天花板全都弄黑了而已，想要真的具有杀伤力，还有的练呢。 　　其实现在很多的异能者，还不如顾凌云呢，毕竟谁也不知道修炼方法，只能不断的练习，摸索着来，顾凌云好歹还有他爸的灵泉水开小灶，其他人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当然跟这父子俩比起来，吴淑芬是这个家里每天练习异能时间最长的人了，她白天又不用出去，晚上也陪着这父子俩练习，每天除了做饭、打扫卫生以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练习异能了，成年人更明白做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只不过吴淑芬是水系异能，儿子好歹还能把天花板弄黑，到她这里，异能几乎就只有弄水这一个功能了，家里的饮用水、洗漱水全部都是她来提供，不需要再冒险从外边弄水，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喷出去的水，连张椅子都弄不倒，用这个来杀丧尸，简直是天方夜谭。 　　“煤气这回也用光了，今天咱们怎么做饭？”天然气早就没有供应了，煤气罐是之前留下的，这才用了几天，煤气灶又打不着火了，想来应该是煤气全都用光了，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们家有米，但是没有活也做不成饭呀。 　　“明天我来做饭，你先休息一天。”虽然说用火系异能烧火做饭奢侈了点儿，但是总不能吃一天的速食食品，而且没有火就没有热水，就算是想泡个方便面都不成。 　　“你明天不用出去清理丧尸了？”吴淑芬好像最近几天才真正认识了她的丈夫，这个从前寡言，甚至木讷的男人，末世之后居然这么的……有担当，小区里幸存者这么多，其中不乏有觉醒了异能的，但顾川却是第一个出去清理丧尸的人，而且还拉起了一支队伍，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她没少站在阳台往下张望，看得出来，那些人对顾川都挺信服的。 　　一个从教十几年，别说在学校混个一官半职了，就连当班主任都没他的份儿，小组长也轮不上他当，就这么一个人，突然就成了英雄。 　　吴淑芬有些不适应，更多的是无措，枕边人好像已经走远了，她却还在原地踏步，人家是英雄，她却是除了能提供水以外，什么都办不了的异能者，狗屁的异能者，跟普通人也没太大差别。 　　“明天大家休息一天，我在家里陪你们娘俩不好吗？”顾川笑道，明天那个鬼天气，还是在家里呆着好。 　　“挺好的。”吴淑芬喃喃道，刚刚的话，末世之前，不，应该说是异能觉醒之前，顾川是从来没有说过的，一个称得上木讷的男人，平时自然是不苟言笑，不像刚刚，自信、风趣、优雅、迷人。 　　“你这两天怎么了？感觉一直魂不守舍的。”顾川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变化太大了，所以才会让吴淑芬不安，不过他已经尽量循序渐进的在改变自己的形象了，毕竟如果一直按照原身之前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当一个领队，也很难让人信服。 　　吴淑芬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就是觉得你跟之前不太一样。” 　　本来两个人都是最最普通的一类人，放在人群里找都找不见的那一种，但是现在，哪怕有了异能，她还是跟普通人没什么分别，但是顾川跟她已经不是一类人了。 　　“我觉得爸爸也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比以前爱说话了，也比以前爱笑了。”顾凌云插话道，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跟爸爸待在一块儿了。 　　顾川挑了挑眉，“这世道都变了，总得立起来，才能为你们娘俩遮风挡雨。”原身上辈子虽然没有能力保护这两个人，但绝对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怕浪费粮食和水，硬生生将自己给活活饿死了，省下来的东西全都给了这母子二人。 　　换做是他的话，他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说他薄情也好，说他心冷也罢，反正如果有一天，一家三口里只能活下两个人的话，他一定会是其中的一个，没有那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挺好的，就是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吴淑芬说起这话来自己都有些好笑，明明结婚都已经十多年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这样的环境，就更得逼着自己成长，哪怕是快要40岁的老男人也一样。”顾川自我调侃道，其实原身若是不选择被饿死，性格也根本就不适合末世，除非有好运加持，不然也会是在末世里死的比较早的那一批人。 　　女人远远要比男人更在乎自己的年龄，吴淑芬忍不住道，“那我这个快要40岁的老女人更得逼着自己成长了。”特别是在自家男人这么有魅力的情况下，她必须得更努力才行，不然的话，说不定就真成下堂妇了。 　　“我36岁，四舍五入自然就是40岁，你今年34，四舍五入应该是30岁才对，‘老’这个字不能用在你身上，你说对不对，妈妈哪里老了？” 　　小家伙机灵着呢，“妈妈一点儿都不老，老的是爸爸。” 　　“你们两个就知道哄我。”吴淑芬忍不住也乐了，除去心里的那点患得患失，其实她还是挺为丈夫这样的转变高兴的，这感觉就好像一个工薪阶层的人突然中了亿万元的大奖。 　　三个人练习异能一直到半夜才入睡，早上5点钟的时候就被热醒了，后背上全是汗，头发也已经打绺了，人就好像呆在蒸笼里一样，又热又烦躁。 　　床上虽然铺着凉席，但是躺在上面根本就感觉不到凉爽，而且因为流汗的原因，还黏糊糊的。 　　“爸爸妈妈，我想洗澡。”顾凌云就穿了个小裤衩，赤着脚站在床头边。 　　顾川和吴淑芬对视了一眼，洗，家里又不是没有水，用不着委屈孩子。 　　身上流的汗越多，就越是不能洗冷水澡，吴淑芬负责用异能弄水，顾川负责用异能将水烧热，后者的难度远比前者要大，一来火候要持久，二来要把握火团的大小，不能放出来太多了，免得破坏周围的东西。 　　就半浴缸的洗澡水，两口子弄了两个多小时，顾凌云洗完之后，他们俩又借着剩下的洗澡水擦了擦身体，反正是自家孩子，不会嫌弃。 　　但是洗澡也就只能舒服一会儿，天气这么热，没过多长时间又开始流汗，洗澡也是白洗，家里也没有电，人只能硬熬着。 　　不过，热水是可以随便喝的，夏天只要身体不缺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中暑的，除了热水以外，顾川还准备了两盒藿香正气水，外面的包装盒已经撕掉了，20支藿香正气水全都用一个塑料袋装着。 　　吴淑芬还奇怪呢，“你从哪儿弄的这个？咱们小区既没有药店，也没有诊所，而且还是用塑料袋装着，连个包装都没有，别过期了。” 　　“昨天一位大爷给的，你也不认识，之前没跟咱们家打过交道，这是他们家平日里备着的，知道咱们家有小孩，所以找出来给我。”顾川能怎么说，除了编瞎话，还是编瞎话，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 　　“那还真是赶巧了，人家昨天给的，今儿气温就变这么高了，改天谢谢人家。”有这东西就好说了，这可是夏日必备的良药，要不是这几年家里开空调开习惯了，她也会早早的买上几盒备用。 　　用剪子将藿香正气水剪开一个口，空气里立马就能看出他那一股厚重的味道，三个人是捏着鼻子灌下去的，然后又喝了不少水，当然这东西只能预防中暑，该热的还是得热。 　　“我去给王大叔和刘阿姨送几只。”这栋楼上，论起交情来，也就跟这两位老人家还有些交情了，虽然是在这几天里才建立起来的，不过老人家最不耐热了，而且又都是普通人，中暑的概率比他们大的多，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该帮的还是要帮一把。 　　吴淑芬没有意见，“顺便也弄桶水过去吧。”反正她们家不缺水喝。 　　王大叔一家就住在三楼，爬一层楼梯就上去了，但是出门的时候，顾川还是在腰间别上了那把军工刀，就怕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有时候这异能还真不如刀子好用。 　　不过也幸亏带了军工刀，顾川到了王大叔家门口，弯腰放水桶的时候，对面的门就开了，一把菜刀飞了过来。 　　怕有升级的丧尸在楼道里转悠，一出门儿，顾川可以说是高度警惕，但是他警惕的都是丧尸，而非人类，所以当菜刀又快又准的飞过来的时候，顾川下意识做出了闪躲，只不过两个门之间的距离都不足两米，哪怕动作迅速，顾穿还是被菜刀砍中了胳膊 　　这几天他杀了那么多丧尸，都没伤到自己一分一毫，不过上来送点东西，就被人给算计了，胳膊上的菜刀陷进肉里、摇摇欲坠，顾川也顾不得将其拔出来，而是迅猛的拔出军工刀向正前方投掷过去。 　　不知道是准头太好，还是运气才好，刀刃部分长达十几厘米的军工刀稳稳地刺进了对方的左胸口，顾川是当过医生的，一眼就可以辨明位置，只要不是心脏长歪了，那这人肯定就活不了了。 　　不过也是对方活该。 　　“你……”年轻男人满脸的惊恐，一手捂着胸口上的伤，一手扶住门边，然后一分钟不到，就倒在地上死翘翘了。 　　顾川已经把菜刀拔出来了，好在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动脉，跟对面那个男人比起来，运气绝对是好的了。 　　这会儿顾川哪还顾得上送药、送水，抡起手里的菜刀，三下两下将其头颅砍了下来，这业务他熟练的很，不过还是头一次在人身上用，而且还是一个没有死绝的人，但那也是这个人活该。 　　这男人他也见过几次，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在这边租了房子住，搬过来也就有几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这会儿房子里还有没有旁人。 　　顾川把军工刀拔出来，把刀上的血蹭在这人衣服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进门。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地板上、桌子上、沙发上全都脏乱的很，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没人，卧室里也没人，书房里倒是有一个，不过是被绑着的，而且是昏迷的。 　　顾川刚想把人叫醒，就发现这人手腕处用绷带绑着呢，白色的绷带上已经染上了血。 　　所以这是自杀未遂被救过来了？ 　　顾川一脸懵逼，脑子里却是浮想联翩，这两个男生可能相爱，一个为了不拖累另一个所以自杀了，而另一个男生则选择了铤而走险，把他杀了，然后抢他们家东西来救这个男生…… 　　这么一想，他就不应该救面前这个人了，毕竟他可是杀了人家心爱的人，但是以上那些又都是他的猜测，而且到底是一条人命，在旁人没有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的时候，顾川还是很有底线的。 　　不救这个人，心里那一关就过不去。 　　顾川并没有把自己所剩不多的灵泉水拿出来，而是给这人喂了一杯淡盐水，失血过多的人应该及时补液，当然不是通过喝水的方式，而是输生理盐水或者是平衡盐溶液来补充血容量，只不过他手里头又没有打点滴的东西，而且他这辈子是老师，不是医生。 　　虽然不是输液，但是喝下去多少也是有些作用的，这不，人已经醒了。 　　不过反应跟预想的不太一样，故事更是跟脑补中的千差万别。 　　“这鳖孙子趁着我昏迷把我给绑起来了，而且还放我的血，喝我的血，那鳖孙子人呢，爷爷非得弄死他不可……”大概是太虚弱了，愤怒的话说起来都有气无力的。 　　顾川一边给这人解绳子，一边一脸遗憾的告诉对方，“那鳖孙子拿着菜刀偷袭我，已经被我给杀了。” 　　“杀的好，尸体在哪儿，我去给他补上去的，这烂心肝的玩意儿就得下十八层地狱，我们四年的大学同学，我这好心好意过来看他，我还借给他钱，他就是这么对我的，不要脸的东西，忘恩负义的家伙……” 　　可能是没怎么骂过人，所以翻过来覆过去的就那几句，不过这异能者的身体就是好，被放了好几次血了，一杯淡盐水下去，虽然没能生龙活虎，但是可以喋喋不休的骂这么久，也算是厉害的了。 　　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一个走路都要扶的人，硬是拿起菜刀把门口那具尸体的两只手都剁下来了。 　　所以现在，那个不知名的孙子，头也没了，手也没了，真是报应不爽。 　　“你还成吗？反正他这边没人住了，你收拾收拾，待会儿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你就在他这儿住吧，今儿天气太热了，最好不要出门，明天我们就打算出小区找物资，你要是身体能恢复得过来的话，可以一块儿跟着去。”这也是个可怜人，但是送物资就这一次。 　　“太谢谢您了，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您让我向东，我就绝对不往西，让我抓狗，我就绝对不撵鸡，反正我这条命往后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干嘛我干嘛。” 　　要不是必须扶着东西才能站的住，顾川觉得这人刚刚肯定得拍胸脯了，不过真诚假意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这小伙子确实挺真诚的。 　　“跟着我混，那你不去找你父母亲人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反正换做是他的话，有机会他一定去接父母。 　　“我父母都已经再婚了，他们用不着我管，我自己过好我自己的就成了。”反正从小到大他们也就只会给钱而已。 　　“这事儿以后再说，我收小弟也是要看能力的，不是什么人都收。”就算他现在很缺人也是一样。 　　“得，您就看我表现吧，我现在虽然病怏怏的，但都是这鳖孙子害的，我上学的时候当过好几年的体育委员，中学生运动会还拿过百米的全国第六，当时就有体校的教练过来挖我……身体素质绝对好。” 　　不光身体素质好，而且还是个话唠。 　　 第114章 末世男爸爸（五） 　　给王大叔和刘阿姨送了水和药，又给新收的小弟李瑞送了食物和水，顾川实在没精力往外跑了，就算是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照样能热出一身汗来，根本就不能来回走动。 　　这一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难熬的，全国除了极个别的特殊地方以外，基本上全部都已经断电了，这样炎热的高温，只能硬熬着。 　　就算家里有水系异能者，能弄出来的水也是有限的，最起码水还没有多到能让顾川一家三口一整天都泡在浴缸里。 　　中午2点钟的时候，室内温度已经高达49度，而阳台上的栏杆已经热到可以直接煎鸡蛋了，天地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所有的人、动物、植物、丧尸全都呆在这个蒸笼里面。 　　顾川光着膀子打坐，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幻想身处极地冰冷世界，老话不是说了嘛，心静自然凉，这种时候，越急躁，身体就会越热。 　　到了下午5点钟的时候，天气明显就没有之前那么热了，不过估摸着也得有30多度，但这一天总算是熬过来了，等到太阳下去，温度自然会降低的。 　　不过，这会儿谁也不会庆幸，一整天的高温下来，小区里又多了可以自由活动的丧尸，而且这些丧尸都比之前的灵敏度更高，显然是已经进化了。 　　丧尸是可以进化的，这个认知简直让人绝望，毕竟谁也不知道，丧尸到底可以进化到什么程度，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夜晚来临，顾川一家才吃上今天的第二顿饭，一如既往的丰盛，除了没有新鲜的果蔬以外，其他的不比末世之前差什么，只不过大家兴致都不高就是了。 　　顾川倒是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只不过作为一个要拯救全人类的男人，任重而道远，想想就让人觉得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最关键的是，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一个很好的方法，或者说都没有找到一个途径，能够将全人类的力量整合在起来，共同对抗丧尸。 　　第二天，温度又恢复了正常，但是面对进化了的丧尸，在食物和水源没有匮乏的情况下，很多人都选择了退缩。 　　原本约好了要一起出小区的98个人，如约前来的只有20个而已，这其中还包括顾川和王大叔，刚收的小弟身体还在恢复当中，自然不可能出来。 　　“咱们必须要把小区里的丧尸先解决了，才能出去，这样才能保证，我们一回到小区就是安全的。”顾川更倾向于稳扎稳打，逐渐把安全区域扩大。 　　但是大家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可不是为了小区群众奉献，而是为了物资，去小区外边儿抢物资回来，有了足够的物资，才能坚持到军队过来救援。 　　一支临时组成的队伍，根本就没有契约和纪律可言，更何况顾川在他们当中也没有足够的威信，解散是必然的。 　　不止如此，原本留下来救助其他幸存者的那个超市，也被一抢而空，抢东西的人里包括原本安排的驻守者。 　　顾川揉了揉脸，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拦住杀了吧，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末世，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没有安全感的人们有时候连政府都怀疑，更何况是个人。 　　顾川没有参与哄抢，但是同样的他也没有管，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不提整个社会，就算是一个小区，一个人的力量都不足以改变。 　　经过这事儿以后，顾川看起来有些心灰意冷了，不再跟其他人联系，而是自己单打独斗，小区里边进化的丧尸几乎都被他杀光了，从以冷兵器为主，到以异能为主，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顾川的异能好像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 　　而此时，救援的军队终于来了，军绿色的大卡车，整齐划一的队伍，锃光瓦亮的枪支，充足的弹药，这些真的能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因为军队带过来的车辆不足，而需要救援的人实在太多了，可以允许个人开私家车跟在军队后面，到顾川他们这个小区的时候，后来已经跟了一群的车队了。 　　顾川只能把自家那辆小破车又开上了，说是小破车，真的一点都不为过，花6万块钱买的二手车，而且买完之后已经开了两年了，其性能和质量可见一斑。 　　a市已经被放弃，大部分幸存者都已经被转移到安全基地，不过这个所谓的安全基地，在末世之前是一个跟a市规模差不多大的城市，但是如今的人口却比末世之前多出了好几倍，可以想象里面会有多拥挤。 　　顾川一家三口都是异能者，所以待遇还不错，被分了一间单间，大概30平米，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就只有一个床头柜，一个衣柜，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除非自己购置，不然的话根本就不具备做饭的条件，只能去食堂吃。 　　当然了，单间也不具备卫生间，洗澡只能去公共的澡堂，上厕所只能用外面的公共厕所，一整层楼的人用一个厕所，男女各一间。 　　三个异能者能分到的房间尚且如此，普通人的只会比这更加简陋。 　　只不过，再怎么不满，也不会跟军队的人撒气，强权之下，每个人都安静的像鹌鹑一样。 　　安全基地建立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每个人都是靠劳动换取积分，而只有有了积分，才能换取日常所需要的一切，包括一日三餐，也包括日常所需要的洗漱用品，甚至洗澡、用电这些全都包含在内。 　　顾川依靠强大的异能参军成为军队的一员，顾凌云则进入军队预备役，像他一样有异能的小孩子大部分都是去这儿，平时不需要出任务，而且还有基地养着，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不会另外给他们积分。 　　至于吴淑芬，她是最常见也最普通的水系异能者，被安排去菜地浇菜，除了能够赚到积分以外，另外的好处就是能够买到新鲜的蔬菜，当然这蔬菜肯定不是长成的，而是长出来以后需要被剔掉的菜苗，口感肯定不好，但好歹也是菜。 　　如今这世道，水果蔬菜可比肉稀罕多了。 　　李瑞是土系异能者，他的异能还不足以让其通过军队的考验，所以只能去修建围墙，以此赚取积分，虽然工作不能跟着大哥，但是住处却离得很近，同一个楼层，顾川他们好歹还有个单间，李瑞就只能跟其他人合住了，同样是30平米的房子，住了八个人，就是学校宿舍的那种铁架床，每一张都是上下铺，一点都不浪费空间。 　　 第115章 末世男爸爸（六） 　　末世已经过去两年了，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身体素质和能力较之以往都大大提升了，但是这两年里，丧尸进化了三次，其他的动植物很多也都产生了变异，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榨，一些小的安全基地已经被覆灭，整个华国如今只剩下五大安全基地，而这五大安全基地所能控制的范围加起来也不足华国领土的1/4，也就是说，有超过3/4的土地，已经被丧尸和其他的动植物占领。 　　尽管生存条件已经如此恶劣了，五大安全基地之间并不和睦，不要说互帮互助了，彼此之间之所以没有打仗，都只是因为势均力敌而已，五大安全基地之间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贸然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但是联合起来对抗丧尸，这事儿已经提过好几次了，但是始终没有办法达成。 　　两年的时间，顾川从一名普通的异能军人，成为研究院安全的负责人，手底下有50个人，一半的普通人，一半的异能者。 　　说实在的，研究院的安全固然重要，但其实这些科学家们的待遇并不是特别高，一来，末世以强者为尊，而研究院的这些科学家们全部都手无缚鸡之力，连大部分普通人都不如，很多的普通人还要强身健体去对抗丧尸，而这些科学家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呆在研究院搞科研了，二来，不管是使人能够开发异能的药物，还是能够使异能增长的药物，还是能够杜绝丧尸病毒的药物，这些末世之初就已经确定了的三大目标，一个都没有完成，而且连点成果都没有，看样子应该是遥遥无期了。 　　所以研究院的这些科学家们待遇并不怎么样，尽管他们已经从变异植物当中研究出了更高产量的粮食，也研究出了便携式的食物和安全性更高的车辆……只不过，其中的大部分成果都很难投入量产，而且基地高层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忙着争权夺利，忙着争地盘，哪怕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但是末世来了，这还没有一个皇帝梦，能够当家作主、为霸一方，也是这个特殊的时代带来的机遇。 　　顾川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来，无非是觉得，这里有能够将末世结束的契机，在末世当中，能够有异能的仅仅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普通人，只要普通人有了能力对抗丧尸，末世结束就不远了。 　　“刘教授，实验结果怎么样了？”这几乎已经是两个人见面必须要说的一句话了，这所研究院拢共就只有一百来位科学家，而其中对放射性元素颇有研究的就是这位刘教授了。 　　升级以后的丧尸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脑子里有晶核，要想将其杀死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脑袋和身体分离，第二种就是破坏丧尸脑袋中的晶核。 　　前者要用刀刃才能做到，而后者用异能就可以做到，用枪的话，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基本上都是办不到的，除非能一枪正中晶核，但是这个概率太小了，一个被裹在脑子里面的东西，连看都看不见，又谈何正中。 　　顾川好歹也经历了100多个世界，还真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有一种放射性元素可以让丧尸脑袋中的晶核失效，而如果手枪能够打出这种放射性元素，那么不管打在丧尸的哪一个部位，丧尸都会立刻死亡。 　　只不过，时间太过久远了，顾川也记不得是哪一种放射性元素了，只能让专业的人一种一种的仔细实验。 　　“我反复试验过了，这种还是不行，不过你也别灰心丧气，科学实验就算经历成千上百次，那也是正常的，只要有一次成功的，咱们就赚了。”刘教授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沮丧，相反他的精神头特别足，一开始他是不相信什么放射性元素可以使晶核失效的，只是欠了人情，所以才不得不一遍一遍的实验。 　　虽然如今他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元素，但是做了一年多的实验，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有一部分放射性元素真的会对丧尸的晶核产生影响，只不过这些细微的影响还不足以使其失效，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合适的放射性元素。 　　“我还成，就是怕您灰心丧气不想干了。”顾川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真正做实验的还是刘教授，而且刘教授最初的时候可是心不甘情不愿，他用了不少法子，才让刘教授同意帮忙做实验的。 　　“不会不会。”刘教授赶忙摆手，“我现在真的觉得你的思路是正确的，只要不断的试验下去，咱们真的有可能成功。”末世真的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两年前，末世刚刚到来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相信末世很快就会结束，但是到了今天，依然还有这个信念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一点从婴儿出生率上就能看出来，就算是恩爱的夫妻也不会轻易决定要孩子，现在养不起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对未来没有希望。 　　顾川和吴淑芬已经分居一年多了，现在一纸婚约也没什么用，而且连民政局都没有，所以两个人也根本就没办什么离婚证，但确实已经各过各的了。 　　顾川没有办法给吴淑芬想要的安全感，吴淑芬也没办法理解顾川的种种行为，所以在顾川坚决辞去巡逻队的任务，而选择去保护研究院的时候，两个人就默契的分开了，连吵都没有吵。 　　不过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夫妻之间若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了，那就真的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 　　顾川真的没想把日子过成这样，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而且他也不乐意委屈自己，分开对大家都好，谁也不用迁就谁，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孩子了。 　　顾凌云真的是很懂事，懂事到面对父母分开也不哭不闹的程度，而且主动选择了跟着吴淑芬，毕竟跟异能强大的爸爸比起来，只能够提供水源的妈妈更需要人照顾。 　　顾川现在一个月能有28天是呆在研究院里的，剩下的那两天就是去陪孩子，这样过日子，倒是比以前舒服多了，至于吴淑芬，没有离婚，自然也不可能再婚了，但是分开后没多久，就找个伴一起过日子，是一个普通人，在食堂做帮厨，能力普通，家世普通，相貌普通，就像曾经的原身一样。 　　顾川对这事儿倒是没什么感觉，儿子虽然跟着吴淑芬一起住，但是旁边还有李瑞帮忙看着呢，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刘教授，让能够使晶核失效的新型手枪尽快问事，到时候就算五大安全基地还在互相斗争，但是只要把丧尸消灭了，人类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内部战争而灭绝。 　　所以，只要人类能够有效的抵抗丧尸，那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爸爸，我通过考核了，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一名军人！”自从父母分开以后，顾凌云还是头一次表现得这么高兴，从预备役变成正式的军人都是要经过考核的，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希望通过考核变成正式的军人，毕竟在预备役只需要好好训练就可以了，吃穿用度都有基地养着，而成为了正式的军人以后，都需要接受任务了，也需要面临危险了，同样的，终于可以为家庭赚取积分了。 　　“好，爸爸给你好好庆祝庆祝，咱们去一食堂吃一顿怎么样？”如今可没有什么餐厅、饭店，只有编号从一到四十五的餐厅，这编号可不是随意取的，而是按照等级次序来的，编号越靠前，里面的食物和菜色就越充足，当然了，吃饭花费的积分也更多。 　　“那我要吃鸡腿，还有干煸芸豆。”顾凌云这会儿嘴巴里已经分泌出口水来了，说实在的，父母分开以后，给他带来的最大的改变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活条件，住的还是那个单间，里面的两张床用帘子隔开，但是在饮食上确实是从地主变成贫农了，在军队里也吃不到多少东西，隔三差五见点肉腥就不错了，而回到家以后，除了白米饭，就是馒头、咸菜，别说是新鲜的瓜果蔬菜了，吃的鸡蛋都很罕见。 　　不过，大部分人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还有很多人要饿肚子呢，他已经很幸运了，每个月还能去他爸那儿吃小灶，光是肉罐头，就不知道吃了有多少。 　　“行，咱爷俩今天就敞开了吃。”顾川对自己儿子一点都不吝啬，大鸡腿、红烧肉、葱油鱼、干煸芸豆、白菜豆腐，整整五个菜，一大锅的米饭，反正他爷俩都是异能者，能吃的很，这些饭菜是绝对不会浪费的。 　　顾凌云今天确实是敞开量了吃，吃一顿饱三顿的那种，“爸爸，我以后也得出任务，妈那边顾不上，你让李叔叔帮忙照看点，我妈找的那个男人，实在不顶用。” 　　他们母子俩这一年多能安安稳稳的生活，离不开李叔叔的帮衬，当然，李叔叔会帮着他们，肯定是他爸暗地里嘱咐了的，比起他妈新找的那个男人，李叔叔简直要靠谱1000倍，最起码人家不会怂。 　　他倒也不是嫌弃他妈新找的那个男人，那男人就是个老实人，不会耍什么心眼，但是也没什么本事，如果是末世之前，那找这样的男人当继父肯定是最好的，但如今这样的世道，老实人可活不长久，也护不住家里人。 　　“我会跟你叔叔说的，家里的事儿别操心，我跟你妈说分开，但是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在，不会看着她不管的。”原身的愿望可是包括了‘让妻子活下去’，所以就算是为了任务，他也不会不管吴淑芬。 　　顾凌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但是又觉得太生分了，怕伤了他爸的心，但是在爸爸妈妈两个人中，他最喜欢的是爸爸，最心疼的、最放心不下的却是妈妈，毕竟后者跟前者比起来，确实是弱了些，人心总是会偏向弱者，孩子对父母也是一样。 　　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多了，顾川有了颗大心脏，没那么敏感多情，坦率的讲，活得太久了，人心也会变硬，不太在意周围的是是非非，不太在意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同样也很难让旁人入心，顾凌云是他儿子，但又不是他儿子，反正他是很难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的父亲，自然不会奢望孩子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依赖他。 　　 第116章 末世男爸爸（完） 　　末世的第三年，才出现了特制手枪，在安全基地高层中引起轰动，还没有决定是否量产的时候，顾川就已经将这种放射性元素透露给其他安全基地的人，短短的一年，五大安全基地就已经将这种手枪投入了量产，而且在跟丧尸对峙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末世持续了六年终于结束，人类重新回到食物链的顶端，只不过灾难并没有结束，丧尸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东西，可怕的只有人心。 　　一部分科学家在放射性元素使晶核失效的实验中受到启发，同样也研发出来了一种特制手枪，能够破坏异能，但凡是被打中的异能者，都会失去异能变成普通人，如果被打中的是普通人，则不会有较大的伤害。 　　异能者毕竟是少数人，哪怕其中不乏有一些位高权重者，但人心从来都不是好控制的，一部分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一部分人渴望回到末世之前的秩序，没有所谓异能者和普通人之分，反正现在丧尸已经没有了，变异的动植物也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异能者的存在对于普通人而言弊大于利。 　　毁掉异能的速度要远远快于消灭丧尸的速度，末世结束后的第三个月，基本上已经没有异能者的存在了，除非不在安全基地，而是找了个荒郊野岭藏起来，不然的话，没有异能者可以保住自身的异能，顾川是这样，顾凌云也一样。 　　各大安全基地的灾后重建已经开始了，没有异能者，普通人的效率显然要低得多，但是被消除了异能的异能者之外，没有人会抱怨，毕竟谁也不想低人一等，如今外在的威胁没有了，人人也都一样了，末世才算是真正结束。 　　顾川和顾凌云虽然失去了异能，但是身体素质优于常人，所以在裁兵的时候并没有被裁减掉，而且也没有主动申请退役，当了一辈子的兵。 　　但是事实上，在末世结束之后，军队主要用于维护安全基地的秩序，而各大安全基地之间彼此相安无事，并没有战争。 　　末世的结束意味着生活秩序的恢复，一纸婚约重新拥有了约束力，顾川和吴淑芬去刚刚建立起来的民政局办理了离婚，结束了20多年的婚姻，从此之后，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而此时顾凌云已经成年，不需要判定什么监护权，虽然末世已经结束了，但是男主光环还在，从普通的士兵到一军之长，顾凌云算当初那一批异能者当中的佼佼者，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异能者之中的翘楚是他的父亲——顾川。 　　一直到顾川死的时候，安全基地最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生产和经济上，似乎和末世之前也没什么不同，可能若干年后，这些安全基地将不复存在，丧尸、异能者、安全基地、特制手枪，这些都将只存在于历史当中，像是人类社会发展历程当中的一个回旋、一个岔道，被后人提起时，只觉得惊奇，而没有半分的真实感和代入感。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异能者都只存在于故事当中。 　　**** 　　这辈子跟上辈子比起来，绝对是现世安稳，原身是个六零后，但是父母都是双职工，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师范大学毕业后在高中教数学，妻子夏婉跟他是青梅竹马，在家具厂做财务会计，两口子正好赶上计划生育，所以就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顾浩，叛逆期从小学一直持续到高中，高考就考了200多分，然后就辍学了，做过小生意、开过火车、当过出租车司机，甚至还当了几个月的保安，蹉跎了3、4年之后，终于找对了定位，在网上写小说，成为一代网文大神，后来娶了当红的女明星，成为人生赢家。 　　儿子是人生赢家，当老子的这辈子过得其实也不错，当然除去这个儿子以外，原身这辈子就是普通人的人生，没有太多值得人称道的地方，如果真要挑出一点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来，那大概就是——妻管严了。 　　妻管严，顾名思义，也就是什么事儿都听老婆的，她让你向东你不敢相信，她让你赶狗你不敢撵鸡。 　　原身就是这样一个妻管严，不仅要赚钱养家，而且还担负着大厨、清洁工、司机、出气筒、拎包小弟等诸多的职责，在八九十年代的小县城里，几乎是奇葩一样的存在。 　　所以妻子跟爸妈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他在同事、朋友、邻里之间的名声也不怎么样，毕竟对这里的大部分人而言，惧内并非是一种生活的智慧，而是一种很不男子汉的体现，一种懦弱的表现，甚至他的妻子还因此被扣上了‘泼妇’、‘懒婆娘’的帽子。 　　原身也是真汉子，不管旁人怎么议论，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而原身的愿望也跟男主没什么关系，而是跟妻子有关，他希望能够让妻子比上辈子过得更好，不光是日子过得轻松愉快，而且还能不被名声所累。 　　这绝对是真爱了，顾川这回真的是服气了，原身绝对是好男人中的好男人。 　　a县的面积不大，物产算不上丰富，历史更算不得悠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18线小县城，原身在a县虽然算不上小有名气，但也不是什么不知名的人，作为县城重点高中的优秀毕业班老师，因为学历高的原因，所以从一开始工作带的就是毕业班，而且带的班级成绩都不错，以至于有不少人托关系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原身班上。 　　原身的妻子夏婉，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是温婉，但却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一点小娇气，有一点小任性，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子，差不多都会这样。 　　如今两个人已经结婚半年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原身也开发出了自己各种技能，从洗衣做饭，到买东西写情书，没结婚之前做的事情，现在还在做，没结婚之前不能做的事情，现在也在做。 　　当年原身去外省读师范大学，跟青梅竹马的夏婉分隔两地，两个人就靠书信交流，四年里，两个人写了上百封信，后来，原身回来教书，两个人都呆在a县，但是书信往来仍然没有断过，再加上结婚以后写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将近300封信了。 　　夏婉是中专生，原身则是理科生，两个人一开始真没什么文采，如今倒是也练出几分来了，儿子日后会成为网文大神，可能也是受到了父母的影响。 　　顾川花了半天的时间将那300封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怎么说呢，文笔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但是其中的温情真的能在字里行间感受到。 　　头几日，原身还提笔写了一封信放在妻子枕头下边呢，那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又是一年春天到，今天看到你给桃树施肥，我忽然想起上学那会儿看到的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诗中描写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不过我却觉得，那桃花不如你万分之一的美丽。 　　很简短的一封信，但是却让顾川酸倒了牙，在说喜欢都很含蓄的年代里，能写出‘桃花不如你万分之一美丽’的句子来，绝对是惊世骇俗了，好在这些信件一直被小两口妥善保存，一辈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连儿子都不曾看过。 　　不过从这些肉麻的信里，也能看出两个人的情谊，顾川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和感情，第一次感受到想起一个人的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内心满满的全部都是愉悦。 　　顾川将这些信件仔细排好顺序，放进一个木箱子里，这箱子是专门买了用来装信的，他们甚至还想着等把这一个大木箱装满了以后，再买一个过来继续装信，等到百年以后，就让这一箱箱的信件给他们夫妻俩陪葬。 　　年轻时就已经幻想着白头到老的场景了，正应了一句歌词：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之前听这首歌的时候只觉得夸张，但是现在想想，却觉得这每一个字都说进心坎里去了，顾川只是感情受到了影响，便已经对夏婉如此喜欢了，可想而知，原身到底爱到了何种程度。 　　顾川焖了米饭，做了夏婉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和芹菜炒肉丝，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家具厂接人，今天正好是周日，不需要去上课，但是家具厂可不过周末。 　　县城的生活节奏很慢，很少能在路上看到有疾步向前的人，虽然大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每个人都不怎么着急，或者说即便已经到了86年，但是改革开放的浪潮还没有波及这座小县城。 　　顾川整颗心都是平静的，但同样也是甜蜜的，步伐虽慢但是很轻快，轻快到连跟人打招呼的声音都是愉悦的。 　　“顾老师去接你媳妇儿下班儿？你们小两口结婚都大半年了，怎么还没腻歪够？”说这话的是顾川的邻居王大婶，平时最爱讨论别人家的事情，大嘴巴一个，什么事儿都会给人家往外传，半点都不忌讳，原身那些‘惧妻’的行为，大多数都是这位传出去的。 　　顾川对这样的人素来没有好感，更没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什么错，一点儿余地都没留的怼了回去，“这怎么还算腻歪，男同志接女同志下班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媳妇长得那么好看，我接她上下班我高兴。” 　　王大婶讪讪的一笑，“我这也没说什么，顾老师你说话这么冲干嘛。”就你媳妇长得好看，别人都不好看，切，还为人师表呢。 　　为人师表的顾老师并不太在意自个儿的形象，“我这人不会撒谎，就只会说老实话，而且我刚刚语气不好吗？哪里冲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更不要以为教书育人的人就没有脾气了。 　　语气确实挺好的，但是一个人用高兴的语气说嘲讽的话，难道就好听了？王大婶撇撇嘴没说什么，今儿顾老师不太正常，她还是收敛些，省得撞在枪口上了。 　　顾川并不理会王大婶奇奇怪怪的表情，他要让县城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而且相当的有男子气概，之所以成为妻管严，那不是怕媳妇，而是宠媳妇，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尔等凡人懂什么。 　　凡人确实不大懂，家具厂看大门的钟大爷当了二十几年门卫了，还是头一次见当丈夫的每天接妻子上下班，毕竟这两个人不在一个单位工作，而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从订婚到结婚到现在都已经两年多了，顾老师每天出现的跟他们厂子里的员工一样准点。 　　要是他儿子整天跟儿媳妇这么腻歪，他肯定就拿着鞋底打人了，如果他女婿是这么对女儿的，那倒是谢天谢地找了个好女婿。 　　钟大爷的想法，其实跟顾川父母和岳父岳母的想法差不多，这也就难怪夏婉和公婆处不好关系了，而顾川和岳父岳母的关系倒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一个女婿半个儿。 　　“顾老师进来坐，外边还挺冷的。”钟大爷很是热情的招呼道，现在这个时候，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不发达的小县城里，大家对于文化人都比较尊敬，哪怕这位文化人是个妻管严也一样。 　　春寒料峭，确实是有点儿冷，不过顾川还是摆手拒绝了，他必须要扭转原身留下来的固有印象，他不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而是强壮、剽悍的斯文人。 　　强壮指的自然是体魄，而彪悍指的是性格，至于斯文说的就是谈吐和举止了。 　　好吧，不进来就不进来吧，钟大爷是好心，人家既然拒绝了，他也不会多想，至于什么强壮、剽悍，他是一点儿没从这具风一吹就能飘走的身体上看出来。 　　顾川穿着单薄的衣服，迎着初春有些凛冽的寒风，孤零零的站在家具厂的大门口，很是显眼。 　　和往常一样，夏婉是最早走出家具厂的几位员工之一，明明已经嫁做人妇，但是还梳着两根麻花辫，扎着淡黄色的发带，蓝色的工装千篇一律，脚下却踩着一双奶白色的皮鞋。 　　“我跟你说，今天玲姐给了我一本特别好看的小说，写得特别感人，你肯定喜欢，我今天上班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还想重新再看一遍，咱们回家一块儿看。”夏婉很是习惯的挽住顾川的胳膊，明明旁边就是工友，还大大咧咧的说自己上班看小说的事儿。 　　“里面讲的什么？”顾川从善如流，是灰姑娘和王子的玛丽苏故事，还是‘自强不息’的真爱论，还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武侠小说？ 　　“讲的是一只叫做苏光光的猪闯荡江湖的故事，写的特别好，一定要仔细的读，我今天光顾着看情节了，很多东西都是匆匆的扫了一眼，所以这才一天就把这本小说看完了，回去以后一定要慢慢的读，我跟同事说了，这书先在咱们家待两天。”夏婉语气很是轻快，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娇嗔，眉宇之间甚是灵动，既可爱又娇气，既聪明又活泼，像一个小仙女。 　　“输光光？一只猪闯荡江湖？“这作者脑洞开得可真大，原来这个年代就已经有这么猎奇的小说了，如果他是语文老师，他一定要向杂志社投稿，先儿子一步成为文学创作者，可惜了他是一名数学老师，除了写情书以外，文采一直都不怎么样。 　　“猪当然也可以闯荡江湖了，不要搞种族歧视，那天蓬元帅还是一只猪呢。”夏婉反驳道，虽然一开始她也觉得奇怪，但是看完这本书以后，就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猪怎么了？那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正所谓众生平等，没必要瞧不起……一只猪。 　　顾川没有歧视猪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一般主角不都应该出身显赫吗，当然有的家道中落，有的出生时被掉了包，但是从血统上来说一定是‘高贵’的，所以主角可以是一条龙，可以是一匹马，可以是一只老虎、一头豹子，甚至可以是一条蛇、一只蝴蝶，这些都符合常理，但闯荡江湖的主角是一只猪，着实是太少见了。 　　但小仙女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川没有反驳的意思，猪的战斗力可一点儿都不低，闯荡江湖的话也不比其它的动物差。 　　小仙女虽然身材苗条，但是吃的一点儿都不少，饭量比顾川还大那么一点点，一点儿都不浪费食物，可真的是一个勤俭节约的小仙女，反正身为买菜、做饭、刷碗的人，顾川是挺高兴的。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难得没出去溜达这秀恩爱，而是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看那只叫苏光光的猪是怎么闯荡江湖的。 　　顾川真的快要给这个作者的脑洞跪了，这是一只身世不详的猪，不知道父母是谁，但是知道自己叫苏光光，而且闯荡江湖这一路来并没有大杀四方，而是弱渣一样的存在，经常遇到危难，经常被各路大哥和美女救，然后跟大哥交朋友，跟美女也交朋友，并没有结成红颜知己，然后一直到故事的最后，这只猪找到了自己的父母，然后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神tmd闯荡江湖，还不如改成小猪猪找妈妈，关键是这书哪儿好看了，既不爽也不虐，通篇下来主角就一直等着人救了，然后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秀恩爱，这真的是主角待遇吗。 　　但是剧情再渣、脑洞太大，耐不住小仙女喜欢看，而且二刷的时候特别仔细，顾川看完一页之后都得发好几分钟的呆，小仙女才将一页书看完。 　　然后，熬夜看书的小仙女一直到凌晨一点钟才上床睡觉，顾川比她还晚，因为要倒洗脚水，要关门、关灯，还不忘在心里默默吐槽那只叫做苏光光的猪。 　　“好看吧？我发现武侠小说还是挺吸引人的，一点儿都不比言情小说差，下次我再借几本，咱们周六周天看。”夏婉根本没什么睡意，大脑可以说是高度兴奋。 　　“好看好看，那只猪还挺励志的，实力那么差，都能在江湖活下去，而且这剧情一点儿都不落俗套，处处都出人意料。”小仙女不爱看电影，也不喜欢看电视，就喜欢看小说这么一点爱好，他当然要宠着了。 　　“你赶紧睡吧，明天下午你不是还有课吗，而且早上就得去学校上班。”夏婉终于良心发现，阿川哥跟她不一样，她待的家具厂效益不好，厂子里工资低，也没什么奖金，当然更没多少活要做，明天她上班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补觉。 　　“没事儿，我今天中午睡了好久，现在还不怎么困呢，倒是你，经常熬夜可是容易有黑眼圈的，而且对皮肤也不好，以后有再好看的书，也不能熬夜，这样的生活习惯不好。”之前小仙女看书看的认真，他也没提醒，更没有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不能纵容。 　　对于爱美的小仙女而言，黑眼圈是不能容忍的，不能接受对皮肤不好的事情，立马就下定决心了，“阿川哥，以后你监督我，晚上10点之前我一定睡觉。” 　　 第117章 妻管严爸爸（一） 　　顾老师也喜欢睡懒觉，所以早饭两个人一般都是出来吃，包子、油条、馅饼、豆浆、米粥、馄饨……县城不大，但是小吃店却不少。 　　如今物价低的很，包子铺里头，一块钱八个包子，汤管够，也就是说两个人一块钱就能解决早饭，实在是让人满足。 　　当然了，物价低，工资也低得很，顾川每个月只有300多块钱的工资，夏婉每个月只有100多一点的工资，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到500块，不过在小县城里，已经属于高收入人群了。 　　把媳妇送到家具厂门口，顾川这才溜达着去学校，今年他不是班主任，只是任课老师而已，不需要起早摸黑的陪学生上早自习和晚自习，时间相对自由些，之所以没当班主任，倒不是被排挤了，而是他自个争取的，毕竟这一届高三正好赶上他和夏婉结婚，为了自个儿的小私心放弃了做班主任。 　　不过他不想做班主任，有的是想当班主任的老师，毕竟当班主任的每个月工资要多出来50块钱，而且如果带得好的话，毕业班的奖金可不是高一和高二能比的。 　　上午没有顾川的课，但是同样也不轻松，改试卷、写教案，课间的时候还有不少同学过来问问题，几乎每个课间都能有五六个人，但凡是拿过来问老师的数学题，基本上都挺复杂的，步骤繁琐牵扯到的公式很多，还有一部分需要画图，一个课间总共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根本就解决不了那么多同学的问题，顾川只能让人把题目留下，他把详细的解题步骤写下来，下午的时候再让学生过来拿，什么地方看不懂，什么地方再详细的讲解。 　　所以哪怕上午不去教室讲课，顾川这个数学老师也一点都不轻松，作为学校最年轻的数学老师，也是公认最好说话的数学老师，过来向他请教的不止他所教的两个班的学生，还包括其他的班级，甚至有时候还有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过来问问题。 　　不管是顾川，还是原身都不会厚此薄彼，该怎么教的还是怎么教，这就导致他在学校的人气那叫一个旺，现在不流行过平安夜、圣诞节，但是阳历年是过的，去年过阳历年的时候，30多个学生往家里送水饺，以至于自家吃不完，原身不光给父母和岳父岳母家送了，连邻居家都送了。 　　上午的放学铃声一响，顾川才算是从题海中解放出来，这些高中生的题目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但是耐不住题型太多、题量太大，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撑过来的，不过确实是一位好老师，看人气就知道了。 　　中午饭顾川和夏婉都不回家吃，两边的单位都有食堂，也就懒得回家开火做饭了。 　　学校的食堂里有炒菜，有馒头和米饭，还有汤，顾川不差钱，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很多学生就没有这个条件了。 　　二中作为a县的重点高中，里面不光有县城的学生，还有从乡镇上考上来的学生，其中不乏有一些家庭条件特别贫困的，从家里带的煎饼、地瓜、咸菜，吃完了家里再给送，反正都是这些东西，平时在食堂就只买一碗汤，或者连汤都不买，直接接热水喝。 　　二中的食堂不大，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坐得满满的，不分什么老师区域和学生区域，大家都可以坐在一起，一张桌子八个座位。 　　顾川看着自己盘里的香椿炒蛋和菜花炒肉丝，再看看几位同学面前的咸菜，感觉真的不好受。 　　当然了，感觉不舒服并不能影响他的胃口，肉吃进嘴里还是肉的味道，不会因此就失了味，只不过有些心酸罢了。 　　但是整个食堂有将近五六百的学生，而这些学生都是各乡镇考上来的住宿生，很多家庭条件都不好，吃咸菜的比比皆是，顾川那两个盘子菜根本就分不过来，怪不得原身之前都是打包饭菜去办公室吃，实在是坐在食堂吃饭的滋味不太好受。 　　顾川觉得中午这顿饭难熬，但是同桌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虽然美味佳肴吃不到嘴里，但是看在眼里，闻着味儿，也是可以下饭的。 　　这也就是顾川了，在学生中的口碑好得一塌糊涂，所以即便双方的饮食相差这么大，也不会引起学生心理上的不平衡，顶多就是羡慕而已，有好几个还坚定了要好好读书的信念，为了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其实很多学生的愿望都是很质朴的，没那么高大上，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境遇可以决定他努力的方向，有的人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但是有一部分人真的只是为了能吃饱、吃好而努力读书，这两者之间没什么高低之分，只能说境界不同。 　　顾川的愿望同样也是质朴的，做一个优秀的、合格的、不会招惹是非的‘妻管严’。 　　顾川带的是高三一班和高三二班，学校分班并没有分什么实验班、火箭班，而是按照成绩平均分配的，所以各个班级的成绩一开始都是差不多的。 　　没有多媒体，没有电脑，甚至连放图书的柜子都没有，教室称得上是简陋了，带有裂纹的黑板，被用到掉了一半毛的黑板擦，面上凹凸不平的讲桌，带着红锈的铁窗子……总之，一切都简单到潦草的程度。 　　与之相反的是同学们的精神状态，整整一节课，没有开小差的，没有神游的，那一双双称得上是迫切的眼睛，真的让顾川对老师这个职业找到了归属感。 　　其实，当个老师，教书育人也挺好的，反正儿子自己有出息，不需要他挣下家财万贯才能养活。 　　数学老师这个身份顾川自我感觉还是能够胜任的，只不过高考临近，打起12万分精神的不止是学生，还有学校的老师，上完两节晚自习之后，顾川又去校会议室开了一个长达两小时的会，按照惯例，明天年级内部也要开会，然后是数学教导组的会议，之后还有学生的百日誓师会，家长动员会…… 　　总之除了日常的教学工作以外，毕业班的老师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一点儿都不轻松。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了，小仙女已经做好了晚饭，一边看小说一边等着他回来。 　　“又快高考了，你又要忙活起来了。”夏婉倒不是抱怨，只是单纯的说这么一句话，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难处，像她们家具厂，现在是订单太少，所以工资涨不上去也没什么奖金，像阿川哥的职业则是太辛苦了，平时还好一点，但是一到3月份，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了，学生们高考，阿川哥也要跟着受一番罪。 　　“等送完这一届的学生，我就跟校长争取，从高一教起，跟着班来，不一直带毕业班了。”去年的时候校长就说了，就只让他今年这一年不当班主任，之后还得把班主任这个职务兼起来，但是新婚燕尔，而且算算时间，小仙女现在应该已经有半个月的身孕了，他要是明年再去带毕业班，时间太紧凑了，对家庭、对学生都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分身术，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校长会同意吗？咱们要不要给他送点儿礼？”夏婉盘算道，在她们厂子里，工作调动的一种关系，不然的话，上面就会一直拖着，甚至不给处理。 　　“送，也不需要送什么贵重的，买两瓶酒就行，校长就好这一口。”小仙女食得人间烟火，他也一样，人情社会，请人家办事自然不能空着手，甭管礼多礼少，心意到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人情往来这方面，夏婉基本上都听顾川的，没什么意见。 　　不过有些事情，在家里头绝对是小仙女做主，比如要孩子这事儿，因为顾川上了四年的大学，刚开始参加工作那会儿也没多少精力，最主要的是当时没房子，所以去年两个人结婚的时候顾川已经25岁了，夏婉只比他小一岁，24岁结的婚。 　　在县城的姑娘们里头，这绝对算得上是大龄了，跟她同龄的朋友，基本上都已经有孩子了，还有冒险拼二胎想生个儿子的，反正人生追求已经完全跟她不一样。 　　所以打从结婚起，夏婉就想着要一个宝宝，一个白白胖胖又乖巧又听话的宝宝，为此还特意跟在县城妇产科当大夫的好朋友打听了一下有助于怀孕的方法。 　　所以两口子一结婚就去医院把优生检查给做了，然后还计算排卵期，总之想要娃的心是蠢蠢欲动。 　　原身不抽烟不喝酒，饮食协调，作息规律，身体健康，所以没什么好准备的，不需要因为备孕去戒烟戒酒。 　　至于排卵期，两口子特意弄了一个小台历，专门把这些日期给标上，也真是没谁了。 　　今天又到日子了，顾川吃完饭以后就磨磨蹭蹭，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那么积极。 　　小仙女心细如发，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今天工作时间太长了，所以没有体力了？ 　　小仙女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认真的瞪大了自己的大眼睛，“今天确实挺晚的了，咱们直接洗洗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开会吗？” 　　聪明的女人就要在一些事情上就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让男人在某个方面出丑。 　　顾川一看小仙女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怪儿子长大以后会成为网文大神，原来是打从娘胎里起，就受到了妈妈的影响。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今天小仙女已经给他脑补好了理由，但是明天呢，后天呢，如今怀孕才刚刚半个月，到医疗设备能检查出来的时候还早着呢，总不能总这么被怀疑……能力。 　　所以，顾川不得不说明理由，本着不跟小仙女撒谎的原则，顾川完全是照实说的。 　　“什么？你觉得我怀孕了？”这种‘肉眼鉴怀孕’的技能真的存在吗？“是做的胎梦吗？梦到什么了？是小动物，还是植物，还是天体？你仔细跟我说说，这胎梦的讲究可大了，我之前专门找人问过的。” 　　顾川实话实说，“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一只猪。”一只名字叫苏光光的猪，白头大耳，傻里傻气。 　　夏婉点了点头，“确实是胎梦，而且预兆特别好，梦见猪，暗示财和福，意味着咱们孩子将来多财多福。” 　　版权超过1亿的网文大神，可不就是多财多福吗，胎梦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第118章 妻管严爸爸（二） 　　夏婉是中专生，也有将近十年的学龄，不过对胎梦的说法却是深信不疑，当然这不仅仅和见识有关，跟性格有关系，性子单纯的人比较容易会偏听偏信，而在这个18线的小县城里，不少人对这事儿都挺迷信的。 　　事情的结果也最终验证了胎梦的准确性，一个半月以后，夏婉在县中心医院查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而此时距离高考，也就剩下四十几天的功夫。 　　顾川虽然不是毕业班的班主任，但是作为数学老师，作为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这会儿真的是一个人当成两个人再用了，不仅上班的时间要兢兢业业，下班的时间也很难闲下来，今天就是一次考试，试卷很多都要带到家里来改，周围住得近的同学，下了晚自习或者是周六周天的时候，都会直接拿着题目上门请教。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年代人们对知识的渴望是超乎想象的，顾川现在带的这个年级，有一牛人，半夜醒来就开始背知识点，背到入睡，醒了以后再背，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周围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所以虽然不至于把睡着的人惊醒，但是宿舍里面若是有醒过来的，一定能听到。 　　不过这牛人，在年级只能排到四十名左右，扯后腿的主要是数学和物理，有些题目确实比较刁钻，并非是想学就可以学会的，所以数学办公室里每天才会有那么多的学生排队过来问题。 　　顾川虽然想要亲力亲为的照顾小仙女，但是时间根本就不允许，再怎么厉害他也是个人，不是一台机器，没有办法一天24小时都不休息，好在，小仙女虽然平时有些娇气，但是现在状态却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而且还不耽误去厂子里上班，甚至因为顾川最近工作忙，晚饭都是两个人合伙做。 　　顾川真心觉得，下学年必须要带高一，不然的话，到时候工作和家庭根本就没办法兼顾，当然了，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去教体育或者音乐，学校里拢共也没几个特长生，压力一点都不大。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三天，没有模拟考试，学生们也大都在看之前的错题，没有几个人会研究新的题目了，要做的除了巩固知识就是放松心情，他们这些老师也就随之轻松了很多，不过心里还是有一根弦始终绷着，生怕哪个同学失常发挥，特别是自己的得意弟子。 　　市状元、区状元这些是不敢想的，因为高考恢复这几年，a县的学生连边都没有摸上，大型模拟考试的成绩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不会做什么妄想，至于县状元，那就一定是他们二中，要知道全县的尖子生基本上都在二中，模拟考试前100名就没有其他学校的学生。 　　所以老师们更多关注的是学生是否能正常发挥，至于集体在市里、区里、县里的排名，就不是很在意了，总之是一群非常佛系的老师。 　　老师们心里的弦绷得不算紧，但是真正到了人生十字路口的考生那根弦绷得紧着呢，去操场跑圈的人明显增加了不少，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呐喊，到了高考的前一天，还有整宿都睡不着觉的学生。 　　宿舍安排的值班老师都是班主任，所以高考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觉这事儿，顾川是没法管的，但是也听说了不少，当天的值班老师跟他提起过，不少学生也跟他说，顾川作为学校唯一一个正经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也是全校唯一一个参加过高考的老师，自然有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要传授。 　　首先就是失眠的问题，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尽量不要想高考的事情，入睡时平躺在床上，双手握拳，然后把当天看过的知识点或者是错题从脑子里过一遍，差不多就能睡着了，如果还睡不着的话，那就再过第二遍。 　　再有就是防中暑的事儿，高考这几天，天气炎热，考生众多，再加上心情浮躁、压力过大，所以一定要预防中暑，水一定不能少喝了，但是同样也不能多喝，考试期间上厕所既耽误时间又影响状态。 　　跟住在校外的同学比起来，住校生显然更加需要注意，每间宿舍大概有50平米，但是这50平米大概要住四五十人，床和床都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俗称的大通铺，而且学校里的床铺全部都是上下床，夏天，四五十个人住在一间房子里，而且很多人洗脸、洗脚都是在宿舍里洗，以至于被褥都很潮湿，而且人一多，说话的声音就会特别的嘈杂，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心浮气躁，也很容易晚上被热醒。 　　对于这一点，顾川现在没什么好的建议，现实条件如此，总不能让住校生都出去住旅馆，先不考虑费用问题，全县总共就只有三家小旅馆，而且离二中并不近，所以这种解决办法根本就不现实，只能让广大同学自我调控。 　　不过，总有一些人能找到办法，但凡是住校生，基本上都是乡镇上考上来的，所以家离得很远，但是这不代表在县城里头就没有亲戚，跟二中离得比较远的人家还好说，住在二中附近的，不少人家都有亲戚家的小孩过来住宿。 　　顾川家里也不例外，谁还没有百八十门亲戚，若是连沾亲带故的都算上，那就更多了，他不光家住在二中附近，而且还是老师，所以连借宿的小孩都比旁人家多，人家家里头一个，他们家俩，而且真的是那种外八路的亲戚，确实能论得上关系，但在此之前，顾川见都没有见到过。 　　但是人家领着孩子带着东西过来了，而且追溯上上辈子的渊源，确实是亲戚，他总不能往外撵人，人家孩子人生中的大事，就只住高考这几天，谁都不容易，再怎么不方便，也不能拒了去。 　　说实在的，顾川家里头虽然有个小院子，但实际上房间并不多，除了厨房和杂物间以外，就只有一间大客厅和一间卧室，因为家里就他们两口子，所以即使有空间，也没有多盖一间房。 　　两个过来借宿的考生都是男生，所以全都在客厅打地铺，各自带着各自的被褥、枕头和洗漱用品，反正宿舍那些东西全都搬过来了。 　　顾川从做两个人的饭变成了做四个人的饭，而且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哪怕每天读书不用干苦力，饭量也大得很，每顿至少两碗饭，比孕妇都能吃。 　　顾川这个厨子既没有怀孩子，也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所以饭量反倒是四个人里头最小的，只不过吃的最少，干的却是最多的，毕竟四个人里头，两个是正在高考的考生，一个是怀着孩子还要上班的孕妇，他一个监考老师，算得上是清闲的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监考老师并不难做，因为敢于作弊的人太少太少了，能够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就没有差生，因为在高考之前，5月份就一场预考，所谓预考，不只是毕业考试，也是高考前的一道关卡，许多预考成绩不好的东西，就会被直接取消高考资格。 　　所以一场预考，就已经把一些滥竽充数的人筛选出去了，当然被筛选出去的仅仅是一小部分，a县今年高三的应届毕业生有1500元左右，除去预考被筛选出去的学生，参加高考的也有1200人。 　　顾川这个监考老师做的还是比较轻松的，甚至还有功夫看自己会不会做这一届的高考题，因为是给理科生监考，所以除了语文、数学、英语和政治这四门必考的科目以外，剩下的那三科就是物理、化学、生物。 　　这七科里，语文和数学的满分都是120，生物最低是70，其余的都是100分，加起来总分是710，可能是因为现在高考的录取率太低了，所以题目比较难，基础分所占的比重并不是特别大，很少能有接近满分的，除了主观原因以外，还有一部分客观原因，英语听力的磁带实在够垃圾，呲呲喇喇的根本就听不清，顾川一个英语八级的人，都不知道选什么答案，更何况这些高中生。 　　数学的满分虽然是120，但是除了这120分以外，还有一道20分的附加题，不计入高考总分，作用是在考生高考分数相同的时候做参考，其难度可想而知。 　　今年高考数学的附加题目就是关于微分与极限的，微分是高中理科选修内容，根本就不在考试大纲的范围之内，别的学校的考生顾川不了解，反正二中的学生应该是没有人能完整的做出来。 第119章 妻管严爸爸（三） 　　为期三天的高考很快就结束了，不过顾川并不清闲，拿着数学试卷来找他要答案的学生可是不少，以至于专门誊写了两份答案放在家里，谁都能拿着卷子过来对答案，想把答案抄写一份带走也可以，只要别都让他讲一遍就成，毕竟这可不是三五个人，也不是十几个人，高考后的这两天里，陆陆续续来了有五六十人，从早上到晚上，家里根本就不得清闲。 　　得亏小仙女去上班了，不然的话在家里来来往往的，又都是因为高考而魂不守舍的学生，万一磕着碰着，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也就是高考后的这几天，家里过来的学生比较多，之后就没几个人了，夏婉也彻底从家具厂辞职了。 　　没办法，工厂效益不好，一成不变的家具样式，再加上传统的销售模式，几乎已经接不到什么订单了，她们这些会计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若是工资照拿的话，有没有活干不重要，谁还不想闲着，但现在的重点是上个月的工资直接就没发下来，而作为财务科的一员，夏婉很清楚，这个月的工资也够呛了，至于下下个月的工资，如果厂子里不做大的改革，别说工资了，怕是就要破产了。 　　夏婉其实对这个厂子也没多少感情，有感情的是厂子里的工友而已，不过大家都住在县里，就算不在一个厂子里工作了，也不是联系不到，所以干脆就直接从厂子里辞工了，也省得耽误功夫，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还得自己带孩子，公公婆婆是抽不出空来的。 　　夏婉辞职了，顾川又放了假，家里头现在两个大闲人，整天除了琢磨着吃吃喝喝，还是吃吃喝喝，怀着孩子，当然得吃点儿好的了。 　　熬成乳白色的鱼汤，加了红枣、枸杞的骨头汤，还有乌鸡汤、雪梨汤、山药栗子猪肚汤……反正每天是换着花样煲汤喝，大火烧开，文火慢炖，每天光做饭就得花上六七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看看小说、出去溜达溜达，有时候还会去商店挑些小孩用的东西，提前预备上，哪怕现在还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反正小日子过得挺自在的，喝口浓茶都觉得甜。 　　至于两边的老人，自从夏婉怀孕，顾母过来了四五次，回回都不空着手，当然来的次数少是因为她真的没时间，要知道她的大儿子，也就是顾川的哥哥，不过比顾川大了两岁，就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如今还准备要第四胎，就是为了想要个男孩，就因为这个，两口子不光没了工作，而且家里头大半的家底也都拿去交罚款了。 　　以至于早就已经退了休的顾父，现如今还得出去打零工补贴家里，至于顾母不光要负责家务，还得照看三个孙女，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两岁，没有一个省心的，所以顾母不是不想过来照看小儿媳，而是实在分身乏术。 　　所以打从一开始，顾川两口子就没指望顾母，现在他们小两口还能顾得过来，等到要临产和坐月子的时候，实在顾不过来了，那也是去请夏母，毕竟那边是实在脱不开手。 　　要说顾老大两口子一心想生个儿子，可不是老两口逼的，而是人家自个儿的意愿，顾父和顾母不能说不想要孙子，但他们也仅仅是支持大儿子要二胎而已，拼第三胎的时候，老两口虽然没反对，但是也没赞同，等到第三个孙女也生下来，老两口倒是反对再生了，但是根本就劝不动，还是托人把子宫里上的环做了手脚，打算拼第四胎。 　　如今老大媳妇虽然还没怀孕，但一年后会怀上的，在原身上辈子的记忆里，第四胎终于是个男孩了，不过为了生这个孩子，已经而立之年的顾老大不光把家底全砸进去了，而且还拉了外债，不过欠债的大头都在顾川这边儿呢，总共1200块钱，连欠条都没打，拖了七八年才还上。 　　夏母倒是没想过来看闺女，怀孕这六个月里过了得有几十次，照顾夏婉临产和伺候月子的事儿，小两口都还没提呢，夏母自个儿就先把事揽下来了，她那边跟三个儿子早就分家了，虽然还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块，但是各吃各的，她不在家也误不了什么事。 　　新学期，顾川是第一次教高一，既是一班和二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二班的班主任。 　　这年头，高中没有军训，开学第一天就要发课本，二班总共有51名学生，其中有35个男生，占了一大半，不过男生多了也好，最起码能干活的也多了。 　　顾川直接让这35个男生去搬课本，至于怎么发，谁来发，那就是这35个人自己的事情了，等课本发下去，谁的组织能力更强也就看出来了，一部分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任命，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按照学习成绩和自荐了。 　　按照组织能力选出了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卫生委员和体育委员，班里的第一名被任命为学习委员，各科的课代表都是各科的第一名，有重叠的就兼任，文艺委员让同学们自荐，自荐的人要到讲台上表演一个节目，无所谓表演什么。 　　全班52名同学，一开始硬是没有一个人举手，顾川鼓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女生上台，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就直接唱了一首《学习雷锋好榜样》。 　　顾川带头鼓掌，“唱得非常好，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作为老师，虽然学校并没有严格要求用普通话讲课，但是原身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吃过了不会讲普通话的苦，所以从一开始当老师，讲课用的就是普通话，顾川自然不会贸然改变。 　　这年头别说电视机了，就是收音机在很多人家里都算得上稀罕，所以哪怕上了这么多年学了，很多同学也都不会讲普通话。 　　讲台上的女同学唱歌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发颤，如今更是涨红了脸，小声道，“我叫张平，来自叶城中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川也不太少为难这个女同学，只不过因为声音太小了，乡音又太过浓重，以至于顾川根本就没听清楚这位同学叫什么，只得道，“把名字写黑板上，让大家认识认识，下节课，除了这位女同学以外，其他人从最左边开始，依次上来做自我介绍，在做自我介绍之前，大家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 　　顾川的话一说完，教室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有若无其事的，有相互讨论的，还有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总之是嘈杂的很。 　　在后世看起来很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是如今，特别是经济不发达的地方，课堂上真没这么多花样，就像上台唱一首歌的腼腆一样，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上台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话，紧张是难免的。 　　不过，也有不紧张的同学，大大方方的上台，说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除了介绍自己的姓名叫刘洋，还介绍了自己的初中学校、兴趣爱好，以及对于未来的展望。 　　班里的掌声持续了有半分钟，就好像一群小草苗里突然长出了一棵向日葵一样，令人瞩目。 　　顾川的掌声倒没多少变化，不管上台的同学普通话讲的如何，态度怎么样，内容是否丰富，他的掌声都一如既往的激烈，两节课的自我介绍下来，手掌都已经拍红了。 第120章 妻管严爸爸（四） 　　当一名班主任要操的心比任课老师多多了，哪怕顾川没什么进取心，但是在学生们身上，他也是不敢含糊的。 　　管学习、管纪律，甚至连学生们的日常起居以及心理健康都要管着，总之是费心劳力的很，顾川真心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班主任这个职务，因为他管得太细了，学生的学习状态不好，他要关心，学生之间早恋，他要关心，家庭困难要辍学，他也得关心。 　　总之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这才刚开学，怎么就突然要让周明同学退学？而且能考到二中来，就说明学习不差，肯定是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你们做家长的可不能想岔了。”这才开学的第三天，就有孩子家长给孩子办退学，这TM都什么事儿呀。 　　周明的父亲看起来很是强壮，隔着衣服就可以感受到胳膊上的肌肉，而且面上尽是狠厉之色 　　“老师，家里穷，读不起书，孩子是瞒着我们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交学费，但是家里都是真供不起，我跟孩子他爸也没什么本事，就靠家里那几亩地，还得养着两个孩子，实在是供不起。”先说话的是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语气里全是埋怨和愤恨。 　　顾川皱了皱眉头，“开学已经三天了，你们现在才知道孩子到学校里来了？” 　　“他以前也经常不回家，要不是听人家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道他来学校了。”男人骂骂咧咧的道，这混蛋玩意，人家家里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能帮家里干活了，还上什么学，又不是真学习好，上了初中以后就没考过第一名，瞎霍霍钱干啥 　　顾川一开始以为是家庭困难，所以要给孩子退学，但是听这两口子的话，好像不只是这一方面的原因，哪个关心孩子的父母会是这么‘关心’的。 　　“学费都已经交上了，没必要非要现在退学吧，反正学费不可能再退回去，与其现在就把孩子领走，还不如让他上来这一年呢，一年能学不少东西呢。” 　　“这才第三天，学费怎么就不能退了？就算不能全退回来，你少退几块钱也行啊，总不能这么坑我们这些老百姓。”女人差点就跳脚了，叉着腰，瞪着眼，凶悍的很。 　　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明也已经跑过来了，遇见这样的事儿，多多少少有些难堪。 　　“臭小子，你借的哪家的钱，老子跟你说，学费退不回来，你就自己去打工还钱，别指望老子帮你还。”周明父亲上去就是一巴掌，都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众人还懵着呢，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就开始。 　　周父的拳头跟铁棒一样，砸在周明身上都能听到沉闷的响声，在高大壮实的周父面前，周明就跟一个小弱鸡一样，只有挨打的份。 　　甭管怎么着，当家长的在学校这么打老师，老师就不能熟视无睹，包括顾川在内的几个男老师赶紧上前拉架。 　　所谓拉架，也就是两个人把周明拉开，顾川把周父拉开，没办法，作为一个要立志展现男子力，不让媳妇继续受非议的男人，这种事情必须他来。 　　周父可不管拉架的是不是老师，还是按照以前打架的套路来，谁拉架，他就打谁，老师也一样，反正他本来就打着让大儿子退学的主意，老师要是被打急眼眼了那才好呢，省得再多管闲事。 　　顾川是真没想到对方这么剽悍，直接冲这他的脸下手，啪啪两巴掌。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再说了，这么多年，小仙女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这孙子凭什么。 　　顾川二话不说，一拳头就把对方撂倒了，然后骑到对方身上，一脸扇了十几巴掌，再用拳头砸肚子，最后起身猛踹。 　　短短五分钟，硬是没给人留还手的机会，而且周围的老师同学也都看懵了，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顾川看上去就是个文文弱弱的教书匠，大腿看起来都没有周父的胳膊粗，用个不太恰当的词形容就是‘小白脸’，现在小白脸把壮汉给揍了一顿。 　　这一定是错觉吧？要不然就是运气，高高壮壮的周父一时被打懵了，所以才会没有还手。 　　周父确实是被打懵了，但绝对不是没有还手，只不过被人压制住，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等到顾川终于止住了手，周父才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嘴巴里满是血腥味，被打过的地方痛得很，活了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握紧拳头，冲着儿子班主任的脸就过去了。 　　近在咫尺的时候，拳头就被人握住了，也不知对方一个老师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周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挤的生疼，不说旁的，单看这力道，按照多年的打架经验，他就知道是碰上硬茬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刚刚还想着痛痛快快揍一架的周父，立马就改了策略，“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师都能打家长，是不是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一定去上面告你们学校，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这年头，家长打孩子不犯法，老师打学生也不犯法，但是老师打家长可就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哪怕对方先动手的也一样。 　　这事算是闹大了，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全都过来了，老师打家长的事情不好解决，但是周父执意让周明退学的原因确实是问出来了，家庭困难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周父就是个小混混，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情，至于家里的地，就没那么多精力管了，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周明是前妻留下的孩子，跟周父一块过来的这女的，实际上是周明的后妈，所以并不乐意让周明过来上学。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同情周明，但是对这事儿大家也都没有办法，不过更为棘手的是顾老师的事情，周父摆明了不想善了，先是闹着要上告，然后又狮子大开口，非让顾川赔偿他2000块钱。 　　2000块钱都能在乡下盖处房子了，顾川家里的存款也就只有七八百块钱，当然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毕竟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顾川自己攒钱买的，独门独院儿，又是学区房，所以花了将近1万块。 　　说实在的，在这个时代当老师远比顾川想象的要累得多，而且写情书写的多了，哪怕是理科生出身，想写文章的心也是蠢蠢欲动，对高中老师这个职业就没那么多留恋了。 　　周父要上告根本就威胁不到他，毕竟先出手的人是周父，周围又都是他的同事，完全可以说是自卫，到时候就算教育局的人真的有处罚，那也就顶多把他开除而已，至于罚钱，想得美。 　　顾川咬死了一分钱不给，爱告就告去，连教育局、公安局在哪，他都说了。 　　周父是不敢去公安局的，他在那里是有案底的，时不时就被逮进去教育一番，虽说没有被判过刑，但公安局他真的是熟门熟路，里面的警察对他可没什么好印象，去那里告状，基本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要去就只能去教育局。 　　本来他也不想上告，就算是把人给开除了，他也捞不着什么好处，所以最好是对方出钱，他封口，这事儿就算了结了，但谁知道这老师还是个滚刀肉，宁可被告到教育局去，也不乐意出一分钱，那谁怕谁，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出门右转，过两个十字路口，教育局就在拐角处，周父根本就没处理身上的伤，非得让教育局的人好好看看，老师是怎么打人的。 　　教育局这边早就接到电话了，这事儿吧，确实不太好处理，他们自然是向着自己系统内部的老师，只不过这人若是铁了心要闹，他们也只能秉公办理，最好的方法就是善了，但那位年年评优的顾老师还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所以根本就不乐意和解。 　　顾川完全没当回事儿，还有时间安慰周明，“先回去上课，既然学费都已经交上了，那就是学校的学生，谁也不能把你带出去。” 　　要说周明，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老师，要是教育局的人真的问起来，我过去帮您作证，这事儿跟您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周明说了不算，就算是教育局，也不能完全顺心而为，不过毕业班的优秀教师，他们是舍不得开除的，为了安抚就差在局里撒泼打滚儿的周父，他们只能小惩大诫，罚款200元，至于这些罚款，当然是交给周父了，不然对方还会继续不依不饶。 　　别说200块钱，就算是两块钱，顾川都不乐意给，直接说自个儿没钱，等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给周父送过去，整个一副混混腔调。 　 第121章 妻管严爸爸（五） 　　周父还真没想到人民教师里头还有这样的人，太混了，打人的时候混，如今耍赖皮的时候更混，不过作为一个真正的混混，他很是懂得怎么对付这些混混手段。 　　你不是没钱赔他吗，没关系，学校有钱，他就整天在学校待着，他就不信学校会不管，肯定把顾川工资提前拿出来赔给他，到时候他还可以再往下勒点，谁还嫌钱多不是。 　　打定主意，周父直接让自个儿媳妇回去照看孩子，至于他，什么时候拿到钱，什么时候再回去，反正他大儿子就在学校，一日三餐吃儿子的就是了。 　　“这就是赖皮、混子，还不知道会办出什么事儿来呢，还是拿钱打发了吧，不然这人就这么待在这儿，也不是回事，至于周明，让他回家吧，我们学校庙小，容不下。”校长皱着眉头道，小顾就是太年轻了，早上周明回去，也就闹不出来这些事儿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这人贪得无厌，那以后可就被他给赖上了，这个口子不能开。”顾川觉得自己还揍的轻了，有必要再揍一顿。 　　“把周明开了，他爹就不是家长了，要是再过来，我们学校完全可以不让他进来，要是敢硬闯，咱们就报警，跟现在这种情况不一样。”总之，周明在学校待着就是个祸害，而且又不是学习特别好，升学成绩是学校的第一百八十二名，这样的成绩，犯不上学校冒险处理这些麻烦。 　　这道理顾川能不明白吗，但是周明又有什么错，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若是让那个混不吝的周父领回家去，怕是干活，还要挨揍受苛待。 　　“校长，这事儿是我惹的，我来处理，但是周明，他能考到二中来，就说明有潜力，再说他已经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了，咱们就得对他负责人。” 　　年轻人，想法总是简单了点，虽然是好心，但好心也往往办错事。 　　“就算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周明在我们学校继续待下去，只会后患无穷，我们学校总不能不让家长进门吧，周明他爸那种人，黏上去就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咱们何苦去招惹他，再说他也不给周明出学费，周明也就能上高一一年，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也就是白白浪费这一年的时间。” 　　“怎么是白白浪费呢？他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都能考上二中，就说明是个有向学之心，而且有大毅力的人，我们做老师的能帮就得帮。”顾川皱着眉头道，这事儿若是没赶上也就算了，但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多多少少也应该伸手拉一把，别把一个孩子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校长仍然不是很赞同，但是看在顾川的面子上，到底是让步了，“周明可以留下来，但是绝对不能让他的家长干扰我们的教学秩序，也不能干扰我们的老师。” 　　顾川一口应承下来，大概是为人师表的责任心作祟，反正他是没有办法让自己袖手旁观，要说这当老师在他看来还真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职业，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还不如在家写文章呢，这年头文人可是吃香的很。 　　因为对现在的职业没有过多的留恋，所以顾川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揍人，用的都是巧劲儿，揍的都是不容易留伤的地方，反正疼是真疼，但身上不会有明显的伤。 　　原身上辈子并没有带过高一，而是一直教毕业班，所以对周明这个学生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有这么个爹和后妈，其结果可想而知，反正求学是挺困难的。 　　周父一天之内去了两次教育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打不过顾川，但并不是治不了他。 　　只不过伤还是之前的伤，再加上没有人证，教育局也有心偏袒，事情自然不了了之，唯一的处罚就是之前的200元的罚款，但是顾川咬死了不给，要债要狠了就打人，强行带周明走，也打人。 　　总之一力降十会，顾川硬是把周父该揍回家去了，至于后续会不会有报复行为，媳妇儿现在辞职在家养胎，周围都是相熟的邻居，大门基本上都是插着的，所以用不着担心，周明每天在学校呆着，连校门都出不去，除非过周末或者放假，不然的话父子俩是很难见面的。 　　所以顾川只要保证自己能扛住周父的报复就可以了。 　　管制刀具不能随身带着，钢管木棍又过于显眼，顾川现在上班下班都随身拿着一根教竿，所谓教竿其实就是根木条，不过半米长，粗细也就是一厘米，再是普通不过的一根教竿了，用来打手心可以，用来打架的话杀伤力可就太小了。 　　“你也换个大点儿的家伙，这个够干什么使的，打上两下，人家还没觉得疼呢，这玩意儿就该断了。” 　　“我们班正好坏了个拖把，把那个拖把头卸了，你拿着那个棍子，这东西看起来多吓人，绝对比教竿好使。” 　　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出主意，像周父这样的混混，肯定还会再来打击报复的，顾老师虽然不像看上去那么文弱，但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到时候来一群人，就算是打不过，有个趁手的家伙也能少挨点打。 　　“不用不用，还是教竿用的顺手。”顾川摆手，这玩意儿多好用，不管是打肚子还是打头，都不会出现重伤，他不觉得对方能让他吃亏，就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了，万一把人打成重伤，还得再赔医药费，不划算。 　　划算不划算的老师们不知道，而且劝了一圈也没把顾老师劝服，不过必须得敬他是条汉子，是个人物，虽然傻了点儿。 　　没让顾川等太久，第二天中午，顾川走出校门没多久，就被人拦住了，五个大汉人手一根棍子，严严实实的把路给堵上了。 　　顾川咂摸了一下嘴，不得不说这当儿子的就是了解老子，周明昨天就跟他说了，让他明天小心点，肯定会有三到五个人拦路找事儿，都是他们村里的混混，没多少本事，但是胆子大。 　　其实顾川所在的位置离校门口并不是特别远，所以并不偏僻，不说人来人往，但绝对不是一个旁观者都没有，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这群人绝对是有恃无恐了。 　　帮忙去叫人的，去公安局报警的，还有赶紧拖起来免得殃及池鱼的，反正tmd有，不帮忙的也有，只不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这对打就是了。 　　顾川一点都不怯，拿着一根教竿左挥右打，精准又迅速，闪躲的功夫更是厉害，五根木棍同时挥起来，硬是没打着他。 　　围观的人一开始还为顾老师捏了把汗，但是不到五分钟，大家完全可以悠闲自在的坐在一边看戏了，就跟看武打电影一样，不过比武打电影还精彩，完全就是大侠打小喽啰，形势一边倒，人再多也没用。 　　等到公安局的人匆匆忙忙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三圈的人，有出来看热闹的老师、同学，有驻足围观的路人，还有被吸引过来的邻居，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有个头矮的人甚至还踮起了脚，看露天电影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 　　周父几个人是公安局的常客，没少被带进去思想教育，至于顾川，这位主动回家乡教学的高材生，这几年在县城也算是把名头打响了，数学教的足够好，也足够受学生爱戴，所以知名度还挺大的，反正过了四个警察，有两个都认识。 　　顾川这会儿除了衣服上沾了尘土之外，额头上连滴汗都没有，并不怎么狼狈，与之相反的是那几个混混，又脏又乱又破的衣服暂且不说了，光是脸上就有好几道肿起来的红痕，有的甚至已经破皮渗血了，看上去惨兮兮的。 　　得，顾老师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您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吗？应该是公安大学才对吧。”年轻警察打趣道，这身手……不知道比他强了多少倍。 　　顾川很是斯文的笑了笑，还不忘拍打身上的尘土，“上学的时候跟同学学了几手，本来是想着强身健体，没想着跟人打架，不过我今日这应该是自卫吧。” 　　“自卫，是自卫。”为首的中年警察抽了抽嘴角，很是不自然，刚刚他们已经问过现场的群众了，是这群混混先把顾老师拦住的，而且也是这群混混先动手的，顾老师动手绝对是出于自卫，就是身手太好了点儿。 　　“警察同志，虽然是我们先动手的，但是他把人打成这样，怎么不把他逮起来，我们兄弟几个这样，他是要赔偿医药费的。”周父跳脚，这真tm是个硬茬子。 　　虽说是这群混混率先动手打人，而且是蓄意报复，但是被打成这样了，顾老师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所以也得带到公安局去，赔偿的事情两边自己商量，但是思想教育是免不了的。 　　除了两边参与打架的人之外，警察又从围观的群众里挑了几个回局里去做笔录，当众把教师围堵起来进行打击报复，就算是没报复成反被打，这也绝对不是小事，不关上几个月，不足以打击这群混混的嚣张气焰。 　　公安局里有可以验伤的警察，全是皮外伤，而且伤口都不大，只不过是被打过的地方红了肿了而已，算不上什么，连药都不用上，一两个月伤就自己消了，所以要赔偿的话也不能赔太多，不可能让这群人狮子大开口。 　　再说了，毕竟是这群混混挑衅报复在先，正所谓‘先撩者贱’，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所以在警察的协商下，顾川只需要一次性的掏50块钱就行了，而且这50块钱不是赔给一个人的，而是赔给他们五个人，一个人挨了顿打，也就能拿到十块钱。 　　当然挨打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拘留，三个月的思想教育，虽然这三个月可以吃公家的、喝公家的，但是每天除了思想教育，还要进行义务劳动，在警察眼皮底下干活，想偷懒都不成。 　　本来这几个混混打算的好好的，干脆利落的把人打一顿，然后他们就跑，警察总不至于大老远去村子里逮他们，没想到人没打到，他们自己反倒被揍了一顿，做完了以后还得被拘留三个月。 　　真是倒霉催的。 　　这50块钱顾川掏的倒是挺爽快的，要是这几个人还能让他打一顿，他愿意再出50块钱，只可惜未来的三个月里，这五个人都不得自由了，而且被放出来之后，大概也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当初在办公室里打周父的时候，顾川仅被校长和几位老师围观，路过的学生倒是也瞅了几眼，但这些加起来都不超过20个人，所以顾川如此悍勇的消息，也就在二中内部广为流传，校外知道的人就没几个了，包括夏婉都不知道。 　　但是这回就不一样了，围观的人群少说也得有上百人，而且哪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这消息传播起来范围可够广的了，顾川可以说是在县城火了一把。 　　二中毕业班的顾老师一个人撂倒了五个混混。 　　顾老师空手揍了五个拿棍子的混混。 　　顾老师教训了五个拿刀的混混。 　　顾老师一个人干倒了十几个拿武器的混混。 　　…… 　　一下午的时间，大半个县城都传遍了，而且越传越离谱，等到顾川下了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夏婉都已经听说了好几个版本，家里一茬一茬的来人，就是为了跟她打听这事儿，顺便问一问顾老师到底有多悍勇。 　　顾川刚回到家就被扒光检查了一遍，白嫩无瑕，一点伤都没有。 　　夏婉捏了捏老公胳膊上的软肉，不管是看体格，还是看肌肉，都不像是个厉害的，相反，应该属于比较文弱的那一类才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种。 　　“你什么时候练的这手？我怎么不知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打的那些人。”夏婉很是兴奋。 　　顾川把之前跟警察编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之后还不忘损了那几个混混，“是他们太弱了，打架什么招式都没有，完全是瞎打。” 　　夏婉闪着星星眼，“不是他们太弱，是你太厉害了。” 　　男人虚荣心得到满足，激动之下，顾川大晚上洗了两盆衣服。 第122章 妻管严爸爸（六） 　　正所谓‘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话不但指女人，也可以用来说男人，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于前者而言是赞誉，但是对后者来说，就算不上什么好话了。 　　顾川和夏婉之所以受人非议，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大男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怯懦和犯怂的表现，而这个男人的妻子，自然也就成了胭脂虎、母夜叉。 　　不过，这几天顾川去菜市场买菜，收到的风评就截然不同了，有夸他顾家的，还有夸他疼老婆的，之前那种隐隐约约的鄙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当然，总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心里头就恶意揣测。 　　那就不是顾川能管得了的了，人生在世，谁不被别人闲言碎语说上几句，这几乎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除非人人都是圣人，不会背地里嚼舌根，也不会恶意揣测，不过哪怕理想中的大同社会实现了，也不至于人人都是圣人。 　　所以，极少数的那一部分人是不需要管的，顾川也不太想去理会这些人，平白浪费时间。 　　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除了日常的教学以外，学生们的心理状态甚至日常起居，都是要关注的。 　　像周明，已然跟家里闹翻了，如果回家的话，极有可能被那个混混揍一顿，甚至被扣留在家里，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a县本来就是一个18线的小县城，而a县周围的村子，总是会有一些不合乎礼法的事情发生，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打死了，也几乎不会有人报警，甚至不会有人去管。 　　顾川并非是圣父，但也不想让自己的学生，特别是一个勤奋好学、有上进心的学生陷进这样的泥潭里，所以不得不出手相帮。 　　15岁的小伙子不好往家里头带，顾川走后门要了宿舍的钥匙，允许周明周末和放假的时候继续在学校住宿，至于生活费，当然不能白给了。 　　顾川给周明找了个兼职，负责学校的绿化，也就是修剪修剪花坛里的花，除一除草，这活基本上都是周六周天干，不会耽误上学的时间，当然能领到的生活费也是有限的，也就可以温饱而已，想要大手大脚的花钱是不可能的，甚至连高二的学费都攒不下来，不过，距离高二还有寒假和暑假两个足够长的假期呢，能弄的来高一的学费，想来高二的学费应该也不成问题，毕竟这时候的学费并不高，更多的花销是在吃饭上。 　　顾川能帮的就这么多了，毕竟他不可能把学生当孩子一样养着，这年头受苦受累的人多了，要帮的话，根本就帮不过来，远的不说，就他大哥，因为想要个儿子，都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了，这哪里是能帮得了的。 　　可能是被揍怕了，周父从那之后根本就没有在出现过，连那200块钱都不要了，顾川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遇上犯浑的人就揍，不会让人占便宜就是了，不过周明却真的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拉回家的准备，想着自己到时候偷跑出去打工，绝对不会再跟家里联系了，以后挣了大钱，他一个人花。 　　但是比起辍学出去打工，他还是更喜欢上学，哪怕在二中的成绩只能在中下游也是一样。 　　现在的生活，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没有父亲的拳头，没有后妈的挑拨和咒骂，周一到周五和大家一起上学、放学，周六、周天则在学校照顾花草树木，这事情可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要不是顾老师，这样的活可轮不上他。 　　说起来，周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能做的确实不多，想帮着顾老师家里干活，但是人家家里有自来水，用不着去挑，至于劈柴砍柴，那就更用不上了，人家家里点的都是炉子，烧的都是煤球，但是半点儿能帮上忙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想要报恩，除了用功学习，就只能等到日后了。 　　虽然学习算不得出类拔萃，但周明一直深信自己会是一个有大出息的人，恩情早晚有一天是能够报的，至于那些恶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顾川可不知道自个儿学生在想什么，也无意猜测，都说施恩不图报，他虽然人生境界不高，但是帮周明的时候确实没想过什么报答，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对于周明，他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毕竟周明只是一个班级的五十分之一，所占的比重并不大，而且夏婉肚子一天天变大，如今就像一口大锅贴在肚皮上一样，看着走路都让人担心。 　　好在怀胎九个月的时候，学校终于放寒假了，这时候没有补习班，学校也不至于在高一就缩短学生的假期，所以腊月二十二就可以回家照顾孕妇了。 　　可能是营养太好，也可能是因为辞职在家运动量偏少，上辈子腊月二十九出生的儿子，这辈子大年初三才生出来，7斤6两，胖小子一个。 　　虽然出生的时间变了，体重也变了，但名字还是之前的那一个——顾浩，这纯粹是当爹的图省事懒得起了，已经活了这么多世，有过那么多顾姓孩子，起名字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好寓意的字基本上都被占上了，虽说重复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心里头确实有点儿别扭，还不如按着原来的名字叫。 　　年底的县中心医院冷清的很，本来就只有两处小楼，但还有不少病房空着呢，除非是孕妇和重症病人，实在离不得医院，否则大过年的谁也不会在医院呆着。 　　托过年的福，夏婉很是幸运的单独住在一间病房里，只不过住院的人少，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就更少了，夏婉是自然分娩，没动手术，孩子也健壮的很，所以刚从产房推出来，人家就跟顾川说了，”产妇和孩子都没什么事儿，傍晚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出院了。” 　　要知道夏婉是早上6点觉得肚子疼，6点半的时候送到县医院，上午10点才推到产房去，生完孩子推出来也才刚刚12点，傍晚办理出院手续出院的话，待了还不到12个小时呢，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什么时候出院，顾川暂时还没拿定主意，这事儿得跟小仙女和丈母娘商量才行。 　　是的，别人家跟过来的都是婆婆，他们家跟过来的是丈母娘，谁让她们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呢，总不能领着几个孩子到医院来，那就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 　　夏母上午的时候回去了一趟，熬了一锅母鸡汤给放保温桶里带过来，上面还漂着一层黄油，光是闻着味儿，就能让人流口水，但吃到嘴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一点儿盐都没放，寡淡得很，也油腻的很，实在算不上是好吃。 　　不过产妇就得吃这个，平日里再怎么娇气，当了母亲以后总归是不一样的，妊娠之痛都可以忍受，不放盐的鸡汤就更可以忍受了。 　　“小家伙，要是你长大以后不好好孝顺我，那可真是亏了良心。”夏婉眼泪巴巴的道，本来以为生孩子就已经够疼的了，但是没想到开奶也这么痛，满清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如果这孩子长大以后是个不孝子，那可真是亏了。 　　夏母瞪了女儿一眼，“胡说什么呢，浩浩出生还不到一天，你就说这话，哪有当妈的样子。”当妈的养孩子可不图他日后孝顺不孝顺。 　　夏婉很是不服气，小声嘟囔道，“我这说的都是实在话，当妈的怎么了，当妈的也是人。”无私奉献那是老一辈人的思想了，而且就算是老一辈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到。 　　夏母很是有经验的沉默下来，她跟女儿不是一代人，而且她这个女儿还不是一般人，说句不太好听的话，那就是离经叛道，小顾多好的人，长得好、工作好、脾气好，但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她闺女使唤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心疼，而且理直气壮的很，为了这事儿，女儿刚结婚那会儿，她们俩没少争吵了，只不过谁也不能说服谁就是了。 　　如今孩子的问题上也是这样，各有各的坚持，完全不能够互相理解，不过如今她有经验了，绝对不会白费唇舌，吃一肚子气还不讨好。 　　有灵泉水滋养，夏婉的恢复情况比医生护士预想中的要好，半下午的时候，刚刚检查完，人家就直接开口撵人了。 　　“恢复的特别好，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回家吧，大过年的，在医院住着干嘛。” 　　得，人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出院吧。 　　夏母回去先把炉子烧上，顾川借了辆人力三轮车，铺了三床褥子，盖了两床被子，严严实实的把媳妇、儿子送回家。 第123章 妻管严爸爸（完） 　　时间匆匆而过，顾浩五岁大的时候，顾川终于从二中辞了职，原因无他，实在是妻子的摊子铺得太大了，从开第一家服装店到现在不过三年的时间，原本不足100平米的小服装店就已经扩张成了服装商城，当然了说是商城，不过是上下两层楼而已，但是在90年代十八线的小县城里，这规模绝对不算小了，也就仅逊色于百货大楼。 　　而且服装店之外，夏婉还弄了一间作坊，专门用于生产衣服，只不过这衣服的样式全部都是仿制的，并非原创。 　　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之后，夏婉已经打算开服装厂了，而且打算在临县也开一家服装商城，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而且也实在忙不过来，顾川这个高中老师就只能辞职回家帮老婆干活了。 　　如今的顾家早就不在之前的那座小院子里住了，而是搬到了楼上，不是那种狭窄的筒子楼，二是新建的小区房，两套房子从中间打空，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六十平米，一家三口住在这里，绝对宽敞。 　　当然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夏父、夏母偶尔也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还有顾川的几个侄女，放寒暑假的时候也会过来住。 　　不得不说，顾老大虽然重男轻女，为此甚至违反计划生育，但却很重视教育，三个女儿都在上学，只有最小的儿子三岁多，还不到上学的年龄。 　　顾川虽然没帮着他大哥交罚款，但却帮着几个侄女交了好几年的学费，钱倒是不多，不过只要她们能接着上，高中、大学、研究生，甚至硕士、博士，他都可以出这份钱。 　　反正作为一名兼职作者，他一本书的稿费就高达十几万，如今已经出版了三本，两本言情小说，一本散文集。 　　前者销路很好，后者就不怎么样了，主要是推广度不够，不过小仙女最喜欢的却是后者，那本名为《生活智慧》的散文集，所谓生活的智慧，在这本书里指的就是男人的智慧，尤指处理夫妻关系的智慧，概括的说，这本书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妻管严是一种生活的智慧，是大智慧。 　　如果不是有前面那两本畅销小说，出版社百分之八十不可能让这本书过稿，毕竟这中心思想实在是偏离主流太多，既不受人推崇，也不高大上，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比较新奇，这样的书市面上还没有过。 　　顾川深刻感觉自己是时代的先行者，而且在审稿的时候，这么跟责编说的，“十年20年之后，妻管严就会成为主流，这本书现在可能不会火爆，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就是被蒙尘的珍珠。 　　这话说的过分自大了，但那副侃侃而谈的姿态却让责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生活智慧》上市之后，销售情况确实是意料之中的差，哪怕有前两本畅销小说做基础，但是问津的人却不多，连本都回不回来。 　　顾川倒是没有灰心丧气，甚至这本书刚刚写完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出版社不给过稿的话，他甚至会自费出版这本书。 　　不过这份兼职除了小仙女以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在大家眼里，顾川是二中乃至全县的优秀教师，现在嘛，则是万川服装厂的厂长。 　　两口子已经商量好了，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销售，争取把万川这个品牌在市里打响，甚至推向全省。 　　在夏婉看来，这是个漫长而艰辛的工程，没有个十年20年的应该做不到。 　　在顾川这儿，目标着实小了点，做过全国首富，开创过中国知名服装品牌的人，想要经营好一家服装厂，实在不是大问题。 　　甚至，顾川都打算好了，每年都抽出时间来写一本书，当然了，这些年来必不可少的就是情书了，结婚纪念日要写，过生日要写，情人节要写，过年要写，平安夜、圣诞节也要写，不管是传统节日，还是国外传过来的洋节日，反正都要写情书，都按照情人节来过。 　　或许，等到他和小仙女垂垂老矣的时候，情书可以装满三个大箱子，向后世见证他们两个人的爱情。 　　大抵相爱的人都不会藏着掖着，甚至秀恩爱也会成为一种习惯，甚至是爱好，首先就是家族企业的品牌，‘万川’，‘万’取了‘婉’的谐音，‘川’这是顾川的‘川’，再然后就是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一点顾浩小朋友深有体会。 　　这时候，‘父母是真爱，小孩是意外’这话还没有广为流传，但是在父母中间，顾浩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明明都是两个大人了，吃了个饭还能互相喂两口，一点都不顾及他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两个人还经常出去看电影，明明楼下的叔叔、阿姨做生意忙得饭都吃不上，他爸妈却还有时间去排队买票，然后看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 　　在红裙子都很少见的县城里，他爸为了跟他妈穿戴一致，甚至会穿极其骚包的红衬衫走在街上，十个人里头有九个人会回头看。 　　各种应接不暇的节日就更别提了，大年三十守夜的时候，两个人背着他喝交杯酒，呵呵呵，真的是欺负小孩子。 　　打从四岁起，顾浩最盼望的一件事情就是能有个弟弟妹妹，到时候他在家里头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个同盟军在，不至于很多时候显得多余。 　　不过这个愿望盼了一年仍然没有实现，爸爸妈妈有时间宁可去扩大厂房和店面的规模，也没时间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总而言之，在每天看爸妈秀恩爱的童年时光里，顾浩可以说是深受影响，以至于长大以后，他的小说全部都是事业流，基本上没有感情线，他自己也不喜欢看言情小说，毕竟言情小说里的男女主都不如她爸妈现实生活中来的甜。 　　不过未来的网文大神现在还是个小布丁，一个五岁就上一年级的小布丁，还不会写文章，甚至连字都不认得几个，不过因为从小是听着童话故事和神话故事入睡的，所以语言表达能力和逻辑能力都要比同龄人强，在班里可以绘声绘色的跟小朋友们讲故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学习没有名列前茅，但是人缘却特别好。 　　顾浩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转学到省城了，毕竟爸妈现在都是省级优秀企业家，他也荣升成为富二代，在县城上学的时候，成绩排在年级的五十名左右，到了省城之后，那就是垫底的存在了，不过富二代是不用担心这个，哪怕混吃等死，家里的钱一辈子也花不完，更何况他也没想着混吃等死，爸妈把事业做得那么大，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子承父业，把家族企业好好的发扬光大，让万川服饰成为国内的知名品牌。 　　顾浩已经将其作为人生目标了，并且为之努力，小小年纪就跟着他爸妈出去谈生意、巡视商铺、检查工厂成品…… 　　至于学习，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都是垫底，基本上每次升学都是拿钱买分，上大学的时候甚至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 　　然后，他的人生目标被爸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万川服饰不但成为了国内一流企业，而且已经在做外贸了，很有可能等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万川服饰就已经走向国际了。 　　爸妈太能干了，当儿子的简直是心塞塞。 　　痛定思痛的顾浩，深觉得公司在爸妈手中一定会比在自己手中发展的更好，于是给自己另找了一个人生目标——写网文。 　　2004年，网文算不上火，也没几个众所周知的大神，甚至周围看网文的人根本就没几个，顾浩写这个也没想着扬名立万，主要是闲着没事做，写写东西打发时间，要知道他从小到大虽然成绩不好，但作文却写得不错，当年选择文科，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反正他的后半辈子完全可以说是安枕无忧，写完也不图赚钱，就是一兴趣爱好，没承想叠起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小透明到网文大神，顾浩只用了三年的时间，第三年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网站最好的合同，第四年的时候拍卖了版权，5000万。 　　虽然还不及爸妈收入的零头，但是平心而论，2008年的五千万真的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又过了三年，顾浩年收入稳定在亿元以上，24岁的顾浩俨然已经成为风靡网络的黄金单身汉，更别提她还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家里公司价值百亿。 　　真是既羡慕人家会投胎的技术，又羡慕人家的写作能力，人生赢家不外如是。 　　2012年，已经功成名就的顾川在一次采访中向作者吐露了自己的笔名，以至于连上了三天的热搜，万川集团董事长是高产作家的消息在全网爆炸，本来就畅销的言情小说更是卖到手软，当然在众多的言情小说当中，唯一销量不好的散文集，也被大家伙扒了出来。 　　再然后，这本《生活智慧》就爆了，现如今生活当中妻管严比比皆是，已经成为潮流，但是为其著书立说的还真没几个，何况这本书出版自1989年，而且作者身家百亿，甚至快要冲击千亿了，这样的一本书不爆才奇怪了呢。 　　不过因为这本书，顾浩再也不是全网追捧的人生赢家，真人生赢家是他妈——夏婉，同样也是身家百亿，但是嫁得好，生的好，无疑活成了大家最渴望的模样，甚至有网友戏称夏婉是东方的茜茜公主。 第124章 好色鬼爸爸（一） 　　夏婉因为丈夫和儿子被称为人生赢家，但是她本人的光环也是不可掩盖的，同顾川一样，夏婉也是万川的负责人，而且最初万川的品牌就是她开始做的，绝对是女强人中的女强人。 　　再加上因为顾川的‘生活智慧’火爆全网，所以夏婉给很多人的印象就是过于强悍，母老虎那一类的人，不过这个传言最终被3600封情书打破。 　　结婚40年，顾川给自己的太太写了3600封情书，既肉麻又甜蜜，而在每封书信的后面，夏婉也有留言，其肉麻度和甜蜜度一点都不逊色于正面的情书。 　　从少女的娇嗔，到新婚时的温柔，再到中年时的妥帖，最终是晚年时的依赖，一字一句都饱含深情，催人泪下。 　　光看这些留言就可以知道，顾太太，夏女士并非是一个性格强悍的女人，甚至还有一点小调皮，有一点小可爱。 　　正如同生活智慧这本书中所讲到的一样：妻管严实则是一种生活的智慧，我们不是怕老婆，我们只是爱老婆。 　　***** 　　顾浩的成神之路很是顺畅，而且时间很短，只花了三年的时间便被封神，他写的小说受众范围很广，上到四五十岁，下到十几岁，基本上略有耳闻。 　　只不过跟很多网文大神不一样的地方是，顾浩的文章里没有女主角，而且没有相关爱情的部分，实在是见惯了父母高级秀恩爱方式，顾浩对书中牵个手、接个吻这样的情节一点儿都不来感，毕竟他看到过更甜的。 　　等到他爸掉马之后，他还特意翻阅了那本生写活智慧的散文集，很难想象，这样的遣词造句，这样细腻的文笔，会是一个理科男写出来的。 　　再然后就是那3600封情书，顾浩知道自己爸妈是喜欢秀恩爱的，而且在老一辈当中绝对是比较爱玩浪漫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浪漫至此，40年，3600封情书，这也就意味着一年能够写90封情书，平均每四天就要写一份。 　　唐朝诗人元稹曾写过一句极有名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话放到顾浩的经历上同样也适用，见过了真正恩爱的夫妻是怎样相处的，顾浩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自然不低，以至于30多岁的时候都没有把婚事定下来，女朋友倒是来来往往都交了好几个，只不过没有最终定下来而已，成为黄金单身汉的领军人物。 　　秉承着宁缺毋滥的态度，顾浩这一辈子也没结婚，倒是找女人做了试管婴儿，给自己留了后。 　　**** 　　因为儿子是网文大神，在经商上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顾川和夏婉退休以后，直接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来管理，而且他们聘请的职业管理人恰恰是顾川之前的学生——周明。 　　周明的成长经历绝对是坎坷得很，少年困顿，青年落魄，中年才得志，当年在顾川的帮助下读完了高中，甚至还考上了大学，不过并不是重点大学，而是省师范，在a县绝对是能拿得出手去的，但是一旦走出a县，省师范并不能算得上是特别好的大学。 　　从省师范毕业以后，和顾老师一样，也回到家乡当了一名老师，而且就是二中的老师，不过刚巧也是那一年，顾老师从学校辞职了，下海经商，开启了一段商业传奇。 　　所以他和顾老师只当了半个月的同事，不过大概是受顾老师影响，教师这份职业周明并没有长久的做下去，只教了三年，周明便从学校辞职了，之后的日子里，做过小生意，开过辅导班，当过小职员，等攒够了钱，便自费去了国外留学。 　　他和顾老师再次见面的时候，顾老师已经把万川服饰这个品牌打向了国际，而他，作为华尔街的精英，也勉强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了，当然这只能跟普通人比，跟顾老师这种自带主角光环的人比起来，可就算不上是成就了。 　　尔后又是十年，十年里他那个混混爹终于死在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至于后妈，那个女人倒是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被儿子、儿媳虐待，一把年纪活成了老妈子，比年轻时候干的活都要多。 　　他都没有实施任何的报复，这两个人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实在是……老天开眼。 　　50岁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报答顾老师的恩情了，所以辞去华尔街的高薪职位，千里迢迢回到祖国，出任万川集团的CEO。 　　不过，在报答恩情的过程中，他也受到了顾老师的恩惠，五年的时间，身家翻了不止一倍。 　　65岁的时候，周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养老生活，现在的他，再想起少年时困窘的生活，更多的不再是愤懑，而是感激，曾经伤害过他的那两个人，早就已经淡忘在记忆里，微不足道。 　　**** 　　这是顾川经历过的最大条的穿越，一个三观正常的男人，睁开眼就看见女厕所，而且是女厕所里面，着实是吓人了些。 　　顾川这次穿越的时机真的不怎么样，原身正在扒女厕所的墙头，这行为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龌龊有多龌龊，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女厕所现在没人。 　　谢天谢地，幸好幸好，阿弥陀佛，阿门。 　　顾川赶紧从墙头上跳下来，随便找个方向就开始跑，一直跑到大街上，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有心思接收原身的记忆。 　　虽然占据了原身的身体，但是不得不说原身确实是个‘渣渣’，在女色上相当的不讲究，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好｜色｜鬼。 　　扒女厕所墙头这种事情，他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小学四年级到现在数都数不过来，当然名声也是烂大街。 　　一个名声烂大街的人想娶媳妇儿还是很不容易的，不过正经法子没有，下｜流法子却能使得出来，原身的妻子赵明玉就是被胁迫着接受了婚事，要说赵明玉从小也是千娇万惯长大的，只可惜生错了时代，祖父是资本家，父亲继承家产经商，母亲是个医生，在六七十年代，这样的家庭基本上都遭了罪。 　　赵明玉这个资本家的大小姐不光被下放到了农村，而且因为成分原因，备受欺负，不管是知青，还是村民，基本上都没什么好态度。 　　当然原身对赵明玉就不光是态度不好了，还动手动脚的调戏人家，反正在大牛村，没有人会帮着赵明玉。 　　一次、两次、三次，想着娶媳妇的原身，完全是逼着赵明玉嫁给他的，反正虽然没动真格的，但是原身可没少占了赵明玉的便宜，他不娶赵明玉，村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娶。 　　这场巧取豪夺的婚姻只维持了两年，两年后，已经给原身生了个儿子的赵明玉，终于彻底崩溃，然后上吊自杀了。 　　而原身的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顾石并非是什么屌炸天的人物，所谓的男主不一定都有主角光环，反正顾石的这一生是相当悲惨的，幼年丧母，父亲又是个名声坏透了的色胚子，没读过书，不认得字，但是做事情肯下苦力气，所以靠着改革后分了给几亩地也能够生存，不过因为父亲名声太差了，所以30多岁的时候才娶上媳妇，而且媳妇是个哑巴，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同样也是个哑巴，二女儿身体倒是健康的很，但是四岁的时候发了场高烧，烧坏了耳朵，变成了聋子。 　　一家四口人，唯一健全的就是顾石了，一辈子都没歇下来过，养父亲，养老婆，养女儿，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活的老师，却没有哪天是幸福自在的，甚至临死的时候还在挂念着两个女儿，生怕她们日子过不下去，受人欺负。 　　原身的愿望就是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别让儿子被自己的名声连累，要知道上辈子儿子过得那么惨，生下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健全人，但是村里却没有几个人同情，觉得他们家真是活该，当爹的做丧良心的事儿，做儿子的自然就要倒霉一辈子。 　　这辈子，他希望自己能够不拖累儿子。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顾川直接找了个角落皱着眉头蹲下来，原身这会儿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好在赵明玉还没有上吊自杀，儿子顾石也刚刚两个月大，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 　　“川子，你这是打哪过来的，正好去刘寡妇那里打牌，亮子已经过去了，咱们俩去了正好能凑一桌牌局。”李老二露出一口大黄牙，本来还想搂住顾川的脖子，只不过被对方躲过去了。 　　不管是李老二，还是刘寡妇和亮子，还是原身，就没有一个正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私生活不检点的人一凑也是凑一窝。 　　“不过去了，明玉在家等着我回去呢。”顾川直接冷声拒绝道，不是他不想维持原身的人设，而是根本就维持不了，太恶心了。 　　“呦。”李老二拖着大长音，转了又转，听起来既腻歪又烦人，“赵明玉可是资本家的大小姐，以前在家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刚到村里的时候，别提多细皮嫩肉了，就跟那鸡蛋清一样，什么时候叫出来一块玩玩，都结婚这么久了，你也该稀罕够了。” 　　这tmd都什么狐朋狗友，朋友妻不可欺知不知道，还上赶着给人戴绿帽，一张嘴巴又腥又臭的，畜生也不过如此了。 　　顾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抡着拳头就上去了。 　　原身空长了1米78的个子，身体虚的很，根本没多大的力气，但是李老二也一样，手里的劲儿不大，关键是还不懂打架的技巧。 　　这两个人打架一点儿都不精彩，拳头软塌塌的，没有凌厉劲和狠劲，不过顾川找的位置足够准，所以能够占到不少便宜。 　　李老二也是真怂，不过三分钟就认输了，转头就往外跑，跑出五六步之后，又朝顾川吐了口吐沫星子，“你小子有种，看老子下次怎么收拾你。” 　　顾川作势要追人，李老二这才撒丫子跑了。 　　顾川按照记忆中的路，从镇上回到村里，一路上，很多人见了他都面露鄙夷，还有正值芳龄的大姑娘，见着他就远远的跑开了，就像一滩臭狗屎一样，谁都不乐意靠近，闻着味儿就觉得臭。 　　家里头，李明玉已经去上工了，两个月大的顾石被放在床上，边上用被子挡上，免得孩子掉下来，不过掉倒是没有掉下来，但却已经在哇哇大哭了，顾川把孩子抱起来，换上干净的尿布，然后哼着歌谣哄孩子。 　　只不过该哭还是哭，顾川疑心孩子是饿了，干脆从空间里拿奶瓶，喂了小半瓶的灵泉水，这才慢慢的把孩子哄睡着。 　　和记忆中的一样，顾家家徒四壁，只有两间石头房，一间用来做客厅和卧室，另一间则是厨房，围墙也是用石头垒的，只有半人高，若是真有人进来偷东西或者抢劫，半人高的墙面根本就拦不住，不过家里确实没什么好东西能让人家偷。 　　顾父、顾母都跟着大儿子住，对这个丢人现眼的三儿子，基本上已经不管了，所以这一处不能防贼的小房子里，就住着顾川一家三口，院子里别说养只鸡、养只兔子了，就是根菜苗都看不见，毕竟原身的心思全都放在女色上了，而赵明玉，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去地里挣工分，实在没有这份多余的精力。 　　顾川在心里头第1万遍吐槽原身渣，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没办法，只能从最基本的做起，先把儿子的尿布洗了，然后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最后干脆把晚饭也煮上了。 　　不过家里头的食材实在是不多，除了苞米面，就是野菜和红薯干，顾川也没心思做别的，苞米面儿粥里面放了几块红薯，然后水煮野菜稍微加了点儿盐，凑合着吃呗，就这条件，连个油星子都没有，能做出什么好饭来。 　　也是巧了，刚做完饭，屋里头的儿子就哭起来了，然后就见赵明玉慌慌张张的往屋里跑。 　　顾川默默的把饭盛出来，端进堂屋，赵明玉已经在喂孩子了。 　　眼前的赵明玉看起来跟村里普通的妇人没什么差别，和原身记忆中赵明玉刚下乡的时候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赵明玉被磋磨至此，原身要负相当大的一份责任，好好的姑娘家，如今神色里满是不耐烦，眉头紧皱着，动辄就要发脾气的样子。 　　顾川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然后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一点要交流的意思都没有，就原身之前做的那些破事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跟赵明玉开口讲话，甚至对视都觉得心虚。 　　家里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儿子的尿布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而且已经不是她临走时换的那一块儿了，公公婆婆不会来这儿，其他正经人就更不会来了，也就顾川的那些狐朋狗友会过来串门，不过那些人跟顾川都是一丘之貉，全部都是人渣，办不出来帮人打扫卫生的事情。 　　所以思来想去，能干这事儿的就只有顾川了，虽然她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正常人都有个不正常的时候，不正常的人还不能有个正常的时候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儿，他若是能天天这么勤快，那才好呢。 　　赵明玉没有要问的意思，甚至心里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一了百了，死了干脆，只可惜现在还没有赴死的勇气，只能够忍着，不过日子再怎么过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忍不下去。 　　两个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分别睡在床的两头，而且中间还隔着孩子，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尽可能的做到远。 　　顾川一直到深夜才入睡，原身流下了这副烂摊子，他都不知道怎么收拾才好，必须得一步步慢慢来，至于赵明玉，她同样也是深夜才睡着，不过可不是为了思考问题，而是因为恐惧和恶心，她这一点儿都不像顾川碰她，甚至看见这个人她都觉得脏，觉得恶心。 　　但偏偏这人就好这事儿，经常夜里缠着她，像癞蛤蟆一样，让人作呕。 　　好在，这人今天晚上总算是老实了些，没动手动脚的，不然的话，又得把自己恶心的睡不着。 　　顾川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赵明玉早就已经起来了，而且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跟昨天晚上他做的饭菜一样，没什么新意，也没条件弄什么新意。 第125章 好色鬼爸爸（二） 　　两个人各吃各的，几乎没什么交流，顾川不是很能够吃得惯这些东西，速度自然慢了些，赵明玉赶着去上工，就算是不爱吃这个，也得迅速往嘴里硬塞。 　　顾川刚刚吃到一半，赵明玉就已经吃完了，迅速的站起身来，“碗等我回来再刷。” 　　顾川还没组织好语言怎么拒绝呢，人就已经走没影了，想想原身的糟透了的名声，看看赵明玉如今的精气神儿，还有躺在床上嗷嗷待哺的儿子，顾川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下手好。 　　不过就算没有想出来办法，但顾川也没闲着，很是利索的将碗筷洗干净、摆放好，然后又把家里的被子晒上，一股子尿骚味，而且又黑又重又硬，如果不是怕引人怀疑，顾川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盖这种被子。 　　当然了，被子都已经成这样了，铺在身子底下的褥子就更不用说了，一圈一圈的地图，散不去的味道，顾石这小家伙才两个月大，就已经把床铺埋汰成这样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小家伙，当妈的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当爸的就算是在家呆着，也不怎么管事儿，小家伙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如果真有主角光环的话，顾石的主角光环可能全都用在这儿了。 　　不过这些异味并不是在太阳底下晒晒就能祛除的，要想尽早解决这些问题，必须要有钱有票，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给家里头换东西。 　　不过就原身这臭名声，就算他有真本事，谁又敢用。 　　顾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稳妥些的法子，在村里、镇上，甚至县里，原身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几乎不可能被洗白，所以他要真想找个正经事来干，必须跳出县城的圈子，到市里去，到省城去。 　　不过也不能干打眼的事情，不然的话，人家分分钟就能把他的老底给掀了，这年头想要查一个人，可比后世容易多了，口口相传的名声更是不好作假。 　　不过在去市里之前，得先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万一赵明玉这辈子提前想不开，吊死在屋里，他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家里现在还有两袋子红薯，半袋子苞米面，野菜倒是不多了，就只剩下半篓，这玩意儿实在不好找，不能挣工分的小孩儿几乎每天都挎着篮子出去找野菜，以至于这个月份已经很少再有漏网之鱼了。 　　顾川跟人借了斧子、锤子，还买了一分钱的钉子，把家里断了腿的椅子给拆了，在床边镶上了一个20厘米高的护栏，防止孩子掉下去，算是减少一份安全隐患，毕竟等到他走了，赵明玉也要去上工，家里头可没人看着顾石。 　　虽说这孩子上辈子倒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但是多了他这么个变数，以后的事儿还真说不准，如果放着这么大的隐患不管，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顾川是傍晚走的，跟赵明玉一块儿吃完晚饭，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我出去找点儿事儿做，十天半个月的再回来，你晚上把门插好。” 　　虽说自家的院墙挡不住人，但是插着门总会让人多些安全感，而且前后左右都有邻居，真要是碰上什么事儿，喊一嗓子大家伙就能出来。 　　不过顾川家的条件在村子里只能算中下等，没什么好偷的，至于赵明玉，两年前刚刚下乡的时候，确实娇美的跟花儿一样，让人眼珠子都移不开，但是现在，跟村里普通的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甚至还要更狼狈一些，所以也不至于会引来好色之徒，当然整个村子里最好色的就是原身了。 　　这年头没有证明信，火车坐不了，旅馆也住不了，但是从大队长手里拿到介绍信并不容易，更别提他这具身体还是个人见人厌的了。 　　所以顾川根本就没到生产队长那里去开介绍信，好在这会儿坐汽车不需要介绍信，不然的话，他就只能靠两只脚走着过去了，没有七八个小时是走不到的。 　　在这个时代，很多有识之士都遭了难，越是有本事的人越过得不好，顾川虽然会不少技能，但是大部分都不能显露，唯一拿出来还不让人怀疑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够贱，也够会说。 　　别以为在统购统销的年代里，嘴皮子就没用了，这功夫到哪儿都用得着，顾川就是靠着嘴上的功夫给几个大单位的人来回牵线。 　　把养猪场的粪便倒腾给农场，把农场的粮食倒腾给机械厂，把机械厂多余的零件倒腾给运输队，把运输队运过来的稀罕东西再倒腾给其他几个厂子，反正来回就是一个圈儿，从最不值钱的东西开始，慢慢开始倒腾贵的，当然了，顾川在其中扮演的并非是‘二道贩子’的角色，但也并不是单纯的牵线人，因为他经手的这些单位，互相并不直接碰面，甚至算不上合作，这些单位全部都是跟单线合作，至于怎么安排这些资源，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可千万别觉得这事情好做，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最初的那两车粪便，顾川都是送了两包烟才拿到，而且还承诺给对方带一些新鲜的水果。 　　至于剩下的农场、机械厂、运输队等等这一系列的单位，基本上都是先收了东西，然后才给他便宜。 　　顾川也不干把事情搞大了，所以这些东西量都很小，不足以引起重视，当然这样一来，能获得的利润也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弄到了五十来块钱，不过，吃食上却是比之前好多了，这一个月他都吃了五回肉了，要知道在老家的时候，一年能吃五回肉就不错了，而且现在都是敞开了量的吃肉，一个月腰包没鼓出来，身上的肉却是长了好几斤。 　　身上不像之前那么干瘦了，气质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最起码没有之前那股子猥琐劲儿了，瞧上去还挺顺眼的。 　　没有介绍信，顾川连招待所都住不了，只能租了个农人的棚子，条件那叫一个艰苦，除了床以外，房间里就没有多余的家伙事儿，更别提镜子了，所以顾川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当然他现在也是真没功夫想这些，每天几乎都忙到头沾枕头就睡着，哪还有功夫关注自己长的怎么样。 　　本来干完一个月，顾川是打算回家看看的，不管是有自杀倾向的赵明玉，还是只有三个月大的顾石，他都放心不下，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别说有人帮衬了不被人欺负就算是不错的了。 　　只不过，还没出城呢，就见远处浓烟滚滚，一股子味道，有些像烧纸的味道，但是却比烧纸味儿更刺鼻一些，顾川甚至隐隐约约还看见了火光。 　　在市里待了一个月，顾川也算基本摸清了大概的分布，知道浓烟所在的位置是纺织厂，赶紧往起火的方向跑去。 　　纺织厂的规模并不大，但是里面几乎全都是易燃物，所以火势蔓延的很快，消防车还没来，围观的只能一盆盆的附近接水往火上倒，但是一盆水泼上去并没什么效果，火场当中时不时有人跑出来，但是随着时间越老越长，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在浇水缓解水势，还有一部分很是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终于在将近五六分钟火场都没人再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猛的站定，手里端着的一盆水没再往火场浇，而是高高举起淋到自己身上，然后就冲进了火场。 　　顾川有样学样，也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将上身的湿衣服脱下来，捂住口鼻，光着膀子，低着头，也去了火场。 　　顾川没进过纺织厂，也不知道遇难的人在哪儿，只能寻找刚刚进来的那位少年，这孩子倒是好找的很，咳的死去活来，还往前走着呢，就是速度不快就是了，不过对方很显然不是盲目的走，而是有目的地，并且对这里很是熟悉。 　　顾川弓着腰走过去，示意少年跟一样，用湿衣服捂住口鼻，尽量弯下身子。 　　这少年也是个机灵的，问都没问就照着做，然后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大办公室里，六个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五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不大。 　　“哥，咱俩一人带一个出去。”少年指着昏过去的两个年轻人，然后率先将女孩背起来。 　　顾川无所谓先救哪个，也没拒绝，把年轻男人扛在背上，一鼓作气往外冲。 　　顾川和少年进来的三次，办公室里的六个人全都背了出去，最后一次的时候，因为浓烟太多了，所以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匍匐前进。 　　当然，面对这样的浓烟，两个人也不敢再进去了，不然可能还找到遇难者，就会因为吸入过量的浓烟而死。 　　周围人这会儿也赶紧给他们让路，这两人全身都已经被熏黑了，瞧上去别提有多狼狈了。 　　“哥，咱们一起去医院让大夫瞧瞧，我总觉得肺里不太舒服。”少年拉着顾川往外走，还跟附近的人借了辆自行车。 　　看的出来，这少年要么有真本事，要么背景大，不然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抢着要借给他车，也不会态度这么拘谨，甚至恭敬。 　　“还是我载你吧。”顾川接过车，这孩子不是肺里不舒服嘛。 　　少年乖乖巧巧的坐上后座，和刚刚冲进火场救人的狠劲比起来，简直都不像一个人。 　　等到走远了，少年才轻声道，“我现在好多了，肺里不难受了，哥，我叫年丰，你叫什么？” 　　“顾川。” 　　“其实我第一个背出来的人是我姐姐，现在应该在医院呢，咱们看完医生一起去瞧瞧我姐姐吧。”少年并没有很担心，把姐姐抱出来的时候，救护车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而且他姐当时呼吸和心跳都挺正常，肯定不会有事儿。 　　“行。” 　　跟少年的热络比起来，顾川就冷淡多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 　　“王叔叔，您帮我和我哥检查一下，刚才吸进去不少浓烟。”年丰在市医院相当的熟门熟路，而且找的熟人还是医院的副院长。 　　顾川里越发忐忑，也不知道这少年多大的背景，他之前那些过往肯定会被查个底掉天。 　　一番检查确定没问题之后，年丰就领着顾川去看姐姐和准姐夫。 　　两个人已经醒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特权，反正这一间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病人，而且病房里头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太好闻。 　　“姐，华哥，这位是顾川，顾哥，是他把华哥背出来的，之后又回去背出来两个人。”年丰这么介绍道，不止如此，如果不是顾哥的话，可能他冲进火场之后，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谢谢你，顾同志，你们快坐下，这次多亏你们了。”年丰的准姐夫看起来很是感激，这么大的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不是年丰和那个叫顾川的，他可能就死在里头了。 　　跟旁边的男人比起来，年丰的姐姐很是矜持，平平淡淡的道了句谢，然后就没话了，甚至无视旁边的人，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瞧不起人。 　　顾川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两个人的态度，他现在正琢磨着之后怎么解释呢，火场救人确实是助人为乐的好事情，但是就怕人家把他之前的那些劣迹查出来，若是戴着有色眼睛看人，那好心也会被误解成恶意，他就是想洗白名声而已，救人的初衷可能不太单纯，但结果是好的，总不能因为这事儿，还让人给发配到劳改场去，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年丰很是热情的拉着顾川在医院食堂吃了饭，而且还是跟副院长一起吃的，顾川尽量的少说话，他实在不想模仿原身的那股猥琐劲儿，但是又怕马脚露的太多，毕竟原身的经历一查就能知道，前后对比起来，真有可能让人以为他是特务假扮的。 　　隔了一天，顾川便跟着年丰去了年家，见到了年丰的父亲——市委书记年国梁，年国梁是军人出身，打过小鬼子，打过国民党，建国后服从上级安排，担任市武装部部长，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年国梁已经是市委书记。 　　顾川早就猜到了年丰的背景很大，没想到会这么大，年丰的父亲居然是市里的一把手，看来他的兴衰荣辱全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不得不说，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昨天晚上，关于顾川的资料就已经送到了年国梁的手上，不说调查的事无巨细，但该查的东西都查出来了，比如顾川的脾气性格和名声，比如顾川是如何胁迫赵明玉嫁给他的，比如顾川这一个月在市里来回倒腾的那些事儿。 　　年国梁从最初的感激、敬佩，到厌恶、不解，再到可惜，不得不说，本来以为敢冲进火场救人的会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君子，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好色鬼，要说男人不爱美色的很少，但是这个顾川做事情没有底线，甚至没有道德，已经不是在单纯欣赏美了，而是动手动脚的占人家便宜，胁迫人家之前嫁给他。 　　都说‘瑕不掩瑜’，但是在年国梁看来，这个小伙子瑕疵已经完全掩盖住了美玉，所以才会让人可惜。 　　但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女儿、女婿，甚至儿子，还有好几条人命，这样的功劳不可能不赏，但是一个肆意妄为，甚至道德败坏的人，年国梁真的不是很想奖赏，若是把这样的人树成了英雄典型，那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要被欺负呢。 　　“首先我代表政府，感谢你冲入火场救人，其次我作为一个父亲，也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儿子，还有我的准女婿。”年国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腰板儿挺得很直，眼睛炯炯有神，可谓是一身的正气。 　　顾川赶紧道，“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瞒您说，我以前办过不少混账事儿，但是有了儿子以后，想起以前那些事总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想多做些善事来弥补。” 　　“哦，你以前办过什么混账事儿？”年国梁语气有些放松，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小子确实聪明，难怪能在几个单位之间来回倒腾物资。 　　顾川自然不可能那么老实，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位市委书记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他说出件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把他关起来判刑怎么办。 　　所以顾川讲的都是一些小事，像是上学的时候欺负女同学，嘴欠笑话村里的女同志，事儿做得是挺混账的，但是绝对跟违法乱纪扯不上边儿。 　　年国梁这回是真乐了，这小子扯七扯八扯了半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胁迫女知青嫁人这事儿可一点儿都没说，看来是个心里有数的。 　　那套有了儿子之后想做善事弥补的说辞，年国梁半信半疑，不过好歹也是个救火英雄，他本来就没打算翻旧账，只不过在奖赏上拿不定主意罢了。 　　“你救了纺织厂好几条工人的人命，按理来说，作为救火英雄可以评先进，介绍入党，甚至把你树立成咱们市里的英雄模范，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以前办的混账事儿太多，若是把你列为典型的话，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这样吧，你家里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能解决的我尽量帮你解决，我解决不了，那就拿到市委班子里去讨论，你觉得怎么样？”年国梁越说越觉得可惜，如果这小子之前能爱惜名声的话，他们市里肯定能树立起来一个典型，甚至将这个典型推向全省、全国，但是现在这救火英雄就只能是纺织厂的英雄。 　　顾川乐了，倒是也没有狮子大张口，“我想在市里有份工作，能把老婆孩子接过来，您也知道，我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儿，在我们那名声一点都不好，儿子现在小还好说，等到大了肯定受人排挤，而且我也不想让我儿子觉得他爸是个坏人。” 　　在市里工作的名额对普通人来说，弄一个可能挺困难的，但是对市委书记来说，哪怕不用他手里的特权，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那就去纺织厂吧，正好纺织厂需要重建，会扩大规模，你又帮着救了人，纺织厂那边会给你一个正式工的名额，不过纺织厂现在已经在筹备重建了，除了建筑队以外，纺织厂的工人都要过去帮忙，你进了厂，那就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别人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能偷奸耍滑，也不能仗着救过人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特别是生活作风上，如果有问题，我一定会让厂长开除你。”年国梁敲打道，不敲打不行啊，他不知道顾川是不是真的要改过自新，但绝对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顾川立马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给我儿子争气，不过我想先回家一趟，看看我儿子，我这都出来一个多月了。” 　　年国梁听说过给爹娘争气的，也有几个别的年轻人给媳妇争气，但还是头一次听说给儿子争气的，这样想想，顾川为了儿子要改过自新这理由听起来，好像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第126章 好色鬼爸爸（三） 　　顾川冲进火场救的那几个人，都是工会的干事，虽然这几个人里没有像工会主席这样有权柄的人，但工会里头本来就没几个人，他们都是公会的中坚力量，联合起来有绝对话语权的那种。 　　对顾川这个救命恩人自然毫不吝啬，没有技术、没有学历，也一样把人招进纺织厂，而且是纺织厂的工会。 　　要知道工会人员都是有正式编制的，而且要比技术工人清闲很多，简单来说就是坐办公室的，平时写写报告、组织一下会议，偶尔还需要调解职工矛盾。 　　顾川虽然不是文盲，但也仅此而已，文化程度只限于识字而已，让他写报告、组织会议未免有些难为人了，至于调解职工矛盾，不是说顾川解决不了，而是这种事情出现的频率太小，职工之间的纠纷很少会闹到工会来，几个月有一件就不错了，所以不能够指定一个人专管这件事情。 　　经过再三的商量，工会这边终于找到了一个既没有技术含量又不至于很清闲的任务交给顾川，端茶倒水，帮忙跑腿，以前这些事情大家都约定俗成的让新人来干，新人如果不在，那就让老实人去干，工作量不大，但是又不至于闲着，只不过这事儿腼腆的人干不了，毕竟要跟各个部门的人打交道，太过腼腆的人干不来这个。 　　不过顾川，除了这次火场救人的英雄事件以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所以胜任是一定能够胜任的，就是怕救火英雄思想上转不过弯来，以为这是伺候人、打杂的活，所以不乐意干。 　　顾川没有做‘英雄’的包袱，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伺候人、打杂的活，但是那又怎样，这可是他撞大运才得来的机会，能够走到人前，谁希望去做臭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顾川立刻就答应下来了，别说考虑了，连拿捏都没有，当然他这态度也确实让大家满意，毕竟就算是救火英雄，但是一个没技术没学历没人脉的人，他们能安排的位置也就是这个了。 　　纺织厂的人很是够意思，不光是正式的编制，连住的地方都给安排好了，就是之前的职工宿舍，筒子楼，三间房，一百平米，之前住在这里的那家人，有一个丧生在这次的火海当中，纺织厂这边自然要给于安抚，新房换旧房，这一家人把原来在筒子楼上的三间房腾出来，工厂这边把新的员工宿舍分一套出来给他们，要知道新的员工宿舍虽然离纺织厂的距离比较远，但却是独门独院，住房面积很大，院子里的地方就更大了，比起狭窄的筒子楼，新的员工宿舍要宽敞的多了。 　　纺织厂这边开了证明，顾川就得回村办户口，顺便把老婆孩子接回来。 　　**** 　　顾川走了一个多月，赵明玉感觉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整个人都轻松自在多了，虽然仍旧少不了说闲话的人，虽然还是要到地里头去挣工分，虽然还是要一个人照顾孩子，但是少了一个让她恐惧和厌恶的存在，这感觉就好像溺了水的人，能够浮到水面上吸两口气一样。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赵明玉再怎么祈祷，顾川该回来的还是回来了，这人不知道去哪混了，身上穿的已经不是走之前的那身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新衣，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这人居然还胖了。 　　顾川知道赵明玉对他不信任，这次火场救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赵明玉听，也把他的打算都说出来了。 　　“我不想去市里。”赵明玉没有怀疑顾川是否说谎，但是却一口拒绝了，“我本来就是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怎么能再去市里，再说了，我的户口还在乡下，就算去了市里头，也领不到供应粮，还不如在乡下日子好过呢，你既然有了这个机会，那你就好好把握住，儿子交给我来照看，我们娘俩在乡下待着就好。” 　　赵明玉心里头忍不住窃喜，去市里上班好啊，一年到头应该都抽不出时间回家，她和顾石也能在乡下好好过日子。 　　赵明玉去不去市里，顾川无所谓，但是儿子不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是很难放心的。 　　“我儿子当然得跟着我，我在哪儿，他就得在哪，你可以不去，但是我儿子必须去。”顾川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道。 　　赵明玉犹豫了，一方面她确实舍不得孩子，另一方面，她又打心眼儿里对顾川这个人犯怵，真的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顾川也没有逼着赵明玉立马作出选择，反而直接起身离开去干自己的事儿了，生产队那边要签字同意挪户口，顾父顾母那边也要知会一声，至于赵明玉，本来就是一个性子很软的人，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不然的话也不会受原身胁迫，所以不需要担心赵明玉会带着孩子跑了，更不需要担心赵明玉会破釜沉舟。 　　要迁户口去市里上班这种事儿根本就瞒不住，可千万别小看了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说顾川走狗屎运的人有，说老天爷不开眼的人也有，反正是一片的酸言酸语，这样的好事就算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得到，也不乏会出现一些红眼病，更何况走运的还是顾川这样一个烂人，那就更让人心里不平衡了，几乎都可以用‘群情激奋’这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大家说归说，对于顾川，哪怕顾川已经能够去市里上班了，大家也没有要恭维、巴结的心思，除了酸几句之外，统一的态度就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免得被沾上了。 　　这就是颗臭狗屎，哪怕去了市里，也不能改其本质，对于臭狗屎，大家自然不会想着去接近。 　　就连顾父顾母对这个儿子也没抱大希望，不过交代了几句话而已，连留饭这样的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村民和父母的态度如此，就不难理解赵明玉的最终选择了，宁可舍弃了自己的儿子，赵明玉也不想跟着顾川去市里，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离婚，跟这个人断的干干净净。 　　顾川抱着顾石，对赵明玉的心思可以说是清清楚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婚姻早就没了维持下去的意义，就算现在不离，日后也会离。 　　“明天咱们就去镇上把离婚手续办了吧。”顾川不悲不喜的道，一般村里人结婚就是摆桌酒席而已，没有去领证的意识，当然人家都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是原身就不一样，生怕这个娇的和花儿一样的女知青会跑，所以虽然没钱办酒席，但是却去镇上领了结婚证。 　　赵明玉愕然，有些恶意的揣测，顾川是不是膀上了市里的单身婆，以婚姻为代价换取一份工作，不过这些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她连儿子都可以不要，这份从开始就满是恶意的婚姻，对她而言只有厌恶，没有不舍。 　　顾川把家里的房子留给了赵明玉，两个人离婚和结婚的时候一样的迅速，顾川抱着儿子拍拍屁股走人，有生之年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赵明玉回村以后，则是逢人便说她和顾川离婚的事情，她终于从地狱里解脱了。 第127章 好色鬼爸爸（四） 　　因为有之前的烂名声在，有了工作以后的顾川，就没打算再去碰倒买倒卖的事情，毕竟她们家现在都两口人，不是养活不起。 　　儿子只有几个月大，还是个吃奶的娃娃，顾川拖年丰弄了一只产奶的羊，靠羊奶来养活儿子，平时上班的时候没有办法抱着儿子一起，只能把儿子送到厂幼儿园，多交双倍的学费，让人家老师帮忙看着，别磕着、碰着、摔着、饿着。 　　似乎是一晃眼的功夫，顾石就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十五岁，因为入学早，现在的学制又是五三二制，也就是说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15岁的顾石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而且高考已经恢复好几年了，也就是说15岁的顾石已经参加了高考。 　　对于以前的事情，顾川也没瞒着儿子，当然了也没有把自己的过去说得太过真实，顾石只知道自己老爸在有孩子之前，是个村里的小混混，还喜欢调戏别人，他妈刚刚到乡下的时候，就被他爸调戏过，两个人结婚并非是因为爱情，而是他爸算计得来的，所以持续了没几年两个人就离了。 　　他跟着他爸来了市里，他妈则继续在乡下当知青。 　　顾石可能是天生的铁石心肠，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乡下看自己的妈妈，好像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作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哪怕他爸人缘够好，名声够好，顾石小时候也是受过欺负的，不过，在他爸的教育下，很快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了，别人欺负不了他。 　　顾石的成绩不好不坏，虽然在班里能数上前几名，但是年纪已经是50名开外了，所以高考分数并不是特别高，最终被省城的大学录取。 　　就像离了巢穴的鸟儿一样，年轻人刚出来的时候总是想着离家越远越好，飞得越高越好，顾石也不例外，大学四年，除了过年那几天以外，顾石基本上都不回家。 　　当服务员、做家教、当老师、摆小摊……四年的时间里，顾石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整个人一直都在连轴转，大学毕业那一年，已经是一个有5000块存款的人了。 　　在所有人都服从国家分配进入各个系统，拿到铁饭碗的时候，顾石出人意料的去了南方，从倒买倒卖，到开厂子、开公司，活成了男主角应该有的样子，就是太冷酷了些，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 　　25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人生赢家的顾石终于被亲生母亲找上门，说实在的，这个场景他幻想过无数次，但是幻想中的场面跟现实一点都不一样。 　　他爸嘴里的美人，如今已然成了老妪，哪怕打扮得很时髦，哪怕脸上画着妆，但是瞧上去最少有50多岁，一点都不年轻，一点都不貌美，而且哪怕打扮得光鲜，说话也唯唯诺诺的。 　　已经44岁的赵明玉来找儿子，不图名也不图利，而是真心的想要补偿儿子，以前是她没有这个能力，现在虽然祖父和父母都死在了那个年代，但是在国外的叔叔今年回来了，她也从一介村姑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小姐，有能力弥补这些年对儿子的亏欠了，所以这才辗转托人找到这里来。 　　不只顾石觉得现实和幻想中不一样，赵明玉也觉得不一样，顾川当年带孩子走人，之后就再没了消息，但是那样一个人，谁能指望他能教育好、养好一个孩子，所以在赵明玉的想象中，他的儿子必然是落魄的，甚至被顾川养出了很多不好的习性，甚至可能和顾川一样的好色，一样的贪婪。 　　只不过现实却和她的想象大相径庭，她的儿子高大魁梧又文质彬彬，上过大学，还一手打拼出了一份家业，虽然比不过她叔叔的资产，但绝对算得上是有为青年了。 　　这样的人居然是顾川养大的，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赵明玉来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她不想和顾川扯上任何的关系，但顾石毕竟是她的儿子，而且是她被抛弃多年的儿子，对一个40多岁的单身女人来讲，儿子对她的意义比当年更重，20多年前她可以放弃孩子，但20多年后的今天，她已经后悔了。 　　顾石很是干脆的拒绝了他妈提出要共同生活的要求，那个没有妈妈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赵明玉也没有勉强，她本来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然的话，上辈子也不会在羞恼中自杀，镇定自若的离开，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也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过她这个儿子。 　　顾石34岁那年，一手创办的公司已经被运营上市，而自己父亲的那些过往也被无良记者曝光了出来，混混、好色、胁迫女知青结婚……所有的负面新闻接踵而至。 　　报纸上不提顾川曾经是个救火英雄，不提他这些年里捐了多少款，不提他曾经参加过唐山大地震的救援…… 　　为了洗白名声，顾川这些年里做了很多很多，但是媒体并不报道，甚至很多人也下意识选择忽略，对顾川和顾石父子俩极尽嘲讽，好像因为顾川之前品性不好，所以一辈子品性都不会变好，所以他的儿子也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上市公司指不定是怎么发展大的呢，什么借机洗黑钱，什么坑人下套子，反正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有一部分人带节奏，剩下的人就跟着谩骂，毕竟人家记者报道都有事实依据，有不少人指证，铁打的事实摆在面前。 第128章 好色鬼爸爸 　　这是顾川迄今为止接到过的最困难的一个任务，说好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呢，怎么到了他这里，几十年了都没能把名声彻底洗白。 　　不过记者报道的确实是事实，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事实，顾川不得不找记者、买水军把这些年来做的好事发上去，有现身说法的受惠人，有一些慈善机构的代表人出来作证，也有之前银行的转账数据，光是捐款就已经高达200万，两千年的200万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何况顾川跟儿子不一样，他就是普通的纺织厂员工，根本就领不到多少工资，一开始捐款都是几百、几千的往里捐，一直到儿子生意做好了，有了儿子的孝敬钱，顾川才开始几万几万的捐。 　　虽然顾川之前的形象确实是烂到家了，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20岁之前作风有问题，但20岁之后人家一直在做善事，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可以原谅，只有一小部分人，别说做善事了，就算是把顾川关进监狱，他们也觉得不够，恨不得将人判处死刑才解气呢。 　　这事儿一闹出来，顾川也算成了名人，以至于上下班多不方便，索性直接办了退休，顾石不想让他爸在家闲着，免得胡思乱想，直接办了一个基金会交给他爸打理，这也是在做善事了，他爸年轻时候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是打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爸就一直是个好人，一个不断在做善事的好人。 　　顾川也乐得打理这样一份事业，想要洗白名声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必须把慈善当成是终身事业去做，当然也有更简单的方法，比如跟着红十字会去国外救援，比如混进恐怖分子内部直接把他们的头干掉，不过这些都太苦，危险性也都太高。 　　他还想着寿终正寝、在有限的程度里享享福呢，毕竟不知道下辈子会投生到什么地方，会不会要吃很多的苦。 　　**** 　　谢天谢地，不是古代，不是六七十年代，也不是末世，这辈子运气够好，睁开眼就已经是2010年了，而且也是小富之家，不需要吃苦。 　　不过，这一次原身的愿望有些特殊，原身的亲儿子，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刘宁刚出生那会儿，在育婴室的时候让护士把铭牌放错了，刘宁成了旁人家的孩子，而原身能把人家的孩子顾正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 　　两家人原本家境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刘父后来做了房地产，一步步把生意做大，如今已经是身价好几十亿的富豪了，而原身只是个餐厅老板而已，身价几百万，跟刘家比不得。 　　刘家在两个孩子15岁的时候，发现养在家里的孩子不是亲生的，经过调查，知道了当年那出乌龙事件。 　　亲生的儿子不能流落在外，在家里养大的孩子也舍不得放走，仗着权势，刘家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自己家，原身一家则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也就算了，原身是个老实人，一个老实到几乎没有脾气的人，自认给不了孩子那么好的条件，也没办法跟刘家的权势抗衡，只要孩子过得好，他怎么着无所谓，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领养一个。 　　只不过，养子顾正被接回去后过得并不好，跟男主关系一直不亲近，跟亲生父母的关系也没处的多好，长大以后跟男主争家产、争女人，最后落得一无所有，还被送进了监狱。 　　原身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改变养子的结局，让养子幸福安乐一生，不要落得被判入狱的下场。 　　顾正是15岁的时候被带进刘家的，现在顾正已经17岁了，也就是说已经去刘家两年了，两年里，父子俩几乎没见过几次面，而且每次都是顾正过来，原身实在是太老实了，生怕跟顾正见面次数多，惹得刘家人不耐烦，所以不止自己不去找顾正，还不让家里人去找，甚至劝顾正不要经常过来。 　　原身倒不是怕刘家人迁怒自己，而是怕刘家人因此待顾正不好，不过在顾正眼中，慢慢就变成了养父养母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就不再爱他了，钻了牛角尖儿。 　　唉，一笔糊涂账。 　　孩子已经交给刘家了，而且都已经两年了，顾川自然不能再把人给要回来，不过儿子还是要多亲近亲近的，而且儿子今年已经上高三了，等到上了大学之后，他完全可以带着妻子抛家舍业去儿子大学附近住，也可以就近照顾。 　　至于男主，虽然是亲生儿子，但是原身并没有什么交代，而且上辈子男主一直示亲生父母如无物，这辈子他也就示男主如无物好了。 　　打定主意，顾川就让媳妇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打算去给儿子送饭。 　　“你想明白了？”林芳眉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都两年多了，这人自己不去看儿子，也不让她去看儿子，豪门哪里是好呆的地，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想明白了。”顾川郑重的点点头，“阿正那孩子是咱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也没拘着他多学东西，这去了刘家也不知道人家待他怎么样，他们要是真对阿正好，咱们就算是跟孩子有往来，他们也不会对孩子怎么样，如果对孩子不好，那咱们就更得去看看阿正了，别让他受了委屈，左了心性。”说到最后，顾川几度哽咽。 　　“你能想通就好，我早就说咱们应该多去看看孩子，而且他现在读高中，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是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耽误学习怎么办？”林芳也跟着抹眼泪，这两年她们夫妻俩背地里可没少哭，拿着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哭，待在儿子的房间里也哭。 　　“这次我先去，下一趟咱们俩再一块儿去。”得先跟儿子解释好之前的事儿，媳妇跟着去免不了要跟着掉眼泪。 　　丈夫好不容易想通了，林芳就是再想去看儿子，也不急在这一时，自然不会不同意。 　　两口子一块儿去菜市场买了菜，还特意去海鲜市场挑了大虾，然后做了六道菜，连菜加汤带饭装了四个保温桶。 　　儿子的新学校，顾川还是头一次过来，这会儿还没放学呢，顾川就站在校门口等着，饭都在车上放着呢。 　　顾正，不，现在已经是刘正了，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出校门，跟两年前比起来，脸上没了笑容，多了狠厉，满脸的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刘正抿了抿唇，他都已经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了，还来看他干嘛。 　　“爸来看看我的小阿正，你妈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都在车上呢，爸给你去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顾川柔声道，想要摸一摸儿子的脑袋，不过却被躲过去了。 　　“你不是说咱们要少联系吗？怎么这会儿自己倒过来了。”刘正低着头，语气硬邦邦的。 　　“爸爸后悔了，爸爸跟你道歉，是我想岔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咱们一家人分开。”顾川无意说刘家人的坏话，但是道歉却道得很是干脆利落，这事儿本来就是原身做的不对，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对孩子而言却是一种伤害。 　　刘正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却还是跟着顾川去了车上。 　　中午饭刘正一般都是在外边随便找个餐厅吃，既不回家，也没什么伙伴陪着，15岁那年，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成了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亲生父母对他并不亲近，比起他来，父母更喜欢刘宁，学校的同学们也一样，人人都围着刘宁转，基本上都不怎么理睬他。 　　一手把他养大的爸妈虽然没有去找刘宁，但是同样的，也不想跟他联系。 　　真是讽刺，活了十几年，反倒成了一个多余的笑话。 　　油焖大虾、糖醋排骨、红烧肉、猪蹄炖黄豆、香菇鸡块、梅菜干扣肉，全都是他喜欢吃的，清一色的肉食。 　　刘正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顾川又是剥虾，又是盛汤，手里头一点都没闲着，“最近学习怎么样？吃力不吃力？你理科成绩好，只要把英语和语文补上去了，高考考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就只有最后这一年的功夫了，一定得加把劲儿……” 　　他爸还是和之前一样絮叨，说个没完没了，以前他还觉得烦，现在却觉得眼眶有点疼，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两年的生活就是一场梦，他还是爸妈的亲生儿子，不是什么地产大亨的孩子。 　　一顿饭吃完，刘正都没说一个字，任由他爸把他送到校门口，连句再见也不说，下车就要走人。 　　“下午的时候我再过来，就在校门口等你。”顾川赶紧道，反正餐厅也没什么事儿，有店长、有厨师、有服务员，他隔三差五的过去转一圈就行，用不着一直守在那里。 　　刘正顿了顿，没说话。 　　**** 　　一连十几天，中午饭和晚饭顾川都给儿子送过来，有时候是他自己来，有时候是带着媳妇儿一块儿过来，不过除了头一顿全是肉菜之外，之后就是均衡搭配了，为此他们两口子还特意上网搜了搜，高三的学生吃什么比较合适。 　　刘正现在也不像刚开始那会儿一直沉默了，父子俩坐在一块儿虽然还不能畅聊，但是好歹也能说几句话了。 　　刘正和刘宁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而且还是一个班的人，顾川在校门口等人，不可避免的会遇见刘宁。 　　刘家人从来没让顾川去见过刘宁，所以顾川也不知道刘宁长什么样子，但是刘宁却是见过顾川的，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但总归是不怎么好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一天中午，还没把刘正的过来，刘宁就先找上了顾川。 　　“您没必要每天都过来送饭，刘正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而且就算他不喜欢吃外面的饭，也可以让家里人把饭送到学校来，您就不必这么操劳了。”刘宁语气温和，看起来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 　　顾川心里头已经大致有数了，不过还是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刘宁，刘正没跟您提起过我？”说起来他们才是亲生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更偏爱养子，反正他遇上的这两家人都这样。 　　顾川诚实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正常人看见自己的亲生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反正他心里头是波澜不惊，说句没良心的话，甚至还有点儿腻歪。 　　“也对，他不会跟人提起我。”刘宁脸上带着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对刘正有几分纵容。 　　不过这戏演的有点过了，可能是年纪小，还没办法把自己的人设立的完整。 　　顾川越发觉得腻歪，“我闲人一个，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送两顿饭的功夫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刘宁笑了笑，眼睛低垂，声音低落，“是我多管闲事了。” 　　顾川默不出声，没有要安抚的意思。 　　见状，刘宁只能走了，亲生父母居然比养父母还要偏心，他之前还以为老实人心都软了，看起来是他想错了。 　　顾川不知道是不是刘宁把这件事告诉刘父、刘母，反正在见过刘宁的第三天，他就被刘家人找上了门，不过来的仅仅是刘父的秘书而已。 　　“我不知道时隔两年，你重新联系二少爷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二少爷现在已经回归刘家，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好，还是少跟他联系，最好以后都不要联系了，你们夫妻俩还年轻，完全可以再重新要一个孩子，如果你能保证不再去干扰二少爷的生活，刘佳可以给你一笔补偿，比之前多了一半，四百万，这些钱足够你再重新养一个孩子了。” 　　之前刘家人要把刘正带回去，就提出要给顾家补偿，200万的现金支票，不过原身没收，别说是200万了，就是两个亿，原身也未必会收。 　　顾川就更是不能收这个钱了，如果他想要钱的话，犯不着通过这样的方式。 　　“你还是把支票收回去吧，我没有想跟刘先生抢儿子的想法，儿子的监护人依然是刘先生，我只是私底下关心而已。”这种被人砸钱的滋味真的是够了。 　　“私底下关心？这样对刘正来说并不是好事，如果是真的关心他，就别做这些事情，不然的话只会惹刘先生不高兴。” 　　“刘先生不高兴会怎么样？” 　　“您觉得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一个身价几十亿的地产大亨，动动手指头能让一个餐厅老板伤筋动骨，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川冷笑，本来这辈子他只是想好好疼爱儿子，用爱让这孩子不走上歧途，但是现在看来，没钱没势的话，想要关心一下儿子都不行，这世道逼着人上进。 　　不用别人动手，顾川就先把自己的餐厅给卖了，因为时间紧，所以只卖了二百一十万，顾川把这笔钱投到了股市里，每天除了给儿子送饭交流感情，就是在股市里忙活，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做过全国首富的人，还奈何不了一个土豪。 　　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川投在股市的那210万就已经增长了十倍，变成了2100万，要说来钱快，股市比实业更厉害。 　　等到刘正放寒假的时候，顾川已经有了几个亿的资产，拿出其中的两个亿买了一块地皮，如果这辈子没有太大的变化的话，明年政府将在这附近建一座新城，而这一块地的价格将会被炒到40个亿，无数地产商人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 　　刘正对他爸做的这一切都不知情，不过他爸上个月才换了一辆新的宝马车，今儿就开了辆新路虎，这是中彩票了吗？ 　　“你把我的运气确实向来都不错，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你这个宝贝儿子，不过彩票那东西我没买过，这些钱都是在股市里赚的。”顾川很是得意的跟儿子显摆的，不需要跟男主争家产，儿子完全可以过来继承他的家产，不比老刘家差。 　　“股市？爸你赚了多少？”刘正还是个高三的学生，不知道想要在股市中赚大钱有多难，在他心里头他爸做什么都厉害，虽然不如他亲生父亲有钱，不过那也是因为他爸一直都没有想着赚大钱，不然的话，现在肯定几百个亿的身价了。 　　当然在刘正心里头，自己也属于这一类的人，想要赚钱分分钟就能赚，老刘家几十亿的家产虽然听上去吓人，但等到他50多岁的时候，他肯定能创下比这更大的一份家业。 　　顾川清了清嗓子，“大概五个亿，不过已经被我花出去了两个亿。”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一定超过老刘家。 第129章 老实人爸爸（一） 　　刘正嘴张了半天都没合上，他爸是个老实人，连玩笑都不会开，更别提撒谎了，所以赚了五个亿是真的，花了两个亿也是真的。 　　“爸，要不然我不上学了，你直接教我炒股？”有捷径走，那干嘛还要走远道。 　　“还是上学重要，等你高考完，爸就教你，你去哪个城市上大学，我跟你妈就搬到哪个城市去住，保证把你教会。”顾川承诺道。 　　“真的？”刘正高兴的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反正爸妈现在有钱了，去哪个城市都不成问题，当然是离现在这座城市越远越好，他不想看见亲生父母，更不想看见刘宁，那个浑身都假的家伙。 　　顾川点头，“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准备高考，其他的事情有爸爸呢。” 　　在刘家人出现之前，刘正觉得他爸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刘家人出现了之后，他就被迫离开顾家，他爸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也坍塌了，不过现在慢慢又重新树立起来了，他爸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爸爸，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爸没有不要他。 　　因为顾川并没有终止跟儿子的接触，所以刘家那边也有动作了，餐厅虽然卖出去了，但是房子还在，中档小区，安全性并不是特别好，最起码进出小区没有限制。 　　赶巧那一天顾川和林芳都在家，听到敲门声，并没有多想，直接就把门打开了，几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挤了进来，一番威胁恐吓，让他们一家人麻溜的赶紧滚出这个城市，不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顾川是真没想到刘家人能嚣张到这个程度，虽然他不便当着媳妇的面儿暴露自己的武力，但是却不妨碍他摸索着打开手机录音，他还就不信了，一个地产商人能够只手遮天。 　　人一走，顾川立马就报了警，虽然门口的摄像头被砸了，但小区里好多地方都有摄像头，真要是查的话，肯定能够查得出来。 　　只不过没有人员伤亡，也并非是入室抢劫，就算把这些人抓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惩处，不过法制社会，就应该依法办事，顾川可不会因为处罚小，就不报警了。 　　果然，被抓住的这几个人都是惯犯，抓进去之后也就只判了几个月，一点儿都不解气，不过他们只是刘家人的马前卒，就算判上几十年，也不会伤到刘家的筋骨。 　　除了报警之外，顾川还立马搬了家，就在儿子高中附近的那个小区，二手房，两百来万，优点是可以立马住进去，不需要进行装修。 　　这下好了，中午饭和晚饭都不用另外找地方了，直接在家里吃就行，而且还是一家三口一块吃。 　　刘正刚开始的时候还些懵，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如果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或许他们一家三口早就过上这样的日子了，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不像在刘家，除了年夜饭以外，一家人基本上凑不到一个桌子上。 　　“爸，我们这周五就要放寒假，咱们要不要一块儿出去旅游，往年的时候寒暑假可都是出去玩的。”自从回了刘家之后，他可能就没这待遇，以前他们一家三口可没少出去旅游，基本上全国都已经快跑遍了。 　　“行啊，你想去哪儿玩。”顾川没什么顾忌，也是时候跟刘家父母见一面，在儿子成年以前，两家人应该要达成该有的默契，反正现在腰杆子硬，不怕刘家会仗势欺人。 　　“哪里都行。”刘正笑眯眯的道，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终于有了点儿少年该有的样子。 　　“我跟你妈这几天先筛选出几个地方来，等你放了假，咱们再确定具体去哪。” 　　“刘家那边儿，怎么跟他们说？”现在他们可不怕刘家了，只不过他爸处事向来柔和，轻易不愿意跟人家起冲突。 　　“这事儿你先别管了，我去跟他们说，放心吧，你就踏踏实实的考试，千万别忘了你现在是高三的学生，什么事儿都没有学习重要。”顾川絮絮叨叨的嘱咐着，知道跟刘家人早晚会有对上的时候，所以他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 　　刘父和顾川的第一次见面是股东大会上，作为持股6%的股东，顾川是第一次出席股东大会，他花了三个亿去买散户手里的股票，一跃成为刘氏地产公司的大股东，可千万别小看这6%，刘父的持股也不过30%而已，刘母则拥有12%，这两口子加起来的持股是42%，虽然还未到一半，不过只要有持股8%以上的人支持他们的决定，就可以把控全局。 　　顾川在众多的股东当中持股所占有的百分比排在第四位，前两位自然是刘父和刘母，第三位是公司的副总，持股8%，再往下来就是顾川的6%了，所以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 　　刘父和刘母之前没跟顾川见过面，跟顾家的事情都是让秘书去办的，不过有人大量收购散户的股票，而且持股高达6%，自然引起了这两位的注意，昨天下午他们才拿到这个持股人的具体资料，顾川，刘正的养父，刘宁的亲生父亲，一个餐厅的小老板，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他们刘氏地产公司的大股东，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当年的事情，他们刘家确实太过强势了，本来能做房地产的人，就没有哪个脾气是软的，否则的话在这行根本就干不下去，欺软怕硬，几乎是行内的处事准则，刘家人将其学了个十成十，但是谁能想到一个餐厅的小老板，居然还有翻身的那一天，能收购6%的股票，最起码也要两三亿的现金才能办到，对方既然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金来，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股东大会上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宜，毕竟公司还在上升期，既牵扯不到转型，掌舵人也没有要在大好形势面前急流勇退的意思，大家都拧成一股劲奔着‘钱’去，没多少利益矛盾，所以股东大会也只是形式，没多长时间就结束了。 　　“顾先生，去办公室聊聊吧。”刘父主动开口，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示弱，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开始，到他们这份儿上，轻易不会得罪一个有潜力的人，不会让自家的企业陷入危机当中，之前那是他看走眼了，如今两家完全可以携手共进，顾川既然花那么多的钱成为公司的股东，那就必然也是看好他们公司发展前景的。 　　顾川并不奇怪对方的态度，明明前段时间还派人去威胁了一番，如今却又笑脸相对，好像之前的恩怨完全不存在一样，白手起家能够一手建立起刘氏地产公司，对方确实应该拥有这样的变脸能力。 　　“说起来，两年前我就应该登门拜访的，感谢你把刘正教育的很好。”刘父让秘书端了两杯茶进来，除了公司之外，两个人能聊起的也就是‘刘正’了，之前或许有些恩怨，但是看在刘正的面儿上，对方也应该不会跟他计较。 　　顾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在原身的记忆里，上辈子对方可没觉得刘正被教育得有多好，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发配到一边儿去，不提上辈子，就是这辈子，刘家也没有多重视刘正，那孩子这两年性情大变，不就是因为缺少关爱，又处处被拿出来跟刘宁比，成了衬托刘宁的绿叶。 　　“您觉得教育的好就行，寒假我还想接刘正出去玩玩，您不介意吧？”顾川也不提之前那些事儿，就算是看在刘正的份上，两家人也不宜撕破脸面，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买刘氏的股票。 　　“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刘正毕竟是在顾家长大的，你们之间亲近，我也能理解，不过刘宁毕竟是您的亲子，我觉得我们做家长的还是不要厚此薄彼，这样好了，他们俩寒假都去你那边，我们两口子也好歇歇。”他才不在意刘正寒假在哪边呢，以前不想让刘正跟顾家有太多的牵扯，那是因为顾家档次太低，就算是结交，也只有被占便宜的份，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顾家虽然还比不上他们家，但是能拿出两三亿的现金来，也不算是穷人了。 　　刘宁，顾川对这个儿子真没什么感觉，一来原身对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交代，二来这个儿子对亲生父亲也没多向往，他何苦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儿子还管不过来呢。 　　“我们打算带孩子去老家看一看，他们都不知道当年孩子被换的事情，所以带刘宁去的话不太方便。”顾川直接拒绝道，一个男主，一个男配，还是不要放在一块好。 　　顾川变了身份之后，刘父倒是通情达理多了，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是不太方便，都怪当年那个小护士，弄出这么一件乌龙事儿了，咱们当大人还好说，最主要的是孩子，就怕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管是刘正，还是刘宁，我都当亲儿子待，我希望老弟你也这么想，大人犯的错误，不能让小孩子承担。” 　　漂亮话谁都会说，顾川总算知道刘宁笑面虎那样是跟谁学的了，这绝对是家学渊源，而且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相比之下刘正倒是谁的性子也不像，不像原身那样老实，也不像刘正这么奸猾。 　　“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血缘能够比的，我尽量吧。”他对男主没有恶意，只是没有做父亲的自觉。 第130章 老实人爸爸（二） 　　儿子放寒假那天，顾川早早的就在校门口等着了，昨天期末考试才结束，所以成绩现在还没出来，学生们没有成绩单，只能背着一书包作业回家。 　　“走吧，你妈已经在家做好饭等着了。”人群里，顾川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跟那边都说好了吗？”就算他爸现在有钱了，他们父子俩的腰杆子也硬了，但是对那边的父亲还是心里头直打怵，想起那张脸严肃的脸，就觉得胆战心惊。 　　“都已经说好了，寒假都不用回去了，咱们一家可以好好玩。”刘家真没有多重视刘正这个儿子，或者说，不管是刘正，还是刘宁，都没有得到真正的重视，老刘家最看重的还是刘氏地产公司，不然的话，上辈子也不会搞得父子兄弟之间全部都反目成仇，男主当时继承家业可不光是扳倒了刘正，连刘父、刘母都被迫从公司退了出来。 　　刘正这下乐了，“爸，你跟我妈都选的哪几个地方？国内还是国外？” 　　“当然是在国内了，先回老家转一圈，然后去爬长白山，前几年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去爬长白山吗？”当时还是国庆节小长假的时候呢，刘正差点就瞒着他们去报了旅行团，不过没报成，而且刘家人也是在那时候找上门来的。 　　“都行。”刘正乐得跟大傻子一样，反正跟爸妈在一块儿就行。 　　因为现在住的小区就在学校附近，所以顾川也没开车，两个人溜达着往前走，有说有笑的，远远看着就让人羡慕。 　　刘宁忍不住有些晃神，他已经听他爸说了，顾川，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大股东了，持股6%，也不知道顾川是不是为了刘正才会这样发愤图强，不然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发迹，怎么这几个月就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宁哥，怎么了？那不是刘正吗，还跟那家人有来往呢？”说话的是刘宁的发小，从小到大都是刘宁的小跟班，对刘家的事情也相当清楚，只不过宁哥既然不认顾家，那他自然也不会把顾家当成一回事儿。 　　“你先回家吧，我上去看看。”刘宁快步向前，几乎已经小跑起来了。 　　“你来干什么？”要说刘正最讨厌最烦的人，绝对就是刘宁了，自从回到刘家之后，几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拿他和刘宁做对比，而且输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再怎么好气性的人，也得被这些人给逼疯了，更何况刘宁这个人本来就虚伪的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不回家吗？” 　　“我寒假不回去了，我跟我爸妈一块出去旅游。”刘正故意炫耀道，就算其他的人都觉得你刘宁好，但是爸妈还是觉得他好。 　　刘宁抿了抿唇，有些受伤的看向顾川，沉声道，“那我也去。” 　　顾川还没说什么呢，刘正先不乐意了，一把抱住他爸的胳膊，“我们机票都已经订好了，而且你不是还报名了冬令营吗，应该没时间跟我们一块去玩儿。” 　　刘宁不说话，也不理刘正，倔强的看着顾川，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过。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顾川不得不承认，刘宁的段位确实比刘正高多了，不过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段位高低可以决定的。 　　“你还是回去吧。”上辈子既然一直都没有相认，那这辈子也没必要相认了，反正彼此之间真没什么感情可谈。 　　顾川拉着儿子走在前面，表情轻松，甚至嘴角还含着笑意。 　　一直到进了小区，刘正总算忍不住了，“爸，我还以为你会让刘宁跟咱们一块儿呢。”而且就算是拒绝，按照他爸的性格也不应该这么的直白，要知道他爸向来遵循的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所以几乎没给人甩过脸子，甚至都不怎么会拒绝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刘宁，就算在此之前两个人没怎么见过面，但到给刘宁才是他爸的亲生儿子。 　　“有你这一个儿子就够难缠的了，我可不想再多一个。” 　　刘正简直要重新认识他爸了，这么残酷冷漠无情自私的话，居然是他爸说出来的，不过让她很安心就是了，如果当初那边的父亲也能像他爸一样，两个儿子选一个放弃一个的话，他就根本不用回到刘家认祖归宗了。 　　几乎无往不利的刘宁在亲爹那里摔了跟头，不过心里头并没有多少懊恼，反正两边的父母都是更偏心养子，也就无所谓吃不吃亏了。 　　可能再过不久，刘正又会回到之前的性子，活泼爱笑、调皮可爱，身上满满的都是少年人应该有的朝气，还有被父母娇养出来的小任性，真的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刘宁脑子里胡乱的想着，面上却含笑接受发小的安慰，“没什么，刘正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有所偏颇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才不在意那一点疼爱，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权势，没有权势的话，什么都有可能被人夺走。 　　**** 　　顾川的老家是一个海滨城市，冬暖夏凉，四季温度适宜，而且环境质量很好，城市里随处可见小山丘，有很多建筑物都是围在小山丘旁边，甚至有的小区里头就有小山丘，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特色，人们并没有为了建立城市而对自然环境大肆改造。 　　没有厚厚的霾，没有沙尘，空气清新宜人，阳光温暖明媚，绝对是旅游胜地和养老胜地，顾川的父母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此地去跟着儿子生活，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好。 　　“爷爷奶奶，知不知道我的事儿？”刘政有些忐忑，他已经两年多没有跟爷爷奶奶联系过了。 　　之前跟刘父说不知道，那纯粹是在骗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两口知道消息的时候，孩子已经回到刘家三个月了，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但饶是如此，老两口还是直接杀了过去，拧着儿子的耳朵，去刘家要一个孩子回来。 　　至于是哪一个就不重要了，毕竟一个是在顾家长大的孙子，一个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不管是哪一个都行，但前提是刘家必须还一个孩子回来，两个孩子都霸占着，这就太过分了。 　　只不过原身太老实，就算是心里头后悔，也没答应父母去刘家要人，当然另一方面也是自卑，跟刘家几十亿的家产比起来，他开的那家餐厅实在不够看的，两个孩子在刘家总好过在自己家。 　　前段时间顾川已经给两老两口通过话了，孩子不可能再要回来，但是不代表就要断绝关系，他们做父母的仍然可以关心孩子。 　　这次带刘正过来看望老两口，一来是要安他们的心，二来也省得他们继续催生，自从知道两个孩子都归了刘家之后，老两口就一直催顾川和林芳再要一个，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是做试管婴儿，找人代孕，他们老两口也是接受的，但是儿子跟儿媳妇必须得有一个孩子，免得后半辈子孤苦伶仃。 　　这事儿不管是原身，还是顾川都不同意，老两口虽然是好心，但这却未必是好事，先不说顾川两口子这么大的年纪，要孩子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另外两个儿子的事情都还没掰扯清楚呢，再要一个那不是添乱吗，更何况人非草木，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够割舍的，再要一个孩子，就好像是舍弃了养子一样，两口子心里头都不落忍。 　　这事儿已经僵持好久了，顾川也是希望老两口这次看见刘正，能够打消之前的念头，40多岁的人了，还被父母打电话催生，实在是尴尬的很。 　　不过，见了面之后，老两口对刘正的态度并不怎么亲热，最起码远不如当年亲热，说话客客气气，桌子上的饭菜大部分都是儿子和儿媳喜欢吃的，跟孙子没多大关系。 　　要知道，在换孩子那件事情查出来之前，每次一家三口回来，老两口做饭都是依着孙子的口味来，都说隔辈儿亲，反正有了孙子之后，儿子就跟捡来的一样，但是现在，不难看出老两口心里头还是怄了一口气的。 　　刘家仗势欺人，两个孙子也不怎么样，亲生的完全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根本就没上过他们顾家的门，一手养大的同样令人寒心，回到刘家之后，就没给他们老两口打过一个电话，一个消息都没给过，小白眼狼，找到有钱有势的亲爹亲妈，就不要他们这些破落亲戚了。 　　顾川已经跟老两口解释过了，这事儿都怨他，当年是他迫于刘家的权势，根本就没拦着刘家把儿子带走，也是他不让儿子跟这边联系，免得让刘家人不满。 　　但是老两口只当顾川是心疼孩子，所以什么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了，这样的事情顾川又不是没做过，打小就是老实人，大半辈子都吃亏上当受骗被人欺负。 第131章 老实人爸爸（三） 　　老两口有心结，刘正又心虚得很，哪怕顾川和林芳尽量活跃气氛，场面仍然有些尴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两口的心结并非见一面就能解开的，不过好在今日两位老人家总算没有再催生，这让顾川和林芳松了口气，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了，真经不起这个。 　　吃过晚饭后，老两口就把顾川叫去了卧室，说的也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这孩子毕竟已经改姓刘了，按理他已经算不得我们顾家的人，再说了，那刘家就是个不讲理的，现在你是他们公司的大股东，所以他让你接触孩子，万一日后被他们赶出公司了，落魄了，他们还会让你接触孩子？再说了，到时候这孩子也未必跟你们亲近。”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两口的担忧不无道理，两年前那件事情对大家的打击太大了，刘家人的蛮横无理、恃强凌弱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而两个孩子，不管是刘正，还是刘宁，虽然都是未成年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都不怎么样。 　　当然，两边的大人也不怎么样，刘家太过强势，蛮不讲理，顾家又太过老实，怯懦无争，比起孩子，大人显然过错要更大，也更应该承担责任。 　　顾川相当自信，“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们相信我，只有刘氏地产公司被改名为顾氏的可能，而不是我被他们赶出公司。” 　　“什么改成顾氏？儿子，咱们可不能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怎么会呢，我你们还不了解，从小到大别说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就是坏事我都没做过。”事实上，他对刘氏地产公司并不怎么感兴趣，持股6%，拥有一部分话语权就足够了，没必要跟刘家人有过多的牵扯，那块花2亿拍下来的地皮，他都没打算让刘氏得到，当然，刘氏也没这么大的现金流拿到价值40个亿的地皮。 　　老两口面面相觑，儿子是老实人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也没想着儿子能发大财、能光宗耀祖，只要一辈子平平安安、幸福康乐，那就足够了。 　　只不过先是炒股，然后又收购刘氏地产公司的股票，这些事情真不像他们儿子能做出来的，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改变，都是被外界逼的，所以这会儿他们老两口真的不太确定，为了孙子，儿子会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孙子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老两口现在最操心的还是儿子，不管刘正是不是个白眼狼，那个刘宁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些都没有儿子重要。 　　“咱们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是一定要无愧于心，刘正也好，刘宁也罢，他们就算是不姓顾，也跟咱们家脱不了关系，你要是把他们当儿子，那他们就是咱们顾家的人，要是不把他们当儿子，那我们老两口也不认他们。” 　　他们儿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好的孩子让人给抱错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15岁的孩子被刘家人给抢走了，两个孩子一个都没落下，全都姓了刘，如今又被刺激的变了性情，真是造孽。 　　“爸妈，你们能别把刘正和刘宁放到一块，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一样，刘正才是我儿子，刘宁我见都没见过几次，连亲戚家的小孩都算不上，跟咱们家没关系。” 　　这话说的，越发跟之前不一样了，看来这两年受的刺激不小。 　　老两口对刘宁也没什么感情，当然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边儿刚跟老两口说完，那边顾川就被儿子拉了出去，外面已是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照在路上，小区里几乎没有人走动，行驶的车也见不着几辆。 　　“爸，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应该怎么办？”道歉的话太生分了，而且有种赶鸭子上架，胁迫爷爷奶奶答应的感觉，但是不道歉，还有其他的什么解决办法？现在爷爷奶奶几乎是拒绝跟他交流，别说谈心了，吃完饭的时候他想帮忙端一下碗都不行。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气性也大，就跟小孩儿一样，不过这气消得也快，你坚持几天，爷爷奶奶还能不理你。”顾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些事情是他帮不了的，必须孩子自己去面对，再说了两位老人家心里头再怎么气，但是之前那么多年的感情还在，只要刘正态度端正，又肯付诸于行动，老两口肯定不会一直拗着的。 　　这话对刘正而言，说了就跟没说一样，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是不习惯也不会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被迫搬到刘家那两年他都没有学会，顺着自个儿的性子来，任何地方都不愿意妥协，之前在顾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向着他，有点儿小性子也不明显。 　　但是到了刘家就不一样了，如果说一开始出于愧疚，刘父刘母还会顺着他几分，但是时间长了，那点特殊也就没了，跟懂事听话的刘宁比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每个地方都扎人。 　　现在，刘政仍然不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身上的棱角远比两年前要尖锐，任何人都碰不得。 　　“爷爷奶奶都已经是70多岁，马上要80岁的人了，他们还能活几年？如果这个疙瘩一直在，难受的不光是他们，更是你，闹不好这就会是一个一辈子的遗憾。”顾川劝解道，他活了这么多世，别说是什么小性子，就是身上的棱角都已经几乎被打磨掉了，剩下的就是圆滑、妥协，可能多少年前他也跟刘正一样，一样的执拗，只不过，那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怀念。 　　遗憾就遗憾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一生会没有遗憾，这话完全说服不了刘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只能保证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惹爷爷奶奶生气，但是凑上去说话或者故意做事讨好他们，我办不到。” 　　“行行行，你只要在爷爷奶奶面前别僵着脸就行，反正又不是我要和你爷爷奶奶和好，咱们过了年就走，呆不了几天，你要是想在这几天里缓和关系，就看你自己的了。”顾川言尽于此，不得不说，刘正上辈子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跟本身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年少的时候太过娇养，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以至于性格强势、执拗，后来回到刘家之后，先是处处被拉出来跟刘宁比较，后来又被人针对，受到的关心和爱护不多，性子也就越发钻牛角尖儿。 　　“嗯。”刘正耷拉着脑袋，快要走到小区门口了，但并不愿意回去，拉着他爸在小区里头转悠，一圈一圈的来回绕。 　　一直到林芳打电话过来，父子俩才抬脚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12点多了，老两口还在客厅等着，不过看得出来，已经困得不行了。 　　“赶紧回去睡觉，这都几点了，还在外边瞎溜达。”更多的话，老两口已经不多说了，儿子这两年受的刺激太多了，他们不忍心说，至于孙子，到底不如之前亲近了，他们不想说。 　　晚上熬夜，第二天必然要睡懒觉，不过晚起的不光是顾川和刘正，林芳还有老两口都起晚了，以至于早上9点的时候，还没吃上早饭呢。 　　顾川拉着儿子，父子俩合伙在厨房做了五碗油泼面，又切了一碟咸菜，勉勉强强算是做了顿早饭。 　　老两口的油泼面，都是刘正端到面前的，连筷子都是刘正递过去的，双方虽然没有眼神交流，但是看得出来，老两口对刘正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了，也不知道是心里头的气消了，还是看在儿子的面儿上。 　　吃完饭，刘正又带着儿子把桌子收拾了，把锅碗瓢盆全都刷了，其他人一律不许动手，没办法，想让老两口解了心结，刘政就必须得好好表现，但如果他不陪着干活，刘正这小子动都不会动一下，所以只能委屈他了，夹在父母和儿子中间，要想不变成‘里外不是人’，必须得多付出的才行。 　　顾川父子俩干活干的利索，倒是便宜了林芳，毕竟这些活一般都是林芳来干，一年到头都陪老人家住不了几天，她这个做人儿媳妇的，一年也就这几天的表现时间，当然不能把活推给老太太，不过推给丈夫和儿子，却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相反的，她还挺高兴，因为这样下去，应该过不了多久，她们一家人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第132章 老实人爸爸（四） 　　一家人一直待到大年初三才走，先是坐飞机，然后坐出租，最后租了一辆商务车，找了一间民宿，不得不说大年初五出来玩的人还是比较少的，遇见的更多是当地人，游客没几个。 　　如今这里已经是白雪皑皑，连住的房子都被包裹在一片白色的海洋中，这样的风景很是适合拍照，刘正手里的相机就没放下来过，一直在不断拍。 　　顾川是司机，路面湿滑，开车要万分注意，一点都不敢分神，远比拍照的人要辛苦。 　　最为惬意的还是林芳，舒舒服服的坐在后座上看景，累了的话，还能躺在后座上睡一觉。 　　玩雪、滑雪、泡温泉，除此之外还有马拉爬犁、高山索道、雪地摩托，总之大部分项目都是跟雪有关，在这样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人真的很容易会忘记烦恼，释放出真性情。 　　刘正就是最好的例子，滑雪的时候故意耍帅，手被冻僵了就可怜巴巴的皱眉头，激动的时候可以一晚上不睡觉，跌倒的时候故意装作若无其事，赢了就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总归还是个大男孩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过的大男孩，或许性子并不温和，但是并不坏。 　　顾川难得的将自己完全放松，甚至这几天里他已经不再去想任务了，记忆太多也会让人觉得沉重，他之所以一直不选择清空记忆，就是因为舍不得那些技能，一点一点慢慢积累起来的技能，无论在何种境地，他都能够如鱼得水，就像这辈子如果不会炒股，自然没有办法短时间积累那么多的现金，更没办法跟刘家抗衡。 　　基于这个原因，顾川一直不肯清空自己的记忆，所有好的、不好的、有用的、没用的，全都在脑子里，有一些太久不曾想起，也就慢慢被遗忘了，但是更多的还是储存在脑子里，繁杂的像梦一样不真实。 　　顾川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种单纯的快乐，有时候他甚至会羡慕刘正，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全都活得痛痛快快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或许等这辈子结束，他应该让系统清空记忆，从头再来，或许有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但是那又怎么样，漫长的生命里，总该有些变数才好。 　　开学前的头一天，顾川一家三口才赶回来，可能是本性使然，也可能是顾川有心维护的原因，刘正做事情越发的随心所欲，以前他就不喜欢刘家，只不过不敢正面反抗，现在一整个寒假，却是回都没有回过一次，连打个电话都不曾，当然，刘家人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顾川没有主动问起过刘家的事情，刘正更不会主动说，他甚至觉得，如果就此跟刘家断了联系，或者两家保持默契，把局面恢复到之前，刘宁在刘家，而他还在顾家，这样也挺好。 　　不过，开学后的一个月，刘正还是被刘父找上了，难得的，这回是刘父亲自出面，而不是让秘书过来。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咖啡厅里，刘正有些不耐烦，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找他，就算想要联系感情那应该也是找刘宁，找他的话，肯定是有事儿。 　　刘父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些晃神，当年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刘正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当然，要说区别也是有的，当年的刘正看起来还有几分局促不安，但是现在，刘政脸上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好像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一点感情一样。 　　刘父对父子亲情没什么憧憬和期待，只不过如果刘正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接下来的事情还真有点不好办。 　　“顾川买了城东郊那块地皮你知道吧？”真不知道对方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是走了狗屎运，2亿拍下来的地皮，现在至少得值几十个亿，中彩票都没这么夸张的，刘氏地产公司没有能耐拿下这么大的一块地皮，只不过1/5还是可以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反正只要顾川愿意，这事儿就能成。 　　刘正没什么情绪，耿直道，“不知道。”他还是个学生，关心这些干嘛，再说了他爸买地皮又怎么了，又没花刘家的钱。 　　刘父长吸一口气，仔仔细细的给刘正解释，“顾川去年花两个亿买了这块地皮，我现在想要那块地皮的1/5，随便这块地皮哪个地方就都行，我只要1/5，我愿意花五个亿买下来，绝对不让顾川吃亏，这事儿你跟他说说。” 　　花五个亿买1/5的地皮，而且这一块地皮买的时候只有两个亿，也就是说都不用把地皮整个卖掉，就能获得两倍多的利润，听起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不过，刘父是怎样的一个人，刘家又是怎样的一个家庭，刘正再清楚不过了。 　　向来无利不起早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刘父要买的东西价值绝对在五个亿之上，不然的话，根本就解释不通。 　　“你们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谈生意去找我爸，别找我，我现在高三，没时间管这些。”上课时间把他叫出来，而且还约在学校十里之外的一个咖啡厅，这得耽误他多少功夫。 　　刘父被噎到了，“你们不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在一块吃饭吗，吃饭的时候聊一聊就行，也没让你劝他。” 　　刘正拒绝，“你们生意上的事我不想管，自己去聊吧。” 　　半路领回来的，就是养不熟，哪怕是亲儿子一样，刘父说了半天，但刘正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不想管。 　　谈崩了的结果就是，明明是刘父把刘政从学校接过来的，但是刘父连帐都没结自己就开车走了，刘正既没拿手机，也没拿钱包，唯一带在身上的就是学生证。 　　只能万分尴尬的跟服务员借手机，给他爸打电话，过来结帐顺便把他送学校去。 　　这tm都什么事儿，都说当父母的是上辈子欠了孩子的，换到他这儿，他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亲生父母的，而且是欠大了。 　　匆忙赶过来的顾川也是气，刘父那个性子会去找孩子说事儿不奇怪，但是把孩子一个人给我在咖啡馆就太过分了点儿，刘正是高三的学生，平时身上不拿手机，也很少带钱，把刘正一个人留在咖啡馆算怎么回事儿。 　　这不光是不着调，而且还有些犯浑了。 　　“爸，他想用五个亿买1/5的地皮，是不是要占咱们家的便宜，给谁都别给他，太过分了。”刘正气冲冲的告状，爸爸和爸爸还是不一样的，他现在都有些同情刘宁了，不应该说是相当同情，明明这么好的爸爸该是刘宁的，结果却跟他换了。 　　“别担心，我托人办了拍卖会，到时候价高者得，刘氏没有这么多的现金能拿下这块地。” 　　刘正来了兴致，“底价是多少，能卖出多少钱去？”肯定不止五个亿。 　　“底价是三十亿，至于能卖出多少钱去，我现在也说不准。” 　　2亿买来的地皮，转手最少30个亿，这个比炒股来钱快多了，刘家做了那么多年的房地产，现如今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身价，他爸可真厉害。 　　“爸你之前说花了2亿，就是用来买这块地皮了。”他当时还纳闷呢，买什么东西能花得了2亿，买地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刘正星星眼都出来了，很是崇拜的瞧着他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对这样的目光，顾川已经很是习惯了，如果说一开始还觉得自得，现在大概就只剩下无奈了，没什么意思。 　　“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爸我能不能也去看看？”刘正很是好奇，说实在的，他被刘家认回去两年多了，但是这样的大场面根本就没参与过，不光是他，刘宁也一样。 　　“不行。”顾川一口拒绝道，“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个重点。” 　　“咱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考不考得上重点也不重要了吧。”刘正有些懈怠，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何必在和大多数人一样去参加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里是那么容易好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川心里头很是泄劲儿，又或者说，他也不太想让刘正按部就班的生活，“不高考的话，那你想干嘛？” 第133章 老实人爸爸（五） 　　“都可以啊，我可以出国念书，念我自己喜欢的专业，也可以跟着爸学炒股，或者学着做生意。”总之，不想参加高考，也不想再为高考做准备，虽然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去参加高考有什么意义，考上重点又有什么意义，明明有捷径走不是吗。 　　对于顾川而言，高考确实不重要，但是他不确定刘正会不会后悔，毕竟在华国，这是大多数人都必须会有的一个经历，当然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经历，更是一个机会，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 　　刘正显然不需要这个机会，去参加高考也只是多一份经历而已。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干什么，再跟我说。”顾川决定还是放养，没必要让刘正按照他规划的路线一步步往前走，把控别人的人生固然不容易出差错，但是他也会累，也会觉得辛苦，左右原身的愿望并不困难，他完全可以兜底，让刘正自由发挥。 　　刘正有些受宠若惊，“爸你说真的？”他爸虽然疼他，但是还真没给过他这么大的自由度，特别是这小半年，一直让他好好学习，努力考个重点。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是反悔了，还想继续高考，那我也没意见，反正人生是你的。” 　　“那爸也得给我参考参考。”刘正嬉皮笑脸的道，这事儿只要他爸同意了就成，刘家那边应该不会有人管，毕竟他们现在可求着他爸呢，不会像之前一样那么强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决定了不想参加高考，刘正也就不那么忙着回学校了，打个电话过去跟老师请了个假，然后就打开手机上网，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他得在网上好好找找，下一步的方向在哪儿，总不能不参加高考了，就在家里头吃喝睡，或者出去挥霍吧，那样他肯定会被刘宁鄙视。 　　顾川也不管，孩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他倒是还挺期待的，刘正接下来会选择做什么。 　　也就是隔了两天的时间，刘正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学炒股，他爸绝对是大牛中的大牛，他只要跟着他爸学就可以了，轻轻松松自己也能做一个富一代，到时候嫉妒死刘宁。 　　不得不说，在刘家这两年的时间里，刘宁留给刘正的阴影真的特别大，难怪上辈子这两个人会也成为死对头，就算不是为了家产，两个人也不可能会好好相处。 　　顾川立马就让人给刘正办了退学，然后开始教刘正炒股，这玩意儿可比高中数学难多了，要学的东西很多，一些专业的概念和定义就不说了，还需要了解股市的常识、k线的分析方法，比如道氏定理、波浪定理、江恩定理、指标分析……这些还只是最基础的知识，除此之外企业管理、市场营销、货币银行学、金融学、国民经济管理、财政学、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还有投资学、会计学、经济史、金融史…… 　　要学的理论知识还多着呢，当然除了理论知识之外，还得拿着钱到股市用几年的时间去实践、去摸索，股市虽然来钱快，但是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顾川花了好几世的时间才掌握了这个技能，所以真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既然出了校园，那就不能按照以前学校老师教学生的那一套，顾川直接把该看的书按照次序写给刘正，不懂的就问他，一周考试一次，什么时候学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才能拿点钱去股市实践。 　　炒股要学的东西真的出乎刘正的意料，本来嘛，在他的印象当中炒股还是很高大上的，只不过他爸好像没用多久就精通了这个技能，让他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光是单子上的书就有200多本，别说把它们学会了，就是从头到尾全都看一遍也得花上好几年的功夫，这哪里是易事。 　　“爸，这些书你全都看过吗？”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 　　“有的看过，有的没看过，里面有很多都是我专门给你挑的，之前学的时候忘了看的什么书，不过这里面的知识，你爸我都融会贯通了。” 　　本来觉得高考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但是现在看来远非如此，不过，炒股虽然学起来困难，但是利益也是巨大的，刘正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坚持的。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更何况刘正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康庄大道，是别人就算想走也很难走上的康庄大道。 　　就像顾川和刘正预料的那样，刘家人对刘正辍学这个事情没什么反应，倒是为了那块地皮的事儿找了顾川几次，顾川当然不会应承了，反正公开拍卖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价高者得，谁都一样。 　　最终，这一块第一批在拍卖会上和前世一样卖出了40个亿的高价，当然跟刘氏地产公司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能拿的出来这么多的现金，拍得这块地的是国内地产大鳄，几千个亿的资产，跟刘氏地产公司比起来，就是大鳄鱼和小虾米的区别。 　　有了这40个亿，顾川也就没心思再折腾别的了，十个亿存银行，十个亿投资房产和商铺，十个亿作为日后的养老金，还有十个亿直接给了刘正，怎么花都随他，不管是搞投资，还是直接挥霍掉，顾川都不管，反正除了养老金以外，其余的东西都是留给刘正的，保证他可以一生都平安喜乐。 　　不得不说，有时候钱真的可以让人安心。 　　刘正18岁成年的时候，去派出所把名字该回去了，还是原来的名字——顾正。 　　跟顾正中途辍学，学炒股，手握大量现金相比，刘宁显然按部就班多了，参加高考，被本市的一家重点大学录取，大三的时候就开了一家工作室，跟地产行业没有关系，是一家负责后期剪辑的工作室，多数情况下都是跟娱乐圈打交道。 　　虽然在一个城市里，又都是这个城市里的知名人物，但顾正和刘宁确实很少见面，一个投资天才，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一个姓顾，一个姓刘，看起来好像是两个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除了知情的人以外，很少会有人把他们俩联系到一起去，就连上杂志，也是一个人上金融杂志，一个人上娱乐杂志。 　　顾川早就已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对周游世界没兴趣了，反倒是在别墅区里种种菜、养养花，还养了一条破坏性极强的二哈，每天都要给它收拾烂摊子。 　　好像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哪怕人生轨迹已经跟前世截然不同，但是这曾经被抱错的两个人，还是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而且还是当红女明星，虽然被不少人嘲讽是‘花瓶’，但人气是真的高，长得也是真好。 　　当红女明星的曝光量有多高，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特别是前脚刚跟老总有绯闻关系，后脚又跟金融界的投资天才拍到了亲密照，网上不炸锅才怪了呢。 　　信息时代，很多东西都无所遁形，一开始两男争一女的花边新闻，慢慢就演变成了家庭伦理新闻，当年被抱错的事儿，15岁的时候，顾正改名为刘正被接回了刘家，18岁的时候又改了回来，跌宕起伏的剧情，比电视剧还精彩。 　　最让网友们感兴趣的还是顾家的发家史，从餐厅老板，到刘氏地产公司的大股东，最后一块两个亿的地皮转手就卖了40个亿，果然现实生活比电影、电视剧、小说更精彩。 　　向来默默无闻的顾川也被炸了出来，跟顾正和刘宁比起来，这位显然更杰克苏一点儿，简直就是传奇一样的人物。 　　顾川现在住的小区治安很好，不管是狗仔，还是好奇心旺盛的网友，即使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也没办法跑到小区里来看他，但是总有出小区的时候，戴着帽子，戴着口罩，戴着墨镜，而且还是坐在车内，这样都能被认出来，乌乌泱泱挤了一堆人，拍照的，录像的，问问题的。 　　只能说，哪里的记者和粉丝都很厉害，无孔不入。 　　顾川虽然没有出道，而且已经是60岁的人了，但是拜两个儿子的恋情所赐，他也有了粉丝，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跨度相当的大，而且还不少呢，连粉丝后援会都有了。 第134章 老实人爸爸（完） 　　出名的酸爽，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反正顾川是觉得厌烦极了，被围堵了一次之后，立马就订了飞机票，带着老婆去了地球的另一面。 　　至于顾正、刘宁还有那位当红女明星，他相信顾正是不会吃大亏的，就算最终还是男主抱得美人归，但顾正最起码不会和前世一样，连事业都败落了，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 　　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快要30岁的人了，难道还总得他这个老头子操心。 　　不过就算是去了另一个半球，也一点儿都不妨碍顾川吃瓜看戏，顶多就是时间上有延迟而已。 　　这个当红女明星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出身虽然不富贵，但也是小康之家，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演技了，流眼泪的本事很是了得，但除此之外就没有旁的了，脸要多僵就有多僵，台词功底要多差有多差，也难怪会被很多人嘲讽是花瓶。 　　但就算是花瓶也是有上进心的，这位女明星一直想要转型，从偶像派转型到实力派，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罢了，如今全网又都是关于她的桃色绯闻，虽然带来了流量，但是对她的转型有害无益。 　　能做女主的都不是一般人，女明星越过公司自己召开了记者会，单方面澄清跟老总刘宁和投资天才顾正都没有关系，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关注她的作品，而不是把精力放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 　　这个记者会一开，着实为女明星吸了不少粉，至于顾正和刘宁，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解释。 　　之后，网上的消息倒是一直没断过，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些为了博人眼球瞎写的文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顾川65岁的时候，女明星还是单身，而且依然没有转型成功，有时候演技就像颜值一样，老天若是能赏饭吃，那就必然灵气逼人，老天若是不给面儿，怎么忙活都是白瞎。 　　至于顾正和刘宁，这两个人也还是单身，事业越发成功，不管是他们哪个人的资产，都早已经高过了刘氏地产公司的资产，上辈子这两个人光顾着挣家产了，以至于把眼界拘泥于刘氏，平白浪费了自身的才能。 　　好在这辈子，两个人都没有把刘氏地产公司看在眼里，谁都没有要争的想法，刘父和刘母放心的同时，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毕竟自己藏着掖着生怕被抢了的东西，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换谁心里都不会怎么舒服。 　　顾正36岁的那年终于带女朋友见家长了，并非是女明星，而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丫头，长相肯定跟女明星没法比，但是整个人温文尔雅，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接物待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是个家教很好的姑娘。 　　顾川虽然没想到过儿子会老牛吃嫩草，但是没什么理由不同意，他对有没有孙辈倒是并无执念，只不过原身希望儿子能够幸福安乐一生，如果单身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话，就算现在会幸福，可能等老了的时候，大概会觉得不幸福了吧。 　　所以还是结婚好，结婚有了孩子，大概就能称得上是幸福安乐的一生了。 　　儿子的未婚妻是中文系毕业的，平时的爱好也跟大多数女孩不太一样，喜欢看书，喜欢下棋，喜欢喝茶，还喜欢弹古筝，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 　　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影响的，恋人之间更是如此，顾正这次过来也能够跟他爸下上两盘棋了，只不过在音乐上着实没有这个天分，连欣赏的能力都没能培养出来。 　　不过人家姑娘并不介意，隔三差五的就给顾正弹古筝听。 　　既然见了家长，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两个人直接跳过了订婚的步骤，在正月举行了婚礼，和很多人去国外举行婚礼不同，刘正最终把婚礼地点放在了长白山。 　　在大雪堆积的地方举行婚礼，新娘和新郎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用来接亲的车子并非是汽车，而是马拉的爬犁，这婚礼办得可谓是别开生面，好在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亲朋好友，也请保安做了保密安排，才不至于将婚礼的照片泄露出去，免得跟明星抢热搜。 　　顾正孩子都五岁的时候，刘宁才和宣布退圈的女明星结婚，婚礼不光邀请了刘父和刘母，还特意邀请了顾正和顾川一家。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希望能够在婚礼上得到你们的祝福。”如果说现在的刘宁，和20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大概就是真诚了，20年前的刘宁跟现在比少了几分真。 　　两个孩子都已经40多岁了，顾川更是已经七十有余了，就算之前看不惯刘宁的做派，如今不说宽容大度一些，但是也不能一直那么狠心，毕竟刘宁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听见对方同意了，刘宁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一直都很奇怪，像他亲生父亲这样一个看重亲情的人，能对顾正那么好，为什么对他这个亲儿子却爱搭不理的。 　　这么多年来，不光顾正没有跟刘家联系过，他也没有跟顾家联系过，所以来邀请亲生父母参加婚礼，他心里还是挺忐忑的，没有把握他们会同意。 　　刘宁和女明星的婚礼上，顾家和刘家齐聚一堂，见了面还能彼此寒暄几句，不过不怎么亲近就是了。 　　这一世，顾川活到了80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选择了清空记忆，他很喜欢这样不断转换的人生，这样永恒的生命，只是记忆太多了会让人变得沉重。 　　清空记忆，就像是人清空行囊，轻装上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经全部结束，还有两篇番外，是关于前面故事的，可能大家都忘的差不多了。 第135章 番外一 　　纨绔子爸爸番外 　　#来g省旅游，才发现我在这儿居然还有两处房产呢！# 　　#父亲节又到了，儿子给了我一张副卡随便花# 　　#我儿子的公司正式成立了，普天同庆！# 　　#大学时就已经成为党员，厉害了我的儿！# 　　她的前夫，微博上不是炫富就是炫儿子，白晴每次看了都是生一肚子的气，但是每次又忍不住去看，她并没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毕竟顾川那么风流，是个女人就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丈夫，只不过这些年她不应该对儿子不闻不问，不然的话，有那样一个儿子，她现在也就不需要辛辛苦苦的跑商演了。 　　白晴神色黯然，她已经不年轻了，如果说当年离婚的时候选择重返娱乐圈，只是想有一份事业，想要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公众面前，而不是作为顾少的弃妇，但是巨额的分手费被花光以后，她留在娱乐圈的目的就变成了钱，一个不再貌美的女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可以没有钱。 　　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导演愿意让她做主角了，配角的戏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太过跌份，她很难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的去给年轻女演员做陪衬，所以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接戏了，除了跑商演之外，也没什么额外的收入，还不如刘辉和女儿参加综艺赚的多。 　　可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也可能是不想自己太没有存在感了，白晴最终不光答应了刘辉让女儿参加综艺，她自己也参加了，是一个展示明星家庭日常生活的真人秀，她们一家三口都参加，三个人的片酬加起来1800多万，就算不想增加名气，冲着钱也应该去参加这节目，毕竟老老实实拍一部戏可赚不了这么多。 　　白晴现在已经彻底将娱乐圈当成了捞钱的地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前夫和儿子，他们过得越好，就只会让她心情越烦躁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顾川那个花花公子，连守家业的能力都没有，偏偏却享了一辈子的福，上半辈子有家里留下来的产业，顾家唯一的独苗苗，连个争家产的人都没有，后半辈子又有个有出息的儿子。 　　白晴觉得真不怪自己心里不平衡，而是老天爷太不公平了，顾川那样的一个人，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只会败家而已，靠爹靠儿子，居然还能过得比她好。 　　白晴越想就越觉得难受，忍不住上小号在前夫微博底下评论。 　　#除了靠爹靠儿子你还会干嘛，把家业都败光了还觉得光荣？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把亲爹的家产败干净了，现在打算拜儿子的家产了# 　　#负心汉、渣男，你怎么不去死# 　　…… 　　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白晴心里非但没觉得舒服，反倒更觉得郁闷了。 　　这会儿，刚把女儿哄睡的刘辉进来了，“明天摄制组就进来拍摄，晚上睡觉之前画个裸妆，他们进来之前，会提前15分钟给我打电话，也好让咱们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到时候一定要假装不知情，装成刚从床上醒过来的样子，都是专业演员，这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们都这样拍真人秀？小海螺也这样吗？”女儿这么小，要演戏的话太难了一点儿吧。 　　“她不需要，顺其自然就行，观众不喜欢小孩子太懂事，而且谁也不会对小孩太过苛刻。”刘辉对此还是有经验，他都参加了好几档的真人秀了，对观众的心理和节目组的套路都深谙于心。 　　“这样啊。”白晴没什么兴致，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给自己化了个裸妆，刘辉演戏不行，但是参加真人秀却是老前辈，而且还是靠真人秀红起来的。 　　“你放心吧，现在真人秀火着呢，咱们俩的人气肯定能通过这次真人秀再上一层楼，说不定还会有导演找你演女主角呢。”刘辉不遗余力的夸道，其实他也知道，比起白晴来，他才是更需要参加这档节目的那个人，而且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这档节目中树立好男人的形象，疼女儿、爱老婆，这样的行程应该会很吸粉。 　　白晴心里不是没有这个期待，只不过不愿意表露出来而已，连参加这次节目都是刘辉劝了好几次才同意，也不知道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做给别人看的。 　　一切都在刘辉的计划当中，摄制组提前打电话告知，出去开门的是刘辉，镜头推进卧室，白晴才睡眼惺忪的起来，摄像师给她的‘素颜’来了一个大特写，洗漱完以后，白晴去准备早饭，刘辉则去照顾女儿起床。 　　倒不是白晴不想去照顾女儿，而是小海螺经常出去跟刘辉参加综艺节目，跟爸爸的感情远比跟妈妈深，平时也是黏着爸爸。 　　小海螺现在几乎是国民闺女，人气特别高，刘辉现在也已经进军二线，白晴这位昔日的女神同样很有话题，所以这个综艺节目确实火了，甚至将刘辉推向了一线，好男人的人设算是立住了，小海螺的商演、代言不断。 　　当然白晴的事业也有起色，只不过跟刘辉和小海螺比起来，这档节目对她的名声没有起到特别大的作用。 　　上辈子白晴可以借着这档节目大火，一是因为观众欣赏她的真性情，说跟豪门老公离婚就离婚，二是因为很多人都羡慕她好命，称她为拯救了银河系的女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刘辉那么好的老公，有小海螺那么可爱的女儿。 　　但是这辈子，顾轩的光环太大了，人人都羡慕顾川有一个好儿子，对于白晴，大家是抱以同情的，毕竟全网都知道，白晴当年抛弃了这个儿子，而且母子二人也没什么感情。 　　真人秀带来的热度没有持续几年，网友都是健忘的，小海螺长大之后虽然一直很有曝光量，但是脸长开了，个子长高了，不像以前看上去呆萌呆萌的，而且太早的接触成人社会，小海螺言行举止都更像大人，跟同龄人不太一样。 　　刘辉的演技不断的被全网嘲讽，就算好男人的人设立住了，但是没有作品，也很容易脱粉，更何况一个平凡让自己女儿参加商演、参加真人秀的男人，好男人的人设怎么可能立得牢固。 　　小海螺十岁的时候，白晴和刘辉离婚了，男方先提出来的，没有出轨，也没有婚外情，而是为了炒作，尝过了红的滋味，他很难接受现在事业滑坡的现状，黑红也是一种红，更何况他又没有做出轨这样的事情，网友只会对他和白晴离婚的原因不断猜测，不断提及他们两个的名字，到时候他再作出一幅情场失意的颓废模样来，肯定又能红一把。 　　刘辉的想法，白晴知道，她之所以选择同意离婚，一来是对刘辉这个人没有任何的留念了，二来也是抱着想要炒作的想法，至于小海螺，父母亲情早已变了质，刘辉和白晴都没有顾及到小海螺的想法，反倒是不少网友都觉得小海螺可怜。 　　白晴50岁的时候，终于选择了再次退圈，年轻时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和路人缘，基本上都已经被败没了，她想不退圈都不行，好在卡里还有几百万，省着点花，也能够养老的。 　　只不过，买个包都要十几万的人，想省着点花钱，比想办法赚钱都难。 第136章 番外二 　　陈世美爸爸番外 　　顾英是穿越过来的，脑子里带着上辈子记忆，不过小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倒霉，不然的话，也不会穿成顾川的儿子，那个历史上抛妻弃子、遗臭万年的渣男。 　　顾英从小给自己立下来的宏愿就是要脚踢渣男，保护娘亲和妹妹，只不过，全家所有人都向着那个渣男，都护着那个渣男，最好的食物给渣男，最好的布料也是渣男用，明明他才是穿越主角，待遇却远远比不上顾川那个渣男。 　　后来他就被渣男带到了书院亲自教育，才发现这个渣男又呆又能干，呆是因为书读的太多了，有时候说话都满口的之乎者也，而且居然觉得读书能长脑子，能干则是因为对方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擦桌子、扫地、铺床、做饭这些都是顾川干的，尤其是做饭，手艺堪比大厨了。 　　而且对方也是真聪明，他这个穿越人士分分钟被碾压，读书是一点小聪明都不敢耍，因为一定会被顾川发现的。 　　在书院呆的日子久了，慢慢的他居然也对顾川改观了，习惯去依赖他、请教他，而且越是读书，他就越是了解到他爹到底有多厉害了，有天分而且很努力，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主角。 　　人不是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就可以变聪明的，反正顾英的智商是拍马都不及他爹，从憎恨到小迷弟根本就没用几年的时间，本来顾英还想着要看着他爹别走歧路，但是去了京城以后才发现，他给脚下的条条都是康庄大道，就算是羊肠小路让他爹去走，那也是康庄大道，脑子聪明又心正的人走哪条道都错不了。 　　不过，顾英虽然知道他爹厉害，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连仕途之路都走的相当平坦，50岁就成了朝廷的首相，让人望尘莫及。 　　跟他爹不一样，顾英50岁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致仕做打算了，朝廷的局势越发严峻，眼看夺嫡斗争日趋白热化，顾英上了一道折子，想要致仕回老家陪爹钓鱼去，且不说顾英还没到致仕的年龄，光是这致仕的理由就已经够儿戏的了，但偏偏皇上还允了，不得不让人感慨顾首相留下来的余荫之大。 　　只可惜顾首相再厉害，奈何儿子是个怂货，一有事儿就直接上折子溜了，真的是虎父犬子。 　　外人的评论，顾英一清二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犬子怎么了，那是这些人都羡慕他有一个虎父，龙子皇孙都不一定有他过得自在，而且他的名字肯定能随着他爹在史书上留一笔，后人景仰他爹，自然也就会……知道历史上有他这么一个人。 　　***** 　　妻管严爸爸番外 　　顾浩写网文的第十年，网上流行一句话‘父母是真爱，小孩是意外’，那他大概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毕竟他的父母太过恩爱了。 　　没红过脸、没吵过架不算什么，隔三差五单独出去约会、吃饭、看电影，年轻的小情侣都很难一直保持这样，何况还是他爸妈这对老夫老妻，除了年夜饭之外，基本上每次出去吃饭，都是他爸妈两个人的事儿，跟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梅竹马的爱情修成正果，果然是甜的很。 　　他还一度怀疑自己爸妈是全国最早穿情侣装的人，毕竟在穿喇叭裤都时髦的年代里，这两个人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家，都喜欢穿同色系的衣服，他爸有不止一件的粉色衬衫，年轻的时候穿穿就算了，40多岁的时候还能穿粉色衬衫出门，就为了跟他妈妈粉色围巾配套，只能说多亏老天爷给了一张好脸，不然的话，真心是hold不住。 　　当然更加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就是写书，虽然这本书出版了30多年，世人才知道作者是他爸，但是能把‘妻管严是一种生活的智慧’写进书里，阐述它的益处，宣扬它的优点，并且以自身为例子，他爸也是没谁了。 　　顾浩还曾一度觉得自己在家里待着多余，是真的多余，出去看电影、约会，不带着他去，他可以理解，但是吃饭的时候偶尔忘了给他拿筷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就算他周一到周五不在家吃饭，但周末他都回来了，怎么还能忘了拿他的筷子。 　　想起这些事儿了，顾浩就忍不住想有个弟弟妹妹，不过现在爸妈年纪也不轻了，想要个弟弟妹妹的愿望就只能是愿望了。 　　不过爸妈秀恩爱就习惯了，顾浩觉得自己慢慢也就习惯了，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不过，打脸打得很快。 　　因为他把宣扬妻管严的那本散文集，所以不少网友都觉得他妈是母老虎一类的人，泼辣又凶悍，所以才能把丈夫管成妻管严，并且让丈夫以此为荣。 　　当事人没怎么在意网上的评论，在意的是他爸，硬是气得在网上晒出了自己写给妻子的3600封情书。 　　他爸写给他妈的3600封情书，他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知道，遣词造句那叫一个细腻温柔，有这样的本事还做什么企业家呀，他爸就应该写一本情话大全，去教年轻人怎么谈恋爱，教年轻夫妻怎么维持夫妻间的感情，这才是为人类做贡献。 　　他这个被称为网文大神的人都甘拜下风，毕竟那字里行间的感情，不是谁都能写出来的。 　　大概就是因为见证过最美好的爱情，顾浩谈了好几次恋爱，但最终都没有定下来，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不够喜欢，跟爸妈之间的感情比起来，总觉得还缺了那么点东西。 　　想想还真是挺羡慕他爸和他妈的，最好的爱情是万里挑一。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结束，感谢大家支持。 　　推荐一下在幻言的新文，穿成军婚文里的小姑子 　　文案： 　　林成珠穿进军婚文里，成为男主不学无术、娇生惯养的妹妹，每天给女主使绊子的恶毒小姑子。 　　惹不起，她躲还不成吗，麻溜的滚回学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于未来当将军的大哥，已经重生的大嫂，她绝对一个都不招惹。 　　———— 　　阅读指南： 　　①女主是学霸，上辈子考北大的那种。 　　②原女主是重生的，上辈子抛夫弃子，郁郁而终，这辈子重生在新婚之夜，打算好好跟未来将军过日子。 　　③女主妈是真的恶婆婆。 　　④平行时空，与现实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