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穿成了锦鲤她姐[七零] 作者:一斛江月   文案:   江苒苒穿成七十年代的小可怜,没吃没穿,身上还挂着两个小拖油瓶。   低配人生郁闷的她想在线求死。   软萌小锦鲤妹妹:姐姐,我带你找兔兔,吃肉肉。   奶凶小狼狗弟弟:姐姐,我保护你,你说打谁就打谁!   江·躺赢·苒苒满血复活,这高配人设必须在村里横着走。   抽极品,虐渣渣,物资匮乏咱不怕,小富婆人设立起来!   芦荟胶,手工皂,美肤精油来一套?这里有色号最全的口红要不要了解一下?   只有别人没见过,没有她随身空间造不出来!走走,发家致富浪起来!   可沉默寡言的男人有一天突然追着她说想和她处对象?   处啥子对象?谈啥子恋爱?   是手工皂不好使,还是口红不好卖?   男人都让开,她是莫得感情专注搞事业二十年不动摇的小可爱!   目光炙热的帅男人原地不动:和你处对象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动摇!   一句话简介:专注搞事业,小富婆人设立起来!   立意:轻松种田,美食宠文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苒苒 ┃ 配角:陆铮,李小叶 ┃ 其它: =============== 第001章   赶着年关的腊月滴水成冰,尤其是到了夜里,呼啸的寒风像是锋利的刀子,吹在人脸上仿佛能刮掉一层皮。   放在平时,平富村的村民们早就吹了煤油灯钻到热炕头的被窝里暖和去了。   可今晚,黑沉沉的村道上响起一阵嘈杂急乱的脚步声,隐约能看见几个黑影,有个哆嗦着却难掩兴奋的女音催促道:   “大家都快着点儿,可别让那个野男人跑了!我刚刚亲眼看见有个男人摸黑进了坏分子的门!”   “你们说那江家的二小子,娶谁不好,偏娶了个坏分子,自己丢了城里的工作被发配到劳改农场摔死不说,还害的咱们村儿在别的村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看明年先进公社的光荣称号也别想轮到咱村了!”   “就是!姓林的那个坏分子不要脸不三不四的乱来,这大年关下的寻了死给咱找晦气不说,养出来的闺女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妈才死了几天啊,小小年纪的也学会那一套了,咱们这次一定要把那几个狗崽子赶出平富村!反正□□家已经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几个黑影愤愤不平的说着,迈着惩坚除恶的步伐,小跑着往村西头的方向去了。   村子西头的牛棚后面有一间低矮的破屋,摇摇谷欠坠的木门被凛冽的寒风吹的啪啪作响,剧烈的拍打着门框,像是随时都能倒下。   屋里一点微弱的亮光忽明忽灭的,若不是天太黑,那点可怜的光亮估计都派不上用场。   “唔唔……真好吃,白面条真香!”   “好吃好吃,姐,你也快吃啊!”   江苒苒看着眼前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冒着热气的砂锅上凑,攥着筷子一边往嘴里送着面条,一边嘶嘶吸着气。   如果不是因为太烫,他们俩黑黢黢的小爪子可能会直接伸进锅里。   “姐姐吃饱了,你们快吃吧。”   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江苒苒又是心酸又是绝望的。   心酸的是这俩孩子吃个白水煮挂面都能香成这样,绝望的是她一二十一世纪不愁吃穿小有资产的小富婆惨遭车祸魂穿到了缺吃少喝的七十年代?!   同名不同命,这个江苒苒十七岁如花的年纪,遭遇却让人唏嘘不已。   因为外公知识分子的身份,江苒苒一家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亲爹几个月前死在了劳改农场,亲娘也没熬过这个腊月,留下十七岁的江苒苒和六岁的龙凤胎江熠江蕊蕊。   村里的奶奶一家更是恨透了他们母子几个,巴不得连他们姐弟三人也都死了干净,免得再给□□家抹黑丢人。   江苒苒看着这间家徒四壁、四面漏风,连老鼠来了都能哭着走的小破屋,狠狠吸了口气。   要不是怕吓着俩孩子,她这会儿特别想捶胸顿足的嗷嗷几嗓子。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这会儿是1977年年初,虽然数字帮已于几月前被粉碎,原主的父亲和外公也有望在不久的将来被摘帽平反,可眼下吃不饱穿不暖的,形势肥肠残酷啊!   目前江苒苒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她大学毕业意外获得的随身空间也跟着一起穿过来了,只是穿的太突然,空间里能填饱肚子的储备物实在不多,对于这个物资稀少粮食短缺的年代,那点储备根本就不够看的好伐!   想到这儿,江苒苒默念了十来遍mmp,开始犯愁今晚该怎么挨过去。   不愁不行,这数九寒天没空调没暖气的,风还恁老大,要只是她自己,完全可以进空间怎么舒服怎么来,可还有俩小崽子,他们进不去,如果把俩娃留在这小破屋里,估计明早直接冻成金刚小冰娃了。   正愁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声音:“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也男人跑了!”   这话音一落,‘咣咣’几脚,摇摇谷欠坠的破木门没能挺过这个夜晚,‘轰’的砸在地上,凛冽的寒风瞬间涌了进来,吹得江苒苒猛地一哆嗦。   卧槽!   这也忒特么冷了!   屋里唯一的亮光也灭了,江苒苒根本没看清踹门的人是谁,被这肆虐的寒风吹得怒帜高扬,玛德,都穷成这德性了,还有上门打劫的?   她一把将俩小的护在身后,摸黑端起那锅热汤,想都没想就朝着门口的方向扬了过去。   “嗷!”   领头的女人正要摸出手电筒抓野男人,突然被一锅滚烫的热汤浇了满脸,疼的当即就吼出了猪嚎。   “桂花,桂花你咋了?”   后面几个女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惨嚎声吓了一跳,想上前又不敢,立刻拔高声音,一边询问张桂花的情形,一边大叫起来:“杀人了,抓野男人啊!”   听着这动静,江苒苒算是反应过来了。   张桂花,平富村出了名的大嘴,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原主的亲妈林静书就是被这个搅屎棍到处造谣说她不三不四、作风不正,才给活活逼死的。   林静书死了才几天啊,这搅屎棍就想把屎盆子扣在她这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身上,江苒苒表示绝对不能忍!   她抄起棍子照着门口的黑影就是一顿猛抽,一点都没留手,似是要把心中的愤怒和憋屈统统都发泄出来。   张桂花被烫的还没缓过劲儿来,闷棍又像雨点一样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打的她哀嚎不止,抱头鼠窜。   “嗷嗷!”   “杀人了,杀人了!”   “抓野男人啊,抓野男人啊!”   “汪汪汪……”   惨叫声,尖叫声,狗叫声,声声不止,场面顿时混乱不堪,连带着这严风肆虐的寒夜都变得热闹起来。   门外的众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周围漆黑一片,她们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听着张桂花被打的惨嚎不止,大家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帮忙,只能卖力的大喊大叫。   直到一束亮光照过来,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哄闹的声音都消停了。   “都闹啥?”   明晃晃的手电筒照亮了张桂花那张烫起燎泡又被闷棍抽的鼻青嘴肿的脸,还有旁边举着棍子冷酷含怒的江苒苒。   现场有十秒钟的死寂。   “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你们这是闹啥?”   愤怒的男音再一次响起,这寒风刺骨的大半夜,任谁被从热炕头上薅出来都会火冒三丈。   被打懵的张桂花听到这话立刻扯着嗓子嚎起来:“村长!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江苒苒这个坏分子、这个小浪蹄子伙同野男人打我!他们这是要杀人啊!”   虽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听着这一声‘村长’,江苒苒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一张黝黑的,四十岁的中年农村汉子的国字脸,正是平富村的村长李忠富。   “啥野男人?”   李忠富眉头一皱,手电筒立刻朝江苒苒身后的破屋里照过去。   “打你还用找别人?”   江苒苒冷笑一声,看向亮光发源地:“村长,我要举报,张桂花意图谋杀我们姐弟三个,她踹坏了我家的门,差点砸死我们。”   她这话刚说完,躲在破屋里瑟瑟发抖的龙凤胎兄妹俩‘哇’的一声哭起来,江蕊蕊磕磕绊绊的跑过来抱着江苒苒的腿,哭的惊天动地:“姐姐,姐姐不要死,妈妈死掉了,我不要姐姐死。”   江熠虽然没有妹妹哭的那么夸张,却也攥着小拳头,冲过去踹了张桂花一脚,愤怒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坏女人!不许你欺负我姐,不然我和你拼了!”   “你个狗崽子你竟然敢踹老娘?!明明是江苒苒这个小贱人不三不四的乱.搞!野男人就藏在屋里!”   张桂花气的嗷嗷叫,爬起来想打江熠这个小崽子,结果江苒苒眼疾手快的将人护在身后,张桂花扑了个空,猛地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把门牙都磕掉了。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再一次响起,众人听着这凄惨犀利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忠富这会儿又冻又气的,他手电筒照了一圈儿,哪儿有什么野男人?   “别嚎了!不许闹腾,都各回各家,回去睡觉!”   一听这话,张桂花也顾不上嚎了,缺了门牙的嘴跑风漏气的急着大喊:   “不行!村长,我亲眼看见野男人进了她的屋!她和姓林的坏分子一样学着会野男人,咱们今晚就把这三个狗崽子赶出村子!”   “就是,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和她妈一样给咱们村抹黑丢脸,这种坏分子必须赶出……”   几个婆子正附和着,突然就见江苒苒挥着棍子照着张桂花又是一顿猛抽:“我打死你个造谣生事的搅屎棍,我打死个你胡说八道的大嘴怪!让你胡说,让你造谣!我抽死你!”   大家被她突然爆发的彪悍战斗力吓得都傻住了,一个个愣愣的张大嘴,话都忘了说,这……这是平日里对谁都阴着脸不吭一声的江苒苒?   最后还是李忠富冲上前把江苒苒手里的棍子夺了,厉声呵斥道:   “干啥干啥!江家闺女,你这是要打杀人吗?”   “呜哇,救命啊,杀人了……”   张桂花见村长帮自己出头,立刻嚎起来。   可她才刚嚎出声,另一道凄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村长大叔,求你救救我们姐弟,救救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萌新来报道,求收藏求虎摸…… 因为是第一次写文,肯定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有问题请小可爱们温柔抚摸我哦…… 么么哒,爱你们! 第002章   这话听得大家都愣了,李忠富也皱起眉,没跟上江苒苒的节奏。   江苒苒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村长大叔,张桂花她没安好心,她造谣生事毁了我妈的名声清誉逼死我妈,怕我们姐弟找她算账,今晚又造谣,刚刚还想要趁乱杀我们姐弟三个灭口!”   嗬!   杀人灭口?   这大帽子扣下来,直接砸懵了众人。   张桂花的脑瓜子也嗡了一下,急着嗷嗷:“小贱.人你血口喷人!我咋杀人灭口了?明明就有男……”   “你口口声声说我妈还有我不三不四乱.搞,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捉贼拿赃,捉女干拿双,当着村长大叔的面,你把人指出来,我要求当面对质!不然明天我就去找革委会,找公安局!我要报案,说你逼死无辜,现在还要杀人灭口!”江苒苒打断她的话。   “……”   张桂花吓得猛一哆嗦。   跟着张桂花来的几个妇女听到江苒苒又是要找革委会又是要找公安局的,心里霎时犯了嘀咕,也不跟着张桂花瞎嚷嚷了,立刻有人撇清关系:“我、我就是听张桂花说的,是张桂花说她看见了。”   “对,我也是……”   “还有我,我也是听张桂花说的。”   江苒苒心里冷哼一声,这些无知愚昧的长舌妇听风就是雨,要不是她们跟着以讹传讹,原主的亲妈又怎么会被不堪的流言逼死?   说不定她也不用穿来这个鬼地方受罪。   不过法不责众,现在她只能咬死张桂花,好好给这个搅屎棍一个教训!   “村长大叔,各位婶子,你们谁也没看见,听到的都是张桂花传出来的谣言,我妈已经被她恶意造谣给逼死了,现在她故技重施,大半夜的打上门差点砸死我们姐弟三个,张桂花,你安的什么心?”   “你胡说,我……”   江苒苒没理她,看向李忠富:“村长大叔,我爸和我外公出事,革委会宣判的时候你也在场,当时领导说我们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让我们回到村里参加劳动,接受中下贫农再教育,早日成为对集体有用的人,现在张桂花害死我妈,又要杀死我们姐弟三个,我明天就去找革委会的领导,问问他们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我们姐弟仨头上还有没有青天?”   这话听李忠富心里猛地一惊。   说林静书不三不四乱来什么的到底就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那个男人是谁大家不知道也没看见。   他以前觉得就是点谣言,也呵斥过不然乱说乱传,想着日子久了也就散了,可却没想到闹出一条人命,现在要是连这三个孩子也再闹个不好,先不说他这个村长能不能继续当,就是良心上也难安了。   想到这儿,李忠富冷喝道:“张桂花,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乱造哪门子的谣?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闲的皮子痒想挨批.斗?”   “村长,我没造谣,我是真……”   “还有你们!”   李忠富直接无视嗷嗷的张桂花,手电筒在其他几个妇女脸上晃了一圈儿:“一个个老娘们儿闲得慌,大半夜不睡觉跟着瞎折腾啥?是不是明年开春儿不想记公分了?”   大家一听不给记公分,霎时吓出一身冷汗:“别别,村长,我们都是听张桂花胡咧咧的,这事儿真不赖我们,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听张桂花瞎叨叨!”   “以后谁再敢胡咧咧,造谣生事欺负孩子,都拉去开大会批.斗,来年干活一律不记工分!”   听到这话,张桂花也吓得消停了。   “都散了散了,回家睡觉去!”   李忠富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村长大叔,”   江苒苒开口叫住人:“谢谢村长大叔明辨是非替我们姐弟仨主持公道,也谢谢各位婶子实话实说,不过张桂花砸了我家的门,这数九寒天的,我能熬过去,蕊蕊和小熠熬不过去啊。”   说着,江苒苒又故意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泪。   李忠富拿手电筒照了照,就见地上的木门烂成了两半,破旧的屋子四面漏风,这房子本就是村里多年没人住的,破烂不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林静书他们娘几个被江老婆子撵出门无处可去,才住到这里来的。   今晚风这么大,要真把姐弟仨留在这,估计用不了一晚上就把人给冻死了。   可要是让他们回江家,就江老婆子那不省事的性子,估计也不会让人进门。   李忠富这么想着,便说道:“这样吧,大队部后面空着一间小屋子,江家闺女,你先带着你弟弟妹妹住过去,等天气暖和点再说。”   那屋子在队部大院后面,以前是给村里做大锅饭的伙房,后来村民们领了粮食各回各家吃,屋子也就空下来了,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大老爷们儿聚在那儿唠闲嗑,要是有上头的领导同志下来视察,就会在那边做饭招待。   反正现在空着也是空着,先让这几个孩子住着,不然大年关下的,总不能让他们冻死了。    就算大人被打成坏分子,可孩子到底是孩子,他们又不懂那些。而且江家老二在村里的时候为人也挺不错的,也没少帮衬过他。   “谢谢村长大叔。”   张桂花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村长,咋能让狗崽子住大队部后面那么好的屋子?这几个狗崽子就该去住牛棚!”   “你给我消停的!”   李忠富怒喝一声:“欺负几个孩子,还要脸不要?革委会的领导都说了,他们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以后我要是再听见你胡咧咧造谣欺负人,你就去挑大粪!”   他这会儿两只脚都快冻掉了,脸被寒风刮得生疼,可这不省心的老娘们儿还想给他搞事?!   “我……”   “你什么你?你把人家门踹坏了,等天暖和赶紧把门给人修好了,不然开春干活别想记工分!”   “……”   张桂花再次被怼熄火,一脸颓丧,脸上身上又冻又疼,可没处说理,只能自作自受。   “散了都散了!”   众人不敢耽搁,扭头一溜烟儿跑了。   开玩笑,要真惹恼村长以后干活不给记工分,那他们还吃啥?饿死得了!   张桂花也哭丧着一张脸,咬着牙一拐一拐的走了,边走心里边骂,这个小贱人,给她等着!   “江家闺女,给你手电筒,你带着弟弟妹妹快收拾一下,我送你们过去。”   “谢谢村长大叔。”   江苒苒没推辞,接过手电筒回屋收拾东西,一口旧的烧成褐色的小砂锅,几只磕坏碗沿的黑瓷碗,还有些磕磕绊绊的旧家什,几件洗的都发硬的旧衣服,她忍了忍,还是拎上了,没办法,贫穷令她节约。   她空间里倒是有不少崭新的粉红毛爷爷,可在这个年代,那就是废纸啊。   出门的时候,她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沙沙’的声音响起,江苒苒晃着手电筒照过去,就见门口的台阶下面放着一个油纸包。   她拿起来捏了捏,虽然入手冰凉一片,可却有一阵馋人的肉香钻进了鼻子。   这是……肉?   “江家闺女,收拾好了吗?”   李忠富冻得音调都有些变了。   “好了。”   江苒苒来不及多想,顺手把那个油纸包藏进空间,拎着破破烂烂的家什儿,牵着弟弟妹妹跟李忠富一起冒着寒风往队部的方向走。   等他们走远,一个黑影悄然过去,在门口看了会儿,然后扭头走了。   十来分钟的路程,江苒苒觉得自己走出了万里长征两万五。   进了屋,扑面的热气差点把她感动哭了。   李忠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小火苗照出三张面黄肌瘦的脸,尤其是江蕊蕊和江熠俩,瘦的都脱了相,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那模样看的李忠富心里叹了声,说:“中午烧过火炕,上头还铺着草席子,我待会儿送一条被子过来,你们姐弟仨暂时先在这儿住下,这锅灶是以前做大锅饭的,你们暂时先用。”   “谢谢叔,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江苒苒真心实意的道谢,李忠富这个村长在村里口碑一向不错,是个热心尽职的村长,今晚要不是他出面,江苒苒还真不知道他们姐弟几个该怎么熬了。   “不麻烦。”   李忠富摆摆手出门,过了一会儿,他送了条旧棉被过来,叮嘱江苒苒姐弟早点睡,别点着灯浪费煤油,然后就走了。   关好门,江苒苒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十几平米大小的屋子,连着灶台的土炕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另外一半放着个半旧的四方桌,还有几张木凳子。   这条件虽然和江苒苒前世的生活水准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和他们刚才那个小破屋子比起来,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住处了。   “姐姐,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儿吗?”   江蕊蕊和江熠今晚受了惊吓,这会儿还有些没回过神,紧张的看着门口,生怕待会儿有人闯进来把他们赶走。   看着两小只瘦弱小脸上担惊受怕的表情,江苒苒忍不住心里叹气,穿回去是不可能了,现代的她估计早被埋了,现在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不能不管原主的弟弟妹妹。   “嗯,放心吧,我们可以住在这里,等姐姐以后买……找到更好的房子,咱们再搬走。”   “太好了,今晚不用受冻了。”江蕊蕊的小脸顿时兴奋起来。   江熠虽然没像江蕊蕊那么激动兴奋,可他缓缓松开的小拳头和塌下来的小肩膀也泄露了心里的紧张。   江苒苒看着这俩小孩儿的反应,心酸的叹息,他们姐弟三个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大部队,得想办法先弄个房子,起码有个容身之所,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再说。    第003章   “哇,这个草席子还是暖的,就像我们家里的床,暖暖的,哥哥,姐姐,你们快过来摸一摸!”   江蕊蕊探着两只小手摸着炕上温乎乎的草席子,灰扑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家庭遭逢巨变,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一张暖热了的草席子就能让她开心的忘了所有烦恼。   “笨蛋,草席子就是草席子,怎么可能像床!”   江熠听着她提起家里,小手紧攥成拳头,小脸上也挂上了倔犟和愤怒。   那些坏人,把他们的家都抄了,押走了外公,害死了爸爸,现在又逼死了妈妈!   六岁的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是批.斗什么是坏分子,但他知道有坏人拆散了他的家,仇恨的种子已经种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上。   江苒苒看他的嘴抿的紧紧的,稚嫩的眼神染着愤怒,再想到这小家伙替她出头去踹张桂花,便忍不住有些心疼:   “乖啦,姐姐以后赚大钱让你们俩睡软乎乎的床,现在我们先将就一下,睡草席子。”   江苒苒揉揉他的小脑袋,心里暗暗思忖,这孩子可别被仇恨蒙了眼,小小年纪就长歪了。   “我不要软乎乎的床,我要姐姐。”   江熠扭头抱住江苒苒的腰,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害怕姐姐也会离自己而去。   炕边的江蕊蕊见状,也巴巴的跑过来抱住江蕊蕊:“我也要姐姐,姐姐别走。”   虽然江苒苒前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其实她也有一双弟弟妹妹的,只是父母出事后,他们姐弟仨就成了孤儿,她又年幼,弟弟妹妹相继被人领养,一直到她长大成人都没能打探到弟弟妹妹的下落。   现在穿越一遭,突然多了两个弟弟妹妹,江苒苒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爷以这样的方式让她重新收获亲情:   “放心吧,姐姐不走,我去村长叔家借点热水,咱们洗洗脸洗洗脚再上炕睡觉。”   安抚好两小只,她出门转了一圈,从空间里找个不起眼的盆,接了半盆热水端进屋,她空间里四季温暖如春,不缺热水,也算是艰苦环境中的一点慰藉了。   “来,先洗脸,然后洗洗脚。”   江苒苒给两人洗了脸洗了脚,自己也凑合着洗了洗脚,等吹了灯,她将李忠富送过来的被子铺在草席子上,从空间找了条床单铺上,这才把两小只包上炕:“快睡吧。”   江熠摸到铺在炕上的被子,忍不住问:“姐,把被子铺在炕上我们盖什么啊?”   江苒苒又拿了条羊绒被盖在两小只身上:“村长大叔送了两条被子过来,快睡吧。”   让她睡草席子,那真的扛不住啊!   “姐姐,这个被子好香好软啊。”   “姐,这真的是村长大叔给我们送来的被子吗?”   软乎乎的被子瞬间引发了两小只的好奇,江苒苒听得一头黑线,这俩娃年纪不大问题还不少,不好糊弄啊。   “快睡吧,不许说话,万一吵着人,他们就不让我们住在这里了。”   听着俩人好奇得问个没完,江苒苒只好使出杀手锏。   果然,听到这话,小兄妹俩立刻老实了,抱着软乎乎的被子乖乖闭上眼,很快,呼吸声就平稳了。   等他们都睡着了,江苒苒立刻进了空间。   她的空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另一部分是她自己设计的休息区。   实验室里面有一套可以萃取提纯植物精华,净化水质,还能制造各种顶级美容护肤产品的超智能仪器,当年她就是凭借这个随身空间短时间就发家致富奔上了小康。   只是仪器的系统现在出了问题,启动按钮上面那块椭圆形的晶石不见了,江苒苒打开显示屏编辑器,高级功能的区域都是灰色的,只有基础功能的区域还亮着。   这样一来,她就无法再做出前世那些高端的美容护肤产品,萃取提纯的植物精华纯度也大打折扣,如果说前世能提纯百分之百,那现在就只能提纯到百分之五六十了。   “算了,百分之五六十在这个年代也够用了。”   江苒苒自我安慰着,去休息区把自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看着镜子里年轻了十岁的脸,虽然瘦了些,但胜在年轻,青涩稚嫩,大眼睛尖下巴高鼻梁,看着水灵灵的,也算是安慰了。   如果她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那肯定把超市搬进来啊,再建个大厨房,根本不用愁吃喝好吧!   她遗憾的想着,换好睡衣正要出去,突然看到自己先前收进来的油纸包。   里面包着一大块肉,烤的油滋滋的,尽管已经冷透了,可那馋人的肉香味儿令江苒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没办法,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缺油水了,不过……   这肉是谁送放到他们门口的?   *   村长家。   漆黑的屋子里有低低的说话声响起。   “孩他爸,你让江家那三个孩子住进那屋子里,万一村民不满闹事,告到上头咋办?”   这女声是李忠富的媳妇儿周巧霞。   李忠富哼了声:“还告啥,江老二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坏分子这帽子怎么也扣不到他头上,就是有人眼红嫉妒,再说那俩小的跟鹌鹑似得,不让住过去,今晚就得冻死了。”   反正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与其让村里那些不着调的老爷儿们占着唠闲嗑,白烧柴火浪费,不如暂时让那三个孩子先住着。   “哎,我也是怕你被受连累。”   周巧霞叹了口气:“那这三个孩子住过去,口粮咋算?”   “暂时先把咱家的杂粮面给匀点,等开春给他们分配轻省点儿的活计,按工分算,挣多少分多少粮食,谁也说不着闲话。”   “孩他爸,要是三顿五顿的我也不说啥,这一下子多了三张嘴,咱家粮食都将够吃,咋挨到开春下地?”   听到这,李忠富没吭声。   今年收成不好,秋收交完公粮都不够给村民分口粮的,他作为村长,就主动少给自家分了三百斤,匀出来给村民们分。   周巧霞从炕上爬起来:“我也不是心狠不可怜那几个孩子,就是咱家也捉襟见肘的,接济几天还行,一直接济也不是办法,这事儿还得找江家说说。”   “咋找啊?人都他们赶出来了,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咱当外人的也管不着。”   说起这个,李忠富有些发愁,那江老婆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你安排人住下时咋不说自己是外人管不着?”周巧霞说着,忍不住推了自家男人一把。   “你这婆娘,那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了?人命关天,你这个当村长的理应出面调解,你现在不说一声就把人领过去,万一有个啥,就江老婆子那德性,不讲道理讹上门,这责任算谁的?”   李忠富没说话,心里却犯了嘀咕。   周巧霞又说:“要我说,江老婆子就该照顾这三个孩子,他家老二江学军没出事时,江家一大家子都靠江学军养着,那大瓦房还是靠江学军一家补贴才盖起来的,现在人没了,他们就不管三个孩子死活了?”   这奶奶当的,真是让人听着都心寒。   “行了,别嚼旁人的舌根子,江老二从前也帮过咱家,这几个孩子我总不能眼看着他们冻死了。”   之前林静书自己带着三个孩子,他虽然有心维护,可寡妇门前是非多,当时村里又流言纷纷,他本想着等开春分活的时候暗中帮衬帮衬,可谁成想……   “这事儿回头我再想法子,睡吧。”   困意袭来,李忠富翻了个身,很快就有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这一晚,江苒苒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直到外面有了亮色,她爬起来进空间洗漱。   穿衣服的时候,江苒苒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硬的几乎都感觉不到棉花的存在了,可它却是原主目前唯一能御寒的厚衣服。   自己空间里倒是有几件羽绒服,可款式太扎眼,在村里根本穿不出去,剩下的都是雪纺吊带和超短热裤,她忍了忍,把那件硬邦邦的补丁棉袄套上了。   等收拾好,江苒苒看了看屋里的灶台,打算熬点小米粥,再把昨晚那包肉热一热。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会儿条件不好也烧过这样的大锅灶,而且她一向独立惯了,烧火做饭对江苒苒来说并不难,摸索回忆了下,很快就生起了火,把粥熬上,又把肉切成小薄块,放在灶台上暖着。   昨晚江苒苒清点了下空间里的食物储备,可以抗饿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还都是零食,支撑不了多久,必须得想办法弄点儿口粮了。   不过窝窝头和糠团子什么的就算了。   她看向灶台上的肉,这年头肉可是稀罕东西,平富村一年到头也就分一次猪肉,分到手的并不多,人均不足一斤,哪儿有人舍得把肉随便送人的,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   这肉肯定不是村里分的猪肉,她估计应该是送肉那人打的野味儿。   在原主的记忆里,平富村往东走二里地有一片深山野林,大队没人管,以前也有村民去打猎改善生活的,不过后来据说是有人进里面撞了邪,说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几个汉子从山里回来吓得直接跳了河,之后就没人再敢去了。   江苒苒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解决温饱的第一步,从打猎开始,至于撞鬼遇邪什么的,她都穷成这样了,还怕鬼啊?   “蕊蕊,小熠,快起来吃饭了。”   等粥熬好,江苒苒去叫两小只起床。   “好香呀!姐姐,我们有饭吃?”   江蕊蕊刚被叫醒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香,立刻撑着水萌萌的大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旁边的江熠也爬起来,探着脑袋往灶台的方向瞧。   昨晚江苒苒给两小只仔细洗了脸,这会儿看着白白的,和昨晚脏兮兮的两个小泥猴判若两人。   “当然有饭吃,而且以后每天都会有,快穿衣服,下来洗脸洗手,然后吃饭。”   “好喔!”   小兄妹俩乖乖穿衣服下炕,江苒苒趁机把羊绒被和床单收进空间,把炕上的旧被子叠起来放好,过去帮俩人洗脸洗手。   “姐,怎么会有肉?我们哪儿来的肉?”   江熠洗完脸正要帮忙舀粥,看到灶台上的一碗肉块,顿时惊讶的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昨晚在门口捡的,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送的,你们俩出去不要告诉别人,免得惹麻烦。”   虽然她昨晚揍了张桂花,李忠富也出面给他们姐弟仨安排了住处,可这并不代表以后的日子就平稳安宁了,估计以后只会有更多的眼睛盯着他们姐弟三个。   张桂花昨晚说她看到了‘野男人’,估计看到的就是那个送肉的人,这事儿要传出去,那她揍张桂花时说的话就站不住脚了。   “嗯嗯,姐姐放心,蕊蕊谁也不说。”   “我也不说。”   两小只齐齐保证道。   “真乖,快吃饭吧,吃得饱饱的,多长点肉。”   江苒苒摸了摸他俩的小脸,这段日子的磋磨,两孩子瘦的小脸儿都脱相了,看着就跟喝某鹿奶粉长大的大头娃娃,让人心里直发酸。   “好次,太好次了……”   “肉好香啊,我们好久都没次过肉了。”   小兄妹俩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捏着肉片迫不及待的给嘴里送,一口接一口的,都来不及细嚼就往下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打猎这个事,在这里向大家解释一下: 窝设定的是,这片林子大队是不管的, 村民们以前会去林子里打猎改善伙食,后来有人撞邪,就没人敢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撞邪,这一点后面会提到,算是一个伏笔,大队不管这个林子也是一个伏笔。 所以有的小可爱就不要太纠结女主打到猎物不给上交的事啦! 背景是架空,看文愉快啦! 第004章   “慢点吃,小心噎着。”   江苒苒看他们吃的急,赶紧说道。   她话音刚落,江熠就被嘴里的肉噎得直翻白眼儿,江苒苒急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喂了一大口粥,才算是顺下去了。   “小熠,慢点吃啊,小心噎坏了,又没人和你抢。”江苒苒又给他喂了口粥。   一旁的江蕊蕊也笑嘻嘻的说:“哥哥你放心,蕊蕊不和你抢。”   听到这话,江熠一张小脸顿时就红了,也不好意思再去拿肉,嗫喏的叫了声‘姐’,像是有些羞愧,他就是太馋肉了。   以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逢年过节他们都能吃上一顿肉,平时菜里也能见点油星,可自从家境巨变,别说肉了,野菜糊糊都算好的,饿急眼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   现在突然见了肉,他本能的就想往嘴里塞,多吃点。   看小家伙还不好意思了,江苒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快吃吧,这些都是咱们的,小熠和蕊蕊随便吃,吃的饱饱的。”   “嗯嗯。”   江熠点点头,正要继续吃,忽然想到什么,又抬头看向江苒苒:“姐,咱们留点肉晚上吃吧。”   “晚上咱再吃别的,快吃吧。”   就这么点儿肉,江苒苒想让俩孩子好好吃一顿。   听她这么说,江熠才放下心来,拿了一片肉给江蕊蕊:“姐,你也吃。”   江蕊蕊见状也学着给江苒苒喂:“蕊蕊也给姐姐吃。”   “好,我们一起吃。”   两小只贴心的模样令江苒苒心里软软的,打心眼儿里把俩人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妹妹来疼。   吃完饭收拾好,江苒苒和两小只商量:“蕊蕊,小熠,你们待会儿乖乖在屋里待着不要出去,姐姐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听到这话,江蕊蕊立刻抱住江苒苒,小奶音带着哭腔:“姐姐不要走,蕊蕊不要离开姐姐。”   江熠也拉住江苒苒的手,怕被丢下。   “姐姐不走,姐姐是出去给蕊蕊和小熠找吃的,找到就回来。”江苒苒柔声安抚道,她打算去东面的山里碰碰运气。   “姐,我们和你一起去。”江熠说。   江苒苒蹙蹙眉:“外面冷,你们俩出去会冻坏的。”   俩小孩的棉袄也是破破旧旧,硬邦邦的,没好到哪里去。   “我不怕冷。”   “蕊蕊也不怕冷,姐姐不在会有坏人来欺负蕊蕊和哥哥。”   听着这话,江苒苒想起被揍的张桂花,也有点担心对方会趁她不在来找麻烦欺负俩孩子,便点头:“好吧,姐姐带你们一起去。”   昨晚凛冽的寒风似乎能把人刮掉一层皮,今早风停了,太阳出来倒是没那么冷了,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江苒苒不觉精神一振,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这年头没什么工业污染,万里无云的天空水蓝水蓝的,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蓝宝石,江苒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漂亮的天空了。   半个月前下过一场雪,村子里的雪早就化完了,不过东边的山林里人烟罕至,地上还存着不少积雪,越往里面走,积雪越厚,都快漫过脚面了。   本来江苒苒怕两小只弄湿鞋冻伤了脚,想让他们在山林外面的空地上晒太阳玩会儿,自己去碰碰运气,她空间里还收着两根电棍,看看能不能抓个兔子野鸡啥的。   可这俩一个攥着小拳头说自己是男子汉要帮姐姐抓猎物,一个鼓着小脸说要带姐姐去找兔兔,弄得江苒苒哭笑不得,只能把俩人都带上。   “姐姐走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别踩到雪里把鞋弄湿了啊。”江苒苒小步往前走,边走边回头看,见俩人走得稳稳的,她这才放心了。   “姐姐,去那边,那边有兔兔。”走在中间的江蕊蕊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   江苒苒回头见她一双大眼睛亮亮的,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在这白雪皑皑的山林间显得分外的玉雪可爱,便不忍拒绝她:“好,那咱们就走这边。”   反正也是碰运气,往里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小动物足迹什么的。   她顺着江蕊蕊指的方向走,才刚走出十来米远,就见前面有一只灰兔子在雪地里蹦跶。   “姐姐快看,有兔兔!”   江苒苒心里一喜:“你们站着别动,姐姐过去抓它。”   她从空间里摸出电棍,正想悄悄的靠过去,那兔子听到动静,耳朵一竖,往江苒苒这边看了一眼,扭头就跑。   结果没选对逃跑路线,一头撞到旁边的树上,顿时就晕过去了。   江苒苒嘴角一抽:……   这兔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她快步过去把兔子四只脚绑起来,用手掂了掂,嘿,好家伙,这傻兔子还挺有分量的。   “姐,我们抓到兔子了。”   江熠跑过来,兴奋的小脸儿通红,太好了,他们今晚不用饿肚子了。   “这多亏了蕊蕊这张小福嘴,不然咱们还碰不到这只傻兔子呢。”   说着,江苒苒摸了摸蕊蕊的小脸蛋。   “姐姐,那边还有兔兔。”   江蕊蕊的小脸儿也红红的,拉着江苒苒的手,又指了一个方向。   江苒苒挑挑眉,拎上肥兔子:“好,咱们去那边看看。”   接下来,肥兔子,野鸡……   江蕊蕊这张嘴就跟开过光似得,她说的地方,总会有猎物主动送上门。   一会儿的功夫,江苒苒手里就拎了三只肥兔子,外加两只沉甸甸的野鸡。   她外表平静,可内心却激动的无与伦比,这个白得来的傻白甜小妹妹,怕不是个小锦鲤吧?   “姐,太好了,我们又有肉吃了。”   江熠兴奋的都不觉得冷了,三只大兔子,两只野鸡,这么多肉能吃好久呢,他们不用饿肚子了。   “嗯,以后天天给你们吃肉,把蕊蕊和小熠养胖胖的。”   “好喔,回去吃肉肉了。”江蕊蕊开心的叫起来。   回去的路上,江熠主动要求帮姐姐分担:“姐,我帮你拎。”   江苒苒就给了他一只相对比较小的兔子,她看这会儿差不多都中午了,便从空间摸出几颗巧克力分给俩人:“姐姐以前偷偷藏的糖,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回去还要走好久呢。”   小兄妹俩见有糖吃,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剥开没给自己喂,而是齐齐的举到江苒苒面前:“姐姐你也吃。”   “姐姐还有呢,你们吃。”   这俩小孩儿,越看越可爱。   来的时候感觉还有些冷,这会儿拎着丰厚的猎物,江苒苒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日子就是要这样过才有奔头嘛!   姐弟仨心花怒放的往回走,到了村口,几个半大的孩子正你追我赶的闹着玩儿,看见他们姐弟仨过来,手里又是野鸡又是兔子的,那几个孩子眼睛一撑,领头的那个顿时扯着嗓子喊:“坏分子偷东西啦!偷鸡偷兔子啦!”   后面几个孩子也跟着喊了起来。   听到这话,还不等江苒苒开口,江熠立刻梗着脖子,奶白的小脸憋得通红,怒气冲冲的反驳:“你才偷东西!我们没偷!这是我姐姐抓到的!”   “就是偷的!坏分子,狗崽子,偷人贼!”   几个孩子边喊边朝他们吐口水,其中一个挂着鼻涕,红脸蛋,穿的脏兮兮的小子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就照着江熠的脑门扔了过来。   江苒苒迅速把江熠护在怀里,轻松接住对方扔过来的土坷垃,反手砸在那小破孩的腿上。   她控制着力道,并不会打疼人,但这一系列的动作快的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挂着鼻涕的红脸蛋小子被她砸的呆了呆。   江苒苒冷眼瞪过去:“你再砸一下试试!”   “坏分子打人了!坏分子打人了!”   刚才领头那个小子又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打的就是你!”   江苒苒捡起一块土坷垃狠狠的砸在他脚边,砸的四分五裂,泥土四溅:“我告诉你们,以后谁要再敢欺负我家小熠和蕊蕊,我打破他的狗头!”   她说完,自己的嘴角先抽了抽。   很久没这么幼稚过了。   不过幼稚归幼稚,那几个小子倒是被一脸凶相的江苒苒给吓住了,缩了缩脖子,警惕的盯着江苒苒,没敢继续再喊。   “小熠,走,姐姐回去给你们烤兔子吃,还有烤野鸡,烤的金黄金黄的,滋滋冒油,吃起来香喷喷的。”   江苒苒拎起肥兔子和野鸡,说的一脸陶醉。   果然,几个孩子一听这话,顿时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盯着江苒苒手里的肥兔子和野鸡,吧唧着嘴,一脸馋样,那个流鼻涕的红脸蛋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苒苒扫了他们一眼,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走咯,回去吃肉!”   熊孩子,让你们说话不干净,馋不死你们!   她这么大个人也不能和几个小孩子动手,可这并不妨碍她馋他们啊!收拾熊孩子,打是没用的,就得从心灵上狠狠的欺负他们。   这么想着,江苒苒正要领着弟弟妹妹回去,转身就见旁边小院门口站在一个高瘦的男青年,黑沉冷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里面似乎盛着些许意外。   看清对方的长相,江苒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第005章   呀,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还能养出这么标致的小狼狗呢?   男青年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微微泛着古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五官清隽英俊,只是眉眼之间却散发着疏离和森冷。   江苒苒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尽管他身上穿着洗的都有些褪色的旧衣服,可怎么看都不像个乡下的农家小子。   她搜寻着原主的记忆,想把眼前这人的名字对上,可想来想去都没想出对方叫什么。   在江苒苒打量男青年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她,看到她手里的肥兔子和野鸡,男青年目光闪了闪,转身进了小院。   “姐姐,我们走啊?”   蕊蕊见江苒苒站着不动,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哦,走,咱回去吃肉肉。”   江苒苒在几个熊孩子可怜巴巴,馋的快哭的注视下,带着弟弟妹妹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大队部走。   熊孩子们见肥兔子和野鸡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再也忍不住,立刻呜嗷起来:“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   “坏分子偷了大队的肉,偷了我们的肉!”领头那小子说着,又想砸江苒苒姐弟仨。   可他手里的土坷垃还没扔出去,手腕突然被什么打中,疼的他立刻抱着手跳了起来:“谁打我!”   围着的小孩儿一脸懵逼,谁也没注意到旁边小院里的男青年正冷眼瞅着他们,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一个打磨光滑的弹弓。   听着身后闹哄哄的动静,江苒苒勾了勾唇角,明媚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猎到兔子和野鸡的事儿就会传遍全村了吧。   “姐,他们以后要是再敢欺负我们,我就用石头砸破他们的头!看他们谁还敢欺负我们!”   江熠抱着兔子,因为刚才那几个熊孩子被江苒苒吓退,他这会儿士气大涨,稚嫩的小脸奶凶奶凶的,看的江苒苒忍不住想捏两把。   “诶,打架可不是好行为,他们看着都比你大,你和他们打架把自己伤着怎么办?再说了,你打破他们的头,咱还得给人家赔钱,多吃亏啊。”   江苒苒可不想真的让江熠学成个暴力熊孩子,她揉了下小家伙的头:“小熠乖,咱不和他们逞凶斗勇,咱和他们斗智。”   “姐姐,什么是斗智啊?”蕊蕊仰着小脸,水萌萌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江苒苒,江熠也好奇的看向她。   “斗智就是……”   江苒苒正要给小兄妹俩教教怎么惩治熊孩子,突然就听前面有人叫自己。   “江家闺女。”   他们住的小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蓝底碎花棉袄的妇女,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腿上穿着宽大的黑裤子,脚上是一双黑条绒布棉鞋,这一身看着虽然旧,但却收拾的干净整齐,叫人看了很舒服。   她胳膊上跨着个箢子,像是专门在等江苒苒。   “周婶子,你咋来了?”   江苒苒叫了声,招呼弟弟妹妹过去叫‘婶子好’,两小兄妹立刻乖乖的叫了一声。   这妇女她记得,是李忠富的媳妇儿周巧霞,在村里人缘挺好的,为人处世都不错。   周巧霞看着姐妹三个手里又是兔子又是野鸡的,心里有些震惊,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分毫,她瞧着几个孩子洗的白白净净,不像以前脏兮兮灰扑扑的,微笑着说:   “你叔让我给你们送点杂粮面过来,这大年下的,你们几个孩子可别饿肚子。”   “婶子,这咋好意思呢,你们家也好几口人呢,再给我们分粮食你们也该吃不饱了。”   周巧霞听江苒苒一口回绝,想着她这是有肉看不上杂粮面了,正要开口,江苒苒就将一只大肥兔子和野鸡递过来:   “婶子,村长大叔让我们住在这儿已经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姐弟仨要是再问你们要粮食,那我这脸都没地方放了,婶子,这是我带弟弟妹妹去东边的山里抓到的兔子和野鸡,正好你拿两只回去尝尝,全当我的一点心意。”   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意的,周巧霞听得一脸意外,像是有些不认识似得看着江苒苒:“这、这可不行,你们姐弟仨也没啥吃食,快留着吧,你们慢慢吃。”   要说这江苒苒,自从他们家出事母子几个回了村,她就跟个据嘴葫芦似得,逢人就低着头,鲜少有人听见她开口,现在她大大方方的,要不是江熠和江蕊蕊也跟着,周巧霞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婶子,你要是不收,我们姐弟仨可就没脸继续住在这儿啦。”   江苒苒直接把东西塞到周巧霞的箢子里:“要不是村长大叔让我们住在这儿,昨晚我们姐弟仨就冻死了,这一只兔子和野鸡可报不完婶子和村长大叔救命的恩情。”   周巧霞被她这‘救命的恩情’给逗笑了:“这孩子,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啥恩情不恩情的,你叔是村长,照顾村民也是他该做的。”   “不过这些我不能要,我们家有粮食,你们留着吃吧,这离新粮下来还早着呢。”她说着,又要将兔子和野鸡还给江苒苒。   三个孩子弄点吃的不容易,她哪儿能要孩子的。   江苒苒立刻拉着弟弟妹妹躲开两步:“婶子,你要不收,那我就带着弟弟妹妹搬出去了。”   “婶子,你收下吧,我们吃完再去抓,村长大叔和婶子都是好人。”江熠怕他们又得搬回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屋,赶紧说道。   “婶婶是好人,好人吃肉肉。”蕊蕊也跟着说。   小兄妹俩小.嘴叭叭的,说的一本正经,那模样看着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周巧霞被白灵灵的两小只萌的心都化了,她看着自己箢子里的肥兔子,还想说啥,就听江苒苒又说:“婶子要是再不收,那就是嫌弃我们姐弟仨了。”   “诶哟,你这孩子,我收还不成吗?”   周巧霞这才不推辞了,想了想,真心实意的说:“苒苒,你把兔子皮剥了给我,我给小熠和蕊蕊做双鞋,免得俩孩子冻坏了脚。”   这兔子皮毛摸着油光水滑的,可是好东西,再说她也不能白拿几个孩子的东西。   “那感情好,只是……”   江苒苒低头看了眼兔子,尴尬的笑了笑:“婶子,我不太会剥兔子皮。”   她倒是敢杀鸡,不过剥兔子皮这种技术活她还真没干过。   “嗨,走,我帮你杀。”   周巧霞笑着说,想也知道江苒苒这种城里回来的小姑娘肯定是不敢杀鸡杀兔子的。   “那就麻烦婶子了。”   江苒苒心里一喜,跟着周巧霞进了屋,她拾掇着生火烧水,周巧霞手脚利落的杀了兔子和野鸡,鸡血和兔子血都接在碗里,一点没浪费。   等水烧开,她帮忙把鸡毛褪干净,又把几只兔子的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   “这些肉你吃不完冻出去,小心坏了。”   周巧霞说着,又把箢子里的杂粮面放下:“还有这些留着你们姐弟熬糊糊烀饼子吃,不许再说不要了,不然这野鸡和兔子我可不拿了。”   “好好,我留着,谢谢婶子了。”   江苒苒笑眯眯的道谢,挑了最大的一只兔子和野鸡正要给周巧霞装上。   可周巧霞却拿了两只小的,又把三张兔子皮揣上:“行啦,我走了,你们姐弟仨快做饭吃吧。”   说完人就走了,脚下生风,像是怕被江苒苒追上似得。   江苒苒失笑,把屋里都收拾干净,心里盘算着该做什么,兔子爆炒或者是红烧才好吃,但她没有油,也没什么调味品,这两种做不了,只能清炖野鸡了。   “蕊蕊,小熠,咱们今天炖野鸡好不好?”   “好啊,吃鸡肉咯!”   两小孩立刻高兴的拍起手,有肉吃,比过年还美呢。   江苒苒切了半只野鸡,把剩下的半只还有两只兔子都收进了空间,她的空间有保鲜的作用,新鲜食物放里面会一直保持最初时的状态,比冰箱都好用,干净又卫生。   她给了蕊蕊和小熠两块巧克力垫垫肚子,然后把洗干净的野鸡剁成块,放在热水里焯出血沫,捞出来控干,又换了水开始炖,放调料的时候,江苒苒有些泪目,家里穷的连盐都没有多少了。   不过好在她的空间可以净化水质,用提纯过后的水炖鸡,江苒苒又滴了几滴以前萃取出来的可食用橄榄精油,等大火把鸡块煮开,很快,屋里就弥漫上一股诱人的鲜香。   “哇,好香啊!”   这会儿寒冬腊月的也没啥可吃的菜,江苒苒把昨天收拾过来的几个皱巴巴的土豆削皮洗干净切成块放进锅,又把周巧霞送过来的杂粮面用净化过的水和起来捏成饼子,等鸡肉炖的差不多,她就把杂粮面饼子贴到锅边。   “好啦,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忙活完,江苒苒擦擦头上的汗,心里涌上一股成就感,穿越第二天就炖上了肉,这日子想想就有奔头。   相比江苒苒姐弟仨美滋滋的等着吃鸡,苦逼的张桂芬肿成了个猪头脸,正躺在炕上直哼哼。   她昨天被那锅热汤烫了满脸,又在外面挨冻挨打的折腾了半天,回家之后整张脸都不能看了,鼓起一溜明晃晃的燎泡,有的被擦破皮,淌着黄水,看起来惨不忍睹。   张桂花的男人王宝栓听到张桂花是被江家那几个狗崽子欺负了,本来拎起锄头就要去给自家婆娘出头。   可再一听张桂花造谣没造成,反被村长给骂回来的,而且他还得去给那三个狗崽子修房子,气的王宝栓一脚把张桂花踹翻在地,俩人吵吵了大半夜,王宝栓天不亮就走了,张桂花被摔得脑门上这会儿还鼓着个大包。   “妈,妈,我要吃肉!”   刚才领头欺负江苒苒姐弟的半大小子嚷嚷着从外面跑进门:“妈,江家那三个狗崽子偷了我们的肉,你快去打他们,把肉给我抢回来!”   这小子正是张桂花的小儿子王有亮,平时被惯得没边儿,刚刚在江苒苒那边没占上便宜,   “你说啥?!”   张桂花猛地从炕上蹿起来,也不哼哼了,连脸上的伤也不管了,趿拉着鞋冲进凉房里扒拉开放肉的瓮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肉!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嚎吓得周围几户人家的狗都狂吠了起来。   人们好奇的探出头,就见肿成猪头脸的张桂花抄着锄头从自家院子里冲出来,边跑边喊:“狗崽子,竟然敢偷老娘的肉,老娘今天就打死这几个狗崽子!”    第006章   周巧霞拎着兔子和野鸡回了家,女儿李小叶惊讶的瞪大眼:“妈,哪儿来的兔子和鸡啊?”   李忠富听到动静也看过来:“这是哪儿来的?”   “江苒苒姐弟仨送的,说是谢谢你这个村长大叔的救命恩情。”   周巧霞把箢子放在桌上,把江苒苒三姐弟猎到兔子和野鸡,硬塞给她说要报恩的事说了一遍:“那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可未必舍得,毕竟这种缺衣少食的年代,兔子和野鸡虽然是野味,不比肥猪肉油水大,吃着香,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肉啊。   李忠富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赞同:“那咱也不能要个孩子的东西,再说他们都吃不饱,我去给还回去。”说着,就要把兔子和野鸡给江苒苒送回去。   “诶你这人,我都拎回来了,哪有再给人送回去的道理?”   周巧霞夹了他一眼,直接把那三张兔子皮塞给他:“行啦,咱也不白吃人家的东西,你快把这三张兔子皮给拾掇拾掇,我给那三个孩子做双鞋,他们穿的鞋都快要露脚指头了。”   听到这话,李忠富这才消停了,正拿着皮子要进屋放在热炕头上烤烤,好快点烘干,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汉子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   “村、村长,你快去队部看看吧,张桂花说狗……说江苒苒偷了她的肉,现在正闹着要打要杀呢!”   “啥?”   李忠富俩口子脸色一变,立刻出门往队部的方向跑。   等他们到的时候,队部的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都是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央,蓬头垢面的张桂花正坐在地上又哭又喊的嗷嗷,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燎泡蹭破的黄水:   “反天了,反天了啊!狗崽子偷了东西还要杀人,这世道没王法了……”   “张桂花,你这是干啥?”   李忠富沉着脸从人群中挤进来:“你来大队部闹啥闹?这像啥话!”   “村长!”   听到李忠富的声音,张桂花就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李忠富的裤管:   “村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家的肉被那三个狗崽子偷了,他们现在就在屋里偷吃我家的肉!还把我打了出来,大棍子一顿乱砸,我差点被打死,我这腿都摔折了啊……”   围着看热闹的众人听着这话,顿时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话言话语里都是骂江苒苒姐弟仨的,还有人喊着让李忠富把江苒苒姐弟仨赶出去,这种坏分子就该冻死!   李忠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江苒苒偷了张桂花家的肉?   不能吧,人家刚才还送了他们家那么大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会稀罕张桂芬家分的那几斤猪肉?   周巧霞一向瞧不上张桂花的做派,根本不相信她说的,拽了把自家男人,给他递了个眼色:“我先去把苒苒叫出来。”   屋里,蕊蕊眼睛红红的,卷翘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脸惊恐的表情,小身子更是抖的厉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姐弟仨刚刚正等着吃饭呢,张桂花举着锄头就冲了进来,当时在门口玩儿的蕊蕊直接被撞翻在地,如果不是江苒苒反应快,张桂花那一锄头下去,估计蕊蕊的脑袋都要开瓢了。   “蕊蕊,别害怕,姐姐保护蕊蕊,没人敢欺负你。”   江苒苒柔声哄着,旁边的小熠攥着拳头,紧紧的咬着牙,要不是江苒苒拦着,他这会儿都想冲出去和张桂花拼命!   “苒苒,开开门,我和你叔过来了。”   门外响起周巧霞的声音,江苒苒抱起蕊蕊放在炕上,叮嘱小熠和蕊蕊在屋里待着别出来,她才过去开门。   闹哄哄的村民看见江苒苒出来,指责叫骂的声音瞬间拔高好几个度,不知道是谁扔了块石头,直直的朝着江苒苒砸了过来。   “小心。”    第007章   周巧霞脸色一变,正想拉一把,却见江苒苒侧身一躲,飞过来的石头被她轻松接住。   江苒苒捏着石头反手又快又狠的扔了回去,人群里的那个身影躲闪不及,刚好被砸了个正着,痛的嗷呜一声。   场面安静了几秒。   “行了,张桂花你起来好好说,你家的肉咋弄丢的?”   李忠富沉声说。   张桂花本来还想哭嚎几嗓子,说自己的腿被江苒苒打折了啥的,可是对上江苒苒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她想起刚才江苒苒踹在自己心口的那一脚,猛地打了个哆嗦。   “哑巴了?刚才闹得最凶的不是你?”   李忠富瞪了眼张桂花。   张桂花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的往李忠富身边挪了挪,然后才说:“村长,村里给我家分的猪肉被她偷了,那可是我们一家老小过年的口粮,都被她偷了,现在就在锅里炖着呢!”   “你是说,村里分给你家的猪肉,全丢了?”   李忠富特意提了‘猪肉’两字。   “是!”   张桂花忙不迭的点头:“我家今年一共分了三斤猪肉,全被这坏分子给偷了!我家亮娃亲眼看见的!”   那可是三斤的五花三层的肥猪肉啊,连着油水十足的肥膘子,熬成油能吃上小半年!   心疼的张桂花感觉丢的不是猪肉,而是从她身上挖下来的肉。   李忠富听到这话,看向人群中的王有亮,目光带着威严:“亮娃子,你亲眼看见江苒苒偷了你家的猪肉?”   王有亮被他这眼神盯得心头一虚,但是这会儿场面闹得这么大,而且为了能吃上肉,他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我亲眼看见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高声喊起来:“敢偷东西?把这几个坏分子赶出村子!”   “对,赶出去!”   “赶出去!我们村不要坏分子!”   “都给我消停的!”   李忠富高喝一声打断众人起哄的声音,沉沉的看了王有亮一眼,转头看向江苒苒:   “江家闺女,你咋说?”   江苒苒冷眼看着这对谎话连篇的母子,一脸讥诮: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妈的搅屎棍一个,整天乱造谣唯恐天下不乱,儿子又是个谎话精,一口肉给你馋成这样,连兔子野鸡和猪肉都分不清吗?”   王有亮脸色一白,围观村民顿生不解,偷猪肉关兔子野鸡啥事儿?   周巧霞接过话:“江苒苒姐弟今早去东边的山林里猎了三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还是我亲手给杀的,那野兔肥的很,一只就有五六斤,再加上那两只野鸡,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张桂花,你口口声声说人家偷了你的猪肉就在锅里炖着,可锅里明明炖着野鸡,鸡毛还在呢,你家那三斤猪肉上啥时候长鸡毛了?”   张桂花被‘二十多斤肉’这样庞大的数字给听懵了,大院里的村民们也都是一惊,齐齐瞪大眼:“啥?猎到野兔和野鸡?”   “加起来有二十多斤肉?”   “那山里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吗?她咋敢去的?”   “她一个小姑娘能猎到兔子和野鸡?”   大家一脸震惊的盯着江苒苒,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二十多斤肉啊,那得吃多时间啊!    第008章   “你们别管人家咋猎的,三只兔子和两只野鸡,是我亲眼见的,苒苒这孩子知恩图报,感谢我家忠富昨晚帮了他们姐弟仨,让他们住进这间屋子,这孩子还送了我们家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人能看上你那点猪肉?”   大家听到这话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人了?   “她就是偷了!我家的肉没了,就是被她偷了!她现在没炖猪肉,那是她藏起来了!”   张桂花这会儿又是嫉妒又是着急,气急败坏的大喊:“我家亮娃亲眼看见的,肯定就是江苒苒偷了!”   李忠富看向人群中脸色青白的王有亮,沉声又问了一遍:“亮娃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亲眼看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王有亮吓得心肝颤了颤,还想继续撒谎:“我、我亲、亲……”   “我也看见了。”   不等他结结巴巴的话说完,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众人扭头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清说话的人,都大感意外,离得近的几个村民立刻退开几步,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忌惮。   江苒苒见是之前那个男青年,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   “陆铮?”   李忠富蹙了蹙眉:“你看见啥了?”   陆铮的目光隔空与江苒苒对视一眼,才说:“我刚才在村口看见他们姐弟从东边的山林里猎了野兔和野鸡回来,王有亮带着狗蛋他们想抢肉没抢到,就到处喊……江苒苒偷了他家的肉。”   围观的村民们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张桂花王有亮母子俩嘴馋眼红人家的肉,才颠倒黑白的讹诈人!   闻言,江苒苒眸光动了动,看向陆铮的目光带上感激,刚想道谢,陆铮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江苒苒:“……”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好意思,也不怕丢人。”周巧霞白了张桂花一眼。   众人也对着她指指点点:“原来是眼红想讹诈人家的肉啊!”   “哟,这放在早前可是要挨批.斗的!”   张桂花见大家不相信她,顿时气急败坏的大喊:“胡说,胡说!我没讹她,我家的肉真的被她偷了,我家亮娃亲眼看见的!”   她说着,急吼吼的去拉王有亮:“亮娃,你快告诉他们,把江苒苒咋偷咱家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王有亮被那句‘挨批.斗’给吓坏了,身体颤的厉害,连肉的吸引力都抵消不了他心中的惧怕,哪里还敢撒谎,一个劲儿的往后缩,啥也不敢说,生怕自己被抓去挨批。   众人看他这样,还哪有猜不出来的,这要不是心虚有鬼,能吓成这样?   “亮娃,你快说,你快说啊!”   张桂花见自家儿子缩的跟个鹌鹑似得,不禁有些着急,抓着王有亮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   见状,江苒苒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瞪着王有亮:   “我看偷肉的另有其人吧,村长大叔,你说抓住这个贼该怎么处罚?现在虽然不兴批.斗那一套了,但我们村出了颠倒黑白的贼,以后大家谁还敢往家里放好东西?这种人就该抓起来送去劳改!”   听到这话,王有亮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他边哭边急着说:“我没偷,我不是贼,我就是藏、藏起来了。”    第009章   张桂花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又蓦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的肉没被那几个狗崽子炖的吃了。   李忠富的脸黑成锅底:“亮娃子,你多大人了咋能干这种事?”   “我看肯定是大人教的呗!娘俩一样的嘴馋,眼红人家的肉呗!”   村里也有不待见张桂花一家的,闹哄哄的附和道,反正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大风往哪边刮他们就往哪边倒。   张桂花一听这话,立刻不依了:“啥大人教的,你们胡咧咧啥,就是小孩子闹着玩,谁嘴馋了?”   “你不嘴馋你刚才咋又撒泼又打滚的?还拎了个锄头打到大队部?是不是下次你打算打到我们家了?”周巧霞冷声说。   “我……”   张桂花脸色一赧:“我那不是以为我家的肉被偷了么!”   “你以为?事情没问清楚就泼妇骂街闹成这,你这么多年的饭吃到狗肚子里了?”   李忠富沉着脸教训道,他当村长这些年,村民们像今天这种聚众闹事闹到大队部还是头一次,这让李忠富感觉自己的仕途被抹了黑。   “……村长,我不闹了,我这就带着孩子回去。”   张桂花自知理亏,不过自家的肉没丢,她也就放心了,拉着王有亮要走。   “站住。”   冰冷的女音响起,江苒苒冷眼看着张桂花:“事情还没完,谁让你走了?”   张桂花脚步一顿,江苒苒这口气让她很不爽:“我想走就走!就算你没偷我家的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野兔野鸡吃到这坏分子的肚子里,根本就是浪费!糟蹋好东西!   “你倒是个好东西,造谣嘴馋,撒泼打滚颠倒黑白的好东西!”江苒苒嘲讽的说。   她这讽刺的话气得张桂花又想嗷嗷叫,却被李忠富给呵斥住了。   “行了张桂花,你嗷嗷啥?你们娘俩冤枉了人还有理了?快认错,给江家闺女道个歉!”   错了就要改,这是李忠富一贯的作风。   “村长,就是孩子淘气闹着玩儿的事儿,认啥错啊,你这也太上纲上线了!”   张桂花不依,让她给一个狗崽子道歉?想得美!   李忠富闻言皱眉:“你……”   “我不用她道歉。”   江苒苒寒气森森的盯着张桂花:“村长,她刚才举着锄头冲进屋又打又砸,蕊蕊差点被她一锄头开了瓢,现在还吓得瑟瑟发抖一直哭,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张桂花必须赔钱,我要带着妹妹去医院看病。”   “蕊蕊被打了?”   李忠富和周巧霞立刻担心的问。   张桂花一听江苒苒让她赔钱,差点一窜三尺高:“谁打你妹妹了?你个坏分子胡说啥!明明是你打了我!”   “你不想赔偿也行,我待会儿就去县公安局报案,就说你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了东西还嫁祸别人,你这个当妈的非但不教育自己的儿子还逞凶伤人,到时候咱们顺便把以前的账也一起算一算!”   冰凉的女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别人或许听不懂这个以前的账,但张桂花这会儿心里明镜儿似得,吓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江苒苒看向李忠富:“村长,还得麻烦你帮我开个介绍信,我下午要去县里公安局。”   李忠富蹙眉,正想说两句劝解下,别闹的这么僵,后面屋里突然响起‘哇’的一声哭嚎,江熠推门跑出来,哭着喊:“姐,你快看看妹妹……”   江苒苒脸色一变,拔腿冲进屋,就见炕上的蕊蕊抖得厉害,双唇发紫,小脸更是青白一片。   “蕊蕊。”(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江苒苒急忙把人抱在怀里:“蕊蕊,姐姐在呢,姐姐在这儿呢,别怕别怕,姐姐在呢。”   听到她的声音,蕊蕊哭的更厉害了,两只小手揪住江苒苒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喊姐姐,一会儿喊妈妈。   那会儿家里出事的时候,就是一群人冲进屋□□,还把人打伤了,当时蕊蕊就被吓坏了,刚才张桂花举着锄头进来,蕊蕊立刻就想起爸爸和外公被打伤的那天。   后面跟进来的周巧霞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心脏狠狠的揪了起来,这要是她的闺女,被人欺负成这样,她都能心疼死。   李忠富也跟过来,站在门口往里看:“江家闺女,蕊蕊咋样了?”   “还能咋样?给孩子打成这,你看那小脸乌青乌青的,孩他爸,你赶紧给开个介绍信,让苒苒带着蕊蕊去县里,找公安局的同志救命!”周巧霞立刻愤愤的说。   李忠富点点头,也不想着劝解了,该咋办就咋办!   “行,我这就去开介绍信!”    第010章   张桂花一下子就慌了,急声说:“村长,村长,我认错,我给她道歉!你可别让她去公安局啊……”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她儿子真的背上偷窃的罪名,被打成坏分子,那这辈子就毁了。   “你把人孩子打成这样,现在道歉有啥用?”   李忠富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搅祸精,一天都不带让人安分的。   “我……”   张桂花都快哭了:“那我赔钱,我给她赔一……赔两块钱还不行吗?”   “村长,我和你去开介绍信!”   江苒苒抱着哭泣不止的蕊蕊从屋里出来,两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李忠富点点头,就要带着江蕊蕊去开介绍信,张桂花这下真的知道怕了,连忙冲过来拦住两人:“别别,我赔钱,我知道错了,我赔钱还不行吗,两块不够我给你三块,不,五块,五块行了吧?”   说五块的时候,张桂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给自己都不舍得一下子花五块钱啊!   “江家闺女,你看?”   李忠富看向江苒苒。   “五十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啥!!”   张桂花倏地瞪大眼:“五十块?你咋不去抢!你这是敲诈勒索!”   李忠富也被江苒苒这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心里暗忖,五十块,这江家闺女可真敢要啊!   围观的村民更都是看怪物一样瞪大眼张着嘴看向江苒苒,五十块?!   江苒苒冷笑一声:“我敲诈?行啊,那你和我一起去公安局,正好去告诉公安局的同志说我敲诈勒索你。”   “……”   张桂花一张脸难堪的就像是吃了翔,她哪儿敢去公安局,可让她掏出五十块,那就是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啊。   想到这儿,张桂花抽抽搭搭的嚎起来:“村长,我家穷的哪有五十块,今天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这钱。”   江苒苒抬脚就要走。   “我家真没那么多钱啊,我就是想赔我也拿不出那么多啊!能不能少点?”   张桂花抹着泪,怕江苒苒真的去找公安局。   “江家闺女,”   李忠富也看向江苒苒,示意她让一步。   毕竟五十块不是个小数目,要是真闹到公安局,江苒苒也拿不到这个钱。   “叔,你是村长,向来公道,今天这事儿前因后果你都知道,我听叔的,你说多少就多少。”   江苒苒顺着台阶下。   这话说的李忠富心里很是熨帖,毕竟是高帽子,谁不喜欢戴?   “还是江家闺女懂事,这事是张桂花母子理亏,打了人也该赔,那就赔……”   张桂花的哭嚎声也停了停,眼巴巴的看向李忠富,就等他说赔个三块五块的就拉倒。   “那就赔二十五块。”   李忠富沉吟一下,说道。   赔一半,给张桂花给教训,杀鸡儆猴,以后村里那群搞事的长舌妇搅屎棍也能消停点。   “……”   张桂花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死过去。   二十五块?!这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村长,我家没钱啊,这么多钱我哪儿拿的出来啊?”她又开始卖惨。   人群里有人看不惯张桂花的作风:“张桂花,村长都帮你砍了一半儿了,你还嚎个啥,把人家小孩子打成那样,你是想一分钱都不给赔啊?”   李忠富也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想赔就跟着江家闺女去公安局解决,我给你们俩一人开一封介绍信。”   说着转身就要走。   这个搅祸精必须要给点教训,不然天天给他搞事情,他这村长还干不干了?   “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张桂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肉疼的回家拿了钱,递给江苒苒时一只手还拽着舍不得松。   最后看着那钱塞到江苒苒兜里的时候,张桂花肉疼的都快厥过去了,仿佛江苒苒拿走的不是她的钱,而是摘走了她的心肝肺。   “行了,都散了吧,以后谁也不许再闹事情,要是有人敢学张桂花这种的,一律严惩,来年不给记工分!”李忠富吆喝了一嗓子。   大家虽然各种羡慕嫉妒江苒苒这么轻易得了二十五块巨款,不过当着李忠富的面也不敢再哔哔,怕触了霉头,都散了。   李忠富和周巧霞两口子留下来安慰了江苒苒几句,见蕊蕊一张小脸不像刚才那么乌青乌青的,这才放下心来:“苒苒,你先带着弟弟妹妹吃饭,回头你要去县城给蕊蕊看病,就来找你叔开介绍信。”   “谢谢婶子,谢谢叔。”   *   张桂花迈着虚弱的步伐回了家,肉疼的心都在滴血,二十五块啊,七毛六一斤的猪肉她都能买三十来斤了!   可现在,就这么白白给了那几个狗崽子,张桂花肝儿疼的忍不住用手捶了捶心窝子。   “肉呢,你把肉藏哪儿了?”   王有亮自知理亏,缩着脖子闷闷的说了句:“我藏在狗窝后面了。”   “啥?”   张桂花眼睛一瞪,猛地蹿出门冲到狗窝后面扒拉半天,哪儿还有猪肉,只有一只狗嘴吃的油亮油亮的黄狗鼓着肚皮躺在窝边晒太阳。   “娘咧!我的肉!”   凄厉的惨嚎响起,张桂花眼前一黑,这下是真的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小天使们看文愉快呀~~ 第一次写文,也不知道写的怎么样,自己也看不出来哪里有缺点; 如果有小天使发现欢迎踊跃留言告诉窝哦! 谢谢大家啦! 爱你们! 第011章   江苒苒和张桂花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村民们一面感叹江苒苒原来是个会咬人不叫的,一面又眼红嫉妒她从张桂花手里叨了二十五块钱,还好命的猎到小二十来斤肉!   甚至还有几个汉子蠢蠢谷欠动,想回头也要去东面的山林里碰碰运气,虽然那片山林邪乎,可里面的野味也不能都便宜了几个狗崽子啊!   李忠富两口子出来,想起刚才的事,周巧霞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说:“孩他爸,你要不去江家说说,到底是三个孩子,没个大人照料,万一出点啥好歹……”   尤其今天张桂花大出血,要是她记恨在心,以后背地里下毒手,江苒苒姐弟三个哪儿能时时刻刻防得住?   到时候闹个不好,出了啥意外,周巧霞觉得她吃人家那一只兔子一只野鸡都亏心死了。   李忠富仔细琢磨了下,心里也担忧着,便点点头:“成,那我现在就去江家走一趟。”   “嗯,你快去吧。”   江家在村子的北面,宽阔平整的院子,高大敞亮的瓦房,在周围一片低矮破旧的土房之中显得格外的气派惹眼。   住着这样体面的大瓦房,江家人平时在全大队社员面前腰板都挺得直直的,走路恨不得鼻子朝天,那架势仿佛自己拉得屎都比别人的够味儿够分量!   可自从江学军被林家连累打成坏分子送去劳改农场,江家仿佛被一盆污水从头浇到底,没了往日的得意和神气,还没少被村里人看笑话,江老婆子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光了。   再加上没了江学军每个月的贴补,江老婆子优渥的生活水平瞬间下降了不少,连这个大年都得勒紧裤腰带。   这让她简直恨死江苒苒他们母子几个了,张口闭口都是扫把星丧门星的,后来林静书死了,江老婆子感觉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会儿听李忠富劝说让把江苒苒姐弟三个接回来,江老婆子一双三.角眼瞪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村长,你这说的啥话,我们老江家各个都是根正苗红的好成分,咋能让那几个坏分子进我老江家的门?”   江老婆子因为以前有江学军每个月各种钱粮好处补贴,日子过的舒坦,吃喝上也不亏着自己,虽然已经六十多了,可和村里的其他老太太相比,她一张大圆脸吃的红光满面的,一点不像是从闹饥荒的年代过来的人。   “婶子,”   李忠富蹙了蹙眉:“学军两口子都没了,留下三个孩子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他们到底也是江家的根儿,再说大人的事孩子也不懂,革委会的人都说了……”   “啥江家的根儿,我看他们都是林家的坏苗子!”   江老婆子绷着一张脸,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村长,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家老二已经被害的没了命,我不能再让老江家的其他人也被坏分子连累死!”   “婶子……”   李忠富最后是被江老婆子冷着脸给请出门的,大门直接拍上,这待遇,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容长脸的妇女三步并作两步的蹿进院子,迫不及待的喊道:“娘,娘!”   这妇女是江老婆子大儿子江学农的媳妇儿赵秀娥,听到她这喊叫声,心气儿正不顺的江老婆子刻薄的呵斥道:“喊啥喊,叫魂儿呢?”   赵秀娥这会儿可顾不上江老婆子的斥责,快步过去:“娘,我刚刚听人说江苒苒讹了张桂花二十五块钱,她还从东边的山里猎了好几只肥兔子和野鸡,加起来有二十来斤肉呢!”   说这话的时候,赵秀娥心里酸溜溜的,啧,二十来斤肉,那三个小崽子能吃的完吗?还有二十五块钱,他们会花吗?   江老婆子听到‘江苒苒’这三个字本能的想骂两句,可是再一听后面的二十五块钱,还是二十来斤肉,眉头一皱,小三.角眼立刻瞪起来:“你听说谁的?”   “村子都传遍了,江苒苒还给了李忠富家一只肥兔子和一只野鸡呢。”   赵秀娥说着,悄悄打量了一眼江老婆子的脸色,继续说:“啧,真是个白眼狼儿,有好东西不知道想着自家人,凭白便宜了外人。”   那可是肉!   他们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十来口人,分猪肉的时候才给分了十斤。   江老婆子一听江苒苒竟然给李忠富又送兔子又送鸡的,心里立刻就明白了,难怪刚才李忠富上门劝她让那姐弟仨回来,感情是得了那死丫头的好处啊!   那死丫头有钱有肉的不主动送来孝敬她这个奶奶,还敢玩心眼儿让李忠富这个村长出面压她,逼她主动接他们回来?   门儿都没有!   江老婆子立刻冷哼一声:“啥自家人!我老江家没这几个人!不管她啃草根树皮还是吃山珍海味,都和江家没关系,我老婆子难道还馋她那一口肉?”   听着这话,赵秀娥翻了个白眼儿,心里暗忖:   这老不羞是不馋江苒苒一口,家里有啥好的都被她锁起来喂了自己的嘴了,每天雷打不动一碗鸡蛋羹,肥猪肉熬了油的油渣都没见她给两个儿媳妇儿吃上几口,她能看得上野兔子野鸡?   “行了,别在我眼跟前杵着了,你去喊上老三家的赶紧做饭去,别等爷们儿们回家吃不上饭。”   江老头子带着老大江学农和老三江学民去县城的供销社办年货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赵秀娥心里骂了句老不死的,出门的时候看见窗台上放着几头蒜,扫了眼江老婆子没往这边瞅,立刻手快的踹到了自己袖子里,这才去西屋门口喊了声让老三媳妇儿做饭,自己一溜烟的往大门外跑了,她得去路上迎迎自家男人,好好合计猎野味儿的事。   江苒苒那死丫头都能猎到野鸡野兔的,没道理她猎不着!   她也得想法子弄点儿肉好好吃上两顿解解馋。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婆子:江苒苒这死丫头就是个白眼儿狼,有了肉不往家里拿给外人!以后别想进我老江家的门! 江苒苒翻白眼儿:你的老江家?大房子还是靠我爸盖的!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 ==================== 今天不短小了吧?【嘚瑟笑.JPG】 各位小天使看文愉快呀,求收藏,求评论,爱你们么么哒! 第012章   江苒苒并不知道李忠富去找江老婆子,她把李忠富和周巧霞送走,一进门,蕊蕊就哒哒哒跑过来抱住她,吸着鼻子,小奶音带着哭腔:“姐姐不走。”   “姐姐不走,一直陪着蕊蕊和小熠,蕊蕊不怕。”   江苒苒知道她害怕什么,揉揉小丫头软软的头发,一手牵一个:“蕊蕊和小熠饿了吧,来,咱们吃肉肉,香喷喷的野鸡肉。”   “嗯,吃肉肉。”   蕊蕊这才不哭了。   “蕊蕊别哭,哥哥把鸡腿给你吃。”   小熠一脸哥哥范儿。   野鸡肉早炖好了,江苒苒一揭开锅,就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勾的人瞬间口水四溢。   虽然是清炖的,但这只野鸡还挺肥,炖出一层黄澄澄的油光,杂粮面饼子被汤汁浸过,油汪汪的,看着就香。   江苒苒把饼子盛出来,一人盛了一碗肉,给他们俩洗干净小手:“快吃吧,姐姐炖的鸡肉香着呢,蕊蕊和小熠吃的饱饱的。”   “姐姐也吃肉肉。”   到底是小孩子,有了好吃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小兄妹俩抓着鸡肉啃的香喷喷的,吃的小脸蛋上全是油。   江苒苒也开始吃,用净化提纯过的水加了橄榄精油炖出的野鸡肉别有一番风味,肉质一点都不柴,咬着又弹牙又香,尽管没什么佐料,可原汁原味的肉香就足以把人俘获,再吃上一口吸饱了鸡汤的杂粮面饼子,别提多满足了。   姐弟仨吃的热火朝天,把半只野鸡还有土豆和杂粮饼子都吃的干干净净的,两小只仍然意犹未尽的嘬着手指:“真好吃,太香了。”   这是他们长这么大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江苒苒打了水把吃成小花猫的俩人洗干净:“好吃下次姐姐还给你们炖。”   冬天昼短夜长,闹腾了大半天,这会儿天色都开始暗下来了。   江苒苒本想去谢谢那个叫陆铮的青年,但是看蕊蕊困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不放心留两个小孩子独自在屋里,就想着等哪天再找机会好好向人家道个谢。   她今天又是打猎又是讹钱的,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村里眼红的人肯定不少。   为了避免以后他们姐弟仨的日子更糟心,江苒苒觉得,除了类似张桂花这样黑心的搅屎棍,其他没有恶意的人,能结善缘的就一定不要结梁子。   毕竟目前形势不容乐观,他们仨可是被组织‘冠了名’的坏分子后代。   江苒苒嘴角抽了抽,长呼一口气,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忍耐,要忍耐,困难只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头上这顶大帽子在不久的将来终会摘掉。   至于现在,她听着身边俩小只已经平稳的呼吸声,立刻钻进空间鼓捣起来,看有什么不扎眼又能拿出来换钱的存货。   翻腾了半天,江苒苒眼睛一亮,嘿,还真被她找到了。   *   以前江苒苒从来不觉得距离是问题,但现在,平富村到县城十来里的路程,差点把她给走哭了。   姐弟仨走走停停,从天蒙蒙亮一直走到太阳老高,估摸着差不多都快有十点了,这才进了城。   路过国营食堂,里面的饭香飘出来,江苒苒明显听到身边小两只肚子唱起了空城计,还有一个劲儿咽口水的声音。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上吃的小米粥和杂粮饼子早已经消化完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吃饭,她得领着这小兄妹俩先把正经事办了。    第013章   “下一个,江苒苒。”   人头攒动的医院走廊里闹哄哄的,江苒苒听到里面喊自己名字,立刻一手拉起一个挤进屋:“医生您好,我是江苒苒。”   桌子后面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上的白大褂有些年头了,泛着陈旧的黄色,埋头写病历,没有抬眼:“看什么病?”   “麻烦医生给我弟弟妹妹检查检查身体。”   江苒苒说着,把俩小只抱到凳子上。   “你们家大人呢?”   女医生扫了眼江苒苒,见她也就十几岁,便问了句。   “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话,女医生握着笔的手停下来,又抬眼看了江苒苒一眼,这才拿起听诊器,挨个给两小只检查。   江苒苒见她始终绷着一张脸,心里不由得犯怵,根据原主的记忆,自从家里出事他们娘几个就饥一顿饱一顿的,树皮野草根那还算好的,饿急眼了就连发霉的糠子谷子都吃过。   所以她正好借昨天张桂花吓到孩子为由,让李忠富开了介绍信,带着俩小只来县城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女医生仔细检查了半天,才摘下听诊器:“俩孩子都是缺乏营养,我开点打虫药回去给他们俩吃上,以后吃食上要注意卫生,别吃生冷不干净的东西。”   “好,谢谢医生。”   拿了药从医院出来,江苒苒也算是放下心了,带着小兄妹俩直奔国营食堂,打算姐弟仨先好好吃一顿填饱肚子。   可在进门的时候,身旁的江熠抓着她的手不走了,嘴硬的说自己不饿,江蕊蕊舌忝了舌舔嘴,眼巴巴的朝着里面看。   江苒苒:“……”   刚才一个劲儿咽口水肚子咕咕叫的是谁?   “姐姐有钱,咱们吃一顿饭还是吃的起的。”   看着小家伙别扭的小脸,江苒苒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以前大伯三叔每次让爸爸带他们来国营食堂吃一顿,都得花爸爸好多钱,咱家得有好久吃不到肉,我们刚才看病还花了钱。”江熠闷闷的说。   从前江学军在日化厂上班的时候,江家老大和老三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城里打秋风,江学军一面要养自己的小家,一面还要贴补江家一大家子,日子也就是过得去而已。   因为这林静书也没少说过,可江学军那面情软的性子,让他拒绝江家那群吸血鬼,那比要他的命都难。   江熠虽然年纪小,但这些事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他们回了乡下,江家一大家子翻脸无情,更是让他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放心吧,以后咱们的钱不给那些白眼狼花,留着自己花,让小熠和蕊蕊每天都吃能吃的饱饱的,走,先去吃饭,填饱肚子,然后咱们去赚钱。”   最后一句话江苒苒是压低声音悄悄说的。   因为现在还没到饭点,国营食堂里的客人并不多,江苒苒征求了两小只的意见,点了两碗青菜肉丝面,三个肉包子,还有一盘炒鸡蛋。   打饭的服.务员是个容长脸,梳着麻花辫的二十来岁的姑娘,她见江苒苒一个小姑娘领着俩小孩一下点这么多,便好心提醒说他们食堂饭的分量都很足。   江苒苒笑了笑,让她只管上,吃不完的她打包带着回去路上吃,毕竟回去还有十好几里路要赶呢。   肉丝面三毛八一碗,三两粮票,肉包子一毛一个,一两粮票,炒鸡蛋一毛七一盘,不要票。   一顿饭一块两毛三,九两粮票,江苒苒感慨了下这个时候的物价,又暗暗庆幸自己今早出门的时候机智的问周巧霞借了几张粮票,不然这顿饭还吃不上呢。   付了钱和票,她领着江熠和蕊蕊找了张桌子坐下,没过一会儿,饭就上桌了。   两大海碗面条,上面盖着厚厚一层青菜和筷子粗的肉丝,黄澄澄分量十足的炒鸡蛋,还有三个实诚的大包子。   江苒苒咽了咽口水,这分量过分带感啊。   她问服.务员又要了一个空碗,将一大碗肉丝面分成两份,推过去:“小熠,蕊蕊,快吃吧,先喝汤暖暖肚子。”   小兄妹俩早饿了,一手扶着碗,一手抓着筷子,立刻吃了起来。   姐弟仨吃到一半,有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进来,点了两个三分钱的杂粮馒头,坐到江苒苒他们旁边那桌,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那声音虽低,可江苒苒这具身体的耳力惊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扒面的动作停了停,放慢了速度,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继续听。   俩男人嘀咕了半天,啃完馒头,又问店员要了两杯白水,吃饱喝足,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江苒苒迅速扒拉完碗里的面,走向柜台:“美女姐姐,请问供销社怎么走啊?”   这一声美女姐姐叫的服.务员笑语晏晏的:“出了门一直往前走,遇到路口左拐,街上排队排的最长的那家就是。”   “姐姐,外面冷,我弟弟妹妹还没吃完,你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先在店里吃饭,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就回来,成吗?”   说着,她掏出几块巧克力塞到服.务员手里:“这是我叔从申城回来给我们姐弟买的巧克力,姐你吃两块甜甜嘴。”   得了好处,服.务员笑容甜甜的应承道:“行,你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   因为是国营食堂,江苒苒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拐卖孩子,叮嘱小兄妹俩慢慢吃,自己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快步出去,朝刚才那俩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临近年关,供销社的门外排起了长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本就不算宽阔的马路堵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江苒苒眼疾脚快,险些都没跟上那俩男人。   不过一开始她还真没敢想,黑市竟然就在距离供销社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里面除了来往的行人,有几个裹着棉袄靠墙根儿蹲着的人,虽然缩着脖子看上去冻得哆哆嗦嗦的,可他们咕噜噜转着东张西望的眼睛,摆过地摊的江苒苒一看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   果然,江苒苒过去看了一圈,立刻就有个瘦巴巴的女人过来,压低声音问:“妹子,不要票的粮食要不要?”   “要啊,酱油咸盐调味料有没有?”   “有有。”   瘦女人点点头,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让帮忙放风,她则领着江苒苒拐进巷子东面一个狭窄的死角:“妹子,我这不只有调味料,白糖也有的,不要票,你要不要?”   她说着,从身上那个补丁摞补丁的包里扒拉出来两个纸盒子:“这可是城里人才能买得到的固体酱油,好用着呢,咱们这儿供销社经常断货,买不到的,五毛一盒,不贵。”   黄底的纸盒子上印着鲜红方正的‘固体酱油’四个字,下面还有‘XX西城酿造厂’、‘滋味鲜美’、‘营养丰富’几排小字。   “五毛一盒?大姐,我去供销社打酱油也就八分钱一斤。五毛两盒。”   瘦女人被江苒苒豪放的砍价气势惊的瞪大眼,一把护住自己的包:“妹子,你这是抢啊!”   她动作过大,手上的冻疮都被碰破了,又疼又痒,瘦女人下意识用指甲在伤口旁边掐了几下,江苒苒看的眉梢一挑:“大姐,你这手?”   “都是冻的,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放呢,再受罪也得硬扛着啊,就像这酱油,其实我也不赚什么钱……”   瘦女人一下子就变了基调,开始打悲情牌。   “诶哟大姐,那你这可遭老罪了,冻成这样可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每年反复,以后可不得了。”江苒苒立刻跟着附和。   “哎,可不是咋的……”   瘦女人还想卖惨拉一波同情给自己创收,却见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圆肚子的小白瓷瓶:“来,大姐,这是我家亲戚从申城带回来的冻疮膏,治你这伤最好了。”   说着,江苒苒拧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点晶莹剔透的碧绿色膏体涂在瘦女人红肿溃烂的手指上。   “嘶……”   瘦女人下意识就要躲开,可下一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香气钻进鼻子,手指上冰凉舒爽的感觉令她舒服的‘呀’了一声。   刚刚还难以忍耐的疼痛刺痒瞬间消减了大半,手指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感觉轻快了不少,不像刚才又疼又痒,钻心的难受。   “诶哟,真舒服啊。”   瘦女人长舒一口气。   江苒苒把碧绿色膏体在她手上涂匀,笑着说:“不疼了吧?我家亲戚以前手上的冻疮比你这厉害多了,就是涂这个冻疮膏涂好的,后来再没犯过。”   瘦女人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笑着说:“这东西可真管用,妹子,要不这样,我拿一盒酱油膏和你换,你看咋样?”   她这冻疮每年一到冬天就反反复复,又疼又痒的实在难受,以前也去卫生所买过药,涂了也没见彻底好,更没有像江苒苒这冻疮膏一涂上就能立刻缓解的。   “大姐,你和我开玩笑呢?我这冻疮膏放在申城低了三块钱都不卖的,你拿一盒几毛钱的酱油膏和我换,别是欺负我年纪小吧?”江苒苒笑眯眯的把胖瓷瓶收起来。   瘦女人一听这话,登时就明白了,敢情这小姑娘也是个倒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多多可以加更哟~~ 小天使们快来哦~~ 第014章   瘦女人从上到下把江苒苒打量了一遍,声音中带了几分戒备:“妹子,你这不是真心来问我买东西的吧?”   他们干这行当的,最忌讳生面孔,谁知道是不是女干细卧底什么的。   江苒苒双眼弯弯笑得一脸无害:“怎么不真心?我真心想买你的酱油膏,也是真心想给你推荐我的冻疮膏,大姐,不只你家里有好几张嘴等着吃喝,我家里也有啊。”   瘦女人又盯着江苒苒好一阵打量,看她虽然白净,可瘦巴巴像是经常吃不饱,身上的棉袄袖口都露着灰突突的旧棉花,这才放心了些。   “既然这样,我用两盒酱油膏跟你换,三块钱不可能,咱这种小地方哪儿能和申城那种大城市比,你说是不是妹子?”   瘦女人说着,忍痛把两盒酱油膏递过来,要是真能治好她这冻疮,搭上两盒酱油膏也值了。   可江苒苒却不接,依然笑眯眯的:“大姐说的是,咱和申城大城市比不起,但我这东西真是好东西,最低两块五。”   瘦女人听得嘴角一抽,还没说话,就听江苒苒又说:“不过大姐你要是买的多,十瓶以上,搭上票,我就还能给你便宜。”   “十瓶?”   瘦女人吸了口气,立刻摆手:“我哪能用得了那么多?不中不中,我不买了,回头还是上卫生所去开点药。”   卫生所开点药也就几毛钱,她在这儿花两块五买一瓶药,疯了啊她?   “大姐,你是用不了这么多,可像你这种生冻疮的人却不少吧?”   瘦女人转身要走,听到江苒苒这话,转身的动作一顿。   江苒苒知道她上钩了,继续说:“大姐,你要是有票,不拘什么种类的都行,这药膏十瓶以上,我给你算一块七,要是一百瓶以上,我算你一块五,至于你给别人卖多少,那看你的本事。”   她说完,心脏忍不住抽了抽,从前她卖好几百一瓶的冻疮膏,现在沦落到卖一块几毛钱,还得上赶着推销,想想就觉得不是一般的肉疼。   瘦女人脸色明显犹豫了,两块五和一块五,中间有一块钱的赚头呢,卖出去一瓶,就能顶她小半天赚的,可这风险也大,要卖不出,那可全砸她自己手里了。   一时之间,她又拿不定主意了,嗫喏着:“就是一块多也不便宜……”   “既然大姐不想做这生意,那行,我去问问别人,等回头再向你买酱油膏。”江苒苒说着就要走。   “诶,你等等。”   瘦女人又不甘心,怕别人赚了这钱,犹豫了下:“我买十瓶,你给我算一块五,我搭布票和粮票。”   “一块七,两斤粮票,五尺布票。”   “……”   瘦女人看江苒苒半点不让,怕她真找别人,咬咬牙,狠心点点头:“行,一块七就一块七,你在这儿等等我。”   说完就转头跑出去了。   江苒苒正好趁机把空间里的冻疮膏又取出十瓶放在包里。   过了会儿,瘦女人从巷子外面进来,一脸肉疼的把一沓皱巴巴的毛票递给江苒苒:“你数数,这是十七块,还有五尺布票,两斤粮票。”   江苒苒接过来也没数就直接放进包里:“不用数,我相信大姐是个痛快人。”   她把十瓶胖乎乎的冻疮膏交给瘦女人,又将之前开过封的那瓶也递给她:“这瓶就算是我送给大姐的,你留着自己涂,当然来了客人,也能给他们当试用装。”   “诶,那敢情好。”   瘦女人脸上一喜,从包里掏出两盒酱油膏递给江苒苒:“妹子,那这两盒酱油膏算我送你的,我姓苗,以后你买东西只管找我。”   “谢谢。”   江苒苒没拒绝,成功赚到第一桶金,她也算放下一桩心事,又从这苗大姐手里买了些自己需要的调味品白糖什么的,还买了几斤米面和一小瓶豆油,这才从小巷子出来,往供销社走。   临近过年,大家都是来办年货的,供销社门外排起了长龙,里面更是人山人海,好像不要钱白抢似得。   江苒苒在外面排了半天才排到卖布的档口。   “要什么布?”   站在柜台后面梳着干部头的女人高声问道。   江苒苒瞅了一眼:“同志,有小孩衣服吗?五六岁大的。”蕊蕊和小熠的衣服破的都快不能看了,快过年了,她合计先给两小孩一人买一身新衣服穿。   “没有!”   干部头眉头一皱,后面有人说:“小姑娘,你想买成衣得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   江苒苒没想到面个衣服还得去市里,她还没说话,干部头就一脸不耐烦的敲着尺子:“不买就赶紧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这口气,江苒苒顿时有些不爽:“这位同志,组织给你这个岗位是让你团结同志为人民办事的,不是让你对自己的同志吆五喝六的,你听到我说不买了吗?”   她这话立刻就得到了群众的响应:“诶,这小姑娘说的对啊,思想觉悟挺高。”   干部头被江苒苒噎了下,可上升到思想觉悟的地步,她哪敢反驳,只好耐着性子问了遍:“那你买什么?”   “那个格子布,还有那个小碎花的,各给我扯两尺五。”   江苒苒无意和她继续掰扯,想着买不到衣服那就买点布,不行回去把两小只的衣服拆开,照着裁剪她自己做。   干部头不想再被怼,麻溜儿的扯好布:“十五块,五尺票。”   付钱的时候江苒苒又肉疼了一下,她那价值好几千的冻疮膏就换了这五尺布,泪奔中……不过好在这布料摸着厚实,质量很不错,也算是个心理安慰了。   买完布,江苒苒马不停蹄的往国营食堂跑,到食堂门口,她头上都跑出汗了。   “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服.务员看见江苒苒,当即松了口气,马上要到饭点了,再过会儿她要忙了,哪还有空帮人照顾小孩子啊。   等焦急的小兄妹俩也立刻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蕊蕊瘪着嘴红着眼圈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蕊蕊还以为姐姐不要蕊蕊了。”   旁边的江熠虽然不像她这一副马上就能哭出来的样子,可也紧张的盯着江苒苒。   “傻丫头,你们俩可是姐姐的宝贝,要是不要你们那姐姐不是亏大了?”   江苒苒刮了刮他们的鼻子,两小只这才笑了,她又买了三个大包子,连同吃剩下的那个一起装上,悄悄塞给服.务员几块糖,让蕊蕊和小熠说了谢谢,姐弟仨这才离开。   此时正值严冬,出了城,外面就是荒芜的庄稼地,田埂边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处处透着萧瑟。   江苒苒想着反正日头还早,等太阳落山之前能赶回去就成,便走走停停,免得把两小家伙给累坏了。   姐弟仨正在路边歇着,就见远处一辆头冒黑烟,尾带滚滚尘土的拖拉机正突突突上下颠荡着朝他们这个方向开过来。   江苒苒牵着蕊蕊和小熠正要往远站站,免得待会儿熏一身成灰,可等拖拉机近了,她就看到一张熟面孔。   “江苒苒?”   拖拉机在姐弟仨旁边停下,车上除了江苒苒想找机会好好谢谢的陆铮,还有一个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的年轻小伙,是李忠富的大儿子李大磊,今早她去李忠富家开介绍证明的时候,还见过的。   “你们姐弟仨回村啊?正好,快上车吧,一起回去,省的你们步拉跟儿了。”   昨天的事李大磊听自己爸妈说了,也得了李忠富和周巧霞的叮嘱,遇事照应照应江苒苒姐弟仨。   江苒苒一听就笑开了:“那敢情好,多谢大磊哥。”   小熠和蕊蕊一听可以坐车,立刻兴奋的小脸通红,但也没忘了奶声奶气的向李大雷道谢:“谢谢大磊哥哥。”   “嗨,不用谢,小事。”李大磊摆摆手。   上车的时候,江苒苒对上陆铮看过来的双眼,她弯着唇笑笑:“昨天的事还没和你道谢,谢谢你帮我们作证。”   “没什么。”   陆铮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移开了眼。   倒是开车的李大磊忍不住笑着说:“今天你也该谢谢陆铮,要不是他有东西忘了卖又折回供销社耽搁了一会儿,估计我们早回去了,你们姐弟仨就得自己走回去了。”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了。”   江苒苒闻言又对陆铮道了声谢,不过拖拉机开起来,突突突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她的,对面的陆铮好像没听见,黑沉沉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这会儿的车没有避震措施,马路又坑坑洼洼的,等进了村,江苒苒感觉自己的腰差点被颠断了,不过好在是节省了时间,太阳这会儿还高悬在西边的天上呢。   村民们听到拖拉机声音都探出头来看,见江苒苒从车上下来,立刻就有人忍不住酸溜溜的打听:“哟,这是去县里了?江苒苒,二十五块钱能买不少好东西吧?”   江苒苒本不想理睬这些长舌妇,可余光扫见不远处狠狠龇着牙的张桂花,她故意说:“婶子,二十五块钱听着是不少,可医生说了,要是我家蕊蕊以后再受点什么惊吓,怕是再有十个二十五块都看不够看病吃药的。”   嗬!   张桂花吓得一头扎回了院子,那些长舌妇也被堵的舌根子嚼不下去了。   “小熠,蕊蕊,咱回家。”   江苒苒神清气爽的牵着两小只往大队部后面走。    第015章   很快,江苒苒带着江蕊蕊去医院花二十五块都不够看病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江家堂屋里,赵秀娥看了眼自家婆婆的脸色,才说:“二十五块都不够看病的,我看是骗人的吧,一个小丫头片子哪用得了这么多钱?就说芳芳和萍萍,从来不乱花钱,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毛钱。”   江芳芳和江萍萍是江老三和媳妇儿李春燕的俩闺女,李春燕嫁过来连着生了俩闺女,肚子就再也没动静了,因为这,江老婆子动不动就磋磨这个三儿媳,说她是个丧门星,就生赔钱货。   相比之下,赵秀娥一口气生了俩带把儿的,在江家腰板可硬多了,当然,她也没少仗着自己能生儿子挤兑李春燕。   江老婆子虽然没说话,可眼睛里飕飕地冒着寒刀,对面坐着的瘦瘦巴巴、皮肤有些黑红的李春燕低着头不敢多嘴,生怕江老婆子生气再把火撒到自己身上。   不过听着赵秀娥的话,李春燕心里忍不住发酸,她生的两闺女在江家连根草都不如,好吃好喝从来轮不上,每天有口窝窝头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想着花钱?   赵秀娥见江老婆子不说话,继续拐弯抹角的说:“娘,我看他们就是被人骗了,二十五块钱呢,猪肉都能买三十来斤了……”   “行了,闭嘴吧!”   江老婆子越听越心烦,好像江苒苒抢的是她的钱:“赶紧做饭去,是想饿死老娘吗?”   “娘,我这就去做饭。”李春燕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江老婆子又骂骂咧咧几句,赵秀娥见状嘴上说着去做饭,出门却一溜烟的进了东屋,等估摸着饭差不多快熟了,她才从屋里出来,抢在李春燕前头把糊糊粥和窝窝头端上桌,然后扶腰捶背的说自己累。   李春燕低着头没说话,等吃完饭江老婆子回了北屋,她刷锅的时候才悄悄把藏在草堆里的俩高粱窝窝塞到俩闺女黑瘦黑瘦的手里。   夜里,赵秀娥躺在炕上翻来翻去的烙烙饼,吵得旁边的江老大睡不着,怒声道:“翻啥翻,不想睡去院里头翻去!”   赵秀娥翻了个白眼儿,忍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放低声音问:“孩他爸,我昨天说的事儿你想好了没?”   “不行。”   江老大一口否决:“咱娘说了,那东山林子可不是啥好地方,你忘了之前咱村里那个疯了跳河的张赖子了?”   “啥不是好地方?不是好地方人家江苒苒能猎到肉?我看就是有人怕村民去山林里猎肉吃,才故意造的谣。”赵秀娥哼哼了两声。   自从江苒苒他们几个猎到了肉,而他们却见天儿的喝糊糊粥吃窝窝头,赵秀娥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儿,江老婆子抠搜的锁着油锁着肉,做饭不让见油星儿,她感觉吃窝窝头吃的胃里都呕酸水了。   “反正这事儿你别想了,咱娘又不是短了你的吃食,干嘛为了一口肉不要命?”江老大哼了声,翻了个身:“睡觉。”   赵秀娥:……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   *   再说江苒苒,她这两天没事就比划着买回来的布,但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毕竟买点儿布不容易,她怕剪坏了糟蹋了好东西,让俩孩子过年都没个像样的衣服穿。   正犯愁呢,门外传来敲门声:“苒苒在吗?”   是周巧霞的声音。   “在呢,婶子快进来。”   周巧霞挽着个箢子进来,箢子里放着她给蕊蕊和小熠做好的兔皮棉鞋:“我怕俩孩子冻着,这不,做好就送过来了,小熠和蕊蕊快来试试,不合脚的地方婶再给你们改改。”   “哇,婶子,你的手可真巧。”   江苒苒被周巧霞这手艺惊了下,两双兔皮棉鞋做的又厚实又舒服,看着就暖和,比她在供销社看到的那些孩子棉鞋可精致多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嗨,也就是打发时间的活计。”   周巧霞笑笑,让小熠和蕊蕊脱了鞋上坑试了试,稍微有点大,她又把单另做的兔皮鞋垫给垫上:“孩子还小,脚长得快,我就做大了些也能多穿两年。”   “太谢谢婶子了。”江苒苒一脸感激,虽然周巧霞说打发时间,可大年关下的,谁家不忙?   她拿了瓶冻疮膏递给周巧霞,说是去县城碰到以前江学军厂子里的同事给的:“婶子,我看你的手也有点冻伤,你回去涂这个,效果好,小熠和蕊蕊的脚冻伤了我就给他们涂的这个。”   周巧霞一看那精致的小瓷瓶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当然不肯要,最后还是江苒苒硬塞的,她这才收下。   有了厚实的棉鞋,江苒苒也不怕两小只冻了脚,正好那两只野兔野鸡也吃的差不多,她便打算带着蕊蕊和小熠再去一趟东边的山林,屯点儿粮。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江苒苒全听蕊蕊指路,她想再次验证一下,自己这个小妹妹是不是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有锦鲤运。   “姐姐,这边这边。”   蕊蕊穿着暖呵呵的棉鞋,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开心的跟什么似得。   江苒苒正想说让她慢点,突然就听一阵呼噜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着动静还不小,应该不是什么野鸡野兔的,她眉头一皱,立刻拉住小两只,将他们抱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歪树上。   “小熠,蕊蕊,抱好树别下来,姐姐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虽然说蕊蕊运气爆棚,可万一碰到什么野兽,它们伤起人来可不管你运气好不好的。   江熠本想说自己要跟着姐姐去要保护姐姐,可他看江苒苒一脸严肃的神色有些吓人,只好和蕊蕊一起乖乖点点头。   江苒苒从空间里摸出警棍,小心翼翼的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她越往前走,那呼噜噜吭哧吭哧的声音就更大。   等她绕过前面的大树,就见一只通体发黑的长嘴野猪后半身被卡在一个窄洞里,它的两条前腿因为奋力往外挣脱而受了伤,正汩汩的冒着血,江苒苒看它两条后腿也被卡的不规则的撇着,应该是断了。   野猪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虽然因为重伤已经有些虚弱,可看到江苒苒,立刻龇牙一脸凶相,警惕的盯着她,嘴里的声音更大了,似乎是想吓走江苒苒。   看见这野猪,江苒苒眼睛顿时就亮了。   野猪!猪肉!   哇,这可比野鸡野兔小野味儿的带劲儿多了!   “哈哈……”   她忍不住笑出声,蕊蕊还真是个小福星,上次是野鸡野兔,这次是野猪,而且还是一只被困受了重伤的野猪,看着不太大,要是只成年野猪,她还真不太好办了。   兴奋过后,江苒苒拿着电棍过去,想先把这只小野猪电晕了,然后再拉上来处理。   野猪看到她靠近,立刻就感觉到危险,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吭哧吭哧的叫声也更大了,疯狂的往上爬。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野猪体内无穷的潜力,竟然让它一下子从窄洞里面挣脱了出来,龇着牙就朝着江苒苒撞过来。   江苒苒早有防备,灵活的侧身躲开,举着开到最高电压的电棍就朝野猪挥了过去。   可就在她的电棍即将要电晕野猪的时候,耳边突然咻咻几下,下一刻,扑哧一声,是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还有野猪吃痛的嘶嚎响起,没等她出手,面前的野猪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抽搐着。   而它的脖子上正钉着一把长刀,不断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很快就把周围洁白的雪地给染红了。   江苒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下才抬头,就见陆铮正站在不远处,他微微透着古铜色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似是被这漫漫的白雪衬托的更漆黑了。   陆铮看了眼江苒苒,走过等地上的野猪彻底断了气,他才不发一言的把将钉在猪脖子里的长刀拔了出来,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   江苒苒连忙叫住人:“你猎的野猪,你不扛走啊?”   虽然说她刚才差点就把野猪电晕了,不过到底是慢了一步,这野猪是被陆铮一刀宰了的。   “是你先发现的,我不要。”   陆铮没有要和江苒苒抢的意思。   江苒苒想了想,说道:“我发现那也是你杀了的啊,不然我估计还得费点功夫,要不……咱们俩一人一半吧?”   “不用。”   陆铮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了,任凭江苒苒在背后又喊了几声,他也没回头。   “嘿,这人,肉都不要啊?”   他不要,江苒苒自然也没有浪费的道理,从空间里找了根绳子把野猪绑上,拖着它回去找蕊蕊和小熠。   这野猪估计也就四十五斤,本来她想收进空间的,可她还有别的意图,就打算这么拖着回村子。   蕊蕊和小熠看到江苒苒拽着只野猪回来,俩人都惊呆了,蕊蕊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小熠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姐姐,你杀了这么大一只野猪?”   “不是姐姐杀的,是我们之前坐拖拉机回来,车上那个陆铮哥哥帮忙杀死的,小熠和蕊蕊以后见了,要替姐姐好好谢谢人家。”   “嗯嗯。”   两小只乖乖点头,虽然野猪看着害怕,不过,他们又有肉肉可以吃了。   出了林子,江苒苒捡到一块木板,便把野猪放在木板上,用绳子拽着木板走,这样省力一些,也免得野猪被拖回去磨得下面的肉不能吃了。   等他们走远了,陆铮才从林子里面出来,手里只拎着一把长刀,看着姐弟仨的背影,他一言不发的往村子的方向走。    第016章   江苒苒拉着一头野猪进了村,那简直犹如在深海里投了颗炸弹,村民们立刻就沸腾了。   等她从村口回到大队部后面的小屋子,身后后面都跟了十多个村民,都眼冒红光的盯着木板上的野猪,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直接抢回自己家似得。   “江苒苒,你自己一个人猎到的野猪?”   “不是我猎到的,是我捡的,这野猪当时踩到陷阱里卡死了。”江苒苒笑了笑,把绳子解下来,又把木板拖到墙边儿上。   村民们看着这头大野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有人忍不住酸溜溜的问:“江苒苒,这么大一头野猪你们姐弟仨能吃的完吗?”   “吃不完也不怕,反正天这么冷也放不坏,留着慢慢吃。”   江苒苒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让小熠和蕊蕊帮忙拾柴火,她要烧水退猪毛,虽然刚才陆铮没要肉,但她觉得还是得给人家送去些,不能自己吃独食。   村民们看着江苒苒手脚利落的收拾野猪,还有人想帮个忙然后蹭点儿肉,结果人家理都不理,最后越看越馋,可偏偏吃不到嘴,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不过,江苒苒猎到野猪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家家户户都跟炸开了锅似得,尤其是老江家。   江老婆子和赵秀娥听到江苒苒猎到一头野猪,差点把手里的饭碗给砸了:“一头?野猪?旭旭,你没看错?”   赵秀娥盯着自己的小儿子江旭,老江家其他人也严阵以待的盯着他。   九岁的江旭兴奋的脸色通红,双手撑圆了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头大野猪,他们都说有一百多斤重,妈,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老江家的人齐刷刷的咽了口口水,一百多斤野猪肉?   妈耶,那得吃多长时间啊?   赵秀娥忍不住瞪了自家那个没用的男人一眼,让他去东山林子里打猎他不去,这要是去了,说不定这头野猪就是他们家的了!   “妈,奶,我要吃肉,我要吃野猪肉,你们快去把江苒苒的野猪肉要回来,不然她就给别人分完了,我看见她拎了好大一条猪腿去了村长家。”   江旭又馋又着急,好像江苒苒是把他家的猪肉送给了外人。   江老婆子一听这话,心疼的吸了口气,到底是没忍不住,骂了声:“这个作死的败家子!”   心疼死她了,一条猪腿,怎么也有个小二十来斤了。   赵秀娥一听江老婆子这话,立刻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江老大,给他使了个眼色。   江老大本不想开口,可架不住他心里对野猪肉的渴望,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说:“娘,苒苒他们几个到底是小孩子,既然老二家的已经没了,他们到底是咱老江家的种,娘你看……”   “老江家的种?你看她心里有我们老江家吗?”江老婆子冷冷一记刀子眼扫过去,口气却不如以往那么坚定了。   “可……”   “行啦,都吃饭吧。”   一直没开口的江老头用烟锅磕了磕桌子,苍老的一双眼睛虽然半眯着没看谁,可大家听到他的话,立刻噤声了,就连心疼的直哼哼的江老婆子也乖觉了。   等吃完饭回了北屋,江老婆子一上炕就开始哼唧的说自己头疼心口疼,装模作样的把手巾贴在脑门上。   江老头怎么会不知道自家老婆子的心思:“行啦,人是你赶出门的,你还不让人有口吃的?”   “我咋就不让她有口吃的了?”   江老婆子一把拽掉头上的手巾坐起来,小三.角眼恨不得瞪的凸出来:“我惦记她那口吃的了?”   她这样哪儿像不惦记了?明明惦记的要死!   江老头自然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硬怼老伴儿,免得她像个炮筒子似得被点炸了,闹得家里不安生:“行啦行啦,东山林子我看也没那么玄乎,你要想吃野味儿,回头让老大和老三过去转转……”   “呸,我才不馋那一口。”   “行,那喝点糊糊省的上火。”江老头从善如流。   “……”   江老婆子差点被自家老头子气吐血,最后忍不住恨恨的骂了句‘死老头子’,扭头又躺在炕上哼唧去了。   与此同时,东屋躺在炕上的江老大两口子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尤其是赵秀娥,一想到江苒苒猎了头百十来斤的猪,她就感觉自己抓心挠肝的难受,忍不住一脚踹在自家男人身上:“都怨你,你要是听我的去了,那头猪能落在江苒苒手里?”   江老大自觉委屈,可他想到那一整头野猪,也后悔的心在滴血。   “行了,别叨叨了,明天我去一趟就行了!”   *   第二天,江苒苒领着蕊蕊和小熠去给陆铮送野猪肉,昨天折腾的太晚,她只来得及给周巧霞送了些。   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三推四让的,最后还是江苒苒拜托让周巧霞帮蕊蕊和小熠做两身新年衣服,两口子这才把肉收下了。   那头野猪约莫有小五十斤,因为还是小猪,肉质没有成年野猪那么柴厚紧实,尽管肥少瘦多,但在这个缺衣少粮的年代已经是很难得的美味了。   最重要的,那可是肉啊!   三人到了陆铮家的院子外面,就见大门上挂着一把黑漆漆的锁头,显然,人并不在家,江苒苒只能打道回府。   可姐弟仨折身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俩熟面孔,是原主的大伯江学农和三叔江学民。   他俩拿着铁锹,腰上还别着一把牛刀,正急吼吼的往东边走,俩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看样子是要去东边林子里大干一场。   看见江苒苒姐弟仨,尤其是江苒苒手里拎着肉,明显是要送人,江学农当即黑了脸,冷哼一声:“还真是个白眼狼,败家子,没心肝的东西!”   有了好东西送外人都不知道给家里人拎点过去,不是没心肝的白眼狼是什么?   江苒苒听着这话都觉得新鲜,要是旁人说也就算了,江学农还有逼脸叨叨这?   她当即笑出声,低头看向小兄妹俩:“小熠,蕊蕊,还记不记得咱爸咱妈以前说的,做人可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东西,低头吃完抬头就咬,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熠早就恨透了江家那一大家子,小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嫩生生的小脸因为不到位的凶狠而显得奶凶奶凶的,听到江苒苒的话,他立刻说:“对,天打雷劈,劈死他们!”   江学农被姐弟俩这一唱一和气的眼冒凶光:“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蕊蕊被他这声怒喝吓得小身子一抖,差点哭出来,连忙往江苒苒身后躲,而一旁的江熠虽然也小脸发白,可却固执的挡在江苒苒和妹妹面前,梗着脖子:   “说就说,你就是忘恩负义没良心,以前吃我家的花我家的,我爸出事你就欺负我们,你早晚要遭天打雷劈!”   六岁的小孩已经能明白很多事了,尤其家里骤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遭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小熠像是在瞬间长大了,早已把这些人的嘴脸和仇恨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玛德,你个兔崽子,敢骂老子?!”   江学农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侄子,当即气的火冒三丈,大步冲过来举起手就要给小熠几个巴掌。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小熠,突然‘嗷’的叫唤一声,然后整个人诡异的抽搐起来。   后面表示不馋和的江学民被他大哥的反常吓了一跳,正想上前,江学农‘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嘴歪眼斜的翻着白眼儿,身体还不自觉的抽搐着。   “大哥,你咋了?”   “诶呀,这是羊癫疯犯了吧?”   江苒苒在江学农倒下的瞬间就收起了电棍,护着两小只往后躲,一脸被吓到的模样。   “苒苒,你胡说啥,你大伯哪来的羊癫疯?”江学民瞪了江苒苒一眼,刚才有江学农挡着,他并没有看到江苒苒手里的电棍。   “没有羊癫疯,那就是遭雷劈了?”江苒苒一脸讥诮。   江学民:“……”   还别说,他看自家大哥这症状确实有那么点被雷劈的意思,可这大晴天的哪来的雷?邪了门儿了。   “苒苒,不是三叔说你,你个孩子犯啥倔呢,大人的事都过去了,你去和你奶说几句软话,哄哄你奶,三叔回去再劝劝她,咱不还是一家人吗,那一笔能写出两个‘江’来?”   江学民的意思很明确,他想吃肉,江苒苒姐弟仨手里有肉,像江老大这种上来就黑着脸骂人,人小姑娘能乐意拎着肉给他吃?   做梦呢!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才落在这位三叔的脸上。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江老三的脑子可是很活泛的,会说会哄人,不像江学农动不动就爱摆自己是长子老大的谱,想让下头的弟弟妹妹都听他的。   江老三坏事往后撤,好事儿上赶着,就像之前江老婆子把他们娘几个扫地出门的时候,江学农跟着自己的老娘闹得凶,这江老三可是连个面儿都不带露的,人精着呢。   “三叔,”   江苒苒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别说两个‘江’,你要给我个本子给我根儿笔,我一笔能给你写一本子的‘江’。”   江学民:……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多多会加更哟,新人求支持,谢谢各位咕咕…… 最后推荐窝的预收文,甜甜的美食文,欢迎大家的收藏,大家去作者专栏里面就可以看到,爱你们哟! 《八零美食小福妻》 母胎solo的美食博主书穿成了八十年代三个熊孩子的妈, 家里穷的叮当响,仨娃还死了爸, 许珝表示头很大! 怎么办?撸起袖子加油干! 空间小厨房,手有美食心不慌。 糖醋排骨麻辣烫,鱼香肉丝汽锅鸡; 水煮鱼,锅包肉,专治熊孩子各种皮! 循着香味找上门的男人目光炙热:“听说我死了?” 许珝吓得一脸懵:孩儿他爸诈尸了? 男人:……我太难了! 我还身强力壮媳妇儿就想守寡,怎么办?在线等! 第017章   回了家,蕊蕊那张小脸儿还是惨白惨白的,没缓过劲儿来,小熠倒是能比她好点,不过小拳头也一直攥着没松开过。   江苒苒给俩人一人泡了一杯糖水:“没事儿,有姐姐在呢,别怕。”   “姐,我不怕,他们要是再敢欺负我们,我就用拳头打他们!”   说着,小熠扬了扬自己小拳头。   他萌哒哒的样子差点把江苒苒给逗笑了,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狼崽,牙都没张全还学人家亮爪子。   “那可不行。”   江苒苒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他们都是大人,我们打不过他们的,小熠要听姐姐的话,以后见了江学农,要是姐姐不在,你们俩就躲他远远的,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当听不见,别和他犟嘴。”   她就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蕊蕊和小熠被江学农给欺负了。   “姐,我不怕他,我能保护你和妹妹!”小熠一脸固执。   江苒苒听得心里暖暖的:“姐知道,你是咱家的小男子汉,所以才更要保护好自己,不然你受伤了,谁来保护姐姐和蕊蕊?你放心,江家那些人,姐姐来收拾,保准让他们把吃了咱家的都给咱吐出来!”   江家那些蛀虫,这些年靠压榨江学军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住着大瓦房,却把他们姐弟仨赶出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让他们把吃了的吐出来,她就不叫江苒苒。   哄好俩小的,江苒苒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打算开始做午饭了。   昨天收拾那头野猪收拾的太晚,晚饭凑合吃的,并没有炖猪肉,所以今天中午江苒苒打算炖一锅香香的野猪肉给小兄妹俩解解馋。   “蕊蕊,小熠,咱们今天中午吃白菜粉条炖野猪肉好不好?”   正好昨天周巧霞给了两颗白菜,还有些干粉条,这会儿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可吃的新鲜蔬菜,除了土豆就是大白菜,再不然就是入秋时候晒的干菜。   不过这些江苒苒自然是没有的,之前他们娘几个就差顿顿啃树皮吃野菜根了,哪儿还有富余去晒干菜?   “好喔!”   两小只立刻高兴的拍手。   俩人没意见,江苒苒就开始生火做饭。   白菜洗干净,粉条泡好,切成块的野猪肉冷水下锅,焯出血沫去了腥味,江苒苒切了些肥猪肉,很快,烧热的铁锅就擦出一层油光。   她昨天特意把野猪身上为数不多的肥肉给单独分了出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留着炼油做菜,免得瘦肉没油水,炒菜不香。   雪白的猪肉因为高温很快就变的微黄蜷缩起来,江苒苒又丢了些碎冰糖下去,等糖化成微微的棕红色,她把焯好的肉块倒里面,锅里立刻滋啦滋啦的响了起来,微微泛白的野猪肉裹上一层色泽诱人的糖汁,连屋子里都透着一股子甜香味。   “姐姐,好香呀!”   小兄妹俩立刻围了过来,眼睛亮亮的盯着锅里的肉。   “诶,你们俩站远一点,小心油蹦出来烫到。”   江苒苒招呼着两小只,看肉的颜色上的差不多,就将葱姜蒜调料放了进锅,屋里又添了一股诱人的葱香,馋的小兄妹俩一个劲儿的咽口水,虽然听姐姐的话往后站了站,可眼睛依然没离开锅。   等肉炒的差不多,江苒苒加了净化过的水,又把泡好的粉条放锅里慢慢炖,等炖的差不多再放白菜。   “姐姐,太香了。”   蕊蕊闻着屋里诱人的鲜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旁边的小熠也咽了咽口水。   太香了,他们以前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等着,姐姐给你们煮大米饭吃。”   炖肉怎么能没有米饭?   江苒苒洗干净砂锅,给里面刷了一层油,又把早就泡好的米倒里面,加了净化水放在小泥炉子上开始煮。   很快,屋子里米香肉香四溢而出,闻的人顿时感觉肚子咕噜噜的唱起了空城计,不只是小熠和蕊蕊小兄妹俩,就连猫在外面偷偷往里瞧的赵秀娥闻着这味儿都差点哈喇子流一地,香的走不动道。   这三个小兔崽子可真会吃!   这么香的肉味儿,简直把家里做出来的那些水煮菜窝窝头比成了涮锅水。   赵秀娥这会儿又馋又眼红,也不知道自家男人能不能猎到野味儿,不然,江苒苒手里的那些野猪肉可就被嚯嚯完了。   到时候就算江老婆子同意让这三个小兔崽子回去,肉没了,她还吃个啥?   赵秀娥正馋着,村子里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嗓子:“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这一嗓子吓的赵秀娥脚下一个趔趄,哎哟一声,一头撞在了窗框上。   “谁在外面?”   这动静惊动了屋里的姐弟仨,小熠率先跑出来,可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姐,外面没人,你刚才听见有人叫没?”   小熠在外面看了一圈没找见人,皱着小眉头折了回来,难道是他刚才听错了?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朝窗户那边看了一眼:“没事,不用管,小熠快过来洗洗手,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刚才做饭的时候江苒苒就看到猫在窗户外面的赵秀娥了,毕竟她现在可是手握一头野猪的人,江家那一大家子人要是能坐得住,江老大和江老三今天也就不会往东边的林子里钻了。   肉的吸引力战胜了好奇心,小熠立刻过来洗手,还不忘帮蕊蕊也洗干净,乖乖的坐在方桌前,等江苒苒把晶莹剔透的大米饭端上桌,两小只齐刷刷的撑圆了眼:“姐姐,你把粥煮干了。”   “噗……这不叫粥,这是米饭。”   这个时候大家穷,吃的基本都是地瓜杂粮窝窝头,一顿纯高粱饭都算是奢侈,更别说大米了,一般人家有点米都是熬粥喝,哪舍得像江苒苒这么壕气的煮大米饭。   江苒苒给俩人一人盛了多半碗:“米饭就着肉吃,香着呢,快尝尝看。”   这还是那天在瘦女人那里淘到的米,虽然不是新米,不过在这个缺衣短食的年代,已经是很难得了。   两小只一口米饭一口肉,嘴里塞的满满的,像土拨鼠一样鼓着两个腮帮子,一边嚼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   看两人吃的香,江苒苒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满足感。   野猪肉本身腥气大,做不好了特别难吃,昨晚江苒苒趁着小兄妹俩睡了,她钻进空间特意用净化水把肉洗了好多遍,今天炖的时候又加了些橄榄精油,现在吃着一点腥味都没有,别提多香了。   粉条更是吸饱了汤汁,嚼着又弹牙又美味,鲜的让人恨不得想一口直接吞下去,再加上用提纯水煮出来的大米饭,又清甜又香,小兄妹俩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吃……真好吃……”   两人吃的嘴油汪汪的,洒在桌子上的米饭里都不舍得浪费,赶紧用小手捻起来塞到嘴里。   好在桌子干净,江苒苒也就随他们了,自己低头快速吃了起来。   等姐弟仨吃饱喝足,就听外面吵吵的声音更大了,还有女人哭嚎的声音,听着倒像是……赵秀娥的?   的确是赵秀娥的,她刚才还被馋的走不动道,可现在看着被抬回来神志不清一脸血痕的江学农,哪里还顾得上惦记野猪肉,哭黄河都差点没找着调。   “孩他爸,你别吓我啊,我和俩儿子还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啊。”   从村头到江家,赵秀娥哭嚎了一路,一边嚎一边还不忘用刀眼剜着旁边没啥事儿就手背上蹭破点儿皮的江老三,心里恨恨的想,为啥江老三没事儿人一样,她男人就成这样了?   江老婆子一听大儿子出事了,顿时吓得老脸发白,差点坐在地上,倒是江老头还稳得住,赶紧打发孩子去请赤脚大夫。   “老三,你大哥到底是咋回事?咋好端端的人就成了这样?”   江老三一脸无奈:“爹,我也不知道啊,我们进了山里面正找野味呢,我哥突然喊着说看到鬼影了,然后自己就从山洼里滑下去了。”   幸亏他当时抓住了旁边的树才没被江学农那一声嚎叫给吓得摔下去,不然兄弟俩都摔到山沟里神志不清,估计死在那儿都没人知道。   听到他这话,大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炕上的江学农突然像被人戳破了胆似得,又鬼叫起来:“坟圈子,都是坟圈子!满山头的坟包,有鬼,我看见鬼影了!”   “没有坟包啊,哪有坟包?”   江老三下意识的解释道,他并没看到什么坟圈子啊。   围在江家的村民闻言都忍不住暗暗变了脸,江老大这症状,一看就是撞了邪了,那山里果然不干净啊。   没给大家继续臆想猜测的时间,赤脚大夫背着个旧木箱子来了,给江学农检查了下,说:“这腿是摔断了,我用木板给他绑上固定断骨,你们赶紧把人拉到县城医院去接骨吧,别耽搁了以后成了瘸子。”   一听‘瘸子’两字,别说赵秀娥,就是江老婆子都差点被刺激的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老江家已经没有了老二的补贴,要是老大成了瘸子,那家里就损失一个全工分的劳壮劳力啊!   想到这,江老婆子立刻吼道:“老三,快去问村长借毛驴车,进城,赶紧给你大哥看腿!”   这事闹哄哄的,很快就传到了江苒苒的耳朵里。   她听着周巧霞说江学农去东边山林子里打猎撞邪摔断了腿,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撞邪什么的她是不相信的,估计是江学农被自己那一电棍电的精神有点恍惚,进了山林子里高度紧张,出现什么幻觉了吧。   不过江学农摔断腿对她来说倒是个意外的惊喜,看来,他们姐弟仨也到了该回江家,和那群吸血鬼好好算算账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咕咕看文愉快呀! 谢谢大家的留言,爱你们~~~ 第018章   周巧霞并不知道江苒苒的心思,她心里还对江学农进山撞邪的事有点后怕,想了想,关切的说:“苒苒啊,那山林子实在邪乎,你们姐弟仨前两次没出事实在是万幸,以后可不敢随便跑过去了。”   到底是三个孩子,要是也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坏了,那可就不值当了。   之前村里人还眼红江苒苒猎到肉,也跃跃欲试的想去山里试试,现在出了江学农这档子事,估计有不少人该歇了心思了。   听到周巧霞这话,江苒苒顿时一脸落寞:“婶子,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爸妈都没了,我奶他们又……你说这大冬天的,我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饿死了,所以才去东山林子里碰碰运气。”   “哎,婶子知道,也是苦了你们仨了,不过你现在手里有野猪肉,可千万不敢再去了,至于你奶那边……”   周巧霞的声音顿了顿,看着江苒苒,试探的问:“要不,让你叔去和你奶他们好好说说,让你们姐弟仨回江家吧?好歹也算有人能照应照应你们。”   闻言,江苒苒情绪低落的摇摇头,苦笑着说:“婶子,你的好意我知道,可我奶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这无助的模样格外的惹人同情,周巧霞看的心里一阵唏嘘,越发觉得江老婆子他们那一家子真是不地道。   可当着江苒苒的面,她也不能说三道四挑唆,想了想才说:“你也别担心,回头婶子让你叔去说说,再怎么说你们姐弟仨也都姓江。”   别的不说,就老江家那气派的大瓦房,也该有这三个孩子一份。   江苒苒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当天夜里,周巧霞就和李忠富把这事儿说了:“我看苒苒那意思,估计也是想回江家的,可就是……哎。”   “哎,那等回头我再去说……”   两口子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外面响起一声尖叫:“有贼!抓贼啊!”   这一声吼很快就惹得村子里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闹哄哄的,打破了冬夜的寂静。   李忠富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往外走。   村子里的灯都陆陆续续点了起来,李忠富循声过去,就见不少村民都聚集在了江苒苒他们姐弟住的小屋外面,江苒苒正裹着衣服站在墙角,好些村民三三五五的议论着什么。   “这是咋了?”   “村长,闹贼了,咱村里闹贼了。”   李忠富过来刚问了一句,立刻就有人忙不迭的说道:“我刚才出来上厕所,看见有个黑影在苒苒他们屋外面鬼鬼祟祟的翻来翻去,还想撬门,被我喊了一嗓子,那贼往北面跑了。”   听到这话,李忠富照着手电筒看过去,果然就见江苒苒门外堆着的那些柴火被扑腾了一地,乱糟糟的,上面堆着的一些旧家什也被扔的到处都是。   一看就是遭了贼。   “丢没丢啥东西?”   李忠富看向一直低头没说话的江苒苒。   贼奔着什么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江苒苒前天猎到那么大一只野猪,村里肯定会有人眼红,只是他没想到有人大胆的竟然敢偷东西!   “没有。”   江苒苒摇摇头,一脸歉疚:“不好意思啊村长大叔,还有各位叔叔婶子,这大半夜的,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我请大家伙吃野猪肉,权当是我给大家伙儿赔罪了。”   本来还有些人大半夜被扰了美梦心里不畅快,觉得江苒苒得了那么多野猪肉遭贼也是活该。   可听到人家这么真心诚意的话,不少人顿时就感觉脸上又热又臊的,觉得自己活的还不如个孩子。   “嗨,这话说的,哪儿能怪你啊,要怨也是怨那贼。”   “就是啊,咱们抓贼天经地义的,不然那贼今天在你这儿得了甜头,明天还不知道要偷谁家呢!”   “对,这贼必须抓出来。”   大家立刻义愤填膺的喊着要捉贼,熊熊如烈焰的气势像是连冬夜里凛冽的寒风都扑不灭。   “行了,请吃饭就算了,你们姐弟仨也够个可怜的,不过大家伙儿从今晚开始都留意着,要是看见有谁不对劲的立刻告诉我,咱们村儿决不允许有任何一个贼!”   李忠富吆喝了一嗓子,让众人散了,又叮嘱江苒苒小心栓好门,这才回去了。   等大家伙都各回各家,黑夜又重归寂静。   不远处的茅厕,蜷缩在里面的赵秀娥这会儿被臭气和冷气折磨的想疯,但更让她想死的是刚才江苒苒说的要请大家伙儿吃野猪肉。   本来今天自家男人摔断了腿她就憋着一肚子气,凭什么江苒苒就能猎到肉而她男人进山就撞了邪摔折了腿躺在炕上?   又馋又气的赵秀娥越想心里越窝火,夜里就出了昏招,想着既然江老婆子不同意让江苒苒他们姐弟仨回江家,那她就来偷肉,正好偷回去悄悄给自家男人炖了补身体。   可结果呢?   肉没偷着,还差点被人抓了个正着。现在,江苒苒那败家子又说要请大家伙吃野猪肉!   作孽啊,江苒苒多嚯嚯一口,她就少吃一口啊!赵秀娥心疼的心都在滴血了。   不行,不能由着那败家子这么嚯嚯,她得赶紧想办法让老婆子松口同意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她自然有法子让江苒苒把肉拿出来。   *   第二天江苒苒起了个大早,她去问赵巧霞借了几颗土豆和两颗大白菜,把昨晚拾掇出来的野猪肉和大骨头炖了满满的一大锅,给昨天晚上被惊扰到的村民们一家送了一大碗。   有肉有骨头还有菜,而且油水还不小,收到菜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昨天李忠富那么一说,大家谁也没想着占几个孩子的便宜,可哪成想人家江苒苒今天就把肉菜给送来了,弄的好多村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推脱不过收下肉菜,又赶紧把自己家里的吃食给姐弟仨送去一些。   “苒苒,你们姐弟可不要嫌弃啊,这红薯和南瓜都是咱村自己种的,甜着呢。”   “还有我这杂粮面,是我家那口子亲自推的磨,磨的细着嘞,苒苒,你们姐弟烀饼子吃哈……”   “苒苒,这是我家……”   大家都多多少少的拎着东西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江苒苒就是想推脱都开不了口,等那些婶子走了,她这才失笑的把东西一样一样的规整好。   大家送的大多都是杂粮面,南瓜,红薯,土豆白菜什么的,还有几颗鸡蛋,是昨天最先发现贼的那个赵大娘给的。   江苒苒给附近的村民们送肉菜,其实也就想着结个善缘,也为了将来打算,毕竟自己得了一头野猪,大半夜的还遭了贼,要真是一毛不拔,那眼红的人肯定不少。   没想到大家伙儿还送了回礼,多少都是个心意,看来,村里像张桂花那样的奇葩还是挺少的,大多都是些淳朴厚道的劳动人民。   七七八八的收拾好,江苒苒打着要给蕊蕊复查的旗号,又去李忠富家开了介绍信,打算带着小兄妹俩再去一趟县城,姐弟仨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刚给他们送鸡蛋的赵大娘。   听江苒苒说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县城看病,赵大娘当即就说:“你们仨就这么走着去?那多远啊,大娘家有自行车,你要不骑着去?”   “那敢情好,多谢赵大娘,我们姐弟仨今天省的步拉跟儿走十多里的路了。”   江苒苒一脸惊喜的道谢,这年头的自行车,稀罕的就跟后世的跑车似得,那家伙骑出去别提多拉风了。   “嗨,谢啥,我去给你推车。”   这会儿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赵大娘家这辆还是凤凰牌的,虽然看着旧了,可结实着呢。   江苒苒怕自己技术不佳,就让小熠和蕊蕊都坐在后面,赵大娘又回家拿了条长围巾给小兄妹俩腰上缠了一圈,确定后面的小熠不会摔下去,江苒苒这才启程出发。   “走咯!”   姐弟仨刚走没一会儿,江老头和江老三就来了。   早上江苒苒给邻里大方送肉菜的举动传回江家,江老婆子是又眼红又心疼,可人是她赶出门的,让她主动吐口把人接回来,那怎么可能?   江老头哪会不明白自家老伴儿的心思,再加上李忠富一早也来劝,说三个孩子住在外面也不安全,到底是江家的根儿,这大过年的怎么也得接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   所以江老头这才叫上三儿子,打算过来把江苒苒他们姐弟仨接回江家。   不说别的,就冲着李忠富这个村长都上门劝了两次了,他怎么也得给村长卖个面子。   可哪儿成想,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江苒苒姐弟仨进城了。   出来倒泔水的赵大娘看着江老头,故意说:“诶哟,他江大爷,你这是来看孙子孙女了?”   江老头一脸淡定,嘴边还叼着个烟锅:“嗯,昨晚闹了贼,我来看看三个孩子有没有事。”   赵大娘听到这话都想啐他一口,寒冬腊月把人赶出门的时候不管孩子会不会冻死,现在人家猎到野猪肉了,就想起来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这话说的,他不嫌丢人,她都替他臊的慌。   没接到人,江老头和江老三打道回府,家里眼巴巴等着的赵秀娥听说江苒苒又带着弟弟妹妹去县城了,心里又是一阵的肉疼。   江老婆子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端着个碗骂骂咧咧的,说江苒苒和她那个丧门星的妈一样,就是专门给人添堵的。   早不去城里晚不去城里,偏偏这个时候去,这不是给她下脸子是什么?   江老头这会儿心情也不怎么美丽,叼着个烟锅皱着张老脸,看了眼旁边摔摔打打的老伴儿,说:“今晚你自己去把三个孩子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到! 啦啦啦,小可爱们记得给我留言哦! 爱你们么么哒! 第019章   有了自行车,十几里的路江苒苒骑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这一路上小兄妹俩兴奋极了,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了,都还不嫌冷。   江苒苒此次就是奔着黑市来的,本来想像上次一样给蕊蕊和小熠买些吃的让俩人在国营食堂等自己,可小兄妹俩拉着她的袖子不放,偏要跟她走,江苒苒没法儿,只好把两小只带上了,权当带了俩帮忙望风的小哨兵。   排在供销社外面的人比之前几天有增无减,像是不要钱白送,人们挤破头似得往里挤,挤得江苒苒差点连路边的小巷子都进不去。   “妹子!”   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江苒苒还没转头,胳膊就被人拉住了:“妹子,你可来了。”   苗大姐一副找到失散多年亲人的模样,那股亲热急切的劲儿差点把推着自行车的江苒苒给拽倒了。   “诶诶,大姐你先松松手,我弟弟妹妹还在车上呢。”   江苒苒抽了抽胳膊,立住自行车把一脸戒备的蕊蕊和小熠抱下来。   “哟,这俩娃长得可真讨人稀罕。”   看到白白净净的小兄妹俩,苗大姐忍不住夸了一句,又迫不及待的拉住江苒苒,扫了眼四周,谨慎的压低声音说:“妹子,你可算是来了,快,冻疮膏我要五十瓶,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一开始她咬牙买了十瓶,可磨叽到天黑连一瓶都没卖出去,当时她心都凉了,觉得这下肯定砸到自己手里了。   可等第二天上午卖出去一瓶,下午那人又过来拿了三瓶,到傍晚她正打算回家,又来了几个人直接把剩下的几瓶全包了。   当时苗大姐看着自己手里的钱都惊呆了。   这两天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打听冻疮膏,她早东拼西凑的凑足了钱,一直盼着江苒苒再来呢,今天可算是等到了。   不过现在大年关下的,苗大姐也不敢直接要一百瓶,再说她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考虑了好几天,想了个折中的数字,五十瓶。要是这五十瓶能全卖出去,赚了钱,她下次就要一百瓶。   “行。”   江苒苒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她让蕊蕊和小熠看着自行车,自己跟着苗大姐去了里面的死角,从包里数了五十瓶冻疮膏交给她。   苗大姐此刻看那些冻疮膏的眼神就像是看大团结似得,之前那十瓶她赚了八块钱呢!这五十瓶要是全卖出去,那她可就能赚四十块了!   想想就激动的不行。   “妹子,这次没粮票了,我和别人换了些布票和棉花票,还有几张工业券和其他的票,你看行不行?”   现在马上要过年了,不少人都攒着粮票去供销社买点心买鸡蛋糕买细粮改善伙食,粮票不好换。   “行,我这里什么票都要。”   江苒苒痛快的点头,是票她都不拒绝。   五十瓶冻疮膏,八十五块钱,收了钱和票,江苒苒又从苗大姐那里买了不少细粮,还把苗大姐手里存着的几斤豆油全包了,从小巷子里出来,看到有卖鸡蛋的,江苒苒问了下六分钱一个,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五十个。   再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下次再进城怎么也得等到年后了,她想多屯点吃食,姐弟仨舒舒服服的过个年。   她一通操作猛如虎,直接看呆了苗大姐:“妹子,你这出手也太……”   败家子了吧!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着江苒苒花了快十块钱了,买的还都是吃的。   江苒苒笑笑:“没办法啊大姐,弟弟妹妹身体不好,还吃着药呢,我赚点钱就是想让他们能吃的好点。”   看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还得拉扯弟弟妹妹,苗大姐心生同情,从包里掏出瓶罐头塞给江苒苒:“妹子,粮食你自己买了,这个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甜甜嘴。”   “这怎么行,我去给他们买,大姐你留着……”   江苒苒的话还没说完,苗大姐直接把罐头塞给她了:“快拿着吧,我这罐头可不是让你白吃的,你得答应我,以后你的冻疮膏可不能再给别人卖。”   “大姐,那你这罐头还真是不便宜啊。”   江苒苒闻言笑了,也不推拒:“行,我答应你,冻疮膏只供货给你,而且以后有其他的新鲜货,我也优先供货给你。”   虽然黑市江苒苒这是第二趟来,但是她发现这个苗大姐和黑市上其他偷偷做买卖的人都很熟,人也活泛,她需要这样的长期合作伙伴。   “那咱们可说定了!”   出了巷子,江苒苒又去供销社排队买了两包奶糖,抢到两瓶麦乳精,还买了些零散的东西。   推着车载着小熠和蕊蕊过马路的时候,被人推搡的车轮不小心撞到一个女人的腿,正要道歉,就听那女人骂骂咧咧起来:   “长没长眼啊?不会看人啊?”   马翠莲赶紧去看自己的裤子,这可是她新做的哔叽布裤子,上身的第一天,生怕被撞坏了。   江苒苒眉头皱了皱,虽然这话听着让人心生不爽,但还是先道歉,毕竟是自己先撞到了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是……”   “不是故意就能随便撞人了?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马翠莲抬手指着江苒苒,看她身上的旧棉袄袖口还露着乌黑的旧棉花,立刻抬高下巴,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你这身穷酸样,你撞坏我的裤子你赔得起吗?赔钱!撞坏我你必须赔钱!”   她的声音尖利,音调又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停下来围观。   “这位大婶,撞了你是我不对,我也向你道歉了,如果你的裤子真的被我撞坏,那该赔多少我会赔多少,这是我爸妈教我的,做错事要道歉,该承担的责任必须要承担。不过大婶,你光天化日红口白牙的讹诈人,你爸妈没教你,这是很不要脸的行为吗?”   这番话江苒苒不疾不徐的说出来,马翠莲气的眼睛瞪的堪比牛蛋大,两条粗黑的眉毛立马挑的老高,黑圆的大饼脸尽是怒容:   “你个小贱.种,你说谁讹诈?撞坏我裤子你还有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啦啦啦……窝又来更新啦! 哒哒!欢迎各位小可爱给窝评论哦! 没有你们的评论窝就特别方!觉得是不是崩了! ===== 明天的更新放在下午六点,大家下午六点来看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020章   江苒苒没理她,看向围观的人,一脸真诚:“各位大叔婶子,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大婶,她让我赔她裤子,请大家帮我看看,她这裤子值多少钱,我该赔多少?”   “哪里撞坏了,这裤子明明好好的,连个土印子都没有,就是想讹诈人吧?”   “我看也是。”   围观的人看这女人裤子好好的,明摆着欺负个孩子,而且出口成脏,说话不要太难听,顿时就有些看不惯了。   “也不怕丢人,讹诈几个小孩子。”   “都讹诈孩子了,脸都不要了还怕丢人?”   马翠莲被大家骂的气得肥厚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你们知道什么,都给我闭嘴!”   说着,扬起巴掌就要冲过去打江苒苒:“你个小贱.种,看老娘……”   “翠莲,这是怎么了?”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从人群中挤进来,拉住马翠莲,等他回头看到江苒苒姐弟仨的时候,眉头一压,脸上闪过意外:“你们怎么……”   “松平,你来的正好,这个小贱.种撞了我,你别拉我,我抽不死她。”说着,马翠莲又要动手。   “行了!”   男人抓住她不让她乱来,皱着眉看向江苒苒姐弟仨,还没开口,坐在后座上的蕊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苒苒赶紧去哄:“蕊蕊别怕,姐姐在呢,没人敢欺负咱。”   她一门心思哄蕊蕊,没注意到小熠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抿着嘴,目光死死的瞪着那个拦着马翠莲的男人。   见把孩子都吓哭了,便有人说:“这么欺负几个孩子,快要点脸吧!”   “就是,快做个人吧!”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还有人对着马翠莲呸了好几下,那男人顿时一脸尴尬窘迫,赶紧拉着马翠莲就走。   可马翠莲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哪里肯走?挥胳膊甩腿的闹腾着要打江苒苒,结果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嘴重重的磕在地上:“嗷!”   “翠莲,你没事吧?”   男人赶紧把她扶起来,众人一看,只见马翠莲本就肥厚的大嘴唇子被磕的肿成了香肠嘴,裤子也摔破了,膝盖的位置破了个大口子。   这可真是活该呢!   江苒苒看着也解气,这就叫人贱自有天收,不过刚才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难道是认识人?   可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她和大家伙儿道了声谢,谢谢他们刚才帮自己说话,然后正要想说载着蕊蕊小熠回家,就听小熠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坏人,他是坏人!”   小熠紧紧地捏着小拳头,眼睛通红,目光还盯着马翠莲和那个男人的方向。   江苒苒摸了摸他冻得冰冰的小脸:“坏人自有老天爷收拾,你看她刚才已经得到报应了。”   在城里磨叽了大半天,江苒苒怕两小只饿,合计带他们去国营食堂吃点东西垫垫,免得路上又冷又饿的,俩孩子受罪。   可小兄妹俩都摇头说不吃,要等着回去吃江苒苒做的饭。   “这么乖啊,知道给姐姐省钱?”   “姐姐做的比国营食堂的好吃。”   小兄妹俩异口同声的说。   “那好,回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坐好了,咱们回家咯。”   *   自从上午被江老头怼过之后,江老婆子就一直耷拉个脸,好像别人欠她几斗米似得。尤其想到她得亲自去接那三个小兔崽子回来,江老婆子的一张老脸就更臭了。   虽然江老头从不轻易发火,家里的事一般也多由着江老婆子做主,可他的话,家里没人敢不听不当回事,江老婆子也一样。   “回来了,奶,他们回来了!”   脸蛋冻得通红的江旭从外面跑进来,挂着两管鼻涕,一脸兴奋的说:“奶,江苒苒回来了,她骑着自行车,买了好多吃的!你快去把她叫回来,我要吃好吃的!”   他刚才看见了,江熠和江蕊蕊嘴里鼓鼓的,一定是在吃糖!   听到这话,江老婆子黑着脸骂了句败家子,往里屋看了眼,见里面的江老头没动静,哼哼了两声,站起来不情不愿的往外走。   江苒苒给赵大娘还自行车的时候,还抓了一把糖送过去。   赵大娘哪儿能要几个孩子的糖,立刻推拒道:“你这孩子,快把糖拿回去留着给弟弟妹妹吃。”   “大娘,我弟弟妹妹还有呢,这些给你家小虎子甜甜嘴。”   江苒苒笑着说完,见她还要拒绝,又说:“我这糖可是给你家小虎子的,要拒绝也得是让你家小虎子拒绝才行。”   小虎子是赵大娘的小孙子,今年八岁了,猴孩子一个,不过倒是没欺负过小熠和蕊蕊。   赵大娘:“……”   就自己家那泥猴崽子,看到糖还能撒手?   最后没办法,赵大娘只能说:“那行,以后你要是再用自行车,尽管和大娘张口。”   “谢谢大娘。”   道了谢,江苒苒正要走,又被赵大娘叫住了:“苒苒,今天你们姐弟刚走,你爷爷和你三叔来了,说是看看你们姐弟仨有没有事。”   “我爷爷……来了?”   江苒苒一脸惊讶的看向赵大娘,心里倒是半点没意外,啧,来的还挺快啊。   赵大娘点点头:“我估摸着,你爷爷是想把你们姐弟仨……接回江家了。”   毕竟江苒苒现在有好几十斤野猪肉,哪个不眼红?她才不信江家那一大家子还能坐得住。   想到这,赵大娘看了眼江苒苒:“苒苒,你也别怪大娘多嘴,你们姐弟几个有点吃的不容易,新粮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多长个心眼儿,千万别叫人哄骗糟蹋了。”(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听她这么说,江苒苒心里涌上来感动:“大娘,我知道的,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嗨,你别嫌……”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小孩的大叫声,听着像是从江苒苒他们屋子那边传过来的。   俩人一前一后的跑出去,就见小熠和蕊蕊咬着牙,撑着两小胳膊堵着门,江老婆子正呵斥让他们起开,她身边的江旭则是指着小熠和蕊蕊让他们把糖交出来,他要吃糖。 作者有话要说:  (~ ̄▽ ̄)~啦啦啦,我又来更新啦! 各位小可爱记得给窝留言噢,么么哒! 第021章   一看这阵势,江苒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冲过去一把推开手快戳到小熠脸上的江旭,冷声道:“我看谁敢碰我弟弟妹妹一下!”   江旭差点被她推得栽到地上,顿时嗷嗷叫唤起来,旁边的江老婆子也被她吓了一跳。   等看清是江苒苒,江老婆子眼睛一瞪:“你个死丫头,你说啥,谁要打他们了?”   江苒苒看都没看她一眼,让两小只回屋,小熠却不肯,挡在江苒苒面前:“我不走,我要保护姐姐,不让老妖婆欺负姐姐!”   他这声‘老妖婆’气的江老婆子差点尥蹶子蹦起来:“你个小畜生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诶呀,他婶子,你这是咋了?”   后面的赵大娘跟上来:“瞧瞧你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俩孩子咋招你了?”   “咋招我了?你没听见这小畜生喊我啥?没教养的东西!”   江老婆子啥时候被人喊过老妖婆?现在被自己的孙子指着鼻子骂,她不气才怪,都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兔崽子搧上天。   听到她的话,江苒苒讥笑一声:“我们都被扫地出门了,还能指望哪儿来的教养?鬼教的啊?”   “……”   江老婆子气的脸都青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赶紧的,收拾上东西跟我回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旁边的江旭也立刻嚷嚷:“我要吃糖,我要吃肉,快把糖和肉都给我带上。”   他这么嚷着,江老婆子没觉得有半点不对,趾高气扬的瞪着江苒苒,仿佛她肯让江苒苒姐弟仨回去,就已经是恩赐了。   那表情看的旁边的赵大娘都想啐一口,只是碍于自己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免得被人骂多管闲事。   江苒苒看向江老婆子:“感情你今天上门是来要猪肉的?”   “还有糖,我要糖!”   江旭急忙嚷嚷着补充,指着屋里的小熠和蕊蕊:“我刚才看见他俩吃了,快把糖给我!”   他在家被娇惯坏了,熊孩子一个,理所当然的觉得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给他,说话也是一点都没客气。   这奶奶孙子俩人一唱一和,完全一副强盗行径,听得江苒苒都想笑了:“给你?我怎么不拿去喂狗啊?”   熊孩子一听这话立马不依了,挥拳甩腿的开始嗷嗷,还想对江苒苒动手:“奶,她要拿我的糖喂狗!”   江苒苒才不惯他那臭毛病,一把把人扒拉到墙根儿:“再跟我唔唔喳喳的,信不信我把你也喂狗?”   跟谁俩呢!   “……”   窝里横的熊孩子顿时就吓懵了。   “江苒苒!”   江老婆子一下子就怒了:“你个死丫头,你想摔死你弟弟吗?你心肠咋恁恶毒?好好的东西都让你给不三不四的外人糟蹋了,轮到你弟弟就不能吃一口了?你还是不是人?”   这话显然把旁边的赵大娘也一起骂上了。   江苒苒呵呵一声:“知道我恶毒还敢惦记我的肉我的糖,也不怕毒死你们!给外人咋了,外人吃了还知道记我们姐弟的好,你们呢?低头吃完抬头就咬,我就是喂狗它还能冲我摇摇尾巴。”   旁边被骂的赵大娘也早看她不顺眼了:“他江大娘,当初你把人家一家四口扫地出门,今天咋好意思舔着脸来问人家要肉要糖的?”   这话顿时戳了江老婆子的心窝子:“咋了,咋了,我要肉咋了?他们三张嘴回了江家不吃不喝啊?再说我老江家的事啥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她狠狠的剜了赵大娘一眼,指桑骂槐:“倒是有些人,哄骗着吃几个小孩子的肉,咋没馋死她,要不要脸了?”   “就是啊,要不要脸?”   赵大娘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儿子活着的时候吸儿子儿媳的血,儿子死了立马翻脸不认人把儿媳妇孙子孙女扫地出门,腊月寒冬的逼死了儿媳妇不说,现在又来吸孙子孙女的血,他江婶子,你说这种人还要不要脸啊?为一口吃的,咋就没馋死她?”   等她笑眯眯的说完这话,江苒苒差点没忍住给她鼓掌。   江老婆子被赵大娘怼的脸色铁青,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差点憋炸了肺管子,哆嗦着嘴皮子想要去撕扯赵大娘:“你这个作死的老娼.妇,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赵大娘也不是个怕事儿的,她以前就和江老婆子不对付,一撸袖子就要拉开阵仗开干:“老娼.妇你来啊,看看是谁撕了谁的嘴。”   见俩人就要在自家门口打起来,江苒苒一挑眉,就江老婆子这尿性,待会儿肯定能躺在她门上讹诈。   “大娘,快算了,你的心意我们姐弟仨都知道,你千万别为了帮我们姐弟出头就气坏身子,不值当,快算了。”   江苒苒嘴里劝着,直接把赵大娘拉进门,脚下故意慢了半拍,正蓄势去战斗的江老婆子猛不防被绊了下,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砰!!!   好大一声响。   江老婆子被撞的整个人懵了足足有一分多钟,直到江旭在旁边叫唤着让她抢肉抢糖,她这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嗓子吼出了猪嚎。   江苒苒啪的关上门,把那强盗行径的祖孙俩直接关在门外。   听着门外的惨嚎,赵大娘不客气的笑出声:“活该!”   她骂了句,还不忘安慰江苒苒:“苒苒,你们姐弟别怕,待会儿大娘就把这事儿告诉村长给你们姐弟仨撑腰,谁也甭想欺负你们,抢你们的东西。”   江老婆子在外面嚎了半天,又是骂人又是踹门的,赵大娘和她隔门对骂,气得她没招没招的,最后拉着犹自闹腾的江旭一抽一抽的走了,迈着凶狠的步伐回家告状搬救兵去了。   赵大娘拒绝了江苒苒留饭,叮嘱她栓好门有事喊一声,也走了,她得把这事儿和村长说道说道。   屋里安静下来,江苒苒这才腾出空去看两小只,本来她还以为小兄妹俩会被吓到,却见小熠绷着一张小脸,挥着小拳头:“姐,他们要是敢来抢肉,敢欺负你和妹妹,我就和他们拼命。”   “我也和他们拼命,我也要保护姐姐。”蕊蕊也学他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俩人一本正经奶凶奶凶的小表情别提多萌了,江苒苒失笑,心里一片柔软,揉了揉两小只的脸:“小熠和蕊蕊真乖,放心吧,姐姐才不会让他们欺负咱们,不怕,来,咱们做饭吃。”   江老婆子多大脸啊想抢她的肉?   她要是不叨那老太婆一脸血她就不叫江苒苒。 作者有话要说:  (~ ̄▽ ̄)~啦啦,窝又来更新啦!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和留言,么么哒哟! 更新恢复中午十二点,如果有更改窝会通知大家哒! 第022章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姐弟仨就早上吃了一顿,回来的路上靠江苒苒给的几块糖垫着,小兄妹俩其实早饿了。   早上吃了肉,江苒苒就想着这会儿给两小只做点儿清淡的,免得顿顿肉赶着吃不好消化,毕竟小孩子肠胃弱,不像大人。   江苒苒拿了一小块肥肉剁成碎碎的小丁,又切了些瘦的,等锅热了,肥瘦相间的肉丁下锅,立刻就滋啦滋啦的响了起来,屋里很快弥漫起一股诱人的肉香。   肉丁煸出了油,她把切好的葱末下进锅,翻着炒了几下,锅里的香味更浓郁了,馋的两小只直咽口水。   等炒的差不多,她又加了些黄酱,继续翻炒,没一会儿,酱和肉丁就混合在了一起,也炒出一股特殊的豆香味。   这黄酱是今天买东西时苗大姐给她的添头,还是六必居的,虽然在小县城里也算稀罕物,不过并不好卖,两毛五一袋,人们觉得还不如买斤细粮吃着更划算。   把炒好的肉酱盛在碗里,江苒苒刷了锅开始烧水,她空间里还有些白面条,够吃两顿的,等水开了下锅,洁白的面条在锅里恣意舒展着,她又磕了三个鸡蛋下锅,一遇滚水,透明的蛋液瞬间变白裹紧,很快就包成了三个漂亮的荷包蛋。   “面好咯。”   江苒苒捞了三碗面条,一碗卧了一个荷包蛋,加了炒好的肉酱,橘红色的油花立刻在面汤里散开,裹着面条和荷包蛋,别提多馋人了。   小兄妹俩洗了手乖乖坐到桌前,小鼻子一吸一吸的,看着都要被馋坏了。   江苒苒失笑:“面条还烫呢,你们慢慢吃,小心把嘴里烫破皮了。”   “嗯嗯。”   这年头能吃一顿白面条是极其奢侈的事,更别说是拌着肉酱的白面条。就是之前他们在国营食堂吃的那顿肉丝面,用的面粉也是最次的三等粉,不是这年代的一级面富强粉。   一整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两小只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碗边的油花。   “真好吃,姐姐做的面比国营食堂的面都好吃。”小熠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蕊蕊也跟着点头:“姐姐做的饭是天下第一好吃的饭。”   这波彩虹屁差点把江苒苒吹飘了,她给两小只一人奖励了一个么么哒,刷完了锅,拎了一大块肉,带上蕊蕊和小熠去给陆铮送肉。   虽然陆铮说不要,可这野猪肉怎么也得有他一份,江苒苒做不到自己吃独食。   更何况,江家那一大家都跟红眼苍蝇似得盯着她手里的野猪肉,说她送给外人糟蹋东西,那她就偏要送,偏要糟蹋,气死那帮嘴馋心黑的。   “陆铮。”   江苒苒领着蕊蕊和小熠一拐弯,就见陆铮正拎着把铁锹要进院门,她赶紧把人叫住,快走几步过去:“陆铮,上次的野猪肉你没拿。”   看见她手里的肉,陆铮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平的像是没有波澜的死水:“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说着就要进门。   “诶诶,”   江苒苒赶紧把人拦住:“这是你应得的那份,再说野猪还是你杀的呢,这肉你必须要,不然我吃肉都吃不不安心了。”   “那是你的事。”   江苒苒:“……”   嘿,这倒霉孩子!   她正想直接把肉塞到他手里管他吃还扔,就听院子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小铮,谁来了?”   这声音,应该是陆铮的奶奶陆老太太,之前江苒苒向周巧霞打听过陆铮,周巧霞提过一嘴,说陆家就陆铮和他奶奶两个人,至于其他的,周巧霞也没多说。   想到这,江苒苒看了陆铮一眼,拎着肉进了院子:“陆奶奶,我是江苒苒。”   见她这么自来熟的往屋里走,陆铮蹙着眉头正要跟上,余光扫见门口小鹌鹑似得两小只,脚下的步子一顿。   江苒苒进门,就见堂屋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可老太太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花白的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   而且陆老太太一看就不像江老婆子那种尖酸刻薄,而是笑吟吟的看着江苒苒,很是慈祥和蔼:“哦,是江家闺女啊。”   “是我,陆奶奶。”   江苒苒把野猪肉放在桌上:“陆奶奶,这是上次陆铮帮我猎杀的野猪肉,我送来一些你们尝尝,您别嫌少。”   这话刚说完,陆铮就领着两小只进来了,再一次拒绝:“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他这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好像有些凶,陆老太太笑着睨了他一眼:“小铮,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说着,她又看向江苒苒,眉眼带笑,慢条斯理的说:“江家闺女,我们家有吃的,肉你拿回去吧,你们姐弟仨留着慢慢吃,大冬天的别饿着肚子了。”   “陆奶奶,这些野猪肉本来就是陆铮应得的,也多亏了陆铮帮忙杀了野猪我们姐弟才有肉吃,您放心,我们还有,不会饿肚子的,我先走了,等改天再来陪您说话。”   说完,江苒苒让两小只和陆老太太说再见,然后领着人便往外走。   陆铮见状,拎起肉追了出去:“你站住,把肉拿回去。”   江苒苒已经拉着两小只跑出了院门,笑声清脆:“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   陆铮:“……”   陆老太太也跟着出来了,听着江苒苒的笑声,说:“这小闺女,倒是和她妈一样,是个好心肠的人。”   闻言,陆铮没说话。   陆老太太看向自家孙子:“不过你这孩子,明明是好心怕他们没吃的,怎么话说的凶巴巴的,也不怕得罪人。”   “我没有。”   陆铮反驳了一句,看了眼手里的肉:“奶奶,外面冷,你进屋吧,我把肉给他们送回去。”说着就要走。   “好啦,别追出去让人说闲话,等下次他们去林子里你再帮衬帮衬。”   *   送了肉,江苒苒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牵着小兄妹俩,哼着小调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冬天昼短夜长,天黑的早,这会儿太阳都马上要落山了,四周渐渐被沉沉的暮色笼罩,各家各户的屋顶上有升起了袅袅炊烟,整个村子静谧又祥和。   不过,这种淳朴安详的气氛很快就被煞风景的人给打断了。   江老婆子、江老头、江老三和赵秀娥,这会儿正齐刷刷的堵在她门口,一旁还站着李忠富两口子。   几人正议论着什么,赵秀娥看到江苒苒姐弟仨,立刻喜上眉梢的叫了声:“苒苒回来了。”   她这一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齐刷刷的朝着江苒苒姐弟仨这边看过来。   赵秀娥快步迎上来,声音热情的就跟见了亲妈似得:“苒苒,这大冷天的你们姐弟几个去哪儿了?也不怕冻着。”   瞧瞧这话说的多亲热,江苒苒听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旁边的两小只更是不给面子的绷着小脸,一脸戒备的盯着赵秀娥,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抢猪肉的强盗没区别。   李忠富两口子也过来:“苒苒,你们姐弟仨去哪儿了?”   “婶子,村长叔,这不蕊蕊和小熠刚被吓着了么,我带他们在村里转转,散散心。”   江老婆子闻言眼睛一瞪,鼻孔一翕一翕的差点又要原地爆炸,被旁边江老头一声轻咳瞬间咳哑火了。   李忠富两口子已经听赵大娘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自然不会怀疑江苒苒这个说辞。   倒是江老三闻言立刻说:“蕊蕊和小熠被吓着了?小孩子可不经吓,走,跟三叔回家,让你三婶找后面的何大奶奶给娃叫叫。”   赵秀娥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就是就是,咱快回去,找人给俩孩子叫叫。”   老一辈的人都说孩子魂不全,要是被吓厉害了,就得叫找懂的老人来给叫叫,把魂儿叫回来就好了。   虽然这会儿到处都标榜着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不过在农村乡下,人们多少还是有些相信的,而且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里,这些早已根深蒂固了,不然村民们也不会对东山林子那么忌惮。   再说这种事每个村都有,只要大家做的不出格基本没人管,再加上现在数字帮小组都已经被撂倒了,风气也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   江苒苒正要说不用,就听江老头开口了,语调是原主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慈祥和蔼:“苒苒啊,爷爷和奶奶来接你们姐弟仨回家。”   这话,江苒苒听的挑眉,要说江老头,他在平富村的风评还挺不错的,正直仗义,说话算话,可不像江老婆子那么尖酸刻薄斤斤计较,因为好面儿,这么多年村里人还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忠富和周巧霞会觉得江苒苒姐弟几个还是回江家的好,毕竟有江老头这个当爷爷的在,只要他出面把人接回去,那就肯定会照顾三个孩子。   李忠富两口子也是出于好心,但是江苒苒知道她这个爷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她故意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爷爷,你确定我奶是来接我们姐弟仨回家,而不是来问我们要肉要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是窝又来更新啦!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留言哦,爱你们么么哒! 今天是三千字哦! 第023章   江老头满腔的慈爱情怀就被江苒苒噎的堵在了嗓子眼儿里,而且还是当着儿子儿媳和外人的面,老脸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才说:“当然不是。”   “不是吗?”   江苒苒一脸平静的反问:“奶奶刚才说了,我们姐弟的好东西,要是给了你们,那我就是人;如果给了外人那我就不是人,就是糟蹋东西,很显然,在奶奶心里我们姐弟仨加起来的分量还不如几斤猪肉和几块糖来得实在。”   这话说出来,别说江老头一张老脸挂不住,江老三一贯和稀泥的嬉皮笑脸也待不住了,旁边的赵秀娥更是在心里骂了声蠢,这种话,能说的这么直接吗?要说也得等把人弄回家了,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全都是他们的?   “你个死……”   江老婆子刚想说给外人就是糟蹋东西,却被江老头冷冷的一眼瞪的又熄了火。   李忠富两口子虽然刚才已经听赵大娘‘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毕竟,江老婆子的那句‘糟蹋东西’,可是把他们也算上了呢。   “江叔,本来我们也是好意,看三个孩子没有大人照料,寒冬腊月的免不了挨饿受冻,所以才劝你们把人接回去,咋说也是老江家的人,而且林家的事当初既然没牵扯到三个孩子,上头也明确说了这事儿到此为止,那以后肯定也不会再追究……”   “忠富啊,你的好意叔知道。”江老头点点头。   李忠富看了眼江苒苒和她身边缩瑟的两只,再看了眼还犹自阴着脸翻白眼儿的江老婆子:“如果婶子只是冲着几个孩子手里那几口吃的,那你们也不用为难把人接回去了,我李忠富既然能当平富村的村长,别的大本事没有,照顾几个孩子不让他们饿死的能耐还是有的。”   “没错。”周巧霞也跟着点头。   江老头被这话说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感觉自己的一张老脸都被扔在地上踩:“忠富,你这话说的让叔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叔这么大岁数的人,难道还能为了一口吃的就刻薄自己的亲孙子?”   他说着,叹了口气:“先前学军出事,我们这心里疼啊,你婶子也是急昏了头,这才……哎,忠富,你放心,不说别的,就冲着学军,叔亏待了谁也不能亏了这三个孩子。”   江老头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其实之前江苒苒他们娘几个被赶出来的时候,江老头当时并不在家,等他回来,儿媳妇和孙子孙女都已经被老伴儿扫地出门了。   当时村里那些疯言疯语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家里更是一地鸡毛,江老婆子躺在坑上唔唔叽叽的哼哼了好几天,天天骂骂咧咧的,江老头听的心烦,就想着过些天再把人叫回来。   可林静书没等到他这个‘过些天’就丢下三个孩子撒手人寰了。   李忠富见江老头言辞恳切,正要点头,旁边的周巧霞开口了:“江叔,这事儿我们外人放不放心倒没啥,关键是你得让这仨孩子放心。”   江老头点点头,看向江苒苒:“苒丫头,你放心,爷爷来接你们仨回家,有爷爷在,江家没人敢亏待你们姐弟仨。”   旁边的江老婆子阴着脸轻哼了声,不过也没敢说什么,来之前江老头已经把话撂下了,要是让村里人看了笑话,谁都没好果子吃,饶是她在家蛮横刻薄惯了,这时候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直接下了江老头的脸子。   江老头这话要是被原主听见了,那估计肯定得感动的痛哭流涕,不过江苒苒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一脸平静的看着江老头:“爷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爷爷的话啥时候不算……”   “那奶奶呢?”   不等他话说完,江苒苒看向旁边阴着脸的江老婆子:“奶奶也是真心诚意的要接我们姐弟仨回去的吗?”   江老婆子这会儿只想啐这死丫头一口,还真心诚意?要不是看她手里有好几十斤的野猪肉,她疯了才会把这三个拖油瓶接回江家浪费粮食!   她心里冷哼了声,老脸上更是不情不愿的,正要恩赐般的鼻孔朝天哼一声应付了事,就听江苒苒叹了口气,声音委屈落寞:   “既然奶奶不愿意,爷爷,村长叔,婶子,我们姐弟仨也不给江家添麻烦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自己也能照顾弟弟妹妹。”   江老婆子被她这话气的直翻白眼儿,这个死丫头,她说这话了吗?   虽然她确实不想把这三个拖油瓶接回去,可想到那几十斤猪肉,江老婆子咬咬牙:“行了,我这把老骨头都来三请四请了,你还想咋的?”   这话就说的很重了,一个晚辈,让长辈这么三请四请的,传出去别人笑话的只会是江苒苒。   江苒苒抿抿唇,护紧俩个弟弟妹妹:“奶奶,爷爷,我们姐弟仨只是不想在被人赶出去一次。”   江老婆子:……   真是要死了!   江老头在一旁打圆场:“苒苒啊,你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放心,有爷爷在,谁也不会把你们从江家赶出去,以前你爸妈在的时候啥样,现在还是啥样,咱永远都是一家人。”   江苒苒心里轻嗤一声,江老婆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怕不是对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苒苒,三叔也和你保证,即便你爸妈不在了,三叔肯定拿你们姐弟仨当亲生的。”江老三也趁机表决心。   赵秀娥哪儿能落后:“苒苒,你放心,大妈以后也把你当亲闺女疼。”   这一个两个的说的热切,江苒苒听得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爷爷,那之前我爸送回来的我们姐弟仨的衣服啥的,还是我们的吗?蕊蕊和小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奶奶赶我们出门的时候,连块抹布都不让我们拿。”   林家出事之前,江老二就悄悄把三个孩子的衣服啥的送到了乡下,为的就是万一自己也出了事,老婆孩子还不至于走投无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家这群吸血鬼,才是真正的心肠狠毒不留情。   江老头眼角抽了抽:“你放心,你爸送回来的那些东西你奶奶都收拾好了,就在东屋放着,谁也拿不走。”   “太好了,”   江苒苒像是这才松了口气似得,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笑容:“爷爷,你真好,我还以为我得拿着我爸留给我的家当清单一一对照问奶奶要呢。”   江家众人:……   江老婆子心口一窒,肉疼的差点撅过去,赵秀娥脸上故意装出来的亲热笑容也有些龟裂。   老二家事发之前可是送回来不少好东西,那衣服都是好料子,老爷子一句话,就这么给了?   可当着村长的面,话已经说出去了,除非江老头自己不要老脸了,不然那些东西只能一样一样的还给江苒苒,没听见吗,人家手里还有江老二留下的家当清单呢!   这江老二,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心眼儿这么多,贼着呢!   李忠富听到这话也欣慰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成功化解了一个家庭的矛盾:“叔,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学军以前没少给江家做贡献,现在就留下这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哎,咱不能让学军在下面过的不安心啊。”   江家众人:……   有你啥事儿啊!   江老头叹了口气,这话叫一个外人说出来,他越发觉得老脸上没光,又和李忠富寒暄了几句,然后才让江苒苒收拾东西,带着两小只跟他们一起回江家。   “苒苒,大妈帮你们收拾。”   赵秀娥立刻就要跟上。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大妈,有周婶子帮我收拾就行了,你先扶着奶奶吧,我看她岁数大了站不稳,可千万别摔了。”   赵秀娥:“……”   江老婆子本就气的身体直打摆子,心也在滴血,这会儿听到这话,又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身体一晃当真差点摔了。   进了屋,周巧霞免不了又得悄悄叮嘱江苒苒几句,江苒苒点着头一一应了,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重要的她都放在空间里,手边的也就几件旧家什儿,炕上的被子还给周巧霞,出门的时候,她锁好锁头,正要把钥匙给周巧霞,却听她说:“苒苒,这钥匙就先放你这吧,要是将来……”   她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是给江家三姐弟留着一条退路呢。   赵秀娥和江老婆子可没心情理会周巧霞这话,她们俩盯着江苒苒手里拎着的破网兜,眼神有些急切,那好几十斤的野猪肉呢?   “好,咱们回家吧。”   江老头一声令下,江老婆子给他挤眼睛挤的眼皮差点抽筋了,都被他直接无视,婆媳俩只能压下急躁咬咬牙,回头看了眼挂着锁头的门,难道,江苒苒把肉藏在里面了?   “村长大叔,婶子,那我们走了,回头我去你家和你们说话。”江苒苒感激的冲俩人挥挥手,这才领着弟弟妹妹跟着江老头往江家走。   路上,江苒苒悄悄捏了捏两小只的手,低头对俩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一直没说话紧张的跟小鹌鹑似得小兄妹俩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有姐姐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第024章   这虽然是江苒苒第一次来江家,不过有原主的记忆,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敞亮高大的瓦房,虽然和后世现代化的农村小院没法儿比,可在眼下这个环境,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大门口站着个黑瘦黑瘦的妇女,正是李春燕,看他们回来,李春燕立刻变得拘谨起来,忙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娘,爹,大嫂,你们回来了。”   她说着,还看了江苒苒一眼,冲着她点点头。   对于这个三婶,江苒苒倒是有点印象,原主娘几个被赶出江家的时候,李春燕是江家难得的没对他们落井下石的人,而且以前李春燕对他们姐弟仨也还不错,不像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她正要叫声三婶,就听江老婆子扯着嗓子骂开了。   “还跟个死人架子杵在这干啥?看我老婆子死了没?不知道做饭?是不是想饿死我?”   江老婆子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这下可算是找到一个出气筒了,声音尖酸刻薄,刺耳极了。   她骂的毫不留情面,早忘了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不让做饭,等从江苒苒手里拿了肉再做,可李春燕也不敢反驳,红着眼圈低着头,缩着身体站在院门口,嗫嗫喏喏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江老头皱着眉看了江老婆子一眼:“行啦。”   “咋了,咋了,我在这个家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任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了?那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没了外人在,江老婆子顿时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嗡的就炸开了,指桑骂槐的,听着是骂李春燕,可那双阴测测的眼睛可没少往江苒苒姐弟几个身上剜。   江苒苒觉得好笑,不过这会儿也懒得和江老婆子杠,毕竟刚回江家的第一天嘛,以和为贵,而且,她还想快点进屋去点点他们姐弟仨的东西全不全呢。   “爷爷,我们姐弟仨以后就住东屋吗?”   江苒苒看向江老头。   江老头嗯了声,院子里东边那间屋子位置很不错,右边挨着北屋,左边挨着江老大他们那屋,正好夹在中间,冬天不冷,夏天不热。   赵秀娥眼红了好久呢,就等着大儿子江伟回来让江伟住里面,现在看江老头让江苒苒姐弟仨住那屋,赵秀娥就感觉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忍耐,忍耐,一切都是为了野猪肉。   等野猪肉弄到手,再把这三个狗崽子赶出去就是,反正她之前能让他们娘几个被赶出去一回,以后也能让这几个狗崽子被赶出去第二回。   江苒苒领着弟弟妹妹进了院子直奔东屋,江老头给江老三使了个眼色,让他拉着畏畏缩缩的李春燕也进门,江老婆子开了嗓没地儿骂,气的老脸又是一阵铁青,骂骂咧咧的进了院,摔摔打打的,一阵鸡飞狗跳的。   江老婆子气不过,又找赵秀娥的晦气:“你也是死人啊,不知道去做饭?”   赵秀娥心里骂了声老不死的,脸上却不显,眼睛往东屋那边瞟了一眼:“娘,做啥啊?”   她当然是想吃肉!   江老婆子也想,可那死丫头手里的野猪肉她连个肉沫都没见上,还把之前老二送回来的东西吐出来大半,心里哪儿能舒服?   “你问我问谁?去叫上你侄女做饭去,老江家不养闲人,想吃饭,自己拿粮食自己伸手!”她咋咋呼呼的胡说完,进了北屋,直接把门摔上了。   赵秀娥:……   这老不死的倒是会甩锅,凭啥让她叫?   她可不想在没搞到肉之前去做那个坏人。   不过,刚才江老婆子嗓门儿那么大,明摆着是说给江苒苒听的。   赵秀娥眼珠子转了转,抬脚走到东屋门口,推开门,脸笑得跟朵大菊花似得:“苒苒,你奶奶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啊?我奶奶说啥了?我忙着收拾东西没听见。”   江苒苒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向赵秀娥。   本来准备挑拨的赵秀娥就这么被噎了下,连脸上笑都卡了卡,才说:“没啥没啥,你没听见正好,免得听了心里又难过。”   “嗯,大妈说的对。”江苒苒一脸赞同的点头。   赵秀娥:“……”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江苒苒不搭腔,赵秀娥接下来的话就没法儿说,憋得直难受,可江苒苒好像是故意晾着她,自顾自的收拾清点东屋里的东西。   一床乌漆嘛黑的被子,还有一条硬的堪比土疙瘩的褥子,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骚臭味,并不是原主家的,肯定是江老婆子掉包了。   至于原主姐弟仨的衣服,除了几件浆洗的发白发硬的旧衣服,其他那些新的和半新的也统统没了,而且就那几件旧的,还是被人嚯嚯过的,根本没法儿上身。   江苒苒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想和她扯皮啊?   她把衣服摊在炕上,正想着怎么让那个老太婆把东西干干净净的吐出来,转头见赵秀娥还在屋里站着,一挑眉:“大妈,你还有事儿?”   “嗨,大妈这不是要做饭了,特意来问问你们姐弟想吃啥,苒苒,小熠,蕊蕊,你们想吃啥,大妈给你们做。”赵秀娥笑着说,就等那两小的开口说吃肉,她正好顺势要肉。   “大妈,我们不挑食,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江苒苒笑眯眯的,两小只也点头:“姐姐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反正他们吃肉酱拌面条荷包蛋吃的饱饱的,一点都不饿呢。   “……”   赵秀娥干笑了声:“那哪儿成,俩孩子正长身体呢,我们大人吃窝窝头没啥,孩子肠胃嫩,吃粗粮不好消化,苒苒,要不你拿点野……”   “大妈,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哪儿就有那么金贵了,我们之前被赶出门,有口树皮野草根吃都是好的,粗粮咋不好消化了?那可是好东西,再说你们小旭都能吃,蕊蕊和小熠也一样。”   江苒苒打断她,话说的诚恳,别提多善解人意了。   再次被噎的赵秀娥:……   玛德,要憋死她了嗷!   “大妈,那你快去吧,我不耽误你忙正事儿了,别惹得奶奶待会儿又不高兴了。”说完,江苒苒叮嘱两小只在屋里等着,自己拎起那一床被子和褥子就往外走。   “诶,苒苒,你奶奶她说……”   赵秀娥赶紧跟上,正打算直接和江苒苒说是江老婆子让她帮忙做饭,可还没来得及,俩人就迎面遇上从北屋出来的江老头。   “爷爷,奶奶把我们家的被褥拿错了吧?我家的是两套七成新的被褥,可这一套……”江苒苒说着,直接把那套硬疙瘩似得被褥往江老头面前一送。   一股难以言说的骚臭味儿猛的钻进江老头的鼻子,直冲脑门儿,熏得他瞬间头皮发麻,直翻白眼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带劲儿又辣眼的味儿,江老头想不认识都不行,这可不就是江老婆子的!只不过俩人每天晚上睡觉一人把一边炕头,离得远,味儿没这么冲也没这么大,睡着睡着也就习惯了。   可现在臭味来的猝不及防,老头子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根本没想到这味儿近距离接触的杀伤力这么大!   差点给他熏懵逼了。   说起来,江老婆子对自己那张嘴倒是照顾的勤快,至于旁的,都能懒出翔了,要是夏天偶尔还能洗洗,不过也是支使李春燕跑前跑后的,现在天冷,她能一整个冬天都不带洗脚的。   “苒苒,这被子……”   江老头皱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苒苒看他一脸为难:“爷爷,要是你和我奶缺被子褥子,想盖我家的,那也行,我这就去村长家借两床被子盖。”   说着,她直接把手里的那套往江老头怀里一塞,转身要往院外走。   “你等等!”   江老头赶紧把人叫住,这要是让她去借被子,那岂不是啪啪打他的老脸吗?   “估计是你奶奶拿错了,我给你们换回来。”江老头被怀里冲鼻子辣眼睛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却不得不抱着转身回了屋。   江苒苒就站在门口等着,一旁的赵秀娥没拿到野猪肉,一方面不甘心,一方面没法儿向江老婆子交代,自然也不可能立刻就去做饭。   很快,北屋里就响起江老婆子尖锐的咒骂声,又是骂又是捶炕,江苒苒站在门外都能听到炕被捶的咚咚咚的声音。   江老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里面的骂声顿了顿,又响起江老婆子嗷呜嗷呜的哀嚎声,像是有人扯了她的肺管子似得。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老头抱着两套六七成新的被褥出来:“苒苒,拿回去吧。”   “谢谢爷爷。”   江苒苒没客气的接过来,没闻到上面有骚臭味,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   “爷爷,我们姐弟仨的衣服也不对,我爸当时送回来一大箱子呢,现在就只有几件破破烂烂别人穿过的,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她这话故意说的大声,里面炕上直哼哼的江老婆子闻言立马蹿下炕,趿拉着鞋一把推开门,狠呆呆的就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是窝来更新啦! 各位咕咕看文愉快喔! 谢谢大家的留言,窝还看到有咕咕投营养液了,谢谢你们大家,爱你们! 么么哒! 第025章   江老婆子冲出门就破口大骂:“你个作死的小娼.妇,你还想要啥?你是不是想要老娘的命?”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冒着火,要不是有江老头在旁边拦着,估计江老婆子都能冲上去徒手生撕了江苒苒。   江苒苒被骂了也不恼,而是一脸好心的提醒:“奶奶,嘴下留德啊,你骂自己的亲孙女是小娼.妇,那你老人家又成什么了?”   “啊啊啊!”   江老婆子一下子就炸了,扯着嗓子尖嚎:“别拦着我,我要撕碎她那张嘴!”   江老头拉着老伴儿,冷喝一声:“苒苒!你咋和你奶奶说话的?谁教你和长辈顶嘴的?”   “爷爷,我不是要和奶奶顶嘴,是奶奶气昏了头连自己都骂了,我可是奶奶的亲孙女,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亲奶奶,即便那个人是奶奶自己都不行。”   江老头:“……”   赵秀娥:“……”   你说的这么真,我们差点就信了。   江老婆子一口气顶到了肺管子,老脸顿时憋得铁青,嘴皮子直哆嗦,最后还是江老头看她脸色不对,赶紧给她捶了几下心口,她这口气这才喘顺了。   “诶哟……诶哟……”   江老婆子靠着门框直呻唤:“这是嫌我老婆子活的长啊,这是要活生生的气死我啊,你干脆把我的命也摘了吧,看我死了就顺了你们的意了。”   赵秀娥赶紧开口安抚:“娘,你这是啥话啊,我……”   “就是啊奶奶,你这是哪儿的话,咱们老江家全家上下还全指着您呢,就说我爸,他不就把我们家全部家产和我们姐弟仨都托付给您了么。”   江苒苒抢过赵秀娥的话,还故意加重了‘全部’两个字,而后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奶奶,你这话也说的太重了,你手上攥着我家全部的家产,我现在不过是要几件我们姐弟的衣服,咋能说要您的命呢?”   江老婆子差点被她这番话气的肺管子劈了叉,狠狠吸了口气,怒声骂:“你放屁!老娘哪儿攥着你家全部的家产了?”   听到这话,江苒苒顿时撑大了眼,泫泫谷欠泣:“奶奶,我家的家产可是我爸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你不能因为我爸没了死无对证就翻脸不认账啊?你难道不怕我爸听见你这话晚上回来找你对峙吗?”   “你放屁你放屁!”江老婆子气得都快厥过去了,说话的调子都开始哆嗦了。   一旁的江老头赶紧把人拉住,总算是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厉声喝道:“江苒苒,你咋说话的,看把你奶奶气成啥样了?”   他皱着眉,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还想斥责江苒苒几句,就听江苒苒声音哽咽:“爷爷,我只是想要回弟弟妹妹的衣服而已,这点小小的要求,就这么难吗?还是说像我们这样没爸没妈的孩子,连衣服都不配穿了?”   江老头:……   孙女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声音听着都快哭了,他再想斥责,可想到没了的二儿子二儿媳,话也说不出口了,皱皱眉:“行了,今天也不早了,这件事明天再说,老大家的,你去做饭吧。”   说完,江老头把抽抽晃晃的江老婆子扶进屋,江苒苒也秒收委屈,抱着被子转身回了东屋。   只有赵秀娥,嘴张成了鸡蛋,瞪大眼睛,完全看傻了,这是她认识的江苒苒?   以前在家里低着头不说话跟个据嘴的葫芦似得,三巴掌拍不出一个响屁,现在不仅嘴会说道了,都敢和老太婆正面硬刚了,而且还能把老太婆气成刚才那个鬼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秀娥突然觉得,这个侄女变了,变得不好对付了,她之前想的把人哄回来骗到肉再把人赶出去的那套,是不是她想的有点多了?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直躲在西屋没出来的江老三。   刚才院子里的动静他全程都听着,从来都只有江老婆子把别人气吐血的份儿,没想到今天颠了个个儿,一向战力强悍的江老婆子竟然被江苒苒气成这样?   不过江老三可没因为自己的亲娘受了气就打算逞能帮他娘出气博好感,他看的明白,博好感啥的都是虚的,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最实在的。   再说了,江苒苒就是要回他们自己的衣服,也没啥不对的,而且那些衣服啥的好东西就算不给江苒苒,也轮不到他闺女,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老大一家?   想到这儿,江老三靠在炕头,一脚支着,一脚翘着,嘴里还哼着悠闲的小调子。   一旁正给两个闺女补衣服的李春燕低了低头,遮住了眼底的羡慕,要是她也能像江苒苒这样,那说不定自己的两个闺女在这个家里也能稍微好过一点了。   *   进了屋,江苒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被褥外面那层套子都卸了下来,打算今晚进空间好好洗一遍。   毕竟沾过江老婆子的手,就算她没睡过,之前那套硬疙瘩辣眼睛的骚臭味儿也让江苒苒有了心理阴影,必须洗一遍才能放心。   不过好在原主的母亲林静书是个爱干净的,被褥外面都套着一层单独的被套和褥套,就是为了方便换洗,不像这会儿的人都只在棉花外面包一层布就缝上,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前才会拆下来洗一次。   铺好被褥,江苒苒又把几件脏兮兮的破衣服放在门口,想着等明天把衣服拿回来,就把这些破烂给江老婆子扔过去。   做完这些,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的看不见人影了,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北屋和厨房里透着一点亮光。   江苒苒把两小只抱进被子里裹着:“小熠,蕊蕊,你们饿不饿?”   “不饿。”   两小只异口同声的说完,停顿了下,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我有点渴。”   “你们俩等等,姐姐去找个杯子,给你们泡麦乳精喝。”   “好……唔。”   两小只刚想欢呼,前音刚一出口,就齐齐的捂住嘴,怕被人听见来抢他们的好吃的。   江苒苒低笑了声,出了门就进了空间,泡了两杯麦乳精,又放在凉水里面拔了一会儿,等到可以入口不会烫,她才从空间出来,端着麦乳精回屋了   她的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比例是三比一,里面过去三个小时,外面才过一个小时,所以不用担心在里面会耽误时间被人发现。   对面,赵秀娥熬好糊糊刚从厨房出来,就见江苒苒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进门了,她眼睛一眯,这死丫头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拿什么好东西了。   小兄妹俩喝完麦乳精,意犹未尽的吧唧了下嘴:“麦乳精真好喝。”   麦乳精在这个年代可是非常上档次的饮品了,一般人家买上一瓶都不舍得喝,也就是隔三差五的给孩子尝点,江苒苒姐弟仨以前也喝过,但次数并不会很频繁,毕竟江学军的背后还跟着一大群吸血鬼呢。   “以后每天晚上都给你们俩泡一杯。”江苒苒接过两人手里的杯子,顺手收进了空间。   住在江家就别指望伙食了,她得想办法给两小只偷偷开小灶,免得蕊蕊和小熠刚刚养回来的一点肉又给饿下去。   “姐姐,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   蕊蕊从被子里爬过来,搂住江苒苒的脖子,小熠也跟着凑了过来。   虽然江家的大瓦房比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小屋子条件好了不少,可这里有江家人,有凶神恶煞的江老婆子,俩孩子并不喜欢这里。   “蕊蕊和小熠是害怕他们吗?”   江苒苒搂住两人,柔声问。   小熠闻言立刻说:“我不怕,我要保护姐姐和妹妹!”   蕊蕊也跟着说了声‘不怕’,不过声音小多了就是了。   江苒苒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心疼俩小孩儿:“小熠,蕊蕊,你们别怕,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们,等咱们把咱们家的东西都要回来,姐姐就带你们搬出江家,以后和他们没关系。”   “好。”   小兄妹俩听到这话立刻点头,把江苒苒搂的更紧了。   江苒苒拍拍两小只,正想让他们趟进被子里,这时,门口传来赵秀娥的声音:“苒苒,大妈给你们送糊糊粥来了,快趁热吃,别饿肚子了。”   她说着话,推门进来,就闻到屋里有股香甜的味道。   闻着这味儿,赵秀娥眼睛一缩,果然,这死丫头手里还藏着好东西呢,这么香的味儿,肯定是麦乳精!那东西可贵着呢。   她可没忘了江苒苒问张桂花讹的那二十多块钱,更不相信江蕊蕊一个小丫头片子看病就能把二十五块钱全花完。   “诶呀,谢谢大妈,我们姐弟仨正饿着肚子呢。”江苒苒从炕上下来,走到门口借着亮光把碗接过来。   赵秀娥本想进里面坐坐,趁机偷偷看屋里有啥好东西,可江苒苒挡着她并没有让她进来坐的意思。   “大妈,你还有事儿吗?”   看赵秀娥不走,江苒苒诧异的问道。   这会儿要是白天,江苒苒肯定能看到赵秀娥脸上的尴尬。   “没事,哈哈,那你们快点吃,吃完把碗送出来大妈刷碗哈。”   赵秀娥说了句,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边出门边想,反正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不信这死丫头能一直把东西藏的严严实实的不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 ̄▽ ̄)~是窝是窝又是窝! 祝大家看文愉快呀! 今天老上火了! 昨天买回来的大闸蟹半夜叛逃了一只!!! 窝今天上午把家里翻了个个儿,愣是没找到那只螃蟹!!! 绝望的想哭,它要是半夜爬我床上,那我就美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una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6章   就在赵秀娥给江苒苒送糊糊粥的同时,北屋的炕上,江老婆子青着一张脸诶哟诶哟的直呻唤,连晚饭也不吃了。   江老头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毕竟刚把人接回来家里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他能顺心才怪。   不过想到这事儿的起因,江老头的眉心皱起来,看向炕上的老婆子:“你明天把衣服找出来,拿给那几个孩子。”   “我不拿!”   江老婆子嗷一嗓子喊出来,今晚因为闹腾的次数多了,她的嗓子有些喊劈了:“那个作死的小蹄子,还想要衣服?门都没有!她咋不要我的命!”   她手里的一根布条条都不给那小蹄子!   这话听得江老头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几个孩子的衣服,你不还给他们留着你能穿还是咋的?”   “我留着擦屎擦尿也不给那个作死的小蹄子。”江老婆子恶狠狠的骂。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糟蹋东西,林静书那个败家玩意儿,给那三个小兔崽子做的衣服都是好料子,江老婆子想把衣服截下来,改了尺寸给她两个大孙子江伟和江旭穿。   还有棉裤棉袄啥的,她看过,棉花都是新的,拆了正好给自己做个新棉袄穿。   江老头觉得自己脑仁子疼,听着江老婆子这刻薄刺耳的声音心里更是烦躁,也懒得和她掰扯,想着等明天他直接把衣服找出来给江苒苒,免得再闹得家里家宅不宁。   北屋那边的动静,肯定瞒不过挨得最近的江苒苒这屋。   不过她权当没听到,哄两小只睡了之后,她把那碗糊糊粥收进空间,又把碗洗干净,摸黑出去打算把空碗送回厨房。   可她刚一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忽的一声响,而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江苒苒挑眉,有老鼠?   江苒苒抬脚进屋,正想点上煤油灯看看是不是厨房里真的闹老鼠了,就听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谁?”   厨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不过江苒苒这具身体听力过人,自然能听到黑暗中刻意屏住的呼吸声,还有因为身体发抖衣服摩擦墙面响起的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这动静,江苒苒瞬间就想到了是谁。   她悄悄把空间里的糊糊粥倒进碗里,才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厨房。   等门关上过了好一会儿,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入了夜的村子格外的寂静,尤其是冬天,夜一深,外面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江家的人闹腾了大半天,也早都去找周公唠嗑去了,只有江老婆子,胀了一肚子气,半睡半醒的并没有睡沉,本来就被江苒苒气的够呛,这会儿被旁边老头子震天响的呼噜声吵醒,更气了,爬起来一脚踹过去。   “嗯?谁?”   江老头被这一脚踹的从梦中惊醒,还迷迷糊糊的。   江老婆子哼了声,下坑去找尿盆,找了一圈才想起来今晚只顾着生气了,睡之前尿盆都没拎回来,她骂骂咧咧了几句,披着衣服往外走。   听到这动静,江老头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很快,就有鼾声再次响了起来。   外面,江老婆子哆哆嗦嗦的去茅厕,正要过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娘。”   阴测测的一声,吓得江老婆子猛地一个哆嗦,啊的叫了一声,立刻转身想看看是谁,开腔要骂。   可她身后黑漆漆的一片,月光照下来,背后连个鬼都没有,哪儿有人?   江老婆子眉头一皱,难道是她听错了?   “娘。”   江老婆子正猜测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就听前面又响起一声,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了,而且透着一股阴森,江老婆子听得真切,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声。   “谁?”   她这音调都变了,哆嗦着转身,另一边也是黑漆漆空荡荡的,哪有人?   可那阴测测的声音却真真切切的响着:“娘,是我啊,我是老二啊,儿子来看你了,娘,我好想娘啊……”   这话,听得江老婆子瞬间撑大眼睛:“老、老……”   ‘二’字还没说出来,那声音倏地靠近,更加阴森了:“娘,我在下面好冷啊,你咋连张纸都不给我烧啊?”   江老婆子直觉一阵冷气袭来,面前黑影一闪,像是出现一张鬼脸,她吓得嗷一嗓子尖嚎了出来:“啊!!”   “娘,我对你不够孝顺吗,你为啥非要逼死我那三个孩子……”   “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惨嚎瞬间划破寂静的夜幕,引得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也惊醒了江家的其他人。   瘸了腿躺在炕上不能动的江老大也被吵醒了,他把旁边的赵秀娥推醒,让她赶紧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赵秀娥之前和江老大躺在炕上嘀咕了大半夜怎么把江苒苒手里的野猪肉抢过来,很晚才睡,这会儿正困呢,当即不耐烦的说:“看啥啊,谁知道哪家的疯婆子半夜不睡觉的鬼吼。”   她这话刚说完,外面鬼吼鬼叫的声音更大了,俩人一听,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江老婆子的?   北屋的煤油灯点起来,江老头和江老三都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就听院里惨嚎声不止:“别找我,别来找我……”   江老头拎着煤油灯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江老婆子整个人蜷缩在鸡窝里,哆嗦着身体一个劲儿的鬼叫,鸡圈里的鸡都被她吓得上蹿下跳的,江老婆子更是满身鸡粪鸡毛,别提多狼狈了。   “老婆子,你进鸡圈干啥?”   “娘,你这是咋了?”   俩人吓了一跳,赶紧进鸡圈想把人扶出来,可江老婆子死死抓着椽子不走,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尖叫着:“别来找我,老二,别找我,别来找我!”   “娘,你说啥呢?睡糊涂了?二哥早没了,他咋来找你?”江老三诧异的说。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江老婆子的反应更大了,扯着嗓子嘶叫起来,这下,把周围的邻居也都吵醒了。   最后没办法,还是江老三忍着她那满身的鸡屎味硬把人抱出了鸡圈,回了屋,俩人这才发现,江老婆子的两条裤管都是湿哒哒的,看样子是尿裤子里了,人还是吓得跟丢了魂儿似得,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让江老二别来找她。   赵秀娥爬在外面听了会儿,嘁了声,也没进去,回自己那屋了。   “咱娘咋样了?”她一进门,江老大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问。   “还能咋,半夜上茅房自己把自己吓着了呗。”   其实赵秀娥是想说江老婆子撞鬼了,但当着江老大的面肯定不能说。   不过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纳闷儿,那老不死的一向是个心黑的,胆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江老大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就只是吓着了?”   他听着江老婆子叫的那么厉害,感觉应该挺严重。   赵秀娥脱了鞋上坑钻进热被窝:“你要不信自己去看去,老爷子把老三都打发回去了,还能有啥事儿?”   说完,她裹着被子翻身睡了。   江老大:“……”   他倒是想去看看,可他一条腿瘸子,送屎送尿都得等赵秀娥扶着下地,现在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啊。   北屋的炕上,江老婆子已经渐渐缓过来了,找回了一丝清醒的神智,可人还是有些哆嗦,一把抓住江老头:“老、老二回、回来了。”   “胡咧咧啥!”   江老头眉头一皱。   江老婆子连嗓音都在抖:“我、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他回来找我了!”   她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老二的声音,还有从她面前闪过的那个鬼影。   江老头可不信这些,只当她是气糊涂了自己吓自己:“行了,死了的人咋回来找你,赶紧睡吧,别胡叨叨。”   后半夜,江老婆子钻在被窝里抖的跟个筛子似得,只要一闭上眼,好像就能听到江老二的声音,吓得她几乎睁眼到天亮,第二天人就‘病’了,蔫巴巴的躺在炕上直哼哼。   赵秀娥昨晚就听到动静了,今早故意起的晚,磨磨蹭蹭的,估计是怕给江老婆子洗屎尿裤子,一直在屋里没出来。   只有李春燕起了个大早,忙里忙外去江老婆子跟前伺候着,做好饭自己也不敢先吃,赶紧端过去喂江老婆子,等喂完饭,又去洗昨天半夜江老婆子尿湿的裤子。   江苒苒起来把自己和两小只洗漱收拾干净,从东屋出来,就见李春燕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两只手泡在冰冷的水盆里,手指上有好几处溃烂红肿的冻疮,搓衣服的动作也很僵硬。   “三婶。”   江苒苒对这个三婶印象还不错,和气的叫了声,小熠和蕊蕊也跟着叫人,他们俩怕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他们,倒是不怎么怕李春燕,还有江芳芳和江萍萍那俩个堂姐,都没欺负过他们。   埋头洗衣服的李春燕听到声音抬头,见是江苒苒姐弟仨,眼睛一闪,拘谨的‘哎’了声:“苒苒,你们姐弟起来了,快去吃饭吧,有糊糊粥和窝窝头。”   自从家里断了江学军的贴补以后,江老婆子就抠搜的恨不得顿顿清水灌大肚,有糊糊粥和窝窝头还是好的。   也就只有江老头冷着脸发话让做顿好的给大家改善生活的时候,家里人才能吃上一顿差不多的杂粮饼子和加点荤腥的水煮菜,不过撑死也就这样了,离吃爽解馋还差得远。   这也是为什么赵秀娥那么着急的撺掇着江老婆子让把江苒苒接回来,那几十斤野猪肉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谢谢三婶。”   江苒苒道了声谢,正想说让她回屋里洗吧,稍微还能暖和点,就听北屋里江老头的声音响了:“苒丫头,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窝还是个新人,求大家呵护窝! 多多评论会有加更哟! 有没有小可爱要看加更的? 第027章   江苒苒领着小兄妹俩进了北屋,躺在炕上蔫了吧唧的江老婆子当即冷哼了声,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这声冷哼非常没有威慑力就是了。   蕊蕊下意识的往江苒苒身后躲,不敢看炕上的江老婆子,小熠则是握紧了小拳头,身体绷的紧紧的,一副随时都会拼命干仗的架势。   江苒苒悄悄捏捏他的小手示意他放松,然后一脸关切担心的看向江老婆子:“爷爷,奶奶这是病了?”   她当然知道江老婆子是怎么‘病’的,不过当着江老头的面,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嗯,你奶奶夜里受了凉。”   江老头含糊的说了句,知道自家老伴儿多半是装的,他抽了口烟锅,指了指炕上的包袱:“你们姐弟仨的衣服都收拾出来了,你拿回东屋吧。”   他说完,炕上的江老婆子又哼哼了几声,虽然心里不满的要死,可昨晚的惊吓还令她心有余悸,所以今天一早江老头找衣服的时候她也没敢拦,生怕老二今晚再回来找她。   “谢谢爷爷,蕊蕊和小熠终于不用受冻了。”   江苒苒一脸感激的说着,低头看向两小只:“蕊蕊,小熠,快和爷爷说谢谢,咱们以后有衣服穿了。”   她这话故意说的激动夸张,听得江老婆子心里又开始憋气了,而江老头则是觉得有些扎心:“去吧,领着弟弟妹妹去吃饭。”   江苒苒过去拎着包袱要走,就听门被推开了,伴随而来的是江老大关切担忧的声音:“娘,娘啊,你没事儿吧?儿子来看你了。”   江老婆子现在最听不得这句‘儿子来看你了’,让她瞬间想起昨晚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当即老脸一白,忍不住又‘啊’的尖叫一声,旁边的江苒苒都差点被她吓到。   瘸着腿被赵秀娥艰难搀扶进门的江老大听到这一声叫唤,顿时更着急了,见江苒苒在炕边站着,想都没想就厉声喝道:“江苒苒,你个死丫头,看把你奶奶气成啥样了?”   江苒苒讥诮的看了眼江老大:“大伯,你确定不是你刚才那一嗓子吓着我奶了?”   江老大也对江苒苒憋着一肚子火呢,之前他被江苒苒电的抽搐晕倒,虽然怎么也想不通当时到底是咋回事,但肯定是这死丫头对自己下毒手了。   如果不是他现在腿脚不利索,他都想直接上去大耳刮子抽她!   “你还敢跟长辈顶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你现在跪下,给我和你奶磕头认错!”   听到这话江苒苒差点笑了:“大伯,先不说奶奶刚才究竟是被你吓的还是被我气的,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你让我下跪磕头,你是想搞封建复.辟吗?”   看把你能的,咋不上天?   “……”   江老大也体会到了肺管子被顶岔气是什么滋味儿。   扶着他的赵秀娥眯眯眼,这死丫头真是学厉害了,不好对付了。   “行啦。”   江老头举着烟锅在炕边敲了敲:“老大,你娘病着,你嗓门小点,苒苒,带你弟弟妹妹去吃饭。”   江老大心里那个气啊,还让她吃饭?这死丫头就该去吃翔!   他正不忿气的想说几句,就被赵秀娥悄悄捅了一下,江老大这才想起俩人之前合计的事儿,赶紧说:“爹,我娘病了,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可不行,老三媳妇儿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忙不过来,做饭这活不如就让苒苒给秀娥搭把手,帮着一起做。”   这法子是赵秀娥昨晚就想好的,把做饭的活推给江苒苒,反正家里的细粮肉油鸡蛋啥的她也捞不着,有江熠和江蕊蕊这两张嘴等着吃喝,江苒苒会饿着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她肯定得把野猪肉啥的好东西拿出来!   到时候,江家一大家子人,江苒苒住江家的吃江家的,野猪肉她有脸自己吃?   只要漏了白,赵秀娥就有信心把东西霸占过来。   她这如意算盘打的响,炕上的江老婆子闻言小三.角眼一眯,婆媳俩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也没意见。   只有江老头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听江苒苒略带惊讶的问:“大伯,你是说让我做饭?”   “咋,你这么大个人还想让你婶娘和你奶奶照顾你?”江老大眼睛一瞪。   “哪儿能呢。”   江苒苒下巴微扬:“我做就我做。”   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她还正愁怎么名正言顺的给两小只开小灶呢,这可真是瞌睡有人给递枕头了。   做饭就做饭呗,想让这一大家子极品美几天,后头有他们哭的时候。   赵秀娥看江苒苒答应的这么痛快,眼珠咕噜噜转了转,立刻笑着说:“苒苒真是长大了,你别怕,有大妈呢,大妈和你一起做。”   “大妈,我没怕,你照顾我奶奶和大伯就行,饭我来做。”   江苒苒善解人意的说完,拎着衣服领着两小只出门,等回到东屋,小熠忍不住担心的问:“姐,你要拿我们的肉给他们做饭吗?”   江老大他们心里打的那些坏主意,连六岁的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江苒苒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捏捏小家伙的脸:“放心吧,肉都是咱的,姐姐才不给这群白眼儿狼吃。”   想让她用自己的野猪肉做饭给他们吃?   看把他们美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江老头亲自给的衣服,倒是和原主记忆里的差不多,里面还有几件是林静书的,江苒苒将衣服都整理了一遍,找出两套干净的棉裤棉袄给两小只换上。   虽然是半旧不新的,但摸着松软,可比两小只现在身上穿着的强太多了。   “姐姐,这是妈妈给我做的裤裤和袄袄。”看把衣服真的要回来了,蕊蕊抱着不舍得撒手,小熠的眼圈儿也有些发红。   江苒苒可怜这俩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心里叹了口气,哄道:“快穿上吧,以后姐姐也给你们做新的。”   “嗯嗯。”   江苒苒也找了件原主的棉袄棉裤换上,本来她是想洗洗的,可棉衣服太厚,这会儿冬天不容易干,没条件矫情,只能先穿上。   反正这些衣服又小又瘦的,不是江老婆子的尺寸,她就算是昧着肯定也穿不上没穿过。   不过也幸亏江苒苒要的早,再晚几天,估计江老婆子就把这些棉袄啥的都拆了给自己缝厚衣服了。   三人换好衣服去厨房吃饭,就见李春燕也在,还有她的两个闺女,十一岁的江萍萍和八岁的江芳芳。   江萍萍和江芳芳明明比小熠和蕊蕊都大,可却黑瘦黑瘦的,头发稀稀黄黄的像枯草,脸上更是没什么肉,个子也不高,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江萍萍看着好像都没有江旭高。   看见江苒苒他们进来,李春燕赶紧把碗放下:“苒苒,快来吃饭吧。”   她说着,就要去给江苒苒姐弟仨盛饭。   “三婶,你快吃吧,我自己来就行。”   江苒苒出声阻止,自己去锅里舀糊糊粥,大概是因为今天江老婆子病了,这糊糊粥熬的比昨晚稠了些,不过量也不多,也就剩下两碗多一点点。   她看了眼李春燕那半碗明显是兑了水的糊糊粥,给自己和两小只一人舀了小半碗,锅里还剩下些:“三婶,我们够吃了,你把锅里那点吃了吧。”   反正他们三过来吃饭也就是做做样子点个卯,她也没指望用糊糊粥把自己和小兄妹俩喂饱。   李春燕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吃饱了,你们分着吃吧。”   江苒苒往窗外看了一眼:“三婶,你要不吃,待会儿这点糊糊粥可就便宜别人了。”   “……”   李春燕这才把锅里的糊糊粥给自己盛了点,又给两闺女平分了,娘仨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碗呼噜呼噜的赶紧吃。   糊糊粥是用杂粮面熬的,因为颗粒粗,所以熬不粘稠,口感并不好,这要是做成粗粮饼子,估计咽下去都能刮嗓子。   江苒苒假意掏兜,从空间里捏出几颗冰糖,给两小只碗里一人丢了两颗,抬头见江芳芳和江萍萍也眼巴巴的盯着,她站起来过去给两人碗里也放了两颗。   瘦巴巴的姐妹俩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碗扔了。   “快吃吧。”   对于没欺负过他们的人,江苒苒还是抱有几分善意的。   不说别的,就冲着江老婆子重男轻女这一点,江苒苒就乐意和她作对唱反调。说孙女是赔钱货?那你自己不也是个赔钱货吗!   李春燕眼圈儿有些发红,赶紧说了句谢谢,也让两闺女谢谢江苒苒。   江萍萍和江芳芳嗫喏着说了声‘谢谢堂姐’,低头小口小口喝加了冰糖的糊糊粥,一边喝一边悄悄抬眼看江苒苒姐弟仨,脸上全是羡慕。   冰糖啊,她们俩长这么大,吃糖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以前二伯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回来会给他们分糖,可分到姐妹俩手里的一转头就会被江旭抢走。   她们要是敢不给,江旭就会告诉江老婆子,江老婆子抓着棍子抽的姐妹俩身上青一片紫一片,骂她们嘴馋不要脸。   所以她们从小就羡慕江苒苒姐弟几个,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自己也是二伯家的孩子就好了。   扒在门外的江旭看见江苒苒给他们分糖,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推开门往里冲,嘴里还嗷嗷喊着:“糖,那是我的糖!”   他还对江苒苒那句拉他去喂狗心有余悸,不敢去抢小熠和蕊蕊的,直冲冲的朝着江萍萍江芳芳姐妹俩扑过去,要抢她们手里加了糖的糊糊粥。 作者有话要说:  窝来更新啦! 看到大家昨天的留言啦,今天给大家加更加更! 不过得在晚上哦,六点,或者是九点的样子,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vi?ki 10瓶;yuna喵 5瓶;Blu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8章   江苒苒脚一伸,江旭还没扑到两姐妹身边,自己就先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呜哇!”   江旭哇的一嗓子就嚎开了。   这可把李春燕吓坏了,老大家的两儿子可是江老婆子的心头宝,这要是当着她的面摔坏了,江老婆子能给她好果子吃?   “旭旭,摔哪儿了,快让三婶看看。”   李春燕连忙放下碗就要去扶。   “别管他。”   江苒苒冷喝了声,李春燕动作一僵。   “想被拉出去喂狗,你就尽管哭。”   一听到‘喂狗’两字,江旭哭声一顿,呆了呆,然后又小声哭出来,边哭边说:“我要告奶奶,我让奶奶打死你们!”   他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江芳芳和江萍萍一眼,两姐妹被吓得小脸一白,手里的糊糊粥都不敢喝了。   “行啊,你去告,糖是我给她们的,你让奶奶打她们也没用,她们手里没糖,打死她们你也吃不到。”江苒苒一边喝粥,一边悠闲的说。   “……”   江旭脸上恶狠狠的表情一怔,立刻又咬牙说:“我让奶奶打你,打死你!”   江苒苒觉得这熊孩子才是真的欠收拾,小小年纪就仗势欺人,张口闭口的打死谁谁谁,估计长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行,你去吧,奶奶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把你拉去喂狗。”说着,她对着江旭凶狠的呲了呲牙。   “……”   外强中干的熊孩子瞬间就怂了,也不起来,就爬在地上呜呜的哭。   李春燕又急又怕,想去扶人,就听江苒苒说:“三婶,你坐下吃饭吧,萍萍和芳芳也赶紧吃,糖粥甜甜的,好吃着呢。”   听到这话,江芳芳和江萍萍一齐看向江苒苒,看见她嘴角明媚的笑容,两人怂的跟个鸡似得胆子突然就变大了。   打就打,她们从小到挨打的次数还少吗?她们不差这顿打,可她们缺这口糖。   想到这,姐妹俩齐刷刷的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糊糊粥,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姐俩忍不住红了眼。   旁边的李春燕看两个闺女吃的狼吞虎咽的急切样儿,像是生怕人把她们手里的碗抢走,一阵揪心的难过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没去扶江旭,转过身掩饰的端起碗。   等她们吃完,江苒苒说自己刷碗,就让李春燕领江萍萍和江芳芳回去了。   江旭爬在地上哭了半天,没等到有人扶他,反而见江苒苒他们把碗里的糖糊糊粥喝的干干净净,人还走了,眼泪掉的更急,干脆破罐子破摔,想大声嚎把赵秀娥和江老婆子引过来给他出头。   可还不等他扯开嗓子,就听头上一个声音响起:“想吃糖?”   “想。”   江旭猛地抬头,立刻不哭了。   “行啊,你先起来。”   江旭麻溜儿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江苒苒伸手:“我起来了,快给我糖!”   “我的糖可不是白给人的,要是随便什么人都给,那我吃什么。”江苒苒手里捏着一块冰糖,声音悠闲。   江旭一听就急了:“那你为啥给江萍萍和江芳芳那两个赔钱货吃!你给她们凭啥不给我?”   他跟在江老婆子身边耳濡目染的,连声堂姐也不叫,张口闭口的赔钱货。   江苒苒斜了他一眼,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她们从不欺负小熠和蕊蕊,我当然乐意给,倒是你,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欺负蕊蕊和小熠的?”   她没抽这熊孩子就算好的了,还想要糖?   “那我以后也不欺负他俩了。”   江旭赶紧说,以后欺不欺负以后再说,现在有糖吃最重要。   “那我得先看看你的表现再说。”江苒苒可不相信熊孩子的保证,要是熊孩子这么容易就改邪归正,那还叫熊孩子吗?   不过熊孩子再熊,他也就是一孩子,没有江苒苒治不了的矫情。   她看了眼又要闹的江旭:“不过现在也不是不能给你吃糖,你得拿东西来换。”   *   没到中午,赵秀娥就早早的躲出去了,她知道江老头被老伙伴叫走串门说话去了,不到中午饭熟回不来。   江老婆子肯定躺在炕上装病,门都从里面闩上了,家里的油和肉还有细粮啥的都被老婆子把着呢,她倒要看看江苒苒一口应承下的这顿饭要怎么做。   这么想着,赵秀娥不慌不忙的在外面转悠了两个多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悠哉哉的往家走。   一进院子,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味儿,是炒鸡蛋!   赵秀娥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厨房,正要推门,就见江苒苒端着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江苒苒笑了声:“大妈回来的正好,刚好赶上饭熟了。”   这话听得赵秀娥有些尴尬,不过她脸皮一向厚,再加上香喷喷的炒鸡蛋当前,她吃惊的问:“苒苒,你咋炒的鸡蛋?”   这是哪儿的鸡蛋?江老婆子给的?   这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就被赵秀娥给拍下去了,不可能!   江老婆子把家里的鸡蛋看得严着呢,给江旭吃那是因为江旭是男娃,是江家的宝贝孙子,别人想都不要想。   江苒苒炒这一盘少说也得有五六个鸡蛋了,这要是江老婆子的蛋,那不得摘了她的心窝子啊?肉疼也的疼死了,还补身体养病?   “奶奶不是病了么,我就想着做点好的给奶奶补补身体。”江苒苒笑得乖巧:“大妈快洗手去堂屋吃饭吧。”   说完,她就端着炒鸡蛋进了堂屋。   赵秀娥跟着进去,就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其一小盆土豆炖南瓜,上面挂着一层油花,一盘炒大白菜,还有杂粮饼子和一盘咸菜疙瘩。   这丰盛的一桌惊的赵秀娥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   其实说起来土豆南瓜大白菜这都是家里最常见的菜,不过以前都是水煮,纯水煮,半点油星儿都见不到,还煮的烂乎乎的,可江苒苒今天这顿,这分明就是放了油的,而且还炒的喷香。   不说赵秀娥,江老婆子听到江苒苒做了炒鸡蛋,第一反应是爬起来去后炕摸钥匙,然后蹿下炕去后面耳房看自己存粮食放鸡蛋的木柜子,见上面大锁头锁的严严实实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正想打开柜子检查自己的东西。   “娘,吃饭了,我给你端进来?”外面传来赵秀娥的声音。(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江老婆子听到声音赶紧收起钥匙,又回炕上躺下哼唧了几声。   赵秀娥端着两碗菜和一个杂粮饼子进来,摆在炕桌上,一碗装着多半碗土豆炖南瓜,另一个碗里装着半碗炒鸡蛋和炒白菜。   看到那黄灿灿的炒鸡蛋,闻着空气中的饭香,江老婆子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炒出来的菜可比水煮的香多了。   赵秀娥压低声音:“娘,还是你的办法好,让江苒苒那小蹄子做饭,她肯定得把自己藏的好东西拿出来讨好你。”   “她哪儿来的鸡蛋?”   江老婆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小蹄子要是做炖肉她不奇怪,可这炒鸡蛋……   “娘,我都打听过了,那死丫头昨天不是做了一大锅肉菜给村里人散人情么,别人也给她送东西了,那个姓赵的老婆子给她送了不少鸡蛋呢。”   听到这话,江老婆子这才放心了,也是,任凭那死丫头胆子再大,她也不敢上她这屋偷东西,再说她今天一上午都在炕上躺着,江苒苒也没进来过。   想到这,江老婆子夹起一大筷子炒鸡蛋塞到自己的嘴里,别说,这鸡蛋炒的还真香。她又夹了块南瓜放嘴里,南瓜炖的面面的,挂着油香,不像水煮出来那样寡的没味儿,让人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堂屋,江老头看着方桌上几个有模有样的菜,满意的点点头,他还以为江苒苒今天应承的那么痛快,会在饭食上使坏做手脚呢,看来是他多心了。   江老大吃着香喷喷的炒鸡蛋,心里也很满意,不过看老三家那俩赔钱货抢在他儿子前面夹了一筷子炒鸡蛋,他冷哼一声:“丫头片子上啥桌?端着碗去厨房吃去。”   姐俩的夹菜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就连蕊蕊也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吃了。   敢吓她妹?   江苒苒当即不乐意了:“丫头片子怎么了,这一桌饭就是丫头片子做的,谁看不起丫头片子谁就别吃。”   “就是啊大哥,你嘴里还吃着人家的炒鸡蛋呢,怎么饭还没咽下去就要赶人啊?”江老三附和了声,他也看不惯江老大这论调,可奈何他自己生了俩丫头片子,不比江老大有两儿子腰板儿硬。   最开始江萍萍和江芳芳被骂,江老三还会给自己闺女出头,可后来被骂的次数多了,江老婆子也天天赔钱货赔钱货的骂,江老三一面不满自己的娘和大哥他们的做派,一面也渐渐嫌弃自己老婆生了俩丫头,后来他也懒得出头了。   反正又骂不死,也不会掉块肉。   江老大:“……”   “蕊蕊,小熠,快吃吧。”江苒苒给两小只夹了菜,又招呼旁边的江萍萍和江芳芳吃饭。   被自个儿侄女下了脸子,江老大心里憋的不行,可听到江老头咳了声,说了句吃饭,他也只能继续憋着,愤愤的夹菜吃,还不忘狠狠的剜了江苒苒一眼。   哼,等他腿好的,这死丫头要是再敢顶嘴,抽不死丫的!   江苒苒不用想也知道江老大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大伯没什么脑子,但还特别爱摆自己是家里老大的谱,想让别人都听的他的,自我感觉很厉害,其实就跟个智障似得。   她心里嗤笑了声,就让你先蹦跶着,回头让你哭黄河都找不着调。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加更加更! 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多多给我留言哟! 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民政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29章   这顿饭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江老头还夸了江苒苒好几句,把以后做饭的任务放心的交到江苒苒手上了。   江老婆子哼了声,虽然不太满意江苒苒没把手里的东西孝顺给自己,不过,让这死丫头做饭,把她藏的好东西都吃干净也行。   心怀鬼胎的赵秀娥自然没意见,还笑容灿烂的恭维江苒苒:“苒苒做的饭就是香,大妈吃了你做的饭以后都不想吃自己做的了,真是太香了。”   听到这话,江苒苒笑着看她:“大妈这么喜欢吃我做的饭啊?那好,我以后天天做,一直做到大妈不想吃为止。”   爱吃?   好事儿啊,回头别哭就成。   饭后李春燕麻溜儿的把刷锅洗碗的活揽了过去,不用江苒苒动手,反正赵秀娥肯定也是不可能做的,以往这些也都是李春燕自己做。   江苒苒看她那双手冻疮严重,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塞给她一小瓶冻疮膏:“三婶,你把这个冻疮膏涂手上,每天多涂几次,过几天手就好了。”   “苒苒,这、这我不能要。”   一看瓶子就是好东西,李春燕哪儿敢要。   江苒苒看了她一眼:“三婶,你这手再不治估计得全烂掉,你不想要这双手了?”   “……”   李春燕手猛的一哆嗦,要是她的手真烂了,她又没生出儿子,那肯定是要被赶出江家的。   她感激的看向江苒苒,没再推拒,不过想到什么,脸色变得犹豫起来,抿了抿嘴小声说:   “苒苒,我们都是大人,粗粮吃习惯了,鸡蛋金贵,你悄悄留着给蕊蕊和小熠补补身体吧,别把俩孩子饿坏了。”   李春燕也知道江老婆子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敢对江老婆子有意见,只能偷偷的提醒江苒苒,炒鸡蛋当然好吃,她也馋,可再馋,也不能从几个孩子身上抠一口吃的。   闻言,江苒苒笑了笑:“谢谢三婶,我知道的。”   回了东屋,小兄妹俩已经乖乖躺在炕上准备睡午觉了,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儿出去玩儿,再说江家有个熊孩子江旭,江苒苒也不放心让两小只跟他玩,免得挨欺负。   不过,俩孩子也不能没个娱乐项目,等下次去县城,她看看能不能买到些识字书和铅笔本子啥的,教俩孩子认字学算数。   她记得也就是这一两年,国家就会恢复高考,等明年她就把小熠和蕊蕊先送到村里的小学,不能耽误了两孩子上学。   等两小只睡着,江苒苒从东屋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那边传来‘噗呲噗呲’的声音,江旭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还冲她挤眼睛。   江苒苒:“……”   这熊孩子怕不是几块冰糖吃傻了吧?   她走过去,江旭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大块冻得跟冰疙瘩似得猪肉塞到江苒苒手里,吸着冷气,说:“嘶……我要换糖,快给我糖。”   这猪肉和中午的鸡蛋还有豆油一样,都是赵秀娥偷偷从江老婆子那里昧下的,当然,这里面有不少是江学军以前补贴回来的东西。   江苒苒知道那些吃的东西可不比几件衣服什么的,要从江老婆子手里要回来那基本是没影儿的事儿,别说江老婆子,就是江老头都不可能答应。   既然这样,与其便宜了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一家,那不如大家一起吃呗!就像今天中午大家不就吃的挺开心么。   她做一小半,留一大半,正好攒着屯粮,不然他们姐弟仨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想到这儿,江苒苒丝毫没手软的将猪肉接过来,大方的给了江旭两块水果糖和两块奶糖:“猪肉比鸡蛋值钱,给你两块橘子味儿的水果糖,再多加两块奶糖。”   熊孩子这么给力的,那必须得给点甜头,人家才好办事儿不是。   江旭立刻猴急的将奶糖塞到嘴里,一脸的陶醉。   这年头的奶糖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一斤要好几块呢,比水果糖贵一倍不说,还不一定能买得到,江老婆子就算再疼她的宝贝孙子也不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以前都是江学军买回来,江旭才能吃到。   “好吃,奶糖真好吃。”   江旭吃的欢,嘴里的糖水都顺着嘴角留下来了。   熊孩子也是个孩子,虽然馋肉,但没人给他做,那生肉肯定比不上糖的杀伤力啊,所以一点没带犹豫就把赵秀娥昧下的肉偷出来换糖了,反正对他来说,有糖吃,还有肉吃,这波买卖不亏。   江苒苒也没管他,收起猪肉回了院子,正好遇上从自己屋里出来的赵秀娥。   赵秀娥中午占到了便宜,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一张脸笑成了大菊花,迫不及待的问:“苒苒啊,咱们今晚吃啥?”   一看她那张脸,江苒苒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顿时笑了笑:“大妈,咱们今晚吃肉吧,正好给我奶补补身子,你看咋样?”   肉!   那必须行啊!   正好她要盯着看看这死丫头把肉藏哪儿了!   赵秀娥当即点头,脸上的菊花笑也更热切了:“行,都行,苒苒会心疼人,大妈都跟着沾光了。”   半下午的时候,江苒苒带着蕊蕊和小熠出门,猫在屋里的赵秀娥立刻偷偷跟上。这死丫头说下午做肉吃,这会儿肯定是去找野猪肉了。   “苒苒来了,快进来。”   周巧霞正在收拾院子,看见江苒苒姐弟仨,立刻欢喜的把人喊进来,试探的问:“咋样,昨晚你们回去……没事吧?”   “没事儿,你看我们姐弟这不是好好的?”江苒苒笑得开心。   有事儿的是江老婆子。   周巧霞见两小只小脸儿上也是乐呵呵的,这才放心了,边领着他们进门边说:“苒苒,你们姐弟现在还小,在江家你多个心眼儿,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等以后……”   她的话音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婶子?”   周巧霞笑笑:“要是有啥事儿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来找婶子和你叔。”   “谢谢婶子。”江苒苒真心实意的道谢。   俩人又聊了几句,周巧霞把给小熠和蕊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快试试,看看哪里有不合身的,婶儿再给你们改。”   两小只穿上,江苒苒看的眼睛一亮,虽然说这会儿的衣服都大同小异的没什么新意,完全不能和后世花样繁多的童装比,不过周巧霞的手却很巧,而且特意把腰、袖口还有裤脚的地方收了收,不是那种肥大没型的,看着就精神。   “婶子,你的手艺可真好啊,这衣服比卖的都好看。”   江苒苒这话不是恭维,她前两次去县城里,街上小孩儿穿的衣服真的没有小熠和蕊蕊身上这两套漂亮。   “当然好看啦,这两套衣服可是我设计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江苒苒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鹅蛋脸的姑娘正站在门口,眼神清亮,嘴边还有两个笑涡,眉眼与周巧霞有几分相似,是周巧霞和李忠富的女儿李小叶,今年也十七岁了。   “这丫头可真不害臊。”   周巧霞笑着夹了她一眼:“快进来把门关上,屋里的热气都放没了。”   李小叶进来仔细的打量江苒苒,好奇的问:“你真的是江苒苒啊?我怎么看着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小叶,不许胡说。”周巧霞立刻呵斥闺女。   江苒苒倒是没放在心上,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耸耸肩:“没办法,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   “这就对了嘛!”   李小叶在江苒苒旁边坐下:“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这样他们以后就老实了。”   说着,她还挥了挥拳头,一脸‘拳头硬就是道理’的表情,看的江苒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顿时就对这姑娘生出了几分好感。   周巧霞则是忍不住一脸黑线,哭笑不得的拽了自家闺女一把:“小叶!”   也不知道这丫头性子随谁了,半点都不像她和李忠富。   “婶子,我觉得小叶说的很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江苒苒很欣赏李小叶这样的性格,人要是自己立不起来,那就别怪人家把你当软柿子捏。   不是有句话么,自己当了肉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就是嘛!”   李小叶开心了,伸手握了握江苒苒的手:“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以后去找你玩儿。”   “好。”   江苒苒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帮我弟弟妹妹设计衣服。”   旁边的两小只也嘴甜的说谢谢小叶姐姐。   “嗨,这有啥的,你还给我家送了那么多肉,说起来还是我们家占你们便宜了,以后你要是再做衣服,尽管找我,我帮你们设计!”李小叶说着,伸手捏了捏小兄妹俩的脸蛋。   这会儿也不能考大学,学校里基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李小叶觉得没意思,念完初中就没继续念了。   周巧霞和李忠富不想女儿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就把李小叶送到县城里学裁缝,学个手艺傍身,总比只会种地强。   不过李小叶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她在裁缝师傅那儿看到有什么好看的衣服样子都会记下来,回头自己琢磨着设计。   “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   周巧霞看俩人聊的开心,就没再管了,她也喜欢江苒苒这丫头,要是俩人能玩儿到一起去那也挺好的。   江苒苒又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领着小熠和蕊蕊离开。   外面一直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赵秀娥冻得一个劲儿的吸鼻子,看见江苒苒出来,立刻就要跟上。   可她蹲的时间太久,两只脚早已经蹲麻了,这么猛的一起,人差点摔在地上。   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赶紧跟过去,就见江苒苒回了之前住的那个屋子,从里面拿了一包东西出来,又把门锁好,才往江家的方向走了。   赵秀娥眯眯眼,哼,这死丫头果然把东西藏在这儿呢,她看了眼门上的锁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是窝是窝又是窝! 有木有要看加更的小可爱呀? 留言告诉窝喔! ~~ 第030章   傍晚,整个江家大院都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所笼罩,江家所有人都有点坐不住了,翘首以盼的盯着门口,就等着江苒苒做好饭把饭端进来呢。   厨房里,围在江苒苒身后的江萍萍和江芳芳眼巴巴的盯着冒着白气的锅,不停的咽口水,香,太香了。   以前家里吃肉的时候,她们有口肉汤喝就算是不错了,一般都是李春燕偷偷藏几口给两个女儿吃,吃饺子她们也只能捞得着吃几口锅里煮烂的饺子皮汤,长期营养不.良,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这会儿闻着肉香,哪儿能不馋?   小熠和蕊蕊虽然这段时间的伙食不错,可到底是孩子,见了肉也还是馋:“姐姐,饭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马上就好了。”   江苒苒听着锅里的水差不多快熬完了,揭起锅盖,那馋人的肉味儿勾的几个孩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挑了些炖的烂软喷香的五花肉放在碗里,递给后面的江萍萍:“快尝尝好不好吃。”   “给、给我吃?”   江萍萍眼圈有些红,说了声谢谢堂姐,一脸感动的把碗接过来,夹起肉却没给自己和妹妹江芳芳吃,而是先给小熠和蕊蕊喂:“小熠,蕊蕊,你们先尝尝。”   小熠和蕊蕊则是齐齐的看向江苒苒。   “你们几个一人两块,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可就没了。”人多肉少,不提前开小灶,他们肯定抢不过屋里那群狼。   江苒苒做的是猪肉炖白菜土豆,锅边烀的粗粮饼子,大概是看她中午那顿炒鸡蛋舍得出血,江老婆子看她挖粗粮面的时候,哼唧了两声,也没阻止。   反正那些最次的粗粮都是熬糊糊粥的,精细粮她都收着呢,用粗粮换肉的买卖,值了。   堂屋里,江老婆子和江老大两口子,还有江老三等的那叫一个心焦,江老头虽然抽着烟,可也时不时的往门口的方向扫一眼,等江苒苒和李春燕端着菜进来,大家齐刷刷的咽了口口水。   “诶哟,苒苒做的饭就是香,闻着这味儿,我都觉得是过年呐。”赵秀娥立刻站起来去接菜,想把肉多的那边儿挨着自己放,那架势就更抢没差别了。   江苒苒侧身一躲,似笑非笑的说:“大妈,你急啥呢,人人都有份的。”   赵秀娥:“……”   江苒苒把肉菜端上桌,满满的两大盘,里面混着肉片,江老婆子他们那边一盘,江苒苒和李春燕他们这边一盘。   肉菜一上桌,大家顿时就不淡定了,江老婆子这次也不在炕上等人伺.候她了,坐在桌前,小三.角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盘子里的肉,筷子挥出了三十岁壮年轻的速度,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江老大本来看江苒苒给他们那边放了一盘有些不太满意,想呵斥几句,结果见大家都开始抢肉,他也顾不上说了,赶紧下筷,不然待会儿肉没了。   “香,真香,这野猪肉吃着比猪肉还香呢。”   他们并没吃过野猪肉,不知道野猪肉是什么味儿,就感觉这肉特别香,比他们吃过的任何一顿荤腥都香,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很快,两大盘肉菜就被众人以残风扫落叶的姿态一扫而空了,盘底的汤汁也被江老婆子用不怎么好入口的粗粮饼子擦的干干净净。   饭后照例又是李春燕刷锅洗碗,江苒苒带着两小只回东屋,收拾收拾,等外面黑透了,姐弟仨趟炕上睡觉。   隔壁的赵秀娥这会儿还回味着刚才那顿肉菜呢,越回味就越觉得没吃过瘾,再想到今天看到江苒苒从哪儿拿回来的肉,她轻哼了声。   傍晚她趁江苒苒做饭的时候偷偷去东屋仔仔细细的搜过了,并没找到钥匙,看来江苒苒是贴身放着呢,那就只能等她睡了,她再进去找了。   赵秀娥在炕上干瞪着眼躺了一个多小时,听着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了,这才下了炕,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东屋,江苒苒等小熠和蕊蕊睡了,就去空间拾掇自己的瓶瓶罐罐,想着等过完年就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先挣它几个亿……呸呸,先挣个吃穿不愁。   就算是穿越到七十年代,也不能忘了咱发家致富的伟大理想不是!   整理完存货,江苒苒刚从空间出来躺下,就听门口有动静。   “嘎吱……嘎吱……”   门闩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挑开,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进来,江苒苒勾了勾唇,闭着眼睛假装睡熟。   今晚的月圆很大,月光从窗户上照进来,屋里也有了亮光。   赵秀娥轻车熟路的摸到江苒苒的身边,轻手轻脚的翻她的衣服找钥匙,她正找的起劲儿,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女音:“大嫂……”   “谁!”   赵秀娥被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叫了一声,而后连忙捂上嘴怕吵醒江苒苒,扭头往炕上看,江苒苒没姐弟仨正睡的想,她又往身后看,什么都没有,她心脏一缩,一股诡异的感觉从心底窜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幽女音又响了起来:“大嫂,大嫂……是我啊……”   这下,赵秀娥听得真切无比,瞬间就感觉整个头皮发麻,全身都哆嗦起来,想跑,可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跟个软脚虾似得。   “大嫂……大嫂……”   那声音更近了,幽幽的像是在她耳边吹着气,赵秀娥再也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嚎出来:“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别来找我……”   她语无伦次的乱叫着,因为恐惧,仿佛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人狼狈的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向门口,拉开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炕上的江苒苒坐了起来,黑暗中,她的眼睛透着一丝幽光,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赵秀娥,让她长长记性,以后别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   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还说什么不是她害死她的,难道说,原主的母亲林静书的死,不是自杀,而是另有蹊跷?   关于原主母亲林静书死的那段记忆,江苒苒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如果真的是另有隐情,还和江家有关系的话……江苒苒眯眯眼,那她真的是对江家这群蛀虫下手太仁慈了。   赵秀娥刚才那几嗓子鬼嚎惊醒了睡梦中的江家人,但后续又没了声音,人们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唯有江老大,他这会儿疼的呲牙咧嘴的吸着气,咬牙切齿的说:“赵秀娥,你特妈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滚下去!”   刚才赵秀娥冲进来直接钻进他的被窝扑到他身上,压到了他的伤腿,正做美梦的江老大骤然被疼醒,差点骂娘。   “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赵秀娥声音哆嗦的厉害,把江老大抱的更紧。   江老大疼的都快死过去了,咬着牙把人撕扯开,一把给她推搡的摔下炕。   砰!!   赵秀娥摔了个结实,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的响了半天,等到那阵晕眩和剧痛过去,刚才的恐惧和慌乱也渐渐平息下来。   “妈的,大半夜抽啥风,不想睡趁早给老子滚出去!”   炕上的江老大还气呼呼的骂骂咧咧着,赵秀娥从地上坐起来,冷静下来,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她忍不住又哆嗦了下,不,不可能!现在是新社会,哪有什么鬼?   可如果不是鬼,那个声音明明就是林静书的!想到这儿,赵秀娥整个人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二天,赵秀娥也‘病’了,比江老婆子还严重,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上鼓了个大包,看着就像被谁当头闷了一棍子似得。   见状,江苒苒心里冷嗤一声,果然是心里有鬼,等她收拾完江老婆子,再好好治治这个赵秀娥。   接下来的几天,江苒苒变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鲜香爽口的醋溜白,挂着油花儿的南瓜糊糊粥,加了肉渣的白菜炖土豆……   这些平时水煮的大家都吃着寡淡没啥滋味儿的菜,在江苒苒的手里绽放出了可与猪肉比肩的美味,吃的江家人一个个满嘴流油,赵秀娥香的几乎都忘了那晚被恐惧支配的感觉,喜笑颜开一个劲儿的夸江苒苒做的饭好吃。   当然,碍于那晚的惊吓,赵秀娥不敢半夜溜进去找钥匙,却没少去大部队后面转悠,几次想撬锁进去偷肉,可没找到机会。   江苒苒笑眯眯的听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开始盘算自己的存粮,最近熊孩子特别给力,小二十个鸡蛋,十多斤纯细面,五斤多豆油,还有将近六斤的肥猪肉。   这么丰厚的战果,江苒苒都不得不佩服赵秀娥,竟然能不声不响的从江老婆子手里昧下这么多东西。   不过,今晚换糖的时候江旭连细面袋子都拎过来了,里面也没多少,当时熊孩子还眼巴巴的问她能不能多给两块奶糖。   江苒苒猜赵秀娥屯下的小粮仓应该被她的宝贝儿子几乎给搬空了,既然利息收的差不多了,那明天也该给江老婆子提个醒了,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回江家是来伺.候他们这群吸血蚂蟥的。   第二天早上,江苒苒烙了加了细面的南瓜饼,细面疙瘩汤,甜丝丝香喷喷,吃的几个孩子根本停不下来。   江老婆子看到竟然有细面,这几天吃的差点被油糊住的脑子猛地一惊,放下筷子就往里屋跑。   江老头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问了句‘干啥’,可江老婆子哪儿顾得上回他,她必须亲眼去看看自己的东西心里才踏实。   赵秀娥眼角跳了跳,赶紧低头去喝细面疙瘩汤,心里暗想,反正饭是江苒苒做的,江老婆子找人算账也只能找江苒苒,不关她什么事。   坐在对面的江苒苒怎么会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把最后一个南瓜饼撕成几半分给蕊蕊小熠还有江萍萍和江芳芳,刚说了句‘快点吃’,就听里屋猛地传来一声尖嚎。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是窝是窝! 加更来啦。 明天文文就要入V啦,零点有万字更新掉落。 今晚加更一章给各位小可爱,希望大家给窝一个首订好不好,谢谢大家么么哒! ~~ 第031章   “啊啊!”   江老婆子这一嗓子喊出了掀房顶的架势, 吓得江老大差点摔了碗一屁.股坐在地上,江老头和江老三也一脸懵逼,扭头问咋了。   赵秀娥则是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细面疙瘩汤喝了个干净, 这才故作关切的问:“娘, 你咋了, 出啥事儿了?”   她说着,还故意幸灾乐祸的往江苒苒那边瞅了一眼,她没偷到钥匙抢到野猪肉, 那今天怎么也得让江老婆子从这死丫头身上叨下一块肉来!   江苒苒不用想都知道赵秀娥这个搅屎棍心里在想什么, 她看小熠和蕊蕊都吃完了, 就让他们俩先回东屋自己玩儿,免得待会儿摆开架势吓坏两小只。   一旁的李春燕也被江老婆子那一嗓子吓的心惊肉跳的,赶紧打发两闺女回西屋, 以往江老婆子心里有个不顺气的时候,惯会拿她和江芳芳江萍萍出气。   耳房里, 江老婆子看自己存细面的小瓮里矮下去一大截, 存油的瓶子也空了半瓶, 还有她贴墙根的小罐子里放着的那块准备熬猪油的肥猪肉也不翼而飞,心疼的整个人都抽抽了。   她那双小三.角眼充着血, 恶狠狠的就从里面扑了出来, 抓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就朝江苒苒挥了过去:“我打死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坏分子,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   江苒苒自然不可能让她打, 侧身灵巧的一躲,江老婆子那鸡毛掸子就抽空了,人还没收住力道往前一抢,膝盖直接磕在长条凳上。   这要是换了平时,江老婆子肯定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喊疼喊腿断了, 可这个时候她顾不上腿疼了,她心疼的都要死了,挥舞着鸡毛掸子,老脸狰狞的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似得。   江苒苒顿时一脸委屈和惊吓:“奶,我做错啥了?你干嘛突然就要打死我?”   江老头和老大老三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愣了下,江老头赶紧指挥三儿子把江老婆子扶住:“这是咋了,干啥啊?”   江老婆子想到自己的细面和猪肉就心疼的滴血,老脸憋得紫红紫红的:“别拦着我,让我打死这个贱皮子!她竟然敢偷家里的粮食!细面都让她给偷完了,还有猪肉豆油鸡蛋也都没了!”   说着,挥舞着鸡毛掸子又要去抽江苒苒。   江老头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江老大眼睛也是一瞪,满面怒容凶的跟个夜叉似得瞪着江苒苒:“你个狗崽子,有娘生没娘养的鳖蛋玩意儿,谁教你的?竟然敢偷东西?”   这话骂的难听极了,江苒苒当即变了脸色:“大伯,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闭上你那张喷粪的嘴,谁有娘生没娘养?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们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听到这话,赵秀娥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顿时以为江苒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她看江苒苒只是冷着脸目光凌厉的盯着江老大,并没有看自己,赵秀娥心里又是稍稍一松。   下意识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可能,那天晚上这死丫头并不在,没有任何人看见她在场。   一旁的江老三也一直看不惯江老大:“就是啊大哥,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二哥二嫂以前可没少给咱们这个家做贡献,而且你刚才还吃人家苒苒做的饭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就不怕二哥二嫂听见这话对你寒心吗?”   “老三你给我闭嘴!”江老婆子见三儿子向着江苒苒,气的老脸都在发颤。   江老三哼了声:“得,我这就闭嘴,那你们先忙,我继续吃我的饭。”   说完,他放开江老婆子,端起自己的细面疙瘩汤呼噜呼噜的开始喝,家里吃一顿细面不容易,可别待会儿打起来给他砸了。   江老婆子:“……”   赵秀娥赶紧转移话题:“苒苒啊,大妈知道你是看你奶奶生病了想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可即便这样,你也不能没经过你奶奶同意,就私自偷拿家里的粮食啊。”   她这话听着像是给江苒苒辩解,可话里话外的却把偷东西的帽子直接扣在了江苒苒头上。   果然,江老婆子听到这话瞬间更气了:“给我补身体?就是这个贱皮子嘴馋!”   这死丫头会给她补身体?呸!   她甚至突然来了灵感,怀疑那晚是不是江苒苒装神弄鬼,为的就是吓病她,然后好借着这个幌子故意偷家里的细粮和肉馋她的嘴!   江苒苒要是知道江老婆子此刻在想什么,估计肯定忍不住给她鼓个掌,老太太,您真相了。   阴沉着脸的江老头思维倒是没江老婆子这么发散,不过脸色也难看的很,偷粮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不管是因为什么。   “江苒苒,粮食是全家人的命,你咋能这么祸害家里的粮食?你爸妈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我本来可怜你们姐弟仨年纪小,现在看来,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东西,就不应该接回来。”   这话就说的很重了,显然,江老头气得狠了。   江苒苒讥笑一声:“爷爷,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做第一顿饭你还夸我做的好呢,还说以后家里做饭的任务都交给我,让我放开手脚尽管做,咋的现在又说我祸害粮食?感情我拿自己的存粮补贴大家就是应该,我吃点家里的粮食,就是糟蹋粮食心肠歹毒了?爷爷,这就是你可怜我们姐弟仨?”   双标狗啊!   “……”   江老头被江苒苒这话撅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他确实觉得江苒苒拿自己的存粮给江家人做饭是理所应当的,她姓江,她的东西不给江家,难道还给外人?   江老头正想说那也不能偷,就听江苒苒又开口了:“不过爷爷你放心,我可不是为了一口吃就不顾羞耻不要脸面的人,奶奶的存下的粮食,我一颗都没动。”   “你放屁!”   江老婆子气的嗷呜一声,指着江苒苒骂:“你要没偷,老娘的细面和肉都哪儿去了?你要没偷,你这几天做饭的肉油还有面是哪儿来的?”   “奶奶,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我偷了你的东西,那你看见我进你屋了?你每天都躺在炕上,你看见我偷了?爷爷,你每天也都在家,你看见了吗?”   江老头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他确实没看见江苒苒进屋,就是吃饭,江苒苒也在堂屋,从来没进里屋,更别提江老婆子藏东西的耳房了。   “那你的细面是哪儿来的?”江老头阴着脸。   “爷爷,我这几天做饭用的细面,肉,油,还有鸡蛋,可都是我用奶糖冰糖水果糖和江旭换来的,半点没偷奶奶的,你们要是不信,就问问江旭好了。”江苒苒一样一样数的仔细。   听到这话,赵秀娥眼角狠狠一跳,心里倏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老婆子尖叫一声,指着江苒苒骂:“你个恶毒的贱皮子,你撺掇我宝贝孙子偷东西!”   被打仗吓到正缩在角落里的江旭听见江苒苒提到他,下意识的就要否认。   “奶奶,你污蔑我就算了,可不能污蔑咱家的小男子汉,江旭可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咋可能偷东西呢!是吧,小旭?”江苒苒立刻反驳道。   本来缩成个鹌鹑的江旭听江苒苒竟然为自己辩解,还夸自己是小男子汉,小胸膛里刹那间涌起豪情万丈,立刻点头:“对!我才没有偷奶奶的东西,我是拿我妈给我存下的肉和油还有鸡蛋细面和苒苒姐姐换的糖!”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震翻了众人,赵秀娥脸一白,险些晕过去,急忙开口呵斥道:“江旭!你胡说啥!我哪儿来的肉和……”   “我没有胡说!”   熊孩子立刻反驳,表示自己不受冤枉,大声嚷嚷道:“妈,就是你每天晚上悄悄拿回来,说是给我存着让我吃的肉和细面鸡蛋,我没有偷奶奶的东西。”   这话说出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偷东西的不是江苒苒,而是赵秀娥!   正喝细面疙瘩汤的江老三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喝了,猛地抬头:“娘,家里的工分可是大家一起挣的,你咋能这么偏心,克扣着我们一家的细面和油肉全偷偷贴补给了老大一家?”   什么全贴补给老大家!那是她贴补的吗?   江老婆子被这话气的尖叫一声,扭头就去撕打旁边的赵秀娥:“你个毒娼.妇,下.贱胚子,你竟然敢偷老娘的东西!”   难怪这几天赵秀娥天天都要过来她这屋和她嘀嘀咕咕的,好几次她上茅房回来赵秀娥就在她这屋里待着,当时她的心思全放在怎么把江苒苒手里那几十斤野猪肉抠过来,早忘了这个贱蹄子还惦记着她的东西呢。   赵秀娥躲闪不及,被江老婆子抓了两把,脸上登时就见了血,嗷嗷叫着往后躲,不小心撞到江老大,凳子一歪,两人猝不及防的摔成一团,她一屁.股坐在江老大那条伤腿上,疼的他嘶吼了一嗓子,人直接疼晕过去了。   江老婆子这会儿气的心在滴血,哪顾得上别的,还在发狠的抽打赵秀娥,一边抽一边骂。   “住手,住手!”   江老头看大儿子摔晕了,急忙过去拉架。   江老三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李春燕倒是想去拉架,却被江苒苒拦住,整个堂屋顿时乱作一团。    第032章   最后还是邻居请了赤脚大夫过来, 江家闹腾的一大家子这才消停了。   “幸好骨头没错位,不然这断骨可就白接了,以后可不敢再摔啦, 好好养着不要下地走动了, 不然以后会落下残疾……”   赤脚大夫小心翼翼检查了下江老大的腿, 又叮嘱了几句,最后慢悠悠的背着药箱子走了,炕上疼晕过去的江老大这才幽幽醒过来, 第一感觉就是疼, 疼的他浑身都冒汗了。   不过这会儿谁也顾不上他, 江老婆子鼓着胸.脯气得跟个□□似得,嘴里发狠的骂着:   “你个作死的娼.妇破烂货,我老江家咋就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   这些恶毒的话以前都是骂林静书和江苒苒姐弟仨的, 现在全都用来骂赵秀娥了。   江苒苒听得心里冷嗤一声,在江老婆子的眼里, 吃喝钱粮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孙子都是亲人, 儿媳妇和孙女都是外人,多吃一口她都心疼的要死。   江老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哼了声:“娘, 这粮食可是咱们全家人的, 每个人都有份儿, 要是你和我爹吃了,那权当做儿子的孝敬你们二老的,可大嫂这么办事儿不太地道吧?”   他这话气得赵秀娥直哆嗦,可却没脸为自己分辨一句,炕上的江老大也觉得没脸, 忍着疼狠狠瞪了眼赵秀娥:“还不滚回去把东西都拿出来还给娘?”   他以前也知道赵秀娥偷偷藏私,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会儿物资匮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可现在被自己兄弟当面扯出来,他这个做哥哥的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   赵秀娥早就待不住了,听到这话立刻出去,回东屋看自己藏的东西,等她看到小柜子里空荡荡的,眼前一黑,人险些又晕死过去。   江老婆子躺在炕上等了半天都不见赵秀娥把东西送过来,急的去推江老头:“老头子,你去,你快去把东西拿回来。”   五六斤的肥猪肉,熬成油能吃小半年,还有好几斤细面,而且她怀疑,赵秀娥这个作死的贱皮子,以前就没少昧她的东西。   想到这儿,江老婆子都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搜个干净。   江老头有心想说再等等,可看到江老婆子气得哆嗦着嘴,随时可能抽抽过去的模样,叹了口气,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这时,赵秀娥空着手从外面进来,江老婆子立刻扯着嗓子着急的问:“猪肉呢?细面呢?”   赵秀娥也呕的要死,她本想浑水摸鱼捞点东西嫁祸给江苒苒,可现在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小私库早被搬空了:“没了。”   “啥?”   江老婆子眼睛一瞪,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抓起扫炕笤帚又要打赵秀娥,赵秀娥赶紧说:“都被江旭那混小子给江苒苒了。”   她说完恶狠狠的剜了江苒苒一眼,江老婆子和江老头也立刻朝江苒苒看过来。   江苒苒摊手,一脸无辜:“我和小旭换的细面,猪肉还有鸡蛋,这几天可全给大家伙儿做饭吃完了。”   “你胡说!”   不等江老婆子说话,赵秀娥怒瞪着江苒苒:“你才做了几顿饭,咋可能把那么多东西都做完?”   “哪么多?”   江苒苒撑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诧异极了:“大妈,你拿了我奶多少东西啊?我不知道啊,我和江旭换的我都给大家做饭吃完了。”   “你!”   “大妈,你要是不相信,你去东屋翻翻。”她说着,又看向江老头和江老婆子:“爷爷,奶奶,要不你们也一起去,看我到底藏没藏私?”   赵秀娥被气的都快吐血了,指着江苒苒正要骂,就听江老头咳了一声,声音低沉:“老大家的,去把东西拿出来吧,大过年的别闹得一家人脸上都不好看。”   这算是下通牒了,把东西还回来,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赵秀娥顿时谷欠哭无泪:“爹,东西真的都没了,江旭那混小子都给江苒苒了。”   她说完,怕江老头和江老婆子不信,一把揪住江旭的后领子:“臭小子,你快告诉你爷奶,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江苒苒了?”   她这会儿气的狠了,想着今晚就狠狠揍这死小子一顿,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被扒出来!   熊孩子瞬间秒懂了亲妈要狠揍自己的想法,吓得直躲,哇哇大叫:“我没有,我没多拿,我就拿了一点……”   他怕自己承认全拿去换糖今晚回去会被打死。   “……”   赵秀娥本来还寄希望于亲儿子,没想到亲儿子专坑亲妈,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气的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   江老婆子哪还能忍得住,立刻骂骂咧咧的从炕上翻下来,路过赵秀娥的时候还狠狠的挠了她几下,她要亲自去搜!   赵秀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能缩着身体躲,见江老婆子要去搜自己的屋子,赶紧跟上。   “娘,娘……”   江老大见状有些着急,想把人叫住,江老三过来扶他:“诶,大哥你别急,走走,弟弟扶你过去。”   “……”   江老婆子冲进屋就把里面翻了个稀巴烂,炕上,柜子……噼里啪啦砸的赵秀娥根本没有插手去拦的份儿。   “东西呢,东西藏哪儿了?”江老婆子气急败坏。   “娘,真没了,全被江苒苒拿……”   赵秀娥急的想阻止,江老婆子手快的摸到被子下面一个红木手箱,用力一抽,哗啦,里面的东西倒了一炕。   铝饭盒,手电筒,一块女士手表,还有半瓶麦乳精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哗啦滚了出来,全都是江苒苒父母的东西,之前林静书带着三孩子回来,被江老婆子克扣下的,也被赵秀娥偷偷昧下了。   江老婆子气的老脸铁青,抓起扫炕笤帚就开始抽赵秀娥:“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敢偷老娘的东西?老娘让你偷,让你偷!”   婆媳俩一个打一个躲,嗷嗷叫着,打成一团,江老头想拦都插不上手,江老大急的哇哇叫。   江苒苒看着他们这闹剧,心里冷笑,躲开俩人直奔炕边:“大妈,这可都是我爸妈的遗物啊,你偷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她说着,动作利索的将那些东西都收进红木手箱,这箱子也是林静书的,乡下人不识货,江苒苒却认得,这是上好的红木,要是放在以后说不定还能算得上古董呢。   正打成一团的婆媳俩见状立刻就要去抢,江苒苒拎着手箱灵活的侧身躲开:“奶,大妈,这些可都是我爸妈的遗物,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众人:“……”   江老头这会儿脑仁子嗡嗡的疼:“行啦,行啦!要粮食吧!”   毕竟十来斤细面,还有好几斤肥猪肉,关乎到一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口粮,江老头也说不出算了的话。   江老婆子薅住赵秀娥的头发:“骚.蹄子,你把东西给老娘拿出来。”   赵秀娥很快就被搧成了猪头脸,哭着嚎着说东西没了,都被江苒苒拿走了。   “爷爷,奶奶,不然你们再受点累,去隔壁屋再搜一遍?”   江苒苒那屋当然什么都找不出来,她看赵秀娥又要嗷嗷,便主动说:“爷爷,要不我带你们去大部队也搜一遍,顺便把村长叔也叫上做个见证,免得我大妈说我把东西藏在了大部队。”   江老头就算再心疼东西,可哪有脸把家丑闹到大部队?那不是让全村人看他江家的笑话吗?   “老大,立刻把这个贼婆娘给我休了!这种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一天都别想在江家呆!让她立刻滚回赵家!”江老婆子老脸狰狞,恶狠狠的喊。   “娘!”   江老大听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江老婆子:“你说啥啊?”   赵秀娥脸色也是一变:“我给老江家生了两个大胖孙子,你敢让你儿子休了我?”   “孙子也是老江家的种,你算个啥东西,老大,休妻,必须休,让她滚回赵家!”   被婆婆指着鼻子骂滚,赵秀娥的猪头脸别提多难看:“我凭啥滚?家里的细粮猪肉也有我的一份!我赚工分,我大儿子没少给家里做贡献,我咋就不能吃不能拿了?”   “你个贼婆娘,你偷东西还有理了?”   江老婆子嗷的一嗓子哭嚎的更大声:“我不活了,儿媳妇儿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了,我还活啥啊!我不活了,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说着,她弓着腰一头就往炕边撞去。   “娘!”   “娘!”   “老婆子!”   三声惊呼骤然响起,江老头和江老三想去拦可是离得太远了,江苒苒心里‘喔唷’一声,江老婆子这是真撞?   结果,就在她即将撞上炕沿的时候,脚下一崴,人就摔在地上了。   江苒苒:“……”   啧啧,戏可真多。   “老大家的,你消停的吧!”   江老头赶紧过去把人扶住,沉声呵斥道,免得江老婆子真刹不住撞出个好歹。   一旁的江老三也哼了声:“大嫂,你说这话就葬良心了啊,咱娘平时可没少给你们补贴啊,就江旭吃的零嘴儿,哪样儿是我们萍萍芳芳吃过的?你说你为这个家做贡献了,那我们三房也赚工分做贡献了,你偷的细面猪肉里还有我们三房的一份呢!”   要是平时,江老三肯定不掺和进来嗷嗷,不过现在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他肯定是要挤兑赵秀娥的。   “我呸!”   看江老三一个小叔子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赵秀娥索性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啐了他一口:“你做贡献?这个家里就数你偷女干耍滑,你做哪门子的贡献了?”   “大嫂,我活干的再少我也不敢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江老婆子扯着嗓子边嚎边嗷嗷:“老头子,老大,把人给赵家送回去,我江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   这话刺的江老大没脸,拄着拐杖挪过去对着还要嗷嗷的赵秀娥就是一个巴掌:“丢人现眼的弄西,你给我闭嘴!还不跪下给娘认错,不然你就滚回你娘家!”   他并不想离婚,也没想休妻,可闹成这样,赵秀娥不道歉肯定是不行的。   这一巴掌可抽懵了赵秀娥,她瞪大眼睛:“江学农,你打我?你个没良心的孬种,我偷细粮是为了谁?你还敢打我?回就回,我不过了!”   赵秀娥跟疯了似得冲上去要撕扯江老大,就在这时,一阵青年男音响起:“爸,妈,爷,奶,你们这是干啥?”    第033章   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青年, 方脸鹰钩鼻,黑沉沉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错愕,惊讶的看着屋里打成一团的人。   “妈, 爸, 爷爷, 奶奶,你们这是咋了?”   听到这声音,赵秀娥撕扯江老大的动作一顿, 哇的一声哭出来, 扑向门口的青年:“儿子,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妈就被人活生生的逼死了啊。”   这青年正是赵秀娥的大儿子, 江家的长孙,江苒苒的堂哥江伟, 二十岁的年纪, 因为吃的好营养好, 发育的也好,身体挺拔的跟棵白杨似得, 扑到他怀里的赵秀娥都比他矮了足足一头。   看着这位堂哥, 江苒苒心里啧啧几声。   对于江伟, 她并不陌生, 这可是以前原主家里的常客,就连他能进工厂当工人,还是江学军托了关系花了钱给他找的门路。   可惜,这白眼儿狼的侄子可是一点都没记住江学军对他的好呢。   “谁逼死你?明明是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贼婆娘要逼死老娘!”江老婆子气得狠了,丝毫没顾及着孙子。   闻言, 江伟眉头一皱,江老头也轻咳一声:“伟伟,你回来的正好,先把你爸扶上炕,他腿摔了不能久站,别以后落下残疾。”   江伟这才注意到拄着拐杖一脸惨白的江学农,脸色一变,叫了声爸就赶紧把人扶上炕。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乌烟瘴气的闹腾劲儿可算是消停下来了,江伟也在赵秀娥委屈的哭啼和江老婆子愤愤的咒骂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大概。   “这么说,这事儿是因为江苒苒做饭起的头?”江伟冷眼瞪向江苒苒,脸色不虞。   听他这祸水东引的口气,江苒苒心里冷嗤一声:“那堂哥的意思是,因为我做饭才害的大妈偷奶奶细面猪肉的事曝光,我有罪,我该向大妈和奶奶道歉认错?”   “……”   江伟这才眯着眼仔细打量江苒苒,黑沉沉的眼里透着一丝阴冷。   他之前虽然没少在江苒苒家蹭吃蹭喝,可他和这位堂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江伟仗着自己是江家的长孙,觉得江苒苒就是个赔钱货,没资格吃那么好住那么好,而原主对这个吸血鬼堂哥也更是亲近不起来。   只不过,从前的江苒苒胆子可没大到和江伟顶嘴。   江伟冷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江苒苒一脸无畏:“再说一遍也还是这话,大妈在奶奶眼皮子底下都能偷这么多东西,还把我爸妈的遗物都偷走,这么熟门熟路以前肯定没少偷吧?”   少女的声音清脆极了,说的话直接戳痛了江老婆子的心口窝,可不是,她每天严防死守的都能叫赵秀娥偷了这么多东西,那以前呢?   “哎呀哎呀……”   江老婆子又捂着心口开始呻唤:“我活不成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行啦行啦,也别追究是谁的责任了,先把东西找出来吧。”江老头的话阻住了即将要爆发的江伟。   他狠狠的瞪了眼江苒苒,看向赵秀娥:“妈?”   “我说的没了就没了,儿子,连你也不相信妈,要和那些个黑了心的逼死妈吗?”赵秀娥委屈的嚎的比江老婆子还大声。   “……”   这哭声吵得江伟脑瓜子嗡嗡的疼,他觉得赵秀娥这种不上台面的小偷小摸真丢人,可却忘了以前自己没少心安理得的吃赵秀娥偷偷摸.摸揣回来的吃食。   “爷爷,奶奶,要不这样,那些细面猪肉还有鸡蛋什么的,就当是我买了,我这有十五块钱,奶奶你拿着,回头再点回来。”   江伟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还有一叠毛票,递给江老婆子。   “不能给,东西又不是在我这儿,凭啥咱们家赔!”   赵秀娥看见江老婆子把钱接过去,心疼的眼睛里差点都滴出血来,想扑过去抢,却被江伟紧紧的拉住,声音不悦:“妈,行了。”   再闹下去,江老婆子和江老头追究起以前,谁都讨不了好。   赵秀娥咬着唇心里呕的要死,十五块啊!他儿子大半个月的工资呐!她疼的心在滴血,刀眼狠狠的剜着江老婆子和一旁跟个没事儿人似得江苒苒。   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她!   江老婆子拿了钱,哼哼几声这才算消停了,倒是一旁的江老三似笑非笑的说:“还是大侄子厉害,当工人吃商品粮的就是比咱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强,随便一出手就是十五块钱呢。”   “三叔说笑了,”   江伟面无表情:“这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   江老三心说我信了你的邪,你一个月二十八块九的工资,还有三十斤的细粮,这还用省吃俭用攒?   “行啦,这事儿就算过……”江老头挥挥手,正要让大家都各回各屋。   “等等。”   江伟开口打断他的话,阴冷的目光落在江苒苒脸上:“我妈拿的细粮猪肉我赔,江苒苒,你用几块糖从小旭手里骗的细粮猪肉,你打算怎么赔?”   他冰冷的声音里是克制的狠辣,如果不是碍于江老头和江老婆子在场,江伟早就上去狠狠搧江苒苒几个巴掌了。   “堂哥,话不能这么说,啥叫骗啊?那是你亲弟弟主动自愿找我换的,我不偷不抢,而且不是几块糖,奶糖冰糖水果糖我没少给江旭,换来的那点细面猪肉我也一口都没藏私,全给大家伙儿做饭吃了,堂哥这意思是要让全家人赔你几口吃食?我记得大妈和大伯吃的最多吧?”   “你个小贱人你拿的是一点吗?”   赵秀娥被江苒苒这话气得瞬间爆炸,江伟也冷冷的盯着江苒苒,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堂妹一样。   江苒苒一脸嘲讽的看着这母子俩:“大妈,堂哥,你们要这么说的话,那以前堂哥吃我家住我家的,工作还是我爸花钱托人帮你找的,这些你们打算怎么算?”   “行啦!”   江老头眼看事态不受控制,赶紧出声阻止;“吃了就吃了,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大过年的别闹的家里不安宁。”   听到这话,赵秀娥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句老不死的,刚才咋没听见他说吃了就吃了?   江伟盯着江苒苒,眼睛里像是有两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舌,江苒苒出门的时候,就听他压低声音,阴狠的威胁道:“江苒苒,你等着。”   “好啊堂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江苒苒两只大眼睛笑得跟月牙似得。   江伟:“……”   等众人一走,赵秀娥坐在炕上就开始哭,先是骂江老大,又骂江老婆子要逼死她,最后咬牙切齿的骂江苒苒,那狠毒的语气像是能从江苒苒身上叨下来一块肉!   江伟也阴着脸,他放假回家赶了大半天的路,家里没口热乎乎的饭也就算了,还让他大出血赔了十五块,虽然是给了江老婆子,以后总有机会拿回来,可心里那口气哪儿能咽得下去?   “江旭,你说,你到底给了江苒苒多少东西?”   目睹了刚才那场战争的江旭这会儿怂成狗,哆哆嗦嗦的,在江伟面前也不敢再说谎了,不用打就全招了。   “你刚才咋不说?”   赵秀娥气的直接冲过去给了江旭两脚,这个死孩子,该他说的时候他不说,现在说还有啥用?钱都被那个老不死的拿走了!   被打的熊孩子这会儿都不敢哭出声,瘪着嘴吧嗒吧嗒的掉着泪。   “行了妈,你打死他也没用,先想想怎么把那些细面和猪肉找出来吧。”江伟冷着脸,心里非常不爽。   “找,必须找!那死丫头肯定把东西藏在大队部了,我一搜就能搜出来!”赵秀娥恶狠狠的说,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锁子撬开把东西搜出来,然后扬眉吐气的问那个老不死的把那十五块钱要回来。   就是可惜了那只红木手箱,那么好的箱子就被那个贱丫头抢走了,她当年陪嫁的手箱早就扒缝的不能用了。还有铝饭盒和手表手电筒啥的,想到这,赵秀娥的心又在滴血。   堂屋里,江老婆子虽然拿了钱,嘴里也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我得再找个锁把柜子都锁上,免得那个贼婆娘再偷我东西。”   江老头看江老婆子把外面的粗粮也一股脑的锁起来,皱了皱眉:“行啦行啦,你也留点儿,不然家里吃啥?”   “留啥留?糟蹋我那么多细面和猪肉,给钱就能买回来了?再说江苒苒那个死丫头手里还存着不少好东西呢,让她拿自己的做!”江老婆子翻着白眼儿骂道。   江老头吧嗒抽了口旱烟,还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再喊江苒苒。   “苒苒,你在家吗?”   李小叶站在江家大门口叫了两声,江苒苒就从东屋里跑出来:“小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妈让我过来看看你。”   李小叶进了院子,压低声音对江苒苒嘀咕了几句:“你去把小熠和蕊蕊带上,我和你爷奶说一声。”   江老头和江老婆子听到声音就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呢,见李小叶进来,轻咳了声:“小叶来了?”   “江爷爷,江奶奶。”   李小叶客气的叫人:“我妈让我过来叫苒苒姐弟仨去我家吃顿饭,正好谢谢苒苒之前给我家送野猪肉。”   这话又扎了江老婆子的心口窝,那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儿狼。   江老头本想推拒,江苒苒领着穿戴整齐的小熠和蕊蕊从门外进来:“爷爷,奶奶,那我就先和小叶过去了。”   说完,也不给江老头发话的机会,直接出门了。   江老婆子愤愤的喊:“作死的短命鬼,她走了谁做饭?”   江老头则是担心江苒苒去了队长家乱说,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刚才江家闹哄哄的吵成一团,不用想都知道四邻肯定听见了。   东屋的赵秀娥见江苒苒跟着李小叶走了,恶狠狠的说:“那死丫头肯定是去藏东西了,她等着,今晚我非得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三更到! 感谢支持的咕咕,爱你们么么哒。 因为周二要上夹子,所以周日和周一只能一天一更…… 等周二晚上会有好多好多更新掉落,爱你们哟! 第034章   江家闹了这么一出, 江老婆子扯着嗓子都能嚎破天,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虽然大家不是特别清楚内情, 可这丝毫不妨碍村民们八卦。   周巧霞和李忠富也是听村民们传的玄乎其玄的, 担心江苒苒姐弟吃亏, 又不好意思上门去问,这才让李小叶去叫把人叫过来。   江苒苒也没瞒着,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得周巧霞和李忠富一脸怔愣, 赵秀娥一个当婶娘的, 竟然为了一口吃食偷鸡摸狗的陷害自己的侄女?   还有江老婆子和江老头,为了从孙女手上抠吃食,把家里细粮猪肉都锁上让江苒苒做饭?   真是活久见了。   “苒苒, 虽然你奶奶他们不对,可你拿糖问江旭……换粮食这事, 也把你爷奶大伯他们彻底得罪了。”   李忠富心里虽然觉得江老婆子他们不地道, 可却不赞同江苒苒的做法, 她这么一来把江家上下都得罪了,以后还咋在江家待?这不明摆着挨欺负吗?   江苒苒认真的看向李忠富:“村长叔, 我知道你是怕我们姐弟吃亏, 是好心, 我这事也确实做得不光彩, 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我大妈自己昧下粮食猪肉却嫁祸给我,还把我爸妈的遗物都偷偷昧下当自己的,我回去的这几天,她一有机会就进我屋子翻我的东西, 甚至大半夜还撬开门摸进去,我奶把我们姐弟仨的棉衣服、被褥都扣着不给,是想让我们姐弟仨冻死啊……”   她把赵秀娥和江老婆子做下的那些缺德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数出来,声音平静的像是说无关紧要的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听得周巧霞红了眼,听得李忠富没了声儿。   李小叶气的咬着牙:“哪有这样的奶奶,旧社会的地主婆子都没这么坏!”   “就是,这都是一家子啥人?”   周巧霞抹了抹眼圈儿,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你快别说苒苒了,那江家一家子就不干人事儿,要是换了我,我把锅给他们砸了。”   李忠富:“……”   他有些无语:“你这婆娘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胡咧咧啥?”   这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岂不是让人误会他这个当队长的故意搅的人家阖家不安宁?   “婶子,叔,我知道你们是怕我们得罪了爷奶叔伯婶娘以后挨欺负,可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姐弟仨当一家人,这次我也看明白了,他们接我们回去就是冲着那点野猪肉,等野猪肉吃完了,我们姐弟仨还会被赶出来的。”   “可……”   李忠富眉头皱的紧:“可再咋说,你们姐弟仨以后还是要在江家过活的啊……”   “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有件事想求婶子和叔帮帮忙。”   *   冬天天黑的早,人们睡的也早,这不,约摸着才九点多,村子里就静悄悄的一片,连狗都睡了。   暗夜中两个人影哆哆嗦嗦的摸到大队部后面的小屋子门口:“伟伟,就是这,那死丫头肯定把东西全藏在这屋里了。”   这凶狠的声音是赵秀娥的,今天乌烟瘴气闹了一天,她大儿子回来都没吃上一顿好饭,冷锅冷灶的,倒是江苒苒那个贱丫头,一整天浪在外面,到天黑才回去,不用想肯定是在外面偷吃了好的。   赵秀娥烧肝又烧心的在屋里憋了大半夜,就等着大家伙儿睡了过来搜赃物呢。   黑暗里,江伟从兜里掏出一节铁丝,对着锁头鼓捣了一会儿,只听‘咔吧’一声响,锁开了。   娘俩立刻进屋带上门,热血澎湃的想着把江苒苒藏的好东西都搜出来,捡大头昧下,剩下的直接摔在江老婆子脸上让她把那十五块吐出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外面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直到一声高喊划破天:   “有贼啊,来人啊,抓贼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下子传的老远,村里的狗登时就跟着叫了起来。   屋里的赵秀娥娘俩听到这叫声立刻就想跑,可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根本拉不开,黑暗里,赵秀娥差点没站稳。   江伟也阴着脸急的踹门,可外面明晃晃的亮光直接照在他脸上。   人叫声,狗吠声,像是沸腾的滚水,打破了宁静的夜,村里很快就喧闹起来,就连村北面的江家也听到了。   江老婆子不爽了一天,现在睡个觉都睡不安生,愤愤的骂道:“哪个短命的大半夜不睡觉瞎嚷嚷?”   江老头翻了个身,刚想说睡吧,就听外面有人喊:“江大爷,江大爷,你开开门啊!”   煤油灯点了起来,江老头披着衣服出去,见是村里的一个后生,冻得哆嗦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江大爷,你快去大部队看看吧,村长让我叫你过去一趟。”   “啊,咋大半夜的去大队部?”江老头一脸懵。   那年轻后生支支吾吾的就说让他赶紧过去,还叮嘱让把江苒苒也叫上,然后一转身跑了。   听着这话,江老头心一沉,顿时就猜是不是江苒苒和李忠富说了啥。   江苒苒也听到动静了,安抚两小只让他们乖乖睡觉,自己穿好衣服出了门,对面西屋的江老三也出来了:“爹,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江老头没心情管他,脸色不太好的看了江苒苒一眼,抬脚往外走。   大队部后面的小屋子外围了不少村民,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江老头和江苒苒来了,立刻让开一条路,江老头走过去正想问这是咋回事,走到门口就见赵秀娥和江伟被堵在屋里,江伟的手还被从后反绑着。   这是因为他刚才闹着逃跑还打人,所以才被绑上的。   江老头惊的脸色一变,李忠富神色复杂的看了他和江苒苒一眼,吩咐围在门口的村民们都散了:“都回去睡吧,别围着啦,散了散了。”   大队长发话,大家就是再好奇也只能各回各家,路上少不了有人嘀咕:“那江家的大孙子这是……偷东西?”   “那可不,肯定是惦记江苒苒手里的野猪肉呐!”   “啧啧,他在城里当工人还能看得上这?”   “当工人也得吃喝啊!再说那可是肉!”   谁不惦记啊?   他们没去偷那是有贼心没贼胆。   屋里,除了灰头土脸的赵秀娥江伟母子俩,还有捉贼当事人赵大娘。   她啧啧两声:“他江大爷,你家这大儿媳大孙子可了不得啊,偷东西都偷到大队部来了,这要不是我起夜看见了,大部队还不得被搬空?”   江老头脑瓜子嗡的一声,踉跄着步子差点摔在地上,还是江老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爹。”   李忠富沉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赵秀娥江伟半夜撬门偷东西被赵大娘抓了个正着,这间屋子还没从江苒苒手里收回去,所以才把江苒苒和江老头一起叫过来,看事情怎么处理。   “你放屁,我们才没偷!”赵秀娥张口反驳。   “我放屁?这门上的锁头是谁撬开的?刚才是谁想跑被村民们堵住的?手脚这么不干净还在工厂里当工人呢,没少挖社会主义墙角吧?”   这嘲讽的话像是巴掌狠狠搧在江伟的脸上,又愤怒又羞耻难堪。   他长这么大,习惯了被江家捧着惯着,因为工人的身份村里人更是高看他一眼,哪受过这种屈辱?   江伟的牙咬的咯咯响,双眼恶狠狠地怒瞪着赵大娘,要不是他手被绑着,他肯定一拳挥在赵大娘的脸上。   赵大娘可不怕他:“诶哟苒苒,你快看看你丢了啥,这可真是家贼难防啊。”   “你特娘的放屁!你才是贼,我是来搜江苒苒那死丫头藏的赃物!”   赵秀娥被刺激的扯着嗓子喊,关乎她儿子的名声,她还哪儿顾得上家丑不可外扬,一股脑把什么都说了,江老头听得眼前又有点发黑,想拦都拦不住。   江苒苒听得想笑:“半夜偷偷摸.摸的撬锁,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搜赃物?大妈,堂哥,你们这就叫偷,叫入室偷盗!”   “你个小娼.妇贱蹄子少栽赃人,要不是你骗我儿子,我能来搜你?”   赵秀娥双眼猩红恶毒的骂着,恨不得上去挠死江苒苒:“那些猪肉细面是我儿子花十五块买的!你嚯嚯了我的东西,你赔钱,你现在就赔!”   “大妈要和我算账?”   江苒苒讥笑一声:“这些年我爸妈送回来的钱粮票据,你们大房占了多少好处,当着村长的面咱们一一算个明白,你,你儿子,你男人,你们一家吃了我爸妈多少,你都给我吐出来!”   这些极品以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江学军夫妇的各种好处补贴,住着靠江学军夫妇补贴盖起的大瓦房,等江学军一死,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姐弟往死路上逼?德性吧!   看把你们一个个惯的!   “没分家老二赚的钱就是大家的,人人有份,我吃咋啦?那是老二自愿给的,是我应得的!”赵秀娥把不要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二叔赚的钱就该给江家的男丁花,你个赔钱货算个什么东西!”江伟憋了多年的不满也爆发出来。   “我赔不赔钱也是我爸的亲闺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在我跟前蹦跶?就你这种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东西,还有脸说自己是江家的男丁?你也不怕给江家丢脸?”   江苒苒的话气的江伟差点爆炸,江老头听得皱眉,想呵斥,却见李忠富不满的扫了江伟两眼。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非但不知感恩,还觉得理所应当?就这德性还当工人呢?简直给社会主义抹黑!   “没分家不能算账是吧?行,那咱们就说点儿能算的。堂哥,你能进工厂当工人那是我爸妈托了关系花了三百块钱把你送进去的,当初大妈大伯可是说了,这三百块就当是你们大房跟我家借的,以后是要还的,大妈,现在你儿子进工厂当了两年的工人了,一个月工资小三十块,算算两年也挣了六七百了吧?是不是也该把欠我家的三百块钱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都尽量会在凌晨,让大家一觉醒来都能有更新可以看! 不过今天和明天就暂时只有一更啦,因为周二要上夹子。 等周二晚上十一点以后,我会多更新哒! 努力更新几万字给大家,谢谢大家爱我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na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Blu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5章   当初为了把江伟送进工厂当工人, 赵秀娥两口子说的可好听,说什么钱就当是借的,宽裕了立马还。   可结果呢?   江伟一进工厂, 赵秀娥和江老大全当没这档子事儿, 牙口缝都不带提的, 还钱?门儿都没有!   江学军面情软不好意思直说,林静书委婉的提过几次,别说江老大和赵秀了, 江老婆子都嗷呜了半天指着江学军骂他不孝, 要死要活的说自己活不成了。   借钱这档子事儿只能拉倒不了了之, 江学军夫妻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那钱还是原主外公大半辈子的积蓄,想着将来要是国家能恢复高考,攒着给三个外孙读大学用的。   听到这话, 赵秀娥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立刻梗着脖子不认账:“贱丫头, 你别胡咧咧, 伟伟进工厂那是他自己有本事, 啥时候用你爸妈找门路花钱了?”   “学农家的,你这话说的就葬良心了, 当初学军两口子跑前跑后的给你们江伟找关系, 咱村里谁不知道?不然你家江伟能一进厂就是正式工?”李忠富有些听不下去了。   “就是, 这事我也知道!”赵大娘附和道。   赵秀娥脸上有些挂不住, 强词夺理道:“那、那也没有三百块,这贱丫头这是想讹诈人啊,你说借钱就借了?欠条呢?没欠条凭啥让我还钱!”   哼,反正没欠条,江老二两口子活着的时候她都不用还, 现在死了还要她还钱?门儿都没有!   “不想认账是吗?那我天亮就去县城报案,江伟入室偷盗,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继续当工人!”   江苒苒冰冷的声音砸得赵秀娥和江伟齐齐变了脸色:“你敢!”   江伟死咬着牙,像是随时能能扑上去一口咬死江苒苒。   “你看我敢不敢!”   凭啥赵秀娥的儿子当工人挣工资日子过的那么舒坦?他们姐弟仨就要挨欺负?   我还治不了个你!   “你个小贱蹄子你少胡咧咧,这屋里屁都没有,我偷啥了?”赵秀娥不忿的嚷嚷。   江苒苒嗤笑:“这屋子是大队长借给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半夜撬门进来就是入室偷盗,至于偷了啥,那我丢的东西可多了,正好让公安同志好好帮我查查。”   “你!”赵秀娥一窒,江伟的牙咬的咯咯响。   江老头脸色也沉了:“苒苒,你这是想闹啥?”   “爷爷,不是我闹,是你的好孙子半夜偷东西被人抓住了。”   江苒苒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老头:“那三百块是我爸问工友东借西凑借来的,我爸妈虽然不在了,但这债还在,大妈和堂哥现在想赖账不还钱,爷爷,我们姐弟已经没爸妈了,再摊上这三百块的饥荒,你是想逼死我们姐弟仨吗?”(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这话怼的江老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饿赵大娘哼了声:“可不是,他江伟一个月小三十的工资挣着,在工厂吃得好挣得多,这三个孩子可怜的寒冬腊月差点冻死,他江大爷,同样都是孙子,心窝子可不能偏成这样啊?”   李忠富也点点头:“是这个话。”   这借钱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并不是江苒苒胡说。   他那会儿还想活动活动给自己儿子也送进工厂去呢,可家里实在拿不出三百块。   赵秀娥见形势朝着一面倒,立刻就放声嚎开了:“啊……这是讹诈人逼死人啊,我不活了,哪有三百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三百块……”   江苒苒:“说不定你带你儿子进了公安局就能见上了。”   赵秀娥:“……”   江老头只觉一张老脸又臊又丢人,当然不能让江苒苒去报案撸了大孙子的工作,这年头的工人那可是光宗耀祖的身份象征,而且江伟可是他□□家的长房长孙!   “还!爷爷奶奶给你还!行了吧?”江老头沉声说道,想着先把人弄回家,关起门自家人说话,不然当着村长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一旁的江老三听到这话顿时就不干了:“爹,这可不行!欠钱的是大哥大嫂,凭啥走公中一起还?当工人挣工资的是老大家,儿子我可是一分钱好处都没有,这钱可不能摊在我头上啊。”   三百块呢,他又不是傻!   江老头:“……”   他差点被这个拆台的三儿子气的厥过去。   “江大爷,这钱学农一家确实该还,他们两口子当初既然都说是借的,没道理让江伟享受着好工作好待遇,却让这三个可怜的孩子当了苦主吧?”   江老头老脸臊得慌:“是是,村长说的是,就是这大半夜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这不总得回去合计合计嘛。”   这话说的确实,还钱也不是非赶着这大半夜还,李忠富看了江苒苒一眼,见她没反对,才点头说:“行,那江大爷就先把人领回去吧,这事咱们等天亮了再商议。”   他说完,去把江伟手上绑着的绳解了,反正都是一个村儿的,也不怕人跑了,再说入室偷盗这件事,报不报案还要看江苒苒的意思。   江伟双手得了势,心里的怒火冲出了笼,正想搧江苒苒几个巴掌解解气,就听她说:   “村长大叔,赵大娘,今晚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爷爷先回去,要是明天你们见不到我,麻烦帮我们姐弟仨去县城报个案。”   “……”   “你放心吧,大娘家有自行车呢,去县城报案特别快!”   江伟和赵秀娥差点气吐血,江老头脸色也有些发黑。   要出门的时候,江苒苒脚步一停,似笑非笑的说:“诶对了,大妈和堂哥不是来搜赃物的吗?你们搜到没?正好爷爷也在,大队长也在,要不咱仔细的搜一遍?”   “……”   赵秀娥心里呕死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死丫头把东西藏哪儿去了,还搜个啥?   “行了,赶紧回家。”   回了江家,江苒苒也懒得和他们继续掰扯,直接往东屋走,她还想睡个热乎觉。   “苒苒,你来堂屋。”江老头冷着声音说。   “爷爷,还是你们商量吧,别当着我的面有啥话不方便说,反正我就一个意思,明天要是不还钱,那我就去报案,谁欺负我们姐弟仨没爹没娘,我就让他后半辈子哭爹喊娘!”   “你找死!”江伟冲上去想给她一拳。   江苒苒完全不惧他,侧身一躲:“入室偷盗,加上故意伤人,下辈子的牢饭管够。”   “行啦行啦!大半夜还没闹够?”江老头赶紧让江老三把人拦住。   屋里的江老婆子也嗷嗷叫起来,直问咋了,谁欺负她大孙子?   江苒苒直接拍上门,管他们打红闹黑的,拴上门,脱了衣服上炕睡觉。   “姐姐?”   两小只还没睡,今天家里闹了一天,小兄妹俩话特别少,缩的跟个鹌鹑似得正等她呢。   “姐姐回来了,别害怕,快睡觉吧,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有江苒苒在,小熠和蕊蕊这才放心睡了。   堂屋里,江老婆子听完江苒苒让还之前那三百块不然就去公安局报案的事,差点一头从炕上栽下来,人抖成了帕金森,半晌,嗷的一嗓子嚎出来:“这个作死的小娼.妇啊!”   她扯着嗓子又哭又嚎又骂,江老头耷拉着个老脸,杵在炕边吧嗒吧嗒抽旱烟。   江伟阴着脸,赵秀娥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劲儿的骂江苒苒是想逼死她,搅散这个家。   江老三嗤一声:“啧啧,这怨谁?家里没偷过瘾,还跑到大队部偷,咱□□家这下在村里可算出名了,贼名声别想洗干净,以后我的两丫头要是找不到人家,哪个都别想好过!”   “你说谁贼名声?我和我妈是去搜赃物!”江伟怒气冲天的,连三叔也不叫了,恶狠狠的瞪着江老三。   “说的就是你!搜赃物?行啊,你这么能那去和公安说去呗!”   江老三冷笑着夹了他一眼,一点没留情面:“我话先说到这儿,谁享受的好处谁还,别指望走公中摊到我头上,大不了就分家!”   “老三,你说啥混账话?”   江老头立刻冷眼瞪向江老三。   江老三也不虚:“爹,你和我娘偏心老大一家总给他们贴补也就算了,家里的好吃好喝紧着江旭江伟两个孙子,把我的两闺女当根儿草我也忍了,可工分一样的挣,大嫂连吃带偷的,现在还想把这三百块的饥荒摊到我头上?那可不行。”   今天出了赵秀娥偷东西这事儿他就合计,他媳妇儿不是个厉害的,又生了俩闺女不受江老婆子待见,和老大一家搅和在一个锅里处处吃亏。   以前有老二补贴家里日子宽裕也就罢了,但以后没有了,爹娘又这么偏心,那他这日子还有啥奔头?   现在又要还三百块的饥荒,摊在他头上少说也得一百多吧?这哪行!   “你、你……你这个逆子!”   江老婆子被气的直捶心口窝,憋着气差点上不来,江老头脸色也难看,斥责的话滚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也怨江老婆子也确实偏心,这是家里有目共睹的,而且赵秀娥自己干了龌龊事,就别怪别人有意见。   江老头吧嗒吧嗒抽了半天旱烟,看向赵秀娥:“老大家的,伟伟,你们娘俩回去凑凑,把你们存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明天还给苒苒,要是不够,就从分家你们那一份里出。”   他知道大儿媳手上有钱,这两年大孙子挣的工资也就意思意思给家里三五块,他们偏疼孙子,也从来没说过什么。   现在当着老三的面儿,江老头也不能直接说这钱从公中出,不然还有的闹呢。   大孙子工人的身份不能给撸了,这可是家里荣耀的象征,祖上也有光,将来江伟也能说个城里媳妇儿。   “爷爷?”   江伟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老头,一向宠着他的爷爷这次竟然向着江苒苒那个贱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到! 谢谢咕咕们的支持,爱你们! 就木有咕咕想要给窝投营养液的吗? 捂脸…… ~ 第036章   “爹啊, 我们哪有钱啊!”   赵秀娥嗷呜一嗓子嚎开了,三百块啊,她哪有钱?!   “凭啥!凭啥!那是老二孝敬给这个家里的钱, 凭啥给那个赔钱货!不给!她敢去报案老娘就去打断她的腿!”   江老婆子梗着脖子嗷嗷叫, 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江老头冷冷扫了婆媳俩一眼:“如果你们想让伟伟以后回来种地, 或者是去蹲局子,那尽管闹!”   这一晚,除了江苒苒姐弟仨, 江家的其他人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李忠富过来的时候, 整个江家死气沉沉的。   江老婆子躺在炕上连呻唤的声儿都歇气了, 炕边的江老头像是一.夜老了好几岁。   赵秀娥母子俩的脸上灰派派的,只有江老大骂骂咧咧个不停,愤怒跺脚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受伤的腿, 疼的嘶嘶几声。   等江苒苒领着非要跟着她的两小只进门,立刻收获江老大凶恶的眼神, 要不是有李忠富在场, 估计江老大能活撕了她。   昨晚闹腾了一场, 江老头心力交瘁的,没用李忠富再多说什么, 直接吩咐赵秀娥把钱给江苒苒。   “要命啦, 我哪有……”   赵秀娥扯着嗓子就要干嚎, 却被江老头冷冷的一眼扫过来, 声音卡在心口不上不下,差点没憋死她。   最后还是江伟阴着脸把厚厚的一沓大团结递给江苒苒,眼神狠呆呆的,像是想把这钱直接甩到江苒苒的脸上。   这三百块钱里有他和赵秀娥存的二百块,剩下的一百是江老头补的, 当着江老三的面,还特意强调那一百是从他们分家那一份里出的,可把江老大一家呕的要死。   “钱也还了,还麻烦村长跑一趟。”   江老头磕了磕烟锅,脸色淡淡的,显然是因为李忠富这个村长的身份才没甩冷脸。   李忠富哪会听不出来江老头的冷淡,但他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他是一村之长,总不能看着村里三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被挤兑死还不管吧?   再说以前江学军对他也不赖,不管哪次他去城里办事儿江学军都给他招待的妥妥帖帖的,还有江苒苒这孩子也是个懂事儿的,就冲这,做人就不能昧着良心。   “不麻烦,学军两口子都是厚道人,我承他们的请,帮衬帮衬孩子也是应该的,总不能真让这三个孩子被三百块钱的饥荒逼死吧?”   这话听的江老头老脸火.辣辣的,活像被人搧了两巴掌。   “村长叔,谢谢你替我们姐弟仨主持公道,屋子的钥匙也还给队长叔吧,免得以后……”   话音顿了顿,江苒苒把小屋钥匙递给李忠富,一脸郑重其事:“我个人损失是小,大队财产要是有啥损失,那可是大事。”   江伟被这话气得牙根儿痒痒,偏偏李忠富还夸:“苒苒这思想觉悟就很好。”   这年头,就算是大队的一根针那也是集体公有财产,盗窃公有财产更是重罪。   不然昨晚江伟也不会直接就被绑了,更不会一听江苒苒要报案,江老头和赵秀娥就同意还上那三百块钱。   处理完还钱的事,李忠富也不继续讨人嫌,等他一走,江家人立马冷了脸。   炕上躺着装孱弱的江老婆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冷声叫住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屋的江苒苒:“都给我站住,我有事要说。”   说着,她狠狠的瞪了眼江苒苒:“我老婆子命苦啊,早早的没了儿,现在随便哪个小崽子都敢骑到我头上撒野了,好啊,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伙同外人来欺负到家里来了……”   江老婆子说一句就往江苒苒身上剜一眼,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在骂江苒苒一样:“这个家我看我是当不了,我今天就做主,把……”   “奶,你的意思是说要分家啊?”   江老婆子义愤填膺的批判了半天,突然被江苒苒打断,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江苒苒又说:“要是分家的话,虽然我爸妈不在了,但他们以前没少给家里做贡献,家里的钱粮票据,也该有我们姐弟仨的一份吧?”   这话气得江老婆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老脸胀紫,凶狠的骂道:“做梦你做梦!毛都没长齐的贱蹄子,还想和老娘分家,你现在就给老娘滚出去!”   这火气江老婆子憋了一晚上了,现在像是瞬间被江苒苒点燃了。   江老头老脸也冷了,他现在已经后悔之前同意把江苒苒姐弟仨接回江家了,要是没有这一出,家里也不会既损失了三百块,又把人丢的全村都知道了。   现在江苒苒还敢提分家,要钱粮票据,这简直把江老头心里对二儿子那点愧疚统统都抹去了。   他当即冷冷的看着江苒苒:“你还有脸提你爸?我念你们姐弟仨可怜把你们接回来,你就是这么祸害家里人的?”   “爷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是我祸害家里人,而是这个家祸害我们,我爸活着的时候对这个家任劳任怨,每个月自己咬紧牙缝也要给你们补贴,结果他刚死,你们就把他的老婆孩子扫地出门,害的我们姐弟仨小小年纪没了爸又没了妈,你说这到底是谁祸害谁?”   江苒苒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反正脸都撕破了,她再撕两把也无所谓了。   “奶奶想把我们姐弟仨分出去,好啊,那就算算我爸妈这些年给这个家里的补贴,刨去给你们二老养老的那一份,剩下的也该分给我们姐弟仨了吧?”   江老婆子和江老头被她这话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旁边的赵秀娥早就忍不住了:“好啊,原来你是打的这主意,你骗你爷奶,故意使坏回了江家,就是想要钱要票,江苒苒,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心肠这么坏呢!”   江苒苒:“这说明大妈你以前偷东西偷的隐秘啊,你要是早点露出马脚,说不定早知道我坏不坏了。”   “……”   江伟阴着脸挥着拳头要打人,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小熠立刻挡在江苒苒前面:“你别碰我姐姐!”   “狗崽子滚开!”说着,江伟就要把小熠扒拉开。   江苒苒把人护住:“堂哥,你别以为还了钱偷盗的事儿就了了,闹到公安局,工作照样丢,牢饭你还得吃。”   “你特妈……”   看她还敢威胁自己的大孙子,江老婆子狠狠捶着炕:“老头子,把这个丧门星撵出去,快撵出去!”   “行了,三百块你也拿到手了,江家已经被你掏空了,我也不追究了,你带着你弟弟妹妹现在就搬出去吧。”   江老头冷着脸敲了敲烟锅。   听听,听听这话,要是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不知道怎么想他们姐弟仨呢。   “爷爷,那三百块可不是给我的,那是堂哥和大妈一家还债的钱,这不在分家的份儿里,你们想让我们姐弟仨搬出去,那咱们就好好说说我们二房一家怎么分。”江苒苒笑眯眯的。   还想像上次一样把他们娘几个扫地出门?   那不可能!   想都不要想。   “你做梦你做梦!你一分钱也别想从老娘这儿拿走,你要是现在不滚出江家,我立刻一根绳子吊死在东屋,让大家看看你这贱蹄子心肠有多歹毒!”江老婆子一边骂一边捶炕。   赵秀娥也冷声附和:“就是,大年关下的逼死奶奶,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江苒苒,我看你们姐弟仨以后咋抬头做人!”   喔唷!   寻死觅活威胁她?   江苒苒一脸无辜:“大妈,这话谁说都行,就你不行!你也不想想,出了昨晚那档子事儿,我奶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你觉得大家伙儿会不会觉得我奶是因为被你们害的老脸丢光了,所以才想不开?”   “你!”   江苒苒又看向老脸胀紫的江老婆子,善解人意的劝道:“奶奶啊,你可想好了,你这一根绳子吊上去,不用我报案,我堂哥后半生的前途就全断送了。”   江家众人:“……”   他们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差点憋死,可偏偏骂还骂不过,打还不能动手,免得江苒苒真的去报案。   真是气死了!   “江苒苒!”   江老头气得脸色铁青:“你爸是我儿子,给我养老给我补贴那是天经地义!你想仗着这个分家逼死我们两个老骨头,那不可能,你们姐弟仨以后要是不想怕被戳脊梁骨,那你就继续闹!”   “爷爷,你们把儿媳妇孙子孙女寒冬腊月的赶出门,逼死儿媳妇,做这种事都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我怕什么?”   “你!”   江老头的脸色难看极了,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顶撞过,对方还是自己的孙女。   “你要钱,钱已经给你了,你到底还要闹哪样?”   “爷爷,我没想闹,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姐弟仨的东西。”   江苒苒收了脸上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目光冷漠的看着江老头:   “你说我爸孝敬你们是天经地义,好,这话我认了,家里的钱、粮、票据、房子这些我们姐弟仨都可以不要,算是我爸给你们养老的,可我外公留下的东西,爷爷是不是该还给我了?我外公可没有给你们养老的义务吧?”   这话说出来,江老头的脸色倏地一变,浑浊的老眼猛地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死死的盯着江苒苒:“你说啥东西?”   江苒苒平静的与他对视:“爷爷,你也不用和和打马虎眼,当初我爸是想把那箱子东西交上去好把我外公换回来,是爷爷你见利起意,昧下了那口箱子,这才害的我爸也被连累的没了命,爷爷你这么快就忘了?”   冰冷的声音像是一刀狠狠的捅在江老头的心上,扎的他身体猛地一晃,脸上顿时晕开一抹灰败之色。   江家其他人并不明白江苒苒的话,江老婆子倒是知道那口箱子,不过她不知道这箱子竟然还和老二出事有关系,急的直问:“咋回事,老头子,这是咋回事?”   江老头这会儿哪还说得出话,嘴颤了又颤,最后颓丧的叹了口气:“行,那箱子你拿走,你们姐弟……”   “我们姐弟以后和你们江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江老头:“……”   他佝偻着腰颤颤巍巍的从耳房里拎出来一个红木箱子:“行了,你拿走吧。”   这箱子和之前被赵秀娥昧下的那只差不多,都是上好的红木,比那只还更新更大一些,看的赵秀娥那叫一个眼热,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不用想,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然江老头能为了这口箱子不顾老二的命?   江苒苒接过箱子转身要走,对上江伟和赵秀娥狠戾的目光,轻笑了声:   “这箱子以前就爷爷自己知道,现在嘛,虽然在我手上,不过到底是爷爷给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江家上下一个都跑不了。”   她笑着看向赵秀娥和江伟:“堂哥,大妈,你们说是不是?”   “……”   赵秀娥和江伟想去告密的心思瞬间就凉了。   江苒苒带着弟弟妹妹回东屋收拾好东西,拎着箱子从江家离开的时候,院里的江老三似笑非笑的说:“苒苒,三叔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三叔,你不是小看了我,你是小看了爷爷奶奶那颗长偏的心,不然这敞亮的大瓦房我们姐弟仨咋住不上?”   说完,江苒苒领着小熠蕊蕊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江老三脸上的笑容一收,老两口的心眼子确实偏的没边儿了,他也该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09 10:07:20~2019-11-11 17:3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国服第一叶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7章   江苒苒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弟弟妹妹从江家出来, 拐了个弯,就见李小叶正在避风口等着她呢。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还怕你和你奶他们打起来呢。”   看见他们, 李小叶赶紧跑过来帮江苒苒拎东西。   听她这么夸张的, 江苒苒忍不住笑:“几句话就解决的事儿, 打什么架啊。”   她倒是不怕打架,毕竟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人疼没人护的,小时候欺负挨多了, 打架那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现在有这小兄妹俩在, 她磕了碰了不要紧, 可不能把两孩子吓着。   “我保护姐姐,绝对不让他们欺负姐姐!”小熠挺了挺小胸膛。   李小叶被他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他是小男子汉, 然后又和江苒苒说:   “我姨姥那房子昨天就烧上火了,虽然没江家的大瓦房大, 可却是独门独院的, 你们姐弟仨住在那儿肯定比住江家舒坦。”   昨天江苒苒去找李忠富和周巧霞, 就是想问问看村里有没有其他空出来的房子,他们姐弟仨租赁一处搬出去另住。   大队部那屋子是不能再住了, 三番两次的遭贼, 这么下去就算不丢点儿啥村里人也该有意见了。   周巧霞当时就想起自己有个娘家表亲跟随女儿搬到省城享福过好日子去了, 空了一处小院子,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正好借给江苒苒姐弟住,权当是帮忙看房子了,还租啥?   北方的冬天很冷,农村的房子冬天不住人没个暖和气儿的, 等到开春天一暖和,这么一冷一热下来,用不了几年房子就不成样了。   那处小院子在村东头,江苒苒跟着李小叶进去,就见陆铮正挽着袖子和李大磊一起帮忙收拾院子。   虽然天冷,但俩人干的热火朝天的,江苒苒都能看到陆铮麦色的额头上渗着晶莹细密的汗珠,那细汗仿佛冲淡了他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冷漠,给他染上几丝烟火气儿。   她愣了下,有些意外,这还是上次强行送猪肉之后她第一次见陆铮,想到这人之前那么拒人千里的,今天竟然会过来给自己帮忙?   对上陆铮那双黑沉的眼睛,江苒苒立刻弯唇笑起来:“陆铮,谢谢你来给我帮忙。”   陆铮嗯了声,移开眼继续干活,动作利落有力,却不显粗犷,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力量的美感,沉稳,刚硬。   江苒苒心里啧了声,又向旁边的李大磊道了声谢。   这时候屋里帮忙烧炕收拾屋子的周巧霞和赵大娘出来:“苒苒快进来看看。”   这小院儿并不大,大门在东南角,正北面是正房,南面搭着个草棚子,没有东厢和西厢,院子显得很宽敞,屋里亮堂,西面的墙根下有块小地,等天暖和了正好能种点儿零碎的蔬菜。   正房是一进一开的里外间,外面砌了两盘锅灶,一个通着火炕适合冬天做饭用,另一个夏天做饭用。   里间北面是炕,南边靠窗户放着四方桌,长条凳,屋里收拾的干净整齐,虽然比起江家的大瓦房小了不少,可对于江苒苒姐弟仨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婶子,大娘,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帮忙,这寒冬腊月的我们姐弟仨都没地儿钻。”   江苒苒真心实意的向俩人道谢,昨天晚上要没赵大娘帮忙盯着,她还没这么容易就能抓到江伟和赵秀娥的把柄呢。   “嗨,谢啥,都是一个村儿的,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你们姐弟以后缺啥少啥尽管吱声。”   “就是,这房子久不住人,院子外面就交给磊子和陆铮帮着拾掇,这屋里我们帮你收拾。”   周巧霞笑着说,这屋子不大,收拾起来也不费劲儿,炕上地上她和赵大娘先前已经帮忙扫过了,还把大队那边的草垫子拿过来铺上了,干净着呢。   “谢谢婶子,谢谢大娘,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你们快坐下歇会儿。”江苒苒看俩人还要忙,赶紧把俩人拦住。   可周巧霞今天和赵大娘过来就是帮忙的,哪里肯啥活都不干?   “那要不这样,这会儿都中午了,您二位就露两手,正好给我们姐弟仨这顿安家饭添俩菜?”   在农村,搬家算是大事,是要燎锅底吃安家饭的,江苒苒不愿意在吃食上面凑合,正好今天人多,多做几个菜热闹热闹,庆祝他们姐弟仨乔迁新居,告别以前的烂七八糟。   俩人本想推辞,不想占这仨孩子便宜,毕竟这时候物资匮乏,他们多吃一口,这姐弟仨这少吃一口。   可江苒苒却直接说:“婶子,大娘,你们可不能拒绝啊,安家饭要是冷清了,那以后日子都过不红火。”   她都这么说了,周巧霞和赵大娘哪还拒绝得了,只能笑着帮忙。   看人不少,周巧霞便打发李小叶回家把自家储存的大白菜土豆杂粮面啥的拿点,江苒苒闻言赶紧拦着:   “婶子你可别,杂粮面我这有,你上次给的大白菜我还没吃呢,野猪肉也管够,倒是盘碗差了不少,婶子你得先借我几个盘碗拾掇这顿饭。”   “行行!”   周巧霞又打发李小叶回家拿盘碗。   江苒苒把事先装在网兜里的食材拿出来,与周巧霞赵大娘一起商量食谱。   今天人多,做一个硬菜野猪肉勾鸡,再做一个红烧兔肉,一个炒鸡蛋,一个醋溜白,一个酸辣土豆丝,主食就做杂粮面饼子,反正屋里两个锅灶,做起来也快。   她倒是想多炒几个菜,可这会儿天寒地冻的没食材,只能作罢。   一旁的周巧霞和赵大娘听到这食谱都惊呆了,别家就是过年也没这么丰盛的。   俩人都怕这一顿直接把江苒苒存着的肉给嚯嚯没了,赶紧说:“苒苒,咱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做俩菜就成,肉留着你们姐弟仨过年吃。”   “婶子,大娘,正是因为咱都是自己人,你们来给我们燎锅底,这安家饭才必须得好好做,你们也别推辞,今年这个小年我们姐弟仨都没好好过成,今天不仅是燎锅底,也当你们大家伙儿帮我们姐弟仨补一个小年了。”   昨天小年,江家正闹腾的厉害呢,哪儿还有心思过?   听到这话,周巧霞和赵大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以后多帮衬帮衬这姐弟仨,不能叫三个孩子吃了亏。   周巧霞和赵大娘都是干活的好手,出去种地都能顶半边天,更别说做饭了。   有她们俩帮忙,很快,屋里诱人的肉香就飘了出去,冷清清的小院也蒙上了烟火气。   院里干活的李大磊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一旁的陆铮绑好栅栏,看院子里该收拾的地方都已经收拾完了,便掸了掸裤子上的土,和李大磊说了句先走了,就往外走。   “诶,陆铮,你等……”李大磊正要叫住他。   江苒苒从屋里出来:“陆铮,大磊哥,你们先别忙了,快进来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看陆铮要走,江苒苒快步过去把人拦住,笑眯眯的说:“陆铮,你别担心,我手艺还不错的,今天这顿饭肯定不会难吃的。”   陆铮被少女明媚的笑容晃了下,刚想张口拒绝,就被李大磊给拉住了。   “就是,光闻味儿我都想流口水了,走走,陆铮,咱们吃完待会儿再把院子外面也拾掇拾掇……”   说着,李大磊直接把人拉进了屋,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陆铮。   陆铮:“……”   屋里的李小叶悄悄冲着江苒苒眨了眨眼,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下,然后一起张罗着摆饭。   人多凳子少,桌子被搬到炕边,李大磊又跑出去抬了俩木头墩子进来,这才勉强坐下八个人。   不大的四方桌上盘盘碗碗摆的满满登登的,鲜香扑鼻的野猪肉勾鸡,色泽红亮的红烧兔肉,喷香金黄的炒鸡蛋,还有爽口诱人的醋溜白和酸辣土豆丝,一桌子荤素搭配,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今天谢谢大家来帮我们姐弟安家燎锅底,也谢谢周婶子帮我们找房子,谢谢赵大娘,小叶,大磊哥,还有陆铮,谢谢你们帮忙……”   江苒苒感激的谢了一圈儿:“大家的恩情我都记着,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咱们就动筷子吧,一切都在菜里了。”   这会儿要是来两瓶小酒,那啥也不说,先走一个。   大家被她这话逗笑了:“对,没酒咱就吃菜,全在菜里了。”   “大家都敞开吃,别客气,菜管够。”   欢声笑语响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大家对美味菜肴的赞叹,这么丰盛的肉菜,平常人家过年都比不上的,更别说菜里还加了萃取的橄榄油和提纯净化水,那滋味儿,真是香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陆铮本来没打算留下吃饭,结果被李大磊和江苒苒不由分说的拉进屋,这会儿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还有对面笑容灿烂的江苒苒和众人,感受着屋里热闹的氛围,眼神黯了黯,一丝异样的情愫爬上心头。   就感觉,自己好像和这场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陆铮,快尝尝看啊。”   少女含笑的声音响起来,打断陆铮的沉默,他嗯了声,这才动筷吃菜。   周巧霞也说:“苒苒住这边离陆铮家不远,以后辛苦陆铮帮忙多照应照应,免得苒苒姐弟仨挨欺负了。”   挨谁欺负,大家自然心照不宣。   陆铮点了点头,没拒绝,这小院儿离他家也就拐个弯就到的距离,这边有什么动静,他站在自家院子里就能听到的。   李小叶赶紧咽下嘴里的菜:“还有我还有我!苒苒,以后谁敢欺负你们,我和我哥也帮忙一起揍他们。”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小熠和蕊蕊还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小叶姐姐和陆铮哥哥,屋里其乐融融的。   等吃了饭,大家又帮着屋里屋外的收拾了个遍,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离开,小屋里只剩下江苒苒姐弟仨。   蕊蕊和小熠吃的小脸儿红红的,开心的在炕上打滚儿:“太好啦,姐姐,我们有自己的住处啦!”   自打回了江家以来,小兄妹俩天天战战兢兢的几乎没个笑模样,现在终于从江家搬出来,可开心坏了。   江苒苒也高兴,远离极品,必须可喜可贺。   “是,咱们以后就住这里,离坏人远远的。”   她摸了摸两小只毛茸茸的脑袋,让他们先睡,自己开始收拾那个红木箱子。   尽管江苒苒对玉器古董之类的没什么研究,可看到里面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里面有几样眼熟的玉器,正是后世拍卖出天价的古董藏品。   说起来,林家祖上是书香门第的清贵人家,虽然到原主外公林怀文这一代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也是为什么林怀文会遭人眼热,被打成了右.派的原因。   江老头虽然是个乡下老汉,但年轻时候也跟人出去闯过,知道这些东西是好东西,也眼热上了。   江苒苒合上箱子把东西收了起来,这是属于原主外公的东西,凭啥便宜江家那帮吸血鬼白眼儿狼?   惯的他们!   她倒不担心江家有人敢去告密,毕竟这东西可是沾了江老头的手,原主娘几个当初从革委会大院出来的时候身上干净的连根儿草都没有,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且还有江学军一条命横着,赵秀娥和江伟要是敢漏口风,那除非是不想活了,或者工人的身份不想要了。   所以江苒苒也不怕。   不过,那三百块和这一箱子古董才只是个开始,林静书的死肯定令有蹊跷,估计还和赵秀娥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江苒苒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而且就赵秀娥那作妖的性子,不上赶着找死是不可能的,她就等着她送上门!   相比江苒苒姐弟仨这边的暖意融融,江家则是坠入冰窖了。   损失了面油肉不说,还被江苒苒叨了三百块钱,那可是三百块啊!   江老婆子心疼的感觉被人摘了心肝肺,一连三天都没下炕,躺着直哼哼,吃饭都是李春燕亲力亲为的伺.候着。   就这江老婆子还没少拿李春燕撒气,饭烫了要骂,冷了也要骂,骂她就是个造粪机器,活死人。   晚上江老三回屋,李春燕正脱衣服呢,两条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的,全是江老婆子掐的,江芳芳江萍萍不敢哭,眼圈儿转着泪,直问疼不疼。   要说以前江老婆子磋磨李春燕也就是支使她干这干那,扯着嗓子骂骂拉倒,打也是打俩个孙女,没打过她。   可现在江老婆子心里憋着一口气,赵秀娥有儿子护着她打不了,江苒苒离得远她打不着也不敢打,只能就找李春燕这个出气筒了。   看着那狰狞的青紫,江老三皱了皱眉:“从明天起你别上里屋了,做完饭拉倒,两闺女也别在家窝着,没事儿多去找你堂姐他们去玩儿。”   娘仨吓了一跳,江芳芳下意识说:“可奶奶说谁敢和堂姐说话就打死谁。”   李春燕低着头没说话,江苒苒姐弟仨搬出去,她本来还想偷偷过去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可江老婆子看出了她的意图,就因为这,这两天对她连掐带扭的。   “爸说让你们去你们就去,以后分了家,谁也碍不着谁。”   听到这话,李春燕眼皮抖了一下,像是害怕又有些期待的看向江老三:“他爸,你说要分、分家?”   这两个字是李春燕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听着像做梦一样。   “嗯,分家,等过完年就分。”   与其憋屈的让老婆闺女受罪,好处全让老大一家子白眼狼占了,倒不如分家来得痛快。   而且,江老三心里还有别的盘算呢。   “苒苒那丫头是个机灵的,你们以后也多走动走动。”   躲在外面偷听的赵秀娥眼神愤愤的,老三想分家?还让老婆闺女多和江苒苒那死丫头走动走动?这是也想学着那死丫头从家里抢钱啊!   呸,做梦去吧!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江苒苒这两天给小兄妹俩做了不少零嘴,茶食、冰糖小麻花,南瓜糕,今天开始包饺子,这样也不耽误明天做年夜饭。   虽然只有他们姐弟仨,但江苒苒也想把日子过的有模有样的,给生活增加幸福感和仪式感,免得那小兄妹俩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心理上再有什么缺失以后长歪了。   洁白的面粉和成团儿扣在盆里醒着,肥瘦相间的野猪肉和白菜剁的碎碎的,打上几个鸡蛋,倒点儿豆油,再加上各种佐料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儿。   北方的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大白菜,每家每户都会屯不少,吃完安家饭,周巧霞和赵大娘隔天就给她送过来不少白菜土豆南瓜之类的吃食,今天正好用来剁饺子馅。   大白菜脆甜多汁,为了避免饺子馅儿散了变老,拌馅儿的时候得先把白菜的汁水攥出去些,不然煮出来的饺子吃着不香。   看江苒苒忙着,俩小只也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姐姐,我能帮你包饺子。”   “我也能我也能。”   江苒苒也不打击俩人的积极性:“诶哟,小熠和蕊蕊长大了,都知道帮姐姐干活了呢。”   小兄妹俩立刻跑到外间洗手,正巧看见从院门外进来的人:“姐姐,萍萍姐和芳芳姐来了。”   “快叫她们进来,外面冷。”   有了江老三放话,江萍萍和江芳芳这几天也敢悄悄跑出来找江苒苒他们玩儿,江苒苒也欢迎,不拘着小兄妹俩。   她虽然看不上江老婆子和江老大一家,但对江萍萍她们娘仨还是有些同情的。   江萍萍和江芳芳进来,看江苒苒正在拌饺子馅,肉比菜都多,案板上还放着白面团儿,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今年江老婆子说,连饺子都不包了呢,天天除了糊糊粥就是能齁死人的咸菜疙瘩。   “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待会儿饺子包好给你们煮饺子吃。”   江苒苒自然没漏看俩人眼里的羡慕和渴望,便笑着说道。   “堂姐,我们吃过饭来的。”   江萍萍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她们来,江苒苒每次都会拿出各种吃食分给她们。   李春燕知道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也没有能帮衬上江苒苒姐弟仨的,就让自己的俩闺女每次吃了饭再去,吃不饱就多喝一肚子水,还交代她们俩不能嘴馋。   可俩人到底也就是十来岁的孩子,而且又吃不上好的,看见吃的哪儿能不馋呢。   “糊糊粥和咸菜疙瘩能比饺子还好吃呢?”   江苒苒不用猜也知道江家的伙食,笑着看了俩人一眼,招呼她们洗洗手也过来帮忙:“会包饺子吧?快来,咱们人多包的快。”   “堂姐,我会呢。”   江芳芳立刻举手,跟着小熠和蕊蕊一起洗手。   这些家务活江芳芳江萍萍都会做,有她们俩帮忙,不一会儿,就包了两大盖垫的饺子。   一水儿的大白鹅,边儿上有两排歪歪扭扭的扁嘴小鸭子,是小熠和蕊蕊包的,要么是没啥什么馅儿,要么就是馅儿多的捏不住边儿,江苒苒也不嫌弃。   “烧水,先煮一锅尝尝味儿。”江苒苒抻了抻有些发酸的腰。   江萍萍还有些不好意思想领着妹妹回去呢,直接被江苒苒拉过去生火烧水:“都别想跑啊,快来帮忙,一会儿咱们吃饺子。”   等水烧开,白胖白胖的饺子下锅,浮浮沉沉,旺火烧上,大胖饺子很快就飘了起来,满满的挤在水面上,热闹极了。   农家大锅灶做饭的好处就是火跟得上,火劲儿旺,饺子很快就煮好了。   江苒苒把饺子捞出来,让他们几个先吃,自己又煮了一锅。   野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猪肉的鲜香混着白菜的甘甜,皮儿薄馅儿大,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汤汁儿淌出来,鲜的让人把什么烦恼都忘了。   如此鲜嫩美味的饺子,别说长期被江老婆子苛待的江萍萍姐妹俩了,就是小熠和蕊蕊俩也香的尽管烫的吸着气还忍不住往嘴里送。   “慢点吃啊,小心烫,没人和你们抢。”   江苒苒都看乐了。   江萍萍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刚才也被烫了,小心翼翼的吃了几个就不好意思再吃了。   看姐姐放下筷子,江芳芳也不敢再吃了。   江苒苒:“快吃啊,别傻愣着,锅里还煮着呢。”   小熠和蕊蕊也把筷子塞到俩人手里:“饺子可香呢,萍萍姐,芳芳姐你们快吃,姐姐说吃的饱饱的才不冷呢。”   俩姐妹这才开始继续吃。   几个人干掉了两大盘饺子,江萍萍帮着江苒苒刷锅洗碗收拾干净,又把剩下的饺子馅儿包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堂姐,我们回去了。”   “你们等等,带点儿饺子回去给三婶吃。”   江苒苒拿出从赵秀娥那里抢回来的铝饭盒装了满满一饭盒饺子给她俩带上:“小心被别人看见了,路上慢着点。”   姐俩感激的冲江苒苒道谢,把饭盒揣在怀里回去了。   等她们走了,江苒苒去把院门锁上,这会儿天都擦黑了,也没人来了。   小两只跟着她一起把窗户上的草帘子挂起来,可以挡风,不然等后半夜火炕上的热度下去以后,屋里可冷呢。   江苒苒就寻思以后有机会买个火炉子回来,她看这屋子里留着烟道呢。   “姐姐烧了水,今晚洗个澡,明天干干净净的过大年,穿新衣服。”   “好!”   江苒苒空间里有两个大木桶,以前她用来放材料的,现在就拿出一个给小兄妹俩当泡澡桶,反正木桶也不扎眼,两小只也好糊弄。   她把木桶放在外间,放好热水,才把蕊蕊抱进去,仔细给小丫头洗干净,换了秋衣秋裤抱回炕上,换好水才去招呼小熠。   小熠扭扭捏捏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姐姐,我自己洗。”   他是男子汉,还让姐姐洗澡传出去多丢人的。   “行,你先自己泡泡,待会儿姐姐闭着眼睛给你搓搓背,前面你自己洗。”   江苒苒哪会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   等给俩孩子都洗好,她收拾完,外面的天儿已经黑沉黑沉的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犬吠声,闹闹嚷嚷的,还有好多人在喊,听着像是吵架,寒冷的夜仿佛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江苒苒站在门口听了会儿也没听清楚,便回屋上炕,被窝里暖呼呼的,别提多舒服了。   就是在后世,处处都是席梦思电热毯啥的,但老一辈的北方人还是喜欢睡火炕,家暖一盘炕嘛。   小兄妹俩今天吃的饱饱的,也不困,便躺在炕上玩儿,等他们俩睡着,江苒苒才进了空间,盘算自己的钱粮。   钱算上之前自己赚的,还有江家赔的,差不多有小四百。   这要是搁以前,四百块去趟超市都不一定够,可现在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野猪肉连送人带自己吃的,消耗掉了一大半,目测还有十来斤,野兔剩下半只,豆油还有个六七斤,猪油有一小罐,鸡蛋、白面、大米也还有一些,不过不多了。   至于其他票据什么的,粮票少的可怜,加起来也没有几斤,布票工业券啥的加起来倒是还有个十来张。   江苒苒叹口气,有钱,没粮,缺票,情况不容乐观啊,等过完年,事业得赶紧搞起来,可不能这么坐吃山空。   想到这儿,江苒苒就盘算自己过完年能卖点什么,又开始清点自己的存货。   *   大年三十,村里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还有些没贴对联的人家也张罗着贴对联。   江苒苒姐弟刚没了爸妈,是不能贴喜庆的红对联的,免得冲撞了,她就看看院子屋里哪还有需要收拾的。   正忙着,李小叶过来了,周巧霞刚炸好撒子,让她给江苒苒姐弟仨送过来些。   “你昨晚听见没,你奶奶家又打起来了,闹着分家呢。”   对此江苒苒倒是没意外,毕竟江家现在没了江学军的钱粮好处补贴,江老婆子又那么偏心老大一家,分家是迟早的事。   不过,昨天江萍萍姐俩过来的时候也没听她们说要分家。   “我听说啊,好像是你大妈闹腾着说你三婶偷家里的粮食和猪肉,要不是邻居拉架,估计都能见血了,打的砸了不少东西……”   当时赵秀娥看见那一铝饭盒白面猪肉饺子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非说是江老三一家联合江苒苒偷东西,给她扣脏帽子。   这江老三怎么能忍,大半夜就和老大一家打起来了。   当时闹得还挺凶,江苒苒这小院子离得这么远都听到动静了。   李小叶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通,不屑的哼了声:“这就是贼喊捉贼啊。”   全村谁不知道赵秀娥是什么德性。   江苒苒一听这话就猜到事情的大概了,赵秀娥那尿性,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得想方设法的找找存在感,只不过江老三可不是原主爸妈那样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果然,当天下午村里就传开了,老江家大儿媳贼喊捉贼,大过年的不安生,闹得分家了,至于分了多少钱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村民们都猜测,江家肯定存着不少钱呢,毕竟以前江学军可没少给江家补贴。   江家现在俨然成了平富村老少爷们儿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严寒冬霜中增添几分乐子。   江老头接连被闹了这么几次,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江老婆子也蹦跶不起来了,江老大赵秀娥也哑火了。   至于为啥?   那当然是因为分家的时候江老三比他们多分到钱了呗。   大过年的,江家丧的跟搭起了灵堂似得,冷冰冰的没个人气儿,也就江老三喜滋滋的让媳妇儿拿着分来的粮食张罗一家四口的年夜饭。   这些事江苒苒不知道也不会去理会,她正忙着拾掇年夜饭呢。   赵大娘给的粉皮先泡上,野猪肉切块下锅焯水去腥味儿,热油化开冰糖,滋啦……   甜香气在空气中漫开,发白的猪肉裹上一层红润亮泽的糖色,葱姜蒜各类佐料下锅,很快,诱.人的肉香味就出来了,加开水炖一会儿,等肉烂软了再放粉皮和白菜。   小兄妹俩也过来帮忙,一个守在灶台前面帮忙看火,一个跟在江苒苒旁边帮忙洗菜,那专注的小模样别提多乖了。   炖上野猪肉,江苒苒又开始削土豆,打鸡蛋,切南瓜……   年夜饭就他们姐弟仨,做一盘野猪肉白菜烩粉皮,摊几张土豆鸡蛋饼,一小盆南瓜细面疙瘩汤,再煮盘皮薄馅大的饺子,齐活儿!   忙活完这些,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辛苦了一年的村民们会在这天大方一次,不仅是吃喝上,条件好的人家还会将家里烧得只剩下个屁.股座儿的洋蜡烛给孩子做个纸糊的小灯笼,立刻惹得孩子们欢呼雀跃,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不过有个人却顾不上高兴,正吭哧吭哧的拎着一桶集人牲畜粪便于一体的脏污腌臜想往江苒苒小院门口倒呢。   “贱蹄子,小娼.妇!我让过年!让你嘚瑟!我让瘟神霉神堵了你的门,让你们三个狗崽子大年初一就霉运缠身,最好和你那个短命妈一样,赶紧死了拉倒!”   恶毒的咒骂声,不是赵秀娥是谁!   损失了钱损失了粮,分家又没占到好处,赵秀娥哪儿能咽下这口气啊?   可她现在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找江苒苒麻烦,只能背后搞点小龌龊恶心人。   毕竟大过年的,谁都想有个好意头,大年初一一开门就被污秽的臭粪挡了道,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啊。   赵秀娥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可没等她走到江苒苒的墙根儿下,突然……   “诶哟!”   左脚腕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疼的赵秀娥脚下一崴,顿时失了重心摔了个大马趴,连那桶翔都没能幸免,直接泼了她一身。   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赵秀娥出师未捷身先死,整个人沐浴在翔的海洋里,熏得她直翻白眼儿,差点背过气去。   “啊啊!”   赵秀娥绝望的尖嚎了几嗓子,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大家伙打着手电筒出来,差点被那气味儿给熏晕过去。   再一看是赵秀娥拎着粪桶来搞事,当即扯着嗓子骂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她满身臭粪熏人,大家都想上去打她了。   “你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不然我抬十桶粪倒你家炕上!”   大过年的,这不是明摆着恶心人的吗!   赵秀娥这会儿绝望的想死,脸都丢完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人抓了个正着,只能吭哧吭哧的清理。   等这场风波平息,该收拾的收拾干净,人都散了,陆铮才从一旁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眼江苒苒家的方向,拎着脏水桶转身回家。   二十一世纪的除夕夜,那必定是鞭炮齐鸣烟花满天的。   但现在人们穷,吃饱都够呛,哪舍得买炮啊,富裕人家顶天给孩子买上两小盒几分钱的摔炮,有的孩子不舍得放,一天摔一个听个响,出了正月还有剩呢。   江苒苒担心这年头烟花爆竹的技术不到位有安全隐患,就没张罗炮仗啥的,姐弟仨热热闹闹的吃完年夜饭,也才九点多一点。   小兄妹俩在暖呼呼的热炕上自己玩儿,江苒苒便收拾了些小零嘴,等着明天拜年的时候用。   在乡下,一般都是初一乡亲四邻们互相拜年,初二初三走娘家串亲戚,一直过了初五,人们才渐渐闲下来。   江苒苒姐弟仨也没有可走动的亲戚,初一那天她带着弟弟妹妹去李忠富家、赵大娘家和陆铮家拜了年,之后便带着弟弟妹妹捡柴火,猎野味儿。   当然,这次江苒苒没再露白,猎到的野兔子野鸡啥的统统藏进了空间,既然之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现在就没必要再招摇惹人眼红嫉妒。   村民看见江苒苒姐弟仨往东边林子跑了好几趟,都只是拎着些柴火回来,少不得又有人开始幸灾乐祸,说江苒苒之前猎到野猪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不,现在都空着手回来了吧?   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这三个狗崽子就得饿死。   尤其是张桂花,幸灾乐祸的差点原地撒蹦子!   江苒苒才懒得理会这些,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反正谁吃肉谁知道肉香。   倒是陆铮听到江苒苒姐弟仨每天去东边林子都空着手回来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就揣上猎刀进了山林。   陆奶奶还奇怪呢:“这孩子,家里又不缺吃的,大过年的不在家歇着,打什么猎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放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求营养液,求留言么么哒! ~感谢在2019-11-11 17:36:28~2019-11-12 22:0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鲨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8章   有蕊蕊这个福气小锦鲤在, 江苒苒就跟开了挂似得,几天下来,收获颇丰。   就在有些好事儿的村民们幸灾乐祸等着看他们姐弟仨什么时候饿死, 江苒苒不声不响猎到的野鸡野兔都差不多够吃一整个正月了。   存粮丰厚, 江苒苒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便琢磨着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用的原材料。   正好赵大娘的孙子小虎子来找蕊蕊和小熠玩儿,江苒苒就让三个孩子一起玩儿去,又拜托赵大娘帮忙照看一下小兄妹俩, 自己去东边山里转转。   东边的山林一眼望不到头, 这个年代地里种植的东西品种有限, 而且还是大集体的,东边的这片林子是因为大队不管,才没归于集体经济里。   所以要想发家致富, 还是得来这里想想办法。   只是走着走着,江苒苒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 这几棵树怎么越看越眼熟?   感情她走这半天就是在原地兜圈子?   江苒苒想到大家都说东边林子有邪乎的事儿, 抿抿唇, 原路返回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又再次折回来。   这么来来回回来好几趟, 她咂摸出不对劲了。   只要是往林子外面走, 那就没什么毛病, 可要是想往深处走, 那就一定是在原地兜圈子。   “哟呵?”   这林子邪乎的很有个性啊?   陆铮拎着几只肥兔子和野鸡看江苒苒转转悠悠绕了好几趟,又嘀嘀咕咕的沿路做记号,大有一副要和这个林子干到底的架势。   他嘴角抽了抽,走上前,提醒道:“这边没什么猎物。”   “陆铮?”   江苒苒愣了下:“你来打猎啊?”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有些智障, 人家不打猎难道是来散心啊?   “嗯,往那边走容易猎到野兔和野鸡。”   陆铮嗯了声,把手里的猎物递过去:“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也够吃好几天了。   难怪他们姐弟最近这几天抓不到猎物,她就在这里兜圈子,兜一个月都抓不到。   “不用不用,我还有吃的。”   江苒苒摇头:“我是想来看看这林子里除了野鸡野兔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就像大兴安岭里遍地都是宝,这片林子虽然和大小兴安岭莫得比,可到底也是纯天然的林子,江苒苒就想碰碰运气。   陆铮却误会了,以为她是想抓野猪或者是其他的:“其他大的猎物并不好抓,你这样去不安全,也未必碰的见。”   就是他这几年,也还是野兔野鸡猎的多些,其他大型猎物很少能在这里遇到,不然当年那批东西也不会被藏到这里了。   “嗨,我也不是……”   江苒苒刚要解释,想到什么立刻问道:“陆铮,你经常来林子里打猎,这里有没有能结野果之类的果树?”   “现在没有。”   陆铮摇头,这会儿还没开春,树都没抽芽,去年结的果子估计都被这林子里的野鸡野兔什么的吃了。   “那就是有了!”   江苒苒眼睛一亮,有些微黄消瘦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虽然克制但掩不住兴奋的模样看的陆铮有些奇怪,之前看她抓到野猪野兔都没笑得这么大声,野果子能比肉都好吃?   “现在没有,野鸡野兔也要过冬。”   “我现在也不着急……吃啊,有就行了。”   江苒苒喜滋滋的,心里盘算到时候开发什么新种类的护肤品好:“陆铮,以后能不能麻烦你带我找野果树?我想……嗯,想给弟弟妹妹改善改善伙食。”   通过前几次的打交道,江苒苒觉得陆铮这个人虽然看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人还是挺靠谱的,是个好人,值得信任。   陆铮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说要找野果子改善伙食的。   不过找野果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说起来,他这条命还是林静书救的,能帮的他自然会帮一些。   他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那行,我就先回去啦,你在林子里打猎小心点,拜拜。”   江苒苒冲他挥挥手,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你等等,”   陆铮叫住人,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看他手里的野兔子野鸡,江苒苒想起心里一直怀疑的问题:“陆铮,上次我家外面那包肉是你送的吧?”   村子里能拿出肉偷偷送给他们姐弟的,也就是经常能从林子里猎到野味的陆铮了。   只是她有点好奇,也不记得原主和陆铮有过什么交集,而且陆铮怎么看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就同情心泛滥的那一挂吧?   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   陆铮也没否认:“你拿着,这些野兔野鸡也够吃好几天了,最近天冷,别总往林子里跑了。”   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嗨,真不用了,吃的我还有,谢谢你啊陆铮。”   江苒苒没要,人家抓点猎物不容易,再说她存的野味也不少,足够吃一整个正月了,本来她今天进林子就是想打探打探看有没有自己能用到的原材料。   现在有了着落,江苒苒心情愉快的往回走。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陆铮抿了抿唇,将野兔野鸡绑好,又折身往林子的另一边去了。   江苒苒进了村,刚拐了个弯,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正叉腰挡在自己院门口:“几个狗崽子也配住这么好的房子?我看李忠富这个村长是不想当了!”   这不讲道理的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   等江苒苒快步走近,瞅见那肥厚的大嘴唇,黑红的大盘子脸,可不正是之前在供销社外面讹诈她赔裤子的奇葩香肠嘴吗!   小熠一张脸绷的通红,护着妹妹挡着门:“我们不是狗崽子,你才是!你是坏人!你走开!”   胖墩儿小虎子也梗着脖子,挥着手里的小弹弓:“就是,小熠和蕊蕊又不是住你家,你走开!不然我用弹弓弹你,弹哭你!”   马翠莲被两个蒜苗高的娃娃骂了,眼睛立刻瞪得堪比铜铃:“狗崽子,反天了啊,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老娘今天就教教你们咋做人!”   她骂着,肥厚的大掌直接朝三个孩子挥过去。   结果不等她打到孩子,飞来的一块土坷垃又重又狠的砸在她的手上,马翠莲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江苒苒照着她腿弯就是一记绝情脚。   砰!   马翠莲直接跪在地上。   “啊嗷!”   撕心裂肺的嚎叫差点捅破天。   三个小萝卜头一呆,看到江苒苒,小熠和蕊蕊立刻开心的叫起来:“姐姐!”   小胖墩被江苒苒刚才一连串的动作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江苒苒,一脸崇拜:“江、江姐姐,你好厉害!”   他都还没来得及发射弹弓呢!   江苒苒把三个小萝卜头护在身后,看向地上嚎的撕心裂肺的马翠莲:“欺负三个几岁小孩子,确实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才能干出来的龌龊事。”   马翠莲嘶嚎的惨叫声吸引了周围的邻居,大家都出来看,问咋回事。   “狗崽子杀人了,这几个狗崽子要杀人啊!”   马翠莲嚎的撕心裂肺,想去撕扯江苒苒,可腿弯的筋别住了,疼的她一条腿都抻不直,根本站不起来。   她这么胡扯,不用江苒苒张口,胖墩儿小虎子和小熠当即立刻反驳:“你胡说,明明是你打人!”   “就是,丑八怪打人啦!丑八怪欺负小孩!明明是江姐姐救了我们!”   小虎子被家里宠的天不怕地不怕,小熠和蕊蕊仗着江苒苒在胆子也大了,三个小家伙小.嘴叭叭的,大家很快就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马翠莲今天从娘家回来,看到小熠和蕊蕊,立刻就认出他们是那天害自己裤子摔破的小兔崽子,当时就嘴不饶人的骂了起来。   路过的张桂花听见了,一看是马翠莲,赶紧狗腿的凑过去,添油加醋的把江苒苒姐弟仨出风头的事儿说了。   马翠莲可是去年秋天才调过来的村支书许松平的老婆,她本就因为裤子记恨江苒苒呢,一听到这,气冲冲的就要把小熠和蕊蕊赶出去。   坏分子就该滚去住牛棚!   “狗崽子!你别以为有李忠富撑腰你就能和老娘叫板了,李忠富算个啥东西,这平富村还轮不到他做主!老娘的男人可是村支书!老娘想让谁住牛棚她就得去住牛棚!”   江苒苒不知道这香肠嘴竟然有个当村支书的男人,上次在供销社门口遇见,她也不认识许松平,听到这话,立刻笑出声:   “呀,村支书好大的官儿啊,让谁住牛棚谁就得住?你们家村支书比国.家领导都厉害了呗!诶呀,我好怕啊!”   马翠莲没意识到江苒苒话里的坑,信口就来:“我男人就是比国.家领导都厉害了咋的?信不信老娘现在就……”   “马翠莲!”   一声怒斥打断马翠莲,不远处,戴着黑框眼睛,穿着深蓝色工人装的男人脸色发沉的瞪着她,正是江苒苒之前见过一面的许松平。   马翠莲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自家男人来了,立刻说:“松平,你来的正好,快把这个几个狗崽子赶到牛棚里去!”   “你给我闭嘴!”   她的蠢气的许松平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下,比国家领导都厉害这种蠢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松平,你……”   马翠莲一脸不解,不明白自家男人为什么吼她,心里特别不爽,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这几个狗崽子赶去牛棚?   许松平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看向江苒苒,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打量了下她和旁边的几个小萝卜头:“忠富这事办的对,都是村里的人,不能看着几个孩子被冻死。”   他这话听着倒不像是个刻薄的,怎么娶了个婆娘这么尖酸?   不过知道马翠莲的人也不奇怪,毕竟人家马翠莲的老子当年可是革委会的二把手,虽然现在退了,但余威还在。   现在自己的男人又成了平富村的村支书,人有狂的底气。   这些是江苒苒后来听人说才知道的,她这会儿拿不准这个村支书到底是唱白脸还是唱红脸的,正想着要不要象征性的说句谢谢。   旁边的小熠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坏人,你是坏人!”   小熠攥着拳头,抿着小.嘴,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兽,目露凶光的瞪着许松平。   江苒苒一愣,抬眼就见许松平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自然,迅速别开了眼,像是尴尬又好像有些心虚。   这反应……   “小熠。”   江苒苒出声安抚。   马翠莲听他竟然敢骂自己的男人,顿时跳脚:“你个狗崽子,有娘生没娘……”   “行了!别嚷嚷了,赶紧回家!”   许松平立刻打断她的话,冷着脸把人拉走了,再没看江苒苒姐弟仨一眼。   他步子迈的很大,像是有狼撵似得,还把马翠莲扯的脚下踉跄了好几下。   “松平,你慢点……许松平!”   差点被拽的绊倒,马翠莲怒了。   “你上次就认出这三个狗崽子了是吧?还怕他们冻死?是不是姓林的那个贱人要是还活着,你还打算把这三个狗崽子连她一起接回家?你……”(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你给我闭嘴!”   许松平厉喝一声,扭头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说这种不要命的蠢话,就给我滚回马家去!”   马翠莲被他鲜有的疾言厉色吓得底气顿时消了大半,嗫喏着,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你要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被连累抓去劳改,那就少往那三个……跟前凑!”许松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大步走了。   “……”   被甩下的马翠莲盯着自家男人的背影气得脸都歪了,她就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松平心里还念叨着那个姓林的贱女人呢!   也幸亏那贱女人死了,不然留在村子里可真是碍眼。   想到这,马翠莲跺跺脚,快步追上去:“松平,你等等我。”   *   江苒苒领着三个小萝卜头进了院子,小熠还紧咬着牙,一脸不忿,拳头攥的紧紧的。   他这反应令江苒苒有些担心,上次在供销社外面也是,她怎么感觉小熠好像对马翠莲许松平这两人格外易怒?   甚至反应比面对江家人时还更激烈。   还是说这是小孩子骤然失去父母之后的心理应激反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不太妙啊,这么小的孩子心理上就留下阴影的话,那很容易长歪啊。   “小熠,别怕,我有弹弓,我保护你们!”   小虎子牵住小熠的手,他比小熠高出足足一颗头,还有模有样的拍了拍小胸膛。   那小样儿都把江苒苒逗笑了,她揉揉小熠的头:“别担心,姐姐在呢,再厉害的坏人姐姐都能把他打跑!”   还是以后慢慢开导开导小家伙吧。   马翠莲闹腾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周巧霞一家的耳朵里,为这,周巧霞还特意过来一趟,让江苒苒别害怕。   “苒苒,你放心,有我和你叔在,马翠莲还不敢怎么样,而且许支书为人不错,他也不会由着马翠莲胡来的。”   闻言,江苒苒好奇的问:“婶子,许支书是啥时候调到咱村儿的?”   “也就去年秋天,当时你们家……嗨,年底他们两口子回县城过年了,不在村里,昨天刚回来的。”   周巧霞解释了几句,想到什么,拍腿笑道:“嗨,我也是急糊涂了,瞎操心,许支书还是你外公的学生呢,他肯定会照顾你们姐弟的。”   “我外公的学生?”   江苒苒一愣。   “是啊,”   周巧霞点点头:“还是你叔和我说的,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虽然你爸妈都……不过就算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许支书也会多关照你们的。”   江苒苒没说话,在心里暗暗消化这一信息。   许松平竟然是原主外公的学生?   可是刚才她和许松平打照面的时候,丝毫没看出对方对他们姐弟仨表现出半点熟络或者是认识的态度啊。   见江苒苒不说话,周巧霞以为她又想到了伤心事,安慰了两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等周巧霞离开的时候,江苒苒拜托她回去让李忠富帮忙开封介绍信,理由是她明天要去县城找江学军以前的工友同事拜年还债。   周巧霞答应了,叮嘱江苒苒把大门锁好,就快步往家走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南风吹的呼呼的,江苒苒煮了三碗汤饺,姐弟仨吃完,身上顿时就暖暖的。   钻进热乎乎的被窝,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呢。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风刮的比昨晚都大,寒风刀子似得仿佛能割破人的脸。   这么冷的天,江苒苒怕把小兄妹俩冻感冒,就将他们托付给赵大娘,让两小只跟着小虎子玩儿。   “苒苒,你放心去吧,仨孩子我就让他们在家玩儿。”   “谢谢大娘。”   江苒苒想留粮票,赵大娘怎么都不肯要,让她骑上自行车赶紧去,别耽搁时间,下午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江苒苒碰上了迎面过来的赵秀娥和江伟。   今天是初七了,明天初八,江伟的厂子里开始上班。   以往江伟回城上班,江家几乎是全家出动送他,遇到人还要假意谦虚实则自夸几句,收获众人艳羡之极的目光。   可今年,老江家闹的连大年都冷冷清清,过了个四不像,江老大瘸了腿躺在炕上,江老头和江老婆子又大出了一波血,哪儿还有心情送?   更何况现在江家走到哪儿都是被看笑话的,所以就只有赵秀娥出来送他。   这娘俩看到江苒苒骑着自行车过来,顿时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得,眼神变得狠叨叨的。   “呸!作死小贱……”   “哟,大妈,你这是要去县城找公安同志自首啊?”   赵秀娥狠毒的咒骂直接被江苒苒这一句给噎在了嗓子眼儿上,憋得她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   “江苒苒,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等着,老子迟早弄死你!”   江伟阴鹜的眼神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行啊,要不要我现在去公安局等着你?堂哥,你可别光说不练假把式啊。”   江苒苒一脸讥诮的盯着江伟那张因为阴狠狰狞都变得扭曲的脸:“啧啧,我拿你当堂哥你却想当我老子?要不你去问问我爸,看你配不配?够不够格?”   “……”   赵秀娥母子俩被江苒苒三言两语气得浑身都打哆嗦了。   可把柄被人捏在手里,有气不能撒只能憋着,眼睁睁看着江苒苒优哉游哉的骑着车走了。   江伟的牙咬的咯咯响,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见儿子这样,赵秀娥心疼极了,立刻安慰道:“伟伟,你别担心,妈有法子,肯定能让那死丫头把吃了咱的都吐出来!”   江伟窝火的不行,又气又恨:“还能有啥法子?”   “许松平回来了,他可是……”   后面的话赵秀娥压低了声音,说的眉飞色舞,眼底还隐含着兴奋。   本来江伟一张脸阴狠憋闷的没法儿看,听到赵秀娥的话,倏地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盯着她:“这事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那天晚上看的真真儿的,还能有假?”   赵秀娥得意的哼了一声:“你等着吧,那小贱.人蹦跶不了几天了。”   *   年后的县城比年前稍显冷清了些,不过走亲戚看朋友拜年的人也不算少,倒是年前排队排成长龙人挤人的供销社这会儿清净下来了。   江苒苒去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并没有看见苗大姐,之前见过的几个熟面孔也没在,她转身正要走。   “你是江姐姐吗?”   一个细细的跟猫叫似的声音传来,江苒苒回头见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正盯着自己,扎着两个枯黄枯黄的麻花辫,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你叫我啊?”   小姑娘点点头,小声说:“我妈妈姓苗。”   江苒苒眼睛一亮:“那你妈妈在哪儿啊?”   “江姐姐,你跟我来。”   小姑娘说了句,出了巷子快步往西面跑了。   江苒苒想说自己骑车带她,结果小姑娘跑的飞快,她只好去追。   被那小姑娘带着走街串巷七拐八绕的,等见到一脸警惕的苗大姐时,江苒苒都快绕迷糊了:“苗大姐,你们这是转移阵地了?”   “可不是,年前稽查队突然袭击,好几个都被抓进去了。”   当时动静闹的挺大,还挂着牌子游街,苗大姐他们只好转移阵地,但她又怕联系不到江苒苒,就让自己的闺女大丫在那边守着。   苗大姐说了几句,又迫不及待的说:“妹子,快,我这儿有好几个老顾客等着买冻疮膏呢,你再给我来一百……一百五十瓶冻疮膏!钱我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就要掏钱。   “一百五十瓶不成,我这次只能给你七十瓶。”江苒苒摇头。   “啥?”   苗大姐一愣,顿时急了:“妹子,咱之前说好的,这冻疮膏你先紧着我……”   “你误会了苗大姐,现在都开春儿了,别看春风吹的冷,可吹十天半个月的,天就暖和了,给你一百五十瓶冻疮膏,我估计也你卖不完。”   再说她冻疮膏的存货不多了,再没找到原材料之前,江苒苒不打算全卖光了。   听她这么一说,苗大姐脸上的急切这才缓了缓,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冻疮膏的赚头太大了。   “那也不能一下子就卖不出去吧……”   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苗大姐,除了冻疮膏,我这儿还有别的,一年四季都好卖,你要不要看看?”   她手里晶莹剔透,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立刻就吸引了苗大姐的目光:“妹子,这是啥?”   “你闻闻看。”   苗大姐凑过去闻了下,浓郁的花香味使鼻腔一阵舒爽,不觉多嗅了两下:“好香啊,是花香,还有股子甜味儿,妹子,这是点心?”   “这可不能吃。”   江苒苒笑了下,也不卖关子:“苗大姐,这是精油美肤皂,只有北京和申城那样的大城市才有的卖。”   “啥皂?”   苗大姐听得一脸懵。   江苒苒简单给她解释了下,把自己以前做好的手工精油皂一样拿出来一块,有玫瑰花,茉莉花,薰衣草,洋甘菊,还有牛奶皂……   颜色鲜亮,形状各异的手工皂惊的苗大姐瞪大眼。   这比高档点心都好看的竟然是肥皂?   那里头竟然还有真花儿!   乖乖啊!   这可真是奇了!   “苗大姐,这些精油皂在咱们县城肯定是独一份儿的,而且绝对比香胰子都好用,又不受季节限制,一年四季都能卖。”   这年头肥皂、香胰子可是紧俏货,供销社的肥皂三毛五一块,香胰子要六毛!   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还得要票!就这供销社还经常断货呢。   苗大姐立刻就心动了:“妹子,这精、精油啥肥皂多少钱一块?”   这么小的,肯定也没多少钱,供销社的肥皂也就买三毛五。   “苗大姐,你拿货算四毛五一块,你卖多少我不管,挣多挣少全看你的本事。”   苗大姐一听四毛五眉头就皱起来了,四毛五一块,就算她有本事卖到香胰子的价,卖一块也才赚一毛五,这赚头比起冻疮膏那根本没眼看的。   “不行不行,这也太贵了,谁舍得买这么贵的肥皂啊?”   江苒苒自然猜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毕竟尝过蜜甜,谁还想吃糠呢。   卖一瓶冻疮膏能赚一块多,一块香皂才一两毛的利润,确实不够看的。   但她也不吱声,就看着苗大姐怎么和自己砍价。   苗大姐心里打着小算盘:“妹子,你便宜点,两毛五一块,我再要……一百瓶冻疮膏,就算卖不出去砸在我手里,那也全算我的,你看咋样?”   这话说的江苒苒心里就有点不大乐意了。   她的精油皂就值两毛五?!   她的冻疮膏还能砸手里?!   识不识货啊?!   “不成。”   江苒苒果断摇头拒绝。   本来她出四毛五,是留了五分钱摇摆余地,毕竟这年头的物价和21世纪的没办法比。   可谁知这苗大姐也是个狠人,直接给她砍了两毛。   “四毛五我都没什么赚头,两毛五我还不如留着自己用。”   “妹子,这供销社的香胰子也就五六毛,你这四毛五我实在没法儿卖啊!这样吧,就三毛一块,我先拿十块儿试试看。”   “四毛五,一分钱都不能低。”   苗大姐脸僵了下:“妹子,你这个价我可要不了,我还是先要一百瓶冻疮膏吧。”   江苒苒也不恼:“我手上没那么多了,只能给你七十瓶,不过苗大姐,咱话说前头,这精油美肤皂我可是先紧着你的,是你不要,要是以后别人卖了,你可不能说别的。”   “你放心,那肯定不能。”   苗大姐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那精油啥皂的看着是新奇好看,可拿货就四毛五一块,除非不赚钱卖,不然谁买这么贵的肥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江苒苒看苗大姐喜滋滋的模样,心里想着自己该物色下一个代理买家了。   精油皂虽然利润薄,但是受众广,而且不受季节限制,只要卖开了,那绝对不用担心没有回头客。   苗大姐看中冻疮膏利润大,看不上精油皂的小利润,想赚大头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冻疮膏并不是一年四季都畅销,更不是日常生活所需的消耗品,她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江苒苒也不强求,收了钱她就推着自行车离开。   出了巷子拐弯的时候,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咒骂:“眼瞎啊你,走路不看路!”   江苒苒回头看了眼,见一个瘦猴似得半大小伙子正红着脸,弓着身子给面前的高大男人道歉,应该是他撞到对方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几句,嫌弃的掸了掸衣服走了。   弓着身的亮子这才松了口气,抬头见江苒苒早已经骑车走远了,脸色一急,拔腿赶紧追了上去。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江苒苒决定先去国营食堂吃口饭,再打听打听城里各个厂子的位置,下午再跑一跑,探探市场。   国营食堂的那个麻花辫服务员还记得江苒苒,看见她进来,立刻笑着招呼了声:“妹子来了,今天有饺子呢,白菜猪肉馅儿的,一块钱一盘,五两粮票,来点?”   “不了,给我来碗青菜面就行。”   江苒苒笑着拒绝,过年自己包的还没吃完呢。   “好嘞。”   这会儿虽然将近中午,不过来吃饭的人不多,大堂里总共也就两个人,除了后厨的大厨,前面看店的就麻花辫服务员。   她把面端上来,索性坐下和江苒苒聊了起来:“今天没带你弟弟妹妹啊?”   “没,天儿太冷了。”   “妹子,你上次给我的糖块儿是在哪儿买的啊?怪好吃的,我后来拿着糖纸去供销社买,他们都说没有这种糖。”   江苒苒心说当然没有了,那可是她的小姐妹从国外邮回来的,虽然包装看着不起眼,但口感很不错。   “那糖是我叔叔从申城给我捎回来的,咱们这边没卖的。”   “这样啊。”麻花辫服.务员一脸遗憾。   “美女姐姐,糖是没有了,不过我叔叔还给我捎了别的,申城的女孩子都喜欢,我送你一块。”   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块花型的玫瑰精油皂递给她。   麻花辫服.务员对手工皂的惊讶不啻于苗大姐,听江苒苒小声介绍完,惊的合不拢嘴:“这不是吃的,是香胰子?”   “它不叫香胰子,叫精油美肤皂,洗完脸又嫩又滑,经常用还可以美白呢,绝对比香胰子好用。”   麻花辫服.务员一脸美妆女孩即将沦陷的花痴表情,心动的不要不要的,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没事儿,我还有呢,这块送给你,你回去试试看好不好用。”   虽然是白送,但是江苒苒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对方能在国营食堂里当服务员,那自然有自己的门路和圈子,这正是帮她打开市场的好助力。   “那……那我给你几个包子,你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   说着,麻花辫服务员快速去装了三个包子塞给江苒苒,一般食堂里卖不完的包子都是他们内部自己消化,不过这种时候不多,平时都不够卖。   但这几天过年,客流量不大,会有一些剩余。   江苒苒也没拒绝:“谢谢美女姐姐了。”   吃饭面从国营食堂出来,江苒苒推着自行车正要走,扫见刚才那个撞了人的瘦猴小伙子正双手抱在胸.前,互揣在破的补丁都打不住的棉袄袖子里,靠在墙角瑟瑟发抖。   大约是因为冻的,他灰黄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晕。   亮子本来缩在墙角,看见江苒苒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拘谨缩瑟的目光直直的朝着她看过来,与她对了个正着。   江苒苒往后看了一眼,没人啊,这小伙子是在看自己?   不过她还有事,冲对方点点头,推上自行车要走,却见那小伙子赶紧跑过来,挡在自己前头。   江苒苒诧异:“你……有事儿?”   “我……”   亮子咽了咽口水,刚张口,下一秒:“咕噜……咕噜噜……”   这响雷似得动静羞得他倏地红了脸,目光都不好意思和江苒苒对视了。   江苒苒懂了,这是看自己去国营食堂吃饭,所以想让她给施舍点儿吃的?   这小伙子看着年纪比她还小呢,干瘦干瘦的,大过年的也挺招人可怜,江苒苒就把刚才服.务员给她的三个包子掏出来递给他:“拿去吃吧。”   “我不是。”   红着脸的亮子立刻摇头:“我不要吃的。”   江苒苒挑眉:“那你是想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到! 祝各位咕咕看文愉快呀! 求营养液求评论,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19-11-12 22:04:38~2019-11-13 12:0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国服第一叶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39章   “不是, 我不是要钱的,我是想卖你的肥皂。”   亮子见江苒苒误会,着急的解释, 又怕别人听见, 忙压低声音:“你刚才和苗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能卖肥皂,我一定能卖出去很多。”   也幸亏这里没人,不然, 他们俩都能被拖去游街了。   他这么说, 江苒苒倒是有了印象, 年前她来找苗大姐的时候,在小巷子外面放风的就是这小伙子,倒是个可靠人。   不过那会儿看他好像没现在这么瘦啊, 感觉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江苒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孩子看着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左右, 眼巴巴的盯着她, 像是生怕她不答应似得。   她推着车往旁边僻静的角落里走了走, 亮子赶紧跟上。   等江苒苒环视周围一圈,看着四下无人, 才说:“既然你听见了, 那也知道价钱, 四五毛一块, 一次性拿得多我可以算四毛,你卖多少钱看你的本事,你要多少?”   听到她这话,亮子脸色一赧,嘴巴一张一合, 嗫嗫喏喏了半天,才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我就……就有七毛。”   话说到最后,细弱蚊蝇似得。   江苒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七毛钱?跑来和她说要卖手工皂?   “那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她都忍不住笑了。   亮子的脸顿时红的跟猴屁.股似得,两只手搓着破旧的棉袄下摆:“不是……我卖出去就给你还钱,我保证还,我也保证能卖出去!”   他怕江苒苒直接走人,加快了语速:“我没有那么多钱像苗婶问你买货,但是你说卖多少钱我就保证能卖多少钱!”   “那我要说卖一块钱一块你也卖得出去?”江苒苒故意问。   见她没直接拒绝,亮子眼底窜起一蹙亮光,赶紧回答:“能!你的冻疮膏苗婶买三块钱一瓶都能卖出去,肥皂肯定能,咱们县城没有你那样的,花样多,看着还好看,纺织厂的女工多,她们工资高肯定乐意买,而且……”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江苒苒一眼:“冻疮膏是药,大家治好了冻疮肯定就不会再买了,但肥皂不一样,如果用着好,有条件的人肯定会一直用。”   听到这话,江苒苒又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小伙子几眼,挺有头脑和眼光的啊。   “说的倒是不错,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我……”   亮子张了张口,像是在下什么巨大的决心一样,足足有一分钟,才说:“你让我卖肥皂,我能帮你赚更多的钱,一开始我可以以分钱都不要,你定个数,我要是能卖够这个数你再给我工钱。”   “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先叫人跟着我,你认识苗婶,我也跑不了,她能找到我家,你一打听就能找到我。”   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适合做销售,适合吃那一碗饭,眼前这孩子就是一个。   虽然现在政策还不开放,但他能有这样的脑子和胆魄,那以后肯定也查不到哪儿去。   江苒苒看他绷着下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明显屏着呼吸,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你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亮子,高亮,今年十五了。”   亮子赶紧说,又补充了一句:“家里还有我妈和我妹妹。”   这个年纪放在后世,才正是上初中无忧无虑的年纪。   “行,我信你这一回。”   江苒苒掏出十块手工皂,一样两块:“你先去卖这十块,价格嘛……最低六毛一块,不拘什么票都行,你先把这十块卖出去再来找我,我住在平富村,村东头第三家小院子就是……”   “好。”   亮子喜得赶紧把那十块手工皂踹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生怕把它们弄坏了。   “我一定能卖出去!”   “还有这三个包子,拿去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   城东有个不大规模的榨油厂,虽然明天才正式开工上班,但工人今天差不多都已经返厂了,宿舍区前面后门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江苒苒靠在后门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白杨树边,搓着手,见一个梳着齐肩头,身穿呢子料大衣的年轻姑娘走过来,她上前几步,声音甜甜的问:   “美女姐姐,有比香胰子更好用的精油美肤皂你要不要看看?”   她在这边观察了半天,这姑娘出来两三趟了,刚才她还向一个包着方巾的妇女买了几个煮鸡蛋。   她之前向苗大姐打听过,像是工厂附近什么的人流聚集地,都会有人偷偷做点小生意,只要隐蔽,基本不会被发现。   方小芸被这声‘美女姐姐’叫的愣了下,听到后面的话本能就要拒绝,却见面前的小姑娘从包里掏出一朵晶莹剔透,粉嘟嘟的花儿,里面还嵌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那新奇的东西立刻就吸引了方小芸的好奇心:“你这是?”   “这是比香胰子都好用的美肤皂,玫瑰精油的,能使皮肤光滑水.嫩有弹性,还能美白,美女姐姐,这个香味儿很适合你呢。”   女孩子没有人不喜欢被夸的,尤其小姑娘一口一个美女姐姐叫着,方小芸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小丫头嘴还挺甜的,你这美肤皂真的有这么好用?”   她说着,从江苒苒手里接了过来凑到鼻尖嗅了嗅,馥郁沁香的玫瑰香味儿扑鼻而来,她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   香胰子也香,可和这种玫瑰香气却是没办法比的。   “这美肤皂怎么卖的?”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我今天第一个客户,就给你……算六毛一块吧,不要票了。”   “行,给我来两块。”方小芸痛快的掏钱,和香胰子一个价,还不要票,多划算。   她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双工人,自己在榨油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也高,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美女姐姐,你都要玫瑰精油的吗?我这还有茉莉花、洋甘菊、薰衣草和牛奶皂……”   江苒苒侧了侧身子,一边以白杨树为遮挡物,另一边避着人,从包里将其他种类的手工皂掏了出来。   “呀!”   方小芸眼睛一亮:“还有其他花儿的呢,那就一样给我来一块,嗯,不要这个牛奶的。”   牛奶皂四四方方,属于外形最不起眼的那一种。   “哎呀,美女姐姐,你一次买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问你要价了,那这四块就都一样价,六毛,都不要票了。”   江苒苒故作一脸肉疼,手上麻溜的把手工皂递过去。   方小芸被她逗笑了:“你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放心吧,要是好用,以后我还找你买。”   “那我先谢谢美女姐姐了。”   “别美女姐姐了,让人听见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叫我小芸姐吧。”   江苒苒从善如流:“好,小芸姐。”   方小芸拿着手工皂心满意足的进了职工宿舍大院,江苒苒也不着急走,又缩在白杨树后面,耐心的等着。   果然,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方小芸领着五六个差不多年纪的过来跑出来,张望了一眼,看见江苒苒,立刻朝她这边过来。   “小妹妹,你那玫瑰花皂还有没有了?我要两块。”   “我要那个茉莉花的……”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瞬间把江苒苒围了个严严实实的。   还是方小芸赶紧说:“都小声点,万一把稽查队引过来还想不想买了?”   这几个姑娘都是方小芸的舍友,看见她买回去的手工皂,一个个又惊讶又好奇,方小芸拆开一块试了试,的确比香胰子好用。   姑娘们顿时就爱上了,让方小芸带她们出来买。   几个人你要一块,我要两块的,加起来也要了十三块。   算钱的时候,江苒苒看了方小芸一眼,见她摇头,才笑眯眯的说:“几位姐姐,我这精油美肤皂在申城要买到八毛到九毛,不过几位姐姐这么漂亮,又给我捧场,就收你们七毛钱一块,随便什么票都成。”   这话说的几个姑娘心里熨帖的很,也不计较比供销社的香胰子贵一毛,痛快的掏了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十七块手工皂,十一块五毛到手,还收了几张布票。   “小芸姐,你们榨油厂榨完油剩下的那些油渣油饼都是怎么处理的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我想买点回去。”   收完了钱,江苒苒叫住方小芸,低声问道。   方小芸有些不解:“好像都是卖给公社大队吧,你买那个干吗?”   榨油厂榨完油剩下的油渣油饼一般都是低价贱卖给公社下面的大队,做猪饲料什么的,甚至有的大队还分给社员,大家吃不上油,家里又没有好东西,把油渣拌着杂粮面炒出来也吃的喷香。   “哎,每个月供应的油都不到二两,我就想着多买点便宜的油渣回去,也好改善改善生活,不然家里的弟弟妹妹吃不上油水没营养啊。”   江苒苒说着,掏出一块牛奶皂悄悄塞到方小芸手里:“这个牛奶皂也好用的,姐姐你试试。”   方小芸顺手收下:“行,我叔叔就是管那个的,走,我带你过去问问。”   粮油是国家物资,把控的很严格,榨完油剩下的油渣就无所谓了,边角废料,也卖不上什么价钱,基本没人管。   方小芸的叔叔方国成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与这个时代面黄肌瘦的群众面貌相比,他绝对算是营养非常好的那一类。   方小芸把江苒苒要买油渣的事给方国成说了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显然,方国成以前没少做这种事,加上江苒苒是自己侄女介绍来的,他直接把人领到后院通着小门的仓库里:“油渣油饼五分钱一斤,你要几斤?”   平时给公社大队打包卖是三分一斤,散卖的话三分一斤就太费时费力了。   “我要一百斤。”   方国成扭头看向江苒苒,眼神带上了打量:“小姑娘,一百斤不少,你搬的回去吗?”   “我哥哥和我搬。”   江苒苒说着,从包里掏出两块精油皂悄悄递过去:“方叔,我们村豆油供应的少,家家户户都没啥油水,就想买点便宜的油渣也能补补营养。”   方国成不疑有他:“行,你去后面小巷子里等着,那边没人。”   小仓库后面有个一人宽的小门,通着个荒僻的小巷子,根本没人过去,这也方便了方国成平时赚点儿小外快。   “谢谢方叔。”   过称的时候,江苒苒又问:“方叔,我们村不少人都想买油渣,以后我直接过来找你成吗?”   “成。”   一百斤油渣听着多,装起来也就一蛇皮袋子。   方国成帮江苒苒搬到后面小巷子里,便立刻锁了小后门。   看着四下没人,江苒苒才把那袋子油渣收进空间。   油渣是做肥皂的原材料,她的存货不多,想把手工皂的生意做大,就得保证原材料充足稳定。   刚才她看了下,这些油渣虽然是边角废料,但成色还不错,回头她自己加工一下,做手工皂足够了。   解决了这档子事儿,江苒苒心情愉快的骑车离开了榨油厂。   这会儿都三点多了,冬天天黑的早,江苒苒想着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猛踩自行车,加快蹬车的速度。   革委会大院和榨油厂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等江苒苒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天色都昏暗下来了。   她找了条围巾包上大半拉脸,只露一双眼睛,推着自行车往后面的家属大院走。   周巧霞说马翠她爹以前就住在家属大院,许松平娶了马翠莲以后俩人也跟着马家老两口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马翠莲她爹从革委会退出来以后,马家人才从革委会家属大院搬走。   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着做晚饭了,江苒苒推着自行车穿了两个巷子,看着前面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妈,她快走几步,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   “大婶儿,麻烦您,我跟您打听个人。”   中年大婶见江苒苒一个小姑娘,冻得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两只手更是通红,不禁有些同情:“小姑娘,你打听谁啊?”   “我家一个远房亲戚,我表叔,叫许松平。”   “诶哟,你是小许的亲戚啊?他早不住这里啦,去乡下当支书去咯!”   中年大婶是知道许松平的,马家一家也算是革委会这一片的名人了。   “你表叔命好的嘞,碰上个好老师,有老马帮衬他,再过两年就能当革委会主任咯。”   “好老师?老马?”   江苒苒惊讶的瞪圆了眼:“不是啊大婶,我表叔说他的老师姓林,好像叫林什么文,不姓马啊,是不是有重名的啊?”   那大婶听到她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当初批.斗林家革委会这边人尽皆知,她自然知道江苒苒说的是谁。   “诶哟诶哟,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要给你表叔招祸的!姓林的那一家子可是坏分子,可不敢和他们沾边的。”   “啊!”   江苒苒立刻惊的捂住嘴,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着急,又有些害怕:“大、大婶,我不知道,我就记差了,这不关我表叔的事。”   那中年大婶看她吓成这样,噗嗤笑了声:“放心吧,你表叔没事,他早就和林家划清界限了,要不说你表叔命好的嘞,当初林家死乞白赖的想把闺女嫁给他,他没娶,娶了马家的,不然啊……”   她说着,想到自己当着人家亲戚的面说三道四不好,又住了嘴:“小姑娘,时间不早了,你就去平富村,你表叔在那个村当支书呢。”   “谢谢大婶,谢谢您了。”   回去的路上,江苒苒反复想着刚才那个大婶的话,觉得有点不太可能。   她虽然对许松平是林怀文的学生这档子事儿没有记忆,但对原主外公这个人还是了解的,林怀文身上有股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说他死乞白赖的要把女儿嫁给谁,那绝对不可能。   既然没有这回事,那革委会那边的人这么传,无外乎就两个可能,许松平自己为了撇清关系造的谣,或者是马家人传的。   可周巧霞都说这事儿已经十来年了,知道的人都不多,许松平和马家人得是有多心虚害怕,才会弄出这种传言?   江苒苒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去赵大娘家送自行车,两小只正眼巴巴的盯着门口,看见她,立刻围过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姐姐。”   两小兄妹俩一左一右拽着将江苒苒的手,一脸孺慕。   赵大娘看的忍不住笑:“这俩小鬼头,我刚刚做熟饭都不吃,就这么眼巴巴的瞅着门不挪地方,咋的,你姐姐还能丢了,不要你们啊?”   江苒苒摸.摸小熠和蕊蕊的头,这俩孩子小小年纪骤然没了爸妈,心理上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   她婉拒了赵大娘的留饭,带着小熠和蕊蕊回家,中午俩人已经在赵大娘家吃过一顿了,不能晚上还在人家家里蹭饭。   走到大门口时,小熠松开江苒苒的手,说了句‘姐姐等等’,就跑到墙角,从草垛子后头拖出一个布口袋。   “这是什么啊?”   江苒苒一脸诧异,接过来拎了拎,还挺沉的。   小熠小声说:“这是陆铮哥哥给的,让我藏起来,不要告诉别人。”   等进了门,点上油灯,江苒苒发现那竟然是半口袋红艳艳的海红果,被冻的硬邦邦的,表皮还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霜。   “海红果。”   这东西有点像山楂,酸甜可口,营养丰富,鲜果子吃起来有些酸涩,但被霜冻过以后格外的好吃,没有涩感,沙沙的,又解腻又开胃。   她没想到陆铮竟然这么快就帮她摘了野果子。   “唔……好冰!咬不动。”   两小只咬了一口没咬动,在果子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冰的小眉毛都皱起来了。   江苒苒笑着点了两人一下:“等会儿再吃,先做饭,你们想吃饺子还是想吃面条?”   这两样做起来最快,上次她炒的肉酱还有剩下的。   “吃面条,我要吃一个荷包蛋。”   “我也要。”   “行,等着。现在不能吃海红果,不然拉肚子。”   大锅生火烧水,屋里很快就热乎起来。   小兄妹俩也没闲着,一个帮江苒苒烧火,一个去铺被窝,正好暖着,睡觉的时候也不冷。   “来,面好啦,我们开饭啦。”   江苒苒摆好桌子,把三碗面端上来。   她今天走的时候给小兄妹俩留了零食,让他们跟小虎子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她看俩孩子心情不错,便委婉的问道:“小熠,你们几天跟小虎子去哪儿玩了?”   “就在赵大娘娘家玩。”   小熠给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含糊不清的说。   旁边的蕊蕊也跟着说:“姐姐,我们还去抓小鸟了。”   “真的啊?那抓到小鸟了吗?”   “没抓到。”   蕊蕊的小脸垮了垮:“小鸟被坏人赶走了。”   她刚说完,旁边小熠的也撅着嘴,一脸的老大不高兴。   江苒苒看向小熠:“哪个坏人?”   本来昨晚她想问问小熠,可这孩子一晚上都闷闷的,吃完饭自己裹着被子就睡着了,江苒苒当时也就没追问。   想着今天去城里,如果找到机会就打听打听这个许松平,结果,还真被她撞上了。   “就大妈,还有那个坏人。”小熠抿抿嘴。   “他们在吵架!”蕊蕊跟着补充。   江苒苒眼睛一眯:“赵秀娥和许松平在吵架?”   “嗯嗯,还骂我和哥哥,骂我们是狗崽子。”   蕊蕊是个傻白甜,心思并没有小熠那么敏.感,就是委屈可怜巴巴的:“姐姐,我们不是狗崽子。”   “我们当然不是,骂人的人才是狗崽子,是坏蛋,蕊蕊不要理他们,也不要和他们学。”   江苒苒安抚了她几句,看着一旁闷不吭声,戳着面条的小熠:“小熠,你告诉姐姐,你怎么认出那个坏人的?”   “他就是坏人!”   小熠整个人顿时又像是一只炸毛的小豹子。   “嗯,他是坏人,那你告诉姐姐,你怎么认出他的,他干了什么坏事?”   她这么问,小熠攥着拳头:“他打妈妈,把妈妈打哭了,妈妈说他是坏人!”   江苒苒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静自然凉 3瓶;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我有看到哦,爱你们! 求评论求营养液,么么哒~~ 第040章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他说的都是他看到的, 或者是当时的情景给他最直观的感受,让他以为就是那样的。   江苒苒彻底冷了脸,她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 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 昨天革委会家属大院那个大婶说的话, 还有那天夜里赵秀娥被吓后惊慌失措的那些话……   要说林静书的死没有蹊跷,傻子都不信。   “小熠,你听姐姐说, 以后见到那个坏人, 你别往他跟前凑, 离他远一点,也别再骂他是坏人,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骂他?他明明就是坏人!他打了妈妈, 我要打死他!打死坏人!”   江熠愤怒的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   江苒苒把人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揉着他的头, 一边安抚:“姐姐知道他是坏人, 可是小熠现在他小了, 你打不过那个大坏人,只会被他欺负。”   想到许松平昨天那个心虚的眼神, 江苒苒有些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对小熠不利。   小熠咬着牙, 绷着小脸不说话, 显然是很不情愿。   “小熠,那个坏人现在藏的太深了,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说他是坏人, 村里人只会同情他,不会相信你,你懂姐姐说的话吗?”   “那我就去告诉村长,他打妈妈,他是坏人。”   江苒苒耐心的和他解释:“告诉村长治不了他的罪,而且他也可以说是你胡说,他是村支书,大家肯定会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们,你懂吗?”   小熠不说话了,但小脸绷的更紧了。   “姐姐需要查到那个坏人做的所有坏事,才能找人把他抓起来,在此之前,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那个坏人发觉,不然他就会逃走,要想抓到他,姐姐需要你们俩的帮忙。”   听到这话,小熠皱紧的两条眉毛这才松了松,立刻说:“姐姐,我能帮你抓坏人!”   一旁的蕊蕊也说:“我也抓坏人!”   “那我们就说好了,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个坏人,小熠和蕊蕊以后如果看到坏人做什么,立刻告诉姐姐,知道吗?”   “知道了。”   看着小熠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江苒苒心里舒了一口气:“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抓坏人。”   收拾完钻进被窝,江苒苒心虚杂乱,翻来覆去的想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没什么睡意就钻进了空间,索性拾掇那些油渣,开始制作手工皂。   许松平的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冬天的夜格外的漫长,第二天江苒苒起来时外面天还没亮,黑蒙蒙的。   她洗漱完出去拿柴火准备烧水做早饭,就听到小院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跟耗子打洞似得。   江苒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了院门,就见旁边的墙根儿下缩了黑漆漆的一团,跟个球似得,哆哆嗦嗦的,是个……人?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人立刻抬起头来:“江、江姐姐……”   几个字说的下牙关叩上牙关,嗓音颤的仿佛抖出了回音。   “亮子?”   江苒苒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领进屋,倒了被热水给他:“快喝点热水暖一暖。”   亮子一张脸冻得惨白惨白的,手抖得差点捧不住杯子,吸着喝了好几口水,颤栗磕碰的上下牙关这才好了些,人也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半夜,我就来、来了。”   江苒苒:“……”   半夜就来了?那这傻小子就缩在外面冻了大半夜?   亮子有些不好意思,喝完水把杯子放下,攥了攥僵硬的手指,从兜里掏出一叠皱皱巴巴的毛票递给江苒苒:   “江姐姐,那十块精油皂我都卖出去了,六毛的卖出七块,收了五两粮票,还有一斤棉花票,剩下的三块我买了七毛,没要票。”   有的人愿意搭着票买,有的人没有票,愿意多出一毛买。   江苒苒的手工皂款式新奇吸引人,味道也好闻,亮子昨天跑去纺织厂外面转了几圈,没一会儿就卖了个精光。   江苒苒没接钱,又给他倒了杯热水:“你再喝点水暖暖。”   这会儿小熠和蕊蕊也醒了,猫在被窝里露出两个小脑袋,好奇的盯着亮子看。   江苒苒介绍了一下,就让小熠和蕊蕊起来穿衣服洗脸,她先去做饭。   亮子见江苒苒没接钱,也没提继续让他卖手工皂的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人也显得拘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那杯热水都不敢继续喝了。   江苒苒煮了一盘饺子,又熬了南瓜细面疙瘩汤,炒了个白菜端上来,转头见亮子拘谨的站在一旁:“愣着干嘛,过来吃饭啊?”   “啊……我、我不饿。”   “在外面冻了大半夜冻傻了?感觉不到饿了?”   江苒苒笑着睨了他一眼,亮子顿时更窘迫了。   “快吃吧,吃饱了也有力气,多背点精油皂回去,正好趁着天还没亮,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听到这话,亮子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谢谢江姐姐。”   等吃完饭,江苒苒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块手工皂放在筐子里,上面又堆了些柴火、南瓜、土豆、一颗大白菜做掩护。   进城的时候,要是运气不好会遇上稽查队,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惨了。   “江姐姐,不用拿这些的,我有办法进城,不会被人发现的。”   “以防万一。”   江苒苒把他给的钱和票收下,又抽出一块钱给他:“以后你每卖出一块手工皂,六毛钱,我抽一毛五给你,收到的票算你一半,七毛钱我抽两毛给你,等后面卖的好,卖的多,我还能再给你加钱。”   “江、江姐姐?”   亮子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毕竟昨天他为了能让江苒苒答应他,都做好了前期不赚钱的准备。   现在江苒苒提出给他抽钱,利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但他没接江苒苒给他的那一块钱:“江姐姐,我们昨天说好的,这一块钱我不能要,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精油皂都卖出去。”   说完,背起筐子就要往外跑。   “诶,你等等。”   江苒苒赶紧把人叫住:“还有件事,你在县城里人头熟,帮我打听个人,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不管什么事,都记下来告诉我。”   把亮子送出门,看他从东边村外绕着离开,人都不见影子了,江苒苒这才折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就看见赵秀娥过来,歪咧着个嘴,一脸得意的哼了声:“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又是和哪个野男人的勾.搭上了?”   她刚才远远的看见江苒苒从院子里领了个人出来,看身形就是个男的,她就想追过来看看是谁。   赵秀娥现在心里有了底,腰板儿挺直了人也英气了,鼻孔翘的都快朝天了。   “大妈起的挺早啊,不然就就喜欢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出去干点啥儿?偷摸上瘾了?”   江苒苒故意这么说,一脸讥讽的盯着赵秀娥。   赵秀娥被她这话刺的眼神心虚的闪了闪,但很快就梗着脖子:“死丫头,你别想再给我造谣,就是找公安我也不怕,你丢啥东西了,你摆出来!你要没丢那就是造谣。”   许松平说的对,她当时就是被这死丫头给吓住了,要是死不承认,就算把公安叫过来,能把她咋样?   不过现在有许松平在,她倒要看看这死丫头还能翻出啥浪来。   江苒苒也知道赵秀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硬气,她嗤笑一声,故意说:   “大妈,你和我堂哥干了啥好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你要是不服,咱现在就去找村长,村支书评评理,村支书为人公证,你说他会不会押着你去公安局?”   赵秀娥听她这么说,就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差点叉着腰仰天大笑:“江苒苒,你以为许支书会向着你?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会儿天光彻底大亮,家家户户都已经起来了。   赵秀娥那一嗓子又张狂又得意,江苒苒看她把周围四邻都吸引出来了,就说:   “大妈,你说的这是啥话,许支书可是全村人的支书,人家调来我们村当支书那是为村民谋福利,为咱们这个大集体做贡献的,不是单单向着哪个人,你以为许支书会向你一样没觉悟?自私自利的犯错误吗?”   这话要是说别人,或许赵秀娥还能听出不对劲儿来。   可是江苒苒这么夸许松平,话言话语的就差直接说许松平是个天大的大好人了,听得赵秀娥都想指着江苒苒笑她蠢了。   “笑话,许支书当然是向着我!”   “我看你才是笑话,人家许支书是一心为民为集体,那思想觉悟当然高,人家会向着你这种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的人?”   说这话的是年三十被赵秀娥一桶翔泼在门口的乔大嫂子。   赵秀娥被怼的脸上无光,见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她也不嚷嚷了,哼了声,指着江苒苒:“死丫头,我看你能得意到啥时候,有你哭的日子呢。”   真是个蠢的,还以为许松平是个好人,会向着她呢。   蠢,真蠢!   中午的时候,李春燕来找江苒苒,叮嘱她小心点:“我听到你大妈说,要找许支书收拾你们姐弟仨个,苒苒,你自己当心些,遇到难事就去找村长,村长肯定会帮着你们姐弟的。”   刚才做饭,她听到赵秀娥在厨房里嘀咕,咒骂着说要江苒苒好看,还说什么许支书肯定会把他们三个狗崽子一窝端了。   当时她那个阴狠的语气,听得李春燕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了,谢谢三婶。”   她这一声谢让李春燕有些惭愧:“苒苒,你快别谢我,我也没啥本事,以前也没帮上你们姐弟。”   那会儿没分家,她在家里就是个透明人,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就是有心同情,可她自己也活的水深火.热的,哪敢挑战江老婆子的权威?   有心无力。   江苒苒也不怪怨,江家人固然可恶,但原主的父亲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江学军一味愚孝,养刁了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他们的胃口,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三婶,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也别自责,我们姐弟现在也挺好的,不过有件事,我想请三婶帮帮忙。”   李春燕立刻看向江苒苒:“苒苒,你说。”    第041章   自从江家分了家, 每天做饭都得排队轮着来。   当然谁也没胆子和江老婆子抢,她完了是赵秀娥,李春燕最后, 做之前还得先收拾赵秀娥造下的一滩烂摊子。   这不, 李春燕忙活收拾了半天刚把饭做好正端着要进屋, 就见赵秀娥鬼鬼祟祟的出了大门。   她赶紧把饭送进屋,也顾不上吃,扯了件褂子披上就悄悄跟了上去。   许松平调来平富村当村支书, 虽然他不是本村人, 但人家有个曾经是革委会二把手的老泰山, 他还没正式上任,公社上面就来了人,吩咐让把大队部西面那处齐整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许松平夫妻俩住。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 江苒苒要是没从大队部后面那小屋子里搬出来,现在倒是能和许松平做邻居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许松平出来解了个手, 正要进院子, 就听一声压低的声音传来:“许支书。”   “谁啊?”   许松平举着手电筒循声照过去,就见赵秀娥觍着一张笑脸从暗处出来, 一边嘶嘶吸着气, 一边说:“许支书, 是我呀。”   看到她, 许支书的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就变得不耐烦了。   也就是天黑,赵秀娥又逆着光,才没看清他的脸色。   “赵秀娥?你来找我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了。”   赵秀娥快走几步过来, 笑得一脸恭维讨好:“许支书,还是我那天和你说的事儿,你是咱们村的支书,那可就是青天大老爷啊,得为咱们老百姓做主啊,我被那个作死的坏分子讹了三百块钱,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她说着,故意抽抽了几声:“那个坏分子给李忠富送了好处,李忠富现在完全向着那个几个坏分子,狗崽子,支书,你要是再不帮我主持公道,我可就没活路啦。”   “赵秀娥,那天我就说了,你们当时既然已经认下了偷盗的罪名,现在才想着反口,没用了。”   许松平冷声说,并不想掺和这些事,尤其还是江家的事。   “诶呀支书,我没认,我哪儿偷东西了,都是那个狗崽子,她和李忠富蛇鼠一窝,故意栽赃给我的!”赵秀娥死不承认自己做下的事。   许松平却没什么耐心听她胡搅蛮缠:“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向村里人和村长了解过了,既然是欠债还钱,你们自家的事也轮不到外人干涉,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你要不服,可以去县公安局报案。”   说完,许松平转身就要进院门。   赵秀娥见他这次连敷衍自己都懒得应付的模样,脸上谄媚的笑也冷了下来,稍稍提高了声音:“许支书,你也这么向着那三个狗崽子,是不是林静书死之前把他们托付给你了?”   “你说什么?”   许松平脚下的步子倏地一顿,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瞬间盯紧赵秀娥。   赵秀娥也不急:“许支书,你和我们家老二媳妇还挺熟啊?啧,你说我们家老二媳妇也真是,都落到那种地步了,男人没了,自己拉扯着仨孩子,咋还那么倔呢,有你这么个当支书的老相识都不知道求个情服个软,不然,她和孩子吃香喝辣还不是支书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说是吧,许支书?”   这话说的慢悠悠的,可是听的许松平头皮都绷了起来。   也就是因为天黑,浓重的夜幕遮住了他难看的脸色,不然赵秀娥一准儿能看到许松平那张因为失态而变得异常难看的脸。   夜静悄悄的,耳畔之后呼啸的风声。   过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许松平攥紧的手才松了松:“赵秀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学军媳妇人已经没了,你现在是想造什么谣,还想给我身上泼脏水吗?”   “诶呀呀,这可是冤枉啊许支书,我哪敢造谣啊,林静书私会野男人那可是全村皆知的,许支书神通广大的,难道不知道那个野男人是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松平的声音冷的像是裹着寒风的刀子。   不过赵秀娥并不害怕,那天晚上的事儿她可是看的真真的,就算许松平想抵赖,消息一旦放出去了,他这个村支书还能稳稳当当的当下去?   “许支书,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这小老百姓是来找你主持公道的啊。那狗崽子讹了我三百块钱呢,我们一家都没活路啦。”   许松平冷着脸没说话,赵秀娥也不着急,明明刚才她还被寒风吹的嘶嘶的吸着气,这会儿倒像是感觉不到冷了似得,悠闲极了,慢悠悠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赵秀娥见许松平还是不吱声,语调轻快:“许支书,你看这事儿我是不是也能去找找县公安局?”   许松平下意识出声:“你等等!”   赵秀娥心里哼了声,   她就知道,许松平不敢。   许松平这会儿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这几天辗转难眠,担惊受怕的以为江熠那个狗崽子看到什么,和江苒苒胡说。   可却没想到竟然还搅和进来一个赵秀娥。   他死死的咬了咬牙,正想先把人安抚下来,院里传来马翠莲的声音:“松平,松平?”   马翠莲还在家等着许松平吃饭呢,可自家男人出来解手解了半天不见人,她就出来找找。   正走到大门口,就见许松平突然进来,差点吓了她一跳:“啊……松平,你干啥去了?”   “解手,行了,先回吧。”   说着,许松平拉了一把马翠莲,快步往院里走。   这一下拽的太过突然,马翠莲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跟头:“你干啥?”   “外面冷,先回家。”   他虽然这么说,可马翠莲却感觉有些不对劲,许松平这么急急忙忙的,那架势好像大门外面有啥她不能见的。   而且她刚才开门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是个女音。   “你先回,我也去解个手。”   说完,马翠莲甩开许松平手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   许松平下意识就要拦住她。   这时,外面一叠声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飞快的跑远了。   马翠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抢过许松平手里的手电筒,快步追出去往外照,可黑漆漆的,哪里有人?   “刚才是谁?”   许松平听着脚步声跑远,心里悬着的大石落地:“村里通知我明天开会的。”   “开会?”   这说辞哄傻子呢?   许松平也知道这说辞应付不了马翠莲,他怕马翠莲就这么闹起来把周围四邻惊动了,赶紧把人拉进去关上院门:“先进屋我再和你说。”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急急忙忙的朝着村东头一路小跑过去。   “苒苒,苒苒?”   江苒苒刚收拾完,正要钻被窝了,听到外面的声音,披了件衣服出门。   “三婶?”   开了大门,江苒苒听李春燕气喘吁吁的,赶紧招呼着人进屋。   李春燕却不进去:“苒苒,我就在这儿和你说,别让俩孩子听见了。”   听到这,江苒苒双眼一眯,把院门关上,领着李春燕进了院里的棚子。   李春燕把刚才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等说完,嗓子都快冒烟儿了,口干舌燥的:“苒苒,他们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你看这事……”   江苒苒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她猜得没错,那个许松平有蹊跷,赵秀娥也不干净。   照赵秀娥话里的意思,当初那个野男人确有其人,而且就是许松平无疑了。   李春燕也突然想起来:“年前有那么几晚,赵秀娥每天晚上都鬼鬼祟祟的往外跑,那段时间我还有几次看她和张桂花走的挺近的,苒苒,说不定那些传言……”   她的话没继续往下说,江苒苒也想到了。   张桂花当时心虚,被她一吓就吓住了,她当时以为张桂花就是信口造谣,现在看来,那些关于野男人的谣言就是赵秀娥故意透露给张桂花的。   只不过张桂花不知道那个野男人是谁,她也是道听途说,所以才心虚,不肯定。   “三婶,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么晚还跑一趟,你快回去吧,小心别让赵秀娥知道了。”   江苒苒这话虽然说的平静,可李春燕也听出她声线紧绷绷的。   吓得李春燕一把抓住她的手,着急的说:“苒苒,你还是个孩子,那许支书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我听说马家挺有能耐的,你别做傻事。”   江苒苒轻笑出声:“三婶你放心,我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呢,不会做傻事,还得麻烦你帮我继续盯紧赵秀娥。”   听她这么说,李春燕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松,又安抚了两句,踏着夜色回去了。   这一晚,江苒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风平浪静的,赵秀娥老老实实,许松平那边更是看不出半点异样,有几次在路上迎面碰上了江苒苒,还一脸关切的点头示意。   甚至还当着李忠富和村民的面,让大家多照顾照顾江苒苒姐弟仨,说什么毕竟是孩子,可怜无辜。   这一举动引得村民们都夸许支书仁义厚道,是个大好人。   要不是江苒苒知道了一些内情,还真是要被许松平伪装出来道貌岸然的表象给骗过了。   不过,村里和谐平静的表象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不,才刚过正月十五,一颗惊雷就在村里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回来啦! 让小可爱们久等啦! 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19-11-15 22:09:15~2019-11-17 21:1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2章   流言不知道从哪儿起来的, 一.夜之间,家家户户都传遍了,当初和林静书私会的那个野男人就是新调来的支书许松平。   还说什么许松平和林静书早前就认识了, 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好像有人亲眼看见似得。   大家本来就对这个新来的支书不甚了解, 格外好奇。   这下有了关于他的传言,一下子就跟疯了似得,再加上这会儿农闲, 村民们没事儿就聚在一起扯闲篇儿, 那流言更像是长上了翅膀, 传的飞快。   这可气坏了马翠莲。   她听到那个贱人的名字反复被与自家男人扯在一起,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偏偏她刚出门, 就听见几个聚在一起的老娘们儿嘀嘀咕咕:   “怪不得许支书对将那三个狗崽子那么好呢,还让村长多照顾, 原来人家是老相识啊。”   “我就说以前真的有男人和那个坏分子偷偷来往, 没想到是许支书……”   “看许支书斯斯文文的, 也不像那样的人啊,谁知道……”   “嗨,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听到这, 马翠莲抄起旁边的红柳条挥着就冲过去了:“你们这帮碎嘴子, 说谁闲话呢, 说谁闲话呢?”   “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让你们再乱说,再胡说!”   几个妇女正说得起劲儿呢,猛不防被她抽了几条子,疼的尖叫着躲开了。   “你干嘛打人啊?”   马翠莲叉着腰怒骂:“打的就是你们这帮碎嘴子, 造谣造到我男人头上了,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多了,一个个都想去劳改了是吧?”   劳改两个字顿时就唬住了众人。   毕竟马翠莲有个她们惹不起的爹,要是得罪了,说不定真的会把她们送去劳改。   想到这,大家话音一软:“这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有人说看到许支书……嗷!”   这话没说完,那妇女就被马翠莲挥过去的红柳条抽出了一嘴血。   “嗷!支书老婆打人了!”   几个婆娘顿做鸟兽散,嗷呜乱叫起来。   最后还是听到动静的许松平出来一把将马翠莲扯回了屋,冷着脸:“你和她们掰扯什么?”   “我不掰扯难道就由着这些长舌妇给你身上扣屎盆子?”马翠莲气得眼睛瞪成了铜铃。   许松平眼底闪过一丝冷戾:“行了,这件事我处理就行了,你别插手。”   照着马翠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尿性,让她掺和,她只会把事情搅的更复杂,到时候反倒正好顺了某人的意。   想到这,许松平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可马翠莲哪里是他一句劝就能劝住的,过了会儿许松平前脚一出门,她后脚就气势汹汹的冲出去了,她要找那三个狗崽子算账!   这边,江苒苒正和李春燕商量着事儿呢,就听院子外面传来马翠莲骂骂咧咧的声音。   扯着嗓子乱嚎丧,恨不得吼得全村人都听到,而且骂的一句比一句难听,连李春燕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看江苒苒猛地起身要往外走,吓了跳,赶紧把人拉住:“苒苒,你别……”   “三婶,你现在屋里等我。”   江苒苒端了盆泔水就出去了。   院门口,马翠莲正骂的起劲儿呢,突然一盆混着馊味儿的泔水从天而降,直接浇了马翠莲一头。   尖锐的叫骂声僵滞了几秒,下一刻,马翠莲杀猪般的嚎叫划破长空:“嗷嗷嗷……”   江苒苒拎着盆,冷眼看着面前满身狼狈的泼妇:“哪来的粪坑,真是熏死人了,洗没洗干净啊?没干净的话我再断一盆泔水过来给你冲冲!”   大冬天的,当头一盆泔水浇下,先不说那个味儿,就寒风一吹,冻得马翠莲就想骂娘:“你个小贱……嗷!”   还不等她骂出口,江苒苒抄起院门口的棍子快准狠的抽在了马翠莲的嘴上。   刚刚她抽别人,现在颠了个个儿,她自己也被抽出了一嘴血。   江苒苒冷眼看着面前跳脚发疯跟泼妇似得马翠莲:“你想骂街滚去找那个造谣的人,别让我再听见你给我妈身上泼脏水,也别让我听见你在我门前喷粪,不然我打的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说完,她砰的关上院门,差点一门板摔在马翠莲的脸上。   这可看呆了门口的李春燕,瞪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江苒苒,就、就这么动手了?   “苒苒,你……她……你这下得罪了她,那以后可咋办啊?”   “让她知道什么叫疼,以后才能长记性。”   江苒苒脸色有些阴沉,赵秀娥还真长脑子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把这些流言传出来,一是威胁许松平,二正好能点燃马翠莲这个炮筒子。   这不,马翠莲就急吼吼的找上门了。   不过,她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今天的江苒苒,可不是以前那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任人拿捏了。   “三婶,你先回去吧,今晚就按照咱之前说好的……”   *   马翠莲被江苒苒又是泼泔水又是抽了嘴,半点好没讨到,气冲冲的回家,想让许松平先把这几个狗崽子赶去住牛棚。   只要把这三个狗崽子料理了,看村里人还能传个啥。   可她等到天黑也没见许松平回来,不禁有些着急,想去找找。   出了门刚拐了个弯儿,就听小巷子口有压低的声音响起:“你真的看见许支书和那个谁……”   “嘘,小点儿声!”   马翠莲脚下的步子立刻就放轻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我看啊,之前那谣言多半是假的,就是赵秀娥想浑水摸鱼,我那天晚上看的真真的,她过来找许支书,就站在人家门口,拉拉扯扯的,还说什么念旧情,老相识,后来马翠莲从出来,赵秀娥就跑了。”   “啧,还真没看出来,赵秀娥竟然和许支书有一腿……”   “我看多半是赵秀娥看上许支书了,毕竟她家那一烂摊子腌臜事儿,江老大又摔瘸了腿,估计下半辈子都要瘫在炕上了,她可不得为自己打算么,要是能攀上许支书,那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许支书一句话的事儿么。”   “啧啧……”   听到这,马翠莲哪里还能忍得住,冲过去一把将人拽住,就见是赵大娘。   “你胡说什么!”   “呀!”   赵大娘像是被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我胡说什么了,马翠莲,你这大半夜的是想打杀人啊?”   “你个老不羞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敢造谣,你信不信我送你去劳改!”   马翠莲气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赵大娘可不怕她这一套:“哟,还真当自己是革委会主任了,送我去劳改?你凭啥送我去劳改?说我造谣?你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呗,我刚才还看见赵秀娥扯着你男人往牛棚那边去了。”   说着,赵大娘一把甩开马翠莲,差点给她摔一个趔趄。   马翠莲这会儿又气又急的,听到赵秀娥扯着许松平去了牛棚那边,也顾不上再和赵大娘掰扯,赶紧往那边跑了。   等她走了,江苒苒才从巷子里出来:“大娘,麻烦你去告诉周婶子一声。”   村南面有个一房高的草垛子,秋天社员们割的草,存在这儿,给牲口们喂食的。   夜里寒风呼啸,这边也算是个背风口,多少能挡一点风。   赵秀娥双手互揣在袖子里,跺着脚原地来回走,还嘶嘶吸着鼻子。   太冷了。   不过想到带会儿就能让许松平答应她对付江苒苒那个死丫头,赵秀娥就觉得冷也值了,她一定能从那死丫头手上把那三百块抢回来。   正想着,一叠声的脚步声传来。   赵秀娥心里顿时浮起一丝得意,迫不及待的开口:“许支书,我就说嘛,你要是早答应我,这事儿早了了,哪用这么麻烦啊?”   来人冷哼了一声。   赵秀娥不以为意,反正这边荒僻,别说晚上了,大白天都不一定有人来,她也没起疑,继续说:“许支书,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把事儿办成了,我保证不再乱传你和林静书的谣言,你俩的事儿,我权当不知道,你看行不行?”   “什么事儿你权当不知道?”   这男音带着几分愤怒。   这会儿风大,那声音逆着风。   赵秀娥往边上走了几步:“许支书,你和我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件事天知地……”   她这话还没说完,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几个黑影,话音猛地顿住,立刻警惕的喊了一嗓子:“谁?”   手电筒亮了起来,明晃晃的打在赵秀娥的脸上,照的她睁不开眼。   李忠富寒着一张脸,旁边的周巧霞和赵大娘也冷眼瞪着她:“我还以为张桂花是咱村的搅屎棍大嘴巴,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啊,赵秀娥,你看到啥了?许支书和林静书有啥事儿被你知道了?”   这话,赵秀娥要是再猜不到来人也就蠢了。   她一颗心跌到了冰窖里,整个人都是傻的。   怎么会是李忠富他们?   许松平呢?   他怎么没来?   “村、村长,我没……没……”   赵秀娥张嘴想狡辩,却听周巧霞冷哼一声:“行了,咱也别在这儿听她磨叽了,把人带回去,找许支书过来问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就知道了。” 第043章   有李忠富在, 赵秀娥又被抓了个正着,她就是想跑都没地儿跑,只能乖乖跟着李忠富他们往大队部走。   这一路, 走的赵秀娥死的心都有了。   她绞尽脑汁想待会儿该怎么说, 是直接招了, 破罐子破摔,还是继续狡辩隐藏下去。   她知道的可是许松平致命的把柄,要是说出来, 那许松平下半辈子绝对讨不着好, 说不定还能混进局子里去。   可如果说了……   她往后可就一点好处都讨不着了, 连同被江苒苒讹去的那三百块也要不回来了。   赵秀娥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可是难就难在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跑过来, 李忠富举着手电筒照过去,就见是李春燕跑来了, 脸色着急的不行。   “村长, 你快去看看吧, 县城里来人了,叫啥清、清查组的, 他们要把苒苒姐弟仨带走。”   “什么?”   李忠富和周巧霞一惊, 旁边的赵秀娥撑大了眼, 心脏连着快跳几下, 一股惊喜涌上心头。   听李春燕着急成这样,那肯定不是啥好事儿了。   确实不是啥好事,来的是革委会的人,直接冲进江苒苒的小院,说他们姐弟仨被右.派分子的坏习气腐蚀了, 要带到革委会审查,查清楚就送去劳改农场改造。   当时李春燕正陪着江苒苒说话呢,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就来找李忠富两口子。   李忠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叮嘱周巧霞先把赵秀娥带到大队部,然后就快步跟着李春燕走了。   赵秀娥这会儿心里高兴的都快乐开花了,有了底气说话也不慌了:“巧霞,今晚的事儿就是个误会,我就是听大家都传,也跟着说了几句嘴,这么点小事咱就不用特意去大队部跑一趟了吧?”   她都猜到了,那什么清查组肯定是许松平找来的,毕竟村里的流言穿的沸沸扬扬的,许松平哪儿还敢无动于衷?   除非他不想当这个村支书了。   “快要点脸吧!还误会?江老二媳妇儿人都没了,你还把这种脏水往一个死人身上泼,你还是个人吗?”   赵大娘气哼哼的说,她看不上江老婆子,也看不上赵秀娥这种臭虫。   “就是,还是亲妯娌呢,学农家的,你以前也没少吃人家江老二两口子的吧?”周巧霞也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赵秀娥到底也三十来岁的人了,被这么不留情面的撅了,脸面顿时就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我吃咋了,江老二乐意给,关你们啥事儿?”   这话说的不要脸极了,听得周巧霞和赵大娘胀了一肚子气,正要怒斥,就听赵秀娥得意的说:“说我造谣,人许支书还没吱声呢,你们着个啥急?”   “你!”   她这不要脸的语气气的赵大娘想上去打她。   周巧霞冷冷的哼了一声:“赵秀娥,你待会儿见了许支书,最好也还是这话,可别变卦。”   *   县城里来的清查小组是俩个男人,一个人高马大,一个矮胖肥圆。   俩人眼睛像是长在了脑门儿上,催促着江苒苒姐弟快点走:“别墨迹了,赶紧的。”   蕊蕊吓得缩在江苒苒怀里,小脸儿煞白煞白的,眼睛里包着一包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倒是小熠,咬着牙,紧紧的抓着江苒苒的手,一副随时要替姐姐拼命的架势。   “二位同志,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是走,我也得给我弟弟妹妹把衣服穿好吧。”   江苒苒不疾不徐的说了句,慢条斯理的给小熠和蕊蕊穿衣服,低声安抚道:“蕊蕊别怕,有姐姐在。”   一高一矮的俩男人看她磨磨唧唧的,翻了个白眼,强忍着不耐烦,等她给两个小孩穿好,立刻说:“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二位同志,你们既然是革委会派来的清查小组,那应该接受群众举报吧?正好,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向革委会的各位同志举报。”   俩男人听到这话一愣,心说我们就是接到举报来清查你的,你还想举报别人?   “你放心,等到了革委会,有你说话的时候,现在赶紧跟我们走吧。”   “同志,要是我到了革委会再说,还要麻烦你们再跑几趟找人查证,那多麻烦,现在你们既然来了我们村,那正合适,麻烦两位顺便把我举报这事处理了,我再和你们走也不迟,也省的二位到时候受冻再跑一趟了。”   江苒苒说完,领着两小只出门:“几位同志,咱们先去大队部吧,那儿地方宽敞,也好说话。”   俩男人眉头皱起,这小丫头口齿还挺伶俐啊,二人对视一眼,抬脚跟上。   去就去呗,也就多走几步的事儿,反正这丫头的罪名都板上钉钉了,谁说话都不好使。   李忠富一路小跑过来,正好和江苒苒他们打了个照面。   看到姐弟仨好好的,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地,喘了两口粗气,和那两男人打招呼:“两位同志,我是平富村的村长李忠富,我听说你们要清查这三个孩子,他们犯了啥事儿啊,这大半夜的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说着,李忠富上前两步,把江苒苒姐弟仨挡在身后,追过来的李春燕也赶紧握住江苒苒的手,小声问:“苒苒,没事吧?”   江苒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就听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哼了声:“坏分子家属,你说他们能犯啥事儿?”   这话听得李忠富直皱眉:“同志,我想你们误会了,当初革委会的领导都说了,他们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   “那不也还没改造呢吗?”   这话说的,显然是想把罪名给江苒苒姐弟仨坐实了。   “两位同志,当初革委会的领导说林家那件事和这三个孩子没关系的,咋现在又……”   “我们今天来调查的和林家那事没关系,有人举报江苒苒侵占集体财产,她私吞国家物资,霸占国家公有财产。”   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说着,凉凉的看了江苒苒一眼:“江苒苒从山林里猎到野猪兔子,不上交集体,不是私吞国家公有财产是什么?”   听到这话,李忠富心里松了口气,正要解释,就被江苒苒轻声打断了。   “村长叔,这事儿先不急,我相信革委会的两位同志查清情况会给我们姐弟一个清白,倒是有件事,我想向革委会的同志举报,还请村长叔帮我做个见证。”   “行。”   李忠富带着江苒苒姐弟和革委会那俩同志直接去了大队部,他们前脚进去,周巧霞和赵大娘拉着赵秀娥也到了。   赵秀娥看见江苒苒和那俩小崽子都被带过来了,心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股得意劲儿压都压不住。   “你要举报什么,说吧。”   高个男人不耐烦的说了句。   江苒苒也不着急,看了赵秀娥,才说:“请两位先等等,还差一个人。”   说着,她看向赵大娘:“大娘,麻烦你跑一趟,请许支书过来。”   “行,我这就去。”   清查小组那俩男人听得眉头一挑。   许松平下午直奔县城,去革委会打点了半天,又踩着夜色和清查小组的两位同志一同回村。   进了屋,却不见马翠莲,家里也冷清清的。   他正在家等着,就听到大队部那边传来动静,许松平眯眯眼,也没出去,想着待会儿等革委会那俩同志把江苒苒姐弟带走他再露个面。   许松平也是被赵秀娥逼急了,他没想到那女人还真敢乱嚷嚷。   这流言一传出来,江苒苒肯定会怀疑上他,他要是不先下手,那件事闹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许松平今天才迫不及待的去革委会找了人来,等他先处理了江苒苒姐弟仨,再找个由头把赵秀娥那个女人也处理了。   想到这,许松平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许支书,许支书在家吗?”   院里传来赵大娘的声音,许松平站起来往外走:“在家,是赵大娘啊,你有事儿?”   “许支书,我没事儿,是革委会的两位同志找你有事儿,他们在大队部等着呢,让我过来叫你一趟。”   “……”   听到这话,许松平眯了眯眼,面上却不显,淡笑着说:“行,我这就和你过去。”   等他跟着赵大娘过去,就见除了江苒苒和革委会的同志,赵秀娥竟然也在。   许松平眉头一皱,眯着眼飞快的扫了赵秀娥一眼,而后故作讶异的开口:“这是……咋回事儿?”   “许支书来的正好,你们村的这个江苒苒说有事要举报。”   高个男人和许松平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江苒苒:“现在你能说了吧?”   “当然。”   江苒苒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许松平一眼,才说:“两位各位会的同志,我要举报我们村的赵秀娥和支书许松平乱搞男女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这话震得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   可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江苒苒紧接着又说:“赵秀娥和许支书乱搞男女关系,赵秀娥以此从许松平身上谋得好处,赵秀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故意将脏水泼到我已经去世的母亲身上。”   “你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8 22:38:08~2019-11-19 21: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乐书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4章   许松平变了脸色, 不可置信的盯着江苒苒,她说什么?   李忠富和周巧霞也惊了一瞬:“苒苒,这话可不能乱说。”   要是没有这两天传的流言蜚语这档子事儿, 许松平这个支书在村里的名声那是相当好的。   而且就冲着之前他还让李忠富好好照顾江苒苒姐弟仨的举动, 李忠富还觉得他是个宅心仁厚的人。   现在江苒苒突然语出惊人, 李忠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高一矮的俩男人也皱着眉不悦的瞪着江苒苒:“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有人亲眼看见了。”   江苒苒这话刚说完,一旁低着头的李春燕深吸了口气:“是、是我看见的。”   她刚开口的时候, 声音还有些怯懦, 可想到以往赵秀娥对自己的欺辱, 李春燕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情来:“初九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的,赵秀娥和许支书拉拉扯扯的。”   “是啊, 刚才在村东头草垛子后面,赵秀娥也说自己是在等许支书, 这大半夜的, 孤男寡女的约在草垛子后面私会, 这是有啥话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   赵大娘也跟了一句。   俩人这话噎的许松平一张脸想是吃了翔似得,难看的要命。   赵秀娥两眼瞪成铜铃, 想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江苒苒:“你个贱皮子, 你胡说谁呢?谁乱搞男女关系了?”   她哪有和许松平揪揪扯扯, 明明就是说了几句话!   “大妈, 既然你没乱搞男女关系,那你大半夜去找许支书,俩人拉拉扯扯,嘀嘀咕咕,是干什么?”   “我……”   赵秀娥一窒, 下意识的看向许松平。   她这反应明显有猫腻,傻子都能看出来了,惹得在场众人诧异的目光来回在二人身上巡视。   “许支书,你……”   高个男人正想开口替许松平说话,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伴随着愤怒的咆哮,风一样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大家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离门口最近的赵秀娥就被来人一把扯住头发,左右开弓,啪啪就是几个巴掌招呼了上去。   “赵秀娥你这个贱人,果然是你,连老娘的男人你都敢勾.搭,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来人正是马翠莲。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赵秀娥就已经被马翠莲招呼了十来个巴掌,一张脸顿时肿的跟猪头似得。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睨了许松平一眼,又看向一高一矮的俩男人:“两位同志听到了吧,这不是我胡说,我们许支书的老婆,马翠莲同志也发现这事了。”   两男人:“……”   许松平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马翠莲冲进来这么一搅和,他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马翠莲,你住手!”   “咋,你还想包庇这个贱人?”   马翠莲这会儿怒气上头双眼猩红,她今晚在村里找了大半圈没找到人,刚才冲进来的时候又听到大家都说看到赵秀娥和自己男人有牵扯。   这马翠莲怎么能忍?   当即就相信这事儿板上钉钉了,什么也不顾了,扯着嗓子开始和许松平嗷嗷,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许松平气得都想把马翠莲一脚踹出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行了,你别给我添乱,再闹就滚出去!”   许松平忍无可忍,冲过去扯着马翠莲就往外面拽。   见状,江苒苒心里冷嗤一声:“许支书,别着急走啊,这事儿咱们还没说清楚呢,马大婶和你是两口子,她有权在场听听事情的真相吧?”   这话可算是说到马翠莲的心坎里去了。   “我不走!你说不清楚我就不走!”   马翠莲现在也顾不上自己憎恶江苒苒这个狗崽子的事了,一把甩开许松平,再次揪住被打懵还没回过神的赵秀娥:“你这个贱人,你给老娘说清楚!谁给你的狗蛋让你勾.搭老娘的男人?”   别看赵秀娥平时嚷嚷的厉害,可真要遇上马翠莲这种战斗力强的,那根本不够看的。   她被马翠莲十几个巴掌抡下来,这会儿头发都快被薅秃了,疼的当即反驳:“啊……我不是,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你大半夜的和许支书揪揪扯扯的干啥?还一起约着去东边的草垛子后面私会?”赵大娘不客气的哼了声。   听到这话,马翠莲又是两个巴掌上去。   打的赵秀娥脑子都懵了,嗷嗷直叫:“我没有!谁勾.搭许松平了,明明是他和林静书乱搞男女关系,我亲眼看见的,他强迫林静书不成,就把林静书推到石头上撞死了!”   这话喊出来,空气倏地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松平。   赵秀娥刚才说什么?   许松平脸色猛地一变,双眼发黑,人差点一头栽在地上,急着开口怒斥:“赵秀娥!你之前乱传我的谣言我懒得理你,现在又想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谁给你的胆子?”   这声怒吼又急又厉,犹如暴风骤雨,砸得赵秀娥陡然清醒,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一窒,顿时就后悔了。   她顶着许松平阴厉的目光嗫喏的张口:“我……我……没……”   “什么造谣!许支书,赵秀娥刚才说了,她亲眼看见的,这叫造谣吗?”   江苒苒的心脏瞬间抽紧,有个地方绞得生疼,双手不自觉的攥成拳,指甲掐到肉里都感觉不到疼。   什么林静书被流言逼得活不下去自杀了,原来她是被人害死的!   许松平压下心里的急乱,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江苒苒,赵秀娥造谣生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说我杀人,我就杀了人吗?你可不要听信这种荒谬的无稽之……”   话没说完,一个小旋风直接冲过去,一头撞在许松平的身上:“坏人,你是坏人!你打我妈妈,我看见了,你打我妈妈,你这个坏人,你去死,你去死!”   小熠像是一只狂怒的小兽,疯狂的捶打着许松平。   许松平想把人扒拉开,江苒苒已经大步跨过来将小熠搂在了怀里,死死的瞪着许松平:“许支书,这也是造谣吗?我弟弟才六岁,他会给你造谣吗?”   “江苒苒,你……”   江苒苒冷眼看向赵秀娥:“大妈,你今晚最好把你知道的,把你看到的都说清楚,不然,我就去公安局告你,我妈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就是你!”   “你、你、你……你别胡说!”   赵秀娥心虚极了:“这事和我没关系!”   “你看到凶手行凶却不报案反而包庇凶手,你就是从犯!”   江苒苒声音冰冷,扭头看向已经听呆的一高一矮俩男人:“两位同志,你们都听见了,许松平杀了我母亲,这是人命关天的案子,我要找公安局报案!”   那俩男人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俩人对视一眼,轻咳了声:“这件事……你们先跟我们走一趟吧,等到了革委会,把你们的事情都交代交代清楚。”   说着,俩人看了许松平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人已经死了,这事可大可小,怎么处理还是得看上头的意思。   许松平哪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当即点头道:“行,咱们现在就去革委会,我问心无愧,不怕审查。”   他这话说的轻巧,可江苒苒哪会猜不出来,这俩人是许松平找来的,和他什么关系傻子哪还用说吗?   等到了革委会,赵秀娥一改口,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当成是谣言处理了。   想到这,江苒苒心里冷笑一声:“两位同志,人命关天,不是我不相信革委会,这里横着我妈一条命,咱们去革委会之前,是不是也得去公安局报个案啊?”   “该报的案我们肯定会报,倒是你,你身上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   高个子男人皱皱眉,觉得刚才他就该把人直接带走,而不是听她举报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事态不由自己控制,等回去向马老也不好交代啊。   “就是,我们是为你的问题来的,先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了,再报案让公安审这个案子不迟!”   矮肥圆的男人说了一句,过去拉江苒苒:“行了,先去革委会吧。”   再磨叽下去,篓子越捅越大,到后面可就收拾不了了。   他这偏袒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李忠富赶紧过去把人拦住,着急的解释:   “同志,江苒苒侵占集体财产这事就是个误会,没有的事,她打到的猎物都已经上交给大队了,猎到的野兔野鸡肉,我也已经给村民们发下去,改善伙食了,这咋能算是侵占集体财产?”   “忠富,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不能因为念着以前和江学军关系好,就作伪证啊!”   许松平这话别有深意。   李忠富眯着眼看了他一眼,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许松平竟然是这么一个人:“许支书,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你说我作伪证,要不你去村里问问,看看我是不是把江苒苒上交的野味都给大家分下去了?”   赵大娘立刻附和:“这事儿我也能作证,村长昨天就把苒苒上交的野味给大家发下去了,当然,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人是没份儿的。”   “……”   许松平这话噎的脸色有些狼狈,江苒苒上交了猎到的肉,他咋不知道?   那今天他前后忙活了大半天,岂不是白折腾了?   感情他费尽心机又是上报又是请清查小组的,到头来就是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想到这,许松平那张脸越发的难看,他正想着给清查小组那俩人使个眼色,让他们找个由头先把江苒苒姐弟还有赵秀娥带到革委会再说。   就听外面又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领头的是一身寒气的陆铮,他后面还跟着几位身穿制服的公安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9 21:56:03~2019-11-20 23: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国服第一叶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5章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许松平和清查小组的两个同志,满眼震惊。   公安怎么会来?   这件事没打点好以前,如果捅到公安局, 事态只会更加不受控制, 到时候想不留痕迹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就不大可能了。   “我们接到有人报案,你们村里……出了人命案子?”   进来的公安脸色有些严肃,这刚过了年, 他们管辖的片区就出了人命案, 这可是霉头啊!   江苒苒看见是陆铮带着公安过来, 眼底也掠过一丝意外,她明明是叫亮子去报案的,怎么陆铮……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她抬头看向公安:“公安同志, 我要报案,许松平杀害我母亲, 赵秀娥是目击证人。”   这话说完, 旁边的赵秀娥脸色猛地一变, 看到许松平阴鹜的脸,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大妈, 你想好了, 是想做目击证人, 还是想做盗窃犯家属。”   刻意压低的声音只有江苒苒和赵秀娥俩人才能听到, 这声音冻得赵秀娥浑身猛一哆嗦,感觉有只无形的手蓦地掐住了她的命门。   之前她仗着有许松平撑腰,敢和江苒苒嗷嗷。   可现在,许松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她又抖露了许松平的丑事得罪了他, 这个节骨眼儿上江苒苒要是当着公安的面把年前那件事抖出来,她和江伟有什么下场,那还不是明摆着吗。   她可以不管自己,但却不能不为江伟考虑。   想到这,赵秀娥的脸上瞬间透出一股子灰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肯定是要去公安局走一趟的,毕竟事关人命,相关人员都得带回公安局审问清楚。   清查小组的俩同志这会儿就是想插嘴,都没处开口了。   江苒苒拜托周巧霞帮忙照顾蕊蕊和小熠,她得跟着一起去公安局。   “让你叔也跟着你一起去。”   周巧霞还没有完全消化刚才那过于震撼骇人的信息,下意识的说了句。   想着让李忠富跟着,也算是个照应,毕竟江苒苒也就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去了公安局,李忠富也能帮江苒苒说句话。   “谢谢婶儿。”   闹了大半夜,这会儿都快一点了。   出大队部的时候,陆铮小声说了句:“许松平没那么好对付,你小心些。”   今晚只是打了许松平一个措手不及,等到了公安局,消息传到革委会,传到马翠莲他爹马国全的耳朵里,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江苒苒脚下的步子一顿:“谢谢,我知道了。”   他知道许松平不好对付,有姓马的做靠山,又是村支书。   而他们姐弟仨呢,没爹没娘,身上还扣在坏分子的大檐帽。   这样的实力差距,她想去对付许松平,想讨一个公道,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说不定最后一个闹不好,受罪的就是她自己。   可江苒苒不后悔,更不会迟疑,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尽管她是穿越而来,林静书也不算她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可真相如此不堪,江苒苒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做不到知道了还能当不知道,就这么把这件事掀过去。   一行人到了县城公安局,正是凌晨三四点,夜深寂静人好眠的时候。   可一行人谁都没有丝毫的睡意,人命关天,又把一位村支书给牵扯进来了,那几个公安同志也没磨叽,当即开始审问。   清查小组那俩也不敢耽搁,进了县城兵分两路,一个跟着去公安局,一个赶紧去找马国全汇报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   “警察同志,这是诬陷,是栽赃,我没有杀人!我一个村支书,我怎么可能杀人?”   许松平一进公安局就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申辩。   接待的是个公安局的队长刘向东,他听说过许松平,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许松平一眼:“许支书别着急啊,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们公安局的同志肯定会还你清白。”   说完,也不等许松平开口,刘向东招呼人把两人分别带进审讯室,才看向江苒苒:“你就是江苒苒?”   “我是。”   刘向东点点头,嗯了声,抬脚走向关押赵秀娥的那个审讯室。   这会儿,赵秀娥正缩着脖子,吓得跟个鹌鹑似得,刘向东走进去,敲了敲桌子,赵秀娥吓得又是一哆嗦。   “你叫赵秀娥,是吧?”   “是、是,我、我是赵、赵秀、秀娥。”   这一路又是冷又是怕,赵秀娥哆哆嗦嗦的,结结巴巴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刘向东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目击证人?说说吧,你当时都看到什么了?”   “我、我、我……”   我了半天,赵秀娥整个人都快虚了。   她压根儿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都闹到了公安局,她的本意就是用这件事威胁许松平让他帮忙对付江苒苒,自己捞点好处。   可现在,好处没捞到,倒把自己给捯饬进公安局了。   赵秀娥这会儿是哭黄河都找不着调了。   “赵秀娥,你要是知情不报,或者作伪证,那就是知法犯法,从严处理,你开口前可要想清楚了。”   刘向东凉凉的看了赵秀娥一眼。   这话吓得赵秀娥更是心慌,也不敢惦记着再威胁许松平拿好处了,张嘴赶紧说:“我看、看见了,那晚许松平和林静书在吵、吵架,许松平强迫林静书,林静书没同意,他就、就……”   “刘队长。”   突然推门进来的年轻公安打断了赵秀娥的话。   刘向东蹙了蹙眉头,看向来人:“什么事儿?”   “革委会来人了,请你过去一趟。”   革委会的人竟然来的这么快?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   那年轻公安却并没走,就站在门口看着刘向东:“刘队,那边着急等着呢,让你现在立刻就过去。”   “……”(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公安局大厅的两扇门被人猛地推开,外面的寒风刮进来,感觉能吹到人的骨头里。   马翠莲看到来人,顿时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立刻扑了过去:“爹,你总算是来了,”   来人裹着一件厚重的土黄色棉大衣,头上戴着个大棉帽子,露出半张脸,双眼虽然苍老,但却难掩锐利和精明。   他正是马国全。   马国全看也没看自己闺女一眼,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江苒苒的脸上。   来的路上,事情的大概始末他都已经听说了,江家的这个黄毛丫头,胆头子还不小啊。   “爹,你快救救松平吧,就是这个小贱.种,她污蔑松平,还有赵秀娥那个贱人,他们侄女婶娘一唱一和的,这是要冤死松平啊。”   马翠莲急得不行,她也知道自己惹了祸,只能求助于马国全,让他赶紧把许松平捞出来。   不然这杀人的罪名坐实了,那可是吃枪子儿的下场啊。   在马国全打量江苒苒的同时,江苒苒不卑不亢的目光也回视着马国全。   这老者目露锋芒,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也难怪啊,马翠莲见了谁都那么横,啧,这是有个好爹啊。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马国全见面前这个黄毛丫头半点惧色都没有,不禁眯眯眼,沉声说:“人呢?去请你们的队长过来。”   很快,刘向东就被请过来了。   “马叔?”   刘向东看见马国全,一脸惊讶:“这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这话是故意问的,他之前和马国全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许松平是什么关系。   而且马国全漏夜前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马国全也不点破,摘了帽子笑了笑,眼底锐利的锋芒顿收,瞬间就好像一个慈祥无害的老人:“小刘,你这辛苦啊,大半夜的还忙前忙后的,连个热乎觉都没睡啊。”   “嗨,为人民服务,谈不上辛苦,应该的,倒是马叔,您老这大半夜的跑一趟,是找我有事儿?”   马国全又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虽然面上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冷。   他看刘向东是打定主意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不绕弯子了: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我女婿被人污蔑破了脏水,我这个老丈人自然得跑一趟,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要和我那老实的女婿过不去啊。”   这话听得江苒苒都想笑了。   老实?   许松平?   你怕不是对老实有啥误会吧?   一旁的李忠富也蹙了蹙眉,忍不住要为江苒苒辩解几句:“这位老同志,没有谁要和许松平过不去,而是有人亲眼看见许松平杀了人,所以我们才……”   “亲眼看见?那他杀了谁?目击证人又是谁?什么时候看见的?”   马国全冷声打断他的话,乜了他一眼:“几句真假难辨的话,和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就能让你们把杀人的罪名扣在一个村支书的头上?”   他这话问的一句比一句强硬,要是换了不知情的人听了,说不定真的要以为许松平有多大的冤屈了。   “那照你这么说,早已经被害死的人,就可以不算数了?就不用追究杀害她的凶手是谁了,是吗?”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江苒苒冷眼看向马国全:   “是不是真假难辨,公安局的同志审问过后自有定夺,许松平到底有没有杀人犯罪,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说成是我们给他扣的罪名!”   这话怼的,当众撅了马国全的面子,他那张老脸顿时就不好看了。   “一个丫头片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因为许松平害死的人是我妈!你说有没有我插嘴的份儿?”   马国全双眸倏地迸射出两道锐芒,厉目冷冷的瞪着江苒苒,周遭的气压瞬间就低了好几个度。   眼瞅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刘向东轻咳一声:“马叔,您也别动肝火,有没有罪名审审就知道了。”   “行,那你现在审,我就在这儿听着,我倒要看看,谁能把无中生有的罪名扣在我女婿头上!”   说着,马国全冷哼一声,派头摆的十足。   刘向东眯眼看了马国全一眼,叫人去审问许松平,自己则继续去审赵秀娥,刚才赵秀娥已经说到一半了,因为马国全的到来给打断了。   “赵秀娥,你继续说。”   刘向东走进去坐下。   对面的赵秀娥却低着头,半点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   “赵秀娥,”   刘向东蹙眉敲了敲桌子:“你刚才说你看到许松平和林静书吵架,他强迫林静书,林静书不同意,他就把林静书杀了,是吗?”   “没!没有,我没看见!”   听到这话,赵秀娥几乎是立刻反驳。   刘向东双眸一眯,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你没看见?”   “是、是,我没看见,我之前记错了。”   赵秀娥不敢与刘向东对视,立刻移开了眼。   刚才有个公安进来说了,只要她咬紧口风,她和江伟都会没事。   她脸上这心虚的表情,刘向东哪儿会看不出来:“这么说,你之前说的许松平和林静书吵架,也是你记错了?”   “是,是我记错了。”   “那林静书死之前,你没有见过她,是吗?”   “没有,她名声不好,被从家里赶出去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   刘向东听她改口改的这么快,哪儿会猜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啧,马国全这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你确定?这次没有记错?”   “没有,我没有记错,我真的没再见过她了。”   赵秀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公安同志,我之前就是……就是乱说的,是因为江苒苒那死丫头讹了我三百块钱,我就是想乱传几句谣言,让许支书帮我把那三百块钱要回来,我就是瞎说的,瞎说的。”   “赵秀娥,乱传谣言诽谤他人,也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   赵秀娥脸色一窒,结巴的开口:“公、公安同志,我就是……就是随便说了几句嘴,没那么严重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肯定不乱传谣言了,我保证!”   “是吗?”   “是是!我以后一定长教训,一定不再乱传谣言了。”   刘向东嗤笑了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行,那这账就暂时先记着。”   闻言,赵秀娥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讨好的看向刘向东:“谢谢你公安同志,你是个好人,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   “别忙着谢,还有桩事儿没说完呢。”   刘向东抬手打断她:“我们接到报案,去年腊月初八的晚上,有人看到你在林静书母子住的小破屋外面徘徊,还有去年腊月十三的晚上,你也去过。林静书死亡的时间是去年腊月十七,有人看见你和许松平一前一后从林静书母子住的破屋处离开,你离开的时候还摔了两个跟头,赵秀娥,有这事儿吧?”   赵秀娥脸上的喜色一寸一寸褪.去,浮现出一丝惊恐。   “还有,你曾经当着江苒苒的面,亲口说过,别来找你,不是你害死她的,和你没关系,这话,你又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0 23:24:19~2019-11-21 22:2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国服第一叶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翦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6章   许松平被关在审讯室里, 脸色阴郁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讯问他的公安问了半天,刚开始许松平还算有耐心的回答了几句,可到后来, 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公安局, 他都能跳起来一脚踹翻椅子。   “许松平同志, 请问你……”   “我说了,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们听不懂吗?还要我说几遍?”   许松平突然一脚踹在前面的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 把讯问他的公安都吓了一跳。   “许松平同志, 踹椅子说明不了问题。”   门口传来刘向东的声音, 他推门进来,冷哼一声:“赵秀娥已经交代了,去年腊月十七的晚上, 她亲眼看见你强迫林静书未遂,后一把将她推到墙上, 导致她头部受伤, 失血过多而死, 这一点,目击证人亲眼看见, 你还敢说你没杀人?”   许松平眼底阴芒一闪, 张嘴就要反驳。   可刘向东却没什么耐心听他胡搅蛮缠:“行了, 你们也不用折腾了, 把人先关着,等局长来了签字宣判。”   这个年头的案件审判流程可以说算得上简陋。   公安局审问清楚,局长签字,再交给革委会宣判。   要是证据确凿,罪名成立, 一般两三天案子就可以审结了,效率特别高。   当然,这么简陋的办案流程之下,也存在很多误判,冤假错案,不过许松平这一桩案子,那可是一点冤假都没有的。   “刘向东,你这是随意敷衍草菅人命!”   许松平鼻子都气歪了。   刘向东才不管他,直接叫人把他带出去关押了起来。   外面的马国全正等消息呢,就见两个公安反扭着许松平的胳膊将他押出来,往公安局大院里关押犯人的地方去了。   “你们干什么!松平,松平!”   马翠莲见状顿时急了,想冲过去把人拉回来,却被刘向东挡住了。   马国全的脸全黑了:“刘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亲自过来了,这个刘向东竟然还这么不识抬举?   刘向东不慌不忙:“马叔,案子已经审清楚了,许松平杀人的罪名确凿无疑,这事儿啊,还得麻烦你们革委会呢。”   他这话气得马国全差点心肌梗塞,一张老脸阴寒的能淬出冰来,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刘向东:“刘队长,你确定这个案子要这么判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马叔,您说是不是啊?”   “你胡说!你胡说!”   马翠莲听到‘杀人偿命’这话立刻就喊了起来:“我家松平没有杀人,你们这是栽赃,是陷害!”   刘向东却懒得再和她掰扯,直接让人把许松平带出去关起来了,另一个审讯室的赵秀娥也被关押了起来。   她虽然是证人,可她包庇杀人凶手,不主动报案,反而还以此为把柄要挟,为自己讨取好处,这罪名虽然没有杀人的罪名来得重,可也不能轻纵。   马国全见刘向东这是铁了心,嘲讽的冷哼一声:“刘队长的手段还真是雷厉风行啊,过了今天,可千万别后悔了。”   说完,他拉上马翠莲就要往外走。   马翠莲见自己男人要被定罪,哪里肯走:“爹,他们这是诬陷,松平没有杀人,松平咋可能杀人,我不走,我要让他们把松平放……”   “马翠莲!”   怒喝声打断马翠莲,她张了张嘴,眼底涌着泪花,可又不敢和自己亲爹硬钢,目光扫见一旁的江苒苒,突然就像发疯似得冲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无中生有的小贱.人!”   江苒苒旁边的李忠富自然不会看着,两步跨过去挡在前面,拦住马翠莲:“你不要乱来!”   “滚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小贱.人,就是她把我家松平害成这样。”   她撕扯着想扑过去,却被几个公安轻松给钳制住了。   江苒苒冷笑着盯着眼前泼妇一般的马翠莲:“那是他活该!杀人偿命,他杀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贱.人,你这个贱.人!”   马翠莲怒不可歇,上蹿下跳的,最后还是马国全让人把她架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马国全眯着眼瞪了江苒苒一眼,眼神阴狠,透着一股子狠毒的劲儿,看的李忠富心里咯噔一声。   但是江苒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公安局里总算是消停下来,外面的天也灰蒙蒙的有了亮色。   刘向东走过来,对江苒苒说道:“好了,你们也回去吧,案子审清楚了,等判决通知书下来,我会叫人通知你的。”   听着这话,江苒苒心里涌起感动:“刘队长,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   刘向东的话顿了顿:“嗨,外面天也快亮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从公安局出来,李忠富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之前一直以为许松平与林家有旧交,还对江苒苒姐弟颇多照顾,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竟然……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忠富叹了口气。   等俩人走远了,对面巷子里才走出一个人,看了眼俩人离开的方向,径直走进了公安局。   刘向东正抻着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看见来人,哈欠打了一半:“小铮?你们村的村长和那个江苒苒刚走,你看见没?”   “嗯。”   陆铮点点头:“刘叔,谢谢你。”   “嗨,谢啥,这不是应该的么,你第一次求我办事儿,我咋也得帮你办成了。”   刘向东笑了笑:“倒是还得多亏你提供的具体证据,不然,那赵秀娥未必肯招。”   他说着,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为难:“不过,现在光凭这些证据想判许松平死刑不太可能。”   赵秀娥是亲眼看见许松平一把将林静书推到了墙上撞破了头,可她也说了,许松平当时仓皇跑了,这种情况只能算得上是失手杀人,不能定性为故意杀人罪。   而且还有马国全在,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给许松平活动,到最后能怎么判,判到什么地步,刘向东不敢保证。   这些话昨晚陆铮来报案的时候刘向东也跟他说了。   毕竟林静书死了都已经一个月了,尸体早就埋了,当时没有报案,现在想查,各种线索证据全都断了,不太好查啊。   想到这,陆铮目光闪了闪:“我知道。”   看他这么沉闷,刘向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没问呢,你和江苒苒什么关系啊,怎么对她的事儿这么上心?”   “没关系。”   “没关系?”   刘向东一脸‘你逗我’的表情:“小铮,你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啊,别是你看上那小姑娘了吧?”   这么一说,他眼睛一亮,脸上布满揶揄:“我看那小丫头长得还挺不错的,有胆量也有脾气,有那么点儿意思。”   陆铮:“……”   他无语的看了刘向东一眼:“刘叔,这种话别胡说。”   “那你是为啥?”   大半夜忙前忙后,漏夜跑来报案,还特意交代叮嘱他,这能是没关系吗?   “林静书救过我的命。”   陆铮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句。   他之前是看到过两次赵秀娥鬼鬼祟祟的在林静书他们住的小破屋外面徘徊,但其实并没有看到许松平,只有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的黑影,也没有看清楚确定那个人就是许松平。   也是赵秀娥把这事儿捅出来,他那天下午看见许松平慌慌张张的,昨天又见他往县城里跑,这才确定了那个人影就是许松平。   “刘叔,接下来的事还请你多帮忙照应着点。”   要想许松平伏法,估计还得费些功夫。   “行,放心吧。”   *   江苒苒和李忠富回到村子,日头已经老高了,红彤彤的太阳悬在半空中,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连日来的风都停了。   万里碧空湛蓝如洗,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俩人刚进了村,正往李忠富家走呢,就被冲过来的两个人给拦住了。   冲在前头的是江老婆子。   她看见江苒苒,三.角眼立刻冒出凶光:“江苒苒!你这个作死的小娼.妇!你心肠咋恁恶毒,你都已经把江家掏空了,还有啥不满的,现在要把你大妈送进公安局?”   江老婆子怒骂着,挥着拐杖就要打江苒苒。   江苒苒轻松一躲,她扑了个空,一个踉跄猛地摔趴在地上。   “嗷!”   李忠富赶紧去扶人,后面过来的江老爷子脸色也难看的厉害,俩人把呜嗷乱叫的江老婆子扶起来,他冷冷的瞪着江苒苒。   “江苒苒,我们之前说好的,你现在又是想闹啥?”   虽然他们对赵秀娥有诸多不满,可也不能看着赵秀娥被抓进公安局不管。   毕竟,她可是江伟的妈啊,她的名声臭了,那可是要连累江伟,连累整个江家的。   “婶子,江大爷,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李忠富想帮忙解释一句,却被江老婆子结结实实的拍了一巴掌:“你给我让开,别拦着我教训这个恶毒的小娼.妇!”   “……”   江苒苒冷眼看着这两个所谓的爷爷奶奶,一脸讥诮:“我闹什么?赵秀娥她亲眼看着我妈被人害死,却装的跟个没事儿人似得,竟然还想以此为筹码给她换取好处,爷爷,你怎么不去问问,赵秀娥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她是怎么安稳的过了这个大年的?”   “……”   江老爷老眼一撑,一脸惊讶的像是没听懂江苒苒在说什么。   “爷爷,我爸妈这些年为江家付出了多少,你们一个个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甚至连他们死了,都要被你们踩在脚下来回碾轧,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配做个爹,她配做个娘吗?”   凌厉的质问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江老头的心上,砸的他猛地踉跄几步,噗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1 22:24:59~2019-11-22 23:2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可爱多的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7章   直到江苒苒走的都不见人影了, 江老头还软着腿没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江老婆子还上蹿下跳的骂。   “老头子,咱这就去公安局,是那个死丫头造谣, 让公安局的同志抓她, 把老大家的放出来……”   很快, 这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村民们惊讶的不行,谁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还有不少好事儿的村民忍不住过来想向打听打听细节, 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这些人, 看热闹就数他们最勤快。”   周巧霞哼了声, 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村里听风就是雨的长舌妇。   “苒苒,别搭理他们, 等公安局的判决下来,以后村里谁也不敢再说你们的闲话。”   这样几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然总是被这些流言包围着, 还有江家那些白眼儿狼, 这三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   “谢谢婶儿,我知道。”   江苒苒点点头, 她压根儿没把那些长舌妇放在眼里, 现在唯一希望的, 就是许松平那个混蛋能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只是, 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虽然数字帮小组已经被打倒了,但革委会并没倒。   她记得应该是到79年,还有将近两年,革委会这种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才会彻底最终宣告终结。   要是马国全后台强硬,那说不定还真的料理不了许松平那个杂碎。   此刻, 革委会大院。   马国全这一上午都来来回回往革委会大院都跑了三趟了,可却连秦主任的影儿都没见上。   “小宋,秦主任还没来吗?”   小宋是秦主任的秘书,他这一上午被马国全堵的都快上火了:“马叔,秦主任今天是真的不在,昨儿下午区里来人了,说是要视察,秦主任亲自接待,带他们到下面的公社大队视察去了。”   “那秦主任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我也不知道,您看我现在还有事儿找秦主任呢,可就是找不着人。”小宋笑了笑,一脸无奈的摊摊手。   马国全的一张老脸越发的难看,当年他当副主任的时候,谁见了不巴结?   可现在等他退了,一个个都不把他当盘儿菜了?   “行,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马国全黑着脸,他刚去秦主任家跑了两趟,没人,现在来革委会,还是见不到人。   他才不信什么区里来人要视察,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再说了,要真是区里来人视察,他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马叔,秦主任真不在,您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啊,要不这样,等秦主任回来,我立马叫人通知您,成吗?”   小宋好说歹说磨叽了半天,总算是把马国全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他看着人走没影儿了,这才快步进了东北角的一间办公室。   里面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小宋进来,往他后面扫了一眼:“人走了?”   小宋点点头:“走了,秦主任。”   听到这话,秦主任松了口气,站起来抻了抻腰,正想让小宋今天盯着点儿,门却被猛地推开了,马国全脸色不大好的站在门口。   “秦主任,原来你在啊?”   “……”   秦主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掩饰过去,笑了笑:“马叔?你怎么来了?我刚回来,你找我有事儿?”   马国全虽然心里不爽,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他只能压着情绪把许松平的事情解释了几句:“秦主任,松平就是被人陷害的,他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去杀人啊,秦主任,这事儿你可不能眼看着不管啊。”   听他一个劲儿的给许松平辩解,口口声声说许松平是被人陷害的。   秦主任心里啧了声,事实上,今天一早,公安局的高局长已经把案卷送过来了,具体的证人证词他也都看过了。   他知道马国全肯定会过来闹,这才躲了一上午,可还是没躲过。   “秦主任,这个事儿你一定得帮帮忙,只要你帮我老头子这个忙,以后我们老马家一辈子都念着你的好,我老头子以后……”   “马叔,马叔,这就言重了啊。”   秦主任赶紧拦住他的话头:“马叔,刚才小宋也把事情大概和我说了一遍,这案子啊,不好弄。”   “秦主任,咋不好弄啊,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么。”   “马叔,这话可敢乱说啊,这是公安局的案子,我的话也未必好使,再说了,松平还是个村支书,他是干部,惹出这种篓子,我要是一句话让把人放了,那我这个革委会主任也得趁早卷铺盖卷儿回家了。”   秦主任看既然躲不过,索性也把话挑明了:“马叔,放人是不可能的了,我答应你,尽量帮忙斡旋,保住松平的命,回头到了劳改农场我再叫人多关照关照,也就是换个地方,受不了多大的罪。”   公安局的判决书今天上午也送过来了,许松平判了劳改农场三十年劳改,赵秀娥五年。   虽然有赵秀娥的证词,林静书是被许松平推到墙上撞伤了头,但当时许松平就跑了,这只能为许松平伤人提供有效证据,不能为他故意杀人提供最直接确凿的铁证。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秦主任的手笔,该运作帮忙的,还是得帮。   马国全听着这话,自然也猜得出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在秦主任这儿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秦主任,这事儿就只能这样了?”   “马叔,这两年政局动荡,上面风头紧,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马叔,我也很为难啊,松平和我认识也很多年了,哎,你回头也帮我去看看他,多劝劝,让他放心,劳改农场那边我派人打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马国全还能说啥?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撒不出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马叔,我还有事儿,就先不和你聊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再找我。”   说完,秦主任赶紧走了,马国全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喊住人,气的他差点心肌梗塞。   他缓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人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等他从屋里出来,就见公安局的人押着许松平和赵秀娥过来了,宣布了判决结果,就叫人把俩人送去劳改农场。   连马国全和许松平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就把人押送走了。   这边宣判完,刘向东就叫人去平富村通知结果。   听到赵秀娥被判了五年,江家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的,江老婆子差点一头从炕上栽下来:“快去,快去把伟伟叫回来,老三,去公安局,找领导,找公安!他们这是陷害栽赃!”   江老三这会儿心里正觉得痛快呢,他会去找公安?   “娘,你也别折腾了,是大嫂自己知情不报,包庇杀人凶手,这谁能栽赃陷害她?”   这就是活该!   “你……你个逆子!”   江老婆子气的,骂了半天,江老三不接茬,她又逮着李春燕骂:“你个丧门星,毒娼妇,现在你满意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晚上李春燕可没少卖力。   “行了娘,你好好歇着吧,我们还得去做饭呢。”   江老三敷衍了一句,直接拉着李春燕出门了,留下江老婆子差点气的抖成了帕金森。   江苒苒收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有些不平,三十年劳改,真是便宜许松平了。   这种杂碎就该直接枪.毙。   不过她也知道,这应该算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姐姐,坏人被抓起来了吗?”   小熠听见劳改两个字,立刻眼巴巴的盯着江苒苒。   江苒苒摸.摸他的头:“嗯,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小熠放心,以后没有人会欺负咱们了,这就叫恶有恶报,做坏事的人,一定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听到这话,小熠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伸手一把抱住江苒苒,将脸埋在她的腰间,半天没说话。   蕊蕊见状,也凑过来抱住江苒苒。   “好啦,别难过了,有姐姐在呢,姐姐保护你们俩,谁也不敢欺负咱。”   “我也保护姐姐。”小熠闷闷的说。   “我也是。”   “好,小熠和蕊蕊最懂事了。”   心里一直悬着的一桩事解决了,姐弟仨紧绷的心弦也算是松了松,两小只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等小虎子来找他们玩儿,三个孩子又完成了一团。   到底还是孩子。   江苒苒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叮嘱他们几个在家门附近玩儿别跑远,就想着晚饭做点什么。   “江姐姐。”   江苒苒正想着做什么饭呢,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见是亮子趴在门口。   “亮子?快进来。”   江苒苒还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昨天拿的手工皂卖完了?”   昨天下午亮子过来,把最近打听到的有关许松平和马家的事告诉她,她让亮子帮忙去公安局报案,走的时候还给他拿了不少手工皂呢,应该够卖好几天的。   不过,江苒苒还有点疑惑,她明明是让亮子去报的案,最后怎么变成是陆铮领着公安过来了?   亮子听她这么问,脸色顿时变得期期艾艾的,手捏着棉袄搓了搓,忐忑了半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江姐姐,我好像给你闯祸了。”   “嗯?你闯什么祸了?”   “江、江姐姐,我昨天背着手工皂出村的时候,被你们村里的人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2 23:26:32~2019-11-23 23: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静自然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8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结尾修改了一下,大家可以重新看下结尾的几百字,么么哒,谢谢大家!   亮子说完这话, 下一秒就像能哭出来一样。   江苒苒忍不住蹙眉,心里不自觉的紧了紧:“你被谁看见了?手工皂也被人看见了?”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虽然数字帮小组倒台了, 许松平和赵秀娥也被送进去了, 但是私人买卖东西, 抓住了还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是要劳改游街的。   这说话喘口气的功夫,江苒苒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她该怎么把这事儿搪塞过去, 才能不连累小熠和蕊蕊。   “他说他姓陆, 他昨天一直跟着我去了县城, 我看他去了公安局,我就没、没敢……”   说到最后,亮子的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也是他自己疏忽大意, 昨天出村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篓子里的手工皂摔了一地, 这才被陆铮发现了。   当时亮子吓得魂儿都没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搞砸了江苒苒交给他的事, 该怎么向江苒苒交代。   但是当时陆铮跟着他, 他又不敢回村里找江苒苒,只能硬着头皮去县城。   可等他看到对方竟然去了公安局, 亮子吓得一晚上都没敢睡, 手工皂也不敢去卖了, 睁着眼睛熬了一晚上, 看着这会儿天色晚点了,这才敢来找江苒苒。   江苒苒还以为他被谁看到了呢,心里正慌得一批。   听到姓陆,飞速下坠的心又像是骤然遇见陡坡,唰的, 瞬间飚了上来。   “一个年轻小伙,长得挺好看,叫陆铮?”   “好、好像是。”亮子嘟囔了一句,都不敢抬头看江苒苒了。   “……”   江苒苒呼了口气:“行了,这件事我去处理吧,你下次小心点,以后手工皂我去城里给你送吧,你别到村里来了,免得引人注意。”   虽然是被陆铮看见,江苒苒直觉上觉得陆铮不会告发自己,可这次是陆铮,下次如果是别人呢?   让亮子一个脸生的外人总是来村里到底也不是个稳妥的事儿。   虽然江苒苒这么说,可亮子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可、可他去了公安局,江姐姐,他会不会……”   “他没报案,你放心吧。”   江苒苒昨天还以为是陆铮碰上公安,把他们带过来的,看来,昨晚是陆铮去报的案。   等送走了亮子,江苒苒打算去找一趟陆铮,好好谢谢人家。   “江姐姐,我带小熠和蕊蕊去我家玩儿了。”   正好三小孩进来和她打报告,江苒苒顺手掏了几块糖给他们:“行,小熠蕊蕊跟着虎子哥哥在赵大娘家玩儿,不能乱跑,姐姐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给你们做晚饭。”   小兄妹俩现在越来越开朗,江苒苒也不想拘着他们,虎子比他们大两岁,三个小孩儿平时也不乱跑,就是在这附近或赵大娘那边,她倒是也放心。   “知道啦,姐姐。”   等三小孩走了,江苒苒锁上门去找陆铮。   两家离得近,拐个弯儿就到。   江苒苒从小巷子里出来,见陆铮正站在院门口,他面前还站着自己在公安局见过的刘向东,俩人像是说了有一会儿话了。   “行了,那我先走了,你快回去吧。”   刘向东说完,拍拍陆铮的肩膀,快步走了。   陆铮等他走远了,一转头,见江苒苒在巷子口站着,他冲着江苒苒点点头就要进院门。   “陆铮,你等等。”   江苒苒快步走过去:“昨天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去公安局帮我报案。”   昨天在公安局的时候,她就有点奇怪,还寻思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啊,遇上一个好公安。   现在看来,这位刘队长肯定是因为陆铮事先打过招呼了,所以才会尽心尽力的帮着自己吧。   陆铮并没有放在心上:“没什么,举手之劳。”   他虽然这么说,可江苒苒却不觉得这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她一脸郑重: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肯定没有这么顺利,公安局对许松平和赵秀娥的处决也不会这么快,虽然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陆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你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陆铮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郑重其事的向自己道谢,他看着面前的姑娘一脸真挚的表情,目光闪了闪:“就是一桩小事,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但你确实是帮了我,我谢你也是应该的。”   “没什么。”   江苒苒:“陆铮,我们……算是朋友吗?”   陆铮没接话,目光淡然的看着她。   江苒苒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这个是治外伤的药,止疼祛疤效果很好,你留着以后说不定有用。”   说着,她把那个小瓶子递过去。   上次在山林里陆铮给她野兔野鸡的时候,她看陆铮手上有好几个疤,应该是以前打猎时候伤到的,想着送这个,他以后可能用得上。   这个止痛祛疤膏是她前世卖的最火的单品呢,不过因为取材不易,每次产量有限,经常断货,有市无价,她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   陆铮看了那小瓶子一眼,挑挑眉,正要拒绝,却被江苒苒直接拉住手,将那个小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帮我那么多次,我都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个小玩意儿你可不能拒绝啊,不然……就是你嫌弃我,看不上我这个朋友!”   少女的手软软的,光滑而又温暖,和他布满茧子粗糙的手完全不一样,那触感令陆铮愣了下,下意识就把手抽了回来,连同掌心里的小瓶子一起。   见他收下,江苒苒笑容灿烂:“行,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陆铮:“……”   这什么跟什么?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东西还回去,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巷子里冲出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苒苒,可算找到你了,快,你快去看看,江伟发疯了,闹着要打你弟弟妹妹呢。”   江苒苒倏地变了脸色,顾不上和陆铮说话,拔腿就跑。   赵大娘家门口这会儿围了不少人,小孩儿的哭声和江伟狠毒的咒骂声混成一团,像是能掀翻了天。   江苒苒狂奔过去的时候,赵大娘正把满脸是血的哭的惊天动地的蕊蕊护在怀里,一只手还拉着小熠。   赵大娘的老伴儿赵大爷扯着江伟,生怕他再冲过去打欺负俩孩子。   “江伟,你还是个人吗,两个孩子招你惹你了你下这么重的狠手?”赵大娘气的直骂。   看到蕊蕊满脸是血,江苒苒脑子嗡的一下,扫见立在墙根儿的扁担,想都没想,直接抄起来,冲过去照着江伟的脑袋挥了过去。   她动作快的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江伟余光扫见一个黑影,下意识的一躲,那小手臂粗的扁担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   “嗷!”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江苒苒气的眼睛发红,挥着扁担发狠的抽江伟,一边抽一边骂:“我爸妈活着的时候供你们吃供你们喝,就养出你们这些白眼儿狼不是人的东西,我今天就抽死你,我抽死你!”   江伟被打的被迫捂着脑袋躲。   等被人拉开的时候,他脸上挂了彩,肩膀被砸的感觉骨头都断了。   这下,江伟那张脸更是狰狞的扭曲了,尤其是看见江苒苒,眼睛里尽是杀意:“贱人,你害我妈坐牢!老子今天就让你开了瓢!”   他骂着,一把甩开赵大爷,举着拳头疯了似得朝江苒苒砸过去。   结果还不等他碰到江苒苒,他就被横空一脚踹的摔出去好几米,身体重重的撞在地上,撞的他眼前一阵发白,疼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江苒苒回头见是陆铮,小声对他说了声谢谢,扔了扁担赶紧跑过去看蕊蕊。   蕊蕊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泪冲淡了刺眼的猩红,但很快又有鲜血从她右脸颊的口子里冒出来。   那口子横穿了半边脸,差一点就伤到眼睛,看的江苒苒心都揪成了一团,疼的厉害,抱起蕊蕊就往外面跑。   “蕊蕊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别怕。”   “我来抱吧,我跑得快。”陆铮把蕊蕊接过来,长腿阔步的往赤脚医生家的方向跑。   江苒苒和赵大娘领着小熠赶紧跟上。   赵大娘心疼的直吸气,这么小的孩子,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以后肯定是得留疤的呀。   赤脚大夫家离得不远,陆铮抱着蕊蕊跑过去,小姑娘哭的嘴唇都已经发紫了。   “大夫,你快给我妹妹看看。”   那狰狞的伤口看的赤脚大夫脸色也是一变,立刻沉声说:“快把孩子放下,我先给孩子清理伤口。”   尽管赤脚大夫已经很小心,可纱布碰上去,蕊蕊疼的哭的惊天动地的。   江苒苒眼睛又涩又疼,赤脚大夫吸了口气:“幸亏伤口不深,不然还得去县城医院缝针。”   只是,伤口这么长,留疤是肯定的了。   听到不用缝针,江苒苒松了一口气,这年头条件不允许,没有美容针,缝针得拆线,蕊蕊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哎,先止血吧,我给你拿点药膏,回去每天给孩子涂三次,伤口别沾水了。”   后面跟进来的赵大娘紧张的问:“他叔,会不会留疤?”   赤脚医生叹了口气,没说话,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惜了。   赵大娘忍不住红了眼:“那就是个畜生!”   这还是她当时手快拉的急,不然蕊蕊的一只眼睛都要瞎了。   江苒苒看蕊蕊哭的厉害,正想着从空间里拿一瓶止痛祛疤膏出来先给蕊蕊涂上止痛。   陆铮修长的手伸过来,手心里放着刚才她给的那个小瓶子:“这个不是能止痛?先给你妹妹涂上吧。”   “谢谢,回头我重新给你一瓶。”   江苒苒接过来,用棉签蘸着小心翼翼的给蕊蕊的伤口上涂了些,有这个,她倒是不担心蕊蕊脸上会留疤。   清清凉凉的触感一沾上,顿时将那火.辣.辣的痛感逼退了不少。   蕊蕊的哭声这才小了些。   “蕊蕊乖,不哭了,待会儿就不疼了。”   江苒苒心疼的安抚着,因为哭的太狠,蕊蕊哭出了一头汗,头发全湿了。   “姐姐,疼。”   蕊蕊眼泪汪汪的,瘪着小嘴哭的惨兮兮的,令江苒苒越发的自责难受。   “蕊蕊最乖了,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好不好?”   好一会儿,蕊蕊这才平复下来,赤脚大夫小心翼翼的把纱布给她贴好:“可不能再哭了,不然眼泪沾在伤口上会更疼。”   “蕊蕊,小熠,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着姐姐,姐姐去处理点事,很快就来接你们回家。”   江苒苒安抚好两小只,拜托赵大娘和赤脚大夫帮自己看着小兄妹俩,她还有账没算完。   她走的这么急,陆铮自然猜到她要去干什么,蹙了蹙眉,大步跟了出去。   江伟已经从赵大娘家院子里出来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江家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江老头和江老婆子搀扶着拄着拐的江老大,用他们所能发挥出来的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伟伟啊,你这是咋了?哪个不想活的把你打成这样?”   江伟脸上被江苒苒打的挂了彩,又被陆铮一脚踹的摔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江老婆子一看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成这样,立刻心疼的哇哇大叫起来,像是心肝都被人摘了。   “到底是谁,哪个没人性的东西把我家伟伟伤成这样?”   “人性?就你们也配谈人性?”   江苒苒冰冷的声音尽是嘲讽,她来的路上捡了根婴儿小手臂粗的棍子,要不是怕招人猜忌,她都想把空间里的大砍刀掏出来。   “你个畜生,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完呢,打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你过来,你和我打。”   江苒苒指着江伟,脸色阴冷的吓人。   这要是换了其他时候,不用她挑衅江伟都能冲上来。   可他刚被陆铮那一脚踹的差点吐血,这会儿就是想上,身体也不允许,只能恶毒的放狠话:“你个贱人,打?我还想杀了你们三个狗崽子!狗.娘养的贱.种!”   江老婆子一听竟然是江苒苒敢打她的宝贝大孙子,张嘴就要骂。   可不等她骂出声,眼前一花,江苒苒几步冲上去,抄着棍子对着江伟又是一顿狠抽。   江伟想还手,可江苒苒动作灵活极了,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那棍子照着他的脸直接砸了下来。   他下意识侧头要躲,下一秒……   “啊!!”   撕心裂肺的痛嚎划破长空,不等江老婆子和江老头扑过去拉架,江苒苒抬手一划,江伟的脸上骤然多了一道口子,猩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脸。   “啊啊啊!”   江老婆子和江老头,还有江老大脸色飓变,魂儿都去了一半儿:“伟伟!”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谁欺负我们姐弟仨没爹没娘,我就让他后半辈子哭爹喊娘,你们当我是说笑的吗?”   江苒苒阴着脸,目光凌厉的盯着因为疼痛佝偻着腰的江伟:“江伟,你伤了蕊蕊的脸,我就给你脸上也划一道,你最后祈盼我妹妹的脸没事,她的脸上以后要是留下一点疤,我就在你这张脸上划十道!”   “……”   周围的众人被江苒苒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江苒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陆铮看着不远处周身裹挟凌厉骇人的少女,眯眯眼,目光深邃。   江老婆子心疼的差点死过去,嗷的嚎了一嗓子,扑过来想撕打江苒苒,李忠富领着刘卫东赶到了。   “咋了,这是咋了?”   刘卫东本来都快出村子了,被人叫住,说是有村民打架闹事,他又折了回来。   “怎么回事?”   江老头和江老婆子这会儿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指着江苒苒,气的声音都在发颤:“是她,是这个歹毒的死丫头,公安同志,你快看看,这个毒娼.妇把我大孙子打成啥样儿了!”   刘向东见又与江苒苒有关,挑了挑眉:“江苒苒?怎么回事?你怎么伤人啊?”   他看那年轻后生半边脸上全是血,衣服上也都是,这么严重的伤,这下手得是多狠啊!   “他活该!”   江苒苒咬着牙:“他伤了我弟弟妹妹,这道口子,是我还他的。”   周围有人立刻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江伟发疯,差点把蕊蕊眼睛打瞎了,脸上也划开一道口子。   听着这话,刘向东的脸色一沉。   江老婆子全身都在发抖,江老大更是像看仇人似得死死的瞪着江苒苒:“胡说,胡说!公安同志,快把这个坏分子抓起来,她是要杀人啊,我儿子被她打成这样,快把她抓起来,枪.毙,枪.毙!”   刘向东不理会江老大的胡搅蛮缠:“行了,别嚷嚷了,先处理伤口吧,回头去公安局做个笔录。”   赤脚大夫得了消息颠颠儿的背着药箱子过来,看江伟脸上也开了道口子,啧了声,开始清理伤口。   他对江伟可没有对蕊蕊那么温柔,一下手,疼的江伟又是一声猪嚎。   “你轻点你轻点!”   江老婆子心疼的不行,着急的大叫。   赤脚大夫哼了声,故意恶心人:“这点儿伤就疼的不行了?蕊丫头脸上那口子比他这深多了,才六岁个娃娃,也没见嚎的有他大声。”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鄙夷的看向江老婆子:“他江婶子,蕊丫头也是你的孙女,江伟把个孩子打成那样,咋不见你心疼?”    第049章   江老婆子和江老头顿时老脸讪讪。   他们来的路上也听说江伟打伤了蕊蕊, 不过却没放在心上,皮孩子不听话打两下怎么了?谁让江苒苒那个歹毒的小娼.妇害的赵秀娥去了劳改农场。   活该!   再说了,只是个赔钱的黄毛丫头, 哪里能和他们家的宝贝大孙子比。   江老婆子扯了扯嘴, 被人怼的感觉老脸摩擦了泥土地, 不忿的回骂了句:“咋了,咋了,那也是伟伟不小心划的, 你看这个小娼.妇, 她心肠恶毒是想杀人啊!”   “嘁!”   大家听到这话都懒得和江老婆子掰扯, 反正江家心眼儿偏大家都知道。   等赤脚大夫给江伟脸上贴上纱布,疼的他差点死过去。   “好了,伤口不深, 过几天就长好了。”   赤脚大夫哼了声收拾好医药箱。   江老婆子听他这么不当回事儿的,气的又要嗷嗷, 就听刘向东问道:“赤脚大夫, 那个受伤的小孩子呢?伤的重不重?”   “咋不重?那么深那么长的口子, 要是长不好那一辈子可就毁了,可怜见的, 才六岁的小姑娘啊。”   江老婆子扯着嗓子骂:“一个丫头片子算啥东西, 搁以前生下来就扔尿盆里溺了, 你瞎啦?没看见我家伟伟的脸也被这个毒娼.妇给划破了?伟伟可是我们□□家的根儿!那个贱丫头算啥!”   江老头沉着脸说不出话, 江老大也气呼呼的喊着让把江苒苒抓起来劳改,最好枪毙。   “那是他活该!他这条贱命,还不配和我妹妹相提并论!”   江苒苒冷眼扫过他们,看向刘向东:“刘队长,我要报案, 江伟故意伤人,致使我妹妹毁容,我弟弟妹妹因为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个心肠歹毒的贱.种,要报案也是我们报!我的大孙子还毁容了,还受到惊吓了!枪毙她,公安同志,把她抓去枪毙,不然就去劳改!”   刘向东听她这么偏心眼儿的,都有些无语:   “大娘,一个大小伙子打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这事儿说到哪儿都是他的不对,再说,女孩子也是人命,妇女还能顶半边天,重男轻女要不得,生下女孩就溺死,这是杀人,是犯罪,是要判刑枪毙的!大娘,你也别裹乱了,这事儿我们公安局会处理的,行了,涉案人员都走一趟吧。”   人家江苒苒都报案了,那肯定是得带回公安局处理的。   江老婆子被公安怼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再说她也不敢和公安犟嘴,只能憋着,心疼的哎哟哎哟叫唤着,扶着大孙子去县城,去公安局。   江苒苒不放心蕊蕊和小熠,带着两小只一起,正好也去县城医院给两孩子好好做个检查才能放心。   赵大娘赶紧让自家老伴儿把自行车推来:“苒苒,骑着自行车去,别把俩孩子累着。”   “谢谢大娘。”   江苒苒道了声谢,抱小熠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两只小手心儿里也都擦破了皮,干涸的血痂糊了一手。   她又自责又心疼,挖了点止痛膏给小熠抹上:“小熠,先忍忍,去了县城姐姐带你去医院清洗伤口。”   “姐姐,我不疼。”   小熠闷闷的,情绪低迷。   倒是蕊蕊这会儿疼劲儿过去了,虽然半边脸肿的老高,却还弯着眼睛对江苒苒笑了笑:“姐姐,蕊蕊也不疼了,坏蛋堂哥才疼呢。”   “蕊蕊和小熠真乖,他不是咱们的堂哥,咱们以后没他们这门亲戚,不用叫他堂哥。”   叫那种畜生人渣堂哥,简直是脏了堂哥这个称呼。   “好哦!他是坏蛋,大坏蛋,他欺负蕊蕊和哥哥,以后肯定摔破脸,摔断腿!”   傻白甜到底是傻白甜,说话一团孩子气。   江苒苒心里叹了口气,安抚了句,推着自行车载着两人跟上刘向东。   快出村子的时候,路过一个河沟,江苒苒正叮嘱小熠和蕊蕊坐好,突然听‘啊’的一声尖叫,扶着江伟的江老婆子脚一滑,拉着她的宝贝大孙子就一起朝那河沟里滚了下去。   “啊啊啊……”   惨烈的尖嚎声顿时划破了天。   大队每年都会组织村民来这边河沟里挖土,摔土坯,那河沟被挖的深得很呢。   这会儿又是冬天,泥土冻得硬邦邦的,里面还有挖断的树根树杈子,祖孙俩摔下去,下场可想而知。   等俩人被救上来的时候,江伟另一边脸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狰狞骇人,右腿直挺挺的拖着蜷不回来,疼的嗷嗷大叫。   江老婆子也满脸是血,已经摔的晕死过去了。   江老头看自己老伴儿和大孙子这惨状,身体一晃,一头栽倒了。   最后还是刘向东叫了村民过来,赤脚大夫颠颠的跑过来,掐人中把两老的掐醒,又去捏了捏江伟的右腿:“哎哟,这是摔断腿了啊,脸上这口子也太深了,我治不了,得缝针啊。”   听到这话,江伟生生疼晕了,江老婆子惨嚎一声,差点又死过去。   江苒苒回头看了眼自家傻白甜小妹妹一眼,她的错,这不是傻白甜,这是真·开光·嘴!   最后江家这仨是李忠富套了车送去县城的。   江伟这状态也不能立刻就审,好在公安局离县城大医院不远,送过去的时候,大夫也是少见这么狰狞吓人的伤,清洗伤口的时候,江伟又硬生生的疼醒了。   “先忍一忍,伤口不清洗干净不能缝针,里面会化脓感染,到时候这张脸就全烂了。”   虽然现在也不差什么了。   处理完脸上的,大夫又检查他的腿:“右小腿摔断了两处,得接骨。”   江伟这边惨不忍睹,江老婆子那边也不容乐观,嘴角也刮开一条口子,嘴都豁了,也得缝针。   相比之下,蕊蕊和小熠的伤就好多了。   不过大夫看到蕊蕊这么小的小姑娘脸伤成这样,忍不住可惜的叹了口气:“伤口浅,处理得很及时,不用缝针,我开些药回去按时换药吧,切记不能沾水,也要忌口,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保养的好,以后说不定脸上的疤痕会退的浅一些。”   “谢谢大夫,你帮我弟弟也检查一下吧。”   小熠就两只手擦破了皮,洗伤的时候,他硬生生咬着牙没吭一声,大夫摸.摸他的头:“是个小男子汉,真坚强。”   等处理完伤口,都快八点了。   外面天黑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凉飕飕的风直往人骨头里面钻。   这个点儿也晚了,而且江老婆子和江伟的伤还没处理利落呢,刘向东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带回公安局审问。   “医院附近也有招待所,我去开间房,你们姐弟仨先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去公安局。”   刘向东也有点心疼三个孩子,而且因为陆铮的关系,他也得照顾一二。   “刘队长,我自己开吧,你帮我出个证明就行。”   刘向东看她坚持,就把他们姐弟仨送过去,给前台出示证件,有公安局的队长在,招待所自然不需要江苒苒再拿介绍信,利索的给他们开了一个标间。   “谢谢刘队长。”   “快上去吧。”   这年头的招待所自然不能和后世的比,不过也比乡下好太多,进去之后暖呼呼的。   江苒苒安顿好小兄妹俩,正想下去买点吃的,折腾到现在,还没吃完饭呢。   “噔噔噔……”   房门被敲响了。   她拉开门,见是刚才前台的小姐姐,笑语晏晏的递过来两个饭盒:“小姑娘,这是刚才公安局的那位同志送过来的。”   “谢谢啊,辛苦了。”   一个饭盒里装着稠稠的大米粥,另一个饭盒里装了两个白面馒头,还有半盒菜,白菜土豆炖五花肉。   江苒苒心说这位刘队长人真是细心,等明天见了,她得好好谢谢人家。   “小熠,蕊蕊,饿了吧,咱们先吃饭。”   “好哦。”   蕊蕊这会儿不疼了,又乐呵起来了,她自己能吃,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小口喝粥。   倒是小熠,蔫蔫的,像个据嘴的葫芦,吃饭也不积极,江苒苒看他双手都包着纱布,就给他喂,她喂一口,他就慢吞吞的嚼几下,沉默着不说话。   “小熠别害怕,这次是姐姐疏忽大意了,害你们受伤,以后不会了,姐姐向你们保证。”江苒苒以为他被吓坏了,耐心的安抚道。   毕竟是几岁的小孩子,面对发疯的江伟,肯定吓着了。   现在想起来,她都有些后怕。   “不是姐姐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妹妹。”   小熠闷闷的说着,一脸自责。   如果当时他能跑的更快一点,挡在妹妹前面,妹妹的脸就不会受伤了。   “不是哥哥的错,是那个大坏蛋的错,哥哥别难过。”   蕊蕊见状,立刻含糊不清的说。   江苒苒听小熠竟然是因为这个懊恼,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骄傲:   “小熠很棒了,不是你的错,你很勇敢,蕊蕊说的对,是那个大坏蛋的错,你不用自责,咱们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知道吗?”   她说着,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你们俩现在还小,肯定打不过坏人,不过你们放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个坏蛋坏事做尽,他一定会有报应的。”   “就是,公安叔叔会把他也抓去劳改。”   蕊蕊咽下嘴里的粥,可算是把话说清楚了。   她还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给小熠喂:“哥哥喝粥,不难过,蕊蕊不疼了。”   “别难过了,这样吧,等以后咱们每天早上起来都绕着村子跑几圈,锻炼身体,姐姐每天教你们一点跆拳道。”   “姐姐,什么是跆拳道?”   “跆拳道就是一种功夫,学会了人能变厉害,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她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俩孩子保证他们不会遇到意外什么的,不如就教他们一点拳脚功夫,让两孩子将来也能自保。   再不济,也要把他们的身体锻炼的好一些,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跑得快也是一种能耐!   第二天,江伟是被抬进公安局的,摔断了一条腿,脸上又包着纱布,不知道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就一脸颓丧的江老头跟着,江老婆子没来,还在医院躺着呢。   她嘴角扯开一个大口子,缝了七针,话都说不利索了,漏风漏气的,一动就钻心的疼,骂人更不能骂了。   最致命的是她的腰椎摔断了,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大夫说情况不容乐观。   昨晚上又拉又尿的,大小便失禁,可差点把江老头给熬死,一颗心冰凉冰凉的成了筛子。   没了江老婆子的胡搅蛮缠,也给刘向东省了不少事儿。   这次的事也好处理,江老婆子和江伟摔伤的事与江苒苒没关系,不过江伟故意伤人,态度恶劣还拒不认罪,赔偿蕊蕊和小熠的医药费三十块,拘留十天,等他伤好一点再执行。   至于江苒苒……   “刘队长,我也不给你添麻烦,人是我伤的,我认,他伤了我弟弟妹妹,我以牙还牙,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她这么痛快干脆的,听的刘向东忍不住笑了声:“你倒是个敢作敢当的,那行,你赔偿江伟医药费,十五块,你同不同意?”   听到这话,江苒苒还没表态,江老头当即不同意了:“刘队长,我们伟伟伤成这样,凭啥给她赔三十,她给赔十五?”   江伟也愤怒的想嗷嗷叫,可情况不允许,他脸上的伤太重了,不支持他咆哮。   刘向东挑眉看了他一眼:“江伟身上严重的伤是自己摔的,江苒苒划的那道伤赤脚医生也说了,没有江蕊蕊的伤严重,江蕊蕊和江熠两个伤加起来,算三十,江苒苒认错态度良好,不予拘留,赔偿你们医药费十五,你还有什么不满?”   “……”   江老头气管子里呼哧呼哧喘着气:“那我们也认错,伟伟也认错,他故意伤人不对,刘队长,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公安局能不能高抬贵手,别判十天拘留了。”   进了拘留所,他的大孙子要吃多少苦啊!   而且,一旦江伟进过拘留所,这就是污点啊,传到工厂里,怕是江伟以后工人的身份都保不住了啊。   刘向东挑了挑眉,看了江苒苒一眼,正要说话,突然一个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我要报案!”   来人是个年轻的后生,急的脸红脖子粗:“公安同志,我们厂的工人集钱打会,负责人把打会集起来的钱全赌输了,咋办啊,两千多块钱,这可咋办啊。”   打会是这个年代流行的说法,其实就是众筹,大家伙儿凑份子你帮我我帮你。   年轻后生急的不行,他也算是负责人之一,现在两千多块钱没了,工厂的工人都找他来要,他哪有这么多钱?   刘向东一听,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两千多块可不是个小数目,立刻沉声问道:“你是哪个工厂的?叫什么名字,打会负责人是谁?你把这些都交代清楚。”   江伟在这人进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急的想开口,可脸上的伤疼的他直哆嗦。   那年轻后把工厂名字个人信息都交代了一遍,最后气冲冲的说:“我叫王福禄,我那个工友叫江伟,家是平富村的,这期打会是他发起的,他收了工友们两千多块钱,结果拿去赌钱全赌输了……”   刘向东:“……”   江伟?平富村的?   江苒苒忍不住啧了声,这真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呀。   江老头老眼一瞪,差点晕过去,不可置信的看向江伟,他大孙子去赌钱,赌输了两千多块?   这事情可比刚才的纠纷好处理多了,王福禄看旁边这个脸包着认不出人的竟然是江伟,愣了下,急切占了上风:“江伟,钱呢?你快还钱!工友都追着问我要钱,你赶紧把钱还了!”   可江伟现在哪里有钱?   他之前手里捏着两千多块,一时迷了心窍,想着赌钱说不定能翻倍,赢回来的都是他的。   结果一下子输了个底朝天,他当时又烦躁又着急,想着回家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家里拿些钱出来应急。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赵秀娥被江苒苒害的送去劳改的消息,气的理智全无,怒气冲冲去找江苒苒,这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事。   刘向东眉头皱起来:“年前公安局和革委会都明令禁止赌博耍钱,江伟,你胆子不小,还敢把打会的钱拿去毒?这可不是拘留十天就能解决的事了。”   赌博,涉案金额高达两千多块,这样的案子他们公安局一年到头也接不到两桩了。   刘向东直接叫人把江伟关了起来,让公安局的医生接管。   江老头哀求的了半天,又有谁会理他。   出门的时候,江苒苒看着一脸颓丧,像是一.夜之间就不如风烛残年的江老头,没有半点温情的说:“爷爷,回头别忘了赔十五块的医药费给我啊。”   江老头:“……”   他气得一股甜腥直冲喉咙,脚下一软,人直接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大爷,大爷你没事吧?”   门口的年轻公安赶紧把人扶起来,江老头的老脸颓败成了死灰一样的颜色,双眼空洞无神,像是没有半点生气。   他这样,江苒苒一点同情都生不出来。   没过几天,江伟打会赌钱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输了工友们两千多块,又是赌博,这罪名不小。   江老头把整个江家都掏空了,也就拿出不到一百块钱,哪能补上那两千多的大窟窿?   再说江老婆子现在还瘫在医院里,医药费还得掏,江家垮了,彻底垮了。   “还工人呢,以前没少仗着这身份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真是给工人抹黑!”   “这下江家嘚瑟不起来了吧,我听说江家还不上钱,江伟被判了十年呢,正好去劳改工农和赵秀娥一起,母子俩做个伴儿。”   江家再一次成为全村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次,是秋后被扯断腿的蚂蚱,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赵秀娥江伟母子被送去劳改农场,江老大瘸了腿,江老婆子从医院被接回来的时候,坐都坐不起来,拉了一裤子,臭味顶着风都能熏出十里地。   而且她那嘴扯烂的口子太大,虽然缝了好几针,可岁数大了,愈合能力不行,拆了线以后嘴巴都合不拢,说话跑风漏气的。   现在别说骂人了,正常说两句话都说不清楚,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这下,同住在一个院儿里的江芳芳和江萍萍姐妹俩算是松快了些,江老婆子瘫在炕上,也没人再打她们,骂她们赔钱货了。   当然,江家的事江苒苒也不操心,她看蕊蕊脸上的伤慢慢愈合,结了疤,一颗心这才算是落了地。   “蕊蕊,千万不用用手挠脸,知道吗?不然伤口好的慢,挠破了还是要流血的。”   这几天结疤,伤口痒的厉害,江苒苒怕她挠破,每天都要叮嘱好几遍。   “知道了姐姐,蕊蕊忍着,不挠。”   纱布已经取下了,小姑娘白生生的脸颊上挂着一条猩红的疤,谁见了都可惜的叹口气。   小兄妹俩长得随了林静书,鹅蛋脸大眼睛,被江苒苒养的水灵灵的,就像画儿里小童子小童女,好看着呢。   现在蕊蕊的脸伤成那样,那道狰狞的疤硬生生的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瞧着让人心疼。   蕊蕊自己看不见也不管,该吃吃该喝喝,小熠看着她的疤,心里难过的不行:“姐,蕊蕊脸上以后会不会留疤?”   “不会,姐姐有祛疤的药膏,保管让蕊蕊的脸和以前一样。”   以前江苒苒的闺蜜摔破了脸,就是涂她这个止痛祛疤膏,后来脸上一点疤都看不见。   小熠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江苒苒看他小小的人儿操这么多的心,忍不住揉揉他的头:   “放心啦,你和蕊蕊每天开开心心的就行,别操那么多的心,想太多总皱眉可就成了小老头儿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我是男子汉,是家里的男人,要漂亮有什么用,我要变强壮,保护姐姐和妹妹。”小熠说的一脸豪气。   “……”   江苒苒忍着笑,嗯,家里奶萌奶萌的男人!   最近天儿一天比一天暖和,外面的柳树也都开始抽芽儿,冒出了新绿,上冻的土地也开始融化变软。   眼瞅着开春儿了,村里也张罗着要开始春耕,忙起来了。   李忠富这几天召集全村人开动员大会,按往年的工分给大家分配活计。   江苒苒见大家伙儿都喜气洋洋的盼着春耕下地,她心里开始犯愁了。   不是她偷懒不想劳动,可她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知道,就她这小身板子,真要下地干活赚工分,靠工分分粮食,那他们姐弟仨估计不出半个月就能饿的纯喝西北风了。   这条路不行。   她得想个法子,想想怎么样才能物尽其用,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更新的有点渣,让大家久等了, 窝这几天尽量多写,给大家补上。 爱你们哟,么么哒! ———————— 推荐我的新预收文《世子今天被撩了吗》 (书名暂定) 感兴趣的咕咕帮我收藏一下呀! 人人都道永宁侯府的表小姐寡廉鲜耻, 为追男人从绣楼上摔下来,破了相。 长安城众人交口称快:真·活该!看她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魂穿的美妆博主牧瑶:???破相不能见人?你们是在说我? 眉粉口红粉底液,眼影高光修容盘, 攻可烈焰红.唇撩软妹,柔可粉.嫩桃花斩直男。 给我一支化妆刷,我能美得亲妈见了不敢认。 安平王府的世子爷是长安城公认的人间绝色,高岭之花, 金枝玉叶的公主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突然有一天…… 高岭之花被撩动了春心,对着永宁侯府的表姑娘移不开眼。 贴身小厮一脸惊悚:世子爷,她就是从前那个缠着想嫁你的女人,你不怕了? 世子爷:谁?要嫁我?嫁嫁嫁!十里红妆备起来,本世子要嫁人了! 长安城众人震惊掉了眼珠:说好的人间绝色高岭之花呢?世子爷你要清醒一点! 牧瑶:???请问你哪位,我撩你了吗? 第050章   “马上就要开始春耕了, 社员们,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 做好春耕工作!大河有水小河满, 大河无水小河干……”   李忠富拿着铝喇叭在上面喊的劲头十足, 给大家做动员大会。   村民们闲了一个冬天,这会儿都跃跃欲试的,足足听李忠富动员了两个钟头都不嫌烦。   “最后还有个事, 新任的村支书马上就要到咱们村走马上任了, 这位新支书是上面特意调下来协助我们劳动, 工作的,大家务必要拿出积极的势头和面貌,来迎接我们的新支书!”   村民们听到这话, 都好奇的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猜测这位新来的支书会是什么样的。   动员会散了, 江苒苒领着蕊蕊和小熠从大队部出来, 正好遇上过来搬家收拾东西的马翠莲。   许松平倒台, 虽然有马国全活动马翠莲安然无恙,可他不再是平富村的村支书, 大队给他们住的房子自然是要收回的。   看见江苒苒, 马翠莲就像见了杀父仇人似得, 铜铃似得眼睛里冒着刀子, 恨不得冲过来把江苒苒活撕了。   可她想到马国全的告诫,咬着后槽牙生生的忍了:“呸,狗娘养的小表子,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她骂完还不等江苒苒开口, 小熠当即怒道:“不许你骂我姐姐,你才是坏人!”   “老娘就骂了,你个狗崽子能把老娘咋样?”   马翠莲叉着腰,她就骂了,江苒苒这小贱蹄子有本事来打她啊!   小蹄子要是敢动手,她立刻去公安局报案!   正好把她送去劳改!   小熠毕竟年纪小,哪里是泼妇的对手,气鼓鼓的,眼睛都红了,梗着脖子想冲过去顶她一头,被江苒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小熠,姐姐不是和你说了吗,狗咬咱一口,咱不能也去咬狗一口啊,咬一嘴毛不说,多脏啊。”   少女柔柔的声音像是一道徐徐而来的清风,瞬间抚平了炸毛的小兽,小熠嗯了声,瞪了马翠莲一眼。   “走吧,咱们回家。”   江苒苒完全无视马翠莲,牵着两小只的手回家。   这可给马翠莲气坏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江苒苒的背影骂:   “你们这些狗崽子坏分子,给老娘等着,别以为之前批.斗没你们的事儿,革委会早晚查到你们的头上,把你们这几个狗崽子也送去劳改!”   她爹说了,虽然现在风头没以前那么紧,可总有一天,定能把这几个狗崽子连根拔了。   江苒苒冷嗤一声,数字帮都倒台了,还指望革委会呢?做梦没睡醒吧!   *   春风一吹,吹破了冻冰,吹绿了新芽,像是赶着让人们下地春耕,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蕊蕊和小熠都脱了棉裤,换上了林静书之前给两个孩子织的毛裤。   这年头要织一件毛衣毛裤可不容易,攒毛线就得攒个几年,家境不好的人家更是不容易攒。   小熠和蕊蕊的,还是林静书拆了江学军穿旧的毛裤洗干净给织的。   不过小孩子窜的快,去年还有些长的毛裤这会儿穿着正好了。   “姐姐,你看我脸上的疤疤已经没有了,我可以吃糖了吗?”   换好衣服,蕊蕊巴巴的看着江苒苒,大眼睛水盈盈的,特别讨人喜欢。   甜食不利于伤口愈合恢复,之前江苒苒怕蕊蕊的伤口长不好,就不许她吃糖,就算有祛疤膏,她也不想有一点疏忽,免得将来小姑娘脸上留点疤痕啥的,多糟心。   蕊蕊这都嘴馋了一个多月了,天天就盼着脸上的疤赶紧没了,好让她吃糖。   小姑娘这满脸期待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都把江苒苒逗笑了,她捏着蕊蕊的下巴,蕊蕊立刻把小脸凑过来:“姐姐你看,疤疤是不是没有了?”   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之前那道猩红狰狞的疤这会儿已经退的只剩下一条淡粉色的痕迹了,若是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了。   “嗯,快没了。”   “那蕊蕊是不是能吃糖了?”   蕊蕊水萌萌的大眼睛立刻亮起来。   看她这么期待的,江苒苒笑了声,伸手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头:“真是个小馋猫。”   她掏了几块奶糖分给俩孩子:“虽然脸上的疤疤好了,但是糖也不能多吃,不然吃坏了牙,以后姐姐还得拿老虎钳子给你们拔了!”(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知道了,姐姐!”   “好了,在院子里玩儿吧。”   江苒苒领着俩孩子出去,收拾院子里的那块小地。她昨天去问周巧霞要了些菜籽,这会儿天暖和了,正好在院子里种点菜。   正忙着,赵大娘来了:“苒苒,种菜呢?”   她把筐子里的南瓜放下:“这南瓜我尝了尝好吃,给你拿过来几个你给俩孩子蒸着吃,当个零嘴儿。”   “大娘,你之前给的我还没吃完呢。”   “嗨,放着慢慢吃,反正放不坏。”   赵大娘笑了笑,看蕊蕊小脸儿好的差不多了,就说:“这疤可算是好了,现在都看不出来了,等以后长大也就全退干净了。”   不然留下那么长一道疤,真是可惜。   “是啊,小孩儿长得快。”   “对了,我刚过来的时候碰到咱村儿新来的支书了,看着……人挺不好亲近的,村长给他介绍咱村的情况,说了半天也没见他搭一句茬,这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啊,估计是看不上咱这穷乡僻壤。”   新来的支书叫任国昌,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来了有几天了,就住在之前许松平他们住的院子里。   来的那天迎接的时候江苒苒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感觉这位任支书有些不太好接近。   “嗨,估计是刚来不习惯吧,你看咱村往年来的那些知青,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不习惯吗。”江苒苒一边翻土,一边说。   那个任国昌虽然看着不太好接近,但给人的感觉挺正派的,总比那个许松平看着顺眼多了。   “那是肯定的,对了,我听巧霞说了,今年好像又有一批知青要下乡了。”   她说着,李小叶从外面进来了,正好听到她这话了:“大娘,不是好像,是确定要来了,通知都下来了,月底人就过来,这一批知青人数还不少呢,我爸正搁家犯愁呢。”   李忠富接到上面的通知愁的不行。   他们村子并不富裕,往年来的知青也就一两个,今年竟然一下子要来五六个知青。   知青们是来了,可他们带不来土地,反倒给村里多添了好几张嘴,还净是些肩部能扛手不能挑的,这能不愁吗?   李忠富愁的都快头秃了,正和那位新上任的任支书商量着怎么安置即将要来的知青。   江苒苒挑挑眉,她记得也就是这几年,国家就不再搞知青下乡了,等国家恢复高考,还会有不少知青返程。   “小叶,你和叔说说让他先别愁,现在不是要春耕了么,等知青来了,正好一起分活儿,他们和咱一起下地赚工分。”   “话是这么说,可城里来的知青一个个娇贵的很呢,他们能干啥活?能养活得了自己?回头还得靠咱大队出粮食养着。”   就前几年来的那些老知青,那都是熬了几年才勉强赚够养活自己的工分。   月底,县里就把下乡的知青们送过来了。   一共来了五个,两男三女,看着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就这还是有一个家里托了门路,临时把人塞进工厂了,不然是六个。   三个姑娘里有个鹅蛋脸的,脸皮白净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红肿着,估计路上没少哭。   另一个黑瘦黑瘦的姑娘下车时踩了她一脚,那姑娘立刻炸了毛:“你没长眼啊?!”   被她骂的女孩顿时红了脸,瘦巴巴的脸窘迫极了,小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悦,钟琴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我们以后可是要一起生活的,你这么自私刻薄以后谁能受得了你?”   另外一个圆脸姑娘赶紧过来把窘迫的钟琴拉到一边。   “关你什么事儿,谁稀罕和你一起生活了?”   唐悦背井离家,这一路上都不痛快,哭了好几回了,心里正难过呢。   “唐悦你!”   “曲晓玲,你装什么好人啊,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唐悦一脸嘲讽。   “唐悦,你是吃枪子了还是吃炸.药了?晓玲招你惹你了?”   听她这么不留情面的怼曲晓玲,一旁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王杰立刻就看不下去了。   他和曲晓玲是同班同学,俩人的关系比别人好一点,自然是要护着曲晓玲的。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我们下乡是来吵架的吗?”   说这话的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名字和他的长相一样,叫苏向阳,他一开口,唐悦和王杰他们都不吭声了。   江苒苒领着小兄妹俩从赵大娘家出来,刚好看全了这一幕。   她看着那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两句话就平息了一场争吵风波,而且其他几个知青明显很听他的,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   恰好苏向阳这时候转过脸来,与江苒苒好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这一路上进村儿见到的不管是年轻姑娘还是年长妇女,无一例外全都是皮肤微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模样。   鲜少有这么白净水灵,看着比唐悦更像城里人的姑娘,而且还领着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孩儿。   苏向阳顿了顿,冲着江苒苒微微笑了下。   李忠富很头疼。   任国昌刚上任没多久,不了解村里情况,就把安排知青的事情交给了他,可他就是因为太了解村子里的情况了,这才更头疼。   以前村里来的知青少,也没必要修知青点,都是和村民们搭伙,给点钱补贴补贴。   现在一下子来了五个,要是修知青点,那又是一大笔开销,所以他这才愁的不行。   “这样,两个男知青一个去我家住,一个去社员家住,三个女知青暂时就先住大队部后面那间空房子,等回头知青点修好了再搬过去,男知青商量一下,谁去社员家住,谁去我家住。”   李忠富这也是没办法了,他是村长,是干部,自然得起带头作用。   王杰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立刻看向苏向阳。   苏向阳微微笑了笑:“我都行,听村长安排。”   “村长,我去你家住吧?我初来乍到不了解,正好要麻烦村长给我讲讲村里的情况。”王杰说道。   他听人说过,要是遇上那些不地道抠搜的村民,免不了要被克扣粮食,但是住村干部家,基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行。”   李忠富点点头,朝后面喊了声:“大磊。”   “来了。”   李大磊从院里跑出来。   “你把这位王知青带回咱家,就先和你住一个炕。”   “行。”李大磊点点头,帮着王杰拎行李:“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谢谢。”   李忠富又把三个女知青送到后面的空屋子:“你们三个女同志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回头再说。”   唐悦看着屋里这简陋的环境,心里别扭的那股筋扭的更紧了,等李忠富走了,她气呼呼的箱子扔在了地上。   钟琴见状犹豫了下,忍不住小声说:“唐悦,别难过了,这条件已经算不错了,我来之前听人说,下乡的知青得和老乡睡一个炕。”   有的老乡不讲究,身上啥味儿都有,虱子跳蚤更是不用说。   她们这好歹还能单独住一个屋,而且在她看来,这条件已经很好了,还有连着炕的锅灶,生了火炕上也不冷,比她在家里住的都好了。   曲晓玲拽了下钟琴:“你和她说什么,她才不会领你的情呢。”   钟琴抿了抿嘴,没说话。   旁边的唐悦自己难受归难受,可却见不得曲晓玲:“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做事儿就非得别人领情是吧?”   曲晓玲一窒:“你!”   唐悦翻了个白眼,忍着鼻间的酸楚,开始收拾东西。   没办法,来都已经来了,她就是再闹脾气再难受,现在也没人能把她接回去了。   另一边,李忠富领着苏向阳往陆铮家的方向走。   这也是他和陆铮商量好的,陆铮家就他和陆老太太,两个屋,也能安排一个男知青,实在是没法子,不然还真的没地方。   “苏知青,陆铮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人很好,你在村里遇到啥事儿可以找他帮忙,当然,也可以来找我。”   “谢谢村长。”   俩人边走边说着话,路过江苒苒家小院儿时,江苒苒正拎着水桶出来倒水,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村长叔。”   “苒苒,忙着呢?”   李忠富笑笑,介绍道:“这是新来的苏知青,苏知青,这是我们村的江苒苒。”   又见到江苒苒,苏向阳看她举止大方,越发不像是乡下姑娘,让人看了便能心生好感,笑着率先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苏向阳。”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来啦! 第051章   “你好。”   江苒苒微微一笑, 俩人算是打过招呼,她看向李忠富:“叔,你这是?”   “哦, 我把苏知青安排到了陆铮家, 让他先住着, 等回头修了知青点再搬。”   李忠富解释了句,就领着苏向阳走了。   陆铮那边早说好了,他把人送过去, 屋里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陆家的北屋一进两开, 中间是堂屋, 有锅有灶,东西两边有两个屋,之前陆铮和陆老太太各睡一个屋。   现在苏向阳来了, 陆铮把苏向阳安排到西屋,和自己一个屋。   陆老太太还怕委屈了城里来的知青:“小铮, 要不你和奶奶睡东屋, 让苏知青自己睡西屋, 免得苏知青不适应。”   反正两屋的炕都不小,睡三四个人都不挤的。   “陆奶奶, 您太客气了, 本来就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好让你们将就我, 我都适应的。”   让主家挤一个屋,他自己单独霸占一个,那他都不好意思住了。   “陆奶奶,您喊我向阳就行,不用苏知青苏知青这么客气的, 我比陆哥小一岁,也是您的晚辈。”苏向阳笑着说。   他长得阳光帅气,给人的感觉暖暖的很亲切,没有疏离感,不像是陆铮,看着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脸上就差刻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   陆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是个好孩子,那我就叫你向阳。”   她说着,看了自家孙子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以前陆铮小的时候也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可自从他爸妈……哎。   陆家收拾的很干净,西边的炕也不小,陆铮把自己的东西归拢到一边,给苏向阳留出一大块地方:“你睡这边。”   “好,谢谢你陆哥。”   “不用。”   陆铮淡淡的说了句,就出去收拾东西,帮着陆老太太准备午饭了。   西屋的苏向阳把自己的东西放好,打量了下屋里,虽然没有过多的摆设家具,但是屋里却收拾的窗明几净,看着比城里人家也差不了多少。   他又想到刚才见到的江苒苒,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像个乡下姑娘,还有陆铮,虽然人冷冰冰的,但是也和他一路过来见到的乡下小子不一样。   这让苏向阳感觉很新奇,觉得下乡好像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来。   等他收拾完从西屋出来,陆老太太招呼他:“向阳,中午在家吃饭啊。”   “陆奶奶,谢谢您,可我们刚来,得先去看看村长那边怎么安排,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们。”   “不用客气,你既然住在我们家,咱就算是一家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知青们刚来,第一顿饭肯定是李忠富要招待的。   中午吃过饭,李小叶就来找江苒苒了。   “你说我爸,他就不能安排个女知青在我们家?还安排了个男的,这下我在家里都得格外注意。”   睡觉洗漱什么的,也都不方便。   江苒苒看她鼓着个脸,忍不住笑道:“那你要不来我这和我一起睡?”   事实上,李忠富又哪儿想给家里安排个男知青啊,实在是没办法,三个女知青,要是分开安排,那就得找三家合适的才成。   而且李大磊也不小了,安排女知青到家里,万一给人家冲撞了,那传出去就是他的失职。   所以只能安排个男知青先在家凑合住着,让自家闺女平时多注意点。   这也是乡下汉子们的一贯思维,宁肯自家人受点委屈,也不能委屈了别人。   “嗨,快算了,你这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呢,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李小叶也就是吐吐槽,反正等农闲了总得修知青点,那个王知青也不会在她家住一辈子。   “对了,我爸说让咱们下午去大部队,带着那些知青在村里转转,给他们介绍介绍,咱们和他们年龄相仿,交流起来也容易些。”   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还有仨娇滴滴的姑娘,让李忠富一个大老爷们儿领着去逛也不合适。   他就让李小叶李大磊,顺便把江苒苒和陆铮也叫上,带着知青们在村里逛逛。   “行。”   江苒苒领着小熠和蕊蕊跟着李小叶到了大队部,五个知青已经聚齐了,但是只有李大磊在,陆铮没来。   几个知青们正议论呢:“苏向阳,你住那家……人怎么样啊?”   “陆铮哥和陆奶奶人都很好。”   “陆铮?他多大了?”   曲晓玲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好奇的问。   “这才刚下乡就着急的打听男人,急着嫁人啊?”   唐悦嗤了声。   “……”   曲晓玲被怼的顿时一脸窘迫,旁边的王杰皱眉想帮她回怼,却被苏向阳开口打断了。   “陆铮哥人很不错的,和我们差不多大。”   他说着,看到了李小叶和江苒苒,微微一笑,和俩人打招呼:“江苒苒,李小叶,你们来了。”   李小叶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见过,也算认识了,至于江苒苒,除了苏向阳,其他几个知青都没见过。   这会儿见一个容貌昳丽的姑娘,还领着两个粉团儿似得龙凤胎,曲晓玲惊讶的关注点都从陆铮身上挪开了。   唐悦也忍不住多看了江苒苒和小兄妹两眼。   这年头双胞胎龙凤胎很稀罕,长得这么好看,收拾的又神气可爱招人喜欢的就更稀罕了。   他们还以为乡下小孩都脏兮兮灰扑扑,鼻子拖拉的。   “你们好,我叫江苒苒,这俩是我弟弟妹妹,小熠,蕊蕊,欢迎你们来我们平富村。”   大家看她说话不疾不徐的,微微笑着,一点都不像其他村民,见了他们拘谨着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好奇的盯着,像是看猴子似得,心里顿时对江苒苒产生了几分好感。   不过说欢迎他们下乡,唐悦有些嘲弄的笑了下:“欢迎?欢迎我们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这话说完,场面顿时就有些尴尬。   曲晓玲王杰他们想说几句挽尊,可自己确实也算不上啥能干的,以前在家也没干多少重活,现在骤然下乡,他们都不知道要靠什么活下去。   虽然来之前,那些领导干部都呼吁说一切有党,有人民,有同志,但这一路上来他们也都看了,乡下的劳动人民并不欢迎他们。   毕竟土地有限,粮食有限,多来一个人,大家就少分一口粮食。   苏向阳蹙蹙眉,正要说话,就听江苒苒淡笑着说:   “要说下地干活,你们确实比不上世世代代和黄土地打交道的劳动人民,但你们念过书上过学,知道村里村民们不知道的学问,也能带我们长长见识,再说了,知识也能为大家创造财富不是吗。”   听到这话,唐悦一愣,眼里的嘲弄的神色滞了,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是这样吗?   可他们明明就是不被国家需要的人,所以才被下放到了乡下。   旁边的苏向阳也愣了下,看向江苒苒的目光微微有些变了。   “好啦,大家都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先去村里转转,带你们认认路,认认地方。”李小叶岔开话题。   唐悦也没再说什么,不过情绪有些郁郁的,却不像刚才那种愤愤不平。   等他们几个走了,才从巷子后面走出来一个方口阔鼻的中年男人,正是新来的支书任国昌,他站在那里盯着江苒苒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转身进了旁边的院子。   平富村也不算大,江苒苒李小叶李大磊三人做向导,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把村子大致转了个遍。   回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   曲晓玲提议:“我们今天去过村长家了,现在要不送向阳去陆家吧?正好认认门,向阳不是说那个陆铮和我们差不多大吗,咱们要不去认识认识?”   “好啊。”王杰立刻响应。   李小叶皱了皱眉,拽了拽江苒苒的袖子,有些不悦的看了曲晓玲一眼。   这个女知青也太自来熟了吧?   江苒苒也觉得这个曲晓玲有些太自来熟了,不说陆铮那性子不爱热闹,就他们这么多人,乌泱泱的直接上门,人家不得招待啊?   苏向阳:“这不太好,今天也不早了,这么上门太唐突了,再说我们以后是要在村里住下去的,肯定有认识的机会。”   “可我们……”   “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别人。”   唐悦哼了声打断曲晓玲的话。   “我拉你了吗?谁让你跟着去了?”曲晓玲当众被怼,也不乐意了。   眼瞅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江苒苒看向苏向阳:“苏知青,村里逛的也差不多了,我先带弟弟妹妹回去准备做晚饭了。”   “我也回去了。”   李小叶也说了句,拽了把李大磊。   他们兄妹这么一表态,王杰顿觉不太好意思:“那……今天就先算了吧,反正住在一个村儿里,想认识有的是机会。”   曲晓玲:“……”   一直没存在感像是透明人的钟琴这会儿也开口问了句:“咱们也得回去准备准备看晚上怎么吃饭?中午是村长招待的,我们不能晚饭也去村长家蹭饭吧?”   听到这话,曲晓玲下意识就说:“我们初来乍到,不就是该村长接待安置我们吗?”   李小叶听的翻了个白眼儿。   要是来个知青就得她爸接待安置,负责管一辈子,那他们家干脆改成知青点算了。   苏向阳蹙眉看了曲晓玲一眼:“村长之前说过了,我们可以和老乡搭伙儿吃饭,交粮票交粮食,也可以自己开火,你们三个住的那个屋子不是有锅灶吗?”   他们几个人商议,江苒苒他们也不好继续掺和,招呼了声就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李小叶小声和江苒苒说:“苒苒,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曲晓玲好像对陆铮格外的上心呢。” 第052章   “曲晓玲对陆铮上心?”   “可上心了呢。”   李小叶点点头:“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的时候, 她听到苏向阳住在陆铮家,就一个劲儿的打听陆铮,啧啧。”   当时一桌子人, 就听她问东问西的, 李忠富和周巧霞也不好打断, 只当她初来乍到想多了解一点。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唐悦忍无可忍的怼她,说她打听男人着急嫁人。   江苒苒听得诧异:“她对陆铮这么好奇干什么?认识啊?”   这些知青不是刚来吗?   “肯定不认识啊,我看就是听苏向阳说陆铮人好长得好, 想认识认识呗, 你看她刚才那个着急样儿, 都想直接杀上门了。”   李小叶不屑的啧了几声:“我看这些女知青啊,就是城里过的太悠闲了,读书读的天天就想些有的没的。”   让他们下乡来种地, 那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他们能干成什么?   俩人说了一会儿, 到了江苒苒家小院外面, 李小叶和李大磊就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小熠, 蕊蕊,饿不饿, 想吃什么?咱们做好吃的。”   江苒苒把那些知青的事抛开, 想着给俩孩子做晚饭。   上次从县城医院回来, 她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小兄妹俩跑步拉筋, 提高他们的身体素质。   两个月坚持下来,小兄妹俩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脸蛋儿也红扑扑的。   江苒苒看他们俩已经适应了,不像一开始喘的不行,就准备开始教他们练跆拳道。   结果第二天一早, 她就惨遭滑铁卢。   江苒苒本来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锻炼下来,这具身体的素质就算比不上自己以前,怎么也有点长进的。   可等她一个侧踢踹出去,腿抽筋了。   江苒苒差点一头栽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吸着气,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你没事儿吧?”   小兄妹俩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扶住江苒苒,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没事,腿抽筋了。”   江苒苒佝着腰揉了揉腿,缓了好一会儿,那阵钝痛才过去,一抬头,就见陆铮和苏向阳正站在小院外面。   陆铮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眼神却有些耐人寻味,苏向阳撑着眼,一脸诧异:“你们这是?”   看俩人这反应,显然是把刚才江苒苒的踢腿卡壳看了个全场。   江苒苒:“……”   她有些囧,想说没事,傻白甜蕊蕊嘴快的说:“姐姐教我们打拳,让我们以后可以保护自己呢。”   “……”   这下,气氛更是有些诡异了。   苏向阳像是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克制了下:“打拳啊?江苒苒,你真厉害,还会打拳。”   这恭维一听就没走心,江苒苒汗颜,正尴尬的想着谦虚两句。   就听一直没开口的陆铮淡淡的说:“打拳不是这么打的。”   小熠一听这话,立马星星眼的看向陆铮:“陆铮哥哥,你会打拳啊?那你能教教我吗?我想保护姐姐和妹妹。”   江苒苒:“……”   这臭小子,她还没开始教呢,这就叛变了?   陆铮也是第一次被这么一个小孩子眼巴巴的盯着,想到刚才江苒苒扯到腿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就没忍心拒绝,嗯了声:“今天我还有事,明天吧。”   “好哦,太好了,谢谢陆铮哥哥。”   小熠顿时高兴起来,一脸期待。   “陆哥会打拳啊?那能不能也教教我?”   苏向阳也笑着问道:“正好我锻炼锻炼身体,不然以后下地赚工分都养不活自己。”   他这么说着,心里对陆铮的好奇也更深了几分。   “随便。”   傻白甜蕊蕊神补刀:“陆铮哥哥,那你也教教我姐姐吧,她刚刚差点摔倒。”   “……”   江苒苒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还是被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   偏偏蕊蕊那个傻白甜童言童语的,让人听得有些哭笑不得,陆铮眼底都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苒苒一回头,恰好捕捉到了陆铮眼底那抹极快的笑色,愣了下,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陆铮有笑容。   一直以为他没啥七情六欲不会笑呢。   不过想到他笑的原因,顿时就扎心了。   苏向阳:“村长说今天分工,定工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起定工分,江苒苒也在评定的行列里,她让蕊蕊和小熠在家里玩儿,自己跟着他们过去。   到大队部的时候,曲晓玲唐悦他们几个已经到了。   看见陆铮,曲晓玲眼睛一亮,目光立刻就黏在了陆铮的身上。   她那反应那么明显的,旁边的王杰见了,眉头皱了皱,伸手拽了她一把:“晓玲,你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曲晓玲立刻移开了眼。   她这动静,江苒苒也看到了。   想到昨天李小叶说的,江苒苒挑挑眉,看来这个曲晓玲真的是对陆铮格外的上心啊。   她忍不住多看了曲晓玲两眼,又往陆铮那边看了看,心里暗想,难道是因为陆铮长得帅,所以曲晓玲才这么热衷?   村里以前定工分的标准,就是让人扛着装粮食的麻袋顺着墙根来回走,走一个来回算一个工分。   看到李忠富看出来的麻袋,江苒苒头皮一麻。   那麻袋看着就算没有一百斤肯定也有七十斤,能不能扛起来都是个问题呢,还顺着墙根走来回?   简直要了命了。   果然,就是王杰和苏向阳扛着那麻袋也都勉勉强强的走了三个多来回,剩下的唐悦,钟琴,曲晓玲和江苒苒几个,惨不忍睹。   见状,李忠富头都快秃了。   苏向阳王杰两个大小伙子,才不到四公分,剩下江苒苒和三个女知青,连两公分都没有,这怎么下地干活?   江苒苒汗颜的不行。   原主之前就没干过什么重活,之后家里出事儿,母子几个被江家扫地出门,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更是没啥营养。   虽然她穿过来之后也靠自己努力改善伙食补充营养,可体力不会一日千里,一下子就变得力大无穷啊。   “这不行啊。”   李忠富皱着眉:“你们这点工分怎么分粮食?”   五个知青也蔫吧了,很受打击,李小叶都有六工分呢,他们连李小叶都不如。   “村长,要不我们先锻炼锻炼身体,回头您再重新给我们定工分?”苏向阳看向李忠富。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马上就要春耕了,时间不等人,谁能等得到他们锻炼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任支书商量商量这事儿。”李忠富皱着眉说了句,摆摆手,去找任国昌了。   大家伙来的时候兴致勃勃的,走的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的,一个个被打击的不行。   江苒苒倒是还好,她没对自己抱太大希望,也没想过真的靠下地干农活赚工分养活自己,她有别的打算。   从大队部回去,她就把家里的锅搬到院子里。   “姐姐,你要干嘛?”   小兄妹俩一脸好奇。   “做肥皂。”   这肥皂自然不是手工皂,就是最普通的肥皂,不是用她空间里的仪器提纯,而是自己动手做最简单的。   之前她买的油渣还有,已经提纯过,直接拿来用,烧碱乡下也不缺,大家舍不得买肥皂,洗衣服基本都是用烧碱。    江苒苒在院子里搭了个建议的炉灶,烧着火,给锅里按照一定比例加了提纯过的油渣和烧碱还有水,一边加热一边搅拌。   做肥皂并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是费事儿点,做起来繁琐。   邻居们路过看见江苒苒在烧火,好奇的问:“苒苒,你这是做啥好吃的呢?”   不在屋里做,还跑来院子里?   “乔婶子,我这不是做吃的,是做肥皂呢。”   “啥?肥皂?”   隔壁的乔嫂子顿时好奇的进院儿来:“苒苒,你这是做肥皂?”   “是啊,供销社的肥皂太贵了,而且咱一年带头也分不到几张肥皂票,这不得想办法吗,总用烧碱洗衣服,没洗几次衣服都洗坏了。”   江苒苒笑了笑,一边搅拌,一边说。   乔嫂子听得更惊讶了:“呀,你这么厉害呢,都会做肥皂。”   “嗨,这不是我爸妈以前在日化厂上班儿么,我耳濡目染的听了些,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做出肥皂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的邻居过来围观,陆铮和苏向阳也被吸引过来了。   大家看江苒苒一边烧火一边搅拌锅里混合的汤汤水水,觉得她就是异想天开,那可是肥皂啊,她这么随便烧一烧,拌一拌,就能造出来?   要真是这么简单,那供销社还卖啥啊,大家都回去自己做呗。   苏向阳却不觉得江苒苒是乱来,他高中学的化学知道制作肥皂的原理,肥皂制作并不难。   这会儿,锅里烧的混合物表面上漂浮的那层油脂已经基本没了,差不多和烧碱反应完全了。   见状,江苒苒停了火,把之前就拌好的盐水倒进去,搅拌了一会儿,完全拌匀了,这才停了手。   大家伙儿见状立刻好奇的问:“苒苒,这就成了?”   看着不像啊,肥皂就是这种汤汤水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9 22:44:39~2019-11-30 23:5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筝女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53章   江苒苒笑笑:“没呢, 还得等一会儿。”   搅拌油脂和烧碱充分反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得等混合液冷却了,使硬脂酸钠从混合液中析出, 再把吸附在硬脂酸钠固体表面的其他杂质冲洗干净, 等干燥成型以后, 肥皂就成了。   所以做这种简易肥皂并不难,就是费点儿时间费点儿耐心而已。   “就这汤汤水水的,等一会儿就能变成肥皂?”   人群中有人啧了几声:“我不信, 要真是这么容易, 一个小丫头都会做肥皂, 那供销社早倒闭了。”   “就是。”   “你们说啥呢,学军两口子活着的时候都是在日化厂上班的,人家就是干这个的, 就不兴苒苒也学会了?”   听大家吵吵来吵吵去的,江苒苒并不在意, 反正她今天摆开擂台做肥皂, 就是要让村儿里人都知道, 她会做这个。   他们议论是好事儿,估计用不了一会儿就能传到李忠富和任支书的耳朵里。   陆铮看江苒苒气定神闲的, 知道她并不是异想天开, 他之前见过她做的肥皂, 而且在县城里卖的很不错呢。   想到这, 陆铮别有深意的看了江苒苒一眼,之前她是悄悄做偷偷卖钱,现在却当着大家的面……   江苒苒感觉到一阵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转头就见是陆铮。   那目光看的她顿时就有些心虚。   之前陆铮见过她给亮子拿的手工皂,许松平的事情之后, 她一直想找机会和陆铮说声谢谢,可是提了两次,每次一开口陆铮就把话题岔开了。   后来有一次她进城给亮子送手工皂,正好遇上陆铮进城,陆铮还提醒她小心点。   江苒苒觉得,陆铮早就知道她私下做生意的事了。   “哟,学军两口子在日化厂上班,苒苒就学会了咋做肥皂,那她这不是偷学人家日化厂的生产技术吗?这是犯法啊,挖社会主义墙角啊!”   虽然林静书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她是被人陷害,被许松平害死的。   可看江苒苒姐弟仨现在过的好吃得好,村里肯定有眼红的。   听到这话,大家看江苒苒的眼神一变:“这……不能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了不得。   还不等江苒苒说什么,一旁的苏向阳开始解释道:“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做肥皂只是简单的化学反应,学校里高中的化学课上都教的,并不是什么秘方。”   “苏知青,你这话是真的啊?”   “当然,”   苏向阳点点头:“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其他几位知青,他们上化学课也学过的。”   江苒苒冲苏向阳感激的笑笑。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大家或许不太相信,尤其是那些看不惯他们姐弟的。   可由城里来的知青嘴里说出来,那性质就不同了。   乡下的村民们虽然并不欢迎城里知青来村里下乡,和他们分粮食,但心里对城里人还是有一种向往和敬畏的。   “那苒苒要是真的能做出肥皂来,可就厉害了啊,都会知青们会的东西。”   “嗨,你这话说的,人家苒苒以前也是在县城里上过初中的,这不后来家里出事儿才辍学回了乡下么。”   “……”   围观的群众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江苒苒看还得个大半天才能析出硬脂酸钠,便说:   “乡亲们,这肥皂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大家也别围着了,等明天做好,要是不错,我给邻居们一人送一块。”   一听这话,四邻们和江苒苒关系处的不错的,都喜笑颜开的,那几个说风凉话的,脸色顿时讪讪的,有些后悔,现在开始眼馋肥皂了。   很快,江苒苒自己做肥皂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引得其他几个知青都过来了,一个个好奇的盯着院里的锅:“江苒苒,你连肥皂都会做啊?”   “嗯,我爸妈以前在日化厂上班,我知道一点。”   曲晓玲一听江苒苒爸妈以前是在日化厂上班的,看江苒苒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么厉害啊?那他们现在还在日化厂上班吗?”   要是这样,那江苒苒和他们可不一样,她不用种地,以后可以去日化厂接她爸妈的班儿,比他们这些知青好太多了。   “他们不在了。”   “啊?”   曲晓玲像是没听懂江苒苒这话的意思,又问了句:“那他们去哪个厂子上班了?”   江苒苒:“他们去世了。”   气氛凝滞了几秒,曲晓玲脸上好奇的探究之色也僵了僵,然后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想到你们姐弟年纪这么小,你爸妈就去世了。”   “没事。”   江苒苒当然不能因为人家追问两句就怎么样,就是她感觉这个曲晓玲,好像对什么都好奇,什么她都要打听打听。   果然,曲晓玲心里的好奇并没因为不好意思就打消:“那你爸妈去世,你怎么不去接他们在日化厂的班儿啊?”   这话问的,江苒苒手里的动作一停。   陆铮看了江苒苒一眼,正要开口帮她解围,就见江苒苒抬头看向曲晓玲,似笑非笑的说:“没办法,我外公被打成了坏分子,我爸妈也因为这事受了连累,我自然不可能去日化厂接他们的班儿了。”   “……”   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僵滞起来。   曲晓玲的脸色有些尴尬,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就那么嗫喏的僵在那儿。   江苒苒又笑着看了她两眼,别开了视线,继续忙自己的。   最后还是唐悦嗤了句:“曲晓玲,你不是说你有个在大城市特别有门路的爸吗?你怎么没去大城市找他,让他给你找找门路不用下乡,或者去大城市接她的班儿?”   这话就怼的毫不留情了,曲晓玲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不过苏向阳和钟琴谁都没吱声,刚才曲晓玲那么追问人家,确实也不太像话。   王杰却见不得曲晓玲被唐悦这么怼:“唐悦,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唐悦翻了个白眼儿:“我说话怎么了,难道她刚才不是这么问别人的?怎的她能说我就不能说了?”   “你!”   王杰也被怼的灰头土脸的说不出话了。   气氛再一次僵持住,江苒苒自己忙自己的,也没理会他们的争执。   这几天下来,她看唐悦虽然嘴上不饶人,有些不太好接近,却直来直去,有看不管的直接说。   不像曲晓玲,凡事儿都要打听几句,虽然看着笑眯眯很开朗,可她东问西问的,江苒苒直觉上就觉得这不是个好相处的。   所以刚才她才直接把话说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免得将来曲晓玲背后再打听什么,嘀咕什么。   一旁的陆铮像是看出了江苒苒的意思,声音淡淡:“有什么想问的当面问可以,但村里不许传那些有的没的谣言,上一个传谣言的,村长让她挑大粪去了。”   他说的是张桂花。   之前张桂花被江苒苒讹了二十五块,那口气憋了好几个月都没缓过来,上次赵秀娥造谣,她可又抖擞起来了。   不想赵秀娥把自己和许松平送进了劳改农场,张桂花也没落下,被李忠富发配去挑大粪去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让村里彻底消停下来了,谁也不敢没事儿再乱造谣了。   曲晓玲:“……”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当众闹了个没脸,曲晓玲也不好再待下去了,看着天快黑了,她悻悻的说了句‘先回去了’,就拉着钟琴走了。   王杰见状也跟上。   “江苒苒,明天肥皂要是做好了,你告诉我一声啊。”   苏向阳对江苒苒做的肥皂很感兴趣,和陆铮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江苒苒一声。   “好。”   等俩人走了,江苒苒收拾了东西正要进门,一抬头见唐悦还在院门口站着,她笑了笑:“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好啊。”   唐悦也没客气,跟着江苒苒进屋。   来乡下已经有好几天了,但唐悦还是不适应,心里憋屈难受,又和曲晓玲住在一个屋,更让她不爽。   与其现在回去看曲晓玲碍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虽然现在天气日渐暖和,不过太阳落山以后还是有些寒气。   江苒苒给唐悦倒了杯热水:“快喝点水暖暖。”   唐悦:“谢谢。”   小兄妹俩也不认生,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唐姐姐好’。   “你把你弟弟妹妹教的真好。”   唐悦看蕊蕊和小熠气色红润,穿的也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如果江苒苒不说,他们姐弟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我爸妈不在,我当姐姐的,理应把他们教好啊。”   江苒苒笑了笑,看唐悦眉眼之间难掩郁闷之色,就问了句:“还不适应下乡?”   “我要说适应估计你也不信吧。”   唐悦苦笑了下:“我在城里生活了快二十年,以前以为好好念书,学会了知识,等以后就可以到工厂接父母的班留在城里。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大家都喊着读书没有用,城里的人都得下乡来下地干活,城里没有我们这些学生的位置,让我们来乡下,可是乡下的人又何尝欢迎我们?”   她说着,啧了两声,脸色更郁闷了:“要是早知道读书没有用,那我还不如打一开始就下地干活,起码锻炼出一身力气,也好过像现在去哪儿都像是多余的,没用的。”   唐悦难过的不仅仅是下乡离开父母,她难过的是对前途和未来的渺茫。   她从小生活在城里,现在下乡,变成一个乡下人,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她能在乡下干什么?能养活得了自己吗?   江苒苒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换成是她,念十来年书,突然有一天说读书没用,下地干活卖力气才有用,估计她也会郁闷的要命。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念书真的一点用没有,那我们的国家怎么发展?大家都去种地了,光种地能让我们国家发展成世界强国吗?”   听到这话,唐悦自嘲的笑了下:“可你看,我们这几个,以前都是念书的,不也到乡下里了吗,苏向阳,他可是我们学校成绩拔尖儿的,不也一样,得来乡下种地挖土吗。”   她这会儿是真的丧的不行,憋闷了这么多天的惆怅也没地方消解。   看她这样,江苒苒也不能直接说‘你别放弃,国家很快就会恢复高考了’的话,这话要是随便说出来,估计她都能直接被带走了。   她想了想,委婉的说:“虽然现在前途迷茫坎坷,但是念过书的人和没念过书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我听过有句话,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念过书,用知识武装自己,城里虽然暂时没有你们的位置,可我们的国家不会一直这样,各行各业肯定会需要人才,等到有一天机会来临,你抓住机会,城里就一定会有你的位置。”   这样的说辞唐悦还是第一次听,忍不住念叨了一遍:“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是啊,你上过学念过书,假如有一天城里的工厂开放招工,你通过考试就能去工厂,乡下的其他人呢,他们没念过书,也没有准备,自然是抓不住这个机会的。”   唐悦听得愣了,有些震惊的看着江苒苒,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乡下姑娘嘴里听到,她没办法不惊讶。   “你……你外公以前……”   “他以前啊,也做过教书先生。”   江苒苒说的含糊,事实上,林怀文之前是省城大学里的老师。   “怪不得呢,你说起话来可一点都不像个乡下人,而且比城里人的眼见和见识都开阔多了。”   “……”   江苒苒心说她的眼见和见识可不是得益于原主的外公,她是从21世纪来的啊,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国家就会恢复高考啊。   看她没说话,唐悦以为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便安慰道:   “你也别难过,打成坏分子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坏人,我知道很多人,他们也是因为读的书多,所以就被打成了右.派,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江苒苒点点头:“嗯,我知道,这话也送给你,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俩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笑着笑着,唐悦又忍不住惆怅:“话虽然这么说,可我一想到今天定工分的时候我连两个工分都拿不了,我就想哭,我以后能干什么啊?”   “嗨,我不也一样吗。”   “你可比我强多了,你还会做肥皂啊,要是你们村有日化厂,你都直接能上工了。”   听到这话,江苒苒笑了笑,没接话茬。   俩人又唠了会儿,等唐悦走的时候,俩人已经唠出了好朋友的既视感。   “你在我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江苒苒看已经六点多了,外面天黑沉沉的,得准备晚饭了。   苏向阳暂时在陆家搭伙儿吃饭,王杰在李忠富家,唐悦她们三个女知青就在住的地方轮流做。   她这个点儿回去,也不知道曲晓玲她们吃没吃,会不会给她留饭。   “不用了,我那儿还有吃的,回去吃几口就行了。”   看她坚持,江苒苒也没强留,找出手电筒给她:“你拿着吧,路上小心点。”   等唐悦走了,江苒苒就收拾了下给两小只做晚饭。   姐弟仨吃完饭,江苒苒过去看了看,另一边锅里的混合液已经开始析出固体的硬脂酸钠了,不过还没完全析出,估计等明天一早就差不多了。   “姐姐,这个真的能做出肥皂?”   “当然了,明早就差不多了。”   江苒苒捏捏蕊蕊的小脸:“好啦,时间不早啦,快上炕睡觉。”   等小兄妹俩睡了,江苒苒又把那锅混合溶液端进空间,用自己的仪器简单的提纯加工的一下,提高析出硬脂酸钠的纯度。   起码明天给李忠富看的时候得像那么回事儿,不然接下来的进度不好谈啊。   第二天一早,四邻们比江苒苒都上心,早早的就过来问了:“苒苒,你那肥皂做的咋样啊?”   陆铮苏向阳和唐悦他们也过来了,曲晓玲和钟琴没来。   昨天回去,曲晓玲就拉着钟琴念叨了半天,无外乎都是些不能和江苒苒走的太近,免得被她连累之类的话。   她们是下乡的知青,无依无靠的,要是再被连累,冠上和坏分子走得过近,被坏分子习气侵蚀的罪名,那以后就算有回城的机会,也别想了。   钟琴胆子小,人又怯怯懦懦的,曲晓玲这么说,她自然也不敢过来看热闹了。   这些江苒苒不知道,不过她也不关心,那个曲晓玲再她看来,离得越远越好。   “现在还没彻底干燥,暂时还不能用,不过已经成型了,等再放几天,彻底干燥了,就可以了。”   江苒苒从屋里端出来一个木板,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二十几块黄澄澄的肥皂,看上去甚至比供销社卖的那些肥皂卖相都好呢。   这是江苒苒昨天夜里去空间里加工过的,干燥成型的速度自然快一些。   大家惊讶的瞪大了眼:“真的做好了啊?”   “诶哟,苒苒这丫头可真厉害,了不得啊,连肥皂都会做。”   周遭的四邻围着议论纷纷的。   江苒苒成功做成肥皂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传到李忠富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头秃发愁,和任国昌商量怎么解决那五个知青的事儿呢。   听到村民说江苒苒做吃出了肥皂,脸上一阵惊讶:“肥皂?”   任国昌也惊讶了一瞬,然后笑了笑:“忠富,你们村里的人才不少啊,连肥皂都做出来了,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走走。”   俩人过去的时候,村民们正围在江苒苒家院子里好奇的看呢,还一个劲儿的打听,她是怎么做的。   “苒苒,你做了这么多肥皂一下子也用不完吧?要不给我一块,我拿一个南瓜和你换。”   说话这妇女是从前和张桂花交好的,以前也没少嚼林静书的舌根,说闲话。   赵大娘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开怼:   “他婶子,你这话说的可轻巧,供销社一块肥皂三毛五,要票还得排队,你家啥南瓜啊能值三毛五,这么金贵呢?”   江苒苒听得弯了弯唇,没吱声。   她做这么多肥皂,当然不是给村里人换的。   李忠富和任国昌过来,就听大家议论纷纷,进了院子一看,见木板上码着黄澄澄的肥皂,李忠富惊讶的瞪大眼:“苒苒,这真是你做的?”   江苒苒点头:“是啊,叔。”   “你从哪儿学的这技术?我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江苒苒抿唇笑了笑:“叔,以前我爸妈在日化厂上班,也说过这个,不难,学校里化学课也教过,不光我会做,苏知青他们也会呢。”   “苏知青……你们也会做肥皂?”   李忠富更惊讶了,扭头看向一旁的苏向阳和唐悦。   唐悦正要否认,就见江苒苒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到嘴的话音一顿。   苏向阳摇头:“村长,我没做过,就是了解一点制作肥皂的原理,还谈不上会做呢。”   他这么说,李忠富和其他村民只当他是谦虚,都了解制作原理了,那不就和会做一样嘛。   旁边的任国昌听着江苒苒的话,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一直打量着她。   他还记得上次这小姑娘说的‘知识也能为大家创造财富’,当时他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眼见,这才过了没几天,她又让他吃了一惊。   “叔,支书,肥皂还没干燥呢,等彻底干燥以后就能用了,到时候我送几块你们用用看,看看有没有供销社的洗的干净。”   任国昌:“你这小姑娘还挺厉害啊,不过做这么多肥皂,就是为了送人的?”   江苒苒一脸认真,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狡黠:“我这不是做多了嘛,自己用不了就给四邻们送几块,支书您放心,我就是自己做着玩儿玩儿,肯定不能犯错误。”   听她这么说,任国昌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看了江苒苒一眼,才对李忠富说:“忠富,我看安置知青的事儿你也不用犯愁了。”   “啊?咋?支书你有办法了?”   “这丫头不是都给你想出办法了么。”    第054章   任国昌这话说的李忠富一头雾水的, 反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江苒苒给他想什么办法了?   看他这傻不愣登的样子,任国昌忍不住笑了声:“忠富, 走吧, 先去我院子里, 咱们商量下,还有你们几个也一起过来。”   闻言江苒苒心里一喜,把肥皂收拾好, 和苏向阳陆铮唐悦几个一起跟着任国昌往大队部走。   她猜的不错, 做肥皂这招, 果然能引起任国昌的注意。   “啥,咱村儿开个肥皂厂?”   小院里,李忠富听到任国昌的话, 惊讶的瞪大眼,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不中不中, 乡下人就该好好种地, 开啥厂子, 这可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苏向阳和唐悦脸上却是掠过一丝喜色。   做肥皂并没有多高的难度,只要掌握调配比例, 耐心一点他们也能学会, 要真是像任支书说的, 让他们这些知青去日肥皂厂做肥皂, 那可比下地干活轻省多了。   任国昌毕竟是从大城市下来的,眼见自然比李忠富这样的乡下汉子开阔:   “咱们村要是开厂子,那是挂靠在大队,村里的,又不是搞私人的, 何来割资本主义尾巴一说?这几天我也看过咱村每年的账目,村民们一年到头在村里劳作,收成交完公粮,大家伙儿都不够分的,这不是个事儿啊……”   听到这话,李忠富脸上掠过惭愧,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去年交完公粮就不够给村民们分粮食的,他自家还少分了好几百斤。   所以今年来这么多知青,他才头疼上火,本身村里就穷,哪还有余粮养活闲人?   “忠富,咱得想想法子给村里创收,也得想法子安排这些个新来的知青不是。”   李忠富本来是不同意的,他就是一个乡下汉子,一心想着的就是怎么种好地,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一听要办厂,第一反应就是犯错误割资本主义尾巴。   可现在听任国昌这么说,他又有点动摇了。   毕竟任国昌是从大城市来的,有见识,村里办厂,挂靠在大队名下,没准儿还真的可行。   “这事儿也别急,忠富,你先回去考虑考虑,也等等看江苒苒这丫头做的肥皂能不能用。”   江苒苒听任国昌点到自己,立刻说:“支书,村长叔,你们放心,等肥皂好了,我立马给你们送过来。”   从任支书的院子里出来,唐悦小声问江苒苒:“你昨天做肥皂打的是这个主意?”   江苒苒神秘的笑笑:“你猜。”   她当然是打这个主意,要是村里真的能开一个小型的肥皂厂,她也算能发挥所长,不用天天顶.着大太阳抠地皮,而且最重要的,是能给她以后进城卖东西打掩护。   就算采集原料,也有个借口和幌子了,不然每次去榨油厂买油渣,也就一百斤二百斤的,回来提纯以后,统共也没有多少。   现在手工皂在城里卖的很不错,只是可惜她这边产量有限,不然收入还能翻上一翻。   任国昌让李忠富回去考虑这事儿,苏向阳也去找王杰他们几个把这事儿透了个口风。   曲晓玲一听任支书有意让江苒苒和他们一起,心里顿时生出排斥:   “任支书和村长不是说安置我们这些知青吗?就算是要开肥皂厂,那也是紧着我们几个先来吧?怎么还要把别人安排进来?”   她这个别人指的是谁大家不言而喻。   苏向阳皱皱眉,还没开口,唐悦直接开怼:   “紧着你先来?你谁啊脸这么大?要不是人家江苒苒做出了肥皂,你觉得就凭你,有那么大脸面让支书和村长提议要开肥皂厂吗?”   “唐悦,你什么意思?我说是因为我了吗?”曲晓玲也有些不忿。   她不想和江苒苒有任何的牵扯来往,要是村里开肥皂厂,江苒苒加进来,万一以后有什么事连累到自己怎么办?   她以前可见过不少被连累被批.斗的人家,下场惨得很。   “你们俩也别吵吵,支书只是有这个意思,办不办厂还没定呢,再说了,江苒苒自己都能做出肥皂,你觉得,如果村里真的要开肥皂厂的话,是先紧着她,还是紧着我们?”   苏向阳说着,平静的目光往曲晓玲脸上一带,曲晓玲顿时就像被人噎住似得,说不出话了。   “就是啊,人家定没定还没说呢,有些人就脸大的以为自己是碟子菜了,真是,不知道那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   曲晓玲被挤兑的当机不忿:“唐悦你说谁脸大?”   唐悦嗤笑一声:“你照镜子看看不就知道了,难道你一直以为你那大盆子脸比我和钟琴的小?”   “你!”曲晓玲气的脸都绿了。   她是圆脸,身上其实没多少肉,但天生脸大,是个女生就很在意自己的长相,尤其还当着两个男生的面,她更是下不来台。   王杰心里还正憧憬着能去肥皂厂干活不用下地的美梦呢,听俩人又吵起来,下意识就护着曲晓玲:“唐悦,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我人身攻击?难道你觉得她脸小?”   王杰:“……”   几个人因为脸大脸小的问题不欢而散,后来曲晓玲气得都想杀人了,唐悦自己哼着小曲儿,心情很畅快。   再说李忠富那边,他回去翻来覆去的想了两天,最后还是周巧霞给他出主意。   “我看咱村儿办个肥皂厂也挺好的,隔壁的大王村人家不也有自己的厂子吗,也没见割尾巴的,而且要是肥皂厂办起来,以后咱家都能用起肥皂了,那碱面儿每次洗衣服都烧手烧的慌……”   这种好事儿,像周巧霞这类的家庭妇女自然是支持的。   那供销社的肥皂多贵啊,还要票,她过日子仔细,不舍得在肥皂上浪费这个钱,平时就拿碱面洗。   一次洗下来手都能疼好几天,可没办法,家里日子不富裕,只能这么精打细算的过。   “你个婆娘懂啥,开肥皂厂那是给咱家开的?”   “我咋不懂了?那厂子要是开起来,就是咱村的,是全村儿老老少少的,肥皂卖出去了,是不是能改善咱全村儿人的生活?”   李忠富不说话了。   周巧霞知道自家男人性子拧劲儿有时候转不过弯儿来,语气缓了缓,继续劝:   “你看咱村儿,土地没多少,人口倒是一点没含糊,全村人累死累活干一年,收成也就那点,大家伙儿分不了多少粮食不说,还得倒欠着,这日子有奔头?你看隔壁村的,人家那小日子富得流油呐……”   “苒苒送过来的肥皂我用了,我瞧着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用,干了也不裂缝,供销社那肥皂一泡水就面糊糊的跟烂棉花絮似得,这个捏在手里滑溜溜的,用着还省。”   今天一早,肥皂彻底干燥了,江苒苒就给周巧霞送了两块,她试过了,确实不错。   周巧霞这么赞成办肥皂厂,那也是有私心的。   他们村子穷,远近闻名,村里的汉子们说媳妇儿都不太好说,别的村儿的都不想闺女嫁过来受罪。   这不眼瞅着李大磊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个几年说媳妇儿,指不定咋犯愁呢。   要是肥皂厂能开起来,让李大磊在里面谋个活儿干着,村里富裕起来,还用愁找不到好媳妇儿?   周巧霞这么嘴磨碎道的劝了两天,李忠富可算是点头答应了,和任国昌商量着写了份申请材料递上去。   任国昌从上面调下来,认识上面的人,或多或少也有些人脉,没用几天,申请就批下来了。   大约是看任国昌的面子,上面给平富村批准的工厂规模还是中小型日化厂。   拿到红头文件的李忠富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上面都批准了,就不是资本主义尾巴,一连好几天,他都喜滋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在认命谁当肥皂厂的小组长一事上,他又犯了愁。   按理说,他是属意江苒苒的,这丫头知根知底不说,自己单独都能做出肥皂来,技术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任国昌却不太同意。   江苒苒的技术没问题,但是身份背景有点问题。   李忠富着急解释:“支书,苒苒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他们家的事和她绝对没关系的,她……”   任国昌一抬手打断了他:“忠富,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你看准的人,江苒苒那丫头我也看了,是个聪明懂事的。”   “就是啊支书……”   “可你想过没有,光是我们相信还不成,得上面还审查的人相信才行啊。”   “……”   李忠富说不出话了。   他们这个肥皂厂开起来,以后上面肯定是要派人下来审查的,看看符不符合要求,如果到时候有人拿江苒苒的身份问题做文章,后续肯定还会有一系列的麻烦事儿。   可是,如果把肥皂厂交给新来的知青,那也不太成,才刚来,还都不了解呢,李忠富觉得这样的重任他不放心直接交给那几个知青。   “这样吧,你回去想个合适的人,咱们也在村里踅摸踅摸,看看谁合适。”   商量未果,李忠富皱着一张脸从任国昌那儿出来往家去了。   等他到家一进门,就见周巧霞正招呼着曲晓玲。   看他回来,周巧霞脸上掠过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爸,你回来了,曲知青找你有事儿。”   “找我有事儿?”   李忠富闻言立刻面带关切的看向曲知青:“曲知青,你是遇到啥问题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遇到问题,就是……”   曲晓玲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大事儿想说又不敢说。   看她这样,李忠富以为是村里哪个地方慢待了这些知青:“曲知青,你别怕,要是受委屈了你就直说,我这个当村长的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听到这话,周巧霞头上滑过黑线,伸手悄悄的拽了拽李忠富的衣襟。   什么主持公道,就不能先听对方把话说完?   曲晓玲心思转了转:“村长,我听说关于咱村办肥皂厂的批示下来了,上面同意咱村办肥皂厂了?”   “嗯,是有这个事儿。”   李忠富点点头,听不是知青受委屈啥的,心里也松快了下:“这是咱村的大好事儿,将来你们几个读过书有文化的知青也能发挥你们的所长。”   这几年上头动不动就搞批.斗闹革.命,别说乡下了,就是城里的好些个学校都荒废了,学生们天天没心思上学,都是跟着大流批这个闹那个的。   他们村里大部分的年轻人基本都没上过学,一说都是上学没用,不如好好种地挣个全工分。   虽然他头疼这些知青下乡来村里分粮食,可也不得不说,肥皂厂如果真的办起来,这些知青们还真比村里那一个个睁眼瞎好使。   听李忠富这么说,曲晓玲心里更踏实了几分,说:“村长,我在学校里也学过化学的,知道制作肥皂的原理,我家还有个亲戚在省城的日化厂工作,他就是搞技术的,将来我们村的肥皂厂办起来,我可以给亲戚写信,向他咨询关于技术方面的问题。”   “是吗?这是好事儿啊!”   “是啊。”   曲晓玲点点头:“我觉得我们将来不用只局限于肥皂,还能做香胰子,香胰子卖的价格更高,能为咱村带来更高额的利润。”   那个江苒苒能做出肥皂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掌握了比例,原理,是个人就能做出来。   她已经给省城的那位亲戚写信了,问他制作香胰子的过程,材料之间的比例,等她做出香胰子,向村长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肥皂厂也就没江苒苒什么事儿了。   这话听的李忠富也很心动,不过他为人老实本分,向来讲究一步一个脚印,香胰子确实好,不过也得等他们的肥皂厂开起来才成。   “行,我知道了,那这方面将来就有劳你多写信问问你的亲戚,如果咱们村的肥皂厂能稳定发展起来,全村给你记一功。”   “村长客气了,我现在也算是村里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曲晓玲又和李忠富说了会儿,无非就是拐弯抹角的夸耀自己有个在省城日化厂上班的亲戚如何如何。   等她出门,周巧霞瘪了瘪嘴,扭头见自家男人在那儿咂摸着嘴傻乐道:   “没想到这次来的知青一个个还挺有本事的,那个苏知青自己也懂怎么制作肥皂,这个曲知青还有个高技术的亲戚,我看咱村这肥皂厂办起来以后,技术方面是不用愁了。”   “那是,你要是让这个曲知青当肥皂厂技术小组的组长,我看最合适。”   周巧霞说着,白了他一眼。   李忠富蹙眉:“这可不行,我和任支书商量过了,任支书都没说要把技术小组组长的位置交给知青。”   再说他也不可能,自己村里的肥皂厂,还是得由知根知底的人管着才踏实放心。   “那你刚才说啥为人家做主撑腰的话?你没听出来那曲知青单独来找你,就是打的技术小组组长位置的主意?”   “啊?”   周巧霞一早就看出来了,曲晓玲避着人过来,话言话语里都是打听肥皂厂的事儿,如果说没那么点儿意思,谁信呐?   而且人家还一口一个家里有在省城日化厂上班的亲戚,以后还能写信询问技术方面的问题,这是啥意思?   这不明摆着嘛!   李忠富被自家媳妇儿怼了几句,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那可不成,任支书还让我在村里踅摸踅摸呢。”   “你不是说让苒苒上?”   李忠富摇摇头,把任支书的顾虑说了一遍,周巧霞也蹙眉沉默了会儿,这个确实。   “那你有啥主意?”   “哎,等我回头再想想。”   第二天,李忠富就把几个知青,还有江苒苒李大磊李小叶全都叫到了大队部,宣布肥皂厂正式成立,以及认命技术小组组长和组内成员的事。   曲晓玲心里暗暗得意。   为这事儿李忠富和任国昌都纠结好几天没有结果,昨天她去找了一趟村长,这事儿就定下来了,技术小组组长的人选肯定是她。   想到这儿,曲晓玲轻哼了声,微抬着下巴朝江苒苒那边看了一眼。   结果没得意光波有没有辐射到江苒苒不知道,倒是和唐悦对了个正着。   唐悦看她鼻孔都想朝天了,哼了声:“再努力下,说不定你俩鼻孔都能赶上脸盘子大。”   曲晓玲:“……”   怎么哪儿都有你!   李忠富在,曲晓玲怕影响自己在李忠富心里的形象,就咬咬牙忍了,反正等她当上技术小组的组长之后,以后一定找机会把唐悦这个碍眼的踹掉。   “人都到了。”   李忠富扫了一眼,看陆铮没在,就吩咐李大磊去把陆铮叫来,而后拿着□□宣读了几句伟人名言警句,歌颂社会主义歌颂党。   一通念下来,江苒苒听得有点想睡,不过好在是念完了。   “大家也都知道了,上面已经批准来我们厂办日化厂厂的申请,规模还是中小型,这个不错,这是咱村的大好事儿。”   知青们也听得喜笑颜开的,确实是大好事儿。   正说着,陆铮跟着李大磊进来了。   见人到齐了,李忠富也不绕弯子:“那今天,我就简单宣布一下日化厂人员任命的事。”   他说着,清了清嗓子:“日化厂的厂长,暂时就由我来担任,厂子的选址也就先定在大部队,西边那三间屋子我让人收拾出来了,暂时作为咱们日化厂的生产区,回头等规模铺开,产量上去,咱们再另说。”   “我和任支书商量过了,咱们初期摊子也不宜铺的太大,技术组和生产组就暂时合并为一个组,这个组长嘛……”   李忠富的声音顿了顿,视线往江苒苒那边扫了一眼,又看向几个知青。   曲晓玲顿时激动起来,眉眼之间的喜色都快压不住了。   她就知道,一定是……   “组长就由陆铮来担任,副组长就由苏向阳担任。”   嘎!!   曲晓玲的欣喜和激动瞬间僵在了脸上,像是被人一瓢凉水兜头泼下,这、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和李忠富说了的呀,她有个亲戚在省城日化厂上班,从事技术方面,可以给他们村的肥皂厂帮上忙啊。   难道是她说的太委婉太隐晦了,李忠富这个乡下人听不懂?   陆铮也有些惊讶:“村长,让我当组长?这不太合适吧?”   组长的位置难道不是江苒苒的吗?   江苒苒早就知道了李忠富和任国昌的顾虑,并不意外,再说她一开始也没想着当什么组长的,只是想混个不用种地,能靠手艺吃饭的活计。   也方便给她的私人生意打打掩护啥的。   “合适,你上过学念过书,是咱村里最合适的了,苏知青也有能耐,你们俩就先把这个担子担起来,等回头咱的日化厂走上规模,到时候技术小组和生产小组分开,咱们再定。”   他说着,看向江苒苒和其他几个知青:“苒苒,大磊,还有其他几个知青,你们就跟着两位组长,尽快把咱日化厂发展起来,有没有信心?”   “有。”   这字儿属王杰喊的最欢,曲晓玲放在桌下的手死死的攥住,才努力没让自己失态。   “行,那我再说下工分的事,两个组长先记十公分,其余的记八公分,如果肥皂顺利生产出来,质量过关,我就给你们每人记十二公分,干得好,年底还有分红奖励。”   “谢谢村长,村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大家听到这全都开心了。   八公分啊!   他们扛着麻袋定工分的时候,四公分都拿不到呢。   江苒苒也开心,公分不愁了,掩护也有了,小日子溜溜的。   “那行,今天就暂时到这儿,你们几个回头再自己商量商量,置办器具啥的,尽管和我说。”   “好,谢谢村长。”   等李忠富走了,大家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当然,除了曲晓玲,她呕的差点呕死。   不过想到江苒苒也不是组长,和她一样是组员,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等将来她能做出香胰子,肯定能把江苒苒比下去。   ?轻.?吻?恋?.芯? 第055章   日化厂成立, 技术小组和生产小组正式成立,苏向阳和陆铮提议今天先开个碰头会,说说大家各自的意见和想法。   回头再让江苒苒做一份技术报告, 等生产所需要的设备器材买齐全了, 就开始生产。   陆铮没意见, 他本来也没想过当小组长,李忠富点了他,算是临危受命, 全当是帮李忠富看着这一摊子。   “行, 我也没意见, 明天就把报告写出来。”江苒苒笑着说。   写个报告,小意思,她早就把报告准备好了。   “那行, 咱们就先散了?都回去准备准备?”   苏向阳见陆铮也没别的要说的,就说道。   大家点点头, 正要走, 曲晓玲开口了:“等等, 组长,副组长, 我有个问题。”   “你说。”   曲晓玲的视线飞快的朝江苒苒的方向瞥了一瞥, 才说:   “虽然村长说咱们成立初期, 生产小组和技术小组暂时统归一起, 但我们这多人,也应该有个明确的分工吧?或者,咱们小组内部分成几个小团队,这样有竞争才有进步嘛,组长, 副组长,你们说是不是?”   和江苒苒分开,这样等她拿到制作香胰子的方法,正好就可以把江苒苒压下去。   她这算盘打的好,却不知正中江苒苒下怀。   “曲知青这个意见提的好。”   江苒苒弯唇笑笑:“不过咱们总共也没多少人,分成几个小团队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看就分成两个吧?组长和副组长做监督,剩下的成员自由组队,分成两个团队怎么样?”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李小叶和唐悦当即便赞同道,她们也不乐意和曲晓玲一组。   昨天曲晓玲去家里拐弯抹角的想要当小组长的事儿李小叶听周巧霞说了,李小叶本来就不怎么待见曲晓玲,这下更不待见她了。   可曲晓玲是新来的知青,也不能不让她加入日化厂,李小叶还想着以后和她一起,有的憋屈呢。   现在她自己提出要分组,好事儿!大好事儿啊!   闻言,苏向阳和陆铮对视一眼,陆铮淡淡的说:“那就分吧,自由分组。”   曲晓玲心中一喜,拉了钟琴一把,看了王杰一眼,当即说:“那我们三个一组。”   唐悦:“正好,我们几个和苒苒一组。”   除了王杰钟琴曲晓玲,还剩下江苒苒唐悦李小叶和李大磊四个人。   李大磊挠了挠头,苦笑着看了陆铮一眼:“组长,我也不会啥技术啊,让我和苒苒一起,这不是给苒苒拖后腿吗?”   他上学也没上过几天,算起来也就勉强识点字,让他跑跑腿还成,搞技术那不是难为他吗?   江苒苒正想说没事,陆铮开口了:“你和我一起,回头去县城里联系销售渠道和原材料采集渠道。”   苏向阳住在陆家,自从任国昌和李忠富提议办厂的事儿,苏向阳就准备技术报告了,陆铮也看了几眼,他以前念书也知道,做肥料需要油渣油脂做原材料。   这些原材料得去县城的榨油厂联系,这事儿交给几个知青肯定不行,他们初来乍到也不认识,还是得让李大磊这种本地熟门熟路的去跑跑。   “好嘞。”李大磊当即赞同道。   分完了组,这下谁也没意见了。   从大队部出来,王杰还有些担心:“晓玲,那个江苒苒自己就会做肥皂,咱们和她们分开,回头能不能竞争的过她们啊?”   “你不信我?”   曲晓玲听到他这话,立刻佯装生气的撅起嘴,一脸不乐意。   王杰赶紧说:“我当然相信你了。”   他说完,见曲晓玲还不高兴,又急忙表态:“我说的是真的,我永远都无条件百分之百的相信你。”   王杰说着,就差举手发誓了,曲晓玲这才哼了声,算是放过他了。   “你放心,我已经给我省城的亲戚写信了,问他制作香胰子的方法,回头咱们小组把香胰子做出来,江苒苒做的那肥皂算什么啊。”   “真的啊?”   王杰眼睛亮了:“那可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干嘛要提议分开。”   曲晓玲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如果和江苒苒唐悦她们一组,将来不管生产出什么来,功劳都是大家平分的。   她可不乐意。   现在和江苒苒她们分开,就不怕功劳被她们抢走,多好。   与此同时,江苒苒家。   江苒苒把早就做好的技术报告拿出来,给李小叶和唐悦:“你们俩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回头咱再修改。”   唐悦接过来扫了一眼,惊讶的瞪大眼:“哇,你连怎么做香胰子都知道?还有雪花膏?”   她震惊的盯着江苒苒:“我怎么觉得你比我们这几个知青都像知青啊?”   李小叶并不意外,江苒苒父母之前都是在日化厂上班的,江苒苒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哪有,这不是我爸妈之前都是在日化厂上班吗,我外公那会儿也研究过,我在旁边看的多了也记下了不少。”   江苒苒笑了笑,她写这些报告的时候还特意花了一翻心思,特意想出了这个年代最基本的日化产品,免得太先进了引起别人的质疑。   毕竟他们这个乡下的日化厂才刚成立,如果生产出连县城日化厂都没生产出来的先进产品,那就要惹人非议了。   再说了,江苒苒还有自己的私心呐。   如果先进的护肤品都被村里的日化厂生产出来了,那她卖什么?   “我想到那个曲晓玲我就想笑,她给我爸妈炫耀她有一个在省城日化厂上班的亲戚,能教她做香胰子呢,这不,怕咱们抢了她的功劳,提议要分组,可却不知道咱们苒苒早就把香胰子如何制作的报告都写好了,啧……”   唐悦:“就是,等咱们的日化厂正式开工,联系到原材料,咱们就把香胰子做出来,看那个大脸还怎么蹦跶。”   “这个不着急。”   江苒苒摇摇头:“咱们先把肥皂做好,让大磊哥和陆铮先去联系联系供销社,等我们的产品有了稳定的销售渠道,咱们再研究新产品也不迟。”   再说了,这才刚分组,总得让人家蹦跶蹦跶啊,一巴掌给拍死那也太不人道了。   “苒苒说得对,听你的。”   说是采买设备,其实做肥皂也就需要加热装置,还有量杯什么的有刻度能把握比例的。   这些都不难,县城里买不到量杯,苏向阳就和陆铮两人商量着合伙做了几个带刻度的木杯,也算是能顶当一阵。   至于原材料,无非就是油渣,盐,火碱,都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不过大批量采购不可能,得上面批条子,走流程,麻烦的很。   李忠富和任国昌就让他们先少做出一批来,回头拿着样品也好找上面批条子。   联系油渣的时候,江苒苒跟着陆铮李大磊一起去了趟县城榨油厂。   正好她也得去给亮子送手工皂了,上次送的估计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本来进了县城,江苒苒就想和俩人分开,她自己去找亮子,让陆铮和李大磊去榨油厂,反正有村里出的介绍信做证明,这买卖方国成肯定会做。   可陆铮却看了江苒苒一眼,别有深意的说:“你有认识的熟人好打交道,咱们日化厂第一次采买油渣,你不去看看?”   江苒苒:“……”   什么叫她有熟人好打交道?   她没有熟人!   这一刻江苒苒无比的怀疑,是不是陆铮以前偷偷盯着她了,所以才什么都知道?   陆铮并没有盯着江苒苒,但是他知道江苒苒早就开始自己做肥皂悄悄卖,也猜到江苒苒以前做肥皂买原材料肯定是从榨油厂买的。   李大磊以为江苒苒以前生活在县城里,在这边有认识人,便笑着说:“那敢情好,苒苒既然在榨油厂有认识的人,那咱们赶紧去吧。”   江苒苒:“……”   得了,老底儿都被人揭了,这也没招了,江苒苒只能跟着走一趟。   他们来得巧,今天正好是方国成的班儿,看见江苒苒,方国成笑得一脸和气:“江丫头来了。”   这小姑娘会做人,每次来买油渣,给钱特别痛快不说,出手还大方,送给他的那些个手工皂,他拿回家老婆孩子喜欢得紧。   所以每次方国成给江苒苒卖油渣斤称上也会松快一下,多给了二三十斤那是常有的事儿。   江苒苒也承他的人情。   “方叔,这是我们村的李大磊,陆铮,我们村开办了个日化厂,以后要做肥皂啦,想从你这里买油渣。”   江苒苒简洁的解释了一遍,李大磊赶紧把介绍信递过去,方国成看着上面大队的公章,点点头:   “行,既然是大队购买,这个没问题,一斤算三分钱,你们自己来拉也行,我们给送也行,不过要加点儿运费。”   送货上门的话,就是方国成找自家人,也能赚点运费。   李大磊没想到这么痛快就谈成了,高兴的很:“谢谢您。”   大队采购可以多买一些,装车的时候,江苒苒溜到后面去找方国成,陆铮看见了,深邃的眸子眯了眯,看了眼只顾着装车的李大磊,并没吱声。   江苒苒和方国成买油渣那是熟门熟路的:“方叔,你这次给我装五百斤吧,还是按照咱以前的价。”   五分钱一斤,方国成有的赚。   她说完,悄悄把几块手工皂递过去。   “成,没问题。”   方国成痛快的把江苒苒要的五百斤装了五个大麻袋,只多不少。   村里买的多,这五个麻袋混在车上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江苒苒小心的紧,等李大磊和陆铮去结账开收据的时候,她就悄悄把那五麻袋油渣收进了空间里。   有了村里日化厂这个招牌保驾护航,江苒苒自己购买原料都省事了许多,以前油渣、火碱、盐啥的买起来又限量又要票,她都是让亮子在黑市上给她收的。   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买齐了原材料,江苒苒让李大磊和陆铮先回去,她还要在县城里办点事儿。   “你办啥事儿啊?要不我们在这儿等你吧,你坐拖拉机回去,不然还得步走,回去都要半夜了。”   “没事儿大磊哥,我还没确定啥时候办完呢,你们别等我了,快回去吧,我没事的,这路上路下的我都走过好多回了,没事。”   看江苒苒态度坚决,李大磊和陆铮对视一眼,才说:“那行,你自己小心点儿。”   等拖拉机突突的走了,江苒苒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亮子家走。   亮子家七拐八绕的,在小巷子最里面的一个逼仄破旧的小院子里。   江苒苒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小院的木门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塌了,家里穷的那真叫一个叮当响,耗子来了都能哭着走。   亮子他娘身体不好,常年卧病,有个妹妹也瘦的脸蜡黄蜡黄的,这个家全靠亮子在黑市里走街串巷的给人家放风赚个三毛五毛撑着。   后来也是江苒苒同意让他卖手工皂,亮子自己也争气,加上江苒苒大方,这才逐渐把日子过得好起来。   江苒苒背着个大筐子做掩护,快到亮子家的时候,就把手工皂悄悄拿出来放在筐子里。   “江姐姐来了,快进来。”   亮子一见江苒苒来了,喜笑颜开赶紧把人迎进院子,上一批手工皂前天就卖完了。   昨天他就等了一天,想着今天江苒苒要是再不来,他就等夜了悄悄去平富村一趟。   现在手工皂卖的好,一天能赚不少钱呢。   江苒苒这次又给亮子放了五百块:“你先卖着,过几天我再送来。”   现在五百块手工皂,按照亮子卖货的速度,最多也就够买一个星期的,要是遇上周六日,那卖的更快呢。   纺织厂的女工们各个都爱用江苒苒这种又好闻又好看的精油美肤皂,洗完脸也滑滑嫩.嫩的,不像香胰子,洗完过会儿就脸就发干发紧。   亮子也是个谨慎的,这精油美肤皂现在在县城里算是独一份的,扎眼的很,他只卖给那些熟客,生人来了一概不卖,免得出岔子被抓。   “好。”   亮子把上一批的货款和收来的票据都给了江苒苒,上一批五百块手工皂,有的卖七毛,有个卖六毛搭着票,算下来有三百三十多块,还有不少票。   江苒苒点了点钱,把亮子那部分抽成算出来给他,有差不多将近一百块。   这要是放在以前,亮子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啊?可现在他都习以为常了,每次卖货,他最少都能提大几十。   送江苒苒出门的时候,亮子想到什么,忐忑的叫了声:“江姐姐。”   “怎么了?”   江苒苒看他一脸犹豫,以为是有什么事儿。   “我……我想送我妹妹去上学。”   “这是好事儿啊。”   江苒苒笑了笑,亮子的妹妹叫高霞,今年也十二了。   “可我妈……我妈说女孩子上啥学,上学也没用,家里现在好不容易宽裕点,她说要把钱攒着,以后也好给我说个媳妇儿,给我妹妹找个好人家。”   亮子有些愧疚,他爸活着的时候,是让他们兄妹俩上学的,只是后来他爸没了,家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还坚持上了一年学,他妹妹早早就辍学回家了。   想到这,亮子觉得对妹妹有些不公平。   江苒苒拍拍他的肩膀:“谁说上学没用啊,上学能识字,会算账,不当睁眼瞎,我支持你,送你妹妹去上学,以后她也能像你一样,自己算账挣钱,你要是钱不够,和我说。”   亮子赶紧点头:“够的够的。”   “那就好,回去和你.妈好好说说,有什么事儿你就吱声,行了,快回去吧,我走了。”   从亮子家的小巷子里出来,江苒苒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存款。   过完年到现在,刚开始的两个月每个月收入大概是三四百,到这两个月每个月的收入能将近一千块钱。   现在她手里的存款大概有将近四千块了。   江苒苒弯了弯唇,离万元户不远了。   等到再过几年,国家鼓励个人经济,她就盘个小店,把店面开起来,到时候更方便积攒客户和推出新产品,那样赚的更……   “妹子,妹子。”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人影拦住江苒苒的去路,打断了她的思路。   江苒苒吓了一跳,缓了下心神这才看清人,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苗大姐。   “苗大姐?”   “诶诶,是我,是我,难为妹子你还记得我。”   苗大姐脸上堆着笑,她确实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江苒苒了。   上次江苒苒卖冻疮膏给她,说天暖和冻疮膏卖不动,当时苗大姐寻思没那么快,咋也能再卖一阵,结果那七十瓶冻疮膏到现在还有二十多瓶没卖出去呢。   倒是她看不上的手工皂,这会儿满大街都火.热起来。   苗大姐心里那个悔啊,她想找江苒苒,可是不知根不知底的,除非江苒苒来找她,她哪里能找到江苒苒。   后来好一顿打听,才知道帮江苒苒卖手工皂的是亮子,她去找亮子寻思让亮子给她分一些,结果被那小子直接拒绝了。   苗大姐没办法,隔三差五的就来亮子家附近守着,就想着能不能遇上江苒苒。   蹲点蹲了两个月,可算是碰上了:“妹子,我可算是遇上你了。”   江苒苒明知故问:“苗大姐找我有事儿?”   苗大姐脸色心头发紧,脸上赔着笑:   “妹子,是我之前不识货,以为你那啥精油皂价格太高不好卖,没想到现在卖的那么好,你看……你能不能给我拿点货,就按你之前说的价,四五毛,我搭着票,你看成不成?”   她打听过了,买那精油皂的人海了去了,亮子那小子一天最少也能卖掉大几十块,一块一毛五,十块一块五,一百块可就是十五块啊。   想到这,苗大姐就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江苒苒闻言笑了笑:“苗大姐,咱们之前说好的,卖冻疮膏,我紧着你,一瓶也没给别人,卖精油皂,我也是先找的你,是你不要,我才找的别人。”   “是是,可我……”   江苒苒继续说:“我记得当时还和你说过,你要是不卖,将来我找了别人你可不能有二话,这话你也是应了我的,现在我既然答应了别人,自然要信守承诺。”   当时苗大姐不想卖手工皂,嫌这个利润低,她也理解,所以直接了当也把话说明白了。   现在苗大姐看到亮子赚钱了就想卖,那却不行。   县城这么大,市场也有限,代理人有亮子一个足够了,如果再多,将来有了恶性竞争,压价之类的,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   苗大姐嘴里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一嗓子的鸡毛,说不出来了。   确实,江苒苒当时先紧着她的,是她自己看不上那一毛来钱的利润。   “苗大姐,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天儿也不早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江苒苒也没把话说死,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以后想在县城铺开摊子,就一定要少得罪人。   “诶……”   看江苒苒走了,苗大姐想把人叫住,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把人叫住又有什么用?   苗大姐心里又急又悔,眼瞅着人走远了,她突然来了灵感。   她现在联系不到货源,就是因为卡在江苒苒这儿,那些精油皂肯定不是这丫头能做出来的,自己要是跟着她,打探清楚她的底细,没准儿以后就能摸到是谁给江苒苒供货的。   到时候她自己去和那人联系,直接跳过江苒苒,还愁没有手工皂卖?   想到这,苗大姐一扫愁容,悄悄的跟了上去。   这会儿天有已经微微有些擦黑了,若是离得远了,人影都要看不清了。   苗大姐不敢跟的太近,怕被江苒苒发现,也不敢离得太远,怕跟丢了。   可她跟到快出城的时候,前面的江苒苒突然不见了人影,苗大姐顿时有些急,快跑几步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挡住了去路。   面前的年轻小伙子眼神冷飕飕的,跟个冷面阎王似得,吓得苗大姐连忙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一脸戒备的盯着眼前人:“你、你想干、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线卑微求营养液…… 嘤嘤嘤! 第056章   “是你想干什么?”   陆铮冷眼看着面前的苗大姐, 江苒苒从前面那条街上出来,他就看见这个女人一直跟鬼鬼祟祟的跟着。   不像什么好人。   “和、和你有什、什么关系?”   苗大姐猜不透面前年轻小伙子的身份,有些害怕, 怕是稽查队蹲点抓她的。   毕竟她在黑市混迹已久, 以前虽然没被抓住, 可不少人知道她,要真的有人泄了口风,那还说不定真的会引来稽查队的。   想到这, 苗大姐心里更忐忑了。   偏偏陆铮冷哼一声:“想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成, 我带你去革委会, 你问问革委会的领导看和我有没有关系。”   听到革委会几个字,苗大姐吓得腿都软了。   哪里还顾得上去跟什么江苒苒找什么货源,扭头拔腿就跑, 恨不能跑出人生巅.峰新速度。   陆铮看她跑没影儿了,放下心来, 转身正要走。   “陆铮?”   江苒苒站在离陆铮不远的几步外, 有些诧异:“你不是和大磊哥回去了吗?”   她知道苗大姐跟着她, 也想着这人不能得罪,毕竟人家是县城里, 在黑市兜兜转转混迹了那么久, 如果真的得罪狠了, 万一以后给她使绊子, 那得不偿失。   所以她就想着等出城,自己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悄悄往空间一钻,躲上一会儿,叫苗大姐找不到人。   结果出来就看到陆铮正和苗大姐站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苗大姐吓得跟见了鬼似得。   江苒苒心里诧异,陆铮……他以前认识苗大姐,还是……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俩人虽然离得几步之遥,不过江苒苒却没看清陆铮脸上的神色,他往前走了几步,淡淡的说:“我回来买点东西。”   “那大磊哥呢?在城外等你?”   说着,江苒苒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有李大磊和拖拉机。   “我让他先回去了。”   陆铮说着,走了过来:“走吧,一起回去。”   “哦。”   江苒苒边走心里边寻思,走出一小段路,她忍不住试探的问了句:“你刚才……和谁说话啊?”   听到她这话,陆铮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和谁说话你不知道?”   江苒苒:“……”   刚才谁说话?   一定不是她!   感觉陆铮刚才看她那眼神就跟看白痴似得。   江苒苒心里浪潮翻滚的,有一种自己的老底儿彻底被人看了个精光的既视感。   虽然她知道陆铮早就猜到她在干什么,不过也没想到陆铮知道的这么多啊?   这男人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她心里啧啧两声,也不拐弯抹角了:“那你是知道她跟着我,所以才特意把她吓走的?”   陆铮没说话,脚下步伐稳健,不过步子却迈的不大,正好能让江苒苒跟上他。   “行行,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是在悄悄做生意,贩卖……肥皂。”   江苒苒的声音顿了顿,认真看了陆铮一眼:“上次你见的那个小伙子,他叫亮子,他现在帮我卖肥皂。”   “嗯。”   陆铮淡淡的‘嗯’了声,他知道。   有几次他进城办事,还见过那小伙子,人很机灵。   江苒苒开始以为陆铮只是知道个皮毛,其实,县城就这么大,黑市流转的那些东西,有心人去打听打听就全知道了。   再加上她之前在家做肥皂,给了李忠富和任国昌开肥皂厂安置知青的灵感,这么明显的,陆铮哪儿会不知道?   这么一想,江苒苒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试探显得她很白痴。   “谢谢你,陆铮。”   江苒苒郑重的道谢。   “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陆铮侧头看了江苒苒一眼。   他虽然这么说,可话里话外,哪有半点要告密的意思?   而且这么久了,他要告密早就去告了。   江苒苒笑的灿烂:“不怕。”   虽然现在已近黄昏,整个天地都暗淡下来,但是少女那一抹明媚的笑色,像是陡然亮起的一束光,直直的照进陆铮的心底,将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照的透亮,无处可藏。   让他有瞬间的怔愣,脚下的步子都停顿了下,视线也忘了移开。   江苒苒走出好几步,见陆铮没跟上,扭头见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秀眉挑了挑:“怎么,你还真的打算去告诉别人啊?”   清丽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调笑,陆铮深邃的眸子蓦地一闪,瞬间移开了目光,没说话,大步迈向前,几步就把江苒苒甩在了后面。   江苒苒:“……”   这人不是吧?   突然这是怎么了?   她小跑几步跟过去:“陆铮,你怎么啦?”   “诶?真的要告密啊?”   “诶,不是吧你?”   江苒苒小跑着追着,叽叽喳喳问了几句,见陆铮没有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陆铮这是怎么了。   “陆铮,我以为你和我开玩笑的啊,怎么了啊你?我印象里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跟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前面走的陆铮突然停了。   江苒苒脚下的步子没刹住,直接撞在了陆铮的背上。   “唔!”   鼻子上传来的酸爽滋味瞬间感动的江苒苒热泪盈眶,捂着鼻子差点原地跳脚,这人是牛吗?吃什么长大的?   后背怎么硬的跟堵墙似得!   陆铮也没想到江苒苒会突然撞上来,愣了下:“你没事吧?”   他伸了伸手,想扶江苒苒一下,又发现她是撞到了鼻子,自己也不好上手扶,只能停在原地。   江苒苒缓了好一会儿,鼻腔那股酸爽的痛楚这才退了,她眼泪汪汪的抬头:“陆铮,你走的好好的干嘛停下啊?还有你这背是堵墙吗?怎么这么硬?”   陆铮:“……”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明明是她在后面跟着,不好好看路,自己撞上来,还怪他突然停了?   不过也确实,就是他突然停下的锅。   “抱歉,我不是有意。”陆铮沉声道歉。   江苒苒看他还一本正经上了,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算了,也是我自己撞的,你不用道歉,不过你刚才怎么了?我喊你你都不说话?开玩笑开恼了?”   陆铮:“不是。”   “就是嘛!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要告密早去了。”   江苒苒笑了下,和陆铮并排往前走。   陆铮侧头看向她:“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   江苒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吟一声,仔细想了下,边走边说:“你啊,面冷心热呗,看着不太好接近,脑门儿上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实际上,人很善良,也很热心。”   之前陆铮悄悄在他们门外放肉,还有在山林里那两次,一次帮她猎到野猪,却拒不要肉,还有那次给她送野鸡野兔,她就知道,陆铮是个很好的人。   闻言,陆铮双眸眯了眯:“还有呢?”   “还有?”   江苒苒挑挑眉,然后笑了下:“还有就是……长得好看呗,脸蛋儿好,身材好。”   极品的小狼狗!   哦,换个本子换个背景,也可以和霸道总裁有的一拼。   陆铮:“……”   他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像是出现了一丝裂纹,脚下的步子都漏了两步。   哪有姑娘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这么直截了当的评判人家长相身材的?还说的这么直白不害臊?   江苒苒还幻想着陆铮这脸如果放在后世娱乐圈里那得火成啥样儿呢。   “我跟你说啊,也就是现在这个行情耽误了你,这要是放在……嗯,这要是搁从前,我觉得就你这长相,那肯定特别招人稀罕,你……”   “诶,陆铮,你走这么快干嘛?”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这也是咱俩是朋友了我才这么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陆铮:“……”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两分,保持着让江苒苒小跑着跟上,又不是真的把她甩掉的距离,就这么一路回了村。   快到家的时候,陆铮看了江苒苒一眼:“以后小心点,别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了。”   “谢啦,我知道了。”   *   原材料采买到位,两个新垒的灶台也都干了,可以投入使用了。   开始生产之前,李忠富和任国昌还特意跑过来看了一趟,叮嘱他们不要有压力。   “咱们第一次做,权当是练手,找找感觉,你们几个都不要有压力。”   虽然话这么说,但谁不希望一次就成功?   “村长,支书,你们放心,苒苒上次自己做都能成功,咱们人多力量大,又商量了这么多天,肯定没问题的。”   苏向阳笑着说。   “好。”   李忠富欣慰的点点头。   曲晓玲倒是想提议分组做,不过她省城的亲戚还没给她回信,她现在还不知道调配的比例,所以暂时只能看两组一起做了。   唐悦和李小叶嗤笑了声,也不理她,几个人一起处理油渣。   江苒苒上次做的油渣都是在空间提纯过的,直接用就可以,但他们买回来的这些却不能直接用,得先加工一下,去一去杂质才行。   几个人忙活到中午,才把一批油渣处理的差不多了。   下午正式开始做肥皂。   “苒苒有经验,这第一批就由苒苒做吧。”苏向阳很看好江苒苒。   让江苒苒上,大家在边上看看过程,记一下比例,少走弯路。   江苒苒也不推辞,点头道:“好。”   曲晓玲在后面撇了撇嘴,刚移开眼,就见陆铮黑沉沉的目光朝她这边扫了过来,她的心跳顿时漏了几拍,有种被人撞破的心虚感。   僵了一瞬,才牵了牵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笑容。   可陆铮直接移开了眼,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曲晓玲那一抹欲成不成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唇边,尬的一批。   做肥皂是个慢功夫,火不能大,需要一直搅拌,让火碱和和油脂充分皂化。   这过程虽然繁琐,但是大家却谁都不嫌烦,还一直兴致勃勃的盯着,等到锅里的混合物皂化的差不多了,大家顿时欣喜起来。   “这就快成了吧?”   王杰双眼发亮,一脸期待的看着江苒苒。   “还早呢,先放着让晾凉吧,今天时间不早了,等到明天早上再看吧。”江苒苒笑了笑。   “你都做过一次肥皂了,肯定没问题,等到成品出来,咱们去找村长和支书,他们看了肯定高兴。”   后面的曲晓玲见王杰竟然夸江苒苒,顿时就有些心生不爽,悄悄拽了他一把。   王杰扭头看她,一脸不解:“晓玲,怎么了?”   曲晓玲:“……”   大家也都看过来,曲晓玲脸色有些尴尬,尬笑了下:“没事,既然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行,那咱明天早上再过来?”   苏向阳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询问了下陆铮的意思,才说:“行,那咱们各自回去吧,天快黑了,也得做晚饭了。”   陆铮和苏向阳锁上门,几个人从大队部出来,各自往家走,一个个内心都期盼着明天能看到不错的成果。   唯有曲晓玲,心里别扭的筋瞅着,很是不爽。   之前王杰还旗帜鲜明的和她站在一起,现在看江苒苒能做出肥皂了,就巴巴的盯着江苒苒,他什么意思啊?   “晓玲,你怎么了?”   钟琴见她脸色不太好,就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事。”   曲晓玲虽然这么说,可那张脸拉的就跟个驴脸似得,下巴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像没事的样儿?   走到前面的唐悦嗤笑了声:“能怎么了,看见别人会做肥皂,自己做不出来,郁闷了呗,还能咋的。”   这话瞬间就把曲晓玲心里的火气给点燃了,她怒瞪着唐悦:“你说什么?谁不会做肥皂了?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看是肥皂不稀罕你吧?”   曲晓玲气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看到唐悦那幸灾乐祸眼带不屑的神情,气的不行:“我就是不稀罕做肥皂怎么的?会做肥皂有什么了不起的,识个字儿知道原理的都能出来!得意什么啊?”   唐悦:“你了不起那你去啊,你去做啊,你做出来你得意呗。”   “你!”   “一天天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村里的肥皂厂是给你开的,曲晓玲,你要么就拿出点儿真本事来,没本事就别一天瞎哔哔,懂了吗?”   唐悦冷嗤一声,也不看曲晓玲那张惹人嫌的嘴脸,没回住处,直接朝江苒苒家的方向走了。   反正她早和江苒苒说好了,把口粮放在江苒苒那里,和她搭伙,省的看这大脸闹心。   等她走远,曲晓玲气的狠狠的踹了一脚路边的土坷垃。   结果她运气不太好,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头上,顿时疼的她眼泪都飙出来了。   钟琴赶紧扶着她:“晓玲,你没事吧?你小心点啊。”   曲晓玲吸着气忍了半天才好了点,又是气又是疼,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   见状,钟琴心里叹了声,扶住她往回走:“我们快回去吧,回去做晚饭,天也不早了。”   “不,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啊?”钟琴愣了下。   曲晓玲一拐一拐的朝后面走了。   她顺着大部队绕了一圈,趁着没人,又从大门上溜了进去,直奔大队部拨给他们的那三间屋子。   虽然锁上了门,但是钥匙却压.在墙根边儿的石头底下。   曲晓玲摸出钥匙开门进去,揭开锅盖看着锅里还热乎着的混合液,怒气上头,气得什么都不顾了,从水桶里舀了一瓢凉水就要往锅里倒。   江苒苒不就仗着她能做出肥皂才得意吗,她就要看看,等明天这锅肥皂毁了,看她还得意什么。   “晓玲,你干什么?”   那瓢凉水还没倒进锅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钟琴一把夺下,哗的泼在地上。   钟琴把水瓢藏在身后,戒备的盯着曲晓玲,压低声音:   “晓玲,做肥皂的原材料都是按照比例兑好的,你把这瓢凉水倒进去,这些可都毁了。”   “我就要毁了这些东西,怎么了!”   曲晓玲梗着脖子,一脸不忿。   钟琴震惊的瞪大眼:“晓玲,你疯了?毁了这些,明天我们怎么向村长交代?”   刚才她看曲晓玲一瘸一拐的离开,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也没回住处,悄悄的跟上了曲晓玲。   结果就见她绕了个玩儿进了大队部院子,还拿了钥匙开门进来,若是不她闯进来的及时,抢下了那瓢水。   不然,这锅混合液可就全毁了,明天还拿什么做肥皂?   “这是江苒苒做的,要交代也是她江苒苒交代,和我有什么关系?”曲晓玲冷哼了声,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   可钟琴这会儿却被吓坏了:“晓玲,我们可是一个组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这是我们日化厂生产的第一批肥皂啊,村长和支书都等着看呢,如果明天要是什么都做不出来,那村长和支书怎么看我们啊?”   她将水瓢扔在一旁,把曲晓玲从锅边拉开:“如果我们做不出来,村长和支书肯定觉得是我们能力有问题,万一日化厂开不下去,你是想去种地吗?”   放着这么好的活不干,放着八个工分不拿,难道是想顶.着太阳下地抠地皮?做苦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哦,爱你们么么哒! 木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浅浅朔月 100瓶; 拿铁加奶 10瓶; 尹爱1 8瓶; 非常感谢,疯狂么么哒! 第057章   钟琴好说歹说的把曲晓玲从屋里拉了出来, 锁上门藏好钥匙,拉着她往大队部院子外走了。   等她们俩人影消失在大队部院门口,江苒苒才和李小叶从屋后绕出来。   李小叶冲着那方向啐了声:“我早看出那个曲晓玲不是啥好东西, 这日化厂才刚开始, 她就想毁了我们做的肥皂, 这女人安的啥心啊?”   刚才她们俩在屋后全听见了。   江苒苒对此并不意外,像曲晓玲那样的,她不出幺蛾子才要令人担心了, 只是让她意外的, 是钟琴。   “苒苒, 我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我爸,把曲晓玲赶出日化厂,这一颗老鼠屎留着, 迟早坏了咱整锅汤。”李小叶说的一脸愤愤的。   江苒苒含笑看了她一眼:“可别,你刚才没听那个钟琴说吗?咱们现在留着她, 她投鼠忌器, 还知道收敛些, 如果真的把人赶出去了,那她破罐子破摔, 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小叶一窒:“那就这么放过她?”   “那肯定不能。”   江苒苒缓步往前走:“她终究也没把那瓢凉水浇到锅里, 最多也就算个未遂, 也不算什么石锤的证据, 你告诉村长叔,也就让他为难一下,难道他就能因为这个,一句话把人赶出去?”   赶出去以后怎么安置?   而且,说到底, 曲晓玲是知青,和王杰钟琴他们是一批来的知青,李忠富和任国昌想处置人也得考虑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要是刚才曲晓玲真把水倒进去了,那倒可以顺利把人赶出去,她也有法子补救那锅肥皂。   “好啦,别撅个嘴了,我自有办法,这事儿你就装作不知道行了。”   说着,江苒苒点了下李小叶的脸。   “行把,听你的,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分道扬镳,江苒苒回了小院子,就见唐悦正陪着小兄妹俩玩儿呢。   看见她回来,唐悦笑了下:“看样子是没抓到?”   “钟琴把她拉走了。”   江苒苒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几句:“钟琴看着平时没什么意见,不说话,关键时刻倒是挺有主意的。”   “那个钟琴吧,其实人还可以,起码比曲晓玲强,曲晓玲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说着,唐悦一脸不屑:“你别看现在她现在和王杰关系好,其实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曲晓玲看都不看王杰一眼的,王杰给她示好,她还和自己班里同学背后嘲笑王杰,回头自己装的没事儿人似得,这还是下乡名额定了,她看自己下乡已成事实,对王杰的态度立马变了个样儿,而且,平时交朋友也挑三拣四,要是那些家境好的,她就上赶着,恭维讨好,要是家境不如她的,那嘴脸根本没眼看。”   曲晓玲还以为自己装的多好呢,其实唐悦早之前就听过她,知道她的那些龌龊事,所以特别瞧不上曲晓玲。   那会儿定了他们几个一起下乡,去同一个地方,可给唐悦闹心坏了。   江苒苒听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忍不住笑出声:“那她刚来村里的时候,还特别上心的打听陆铮呢,也是想找和合她心意的?”   “那还用说吗?你看她现在,有事儿没事儿眼睛就往组长身上瞟,有好几次我看见组长一扭头,她立刻挂起笑,结果啊,组长看都没看她一眼,真是媚眼儿都抛给了瞎子……哈哈哈……”   说到最后,俩人都忍不住乐了。   媚眼儿都抛给了瞎子,这话要是被陆铮听见,估计反应肯定很精彩。   俩人笑闹了一阵,江苒苒准备收拾着做晚饭。   “苒苒?”   门外传来一声叫,拉开门,就见是李春燕。   李春燕的脸色看起来有几分疲累颓靡,江苒苒关切的问:“三婶,你这是怎么了?”   唐悦也叫了声婶子,她经常和江苒苒李小叶在一块,江家的事儿她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李春燕微微叹了口气:“你奶奶快不行了,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你爷爷让我过来叫你们姐弟几个回去一趟。”   江老婆子自从上次摔断了腰椎,人瘫了之后,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了,不过倒是把江老头祸害了个够呛。   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还得伺候自家老伴儿,端屎端尿的,就这江老婆子还动不动尿炕上,拉炕上。   老江家分了家,当初闹腾的脸面上那么不好看,江老头自然也没办法让三儿媳来伺候江老婆子,只能拖着一把老骨头自己上。   再说江老大也没好到哪儿去,赔了老婆,又折了儿子,自己还瘸了腿。   本来好好养养也能好,可江家风波不断,闹腾了几场下来,江老大的断骨也没长好,现在一条腿都跛了。   现在江家,也就老三家的日子过的还像个样儿。   江老头和江老婆子那屋整个都是骚臭味,人都进不去。   江老大爷俩也没好到哪儿去,没娘管的江旭邋里邋遢的跟个泥猴似得,有好几次尿裤子里也就那么穿着。   有一次李春燕看见了,心里不落忍,想帮着收拾收拾,可回头就听见江老大恶毒的咒骂着她的两个闺女。   气的李春燕当时就招呼着两闺女扭头进了屋,她是脑子抽抽了才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今天江老头让她来找江苒苒,李春燕并不想来,让江苒苒姐弟仨回去给江老婆子送终?这不闹笑话呢吗?   之前他们是怎么对待这三个孩子的这么快就忘了?   江苒苒:“这就不行了?”   她还以为祸害遗千年呐。   李春燕点点头:“你们不想回去也没关系,家里现在也不像个样,你三叔还说等以后借个房子搬出去住呢。”   “谢谢三婶体谅,我们姐弟仨就不回去了,这边日化厂开起来也有的忙。”   和江家闹成现在这样,撕破的脸面破的不能再破了,她还回去干什么?恶心自己吗?   李春燕又和江苒苒说了几句,就告辞要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江苒苒叫住她:“三婶,等秋天农闲了,你把萍萍和芳芳送去咱村的小学让她们俩也上学呗。”   李春燕微微撑大眼:“可她们俩都多大了……还能上学?”   江芳芳倒也罢了,八岁,江萍萍都十一岁了。   “婶子,年纪大怕什么,古人还曾说活到老学到老呢。”唐悦笑着说了句。   李春燕:“……”   她心里琢磨着这话,等回了家便悄悄和江老三说了下:“苒苒说,让把萍萍和芳芳都送去上学,她爸,你看这事儿?”   江老三一听是江苒苒的主意,眼睛一亮,都没犹豫:“那就上。”   “真的啊?”   李春燕见江老三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有些惊讶,毕竟两个闺女都去上学,那家里就少了两个劳动力呢。   不过都是自己的闺女,能去识字,她心里也高兴。   “当然是真的。”   江老三心里转过千般主意,江苒苒说这话,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村里都开了日化厂,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可要是真的有前景,发展好了,那以后招人不都得找能识文断字的?   江苒苒提议让他两闺女上学,那以后肯定少不了照拂。   都是姓江的,要是江萍萍江芳芳以后有出息,招进去那可就算是江苒苒的心腹,江苒苒现在就进了日化厂,等以后发展起来她就是元老,说不定还能混个副厂长当当。   那自己的两个闺女跟着她,有了她的提携,能差吗?   想到这,江老三觉得未来形势一片大好。   所以,这学必须上!   当然,他这么丰富的内心戏江苒苒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其实并没想这么久远,就是觉得小孩子不上学识字,以后的人生就少了很多种可能,李春燕对他们姐弟不错,江芳芳和江萍萍出去玩儿什么的也特别照顾小熠和蕊蕊。   正好秋天她打算把蕊蕊和小熠送去上学,如果江芳芳江萍萍也一起去,那也多两个人照应着小兄妹俩。   第二天一早,大家早早的就去了大队部。   锅里的硬脂酸钠析出的还不错,江苒苒组织着大家把固体硬脂酸钠和污水分开,洗干净固体表面的杂质,等着晾干成型以后再看看。   “回头我们先做出一批皂基来,这样盐析之后剩下的污水就能提炼甘油,我们还能生产其他种类的产品。”   “好。”   陆铮一口赞同。   苏向阳和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倒是钟琴,一整天都紧张的跟着曲晓玲,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傻事来。   曲晓玲见她这样,心里嗤笑一声,嘴上却说:“放心吧,我昨天就是一时气糊涂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就算要下手,她也得等真正分组以后,那样出事也不会连累到她。   “晓玲,你想明白就好,咱们都是一起的,反正江苒苒做肥皂也不会影响到你我拿工分啊,你就别和她过不去了,她……”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一阵咆哮从大队部院门口传来。   “人呢?江苒苒那个小杂种呢?”   这嗷呜的声音吓了俩人一跳,扭头就见跛着一条腿的江老大一拐一拐的从外面进来,面目狰狞。   在村里待了几个月,钟琴和曲晓玲也差不多把村里人认全了,一眼就认出来人是江苒苒的大伯。   钟琴想折进去找江苒苒,告诉她一声,却被曲晓玲一把拽住了胳膊:“干什么去,别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可里面是咱工作的地方,万一……”   钟琴一脸犹豫,万一砸了什么弄坏什么,谁赔啊?   曲晓玲却不怕,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让他们闹去呗。   耽误这么一会儿,江老大已经拖着他那条跛腿冲到了屋外,一把推开门,扯着嗓子就要嚷嚷。   可惜他嗷嗷的叫嚣还没喊出来,就被里面横空出世的一只脚给踹出去好几米远,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嘴唇当即就肿成了两根香肠。   钟琴&曲晓玲震惊脸:“……”   江苒苒这么猛的吗?   连自己的亲大伯都敢上脚踹?   等看清屋里出来的人,她俩脸上的震惊偃旗息鼓了一瞬。   陆铮端着个大木盆从屋里出来,盆里装着刚洗好的固体硬脂酸钠,就等干燥成型之后切块,肥皂就成了。   刚才要不是他那一脚踹的快,怀里的木盆就被江老大那一下给撞翻了。   后面跟着出来的苏向阳也是一脸心有余悸,这要是撞翻了,那他们这两三天可就白忙活了。   他看到地上摔的狼狈哀嚎的江老大,再看了眼陆铮:“组长?”   陆铮却看都没看江老大,端着木盆进了另一间屋子。   苏向阳:“……”   他正想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就听陆铮的声音传来:“副组长,帮我一下。”   “……”   苏向阳只能快步跟进去。   江苒苒收拾好从屋里出来,就见江老大正跪在地上骂骂咧咧鬼哭狼嚎的。   她一挑眉:“哟,这还不到过年的时候啊,大伯你怎么早早的就拜上年了?”   江老大本来都要爬起来了,被她这一嗓子气的猛一哆嗦,人又摔回了地上。   “呜嗷!”   钟琴和曲晓玲都看呆了。   尤其是钟琴,她愣愣的看着江苒苒,眼底复杂的神色里似是混着意思……崇拜?   江老大气的怒不可歇,忍着嘴唇疼,含糊不清的骂:“江苒苒,你个小杂种,你奶奶临死前想见孙子一面你都不让,你好歹毒的心!”   他呜呜渣渣的乱骂起来,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就是说江老婆子死了,死不瞑目,都是被江苒苒这小杂种给气的,死之前想见见小熠和蕊蕊俩孙子孙女江苒苒都恶毒的不让见。   这话听得江苒苒差点笑出声,索性不反驳,悠闲的抱着胳膊欣赏江老大的独角戏。   一旁的曲晓玲听得心情激动,恨不得全村的人都被江老大给吸引过来,让大家听听江苒苒的恶毒行径。   也确实不复她的期望,很快,不少人就被这叫骂声给吸引过来了。   周巧霞和赵大娘也过来了。   听到江老大扯着嗓子骂江苒苒歹毒不让江老婆子见孙子孙女,害的江老婆子死不瞑目,赵大娘都想上去啐他一口,直接开怼:   “没见到孙子孙女死不瞑目?我呸!以前是谁把自己的孙子孙女寒冬腊月的赶出门,差点害的三个娃冻死在大年关下?现在想起要见孙子孙女了?晚了!”   “可不是,心窝子偏的没边儿了,还想见孙子孙女?别是又藏的什么坏心思吧?”   周巧霞和赵大娘一人一句就给江老大怼了个没脸。   “行了,江学农,你也别在大队部裹乱了,这可是日化厂,要是有个什么损失,你赔得起吗?”   江老大本就因为自己老娘没了心里不畅快,让江苒苒他们姐弟回来给江老婆子送个终,这三个狗崽子都没回来瞧一眼,他更是气的不行。   就想着来大队部闹一出,最好把江苒苒闹得以后没脸在日化厂待了。   可结果江苒苒没事儿,他反倒成了灰头土脸的那一个。   他气的咬着牙,还想嗷嗷,直接被赵大娘和周巧霞扯着拽出了大队部院子。   江老大:“……”   他跛了一条腿,现在两个女人都能随随便便把他扯的丢出去,这让江老大觉得很郁闷很羞耻。   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曲晓玲也没想到周巧霞和赵大娘竟然会这么护着江苒苒,江老大来闹事儿,都不用江苒苒开口,这两人直接就把江老大这个麻烦给解决掉了。   “行了,大家伙儿也都别围着了,苒苒他们还忙着做肥皂呢,谁也别想着过来闹事儿啊,不然回头扣工分!”   周巧霞把江老大打发走,过来喊了一嗓子。   大家听到这话,立马散了,没人敢围在这看热闹了。   等他们都走了,周巧霞去安抚江苒苒:“苒苒,你大伯那些浑话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做你的肥皂,别为这个受影响。”   江苒苒被她逗笑了:“婶子,你就放心吧,这点儿事儿还不足以影响到我,昨天我三婶来找过我了,我都知道。”   “他们那是自作孽,你不让俩孩子回去是对的,免得再冲撞吓着俩孩子了。”   老一辈的人都有个说法,要是和善的好人,走的时候,面相就很慈祥很温和,但那种刻薄尖酸的,走的时候面相就特别难看特别吓人。   他们村里之前也有过,小孩子被吓得哭了一个多月,后来还是叫了村里的老人受惊叫魂鼓捣了好几回,这才好了。   江老婆子生前坏事做尽,最是个不讲理的,以前都没想着疼这三个孩子,现在让仨孩子给她送终?   肯定憋着坏呢。   “嗯。”   江苒苒点点头,岔开话题:“婶儿,你回去跟我叔说一声,这批肥皂差不多了,再等个两天彻底干燥成型就行了。”   “那敢情好。”   周巧霞脸上浮上喜色,第一批肥皂就顺利做成,对全村人来说也算是个喜讯,以后能稳定生产了,李忠富就能拿着肥皂样品去县城里跑销售渠道了。   这会儿不允许私人做生意,大队生产的副业,一般都是找供销社。   两天之后,第一批肥皂不负众望的成功出炉了,品相和卖相都很不错,比供销社买的肥皂也不差什么。   这会儿供销社卖的肥皂一块是二两五,江苒苒也按照这个重量切成小块。   第一批就当是给村里人们发福利了,试试看好不好用,各家各户给个回馈。   村里人们都高兴坏了,这可是肥皂,供销社里这么一小块卖三毛五呢,条件好的人家也只舍得卖一块等过年的时候装装门面。   “咱们村做的这肥皂,别说,还真不错,我看比供销社的都好使。”   “说的就好像你买过供销社的肥皂一样。”   “嘿你!”   “……”   接连好几天,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议论肥皂的,连带着见了江苒苒他们几个,都忍不住要夸上几句。   一时间,村民们对知青的态度倒是比从前更友好更尊敬了。   曲晓玲听着大家都在夸江苒苒,心里哼了声,做肥皂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回头她做出香胰子,看江苒苒还能得意多久。   她心里盘算着,往住处走的路上,就听‘铃铃铃’的车铃声响起,是县城的邮递员来了。   “老乡,你们村有个叫曲晓玲的知青吗?麻烦你帮我喊她一下,有她的信。”   一听这话,曲晓玲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就是。”   邮递员从挎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又找出一张邮递单子:“唐悦,唐悦在哪儿啊?”   曲晓玲往那单子上扫了一眼,看到是从省城寄过来的包裹,眼神闪了闪,说:“唐悦是和我一起的,我们住一个屋,都是知青,你把单子给我吧,我回头给她就行。”   邮递员听到这话,想了想,就把邮递单子给她了:“那你记得交给唐悦。”   “好。”   等快递员骑车走了,曲晓玲四下扫了一眼,见没人,立刻将那张邮递单子揣在了兜里。   她快步回了住处,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仔细看了一遍,见信里详细的写了香胰子的制作流程和材料比例,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日化厂的第一批肥皂也收获了村民们的一众好评,李忠富家自己也用了,不干裂,泡水也不会变成烂棉花絮子,用着挺不错的。   “咱们的肥皂做的不错,陆铮,你装几块样品给我,我明天就去县城一趟,找供销社谈谈,看他们收不收,如果谈成了,咱们回头就加大生产力度,把货供给供销社。”   “好。”   曲晓玲听到李忠富这话,忍不住说:“村长,我觉得光生产肥皂有些单一,我可以尝试制作香胰子,香胰子如果做出来,肯定比肥皂更好卖。”   拿到香胰子的制作流程,曲晓玲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不急。”   李忠富摆摆手,眼下肥皂的销路还没打开呢,香胰子可以再等等。   “咱们日化厂刚起步,先稳定生产肥皂,要是肥皂卖的不错,等回头你们几个商量一下,咱们再做香胰子。”   曲晓玲见李忠富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拒绝了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心里也有些不忿。   她放在桌下的手攥了攥,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要自己做!等把香胰子做出来,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更新到啦! 有营养液的小可爱们阔不阔以给窝灌一下呀? 谢谢大家的支持哟,爱你们! 第058章   第二天, 李忠富拿着肥皂样品去县城找供销社和收购站。   县城里的肥皂、香胰子之类的日化品都是紧俏货,有钱有票都难买的,供销社和收购站听到平富村大队副业生产肥皂, 试用了一下, 立刻就同意收购。   只不过价钱不高, 两毛一块。   江苒苒,陆铮和苏向阳他们几个核算了一下成本,除去人工的话, 一块肥皂的成本不到一毛钱, 加上人工, 他们如果量大生产的多,卖两毛也有的赚。   而且刚开始,价格太高供销社和收购站肯定也不会收。   李忠富又去找任国昌合计了下, 就定下了,让江苒苒他们加大生产力度, 还要保质保量的完成。   “村长, 支书, 你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下, 日化厂的几个成员就忙起来了。   当然, 分两组开始做, 曲晓玲拿到了制作香胰子的配方, 嘚瑟的不行,生怕江苒苒抢了她的功劳。   江苒苒唐悦还有李小叶都知道曲晓玲打什么算盘呢,分组就分组,她们还怕遭曲晓玲的连累呢。   “晓玲,村长说让咱们做肥皂, 咱们还是听村长的吧,万一……”   钟琴看曲晓玲背着苏向阳他们要做香胰子,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要是做成了也就算了,万一做不好,耽误了村长给供销社那边交货,到时候责任可就是他们三个人全担呀。   “万一什么呀?你还不相信我?”   “……”   钟琴嗫喏了声,被曲晓玲瞪圆的盯着盯着,那句‘不相信’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一旁的王杰赶紧捧场:“晓玲,你大胆的做,我相信你!”   曲晓玲给王杰看过信了,上面步骤详细,对方又是省城日化厂的人,配料比例肯定没问题。   再加上他本就有心讨好曲晓玲,曲晓玲提议做香胰子,王杰哪里有异议。   三个人,俩人拍了板,钟琴就是想不同意也没用,她又一向怯懦惯了,说话也没什么分量。   “那咱们就做香胰子,香胰子比肥皂贵多了,利润也更大。”   江苒苒这边决定先做皂基,有了皂基,做肥皂会更快,而且分水之后的污水还能利用上,提炼出甘油,免得浪费。   对江苒苒,苏向阳和陆铮都是放心的,也没怎么看,苏向阳就把主要的关注点放在曲晓玲那边。   曲晓玲看苏向阳专门盯着自己这边,还有些不太高兴,心里更是卯足了劲要成功做出香胰子来。   结果,在添加香料上,他们就遇到了问题。   省城的日化厂有提取好的香精香料,直接兑进去就可以了,但是他们没有,需要去采集一下带香味的花草之类的,还得提炼香油。   这样一来,就耽误时间了。   钟琴忍不住劝:“晓玲,咱们第一次别这么折腾了,被耽误了村长交货。”   李忠富和供销社、收购站那边都订好了日子,这是第一次,要是耽误了,那以后的生意都不太好谈了。   曲晓玲也有些犯难,她是想一鸣惊人的,可现实不允许,没有香精香料,做出来的也就和肥皂差不多了。   王杰也说:“不过咱们是用做香胰子的流程做的,就算没有香味,肯定也比普通肥皂细腻,品相也更好,要不先这样?”   听到这,曲晓玲心里有些动摇了。   要不就先这么做,等回头她采点野花什么的,熬出香油再说?   “那行吧,就先这么着。”   本来这么定了,可第二天,曲晓玲又变卦了,非要采野花野草,提炼香精。   “我们就去村子里四处看看,见着野花或者是带香味的,都采回来。”   昨天晚上她从大队部往回走的时候,听见江苒苒说让唐悦和李小叶没事儿在村里看看,找点花花草草什么的原材料。   曲晓玲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江苒苒是不是偷听到她和王杰钟琴的对话了,想偷学他们做香胰子?   这可不行!   她怎么能让江苒苒抢在前头?   她必须得赶在江苒苒前面把香胰子做出来。   钟琴听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都快哭了:   “晓玲,咱们这固体硬脂酸钠都析出的差不多了,等晚点洗干净,就可以等着干燥成型了,你现在就算是找到野花,熬出精油,也来不及啊。”   “怎么来不及?我也不熬浓缩的精油,咱们制成水溶液,到时候再把油脂火碱按照比例加进去,这样也可以有香味。”   钟琴感觉这样不太行:“晓玲,要不咱们等做下一批的时候再加吧,不然万一做毁了……”   “钟琴,你能不能别乌鸦嘴啊?什么万一做毁了,我家亲戚以前也这样做过,日化厂就用这样的法子,怎么就做毁了?”   曲晓玲没好气的怼了钟琴几句:“你要是不敢那你退出我们这组好了,没有你,我和王杰照样能做好!这么没用,活该你被你后妈挤兑到乡下当知青!”   这话说的钟琴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搧了个巴掌,嘴唇都开始颤了。   “诶呀,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行了,晓玲,我陪你去采.花,咱们早去早回,争取今天把香料加进去。”   “走。”   两人离开,屋里只剩下钟琴自己,她的眼泪没忍不住就唰唰的掉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眼睛红红的从屋里出来,迎面遇上江苒苒,愣了下,立刻别开脸。   可就那一眼,江苒苒就看见这姑娘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跟个核桃似得,她关心的问了句:“钟琴,你怎么了?”   钟琴给她的印象还算是不错,起码比曲晓玲强多了,是个拎得清的。   “没事。”   钟琴摇摇头,显然不想多说。   江苒苒也知道自己和人家关系不熟,还没到了交心倾吐的地步,安慰了两句,让她有难处就和支书村长说,然后就去她们那边忙自己的了。   她们这批肥皂做的差不多了,等干燥成型切块就可以了。   江苒苒进屋,唐悦和李小叶正看着肥皂呢,俩人听到刚才江苒苒在外面问钟琴的话,就压低声音说:“刚那屋吵架了。”   “啊?”   江苒苒有些惊讶,那三个人不是好的跟一个人似得吗,还能吵架?   “是曲晓玲单方面怼钟琴,好像是要给肥皂里加什么香料啥的,钟琴怕出问题劝了两句,曲晓玲就吵吵起来了。”   当时唐悦正好出去倒水,听了一耳朵。   江苒苒笑了声:“她这是憋足了劲儿想要做香胰子啊。”   “可不,估计是她那个省城亲戚给来信了。”   唐悦说着,想到了什么:“邮递员这几天来咱村没有啊?我家里的信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到。”   每个月差不多都是这几天到的。   “这两天也没见啊,等回头见到帮你问问。”   “好。”   曲晓玲跟王杰在村子里兜了一圈,把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花采了个遍,囫囵拎了一筐子回来,开始分拣。   他们采到的一种紫蓝色的小野花比较多,怕香味混杂,就把紫蓝色的小花全摘出来,小火熬了两个来小时,熬成了浓浓的香水溶液,闻着那味儿,曲晓玲勾嘴笑了。   “行了,咱把这些加进去,再加点烧碱油脂中和一下,明天就差不多了。”   王杰当然是听她的,立刻照办。   结果等第二天一早来的时候,王杰傻眼了,曲晓玲也愣住了,本该析出固体硬脂酸钠的锅里,这会儿飘着满满一锅蓝不蓝、紫不紫的跟烂棉絮似得混合液。   两人都愣住了,后面跟进来的钟琴看到这情况吓得脸色都变了:“怎、怎么会这样?”   这一锅、这一锅全废了啊。   “这不可能,昨天还好好的。”   曲晓玲像是被钟琴那一声给惊的醒过了神:“不对,这不对啊,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昨天都皂化的差不多了。   王杰这会儿也有点懵,但他也还算冷静:“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们得想法子,要不赶紧重做吧。”   好在也不是今天就要成品,还有几天时间呢。   不能让李忠富和任国昌知道他们把这锅做砸了。   这么想着,他过去就要把锅端起来,想着趁着这会儿没人,赶紧把这些处理掉:“我先把这些倒了。”   “你干什么?”   曲晓玲一把拽住他:“不许倒!”   “不许倒留着这些东西怎么跟村长和支书交代?”   “怎么不能交代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昨天还好好的,一晚上过去今天就变成这样了,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曲晓玲一口咬定,当即嗷嗷起来。   江苒苒和唐悦正有说有笑的往大队部走,昨晚俩人聊的太晚,唐悦就在江苒苒家住下了。   这会儿俩人刚进大队部,就见任国昌和李忠富都到了,李小叶和苏向阳也在旁边站着,没见陆铮和李大磊。   院子中间,曲晓玲哭的泪眼婆娑:“村长,支书,你们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我们真的是被陷害的。”   听到这话,江苒苒还觉得新奇呢,谁会陷害她?   结果接下来,她就听曲晓玲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了。   “我们分成了两个小组,难免也有比较竞争的意思,可昨天晚上我看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早来了就变成这样,村长,支书……呜呜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边哭边说,苏向阳听得眉头皱的紧紧的。   江苒苒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嘿,姑娘,你不知道怎么办就含沙射影啊?   还分了两个小组有竞争比较的意思,回头你就被人陷害了?   不等她开口,曲晓玲一抽一抽的,还从兜里把自己自己亲戚写个自己的那封信递给任国昌:“任支书,你看看,这是我省城日化厂的亲戚写给我的信,教我怎么做肥皂和香胰子,我制作的流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旁边的王杰也跟着帮腔:“是的,我们一开始还和苏副组长讨论过,苏副组长给我们提的原料比例单子还在。”   说着,他把之前苏向阳给他们写的材料比例的那张纸掏了出来。   任国昌皱着眉接过去看了看,又看向苏向阳,苏向阳点头:“这个比例是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绝对没问题,江苒苒他们那边制作的原料配比也是这样的。”   流程没问题,原材料比例没问题,那就是有人故意搞破坏了?   曲晓玲又哭了起来:“任支书,村长,这一定是有人眼红,看我们肥皂做得好,想陷害我们,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唐悦早就忍不住了,怒道:“曲晓玲,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谁陷害你?”   什么叫看他们做的好眼红陷害他们?这话值的是谁,傻子都听出来了。   “我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啊?”曲晓玲啜泣了声。   “你是没说我,但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们分组难免竞争比较,什么叫有人看你做的好眼红,想陷害你?当着支书和村长的面,你把话说清楚,谁陷害你了,你把人指出来。”   唐悦一向看不惯曲晓玲,听她这么含沙射影的,要不是有任国昌和李忠富在,她都想上去大耳刮子搧她。   德性吧!   跟谁俩呢!   李小叶也说:“就是啊,你们做肥皂那屋你们自己锁的好好的,钥匙也在你们手里吧?谁能陷害你们啊?”   曲晓玲哭的泪雨梨花似得,也不和唐悦吵,泪眼汪汪的看着任国昌:   “任支书,我现在没有证据,我也不敢直接指认谁,但是唐悦昨天一晚上没回来,今天早上我们这组的肥皂就变成这样了,呜呜呜……支书,村长,我也是怕耽误了给供销社交货……”   任国昌和李忠富的眉头顿时皱的紧紧的。   确实,和供销社收购站交货的时间是定好的,虽然说没那么正式的签合同,但是毕竟这是第一批货,如果不能按时交,鸽了对方,那将来他们还怎么推销自己日化厂生产的东西?   想到这,任国昌看向唐悦和江苒苒。   唐悦听她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那个暴脾气马上就要爆发了,张口就要怒怼,却被江苒苒拉住了。   江苒苒轻声问:“曲知青,你确定,你的肥皂是被别人人为弄坏的,而不是你自己的制作步骤出了问题?”   “我当然确定!”   曲晓玲立刻说:“我们的制作比例和你们是一样的,苏副组长也看过的,你要不信,你看我亲戚写给我的信,他信上说了,原材料比例和制作流程都写的清清楚楚,我不可能弄错的。”   王杰也跟着点头:“对。”   钟琴一直没说话,低着头,大家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只当她是胆小吓着了。   江苒苒笑了笑:“我信。”   任国昌沉吟一声,看了李忠富一眼:“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损坏大队财产,这件事必须严惩,这性质实在是恶劣!”   日化厂才刚开,就有人捣乱,如果不严惩,那以后还得了?   闻言,曲晓玲心里松了松,刚要抽抽搭搭的再说两句,就听江苒苒又开口了。   “任支书,那如果是有人逃避责任呢?”   “那也严惩!”   “江苒苒,你这话什么意思?谁逃避责任了?”   曲晓玲当即不依了。   江苒苒没理她,走到那锅做废的了烂棉絮混合液旁边,蹲下去看了看,又看向任支书:“支书,村长,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李忠富立刻问。   他自然也听出曲晓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指认江苒苒她们故意陷害,只是他自己的闺女和江苒苒在一组,碍于避嫌他也没办法替她们说话。   对于曲晓玲的指认,李忠富当然是不信的,可毕竟一锅肥皂毁了,不查清楚也没办法交代。   江苒苒看向曲晓玲和王杰:“那就你们先说说,这蓝不蓝,紫不紫的颜色是怎么回事?按正确的流程和比例做肥皂,总不会把肥皂做成紫色吧?”   “这是我们提炼的花的香精,想给肥皂加点香味,如果顺利的话,做出来的就是带香味的香胰子,就因为这个,有人眼红嫉……”   “你们是提炼的香精,还是直接把煮花的水给倒进去了?”   江苒苒打断曲晓玲的话。   曲晓玲一窒,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当然是香精!”   “香精就能染色染成这?你确定你提炼的不是色素?”   江苒苒嗤笑一声:“曲知青,咱们日化厂什么条件啊,你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香精都提炼出来了,给我们看看呗,你用的什么设备仪器提炼的?”   这话把曲晓玲问住了,一旁的王杰脸色也有些讪讪的。   “苒苒,你的意思是这花有问题?”李忠富看着江苒苒。   “嗯。”   江苒苒点点头:“曲知青采来的花,应该是酸性的。”   听她这么说,苏向阳立刻明白了:“是酸碱中和反应!”   “要是曲知青真有本事萃取出高浓度的花朵香精也就罢了,加点进去倒也没什么,就是增香,可事实就是,她没有能力,也没那个设备能提炼出花朵香精,就把花朵扔在锅里胡乱煮了一通,把煮剩下的水溶液倒了进去。”   然后又加了火碱油脂,想调和一下比例。   结果呢?   酸性的水溶液遇到碱性的硬脂酸钠,会发生什么?   曲晓玲的脸唰的白了,王杰也愣愣的张大嘴,捧不了她的臭脚了。   李忠富虽然听不懂什么酸性碱性的,可也听明白了,就是那花的问题。   他皱着眉看向曲晓玲:“曲知青,我之前就交代过你们,先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先把肥皂做好了,下一步你们再研究香胰子的事,你怎么就……”   “不、不是的,昨晚明明就好好的,当时我做的时候还好好的。”   曲晓玲都顾不上抽抽噎噎装委屈可怜了,急忙反驳。   “呵,化学反应也总得需要点时间吧。”   唐悦冷嗤了声。   真是没脑子,化学都没学明白呢,谁给她的自信就那么笃定自己能做出香胰子?   江苒苒:“曲知青不想承认也好办,把你们昨天熬水的那些小紫花找出来,咱们熬点水再试试,会不会出现这种现象,试试就知道了。”   “……”   这下,曲晓玲说不出话了。   任国昌的脸都黑了。   一开始他看向小姑娘哭的委屈可怜巴巴的,还有点不忍心,结果这姑娘怎么就那么大胆啊?   而且有问题还不从自己身上找错误,想都不想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他冷着脸:“曲知青,你们这一组不要做了,我看你们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技术继续留在日化厂。”   听到这话,曲晓玲和王杰脸色倏地就变了,顿时慌张起来:“支书,我们错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忙不迭的道歉,一旁的钟琴依然死死的低着头。   “支书,对不起,我们真的错了,我就是想给肥皂里加点香味,我以为这样就能做出香胰子……”曲晓玲哭的惨兮兮。   “行了,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做肥皂的任务交给江苒苒他们,你们三个,暂时先停职,等回头我和村长商量好了再看怎么处置。”   “江苒苒,苏向阳,还有你们俩个,都跟我来。”   他指了指李小叶和唐悦,说完,黑着脸走了。   李忠富也跟着走了。   他们一走,曲晓玲哇的一声哭开了。   唐悦往外面走的时候,冷笑一声:“活该。”   自己找死,还怪老天不给活路?   几人到了任国昌的院子,就见任国昌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等他们进来,沉声问道:“江苒苒,你们组做的肥皂有多少?”   “差不多有二百多块。”   二百多块也不算少,不过要给供销社和收购站两家交货,分一下也没多少。   任国昌:“再做二百多块,需要几天?”   江苒苒:“三天。”   其实她要用空间的仪器做,一天就能做出来了,不过不行,这么快的速度惹人怀疑。   “那行,你们尽快,一定要保质保量,这可是咱们日化厂流向市面的第一批货。”   “支书和村长放心,我们没问题的。”   唐悦和苏向阳他们也点点头。   任国昌和李忠富俩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行了,你们回去忙吧,记得,一定要仔细,小心,不能出岔子。”   “是。”   往外走的时候,江苒苒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任国昌:“任支书,昨天因为加香料的事,曲晓玲还和钟琴吵起来了,这次的失误,和钟琴应该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到! 因为文文参加了《科技兴国》正文活动,各位小可爱如果有营养液的话,希望给窝灌溉一下哟。 爱你们么么哒! 第059章   虽然江苒苒看不上曲晓玲, 但是却觉得钟琴有点无辜。   今天她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说昨天她劝过曲晓玲的事,江苒苒觉得这姑娘有些无辜。   要是因为曲晓玲的原因把钟琴连累的离开了日化厂, 那对钟琴还挺不公平的。   任国昌皱了皱眉, 正要说自己回头会查清楚, 就见王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色焦急慌张:   “支书,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是我非要采了那些花加进去的, 和晓、和曲晓玲没有关系, 她还劝过我,是我急功好利,一意孤行, 你要罚就罚我吧,不要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王杰这么大义凛然的冲进来顶罪, 倒也不用江苒苒帮钟琴解释了, 她和任国昌打了声招呼, 就出了院子。   走出一段距离,李小叶忍不住说:“这个王知青人还挺仗义啊。”   这么勇敢, 自己把罪名一力承担下来。   唐悦嗤笑了声:“不是他仗义, 而是有人的段数太高了。”   一力承担罪名?   刚才怎么没承认?   江苒苒也有此想, 不过这会儿没时间八卦, 而且对方是曲晓玲,她更是懒得理会:“咱们先别管他们,赶紧回去再赶两批肥皂出来,三天之后要交货。”   “好嘞。”   几人回了大队部,就进屋忙活去了。   另一边屋里, 钟琴低头沉默不语,曲晓玲则是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焦急地盯着门口。   等了好半天,王杰才回来。   曲晓玲立刻站起来:“怎么样?支书怎么说的?”   王杰神色有些颓靡:“支书什么都没说,就让我回来等处理结果。”   他跟任国昌费尽口舌的解释了半天,就想把曲晓玲摘出来,自己把罪名承担了,可任国昌也没松口说不处置曲晓玲。   曲晓玲脸一白,心里这才怕了起来。   如果她被赶出日化厂,那以后想要挣工分就只能靠下地干活了。   到时候就她这体格她这劳动力,能干什么?   不出一个月就能饿死。   曲晓玲咬着唇:“肯定是江苒苒他们跟支书和村长说咱们的坏话了。”   王杰摇摇头:“我没听见江苒苒和支书告状,她倒是向支书求情来着,说钟琴和这件事没关系……”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江苒苒说的那话。   闻言,曲晓玲的眼睛立刻就瞪大了,猛地扭头看向钟琴,失口质问道:“钟琴,江苒苒为什么会替你求情?”   他们俩个组存在竞争的关系,江苒苒肯定巴不得他们三个被赶出日化厂呢,为什么会提钟琴求情??轻.?吻?恋?.芯?   钟琴也有些意外。   她自从来了平富村之后,基本没和江苒苒说过几句话,后来曲晓玲担心被江苒苒的身份背景连累,背后也没少说江苒苒坏话,刻意和江苒苒划清界限。   钟琴一直和曲晓玲走得近,也自然的跟着她疏远了江苒苒。   没想到这个时候江苒苒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钟琴:“我不知道。”   曲晓玲却不信,眯着眼盯着钟琴:“你不知道?那江苒苒是怎么知道我们采的那些花是酸性的?”   钟琴一愣:“你怀疑我?”   “难道不是你说的吗?”   曲晓玲讥笑一声:“钟琴,你有意思吗?我不就昨天气着急了话赶话不小心说重了一句,这就得罪到你了,让你这么害我?”   钟琴被她这无中生有红口白牙的指责喷的都懵了:   “晓玲,怎么就我害你了?你说话也要讲道理,明明是你昨天不听劝非要乱加什么花香闹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人?就算是我告诉江苒苒,可那些花也是你自己加进去的,怎么能怪别人?”   “你承认是你说的了!”   曲晓玲用一种看背叛者的眼神瞪着钟琴:   “我加进去的比例没有问题,我昨天做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告诉了江苒苒,她故意加重比例陷害的我!”   她始终认定自己没有错,是江苒苒故意针对陷害她。   钟琴被她这话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曲晓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还想问问你呢!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人老实心善,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小心眼,我真是看错你了。”   俩人吵得不可开交,旁边的王杰根本插不上嘴,最后钟琴哭着跑了出去,曲晓玲气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杰这才找到安慰她的机会:“算了晓玲,别生气了,就算支书把咱俩赶出日化厂,有我在,我一定帮你赚工分。”   他都想好了,下地干活也没什么,只要和曲晓玲在一起,俩人好好努力,不愁没吃的。   再说李忠富和任国昌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知青饿死在村里不管吧。   而且要是以后能有回城的机会,这村里的日化厂又算什么。   曲晓玲气的狠了,话都没过脑子:“就你?你能赚几个工分?”   她说完,一掀门帘也跑出去了,留下王杰怔愣在当地。   他们这边吵得激烈,另一边,江苒苒和李小叶唐悦几个忙的热火朝天的,才没空理会曲晓玲的胡搅蛮缠。   几人忙到天黑,做出来不少,就等着干燥成型了。   回家的时候,李小叶还说:“咱们可得把门锁好了,免得出什么岔子。”   万一曲晓玲脑子抽了,半夜过来使坏,那可就完了。   “放心吧,我今晚回去住,就算一晚上不睡觉也把曲晓玲那丫盯严实了,她要是敢来咱这儿搞破坏,我打断她的腿。”   唐悦说完,还用大拇指一戳鼻子,说的一脸豪气,把江苒苒和李小叶都逗笑了。   “你们俩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会儿天都黑了,走,回家吃饭了。”   江苒苒笑着拉两人出门,把门锁上,她刚才已经趁两人不注意把肥皂都收进空间了,明天早上早点过来再拿出来,肯定不会出岔子。   “走,回家了。”   出了大队部,三人分道各回各家,江苒苒快到家的时候,刚从巷子里拐进去,就听一阵如怨如诉的啜泣声传来。   那哀怨的声调,差点让江苒苒以为自己撞鬼了。   “陆组长,你要相信我,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曲晓玲哭的惨兮兮的,就算天黑,江苒苒看不到她的脸,都能脑补出她委屈的模样来。   今天陆铮和李大磊去县城里买火碱和食盐,一整天都没在村子,这会儿还没回家呢,就被一直等在附近的曲晓玲给拦住了。   这会儿听她哭的这么惨,陆铮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曲知青,有事你可以去找支书和村长。”   说完,陆铮绕开挡在前面的黑影就要走。   曲晓玲都在这儿蹲点蹲了大半天了,哪里会让陆铮走,赶紧拽住他的衣服:“陆组长,你等等听……”   陆铮后撤一步甩开她的手,沉着脸:“曲知青,请你自重。”   “……”   曲晓玲哭声都噎了下。   她就是想让他把自己的话听完,怎么就不自重了?   “陆组长,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做肥皂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但真的不是我做的,是王磊非要把那些花加到肥皂里的……”   她边哭边给自己开脱,江苒苒听的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王杰自己去扛锅可以说他仗义,有勇气,但这个曲晓玲,她是怎么心安理得的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   真是活久见了。   陆铮显然也不相信她的说辞,而且他今天跑了一天,还没吃饭,这会儿又累又饿的,耐心更是没有:“这种事你找我没用,请让开。”   曲晓玲哭了半天,哭的眼睛都疼了,嗓子也快哑了,没想到陆铮油盐不进,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   这要是换了王杰,王杰早就答应帮她说话了。   她这会儿心里又气又不甘,正想着再说几句,陆铮直接大步越过她,往前走了。   曲晓玲一急,脱口而出:“陆组长,我听人说你一直在打听一个叫乔志华的人的消息,我从省城来的,我听说过他。”   乔志华这个名字一冒出来,陆铮脚下的步子一顿:“你再说一遍?”   虽然江苒苒离得远,因为天黑也看不清楚陆铮的神情,可就单听这声音,她就感觉陆铮的情绪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顿时就觉得有些进退两难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管回家还是走开,肯定会惊动陆铮和曲晓玲。   可这么继续留着,偷听别人的隐.私也不像话。   江苒苒嘴角抽了抽,挪了挪脚,打算走远一点。   还不等她动,曲晓玲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我在省城也听说过乔志华的,陆组长,你要想打听他的事,我可以写信帮你打听的,我……”   “你听谁说的。”   不等她说完,陆铮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盯着她,尽管夜幕已深,可他身上骤然散开的冷意让近在咫尺的曲晓玲蓦地打了个寒颤。   心里也猛地一咯噔,可声音还是要维持镇定:“我就、就是听村里人说的啊。”   “村里人说的?”   陆铮似乎冷笑了一声:“哪个村里人?”   “……”   曲晓玲被问的一窒,也就是因为天黑,她脸上的惊慌和心虚这才被掩盖了。   “说,哪个村里人说的?”   陆铮的声音更冷了。   江苒苒离得远,都能感觉到此刻的陆铮已然动怒了。   她心里也犯了嘀咕,虽然陆铮平时不太好接近,可她也从没见过他发火。   这会儿曲晓玲一句话就能激怒陆铮,显然是触到了陆铮的逆鳞了。   曲晓玲被面前陆铮逼人的寒气吓得忍不住退了两步:“我、我……我也忘了……”   “忘了?”   陆铮冷笑一声:“曲晓玲,不要耍小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   曲晓玲打了个冷颤,顿时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遍体生寒。   她咬着嘴唇,哪里还敢说什么,哆嗦着转身就跑了,大约是吓得太厉害了,跑出巷子的时候,都没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江苒苒。   等她跑远了,江苒苒正想着陆铮走没有,就听男音响起:“还不出来?”   江苒苒:“……”   听这婶儿,顿时有种偷听墙角被抓包的尴尬,还是大写的。   其实她过来那会儿陆铮就听到了,也知道是她。   “那个……”   江苒苒从角落里出来,咳嗽了两声轻了轻嗓子:“陆铮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听的,就是走过来听到哭声差点以为撞鬼了……”   陆铮:“……”   暗色的夜幕下,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以为撞鬼都不赶紧跑?”   江苒苒听他声音恢复如常,一副打趣的口气,心里也松了松,笑着说:“那也跑不过鬼啊。”   要真撞鬼,跑有啥用?   当然是高举社会主义大旗!   开了两句玩笑,江苒苒也想到陆铮跑了一天肯定累了,就说:“你这么晚才回来,快回去歇着吧。”   “嗯。”   陆铮转身要走,想到什么,步子停了停,说:“我回来的时候碰见那个亮子了,他的肥皂应该是卖完了。”   “啊?哦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最近太忙了,她都没时间去县城,等做完这批肥皂,她得去县城一趟。   俩人告别,江苒苒回了家,就见小熠正踩着小板凳,小小的人爬在灶台上,几乎半个小身子都栽进了锅里,正吭哧吭哧的刷锅呢。   一旁的蕊蕊则是帮着把哥哥洗好的碗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案板上。   听到江苒苒回来,蕊蕊立刻扭头,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一副求夸奖的口气:“姐姐,我和哥哥在刷锅呢!”   小熠也站直转过来,嫩.嫩的小脸上蹭了点锅黑,看着跟个小花猫似得:“姐,我马上就刷完了。”   小兄妹俩这么懂事的,江苒苒心里软成一团:“诶哟,蕊蕊和小熠真棒呢,都能帮姐姐干活了,真乖!”   她中午回来做午饭的时候多做了些留在锅里温着,就是怕晚上回来的晚,小兄妹俩饿着,让他们饿了自己吃。   小兄妹俩吃完,还帮着刷锅了。   这段时间江苒苒一直忙着,两小只懂事,就想着帮姐姐分担一点家务活。   “姐姐,我们还给你留了饭,你快吃。”   蕊蕊把旁边扣着的饭小心翼翼的端进里屋,因为个子矮,还得垫着脚往桌子上放。   江苒苒赶紧接过来:“来来,姐姐来吧,小熠和蕊蕊真懂事,姐姐真是好喜欢你们。”   “姐姐,蕊蕊也喜欢你。”   “姐,你快吃,吃完我刷锅。”   “好嘞!那就辛苦我们的小哥哥了。”   等江苒苒吃完饭,小熠立刻过来收了碗拿出去刷,虽然人瞅着小,可干活还有模有样的,碗和锅也都刷的干干净净的。   看小家伙这架势,江苒苒心里啧啧两声,照这势头发展下去,那将来绝对是居家好男人呀!   “姐姐明后天去会去县城一趟,你们想吃什么,告诉姐姐,我去县城给你们买。”   最近江苒苒在日化厂忙着,小熠和蕊蕊每天都跟着江萍萍和江芳芳去割草,两小只跟着割一天,还能换两个工分呢。   这几个月陆铮教小熠打拳,小家伙还学的有模有样的,有几次村里有熊孩子欺负蕊蕊,小熠还冲过去把人给撂倒了。   对方比他们年纪大,却也没在小熠手上占到便宜,还被打的挺疼,几次下来,也就不敢找小熠和蕊蕊撩闲了。   当时江苒苒都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后来听蕊蕊说漏了嘴才知道。   她叮嘱小家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主动找人打架惹事,不过小熠在外面能保护自己和妹妹不受伤吃亏,她倒是也放心了些。   “姐姐,我想吃奶糖,还有江米条,还有麦乳精。”蕊蕊掰着手指一个个的数。   为了给两小只补充营养,江苒苒每天晚上都会给他们泡一杯麦乳精,不过前几天喝完了,她没空去县城,这已经断了好几天了。   “好,都给你买,小馋猫。”   江苒苒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又看向小熠:“小熠想要点什么?”   小熠想了想:“姐,我想要铅笔和本子,我想学写字。”   他们之前和小虎子玩儿的时候,小虎子都会写字呢。   “买,都买。”   当天夜里,江苒苒等小兄妹俩睡了,她进空间把收进来的半成型肥皂处理了下,这样也能加速肥皂干燥成型。   第二天她去了大队部把肥皂拿出来放好,过了一会儿,唐悦就来了。   “昨晚曲晓玲把眼睛都哭肿了,今天一早上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唐悦担心曲晓玲使坏,一晚上都没敢睡踏实,这会儿还困的打哈欠呢。   闻言,江苒苒想到昨晚听到曲晓玲对陆铮说的那些话,心思转了转:“支书还没说怎么处置吧?”   唐悦瘪瘪嘴:“没说呢,不过王杰自己都要一力扛了,如果他咬定说曲晓玲没事,我担心支书说不定还就相信了和曲晓玲无关呢。”   “不管支书信不信,曲晓玲以后想独立进行生产,那是不可能了。”   不说李忠富和任国昌,苏向阳和陆铮都不可能再让曲晓玲自己做了。   要是再出一次岔子,责任谁付?   他们花钱买来的原材料,可不是让打水漂的。   这整整一天,她们都没见曲晓玲,王杰蔫巴巴的在大队部里,也没人搭理他。   晚上唐悦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曲晓玲正在屋里呢,炕上还铺着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   曲晓玲见唐悦进来,脸色一变,立刻就用被子把自己面前的东西盖上了。   “德性,以为谁惦记你那些破烂儿呢。”   唐怼怼开口就怼。   曲晓玲不忿,想和她杠,唐悦端着水盆出去打水去了,她气的咬咬牙,立刻跳下炕把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   第二批肥皂做好,加上之前的,差不多有将近五百块了。   李忠富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干吧裂缝的,让陆铮和李大磊把肥皂装好,一起去县城交货。   江苒苒可算脱开空了,跟着一起去县城,给亮子送货。   唐悦也说要一起:“我家这个月的信还没到,我去邮局问问。”   她还让她爸妈捎了些东西呢,按理说早该到了,这都推迟快十天了。   结果等唐悦到了邮局,一查,邮局的工作人员却说她的包裹早就被取走了。   “怎么回事?我没来取过包裹啊?”   唐悦眉心一皱。   她连包裹单子都没收到呢,拿什么取包裹?   邮局窗口后面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妈,以为是来碰瓷的,哼了声:“小姑娘,唐悦这个包裹确实是取过了的,这上面都签了字的,咋没取过啊?”   “你把签字记录拿出来我看看。”   “喏,你自己看。”   大妈把记录本子递出来,唐悦看到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唐悦’两字,脸色更难看了。   “这不是我的签名,包裹也不是我取的,我一直都没收到过你们邮局送的包裹单子。”   说着,唐悦把自己的介绍信掏出来,又找了张纸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一起递给那大妈:“你看看,这是我的介绍信,还有我的签名,你对比一下。”   大妈看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字体,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不可能的呀,确实是有人拿着包裹单子来取的。”   “谁取的?长什么样?”   “你等等,我给你问问。”   大妈找前两天值班取包裹的同事问了下,说:“也是一个小姑娘,和你高低差不多,圆脸,她说自己叫唐悦,说是平富村的,那包裹单子也是邮递员送去平富村的呀。”   她这么一说,唐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冷着脸扭头往外走。   另一边,江苒苒给亮子送完手工皂,去约定的地方等唐悦。   她刚到一会儿,就见唐悦怒气冲冲的过来了。   江苒苒惊讶的问:“这是怎么了?”   “我的包裹被人冒领了。”   唐悦气得不行,她想到前天晚上她回去,曲晓玲炕上铺着一堆东西,见了她立刻盖住怕她看见。   那些东西是谁的,还用说吗?   江苒苒眯眼:“咱村的?”   唐悦咬着牙:“可不是?邮局的人说了,取包裹的和我个头差不多高,圆脸,除了那臭不要脸的还能是谁。”   江苒苒也冷了脸:“走,现在回村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来啦! 求营养液哦,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19-12-06 23:15:04~2019-12-07 23:2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屠 10瓶;拿铁加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0章   任国昌的院子里, 曲晓玲委屈的站在一边,虽然停住了哭,可双眼红红的跟兔子似得, 别提多可怜了。   站在任国昌面前的王杰咬着牙, 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支书, 要罚你就罚我吧,是我自作主张,曲晓玲一个女同志, 她和这事没关系, 是被我连累的, 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不管你怎么罚我,就算把我赶出日化厂, 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任国昌皱皱眉,李忠富他们走了没多久, 这俩人就过来了, 在他这儿哭哭啼啼的都快一个多小时了, 大有一副他要是处置曲晓玲,这俩人就不走的架势。   这两天, 任国昌已经分别向日化厂的其他几个成员了解过这件事了, 也知道曲晓玲确实是存着想要把江苒苒他们比下去的心思。   他觉得一个厂子里面, 组员同事之间有竞争有比较, 有干劲这是好事,但前提得是你不能心术不正,存着歪门邪道的坏心思。   “这件事主要的责任在谁咱先姑且不论,就曲知青这种出了问题不先找自身的原因,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的行为, 这不算错吗?”   任国昌对她这种行为很不赞同,声音带了几分严厉:“一个人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个人在我看来,就不是一个具有美好品格的同志,更没有真诚坦荡的品格!”   他早年当过兵,后来受伤退役,就算现在不得志,被人暗算只能下放到村里当个村支书,但身上和心底那骨子军人作风并未褪去。   曲晓玲被任国昌这两句说的脸色倏地惨白一片,咬紧了下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年代,如果被上头领导直接定性说不是个好同志,做人不坦荡真诚,那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了。   要是传出去,那她以后的人生生涯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王杰看曲晓玲脸白的没有半点血色,跟张纸似得,心里有些不落忍:“支书,这件事真的是我的……”   “怎么,曲知青当时一口咬定是被江苒苒她们陷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现在就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任国昌冷声打断他。   “……”   王杰脸满腔帮着曲晓玲开罪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曲晓玲落了几滴泪:“支书,我错了,我不该不从自身找问题,就随便指认别人,我真的错了,我道歉,我承认错误,我以后一定改。”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事发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几天了,你有向被你无端指责过的人道过歉吗?”   “……”   曲晓玲的脸色更难看了。   任国昌看了她一眼:“日化厂的工作,你们俩暂时不要做了,跟着村民们下地赚工分,等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回来工作。”   毕竟是知青,也没什么劳动力,他也不能直接把人赶出种地。   但是发生这种事,不罚对其他人不公平。   所以任国昌就和李忠富商量了一下,觉得小惩大诫,给俩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也长长记性。   曲晓玲听任国昌还是没同意让她继续留在日化厂,眼底的泪瞬间摇摇欲坠:“支书,我真的知道错了……”   虽然话说的是暂时,可暂时到什么时候谁知道?   万一江苒苒他们联合使坏以后都不让她回来呢?   想到这,曲晓玲眼泪落的更急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的楚楚可怜,意图用眼泪感化任国昌。   任国昌一贯秉承犯错就要接受惩罚的原则,别说曲晓玲掉几滴泪了,她就是哭倒长城,任国昌都不带动摇的。   要是谁犯错掉几滴眼泪就能把错误抹掉,那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岂不是乱套了?   王杰倒是觉得这个处罚不算太重,毕竟任国昌的话没说死。   只是让他们暂时跟着村民们下地赚工分,也没说要给他们记入档案或者是以后都不允许在日化厂上班了。   只要好好表现,改正错误,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到日化厂。   他这么想着,拉了拉曲晓玲的衣服,说:“任支书,谢谢你,我们一定要要下地干活,反省自己的错误。”   “嗯。”   任国昌冷着点点头,无视了哭的泪眼婆娑的曲晓玲:“你们先回去吧。”   “是。”   王杰点头,拉了拉曲晓玲:“晓玲,我们走吧。”   可曲晓玲心有不甘,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支书,我……”   她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村民从外面跑了进来,跑的急,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着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任支书,你快去后面看看吧,那个唐知青闹起来了,正在屋里摔东西呢。”   听到这话,曲晓玲眼皮一跳。   像是为了映衬村民这话似得,他说完,院子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是唐悦的声音。   任国昌这院子离唐悦曲晓玲她们住的屋子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曲晓玲跟着任国昌一路快步过去,就见她的箱子被摔在了门外。   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了一地。   曲晓玲的脸色登时就青白一片。   “唐知青,你这是在干什么?”   任国昌进门的时候还差点被唐悦扔出来的东西给砸到,脸当时就有些黑。   江苒苒本来还劝唐悦呢,可是看到搜出来的那些唐悦爸妈寄过来的吃的,用的,基本都被曲晓玲拆开糟蹋了,别说唐悦,她看了都来气了。   还劝什么!   砸!   “任支书,你来的正好,我要举报,曲晓玲盗窃,拿着我的包裹单子偷领我的包裹,把我爸妈给我寄来的生活用品和零食都给我糟蹋祸害的差不多了。”   唐悦气的眼睛都红了。   她倒不是心疼吃的,可这些东西都是她爸妈寄过来的。   本就背井离乡离家那么远,父母寄过来的东西都是念想,现在被人冒领糟蹋了,唐悦怎么能不气?   唐悦把从曲晓玲哪里搜到的吃的用的,还有两套被揉的皱巴巴的小孩子衣服也都一起搜了出来,拿给任国昌看:“任支书,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父母寄给我的。”   因为气的狠了,唐悦眼睛里都闪着盈盈的水光。   任国昌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底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厉眸看向曲晓玲:“曲知青,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是不是唐知青的?”   曲晓玲根本没想到唐悦会发现,脸色难看极了,哆嗦着唇,下意识的反驳:“不、不是,那是我的。”   她这话说的没底气极了。   闻言,江苒苒嗤笑了声:“任支书,唐悦去邮局查过,她爸妈寄给她的包裹单子好几天之前就送到村里了,可唐悦却一直都没收到,今天她去邮局才知道她的包裹已经被人领走了,对方就是平富村的,和唐悦个头差不多,圆脸,还签的唐悦的名字。”   她说着,讥讽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脸色青白的曲晓玲:“有意思的是,邮递员前几天来我们村送唐悦的包裹单子的时候,一同送来的还有曲晓玲的一封信,曲晓玲,邮递员都说了,你这个月收到的只是一封信,没有包裹,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锐利的质问声,迫人的气势压得曲晓玲感觉自己都站不住了。   她额头上登时就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更是湿透了。   可她怎么能承认是自己偷领了唐悦的包裹,如果承认了,她在这个村里都待不下去了,咬着牙,嘴硬的反驳:“这些都是我、我来的时候带的,不行吗?”   “你来的时候带的?”   唐悦冷笑一声,直接将手里那两套小孩衣服砸在曲晓玲脸上:“这小孩衣服也是你来时候带的?你带孩子衣服做什么?这明明就是我让我爸妈买的,给小熠和蕊蕊买的,曲晓玲,你还要不要脸啊?”   她气的声音都在发颤。   如果不是任国昌在场,唐悦都能直接上去搧曲晓玲两个巴掌。   江苒苒也气的不行,怎么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还知青呢?偷拿了别人的东西,还嘴硬不承认?   曲晓玲还想反驳,江苒苒冷哼一声:“任支书,我们报警吧,唐悦也写一封信给她爸妈,让她爸妈把寄过来的东西列个清单寄过来,到时候这些东西是谁的,一目了然,我相信公安同志肯定会查清楚给唐悦一个公道。”   唐悦也立刻说:“我现在就给我爸妈写信!”   任国昌冷眼看向曲晓玲:“曲知青,你还不承认吗?”   “我、我没……”   江苒苒:“支书,我先去报案。”   她说完就往外走,曲晓玲这下彻底慌了,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都这样了,什么都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江苒苒,你先等等。”   任国昌把江苒苒叫住,如果报了案经了公安局,这事儿定了性,那问题就严重了。   毕竟涉及到一个知青以后的人生,任国昌觉得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再下决定。   “曲晓玲,你进来先把问题说清楚,其他人都先散了。”   围观的也就两个村民,听到任国昌的话,赶紧散了。   王杰想跟进来,可是看任国昌一张脸威严无比,吓得心里一哆嗦,不敢过去了,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唐悦、江苒苒、任国昌和脸色青紫的曲晓玲。   曲晓玲脑子里嗡嗡的,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开始就是生气唐悦总是挤兑她,想着把那张包裹单子藏起来不给唐悦。   可后来藏着藏着,又忍不住好奇寄过来的包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唐悦家境好她是知道的,她想就算她悄悄领了,唐悦也应该不会发现的。   就是等以后发现了,包裹早就领了,她签的还是唐悦的名字,又有谁会知道?   可她却没想到,唐悦上个月给家里写信,就是让父母帮忙给小熠和蕊蕊买两套衣服,江苒苒对她好,她看吃喝方面江苒苒也不缺,就想着给小兄妹俩买点东西,也算是个心意。   所以这个月唐悦才一直盼着自己的东西。   没想到被曲晓玲偷偷领走了,还给她糟蹋了大半,这怎么能不气?   “曲晓玲,你为什么要偷领别人的包裹,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是属于盗窃行为?”   任国昌声音严厉,这种事情,传开那是要遭批.斗,去劳改农场改造的。   曲晓玲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尤其听到江苒苒和唐悦要报警,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哭的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顾得上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哭着说:“任支书,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苒苒忍不住讥笑一声:“曲知青,猪油可是好东西,大家都吃不起呢,可不带这么黑猪油的啊。”   “……”   曲晓玲被她这话噎的打了个哭嗝。   任国昌嘴角也抽了抽,有些无奈的看了江苒苒一眼。   唐悦这会儿气得不行:“你说一句你错了这事儿就了了?要是盗贼都像你一样,偷完东西说句对不起,是不是偷东西就无罪了?”   曲晓玲哭的更大声了。   任国昌皱着眉:“曲晓玲,你先把拿了唐悦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先看看损失到什么程度再说。   这事的性质可比日化厂那件事的性质恶劣多了。   闻言,曲晓玲赶紧擦了擦眼泪,把自己藏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都收拾了出来,还有些没被唐悦翻出来的,她也都找了出来。   零零散散的摆出来不少,可差不多都是被她拆开用过了。   唐悦气的攥紧拳头:“我爸妈给我的信呢?”   “……”   曲晓玲嘴唇颤了颤:“我、我撕了。”   信她哪里会留着,取包裹回来的路上就撕了。   听到这话,唐悦气的整个人都哆嗦了,伸手啪的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曲晓玲的脸上。   曲晓玲的脸被她打的歪在一边,当时就红肿了起来。   任国昌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等了这么久,人家父母寄过来的信看都没看到一眼,就被撕了,换了是谁,都受不了。   曲晓玲偏着脸,眼泪还哗哗的流,可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曲晓玲,你踏马是不是有病?你偷东西就算了,你干什么撕我的信,你赔我信,你赔我!”唐悦气的眼圈都红了,还想给曲晓玲一个巴掌,被江苒苒拉住了。   “唐悦,你先消消气。”   要是曲晓玲脸上的伤太明显,去公安局报案不利于给她定罪。   “唐知青。”   任国昌目光复杂的看了炕上那些东西一眼:“你先点点你的东西,看看损失多少。”   “任支书,我要报案,这些东西我没办法要了,还有我爸妈的信,她撕了我爸妈给我的信!”   唐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来下乡,每个月也就只能收到父母的一封信,每个月最期盼的,也就是这封信了。   现在却被曲晓玲这个贱人给撕了。   江苒苒伸手抚了抚唐悦的后背,给她无声的支持。   任国昌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唐知青,报案肯定是要报的,但是这些东西的损失也得算起来,这样去报案的时候公安问起来,你也好回答。”   唐悦攥着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一旁的曲晓玲整个人都懵了,她听到任国昌同意报案,吓得双.腿都开始抖了:“支书,不要报案,我求求你了,不要报案,报了案我就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哭着的眼泪和鼻涕都淌了下来,又看向唐悦:“唐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了,你别报案,我给你赔,这些东西我都给你赔……”   唐悦一把甩开她:“赔?我爸妈的信你那什么赔?你做这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会有这种下场?”   “呜呜……”   曲晓玲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她对着唐悦噗通一声跪了下:“对不起,对不起唐悦,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这一次鬼迷心窍了,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求你了,你别报案……”   她哭的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股子看不起别人的得意劲儿。   她这样,任国昌也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可却不好开口劝。   毕竟这事唐悦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他看了眼江苒苒,示意她跟自己出去一下。   江苒苒轻轻拍了拍唐悦的后背,跟着任国昌出去,走出一段距离,任国昌转身看向她,目光发沉:“江苒苒,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支书是问我?”   江苒苒挑挑眉:“当然是报案。”   曲晓玲对唐悦做出这种事,不报案留着她过年吗?   任国昌眉心蹙了蹙,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过要是报案,这种污点肯定是要记在她的档案里的,要是罪名严重,说不定……”   说不定曲晓玲还会被送去劳改。   虽然任国昌一贯的原则是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可要是真的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送去劳改,毁了下半辈子的人生,他到底还是有点不落忍。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肥皂做毁了那事,任国昌也是和李忠富商量小惩大诫,而不是直接把人赶出日化厂。   江苒苒也猜到了任国昌的意思,轻轻笑了下:“那支书您觉得,该怎么处置曲晓玲?”   “你和唐知青的关系好,你待会儿先去劝劝她,这件事性质恶劣,还是等村长回来以后,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闻言,江苒苒弯弯唇:“支书放心,劝我肯定是会劝的,毕竟气大了伤身,唐悦是个好姑娘,我也不忍心看她这么伤心,不过支书要是想让我劝她原谅曲晓玲,那恐怕不行。”   任国昌蹙眉。   江苒苒接着说:“支书,您刚才也说了,这件事性质恶劣,曲晓玲不止糟蹋了唐悦父母寄给她的东西,还撕毁了唐悦父母寄来的信,她上次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随便污蔑人,这次又可以偷偷领别人的包裹,那下一次呢?”   从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曲晓玲这个人的人品就有问题。   让她去劝唐悦原谅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她张不了这口。   “……”   任国昌也说不出话了。   江苒苒看他不说话,就说:“任支书,要是没事我先进去看看唐悦?”   任国昌摆摆手:“行了,你去看看吧。”   江苒苒转身进了屋,曲晓玲还跪在地上哭,一个劲儿的哀求唐悦,求她不要报案,原谅她这一次。   她虽然哭的哀恸欲绝,一字一句听起来也都像是真诚的忏悔,可江苒苒却不相信。   “唐悦,先去我那儿坐坐。”   江苒苒握着唐悦的手,牵着她出门。   曲晓玲见状,跪走几步想过去拦住俩人的路,却被江苒苒直接给撞开了,她身体晃了一下,侧摔在了地上。   外面的任国昌看唐悦出来,张了张口本想说两句,结果看到小姑娘眼里闪动的泪花,嘴里的话也没说出来。   唐悦跟着江苒苒走到她院子的那个小巷子,眼泪才唰的涌了出来,嘴里一直死死咬着的呜咽也没忍住,呜呜的哭出声。   江苒苒也没劝,握住她的手,一路把人领回家,进了门,唐悦直接大哭出声。   她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小了下来,江苒苒用热水洗干净毛巾递给她:“先擦擦脸,敷敷眼睛,不然待会儿眼睛没办法看了。”   唐悦哭的一抽一抽的,擦了脸上的泪,可很快又涌了出来,擦都擦不干净,她索性直接把热毛巾捂在眼睛上,肩膀一耸一耸的,颤的厉害。   看她这么伤心,江苒苒也有些心疼,过去扶住她。   “曲晓玲那个贱人,她手怎么那么贱,她偷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要撕我的信?我一个月也就能和我爸妈通这么一回信。”   这会儿交通也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寄信也慢,唐悦家离得远,寄信一来一回,一个月也只有一次。   她每个月都盼着父母的来信呢,可这个月的却被曲晓玲那个贱人给撕了。   唐悦越想,心里就越气越委屈,眼泪止都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更新到!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有营养液的小可爱记得给窝投一下哦,超级感谢! 第061章   江苒苒拍拍她的肩膀:“那咱先不哭了, 赶紧再写一封,一会儿我陪你去县城邮局,咱们邮一封加急的, 给叔叔阿姨邮过去。”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 唐悦这才住了哭, 不过两只眼睛已经肿起来了。   江苒苒又洗了边热毛巾让她敷着:“先敷敷眼睛,一会儿都不能见人了。”   唐悦接过来,她把心里那股委屈憋闷哭出来, 好受了不少, 瓮声瓮气的问:“刚才支书把你叫出去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让我劝劝你呗,说要是我们报了案,曲晓玲一辈子就毁了。”   唐悦气的咬着牙:“谁让她手贱偷我东西?她一辈子毁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活该!”   “就是呗, 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 曲晓玲也该给点儿教训, 不然她抖擞的屁.股上插几根儿鸡毛还当自己草鸡变凤凰了。”   江苒苒也跟着附和, 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她这夸张的表情做出来,唐悦见了反倒没那么气了, 还差点被她逗笑了:“你不劝我?”   “劝你干嘛, 要是换了我, 我肯定什么都不问先冲上去抽丫一顿解了气, 再直接把她拖进公安局,你这倒好,把自己都哭抽抽了,眼睛肿的像核桃,我看曲晓玲都不见得比你哭的用力。”   唐悦:“我是气, 我爸妈寄给我的信就被她撕了,我还没看一眼。”   “那就直接上去大耳刮子抽她!犯错的是她,该哭爹喊娘的也该是她,你干嘛因为这种不值当的人掉眼泪,你这就是典型的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噗……”   被江苒苒这么一安慰,唐悦破涕为笑,心里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曲晓玲那不是东西的撕了自己的信,她就该上去狠狠的抽她一顿先解了气再说,哭啥?   哭了半天哭的口干舌燥的,才抽了那贱人一个巴掌,亏了!   亏大发了!   “我现在算是信了,你真厉害,你爷奶家的,一个都不是你的对手。”   江苒苒叹口气:“我这也没办法,都是被逼的,我爸出事,我妈带着我们姐弟仨回乡下,被爷爷奶奶一家欺负的扫地出门,我妈火火被逼死了,我要是再像以前一样遇事只知道哭,那我们姐弟仨估计都活不到过年。”   原主可不就没活到过年么。   感慨了句,她把话题岔开:“你打算怎么做?要是想报案,咱现在就去。”   唐悦:“我要去报案。”   不能那么便宜那个贱人。   “行,那你先写信,咱们去报案顺便把信寄出去。”   “嗯。”   唐悦点点头,让江苒苒跟她一起回去找纸笔写信。   “你先去,我找找小熠和蕊蕊,一会儿领着他们一起去县城。”   本来答应买给两小只的东西,她今天还没顾上买,这会儿都中午了,来不及做饭,待会儿带着小兄妹里去县城里吃。   “好。”   两人兵分两路,江苒苒去找小兄妹俩,唐悦回住处写信。   她回去,屋里乱糟糟的一切都收拾过了,曲晓玲不在,任国昌也不在,只有钟琴自己在。   看见她,钟琴说:“唐悦,村长和支书说,让你去一趟支书家。”   “嗯。”   唐悦应了声,却没走,翻出纸笔来写信,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纸,可自己回头看了一遍,怕这封信寄过去远在另一边的父母会担心自己,又撕了重新写了一封。   等她写完从屋子里出来,就见苏向阳过来了:“唐悦,村长和支书让你过去一趟。”   苏向阳他们去县城送货回来,还没来得及分享第一批肥皂成功卖出去的好消息,就听说曲晓玲偷领了唐悦家人寄来的包裹,还把人家的信给撕了,唐悦正闹着要报案。   任国昌把李忠富叫到自己那边商议了一下,正犯愁这件事怎么处理呢。   曲晓玲哭哭啼啼的,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可把李忠富快给为难死了。   对着他磕头,这要是被人举报上去,他是要遭批.斗的!   现在俩人只能看看唐悦是想怎么做,如果唐悦那边愿意松口退让一步,不报案,那这事儿就是在村子里面处理了。   李忠富都觉得不可思议,偷东西,就是他们穷沟沟里都少有,对方还是从县城里来的知青呢,简直是给知青抹黑。   “我跟你过去。”   唐悦跟着苏向阳去了任国昌那边,曲晓玲还在院子里哭。   看见唐悦进来,又要给扑过来给唐悦跪,唐悦几步跨开,越过了她,径直走到任国昌和李忠富面前:“村长,支书。”   “嗯。”   任国昌点点头,让苏向阳先和曲晓玲王杰几个先出去,他们和唐悦单独谈谈。   等哭哭啼啼的声音远了,任国昌才开口:   “唐知青,刚才我和村长清点了一下你父母邮过来的东西,我们大致估算了下,损失应该在三十块钱左右,曲晓玲刚才也说了,愿意按照原价赔偿那些零食和日用品,你看……”   唐悦家境不错,每个月她爸妈都会给她寄来不少零食和日用品,买的东西也都是好的。   任国昌也是从上面下放下来的,他以前在省城待过,一看那些东西就知价值不菲,清点的时候也很头疼。   这个曲晓玲也真是,人家寄过来那么多东西,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每一样都敢拆开祸害?   事实上,曲晓玲虽然也是从省城来的,可家庭条件却特别一般,那些好吃的零食,质量好的日用品,她就是见过,也没吃过用过。   偷偷领了唐悦的包裹之后,曲晓玲就像穷人乍富,可不得一样一样都拆开祸害祸害长长见识么。   唐悦听着任国昌的话,心里有些不忿:“那我爸妈的信呢,她能给我赔吗?”   “这……”   任国昌皱眉,回头看了李忠富一眼。   李忠富心里也叹了口气,说:“唐知青,是这样的,我和支书商量过,如果你想报案,那我们也不能拦着,毕竟你是受害人,报案也是应该的,就是……”   说着,他的声音有些为难,像是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   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唐知青,咱们村这个日化厂才刚开起来不久,曲晓玲也还算是咱们日化厂的人,这件事性质确实恶劣,如果闹到公安局,曲晓玲的所作所为要是在县城传开了,难免会连累咱们日化厂的名声。”   唐悦没吱声。   李忠富叹了口气:“你看,要不这样,你写封信回去问问你父母邮寄东西的清单和总价,看看包裹里除了这些东西日用品吃食什么的还有没有其他财物,让曲晓玲照价赔偿,你寄信就寄加急的,村里给报销,至于曲晓玲,把她从日化厂除名,以后无论表现如何都不会再任用,同时,咱们村也会给她记过处分,你看咋样?”   说完,任国昌和李忠富都看着唐悦。   曲晓玲固然可恨,可他们一个是村长,还身兼日化厂厂长,另一个是村支书,怎么也得为日化厂和村子里面多考虑考虑。   日化厂刚开起来,正是需要积累名声的时候,如果他们厂子里的知青做出这种事,那传出去,大家以讹传讹,不了解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日化厂里的知青。   到时候受影响的,是整个日化厂,以及其他知青的名声。   这些问题不得不考虑。   之前他们村子里许松平,赵秀娥,江伟都已经进过好几趟公安局了,闹的是沸沸扬扬的,这会儿知青要是再闹进去一趟,李忠富自己都想怀疑人生了。   唐悦听着任国昌李忠富俩这么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心里虽然气愤生气,也却也拉不开脸还像刚才那么一口咬定坚持着要去公安局报案。   可如果不报案,那就这么便宜曲晓玲那个贱人?   可要是报案,万一真的像李忠富说的,连累了日化厂,连累了其他知青,连累了江苒苒他们的名声,唐悦又觉得有些不值。   她这心里又矛盾又纠结。   正想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几人转头,就见穿着公安制服的刘向东领着俩个年轻的公安过来,苏向阳和脸色惨白的曲晓玲也在后面跟着,曲晓玲一步三摇,人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要不是王杰扶着她,估计她走几步就能瘫在地上。   看到公安,任国昌和李忠富有些意外,看了唐悦一眼,见她也面带惊讶,心里顿时怀疑,公安怎么来了?这谁报的案?   正疑惑,刘向东长腿一迈跨进了院子:“任支书,李村长。”   “刘队长,你怎么来了?”   刘向东来平富村都两三趟了,也不寒暄客套摆架子,直接就说:“我们公安局接到邮局的报案,你们平富村有人偷领了别人的包裹。”   报案是邮局那个中年大妈去报的。   唐悦一走,中年大妈和那个取包裹的同事查了下唐悦那个包裹单子,见走的是特殊渠道邮过来的,俩人心里顿时有点慌。   他们不知道这寄包裹的是谁,但能走特殊渠道,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这包裹还是在他们邮局被取错的,如果回头追究责任追究到他们邮局,那估计谁都讨不了好。   俩人一合计,就去公安局把这事儿报案了。   让公安局的同志去查,把事情查清楚,到时候看在他们帮忙报案的份儿上,估计也不会算他们取错的责任。   这会儿像邮局的正式工这种职位,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呢,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这要是被这种失误连累,被撸了工作,那可就没了一辈子的铁饭碗。   听到这话,李忠富和任国昌恍然,既然都已经有人报案了,那这事儿也瞒不住了,任国昌便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曲晓玲脸色煞白煞白的,身体抖成了个筛子,人已经站不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为别人不会发现,其实从她偷偷领包裹的时候,这件事的下场就是注定了的。   有了公安局的介入,事情也好处理,不过三十块在这会儿也不是小数目了,毕竟村里村民一年辛勤劳作下来,大队都未必能给他们分三十块呢。   “唐知青,你写封信给你父母,确认一下损失的准确数额,这个曲晓玲我们就先带回去了,等确认了你损失的具体数额,这件事再做处理。”   刘向东说了一句,就让人把曲晓玲带走。   不过碍于曲晓玲这会儿已经没办法自行行走,她算是被两个年轻公安一左一右架着走的。   出村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呢,那场面,羞得曲晓玲偷都抬不起来。   还有村民议论:“知青手脚都这么不干净,还赶不上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乡下人呢。”   “就是,不要脸。”   “呸。”   这一刻,曲晓玲感受到了被拉去游街的滋味。   虽然她这没上街,还在村里,可被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骂,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滋味,比死了都难受。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能钻进去。   江苒苒找到小兄妹俩,领他们回家换了衣服,又去赵大娘家借了自行车,去找唐悦的时候才知道曲晓玲已经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这么秀的速度,她还惊讶了一下。   不过正好,曲晓玲也算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她那么嘴硬,什么事都喜欢找别人的错误而不是反省自己,那正好去公安局待待呗,好好学学做人。   “那咱还去不去县城了?”   唐悦:“去啊,我给我爸妈寄信呢,那个刘队长让我问我爸妈,把邮寄东西的清单和总价问清楚。”   江苒苒点点头:“行,那咱走吧。”   一辆自行车,江苒苒骑着,前面带一个小熠,唐悦坐在后面抱着蕊蕊,四个人便摇摇晃晃的出发了。   唐悦见江苒苒骑得左扭右扭的,非常担心她的车技:“苒苒,你行不行啊?不然我下来跑着吧,可别把咱四个都摔了啊。”   “你就放心吧,要是就带着你,那我说不定就把你摔了,现在车上还有我弟弟妹妹呢,摔谁都不能把我家的两宝贝疙瘩给摔了!”   唐悦:“……”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最后忍不住笑了,说:“对,我不重要,摔了谁都不能把咱这俩小宝贝给摔了!”   “哈哈哈……”   小熠和蕊蕊都跟着笑起来。   等快到县城的时候,江苒苒他们赶上了同样回城的刘向东他们。   唐悦想了想,让江苒苒停车,她下去追过去:“刘队长,你等等。”   “唐知青,你有事儿?”刘向东停下,回头看她。   唐悦点点头,把心里的顾虑和担忧说了遍,问道:“刘队长,这件事处置的结果能不能不在革委会公开张示?”   这会儿公安局革委会处置了什么人,都会公开张贴告示,这也是之前任国昌和李忠富为什么心有顾虑。   刘向东听到她的话,挑了挑眉,才说:“那要看这件事的性质如何,也要看犯案人有没有真心实意悔过,不过你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严重大案,不会太影响到你们村的厂子和其他人的名声的,清者自清嘛。”   “谢谢刘队长。”   “应该的。”   进了城,江苒苒陪着唐悦去邮局邮完信,几个人又一起去新华书店,给小兄妹俩买本子铅笔啥的,买完又去了供销社买零食。   唐悦顿时有些气:“我爸妈寄过来的零食这边都没有,我还想着给小熠和蕊蕊吃呢,结果全被贱人糟蹋了。”   她就是喂了猪,都比那些东西进了曲晓玲的肚子强啊。   “好啦,不气了啊,让公安叔叔制裁她,以后咱们都小心点,算着点日子,快到你爸妈信寄过来的时间,就到邮局问问。”   “嗯。”   这会儿已经半下午了,四个人一起去国营食堂吃了饭才回村。   没了曲晓玲那个祸害,日化厂稳健的运行着,王杰被发配去下地赚工分,钟琴就跟着江苒苒他们一起,她本来就话不多,也不像曲晓玲那么爱出风头表现自己,所以几人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日化厂的第一批上市的肥皂卖的很好。   因为是村子里日化厂生产的,不是县城的日化厂,也不是省城那边的货,供销社卖的价格就便宜,三毛一块。   没想到,卖的还格外不错呢,有人买过一次回头还指名就要三毛一块这种的,说好用。   李忠富得了县城这边的反馈,立刻把好消息告诉日化厂里,让大家再接再厉,撸起袖子加油干。   这下,大家都兴头十足的,十几天下来,又保质保量的做出一千多块肥皂,李忠富给供销社送货,收钱的时候都乐呵的合不拢嘴呢。   以往每年他们村里都没啥钱,没钱买化肥,年底也没余钱给大家分红。   这下日化厂赚了钱啦,村里也慢慢富裕了。   送完最后一批货,正巧,唐悦爸妈的回信也寄过来了,唐悦把信交给公安局,最后算的总损失,三十八块五。   隔天刘向东来村里宣布了处置结果:   曲晓玲去劳改农场改造半年,按三倍价格赔偿唐悦的损失,现在赔不起,就写信让家人赔偿,不赔就继续留在农场里改造。   档案里记大过处分一次,不能撤销的那种,改造完了回村每个月都要写一封检讨书,反思错误,以后也不允许优先返程。   这处罚也算是不轻了,三倍赔偿,还要去劳改半年,以后还不允许优先返程,若是大队不同意,那她一辈子都得在乡下劳作。   刘向东也说到做到,没把这事张贴在革委会门口的公告栏里,处理的悄无声息的,李忠富满心感激,想留刘向东吃饭呢,不过被刘向东拒绝了。   他公安局还有事情要忙呢,再说了,党教育他们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曲晓玲当天就被送到劳改农场改造去了,王杰还特意跑去县城先见曲晓玲一面,结果没赶上,扑了个空。   他从县城一路走回来,天都快黑了,回来之后正好遇上下工的江苒苒和唐悦。   看俩人有说有笑的,王杰心里那个憋闷那个气愤啊,冲过去就怒道:   “唐悦,你至于吗?晓玲就拿你一点东西,她都说了给你照价赔偿,你还让公安局把她送到劳改农场,还三倍赔偿?你家那么有钱,你就差这点吗?就为了三四十块就把晓玲的一生都断送了?”   唐悦正和江苒苒商议呢,说要不要过段时间去找找刘向东,三倍赔偿就不必了,让曲晓玲照价赔偿就行。   那些东西虽然都被曲晓玲拆开,也吃过用过,不过唐悦想着是自己爸妈寄过来的,就没舍得丢,把剩下的拿回来了。   给小熠和蕊蕊的那两套衣服,她洗干净送给了江苒苒,还问她嫌不嫌弃,嫌弃的话回头再重新买两套送给小兄妹。   江苒苒哪儿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那衣服可是省城的衣服,不便宜不说,在他们这小县城更是买不到的。   其实也没弄脏,就是曲晓玲把衣服窝成一团皱皱巴巴的不太能看,洗洗就好了。   俩人正说着,就被王杰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唐悦当即冷了脸:“我断送她的一生?你怎么不说是她自己活该?”   王杰:“唐悦,晓玲都知道错了,也向你认错了,对你又是求又是跪,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他这话说的,好像倒是唐悦的不对了,她咄咄逼人,曲晓玲反而可怜无辜了。   “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做错事的是她又不是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已经够惨够可怜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她死了你才甘心吗?”王杰猩红着双眼,一脸狰狞。   江苒苒听让他这话都差点笑出声,兄dei,互联网还没发展起来呢,你就无师自通学会了键盘侠那一套?   她拉住了怒极要反驳的唐悦,冷笑着说:   “王知青,话不说这么说的,不是说谁弱谁就有理,更不能说唐悦家境好就必须得体谅包容曲晓玲,难不成家境好都成一种罪过了,她家里有钱,她就活该被曲晓玲偷了东西撕了信?”   王杰脸涨得通红。   “曲晓玲家里条件不好,她不如唐悦,别人就必须要同情她,唐悦就必须得让着她吗?自己行不正坐不端,你还好意思替她委屈替她抱不平让别人同情?凭什么啊?我们大家欠她的?”   王杰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怼过,脸上哪里能挂得住,咬了咬牙:“你肯定是向着唐悦,唐悦家里有钱啊,跟着她你能捞到好处呗,要是换了晓玲家有钱……”   “就曲晓玲这德行,她家里就算有矿多看她一眼我都嫌辣眼睛!”   唐悦也气了:“王杰,你别自己心怀龌龊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你这种人,也就配和曲晓玲配一对。”   说完,她懒得再和王杰掰扯,拉着江苒苒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唐悦安慰江苒苒:“苒苒,他说那话你别放在心上,咱俩什么样我都知道的,这村里,也就你是真心对我好。”   “安啦,放心吧,我全当他放个屁,走了走了,回家做饭了。”   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大家伙儿该干嘛干嘛,每天兴头十足,倒是李忠富这几天有事去和任国昌商量。   肥皂卖的稳定,村里有了收入,也该把盖知青点的事提上日程了。   也不用盖的太大,盖成连在一起单独开门的三间房,两边是男知青和女知青宿舍,中间做厨房,锅灶正好连着两边的两个屋,冬天也不冷。   地点就选在村东头,离陆铮家和江苒苒那边都不远,那边有一大块空旷的地方,正合适。   盖知青点这事儿还是周巧霞悄悄和李忠富提的。   自从曲晓玲被送到劳改农场,王杰天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大家都欠了他和曲晓玲的一样。   周巧霞看的闹心,他一个知青,借住在他们家,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每天甩脸子给谁看?   李忠富也觉得王杰越来越不像话,一开始被分配下地干活还好好干,这会儿却得过且过的,每天赚的工分还不如一个孩子多呢,饭倒是吃的不少。   他搭伙儿在李忠富家吃饭,李忠富这人又不好意思不让人吃,这段时间的口粮基本是他家给贴的。   既然王杰自己这么不上进,又不识好歹,那他们也不伺候了。   索性盖了知青点,他以后想干嘛干嘛去,挣多少工分吃多少饭,李忠富眼不见心还不烦,懒得理他。   任国昌对这事儿也没意见,就和李忠富在村里挑了十来个壮小伙,把任务分配下去,盖知青点给他们挣工分。   这会儿地里也不算特别忙,大家一听有工分赚,一个个都干劲十足的来打地基盖房子,十几个壮小伙干的也快,不到十天,房子就盖起来了。   上了梁,搭了顶,这会儿天热,晾几天等墙和里面的炕干了,就能住人。   唐悦还挺高兴的,住在这边离江苒苒更近了,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不像之前,晚上太晚了她自己都不敢回去。   等房子晾好,唐悦他们搬进去的时候,还特意请了陆铮、江苒苒、李小叶还有李大磊,几个人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安家饭。   当然,谁都没理王杰,他不在,也没过来,他不乐意搬到知青点住,李忠富说了几次也没动静,他的行李是李大磊直接给送过来的。   这会儿各种蔬菜都有,不像冬天只有白菜土豆南瓜,江苒苒家的小院子里种的郁郁葱葱的,她都吃不了,多余的全都摘起来存在空间里,留着以后慢慢吃。   “苒苒这手艺真是绝了,这菜到你手里炒出来的味儿比国营食堂的都好吃呢!”   苏向阳这是第一次吃江苒苒做的饭,一脸惊奇。   唐悦:“国营食堂的可比苒苒做的差远了好吗?”   “对对,你说的都对!”   “哈哈哈……”   几人顿时笑闹成一团,连一向不爱说话的钟琴都忍不住跟着大家乐了。   她很感激江苒苒,要不是江苒苒帮她在支书面前解释,说不定她也被赶出日化厂,去村里下地劳动了。   而且大家谁也没因为曲晓玲而排挤她,江苒苒平时也挺照顾她的,钟琴是打心眼儿里感激江苒苒。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见王杰黑着脸从外面进来了。   李大磊见状,想解释两句:“王杰,你的行李……”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王杰直接开口怒怼道:“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王杰这话喷的李大磊有几秒的呆愣,有些不好意思,当即道歉道:   “抱歉啊王知青,是我把你的行李搬到知青点来的,不过你的东西我一样没少都给你拿过来了。”   毕竟是他没经过王杰的允许,就把行李给搬过来了,这个没法儿说。   王杰冷笑一声:“你说一样没少就没少了?我行李箱里还有钱呢,丢了你赔得起吗?”   他这话就是故意找茬了,李小叶顿时听不下去了:   “王杰,你讲讲道理,我爸早就通知你盖好知青点了让你搬过来,是你自己赖着不走,我哥把你行李一点不落的好好收拾过来就算不错了,换了别人就该给你扔出去!你现在是想讹钱是吗?那行,你先把这段时间住在我家吃了我家的口粮给我们交出来!”   李小叶这话怼的毫不留情,一点没给王杰面子。   她早就忍够了,明明是她家,就因为王杰,她自己住着还得忍气吞声一个劲儿的迁就,到头来还没换一丝丝的好,现在还敢怼她哥?   把丫牛叉坏了!   可给你惯的!   “谁白吃你们家的了!我干活赚工分也是有口粮的!”   李小叶:“哈,就你一天赚那三四个工分,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的口粮够你塞牙缝吗?”   “……”   王杰被怼的气到变形。   江苒苒看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吃安家饭,不想被影响心情,便说道:   “都别吵了,小叶,你快坐下吃饭吧,王知青也去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要是真的遗落在村长家,大磊哥你待会儿再帮忙去找找。”   “嗯。”   李大磊点点头,拉着李小叶坐下。   王杰心里不忿的厉害:“凭什么你们吃饭让我出去?我也是知青,我也住在知青点,我也有权吃饭!”   说着,他过来伸手就要拿桌上的杂粮面饼子。   这会儿正是饭点,他正好饿了。   旁边的唐悦一巴掌把他手打开:“你有权吃哪门子的饭?这是我们的粮食,没你的份儿,你想吃自己做去!”   王杰一下子怒了,两只手齐上去菜盘和饼子,唐悦想抢回来,王杰直接一翻手把那盘菜全都倒在了江苒苒的身上。   江苒苒都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浇了一身。   “啊!”   那盘菜是最后炒出来的,还烫着呢,再加上夏天穿的薄,江苒苒被烫的直接跳了起来。   王杰怒道:“不让我吃,你们也别吃了!”   他又要去抢菜,却被陆铮拽着胳膊用力摔了出去,人重重的撞在门框上,又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唐悦和李小叶赶紧去看江苒苒:“苒苒,你怎么样?走,快去我那屋把衣服换下。”   俩人赶紧扶着江苒苒去东边那屋,把衣服脱了,江苒苒巴拉肩膀,还有胳膊上面都烫红了。   她嘶的吸了口气,后面跟来的钟琴打了盆井水进来:“快拿凉水冰一下,不然待会儿要起泡了。”   唐悦赶紧洗了毛巾给江苒苒敷上,肩膀上那火.辣辣的痛感这才消退了些。   “我没事,也不太烫了。”   江苒苒看她们三个一个比一个着急,笑了下,疼肯定是有点疼的,待会儿回去她找点药抹上就好了。   “那就不是个东西,有毛病!”   唐悦想过去抽王杰几下给江苒苒解气,被江苒苒拉住了:“你先去我家帮我那件衣服过来吧。”   不然她这都没办法出门了。   “行,我这就去。”   这边离得近,很快唐悦就回来了,江苒苒胳膊上的烫红的地方被凉毛巾敷了一会儿,疼的没那么厉害了,也没起泡。   “走,过去看看。”   另一边,王杰正一脸不服气的还和陆铮理论呢,要不是有苏向阳和李大磊拦着,估计他能被陆铮一脚踹院里。   他被陆铮摔的头晕眼花的,气得不行:“你凭什么摔我?我碍你什么事儿了?”   “从这里滚出去,以后见了我们,绕道走,听懂了吗?”   陆铮的声音冷冰冰的,听得王杰无端打了个寒颤,嘴里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苏向阳也皱着眉头:“王杰,你是知青,你确实有权住在这个知青点,但我们也有权选择不和你一起搭伙吃饭,以后你自己吃什么自己解决,我们不欢迎你!”   “你!”   这一下就是彻底把王杰后路断了,他一脸不忿:“苏向阳,你这是排挤同志,你这是自私自利的行为!”   “对,我们自私自利,我们排挤同志,你尽管你去找人举报,看看这件事是谁有理。”苏向阳冷声说。   王杰被气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扭头要走,却被迎面过来的江苒苒拦住了去路。   “让开!”   “王知青,请你给我道歉。”   江苒苒声音冷淡。   王杰眼睛瞪大铜铃大:“你们挤兑排斥我,我还没让你们给我道歉呢,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看他这么横的,江苒苒直接进去灶台边舀了大半瓢刷锅水,冲着他的肩膀就泼了上去。   “嗷!”   那水一直在锅里热着,虽然没开,但是很烫了,这么半瓢泼上去,烫的王杰嗷嗷叫。   唐悦和李小叶都想给江苒苒鼓掌了!   这种狗东西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大磊和苏向阳倒是有点傻眼,没想到江苒苒直接就动手了,真是……可以的。   “你刚刚烫了我,这是我还你的,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再来我面前嘚瑟,我见你一次泼你一次!你要是不服,尽管去找支书和村长说话。”   苏向阳&李大磊:“……”   他们俩不约而同的看了陆铮一眼,这俩是真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王杰气的一张脸都快狰狞的扭曲了,可他势单力孤,又是被摔又是被烫的,整个人别提多狼狈了,也不敢再哔哔,灰头土脸的往西屋去了。   “来,咱们继续吃饭,别为这种人扫了兴影响了心情。”   江苒苒把水瓢放下,笑得一脸轻松,和刚才的霸气四射判若两人。   苏向阳和李大磊都震惊她这变脸的速度,倒是陆铮关切的问了句:“烫的严不严重?要不要去赤脚大夫那儿看看?”   江苒苒笑笑:“没事儿,就是烫红了,都没起泡,不碍事儿。”   苏向阳和李大磊也询问了几句,确定江苒苒真的没大碍,几人这才放心了。   本来是想开开心心的吃顿安家饭,结果被王杰那个搅屎棍给搅成这样,真是……   “好啦,我真没事,咱们继续吃饭,就是白瞎了这盘菜,我炒芹菜炒的可好吃了,下次再给你们做。”   “好嘞。”   几人吃完饭,陆铮苏向阳李大磊三个男生包揽了清扫战场的活儿,江苒苒和唐悦她们几个唠了会儿嗑,想着小熠和蕊蕊也快回来了,就先告辞回去。   今天李春燕叫他们姐弟仨吃饭,江苒苒答应了唐悦他们这边,就让两小只去了。   江苒苒回了家,小熠和蕊蕊还没回来,她进了空间脱下衣服检查了下肩膀上的烫伤,红了一大片,被衣服磨得上面有点破皮了,又火.辣辣的烧疼了起来。   闻着身上油腻腻的菜味儿,江苒苒开了水冲了个澡,把自己身上那股子味儿洗掉,又涂了止痛膏,肩膀和胳膊上的痛感这才消了下来。   等她收拾完从空间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抬头,就见门口站着陆铮,似是抬手正要敲门。   俩人四目相对,江苒苒猛地一呆。   陆铮什么时候来的?   他站在门口多久了?   是不是看见她突然凭空出现?   完犊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一个刚出浴的……就酱紫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 求营养液啊!感谢各位咕咕! 之前有个小可爱一口气给窝投了一百瓶营养液, 当时太忙了,没顾上加更,今天更一万字大肥章, 就当是补之前咕咕们投的营养液啦! 爱你们么么哒! 大家如果想看加更的话,记得多多投营养液呀! 营养液过百就加一更啦啦啦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哲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2章   内心澎湃的心绪像过山车一样飚了几个疯狂的来回, 江苒苒淡定的收了毛巾,把衣服拉了拉,过去开门:“陆铮, 你怎么过来了?”   他刚才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陆铮递过来一只红霉素软膏:“赤脚大夫说这个能治烫伤。”   江苒苒:“……”   她说了声谢谢, 接过来:“你还特意去赤脚大夫那儿跑了一趟?”   赤脚大夫住的地儿离他们这边可不近, 从知青点过去,一个来回走得快也得半个来小时了。   她这才刚从知青点回来没一会儿,空间里的空间过的更是慢, 洗个澡出来外面也就过了十分钟。   而且她从知青点走的时候陆铮还在那儿帮着收拾呢!   陆铮也没答这话:“你记得把药涂上, 我先回去了。”   说完, 转身就要走。   “诶,你等等。”   江苒苒下意识的张嘴把人叫住,可等陆铮停下, 面带询问的回头看她,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总不能直接问,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我凭空出现了?   可她看陆铮的反应, 不像是看到的样子啊。   正常人如果看到有谁突然凭空出现, 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这么想着,江苒苒心里安了安, 想了个话题:“你……最近去东边林子了吗?”   “没去, 怎么了?”   “也没什么, 就是你要是去的话记得留意看看里面有没有好看的花草什么的, 回头咱们日花草做香胰子的时候,没准儿能用上。”   听到这话,陆铮挑眉:“你昨天不是才和唐悦她们在村里摘了不少花?”   江苒苒:“……”   抱歉,尬聊的时候脑子有点短路。   她尬笑了声:“我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品种吗,种类丰富更容易扩展市场。”   陆铮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可你今天吃饭的时候, 不是还和苏向阳说,采的那七八种野花足够应付我们下一阶段新产品的研发了吗?”   江苒苒:“……”   她尬笑都尬出不来了。   陆铮这个狗子,他是专业拆台户吧?   面前的姑娘一张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变来变去,又是纠结又是尴尬,陆铮觉得实在有意思,没忍住,眼底闪过一丝笑色。   “其实你不用这样试探我的话,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也不会和别人乱说。”   “啊?”   江苒苒瞬间惊的瞪大眼。   什么叫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会和别人乱说?   大兄dei,你这话说的很有歧义啊!   陆铮看她眼睛瞪的都快凸出来了,一脸惊恐的表情,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解释有些歧义,轻咳了声,又说:   “我的意思是,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的衣服穿得挺整齐的,你别担心。”   江苒苒:“???”   看她这表情,陆铮也开始尴尬了。   其实刚才陆铮过来正要敲门,就见江苒苒正在屋里擦头发,俩人四目相对,他看江苒苒当时愣了下,就急着拉衣服,再看她现在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便以为她是误会自己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了,就寻思解释一下。   结果这越解释越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他自己都感觉好像是自己看到什么了。   想到这,陆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咳了两声,说了句先走了,然后大步跨出了院子。   留下江苒苒一脸懵逼,敢情俩人没在一个频道啊?   “姐姐,你在看什么?”   小熠和蕊蕊从外面跑进来,就见江苒苒站在门口愣着,傻呆呆的盯着一个院门的方向看。   江苒苒被这声拉回神来,笑了笑:“小熠和蕊蕊回来了,吃完饭了?”   “嗯。”   蕊蕊立刻点头:“三婶做的南瓜饼可好吃了,我吃了好几块,萍萍姐和芳芳姐吃的都没我多。”   听她这么说,江苒苒就知道肯定是李春燕没舍得让自己俩闺女吃,先紧着蕊蕊和小熠吃。   李春燕的厨艺其实挺不错的,只不过以前有江老婆子管着,抠搜的不让做好东西,再说又是让她伺候一大家子,搁谁都不乐意多花.心思了。   后来分了家,李春燕和两个闺女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现在江老婆子没了,江老头每天沉默着不管事儿,江老大也蹦跶不起来,江老三一家过的更是舒坦,李春燕要是做个什么好吃的,也会时不时的叫江苒苒姐弟仨去。   江苒苒有时候也会送点吃的过去。   “你个小馋猫。”   江苒苒点了下蕊蕊的小鼻头。   “姐姐,三婶还做肉肉了,不过他们家肉肉好少,我看萍萍姐和芳芳姐都不吃,我就没多吃,就吃了一块。”蕊蕊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我们蕊蕊真懂事,好乖。”   江苒苒捏捏她的小脸:“你们俩吃饱了吗?没吃饱姐姐再给你们做点。”   “吃饱了。”两小只点点头。   江苒苒想着自己的空间里也没什么肉了,就说:“那咱们要不去东边的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到啥好吃的,回头你们悄悄给三婶家送点。”   “好哦。”   姐弟仨一拍即合,江苒苒换了衣服,给两小只一人戴了顶草帽,锁上门,领着小兄妹俩往东边林子去了。   这会儿正值晌午,外头太阳晒,可进了林子,郁郁葱葱的,很凉快。   有蕊蕊这个小福星在,抓猎物完全没压力,不一会儿就收获颇丰。   这大半年下来,江苒苒早已习惯蕊蕊这张开光嘴了,不过她私下里还是叮嘱蕊蕊和小熠出去不要乱说,尤其是蕊蕊去林子里随口一说他们就能抓到野鸡野兔的事儿。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那指不定招来什么麻烦事儿呢。   小兄妹俩也听话,江苒苒说什么就是什么,外人怎么问都不说。   姐弟仨在林子里逛游了一会儿,江苒苒心里惦记着找原材料的事,冬天林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这会儿郁郁葱葱的,正好找。   这林子里有一片区域过不去,之前江苒苒试过几次,就跟鬼打墙似得,还挺邪乎的,她也没打算往里走,就想着在外围碰碰运气。   结果姐弟仨走着走着,江苒苒发现眼前的花花草草种类突然丰富了起来。   “哇,姐姐你看,花花好漂亮。”   前面长着一大片半人高的蜀葵花,开的姹紫嫣红,白的,粉的,红的,紫的……还招来许多蝴蝶绕着花儿翩翩飞舞,美不胜收。   江苒苒眼前一亮,她之前来,可没见过这么多的蜀葵花啊。   “姐姐快过来,花花好好看。”   “蕊蕊,你慢点!”   蕊蕊看见好看的花,率先跑了过去,小熠跟着后面追,怕她摔倒。   江苒苒见状也跟了上去:“慢点,别摔了。”   她心里欣喜不已,这蜀葵花可是好东西,无毒,还能入药,而且古时候做的胭脂也有用蜀葵花的。   这一片蜀葵花开的正好,颜色特别艳丽,非常适合留着做材料制作化妆品。   江苒苒叮嘱小兄妹俩小心点别摔着,她便开始摘花,采下来的花全都收进空间,这样还能保持最新鲜的状态。   她也没可着一棵摘,都是挑开的最好的花朵摘的,这么一大片摘下来,空间里已经存了不少。   小兄妹还正玩儿的开心,追着蝴蝶跑来跑来的,结果蕊蕊跑得欢没刹住,噗通一声摔了。   “蕊蕊。”   小熠赶紧跑过去扶她。   江苒苒听见动静也过去:“蕊蕊摔伤没有?让姐姐看看。”   她检查蕊蕊的身上有没有伤,就见小姑娘的手心里被扎出一道红印子,幸亏没破皮:   “疼不疼啊?慢点跑,这林子里坑坑洼洼的又不像路上那么平坦,姐姐给呼呼。”   “坏草草,都怨怀草草把蕊蕊绊倒了!”   蕊蕊不承认是自己跑的摔倒,把锅甩给草,还抬脚踹了下两下,看的江苒苒哭笑不得的,正想把小姑娘扶正让她站好,突然眼睛一亮。   “芦荟?”   江苒苒扒开那一片葱葱郁郁的野草,就见里面长着几株翠绿欲滴的芦荟。   这可比蜀葵花还更让江苒苒惊喜了。   “就是这个怀草草,是它把蕊蕊绊倒了。”   蕊蕊还要上去踹,被江苒苒拉住了。   “蕊蕊乖,这个怀草草姐姐有用,小熠来,你们俩帮姐姐找这个,找到就告诉我。”   听江苒苒有用,两小只立刻乖乖的去找。   江苒苒把藏在野草里肥硕的芦荟都拔了下来,蹲在地上在这一片仔细的找,越往前,就见芦荟越多。   江苒苒喜的不行,发了发了。   小熠见她都拔下来了,也跟着拔,江苒苒赶紧说:“小熠,留着姐姐拔就行,你们别把手弄伤了。”   芦荟叶子边缘有硬刺,不小心就会把手扎伤。   “没事的姐姐,我抓着根根下面,这边的土软,一拽起就起来了,不会扎到我的手。”   小熠说着,两只小手小心的握住根部,用力一拔,芦荟就被拔起来了。   一旁的蕊蕊还给他鼓掌:“哥哥好棒!把怀草草都拔掉!”   江苒苒:“……”   姐弟仨一边找一边拔,江苒苒把大部分都收进空间,只留下一点放进筐子里,估摸着差不多就让小熠别拔了:“好了,咱们拔的够用了,再看看有没有别的。”   这一大片的芦荟基本都被她拔了,剩下的都只是一些小的,留着再长长,以后还得用。   她站起来揉揉腰,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外围圈,而且这里竟然还有不少结着野果子的树,但是还尚未成熟。   江苒苒心里一喜,难道,他们走着走着,进了林子深处了?   应该是,之前她在外面可没碰见芦荟什么的,都是些最常见的野花野草,村里也都有,也没有果树什么的。   看来,有蕊蕊这个小福星在,鬼打墙都失效了。   “小熠,蕊蕊,咱们再找找看,有没有能吃的野果什么的。”   来一趟不能白来啊。   “好哦!”   姐弟仨又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天,越往深处走,江苒苒就越感觉自己发了。   这里像是一个天然的花园,又像是一个天然的果园,江苒苒他们还碰到好些桃树杏树之类的,只不过这会儿还没到成熟的季节。   江苒苒就想着等秋天果子成熟以后一定要来多摘点,全放空间里,这样水果也有了,原材料也有了,两全其美。   “姐姐,前面有水声。”   小熠和蕊蕊跑的欢,听到前面有哗哗的水流声,立刻大声喊道。   “你们小心点,别跑。”   江苒苒小跑过去就见前面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里面竟然还有鱼!   “!!!”   “姐姐,有鱼鱼,有鱼鱼!”   江苒苒觉得,领着她这小妹妹,她迟早得走上一.夜暴富的人生巅.峰之路。   小熠也很高兴,鱼啊,是肉!   “你们别乱动,姐姐来抓鱼,咱们今晚回去炖鱼吃。”   江苒苒把筐子里的芦荟都倒在地上,找了一处窄的地方把筐子沉下去,然后从另一边开始赶鱼。   大约是这里根本没有人来过,那些肥头大脑的鱼都没见过人,也不知道怕,就乖顺的被江苒苒都赶到了筐子里。   尤其是当蕊蕊过来跟着她一起赶的时候,这些鱼更是听话的自动往筐子里游。   江苒苒:“……”   都没到半个小时,鱼就装满了一筐子。   江苒苒把筐子从水里拉起来的时候,人还差点被拽的一头栽进去。   “姐姐小心。”   小熠见她晃了下,赶紧跑过来扶。   “姐姐,这么多鱼,我们能背回去吗?”   “当然能!姐姐力气大着呢!”   有空间在,小意思!   “咱们歇会儿,待会儿回家。”   江苒苒把那筐子鱼拖到一棵大树旁挨着坐下,小兄妹俩却坐不住,在附近跑跑闹闹的玩儿,江苒苒趁他们不注意,立刻进空间找了个大盆把鱼倒进去,又去接了些溪水,保证鱼一直活着。   把这些鱼养在空间里,他们姐弟仨能吃好久呢。   她给最下面放了两条鱼,上面又把芦荟和摘得花花草草盖上去,这才把筐子被起来:“蕊蕊,小熠,咱们回家了。”   意犹未尽的小兄妹俩这才跑过来:“姐姐,你背得动吗?”   小熠还要过来帮江苒苒扶筐子。   江苒苒怕他看出端倪,赶紧说:“没事,姐姐背得动,咱们就这么慢慢走,回村的时候别让人发现咱们抓了鱼,就说是摘的野花野草,记住了?”   “记住了。”两小只乖乖的点头。   这会儿,太阳都西斜了,林子里天黑的早,此刻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等姐弟仨从林子里出来,都六点多了,他们在林子里磨叽了整整一下午,不过收获异常丰盛!   之前江苒苒还担心林子里真的邪乎,不敢带蕊蕊和小熠往深了走,怕遇到危险,这次误打误撞进去,没想到里面惊喜的让人流泪啊。   到了家,江苒苒把东西收拾了下,看着天色不早了,就想着先把饭做上。   两条鱼一路缺水背回来,早挂了,也不用江苒苒暴力杀鱼,刮了鱼鳞,处理掉内脏,肥猪肉下锅炒出油,鱼放进油锅里煎一煎,再把葱姜蒜下进去,很快,扑鼻的鲜香就出来了。   小熠和蕊蕊还怕别人闻到,赶紧把门窗都关上,给江苒苒笑得不行。   炒出香味,江苒苒给锅里添了热水,可惜没有豆腐,她就削了个土豆贴片加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炖。   炖鱼怎么能少得了米饭?   江苒苒把小砂锅洗干净,刷上油,开始焖米饭。   很快,鱼汤的鲜香味儿就出来了,馋的小兄妹俩眼巴巴的围着锅,一直盯着看,蕊蕊都等不及了:“姐姐,鱼鱼什么时候才能好?”   “要炖熟了才能吃。”   “可是蕊蕊现在就好想吃哦。”她说着,咽了咽口水,旁边的小熠也没忍住。   这香味儿太香了,感觉比猪肉还香呢。   江苒苒忍不住笑,点了点俩人的小鼻子:“两个小馋猫,别着急,还得等一会儿呢,你们回屋玩儿,等饭熟了姐姐就端进去了。”   “好。”   两小只这才走了。   过了会儿,锅里的鱼汤就咕嘟咕嘟的翻腾起来,那香味儿更香了。   等炖的差不多,米饭也熟了,江苒苒去院里掐了把芫荽洗干净切段放进锅,鱼就炖好了。   鱼肉一大盘,鱼汤一小盆,先吃肉,然后用鱼汤泡米饭吃,给两小只吃成了花猫脸。   等吃完,俩人撑得都不想走了。   就这,蕊蕊还惦记其他鱼呢:“姐姐,其他的鱼鱼呢?”   “姐姐藏起来了,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让他们会抢我们的鱼,小熠和蕊蕊出去也不能告诉别人,记住了吗?”   “嗯,蕊蕊一定不说。”   今天在林子里跑了一个下午,俩孩子这会儿吃饱喝足,困劲儿很快就上来了。   江苒苒等他们俩睡熟了,便锁上院门关好房门进了空间。   空间的地板上都被她堆的满满的,她把采摘来的芦荟和各种花都分类放好,折腾了半天,累的腰都酸了。   不过她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还正愁着接下来该卖什么,这下好了,摘了这么多芦荟,做芦荟胶最好!   而且这些芦荟长得都很肥壮,还是纯天然没打过药的,质量也是一级的。   江苒苒之前让亮子从黑市找人从玻璃厂捣腾了一批小瓶子,和罐头瓶的样式差不多,不过个头小了好几圈儿,巴掌大,正适合用来装芦荟胶。   她这会儿没有睡意,巨大的欣喜也令她感觉不到累,索性把那些芦荟全洗了,开始制作芦荟胶。   等第一批芦荟胶做好,淡绿色的透明膏体装在透明的小玻璃瓶里,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江苒苒试了下,膏体一点都不粘腻,延展性特别好,闻着还有股淡淡的芦荟香味,在手背上涂开,很快就被皮肤吸收了,水水.嫩.嫩的,品质极佳。   “果然是还是无公害纯天然的好啊。”   前世她也做过不少芦荟胶,除非是高价收的芦荟,不然很少有品质这么好的。   只是这个年代的物价太坑爹,买不上什么好价钱。   第一批做了一百五十瓶,江苒苒看玻璃瓶光秃秃的不太好看,就找了些牛皮纸裁成小块,在上面画上她前世特意找人设计的logo,用花体字写上芦荟胶三个字,然后挨个把标签贴在瓶身上。   这么一来,小瓶子就显得特别高大上。   等忙活完,江苒苒从空间出来,夜已经深了。   这一页,江苒苒的梦里全是粉红色的毛爷爷。   *   每到星期六,榨油厂的后门就热闹非凡。   工人们休息不上工,就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约着出来。   这会儿社会的风气也渐渐放开了些,有许多年轻的小伙子都敢约自己喜欢的姑娘吃个饭看个电影。   尽管这会儿正是中午,太阳正晒,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   江苒苒靠在树边等了会儿,就见方小芸从后门出来,四处张望。   “小芸姐,我在这儿。”   她冲着方小芸招了招手。   方小芸快步过来:“你这小丫头,好久没见了你啊,你有什么事找我?”   前几天江苒苒去找方国成买油渣,就托方国成给方小芸带个话,她周六中午来找她。   江苒苒笑笑,故意说:“小芸姐,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诶哟!那必须能啊!你手里有我们最喜欢的精油皂,你不来,我们上哪儿买去?”   方小芸笑着点了点江苒苒的头,她现在可是成了精油皂的忠实粉丝,每次洗完脸都滑滑嫩.嫩的,感觉特别舒服。   有了精油皂以后,方小芸都没再用过香胰子,她宿舍里的那几个姑娘也是,全都被江苒苒的精油皂给俘获了,每次江苒苒来,都会一次性买好几块,够用好久的。   “不过你怎么大中午来?太阳这么晒,脸都晒红了,你看我的脸,这几天厂里有任务,天天往外跑,给我晒的。”   “小芸姐,那我给你个好东西,你试试看。”   说着,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方小芸:“这是什么?”   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浅浅的淡绿色,也是透明的,那颜色淡的几乎都看不出来,倒是瓶身上的标签看着挺新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9 19:00:20~2019-12-10 23: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nmu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3章   看方小芸一脸好奇, 江苒苒笑了笑,用一只干净的小塑料勺从里面挖了点透明的膏体出来:“小芸姐,你涂在脸上试试。”   “这个是涂脸的?”   方小芸更诧异了。   她用过的雪花膏和银耳珍珠霜一类的搽脸油, 不是白的就是淡粉色的, 还没见过像这种透明到没颜色的。   “你试试。”   方小芸将信将疑, 从小勺子上刮了点在脸上涂开,沁凉的触感,瞬间就好像把空气中炎热的燥意都逼退了不少。   “呀, 不油, 像水。”   方小芸惊讶一声, 凉凉的膏体用手指擦几下,就像是化成了水,立刻被皮肤吸收了, 一点都不油腻厚重,感觉舒服极了。   不像是雪花膏和珍珠霜, 冬天涂着很滋润, 可夏天天气热了, 涂着就感觉格外的热了。   “你这是什么?”   “这叫芦荟胶。”   江苒苒把小瓶子凑过去:“小芸姐,你问问, 芦荟的香味儿特别清爽, 很适合夏天, 一点都不油腻厚重, 太阳晒后涂一层,凉凉的立刻就给皮肤降温了,既能晒后修护皮肤,又能补水美白,要是手上破个口子什么的, 涂上去还能杀菌消炎呢。”   方小芸凑过去闻了下,那味道确实淡淡的,清新怡人,一点都不腻人。   “这是我叔叔从省城带回来的,省城那边卖的可火了,漂亮的美女姐姐们夏天都涂这个,清清爽爽的,特别好用,小芸姐,要不要试试?”   这话说的,方小芸很是意动:“这芦荟胶多少钱一瓶?”   “一块钱一瓶。”   方小芸看着那巴掌大的小瓶子:“呀,这可不便宜呢。”   供销社的雪花膏一瓶也就八毛钱。   “小芸姐,我这瓶子比雪花膏的瓶子还大一些呢,而且在供销社零拷的珍珠霜一小瓶也要一块钱呢,这么算,这芦荟胶一点都不贵。”   这价钱确实是良心价了。   完全没有半点添加,百分之百的纯天然芦荟做的,补水效果杠杠的,她昨晚厚涂了一层芦荟胶,过了二十多分钟洗掉,当时就感觉整张脸又透又亮,白了一圈。   “小芸姐,我再给你说个巧宗儿,你晚上用精油皂洗完脸,把芦荟胶厚涂一层,等过二十分钟,你两只手轻轻按摩脸,等芦荟胶吸收干净了,你再用清水洗一遍脸去照照镜子,我保证你回头还得找我要。”   她这眉飞色舞的样子把方小芸逗笑了:“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吗?”   “小芸姐,你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下周六我再来,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不好用,没有效果,那我退给你一块钱。”   小姑娘话都说成这样了,方小芸也不纠结那一块八毛了,痛快了掏了钱:“行,你先给我拿一瓶。”   “好嘞。”   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瓶新的递给方小芸:“小芸姐,你要是用的好,别忘了帮我宣传一下啊。”   “放心吧,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方小莹把芦荟胶装起来,四下看了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们,就说:“你这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那精油皂还卖的挺火的呀?”   她听说纺织厂那边的女工也都用这个呢,还有不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江苒苒嘿嘿笑了下:“小芸姐,我爸妈都去世了,家里还有俩弟弟妹妹呢,我要是胆子不大,弟弟妹妹就都得跟着我饿死了。”   听到这,方小芸倒是惊讶了下,没想到江苒苒小小年纪身世倒是挺凄苦的。   父母早早去世自己拉扯着两个弟弟妹妹,靠偷偷倒卖东西姐弟仨才能活下去,这要是换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来,再给我拿一瓶。”   方小芸心里同情陡生,又掏出一块钱递给江苒苒。   “……”   江苒苒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上门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她立刻又掏出一瓶:“那我就谢谢小芸姐了。”   “嗨,谢啥,只要好用,回头我还买!”   方小芸进去,江苒苒也没在后门继续等,芦荟胶不像手工皂那样,第一眼就特别吸引人,再说她也不着急这几天,只要方小芸用出了效果,不愁没人买。   离开榨油厂后门,江苒苒直奔纺织厂,这个点儿亮子应该在那儿。   江苒苒骑着自行车过去,在纺织厂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见好多女工三三两两的往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走。   有几个从里出来的姑娘路过江苒苒的时候还在压低声音议论:“玫瑰香的特别好用,我妈都很喜欢……”   看来,这也是精油皂的忠实粉丝了。   江苒苒推着车过了马路进了小巷子,进了就见还有几个女工围着亮子:“玫瑰的有没有了,我还要玫瑰的。”   “我要茉莉的……”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都没发现江苒苒,还是亮子抬头看见她,愣了下:“江姐姐?你怎么来了?”   那几个女工还以为江苒苒也是来买手工皂的,赶紧说:“小兄弟,我们先来的啊,得给我们先卖。”   实在是这精油皂卖的太火了,不抢就买不到。   她们这都是等了好几天了的。   江苒苒看这几个女工一脸看外来入侵者的表情看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几位美女姐姐,你们别担心,我不和你们抢。”   这声‘美女姐姐’叫的几个女工心花怒放的,面有还有点不好意思:“呀,小姑娘嘴可真甜。”   “美女姐姐,等了很长时间了吧?”   “可不是!”   一个鹅蛋脸的女工立刻说:“我在这儿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前面那几波可算是走了轮到我了。”   她说着,还不忘让亮子给她那两块玫瑰精油皂。   江苒苒把包里那瓶拆开的芦荟胶掏出来:“美女姐姐,我看你这脸都晒红了,来,涂点芦荟胶,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她说着,用小勺挖了点芦荟胶递过去,芦荟清新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鼻尖,在夏日里显得格外的沁人心脾。   几个女工也不着急抢肥皂了,立刻被江苒苒手里的芦荟胶吸引了心神。   “这是什么啊?”   “芦荟胶,涂脸的,可以补水美白,专治晒后皮肤发红,几位美女姐姐,你们试试。”   听到她这话,鹅蛋脸女工第一个上手,给脸上涂了点,立刻就被那沁凉水润的触感给征服了:“呀,和雪花膏不一样呢。”   “雪花膏适合冬天用,保湿滋润,夏天用有点太油腻了,涂在脸上一晒太阳皮肤就烧得慌,但这个芦荟胶就不会,水润质地,特别适合夏天用。”   江苒苒把芦荟胶的好处给结果女工普及了一下,她微微笑着,耐心的给她们讲解,也不小气,用小勺挖出来让她们试用,把旁边的亮子看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一个男的都想买了。   “妹子,你是卖这芦荟胶的?多少钱一瓶?”   “一块钱一瓶。”   接下来又是‘你嫌贵我说真不贵’的互相扯皮状态,当然,江苒苒一翻舌灿莲花,祭出自己父母早亡还有俩个弟弟妹妹要拉扯养活的大旗,顿时拉满了同情值。   几个女工痛快的掏钱一人买了一瓶。   这年头纺织厂的女工工资可不低呢,最重要的是她们买布做衣服还不用额外的花销,这就省了不少钱。   所以一块几毛的,花的很舍得。   要不然亮子怎么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纺织厂,这边姑娘多,手头也活络。   等她们几个买到自己想要的精油皂,心满意足的走了,亮子才领着江苒苒往巷子深处绕了一圈,从另一个巷子口走了出来。   这边一大片平房盖的并不规整,里面弯弯绕绕的,有个巷子交着另一个巷子,出口多的很,进可攻退可守,这是亮子为什么选在这儿卖货的原因。   万一有人来了,他往巷子里一扎,跑几圈就把人甩掉了。   “江姐姐,芦荟胶是你的新产品?”   “嗯。”   江苒苒点点头:“还是按照手工皂的卖法儿卖,搭着票便宜一毛,不搭票一块,回头提成给你涨五分。”   没办法,票证时代要到85年后才会开始松懈,这还有几个年头呢。   亮子听说江苒苒给他涨提成,眼睛一亮,立刻欣喜的应了。   一瓶五分,十瓶五毛,一百瓶就五块呢。   亮子可不嫌少,积少成多也能让他赚的盆满钵满了。   一起到了亮子家,江苒苒从筐子里数了七十瓶芦荟胶给他,看着也下午了,就去供销社给蕊蕊和小熠买了点零食,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快进村的时候,江苒苒从空间里拎出几条鱼,碰见江萍萍和江芳芳,让她们俩悄悄拎回家一条,剩下的几条拎着去了大队部,给他们分。   “苒苒,你搁哪儿买的鱼?”   周巧霞正巧也在大队部呢,江苒苒给了她一条,让她拎回去吃。   江苒苒笑笑:“我出城的时候见有个老婆婆,说家里小孙子病得买不起药吃,就打了几条鱼换点钱给小孙子买药,我看老人家挺可怜的,就把这几条鱼都买了,总共才花了一块钱。”   “一块钱也不少呐,我得给你钱。”   周巧霞说着要掏钱,被江苒苒拦住了。   江苒苒:“婶子,你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再吃你家东西啦。”   周巧霞这才作罢。   江苒苒给了唐悦一条,让他们拎着回知青点当晚饭,钟琴的厨艺不错,苏向阳也锻炼出来了,唐悦不愿意学做饭,每天主动承包了刷锅的责任。   至于王杰,没人理他,想蹭饭?   门儿都没有,别人都不够吃呢!   她让唐悦给任支书送去一条,没见陆铮,就问道:“陆铮呢?他今天下午没来?”   钟琴:“陆组长说是去找花,下午往东边林子里去了。”   江苒苒:“……”   她就是随便乱扯几句,陆铮还真去了啊?   “今天有鱼吃,咱们早点回去炖鱼吧,行不行啊苏组长?”   唐悦笑着看向苏向阳,这会儿天色也不算早了,他们这一批肥皂都已经干燥的差不多了,里面还有点点软,等明天就能切块了。   “行,回去炖鱼。”   唐悦:“苒苒,你也领着你弟弟妹妹过来呗,咱们一起炖鱼,人多还热闹。”   “行,那你把这条也拎上,我把剩下这条给陆奶奶送过去,待会儿就过去。”   “好嘞。”   江苒苒拎着鱼往陆家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迎面一个生脸的高个儿男人从陆家小院里出来,带着个黑框眼镜,不是村里人。   那男人看了眼江苒苒,也没打招呼,出了门就大步朝村东头走了。   这人是陆家的亲戚?   江苒苒诧异了一秒,拎着鱼进门:“陆奶奶。”   她叫了声,走进去见陆老太太背对着门,抬手擦了下眼睛才转过脸来,见是江苒苒,笑了笑:“苒丫头来了,快进来坐”   陆老太太脸上的笑有几分牵强,眼圈儿也有些发红。   见状,江苒苒心里顿了顿,把鱼递过去:“陆奶奶,我买了几条鱼,给你和陆铮送过来一条,你们尝尝。”   “哎呀,你这孩子,快留着和弟弟妹妹吃吧,奶奶这边不缺吃的。”陆老太太立刻就推拒道。   “陆奶奶,我还有呢,这是专门给你和陆铮的,我先走了啊,回头再来说话。”   说着,江苒苒把鱼放下就快步跑了。   平日里小熠和蕊蕊过来找陆铮学打拳,陆老太太也没少给俩孩子吃零嘴儿,江苒苒知道了也会送些东西过来,不过陆老太太都不要,让她留着给俩孩子吃。   江苒苒都是放下东西就跑,弄的陆老太太哭笑不得,不收都不行。   索性就等小兄妹俩什么时候过来了,多给俩孩子吃些零嘴儿,不能让三个孩子亏了。   从陆家出来,江苒苒领着小兄妹俩往知青点走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奇怪,她刚才没看错,进去的时候陆奶奶应该是在哭,那个男人是谁啊?   不是村里人,以前没见过,但是也没听说陆家有什么亲戚的。   “诶哟……”   想的太出神,脚下踩了个坑,差点给江苒苒绊一跟头,还好被小熠和蕊蕊及时拉住了。   “姐姐,你走路也不看路呀?”?轻.?吻?恋?.芯?   蕊蕊做着鬼脸嘲笑她。   江苒苒见自己被个小丫头嘲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姐姐的错,走路就要好好走,不能不看路。”   “嗯嗯,姐姐我们快点走,去吃鱼鱼。”   之前那顿鱼给俩个小家伙吃的念念不忘,江苒苒怕吃鱼太频繁鱼香味儿飘出去被人怀疑,就再没做。   今天听到又要吃鱼,两小只高兴坏了。   “好,吃鱼。”   江苒苒领着小兄妹俩过去,苏向阳正收拾着刮鱼鳞呢,开肠破肚呢,只不过他技术不到位,那画面一度很难描述。   “……”   江苒苒瞧着都有些不忍心了,赶紧过去把刀抢过来:“还是我来把,不然你这几刀下去,咱们都能吃鱼肉馅儿饺子了。”   苏向阳:“……”   一旁的唐悦不客气的笑出声:“苏组长,刀功还有待提高啊。”   俩人这么打趣,苏向阳倒也不觉得尴尬,笑了声:“还请江大厨多多指教。”   “瞧好吧您呐!”   “哈哈哈……”   王杰在外面,听着厨房里笑语晏晏其乐融融的,他心里又愤怒又憋屈,到后面,就变成了委屈和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知青,苏向阳他们却排斥自己,跟那个江苒苒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似得。   凭什么?   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忍不住还掉了几滴泪。   苏向阳端着盆出来倒水,正好撞见王杰红着眼擦眼泪,他愣了下,王杰立刻别开脸,转身走了。   “……”   苏向阳也没理他,倒完水端着盆回去了。   唐悦带着小兄妹俩玩儿,江苒苒和钟琴张罗着做饭,两条鱼红烧一下,再炒几个素菜,主食是糊糊粥。   一桌子菜端上桌,异常丰盛。   许久没吃肉,几个人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很快就把一大盘鱼消灭的干干净净了。   “真香,以后要是顿顿都能吃上鱼吃上肉,那日子才美呢。”   唐悦意犹未尽的舔舔嘴,感觉再来一盘她还能吃得下。   听着她这话,江苒苒不免想到了后世,人们大鱼大肉吃腻歪了,水煮白菜都能卖到天价,和这会儿相比,还真是……   吃完饭,天色也暗了,钟琴和唐悦收拾残局,江苒苒带着小兄妹俩回家。   走到院门口,就见墙根儿边放了个大筐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筐子花花草草的,应该是陆铮送过来的。   江苒苒嘴角抽了抽,拎着筐子进门,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钻进空间整合陆铮送过来的那些材料,发现里面还混着些药材呢。   品相都很不错,而且有不少正是她所需要的,这可算是锦上添花了。   “这陆铮,他还挺有一手的嘛。”   江苒苒喜滋滋的念叨了两句,哼着曲儿开始分拣空间里收来的原材料。   之前是苦于没有材料,现在有材料了,而且收获还挺丰厚的,那她就能放心大胆的推出新产品了。   这么一想,江苒苒就觉得成堆成堆的大团结再向她招手,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与此同时,陆家。   陆老太太看着大孙子利落的收拾碗筷刷锅洗碗,心绪有些恍惚,不禁想起了自己儿子还在的时候。   陆铮把灶台收拾干净,就见陆老太太正一脸出神,脸色似乎有些难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奶奶?奶奶?”   他一连叫了两声,陆老太太才回神。   “奶奶,你怎么了?”   陆铮觉得陆老太太今晚有些反常,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是,明显心不在焉的,情绪兴致也不高。   换了平时,祖孙俩吃饭的时候,陆老太太总会问问他日化厂的事儿,或者是村里的事,俩人边吃边唠嗑,气氛也算是其乐融融的。   可今天都是他说一句,陆老太太才有一搭没一搭的接一句。   不对劲。   陆老太太摇摇头:“没事,奶奶能有什么事儿。”   她这么说,陆铮却不信,深邃的眸子盯着陆老太太看了好一会儿,看的陆老太太都有些忍不住了:“你这孩子,奶奶真没事儿。”   “真的?”   “那还有假?奶奶这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的,能有啥事儿啊?”   陆铮看她不想说,也就没再问了。   过了会儿,他进屋睡觉的时候,被陆老太太叫住了:“小铮,你爸都没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陪着奶奶在这个小村子里待着,有没有想过去省城看看?你妈妈……”   “奶奶。”   陆老太太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铮截住了。   他虽然面色如常,可眼神却比平时冷了几分:“奶奶,咱们祖孙在这村里住的挺好的。”   听到这话,陆老太太叹了声,知道他不愿意听自己提起那个人:   “咱这村里到底穷乡僻壤的,和大城市比不了,奶奶不想你一辈子都拘在这儿当个乡下小子,以前你爸活着的时候,还念叨着让你将来能成为人上人,不用像他一样,和黄土地打交道,被城里人看不起。”   说到这,陆老太太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悲色,陆铮过来扶住他:   “奶奶,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自己过的好就好了,不和他们打交道,管他们谁看得起看不起?”   什么乡下城里,陆铮从来不在意这些,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陆老太太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孙子,心里越发觉得愧疚,感觉是因为自己,才拘着孙子留在这小山村里不能出去。   “小铮,奶奶听说城里下半年会招兵,要不你去报名,去部队上当个兵,回头那也是拿津贴的,等退役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个官。”   闻言,陆铮挑挑眉:“奶奶,你听谁说的部队要招兵?”   “这不……听村里人说的吗,咱村儿还有不少想着托关系把自己孩子送进部队呢,去部队吃的就是国家粮,还有津贴拿,将来退伍还能当官……”   “奶奶,我觉得乡下种地自在,再说了,我现在是日化厂的组长,以后咱们村的日化厂干好了,我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不比当官强?”   陆老太太:“……”   她看自己实在劝不动孙子,也就放弃了:“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忙呢。”   “奶奶,你也早点睡。”   等陆老太太进了屋,陆铮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盯着东屋看了好一会儿,才进了自己那屋。   躺在炕上,他半点睡意都没有,心里有些奇怪,奶奶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江苒苒是被一阵骤然响起的哀恸哭声给吵醒的。    第064章   第二天, 江苒苒是被一阵骤然响起的哀恸哭声给吵醒的。   她穿好衣服出来,就见周围的四邻们也都出来了,正行色匆匆的往陆铮家走, 面色慌张。   见状, 江苒苒一颗心陡然一沉, 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她快步到了陆家外面,就听围着的几个邻居正在小声议论:“陆老太太的身子硬朗的很呢, 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陆老太太……没了?   江苒苒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不可置信的怔愣在当地, 怎么会?   昨天她过来送鱼的时候,老太太还好好的,说话还是笑着的, 活生生的一个人,这才过了一晚, 就没了?   江苒苒快步进了屋子, 周巧霞和李忠富赵大娘他们已经在了, 周巧霞和赵大娘帮忙给陆老太太擦身换衣裳,李忠富在外间安慰陆铮。   看见江苒苒进来, 陆铮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就别开了脸, 那匆匆一瞥, 江苒苒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刻骨了的悲痛。   那悲色看的江苒苒心脏蓦地收紧, 像是挣扎似得尖锐的疼了起来。   平时陆铮虽然也不爱说话,看着人冷冷淡淡的,可身上那股属于年轻人的精神气还是有的。   但眼下,陆铮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层灰暗的死气所笼罩,他明明没有哭, 更没有声嘶力竭的发泄心头的悲恸,可那张脸看起来却像是被恸哭还更让人揪心。   “陆铮。”   江苒苒轻声叫了一声,‘节哀顺变’几个字梗在喉间转了好几转,就是说不出来。   李忠富叹了口气,拍拍陆铮的肩膀出去了,因为陆老太太去的匆忙,棺木孝布什么的都没备下,这些都得有人帮着操持。   陆铮平素里和李忠富一家关系处的不错,眼下也不能让陆铮自己去弄这些,李忠富主动去帮着张罗了。   一般村里出了这种丧白事,都是互相帮衬着,李忠富张罗了几个壮汉过来帮忙,很快,灵堂就搭起来了。   棺材现打也来不及了,只能是去县城棺材铺买,贵是贵了点,不过也没办法。   陆老太太走的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入殓的时候,江苒苒看陆铮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极力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盖棺的时候,她看陆铮紧攥的拳头里有点点猩红渗了出来,应该是指甲把手心掐破了。   见状,江苒苒心生不忍,想去安慰几句,可是这么多人,各个都唉声叹气的对陆铮说一句‘节哀顺变’,‘人总会有这么一天’之类的话,她听着感觉心里越来越堵,嘴里苦涩,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乡下的风俗,人去世了冬天停灵七天,夏天天气太热,就停灵三天。   周巧霞和李忠富本来想过来帮衬着守灵,却被陆铮拒绝了。   “叔,婶子,我自己来就行,你们都回去忙吧。”   说这话的时候,陆铮的声音都是哑的。   周巧霞和李忠富看了忍不住心疼,可除了唏嘘也没别的法子,见陆铮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走了。   其他的村民也都散了。   “苒苒,你住的近,做饭什么的你过来看着点儿。”   周巧霞有些不放心,出去还叮嘱了江苒苒一声。   “我知道,婶子放心吧。”   江苒苒点点头,陆铮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就自己一个人跪在灵前,要是没人照应着,江苒苒觉得他能这么直挺挺的跪三天。   她回头看了眼陆铮,见他脊背绷的僵直,心里也忍不住难过。   这算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面死亡,直面有人从自己生命中离开。   上辈子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尚且年幼,不懂那些,这辈子穿过来原主的父母也都没了,她也没感受到,江老婆子的去世不算。   可陆老太太,这么和蔼的一个人,平时见了都是苒丫头长苒丫头短的,对小熠和蕊蕊也极好,他们虽然叫一声陆奶奶,可心里其实早已把陆老太太当做了亲奶奶。   人骤然这么没了,怎么可能不难过?   江苒苒心情沉重的回了家,小熠和蕊蕊在屋里等她呢,见江苒苒脸色不好,小熠关切的问:“姐,你怎么了?”   事发突然,外面又太乱,江苒苒就没让俩孩子出去,让他们在家里等着。   “小熠,蕊蕊,陆奶奶去世了,你们要不要去给陆奶奶磕个头?”   陆老太太平素对小兄妹俩很好,有好吃的没少给他们吃,江苒苒就想着让小兄妹俩去给陆老太太磕个头,送送老人家,让俩个孩子记着老人家的恩情。   听到这话,两小只愣住,尤其是小熠,小脸沉默了一瞬,才问:“陆奶奶是和妈妈一样去世了吗?”   “嗯,陆奶奶和爸爸妈妈一样,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   江苒苒语气尽量柔和,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小兄妹俩性格内向,害怕,有时候夜里也睡不稳当。   蕊蕊好几次哭着从半夜醒来,要找爸爸妈妈,江苒苒就安慰她,说爸爸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我去给陆奶奶磕头。”小熠沉声说。   他的心思比蕊蕊更细一些,自然也懂人去世了,就是没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姐姐,我也去,陆奶奶还给我吃糖糖,我也要去给陆奶奶磕头。”   蕊蕊过来楼主江苒苒的脖子,小脸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   妈妈去了天上她就再也没见到妈妈,现在陆奶奶也去了天上,那她以后也见不到陆奶奶了。   “好,乖孩子。”   江苒苒摸.摸他们俩的头:“姐姐先做饭,待会儿我们去给陆铮哥哥送点饭,一起去给陆奶奶磕头。”   “好。”   江苒苒知道陆老太太去世,陆铮肯定也没什么胃口,就炒了点儿西红柿鸡蛋酱,下了几碗面,放了点小青菜,等小兄妹俩吃完,她端着陆铮的那份领着他们俩一起过去。   陆铮还在灵堂前跪着,一双眼睛里面已经布上了一层血丝。   “陆铮,先吃点饭。”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陆铮的嘴唇干的都裂开了,看样子整整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   陆铮没动,也没看她,哑着嗓子说:“我不饿,你端回去吧”   “你不饿陆奶奶也得吃饭啊。”   江苒苒给棺材前供桌上的小罐子里拨了小半碗面进去,这也是当下村里的习俗,每顿饭先给去世的老人拨一点,剩下的儿女子孙们再吃。   她做完这个,把面碗放在一旁,招呼小兄妹俩过来:“来,给陆奶奶磕头。”   “陆奶奶,我是小熠,我来看你了。”   “陆奶奶,我是蕊蕊,我来给你磕头头……”   小兄妹俩跟着江苒苒跪下,对着棺材磕了几个头,起来的时候,蕊蕊瘪着嘴,脸上挂着泪儿:“姐姐,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陆奶奶了?”   听到这话,江苒苒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有些湿濡,喉间也梗了下,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陆铮,就见他下颚绷的紧紧的,放在身体两边的手也再一次紧攥成了拳。   江苒苒吸了吸鼻子,柔声说:“当然不是,陆奶奶一直在,她会去梦里看小熠和蕊蕊,也会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的。”   说着,江苒苒又看了眼陆铮:“所以啊,小熠和蕊蕊要乖,不然陆奶奶看见了,会不开心的。”   姐弟仨的默契一向很好,她这么一说,蕊蕊立刻接了一句:“那陆铮哥哥不吃饭,陆奶奶看见也会不开心的。”   江苒苒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悄悄给小熠使了个眼色,小兄妹俩站起来走到陆铮旁边,一左一右:“陆铮哥哥,快吃面面吧,不然陆奶奶看你不乖,会生气的。”   童言童语的话听得陆铮心里一直紧绷的某处有瞬间的溃堤,鼻尖的酸楚,眼底的湿意,心里钻心的疼在这一刻像是要一股脑的涌出来。   他死死的咬紧牙,才遏制住喉间差点溢出来的哽咽。   “陆铮,先吃饭吧,你这样陆奶奶看了心里也会难过心疼的。”   江苒苒把面端起来递过去,守灵要受三天,如果陆铮就这么水米不打牙,天还这么热,熬下来人都要垮了。   这次陆铮没有拒绝,沉默了一瞬,接过碗,就跪在陆奶奶的灵前,味同嚼蜡的把那碗面吃完了。   见状,江苒苒心里好歹了放松了些。   接下来的两天,江苒苒每天做饭都会送过去一些,陆铮也再拒绝,都是跪在灵前吃的,江苒苒看他一直跪在原地都没挪地方,就知道他三天都没合眼。   这三天下来,陆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出灵那天,他扛着引魂杆走在最前面,有几次,江苒苒看他身体都有些晃。   “大磊哥,你跟在陆铮旁边看着点,他这三天都没睡过觉,一直在陆奶奶灵前跪着。”   江苒苒有些不放心,就叮嘱了李大磊一声。   “行,我知道了。”   陆奶奶的坟地就选在出了村往南走四五里地,那边有不少坟地,村里的老人们去世也都埋在那边,陆爷爷和陆铮的父亲的坟也都在那边。   江苒苒没跟着去,是李忠富李大磊还有村里几个年轻汉子跟着去一起给陆老太太下葬的。   大家心里都有些唏嘘,心疼陆铮,陆铮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爸,妈又不知去向,一直是陆老太太拉扯大的,现在陆老太太去了,他一个亲人都没了。   下完葬回了村,陆铮谢了帮忙的村民,就一声不吭的回去了。   李大磊想跟进去看看,被李忠富一把拉回来了:“让他自己待会儿。”   陆老太太骤然去世,陆铮心里的难受和悲恸谁都安抚不了,这些伤口只能让他自己去舔.舐。   江苒苒和苏向阳他们看着紧闭的院门,也没进去,叹了声往回走,路上唐悦还有些不可置信:“陆奶奶去的也太突然了,我之前还看她好好的。”   陆老太太虽然不经常出来走动,也不和村里其他老太太凑在一起,可每次见了精神头都不错,一脸长寿相,谁都没想到她突然就走了。   江苒苒听着唐悦这么说,这几天心里一直萦绕不去的疑云一再次盘亘在心头。   当初林静书死的蹊跷,是被人害死的,那陆奶奶会不会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江苒苒给按回去了,这两天她翻来覆去的想过好几次,可周巧霞和赵大娘帮着给陆老太太擦身子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尸体上有异样。   周巧霞说,陆老太太的面容很安详,像是寿终正寝,嘴边还微微挂着笑。   大家都说陆老太太岁数大了,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总有这么一天的。   可就是太突然了,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这么纠结思虑着,再想起陆铮,江苒苒心里叹了口气,林静书去世,他们好歹还是姐弟三人,陆铮现在,就剩下孤身一人了。   “咱们几个住的近,没事多过来看看组长吧,不然他自己一个人太可怜太难过了。”   唐悦忍不住说。   苏向阳点点头:“嗯,我们几个轮流做饭给组长送过去。”   他们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也就是做个饭送个饭了。   江苒苒也没意见,陆铮现在肯定也没什么心情做饭,之前的三天要不是她天天送饭过去盯着陆铮吃,估计他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几人约好轮流送饭,苏向阳送中午,江苒苒去送晚饭,可等她晚上和唐悦过去,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陆铮,陆铮?”   还是没声音。   俩人对视一眼,江苒苒推门进去,屋里空空的,并不见陆铮的影子,中午苏向阳送过来的饭也还原封不动的在桌子上放着呢,早已经凉透了。   “组长去哪儿了?别是想……”   唐悦的话顿住没往下说。   这几天陆铮生无可恋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的,整个人看着死气沉沉的一点儿活气儿都没有,可别是真的想不开吧?   “写瞎想,自己吓自己。”   江苒苒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忍不住担心。   这会儿天都黑了,陆铮能去哪儿?   “叫上苏向阳他们,咱们在村里找找看。”   “行。”   俩人把饭放下,兵分两路,江苒苒去找李大磊,唐悦去找苏向阳和钟琴。   几个人在村里转了大半天,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李大磊的手电筒都没电了,可还是不见陆铮,几个人都忍不住开始急了。   “村里都找遍了还不见人,陆铮到底能去哪儿呢?”   “是不是去城里了?陆组长认识刘公安,说不定是去城里找刘公案了?”唐悦说了句。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苏向阳说:“要不咱们先回去等等,如果明天一早组长还没回来,咱们去县城里问问刘公案。”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村里都找遍了,李大磊还叫了个村里胆子大的青年,骑着自行车往坟地那边找了圈,也没找到人。   江苒苒:“先回去吧,我晚上注意点这边,明天一早我们再找。”   可是等回去,江苒苒躺在炕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不知怎么的,无端升起一种担忧,醒醒睡睡的一直翻腾到凌晨三点多,江苒苒从炕上爬了起来。   夏天天亮的早,这会儿外面是那种发青色的黑,黑的并不深沉。   江苒苒想了想,穿好衣服拿着手电筒往村东头的林子里去了。   昨晚村里都找了一遍,就东边的山林里没找,可昨天大半夜的,她就算是提议去林子里找,估计大家也不敢去。   这会儿天隐约要开始亮了,江苒苒就想着自己过去找找。   陆铮以前总去林子里,除了这,江苒苒也想不出他还会去什么地方了。   林子里不比外面,还是黑沉沉的,江苒苒打着手电筒,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陆铮?陆铮?”   江苒苒虽然是无神论者,可毕竟还是个姑娘,这么黑灯瞎火的进了树林,害怕肯定是会怕的。   尤其是她喊一声,林子里空硕硕的,偶尔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好像是惊动了飞鸟,这些动静来得突然,江苒苒只能尽量壮着胆子。   她按照上一次带着蕊蕊和小熠一起进来时走的那条路往里走,边走边喊。   “陆铮,陆铮?你在里面吗?”   正喊着,突然脚下一滑。   “啊!”   身体陡然失了重心,江苒苒整个人直接朝着一个斜坡滑了下去,最后幸好撞在一棵树上,她闷哼一声,身体往下冲滑的势头这才缓住。   江苒苒稳了稳神,扶着树站起来,检查了下自己身上没有扭伤也没有摔伤,就是手上擦破了些皮,这才松口气。   要是人没找到,把自己折在这儿,那可太不划算了。   她照着手电筒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斜坡上,这会儿坡度缓了不上,上面的太陡了,又有茂密的草盖着,她这才不小心的摔了下来。   江苒苒一手握着手电筒,伏低身体,迂回着慢慢往上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喊:“陆铮,陆铮?”   女孩尖细的声音惊动了飞鸟,很快就把原本安静的林子吵得热闹起来。   陆铮靠着树,在山林里整整呆了一.夜,整个人像是要坐化似得,一动不动。   他不想回去,不想待在那个冷冰冰的屋里。   只要在屋里,奶奶的音容笑貌就不断的在他眼前闪过,明明之前还充斥着温情的屋子,现在像是瞬间冷了下来,冷的像冰窖一样,明明是夏天,却让他从骨头里感觉有些发寒。   所有人见了他都要说一句‘节哀顺变’,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节哀,才能顺便。   陆铮闭了闭眼,他不想天亮起来,就想一直这么黑着,仿佛这样一直黑着,时间就不会动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隐隐的叫声传了过来:“陆铮……陆铮……”   刚开始陆铮以为是幻听,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还有鸟被惊起扇动翅膀的声音,不是幻听。   “陆铮……陆铮……啊!”   这声音……   陆铮双眸一缩,是江苒苒?   这会儿天都没亮,黑沉沉的,她怎么会在这儿?   陆铮动了下,正要站起来,可双.腿早已经麻了,一动就疼的厉害。   他整整跪了三天,去给奶奶下葬的时候,两条腿都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   此刻在树林冰冷的地上就一个姿势坐了一.夜,这会儿更是疼的厉害。   可陆铮听到那一声惊呼,觉得江苒苒可能是遇上什么危险了,他也顾不上发疼的腿,站起来朝着声音寻了过去。   江苒苒这边,还打着手电筒慢慢从山坡下往上爬,结果爬到上面最陡的都块,差点又滑下去。   她正小心的抓着草,想慢慢的爬上去,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江苒苒?”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江苒苒猛一个激灵,脚下一滑,人又摔了下去。   “啊!”   “江苒苒!”   陆铮迅速伸手抓住江苒苒的手腕,想把她拽上来,可他自己也踩在斜坡上,这么一拉,他也跟着摔了下去。   “唔!”   摔的时候,陆铮还没忘了把江苒苒护在怀里,直到两人滚到下面,陆铮的后背重重的撞在树上,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嗯。”   到底是两个人,体重在那儿摆着,这种滚下去冲劲儿也很大,陆铮被撞的没忍住闷哼出声。   江苒苒也有些发懵,不敢置信自己短短这么一会儿,就从山坡上摔了两次。   这次还把陆铮给拖下来了。   她僵愣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她和陆铮的姿势暧.昧,自己正被陆铮稳稳的护在怀里。   她赶紧撑着手想爬起来,结果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地方,就听陆铮又没忍住闷哼一声。   江苒苒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按到对方什么,倏地,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脑门:“……”   要不是天黑,她觉得自己肯定能尬出天际,脸绝对能烧起来。   江苒苒正想打破下气氛:“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陆铮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又是一静。   “……”   她听着陆铮的嗓音沙哑的都不能听了,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一夜不回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两声,又是同时响起。   江苒苒:“……”   陆铮:“……”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1 22:14:34~2019-12-12 22:1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不是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5章   林子里安静, 除了偶尔几声鸟鸣,俩人离得这么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见, 别提多尴尬了。   也就是四周黑漆漆的, 看不到脸, 也算是遮掩了些。   为了避免俩人再次异口同声,江苒苒轻咳了声,才又问:“你有没有伤着?”   刚才陆铮撞到树上了, 她听陆铮当时闷哼了一声, 两个人的体重摆在哪儿, 撞上去肯定撞的不轻。   “没事。”   陆铮低声说了句,从地上支起身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都摔了两回。   江苒苒:“我没事。”   也就是这会儿野草茂密,坡上的草又厚, 不然大冬天的滚下去,估计腿都摔断了, 不死也能蜕层皮。   “等等, 我找下手电筒。”   江苒苒朝着亮光摸过去, 把手电筒捡起来,亮光晃过来, 她这才看见陆铮一张脸上竟然刮了几道血痕。   “你受伤了?”   见了血, 江苒苒也顾不上尴尬了, 赶紧照着手电筒去给他检查伤口:“我看看。”   陆铮的脸上被刮出两个口子, 虽然不深,但正冒着血,他这几天本来就是伤心欲绝形容憔悴的,又在林子里坐了一整夜,那张脸更是没法儿看。   再加上脸上的伤口和鲜血, 看起来狰狞骇人,狼狈至极。   “我没事。”   陆铮想把脸移开。   “你别动!”   江苒苒一只手直接捏住他的下巴。   她这动作,惊的陆铮都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别动,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小姑娘了!   俩人此刻这情状要是落在别人眼里,那活脱脱就是霸王硬上弓啊!   江苒苒大约是没注意到俩人姿态暧.昧,更没意识到自己是那硬上弓的霸王,她皱着眉,从兜里掏了块手绢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说:“你别乱动啊,我给你涂点药,待会儿就不疼了。”   陆铮:“……”   她这口气,是哄孩子吗?   江苒苒假意掏了掏兜,从空间里摸了瓶止痛膏出来给陆铮涂在脸上,伤口不算深,很快,血就止住了。   见状,江苒苒这才松了口气,陆铮现在已经够惨了,要是再因为她毁了容留下疤,江苒苒觉得心里更难安了。   “好了,血止住了,一会儿就……”   正说着,江苒苒突然望进一双近在咫尺的深眸里,四目相对,她的话倏地顿住。   这会儿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虽然还有些黛色,但是俩人离得这么近,自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   江苒苒怔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陆铮干了什么。   “……”   她刚才就这么直接对人家小帅哥上手了?   还直接捏着人家下巴让人家不许动?   真是作孽啊!   江苒苒在心里哀嚎了一声,面上倒是还算稳得住,咳了声:“那个,刚才不好意思,我是怕弄疼你……”   ‘弄疼你’三个字一出来,江苒苒嘴里的话又不自觉的消音。   这特么也太有歧义了。   不过好在这会儿气氛虽然暧.昧,陆铮心绪难平,也没在意:“没事。”   “嗯。”   俩人之间又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江苒苒觉得气氛尴尬的实在让人难受,就想着把话题岔开:“你一晚上待在这个林子里,就不怕遇到猛兽毒蛇什么的?”   陆铮:“那你大半夜的跑进来,就不怕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俩人都知道,这林子里有的其实也就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像年前江苒苒猎到的野猪,俩人后来再没有遇到过。   而且江苒苒当时是着急,怕陆铮想不开,壮着胆子就进来了,也没顾上那么多。   “我这不是怕你……”   江苒苒的声音顿住,看了看陆铮,说:“陆铮,你这样,陆奶奶在天之灵都不会安稳的。”   要是陆奶奶知道自己唯一的孙子这样,她哪里会心安?   陆铮闭了闭眼,没说话,动了动身体靠在后面的树上,后背的疼也被他忽略了,此刻身体上的疼痛和他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东边的天际渐渐亮起来,有光束照进林子,折射出氤氤氲氲的光,仿佛给这林子蒙上一层淡淡的纱雾。   过了好一会儿,陆铮才说:“我不想在那个家里待着。”   那屋里到处都是陆奶奶的影子,他待不住。   而且村里的人见了他就会说一句节哀顺变,说一句人总会有这么一天,陆铮听了心里更是难受,索性躲起来,躲个清净。   江苒苒也知道他的心理,低叹了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铮,她感觉这个时候好像任何安慰的话都有些苍白。   “我知道陆奶奶走了你心里难过,可再难过,日子还得过下去,如果你觉得自己离开家,在这里待着心里会好受一点,那也行,咱们先上去,你找个安全舒服点儿的地方待着,我回去做饭,待会儿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陆铮还以为江苒苒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劝他节哀顺变呢,听到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虽然江苒苒从山坡上滑下来没受什么伤,可也滚了一身的草,看着狼狈极了,没好到哪儿去。   他想到人家姑娘大半夜的跑进林子里来找自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来,丝丝绕绕的,像是将他一整颗心都缠住了。   在这之前,他觉得奶奶去世,整个世界都抛弃他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江苒苒却漏夜寻来,像是一道光,直直的照进他的心底,驱逐黑暗,令他那颗寒冷的心泛起丝丝的暖意。   陆铮垂了垂眸子,站起来:“走吧。”   可他才刚迈出一步,两条腿突然钻心一样的疼了起来,疼的猛地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   江苒苒急忙拽了他一把,把人扶住,这才避免他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没事。”   陆铮站了站,缓了一会儿,感觉那阵尖锐的疼痛缓过去了,挣开了江苒苒的手,再次迈开步子:“走吧。”   江苒苒还想扶他,可看陆铮有些倔强的侧脸,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沉默的跟在后面。   这会儿天亮了起来,能看清路,俩人挑地势平缓一点的地方迂回着上去,等出了林子,太阳刚刚升起来。   空气中透着一股青草气息,江苒苒看了陆铮一眼,见他一声不吭的,她也没再开口,只默默的走在他身侧。   这种时候,再多的劝慰都不如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自己慢慢去适应。   俩人快到村子的时候,就见唐悦和苏向阳着急忙慌的朝这边跑过来。   看见江苒苒和陆铮,唐悦和苏向阳也是陡然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今天天才刚亮,小熠领着哭成泪人的蕊蕊跑到知青点,带着哭腔说江苒苒不见了,苏向阳和唐悦也吓了一跳,爬起来也顾不上洗脸就去村里找人。   “放心吧,都没事了。”   苏向阳看到陆铮脸上的伤,想询问一声,陆铮却大步迈开,越过他们,直接往自家的院子里去了。   等他进了院子,唐悦才小声问江苒苒:“你在哪儿找到组长的?”   江苒苒往东边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悦的眼睛立时就瞪圆了:“组长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待了一整夜?”   那林子不是邪乎的很吗?   江苒苒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咱们先别去打扰他了,让他自己缓一缓吧。”   “嗯。”   唐悦点点头:“先回去吧,小熠和蕊蕊还在家里等你呢,两小家伙以为你丢了,蕊蕊都哭成泪人了。”   “!!!”   江苒苒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去找陆铮了,把小兄妹俩给忘了:“那我走了,你们也都回去收拾收拾。”   说完就拔腿跑了。   回到家,蕊蕊睫毛上还挂着泪,看见江苒苒,小.嘴一瘪,又要哭了:“姐姐,你去哪儿了?”   小熠虽然没像她哭的那么惨,可也紧张的盯着江苒苒。   他们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江苒苒。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蕊蕊突然醒了想尿尿,却发现江苒苒不见了,顿时就哭开了。   “陆奶奶去世,陆铮哥哥心里难过,昨晚一整晚都没回去,姐姐今天起得早就出去找了找。”   听她这么一说,蕊蕊这才放心了,还嚷着说要过去帮忙看着陆铮哥哥,免得他再不见了。   “姐姐去做饭,待会儿饭好了你们去给陆铮哥哥送点。”   “好。”   江苒苒正做饭呢,周巧霞过来了。   昨天陆铮不见了的事儿她也知道,今天听到陆铮回村了,她也没直接过去,而是先来江苒苒这边,问问江苒苒陆铮的情况。   江苒苒大致说了几句,说起陆老太太去世的事,周巧霞还是忍不住唏嘘:“可怜陆铮,小小年纪就没了爸,自小是奶奶抚养长大,这下连奶奶都没了。”   江苒苒听到这话,便问了句:“婶子,陆铮还有别的亲戚吗?”   她听说的就是陆铮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之后就是一直跟着陆老太太,从没人提过陆铮的母亲。   “哎。”   周巧霞叹了声:“也差不多算是没什么亲戚了,他那个妈,在陆铮三岁的时候就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陆铮他爸去世,也就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平时来往的也就村里这些人了。”   “就和村里人来往?”   江苒苒想到自己那天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嗯,苒苒,你在陆铮面前可别提起他.妈,免得陆铮听了心里更难过。”周巧霞有些不放心,还叮嘱了江苒苒一句。   “婶子你放心,我知道的。”   俩人又说了一句,锅里的粥也熬好了,周巧霞就告辞离开了。   江苒苒让小兄妹俩先吃,自己盛了些想给陆铮送去,可刚出门,看见陆铮家的烟囱冒起了烟,她想了想,端着碗回来了。   吃完饭,江苒苒让小兄妹俩在家里玩,她去日化厂。   这两天日化厂已经开始做香胰子了,第一批,她得亲自去盯着才放心。   她本以为陆铮怎么也得过几天才会来,结果刚进屋子,就见陆铮正在里面。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脸也洗过,人比早上精神立整了不少,不过脸上的伤口看着还是有点骇人。   江苒苒主动开口:“陆铮,你吃饭了吗?”   “嗯。”   陆铮嗯了声,手里的动作没停。   看他这样,江苒苒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些,他来日化厂干活,总比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强,有事做,接触人,也算能分担一点心里的悲痛。   过了会儿,苏向阳唐悦他们也过来了,看到陆铮也在,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唐悦悄悄的给江苒苒使了个眼色,询问她要不要说点什么开解开解陆铮,江苒苒摇摇头,唐悦也就闭嘴了。   几个人正忙着,就听外面传来李大磊的声音:“陆铮?陆铮在吗?”   他大步跑进来,声音还有些急,看见陆铮,才呼了口气:“陆铮,我爸妈正有事找你呢,你快跟我来。”   他刚才先跑去陆铮家,没找到人,这才又一路跑到大队部。   “什么事?”   “县城里来人了,点名要找你的,我也不认识,我爸妈让我来找你过去。”   他这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过来了   陆铮皱了皱眉,跟着李大磊出去,就见李忠富和任国昌领着两个穿着黑裤子,白衬衫的男人从外面进来,边走还边给他们介绍日化厂。   还有好些村民也跟着后头,好奇的看着那俩人。   他们这打扮在这会儿算是很时尚了,毕竟乡下人可没这么穿的,一看这派头就是城里人。   那俩男人一个高高瘦瘦的,另一个稍微胖一些,脸上笑眯眯的,衬衫口袋里还别着一根钢笔。   这也算是这个年代的特色,口袋别钢笔,显得特别有文化。   李忠富把人领进来,看见门口的陆铮,赶紧介绍道:“林干事,冯干事,这就是我们村的陆铮,他现在担任我们日化厂的组长一职。”   他说着,又看向陆铮:“陆铮,这两位是县城革委会的林干事和冯干事,要参观参观咱们日化厂,了解一下情况,你好好给两位干事介绍介绍。”   林干事和冯干事看向站在门口的陆铮,见他相貌出众,一点都不像个乡下小子,心里不禁有些意外。   “你就是陆铮啊?”   “我是。”   陆铮的声音不卑不亢。   两位干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里越发的好奇了,这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省城的大领导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们把人接到县城里安置。   两人心里都好奇,对视了一眼,林干事才说:   “陆组长,你们村里这日化厂办的不错,也算是给咱们整个县城都起了个带头模范的作用,咱们秦主任特意给你们村一个奖励,就奖励一个直接升任县城日化厂正式职工的名额,陆铮,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李忠富都惊了下,刚才两位干事只说是来视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大好事呢?   直接升任县城日化厂正式员工,这待遇,不管是落在谁头上,那传出去,就是他们平富村集体争光的大好事儿啊!   后面出来的江苒苒和苏向阳他们听到这话眼睛也是一亮,这是好事儿啊。   “陆铮,还快不快谢谢两位干事?”   李忠富见陆铮没有表示,赶紧提醒道。   陆老太太没了,这时候让陆铮换个环境,对他也算是好事。   可陆铮的脸色却淡淡的,口气一点起伏都没有:   “多谢两位干事的好意,不过我虽然担任我们村日化厂的组长,但也就是个名头而已,我并不太懂制作肥皂和香胰子的具体流程,这个奖励应该给真正能胜任它的人。”   林冯两位干事没想到陆铮会拒绝,对视了一眼,笑呵呵的说:“陆组长真是谦虚啊,你既然是组长,那你肯定能胜任,我们相信你,秦主任也相信你。”   “我没有谦虚,我是真不精通。”   陆铮说着,往江苒苒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他们几个技术都比我好,县城日化厂正式工这个名额,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给我更名正言顺。”   林冯两位干事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这个名额可是上面敲定的专门给陆铮的,要是把其他人安排进去算怎么回事?他们也交不了差啊。   “那个,陆铮啊,是这样,秦主任已经把你的名字给日化厂报上去了,现在临时换人肯定不成的,要不然你先和我们走一趟,见了秦主任,你亲自向他解释一下?”   这话听得陆铮剑眉一挑,也没说话,深邃如海的眸子盯着两位干事看了好一会儿。   那眼神看的林冯两位干事心头微微一跳,像是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僵滞。   就在林冯两个干事感觉有些心虚的时候,陆铮再次开口:“有劳两位干事跑一趟,不过我就是个乡下小子,胜任不了日化厂的工作。”   陆铮说完,也不磨叽,扭头进了屋子。   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江苒苒看了眼脸色尴尬的两位干事,也跟着进了屋,就见陆铮正接着忙之前没干完的活。   她站在原地盯着陆铮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她:“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你不想去县城?”   “不想。”   陆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江苒苒点点头,没再追问,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儿,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会儿,李忠富似乎是领着两位干事上别处了,苏向阳他们几个也回来了,看向陆铮,有些不解。   去县城日化厂做正式工啊,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陆铮就这么轻易的说不要就不要?   也太可惜了。   大家忍不住想说几句,但是看到陆铮的脸色,谁也没敢多话。   等中午下工,陆铮和江苒苒一起走,快到江苒苒家的时候,陆铮才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   他这话听得江苒苒还有些惊讶,感觉不像是陆铮会说的话。   “这还用问吗,我都看出来那两个人是特意冲着你来的,你会看不出来吗?”江苒苒笑了一下。   当时陆铮明确的表示自己不能胜任,说其他任何人都比自己技术好,可那两个干事摆明了就只要陆铮。   甚至好像技术好不好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要的那个人只是陆铮而已。   想到这,江苒苒脸上的笑色褪.去,眉眼之间染上几分严肃,看向陆铮:“陆铮,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不然对方问什么点名要陆铮?   看她脸上布满担心,陆铮心里一暖,一直紧抿着的唇角也柔和了几分:“没事。”   他虽然这么说,可江苒苒心里却觉得不太对劲:“真的没事吗?之前我看有个脸生的人去找陆奶奶,难道就是因为这事儿?”   “脸生的人?”   陆铮眉头一皱:“什么时候?”   “就……”   江苒苒张口,声音顿了下,才说:“就陆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我傍晚去给陆奶奶送鱼,迎面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你们家出来,怎么,你不知道吗?”   陆铮的脸色沉了下来,想到那天晚上陆奶奶的反常,冷声问道:“那个男人身上还有什么特点?”   江苒苒蹙了蹙眉,努力回想当时自己见到那个人的模样:“嗯,有点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好像……好像右脸下面有一个痣。”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那男人和她打了个照面,立刻就走了,她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她还以为是陆铮家的亲朋什么的,一直以为陆铮知道这个人。   现在看来,陆铮并不知道,而且陆老太太见过那个男人之后,第二天就突然去世了……   江苒苒不敢继续往下想,脑子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一点一点的冒出头,她看着陆铮完成阴冷下来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陆铮,你没事吧?”    第066章   陆铮的脸色很难看, 青白之中透着几分愤怒和沉痛,江苒苒看他两只手紧攥成拳,两鬓间的青筋都绷的凸起, 顿时有些害怕。   赶紧伸手去拽他胳膊:“陆铮, 陆铮, 你没事吧?”   她看陆铮这眼神,像是下一秒就会杀人似得。   陆铮努力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哑着嗓子:“我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 看江苒苒看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人又燥又拼命压着怒火, 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江苒苒怕他自己一个人待着会干出什么事来,便拉着他的胳膊没松开:“陆铮,先去我家吧, 小熠和蕊蕊一大早还念叨你,正好来我家吃饭。”   说着, 江苒苒也不顾陆铮的反对, 直接将他拉进了院子。   这会儿正是中午, 村里人们下工回来,远远的就有人看见江苒苒和陆铮拉拉扯扯的进了院子, 顿时惊呼了一声。   “那江家丫头拉着陆铮干什么呢?都把人直接拉进家了。”   “诶哟, 这谁知道呢, 这姑娘小伙大了, 说不定有什么想法了……”   大家盯着江苒苒家院门的方向立刻议论了起来,正好王杰也过来,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真是不知廉耻。   他正要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就听有村民又说:   “嗨,可不么,人家陆铮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们还不知道呢吧?今天县城里来人了,指名让陆铮去县城日化厂上班呢,一进厂就是正式员工嘞,我看啊,说不定那江苒苒是有些眼红着急了,想着赶紧先巴结着呗……”   这话顿时就在王杰的心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双眼一撑,一脸惊讶,陆铮要去县城的日化厂上班了?   他一个乡下小子,他凭什么就能直接去县城的日化厂上班?而且一进厂就是正式工?   王杰心里倏地涌起一股浓浓的嫉妒之火,压都压不住,直冲脑门。   *   李忠富家。   林冯两位干事还没走,李忠富和周巧霞正好吃好喝招待着。   可两位干事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为难:“李村长,这事儿可不行啊,陆铮的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日化厂那边也已经接收了,就等着人过去呢,你说你们村这陆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这么大的好事儿他不去,难道是看不上县城日化厂?还是说想让秦主任亲自来接他,送他去日化厂?”   这话就说的很严重了。   李忠富脸色一变,赶紧说:“两位干事言重了,言重了,陆铮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忠厚老实不过的一个人,咋会有这种想法?那绝对不可能。”   其实李忠富还挺想让陆铮去的,换个环境也能换个心情,毕竟这次的机会也挺难得的。   可没想到陆铮竟然一口回绝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去,那这机会要是落在其他人的头上,也是好事一桩啊,都是从他们村的日化厂出去的人,不管是谁,那传出去都是给村里争光的事儿。   想到这,李忠富试探的开口:“两位干事,要不你们看这样,我们村日化厂其他成员的能力也很优秀,要不这次机会就……”   “不行!”   还没等他话说完,林干事一口否决了,挑了挑眉:“李村长,这人选是秦主任定下的,字也是秦主任签的,名字也已经报上去了,我们要是随便找个人送去县城日化城,姓名对不上号,你让我们怎么向秦主任和日化厂交代?”   李忠富:“……”   “李村长,陆铮是你们村的人,这人就该由你去沟通。”   “就是啊,我们大老远的跑一趟,难道他说一句他不想去,就把我们打发了?”   听到这话,李忠富脸色更加为难了:   “实在对不起啊,两位干事,陆铮也不是有意要得罪您二位,就是他奶奶前几天才刚去世,那孩子就他奶奶一个亲人,这心里难受,所以……”   林冯两位干事没想到还有这事呢,眉心微微一皱,脸上不满的神色稍稍消减了些:“他奶奶去世了啊?”   “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口气松动了些:“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去找陆铮说说,让他和我们去县城一趟,把这事跟秦主任解释解释,也别让我们太为难,不然我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话说成这样,李忠富也不好拒绝,应了声,便出去找陆铮了。   两个干事坐在李忠富家,也没心思吃喝,待了会儿就想着上外面透透气去。   他们刚出李忠富家的大门,就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过来了。   “请问两位是从县城里来的领导吗?”   王杰双眼发亮的盯着林冯两位干事。   俩干事挑挑眉:“你是干什么的?”   王杰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说:“两位领导好,我有事想向你们举报,日化厂的陆铮和江苒苒两人乱搞男女关系,搞破.鞋!他们俩平时在日化厂就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我还看见他们夜不归宿,在东边的林子里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才衣衫不整的从林子里钻出来。”   “什么?”   林冯两位干事听到这话惊的瞪大眼。   陆铮和村里的女同志乱搞男女关系?   这不可能吧?   “两位领导,我说的千真万确,这件事有不少人看到了,就刚才他们俩还在门口拉拉扯扯的进屋了,如果你们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捉女干,看看陆铮和江苒苒俩人是不是在一个屋里钻着!”   听他说的一脸笃定有鼻子有眼的,两个干事心里都有些发懵。   上面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不管如何都要把人安排在县城里了,他们以为也就一个乡下小子,这种好事肯定是上赶着啊。   没想到人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现在,又扯出来一个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的?   “两位领导,我……”   “行了,我们知道了。”   林干事开口打断王杰的话,皱着眉头:“这件事你先不要到处乱张扬,我们会查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我们革委会绝对不会姑息。”   听到这话,王杰心里一喜,刚才那一幕不少人都看见了,今早江苒苒和陆铮从东边林子里出来也有人看见。   只要革委会的人去村里一问,管江苒苒和陆铮有没有女干情,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两个人名声不好,他倒要看看陆铮还怎么去县城的日化厂当正式工。   想到这,王杰眼底的喜色都快压不住了,嘴角抑制不住的疯狂的往两边翘。   但是当着林冯两位干事的面,他到底没失态,低头说了句‘是’,就赶紧走了。   等他走远,林干事皱眉看向冯干事:“这事怎么办?”   这年头被举报乱搞男女关系可不是小事,这事儿捅到公安局,捅到革委会可是要坐牢的。   省城那边的人显然是对这个陆铮很是上心,要是这事儿闹起来了,那他们可就更没办法交差了啊!   “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向秦主任汇报这件事,看看秦主任怎么处理。”   “好,咱们现在就回去,把刚才那个举报的年轻人也带上,免得他到处给别人乱说。”   两人这会儿也顾不上等李忠富去找陆铮沟通了,先回去把这事儿汇报一下,免得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他们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王杰真喜滋滋的往回走了,还没走多远,就被林冯两位干事给追上了。   “这位小同志,刚才你举报的事情.事关重大,你现在和我们走一趟吧,去革委会把这件事亲自向秦主任交代清楚。”   王杰一听心里更喜了,不疑有他,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跟你们?轻.?吻?恋?.芯?去。”   等见了秦主任,他一定好好说说陆铮和江苒苒是怎么乱搞的!   到时候等他立功了,没准儿秦主任一句话,他就能回日化厂了!说不定还能直接挤掉陆铮组长的位置,自己一举荣升成为日化厂的组长呢。   这么想着,王杰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锦绣未来,心里飘飘然的厉害,根本没注意到林冯两位干事的脸色。   他一路心情轻快的跟着两位干事到了县城,刚进革委会大院,林干事就带他去了后院的一个小屋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向秦主任汇报。”   “好,好,谢谢领导。”   等他进去,林干事直接从外面锁了门,快步去找秦主任了。   这时候王杰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小屋里坐着自己重回日化厂,扬眉吐气的美梦呢。   林干事和冯干事快步去了秦主任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俩人也不敢磨叽,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秦主任听得眉头也皱起来:“那个陆铮真的乱搞男女关系?”   这怎么可能?   省城那边的意思,分明是挺看重这个陆铮的,要这事儿是真的,那省城那边……   “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举报那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那个陆铮也不配合,一口就回绝了去县城日化厂上班的事,说不定这事儿……”   林干事这话没继续往下说。   陆铮直接就拒绝了去日化厂上班的事,怎么都不去,还能说明什么?   十有九八就是因为村里有相好的,放不下呗。   秦主任:“那个女的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江……江……哦对,江苒苒!”   “江苒苒?”   听到这个名字,秦主任的眉头瞬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主任,您看这事儿?”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把那个举报者盯紧了,这事儿先不能传出去,我给省城打个电话问问,看看怎么解决吧。”   “是。”   等两个干事出去,秦主任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去给省城那边拨了个电话过去。   *   村里,李忠富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陆铮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   李忠富感觉自己都快头秃了。   可也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离开的时候把江苒苒叫出去低声叮嘱了几句:   “苒苒啊,你帮叔劝劝陆铮,这是个好机会,难得革委会的秦主任看得上陆铮,这要是错过了,以后估计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要这事儿真是单纯的去县城日化厂上班,那李忠富不说江苒苒都会劝劝陆铮,让他抓住这个机会。   可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事儿背后到底是单纯的还是有人别有目的,如果陆奶奶的死真的和这些人有关系,那她怎么劝?   不过事关陆奶奶的死因,还没盖棺定论,江苒苒也不能直接对李忠富说,她蹙了蹙眉,脸色也有些为难。   “叔,陆奶奶刚去世没几天,陆铮这几天心情也不好,这种时候,我想他肯定也不愿意离开陆奶奶,离开家,要不这件事……”   李忠富皱着脸:“嗨,我也是这么和两位干事说的,可他们说了,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字也是秦主任亲自签的,这也没办法改啊。”   江苒苒:“叔,那革委会那边的意思是,陆铮非去不可吗?”   “这个……我看他们好像是这个意思。”   不然那两干事干嘛磨叽着一直不走?   还口口声声说他们回去没办法交代。   听到这话,江苒苒心下了然:“叔,那我再劝劝陆铮吧,你回去和两位干事也说说,谢谢他们的好意。”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李忠富走了,江苒苒进屋,就见陆铮坐在凳子上盯着窗外,目光空洞,一动不动。   他这样让人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江苒苒叹了口气,说道:“革委会那边的意思应该就是让你非去县城日化厂不可,陆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说不通。   要是得罪什么人,对方干嘛非要把陆铮弄进县城的日化厂?   扔着他在乡下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陆铮垂了垂眸子,半晌没有说话。   看他不想说,江苒苒也没继续问,出去做饭了。   小熠和蕊蕊待会儿也该回来吃饭了,她先把饭做上。   可等江苒苒的饭快要做好的时候,陆铮从屋里出来,往大门外走。   “陆铮,陆铮你等等。”   江苒苒放下手里的铲子,快步去追:“你去哪儿啊?等会儿先吃饭吧?”   “我不饿,我没事。”   陆铮说了句,大步往家的方向走了。   江苒苒这边还烧着火人也走不开,跺跺脚,只能继续去做饭,想着待会儿等饭熟了再给陆铮送过去。   结果她去送饭的时候,陆铮家的大门锁着锁头,人并不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去哪儿啊?”   “诶哟,苒苒,来找陆铮啊?”   一个中年妇女恰好路过,见江苒苒一脸着急的站在陆铮家门口,那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苒苒,像是能从她身上看出朵花儿来。   那眼神看的江苒苒心头不爽,直接当没听见,转身就往家走。   中年妇女见江苒苒彻底无视自己,呸了声:“装什么清高呢,不要脸。”   她这话也没敢大声骂,而是小声嘟囔的,毕竟江苒苒之前彪悍的名头可是在村里传遍了,谁也不敢惹啊。   万一被她一刀划伤了脸毁了容,那多不值当。   江苒苒回家放下饭碗,和两小只吃了饭,想去李忠富那边和他说一声,就见唐悦推门进来了。   “苒苒,我刚才看见陆铮出了村子,好像是往县城的方向走了。”   江苒苒一愣:“他走了?”   “诶,不是你劝的陆铮改变主意的吗?”   “我没有啊。”   陆铮当时那个样子,她还劝什么?   而且她感觉这事儿里面牵扯的麻烦事多着呢。   “那陆铮去县城干嘛?”   “不知道。”江苒苒摇头。   到晚上,陆铮也没从县城回来,陆家小院子里黑漆漆的,江苒苒还特意出去看了好几趟,都没听到陆铮回来的动静。   一直到十点多了,江苒苒回了屋,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陆铮跑去县城,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正打算上炕,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拍门声。   江苒苒还以为是陆铮回来了,赶紧披了衣服出门:“谁啊?是陆铮吗?”   唐悦:“是我。”   “唐悦?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江苒苒过去把门开开,放唐悦进来。   唐悦嘟着一张嘴,一脸的不忿:“还不是王杰那个杀千刀的,大半夜的不回住处,苏向阳担心怕出事,就让我们出来找找,我才不乐意找他呢,就跑你这儿躲回儿清闲。”   让她大半夜的跑出去找王杰?   她恨不得他以后都别回知青点碍眼。   这段时间住下来,王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天天不知道甩脸子给谁看呢。   好像别人都欠他几百万似得。   江苒苒也对王杰一点好感都没有:“别管他,你不想找就不找,进屋吧,正好我也不困,咱们坐着说会儿话。”   正好也听听动静,等等看陆铮今晚会不会回来。   “嗯。”   唐悦点点头,正要帮江苒苒把门带上,跟她进屋,突然一阵亮光朝这边照了过来,照的两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江苒苒是不是住在这儿?”   这亮光照的俩人根本看不清来人,只能听到说话是个男人。   唐悦眯着眼,冷声问:“你谁啊?”   “我是县城革委会的,有人举报江苒苒乱搞男女关系,江苒苒,你和我走一趟吧。”   “什么?”   这话听得江苒苒和唐悦立时瞪大了眼,都顾不上那刺眼的亮光。   说她和人乱搞男女关系?   “同志,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江苒苒移了移身子,想躲开那抹强光,看清来人是谁。   可那人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得,手电筒的亮光就直冲冲的照在江苒苒的脸上:“有人实名举报,千真万确,你和我走一趟吧,是真是假,到了革委会你和举报的人一对峙就知道了。”   说着,他上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抓江苒苒的胳膊。   江苒苒立刻退后几步躲开他的手,旁边的唐悦也两手一伸,挡在江苒苒前面:   “就算革委会再着急审案,也没有大半夜就跑来抓人的道理吧?我们可以和你走,不过今天太晚了,要等明天一早,这件事向村长汇报了以后再走。”   那人立刻说:“这件事已经和你们村长还有支书打过招呼了,江苒苒,你也别拖延时间了,和我走一趟吧,你要是清白的,去对峙清楚也就没事了。”   他这么说,江苒苒心里一沉。   唐悦还要怼,却被江苒苒从后面拽了一下,嘴里的话一顿,就听江苒苒说:   “既然这样,那好,我和你走一趟。”   “苒苒!”   唐悦顿时急了,赶紧抓住她:“苒苒,你不能他去,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什么乱搞男女关系,你和谁搞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担心,革委会的同志只是让我说明情况,我和他去一趟说清楚就行了,悦悦,你今晚就留在我家,帮我照顾一下弟弟妹妹。”   江苒苒说着,拍了拍唐悦的胳膊,冲着她极快的使了个颜色。   唐悦嘴里的话一顿,江苒苒已经越过她,跟着那个男人往外走。   “同志,那咱们走吧。”   “行,那咱们快走吧。”   男人见江苒苒配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像是怕她跑了。   可还不等他碰到江苒苒胳膊,突然……   一阵电流直接击中他的手,不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就开始抽搐了,手里的手电筒也直接摔在了地上。   江苒苒把电棍开到了最大伏,电的那男人浑身抽搐着摔在了地上。   “悦悦,快去叫人!”   唐悦怔愣的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被江苒苒这一声陡然惊醒,哦了一声赶紧往外跑。   她跑出去,江苒苒还不放心又拿着电棍冲着那人电了几下,这才找绳子直接把人绑了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去照那男人的脸,就见对方侧脸上有一道疤,身上穿的衣服就跟街头的流.氓混混似得,根本不像是革委会的人。   等李忠富任国昌跟着唐悦跑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撂在院子里头,正翻着白眼儿口吐白沫,身体还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这一幕,看的他们一愣,齐刷刷的瞪大了眼:“苒苒,这是……”    第067章   江苒苒脆生生的道:“支书, 村长,这个人冒充是革委会的人,想来绑架我。”   李忠富和任国昌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盯着那个口吐白沫还不停抽搐的刀疤男人:“冒充革委会的人?”   江苒苒点头, 把自己心里的怀疑说了一遍。   这男人来的蹊跷, 而且连个正脸都不敢露,拿着手电筒直冲冲的照着江苒苒的眼睛,显然是怕江苒苒看到他的长相。   她刚才假意说跟他走一趟, 这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抓着她, 怕她跑了。   这种反应怎么可能会是革委会的人?   即便真是革委会的, 就为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会这么大半夜的来拿人?   李忠富和任国昌听完,俩人也觉得不对劲:“那咱们现在就去趟县城公安局, 要真的不是革委会的人,那这事儿就得报案, 得让公安局的同志来处理。”   说着, 任国昌看了江苒苒一眼, 心里暗暗觉得这丫头胆子是真的大。   万一弄巧成拙,真是革委会派来的人, 那江苒苒直接把人打成这样, 可就罪加一等了。   李忠富把那男人拽起来, 他还人事不省的抽搐呢, 自己也走不了,得套个车拉着去县城。   *   县城,公安局。   刘向东端着个大茶缸子进了大院的单人宿舍:“来,这是井水湃过的绿豆汤,冰凉的, 喝着消暑,快起来喝。”   他把大茶缸子放在桌上。   可床上躺着的陆铮动都没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见状,刘向东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陆铮,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些毕竟只是你的怀疑,没有证据,我们公安局也不能贸然就去抓人啊,再说了,抓谁呢?”   就一个模糊的描述,瘦高个男人,戴着眼镜,脸上有个痣?   刘向东自己都感觉有些头秃。   床上比这样的陆铮还没反应,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刘向东知道他没睡着,盯着他瞅了半天,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怀疑是省城那边派来的人,可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母……”   陆铮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刘向东,盯得他话音一卡,母亲两个字到底是没说出来。   “行行,我不提,我不提,可你想啊,她就算是想让你去省城,想让你离开平富村,那也不可能就说她杀了你奶奶吧,这是杀人,杀人犯法的啊,就算他们吴家再厉害,也不能随便说杀人就杀人吧?”   陆铮移开眼,没说话。   刘向东拉着椅子又往前坐了坐:“老太太的仪容我去吊唁的时候也看了,走的安详,不是喝农药,身上也没伤痕,老太太就是年纪大了,人总有这么一……”   呼啦……   陆铮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赤红:“刘叔,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没有证据我们公安局也很难办,去省城抓人?你觉得你刘叔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再说吴家是什么身份?   陆铮冷声说:“我并不是让你去省城抓人,我只是要你把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找出来。”   刘向东闻言一脸为难:“可是这戴眼镜的男人县城里多了去了,我不能每个都抓回来让你辨认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   “队长,队长。”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小公安跑过来拍门:“队长,你在里面吗?有人来报案,说是抓到了绑架犯。”   “什么绑架犯?”   刘向东皱着眉头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陆铮:“你先在这儿等会儿,等我回来再说。”   他从后院出来,刚进大厅,就看到来人竟然是江苒苒和李忠富他们,愣了下:“你们报的案?怎么回事啊?”   “刘公安,这人冒充革委会的人,大半夜来我们村里想绑架我。”   江苒苒把事情大致说一遍。   那刀疤男早就清醒了,可手脚被绑着根本跑不了,只能被带到了公安局,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   本来李忠富还担心万一真的是革委会的人,他该怎么交代。   结果这刀疤男在半路清醒了,一听说要去公安局,吓得跟什么似得,这哪里是革委会的人。   “敢冒充革委会的?”   刘向东眯了眯眼,走过去看到刀疤男的正脸,眉头一皱:“癞头三儿,竟然你是小子?”   这下,刀疤男就是想把脸藏起来都不行了。   要是这癞头三,也算是局子里的常客了,是街上的小混混,每天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儿,就走街串巷的,以前和人打架还被抓进来几次。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关几天教育一下也就放了。   这会儿都敢绑架人了?   刘向东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冷声说:“癞头三儿,你能耐了啊,都敢去绑架人了?谁给你的胆子?”   癞头三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个笑:“刘、刘队长,我没、我没有啊,这是误会。”   “误会?”   刘向东斜睨了他一眼:“大半夜的被人绑了拖到公安局,这是误会?”   “真是误会啊刘队长,我就是去开个玩笑来着,真的。”   刘向东冷了脸:“开玩笑?冒充革委会的人,那你这玩笑可开到点子上了,我这就去把革委会的秦主任请过来,问问看他觉得这个玩笑好不好笑。”   这下,癞头三可笑不出来了。   这要是真把秦主任请过来,那他冒充革委会的人这事儿可就掀不过去了。   癞头三赶紧说:“别别,刘队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叠声的认错,态度诚恳之极。   刘向东也懒得和他继续扯,直接进入主题:“说吧,谁让你去?”   癞头三赶紧摇头:“没、没人啊,就是我自己瞎想的,想看看能不能骗到人。”   江苒苒听到这话都想笑了:“你自己瞎想的?就正好能想到我叫江苒苒,还把我住的位置瞎想的一点没错的?半夜瞎想着大老远跑去我们村一趟,就是看你能不能骗到人?”   癞头三被她这话怼的顿时一脸心虚,急忙别开脸,躲开江苒苒的目光。   李忠富也说:“是啊刘队长,这事儿不对劲,我们以前都没见过他,他怎么就熟门熟路的摸到苒苒家,还叫上苒苒的名字,说有人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革委会让她走一趟。”   癞头三刚才那会儿,是骗傻子呢?   刘向东轻哼了声:“癞头三,听见了没?要是你不说实话,那绑架这条罪名就坐实了,你也别指望自己再被拘留个十来八天就能出去,绑架,可是要送去劳改农场劳改的。”   “……”   癞头三的脸倏地一白。   刘向东看他不说,又说道:“哦,加上冒充革委会的人,这条罪名,起码十年劳改是跑不了了。”   “刘队长,我不是,我真不是……”   癞头三被吓住了,着急的辩解:“我真的不……”   “小王,把人先带下去,明天直接送去劳改农场。”   “是,刘队。”   一旁的年轻公安闻言应了一声,过来就要把人拉到后院关起来。   癞头三看刘向东来真的,这下也不敢再磨叽了,急忙说:“刘队长,我说,我说,是有人给了我两块钱,还把江苒苒住的位置告诉我,让我趁着晚上没人去平富村把江苒苒带出来。”   听到这话,江苒苒双眸一缩。   刘向东的眸子也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瞪着癞头三:“那个人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第一次见,以前没见过。”   刘向东:“以前没见过你就敢听他的去绑架人?”   癞头三面上一赧:“这不是……不是有那两块钱么,那人还说了,只要把江苒苒带到县城,他还会给我十块。”   十块啊!   “他让你把江苒苒带到什么地方?”   “他就说让我把江苒苒带到我住处,回头他会主动来找我。”   癞头三说完,看刘向东不信,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刘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你搜我兜,我兜里还有那人给的两块钱还没舍得花呢。”   刘向东给旁边的年轻公安使了个眼色,那年轻公安过来把癞头三儿的兜翻过来,果然在里面找出了两块钱,还是崭新的两张钱。   江苒苒和李忠富对视一眼,也有点纳闷。   竟然还有人花钱要绑架她?   她这是得罪谁了?   刘向东又问:“那人长什么样?”   癞头三:“就是个戴眼镜的男人,长得瘦瘦高高的,我以前也没见过。”   “戴眼镜的男人?”   “戴眼镜的那人?”   惊讶的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江苒苒和刘向东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癞头三,俩人脸上的肃穆的神色吓的癞头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旁边的李忠富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江苒苒反应这么大,还诧异的问:“咋,苒苒你知道这个人?”   他这么问,刘向东也朝着江苒苒看过来。   事关陆老太太,江苒苒也不好直接说,就含糊的提了句:“以前见过。”   李忠富心里一紧:“那你得罪人家了?”   不然对方怎么会找人来绑架江苒苒。   还大半夜的,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江苒苒摇摇头,心里更加肯定了陆老太太的死另有蹊跷,不然对方只是和她打了个照面,怎么就到了绑架人的地步了?   搞不好,那男人绑架了她,就是想要灭口的吧。   想到这,江苒苒一颗心瞬间下沉。   刘向东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让人先把癞头三关起来,对李忠富说道:“李村长,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公安局要查个清楚,江苒苒同志得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李村长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我留下来等等吧。”   有人要绑架他们村的村民,不把人抓到,他怎么能放心呢?   就是回去也是心急如焚的,还不如在这等着呢。   “没事,李村长,这件事请交给我们公安局,你快先回去吧。”   刘向东又劝了几句,这才把李忠富送走了,然后看向江苒苒:“你跟我来。”   “嗯。”   江苒苒点点头,跟着刘向东进了后院,心里正想着那个戴眼镜男人的身份,进了屋,就见陆铮竟然也在。   “陆铮?”   陆铮也没想到江苒苒会来:“你怎么来了?”   刘向东把门关上,让江苒苒先做,才说:“报案的就是江苒苒,有人找了个县城里的小混混去绑架她,那个小混混说,指使他的人戴着个眼睛,瘦瘦高高的。”   陆铮猛地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江苒苒:“你没事吧?”   他这反应,把刘向东还惊了下,挑挑眉,别有深意的目光在陆铮脸上打量了一圈儿。   有情况啊?   之前还一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现在听到人家小姑娘遇到危险,立刻就紧张成这样?   江苒苒正想说没事,余光扫到刘向东那饶有兴味的眼神,顿时一囧。   这个年头的公安同志,就这么八卦了吗?   “咳咳……”   她咳了两声,才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   陆铮点点头,如果因为他的事连累了江苒苒,害他遇险,那他心里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他看向刘向东:“刘叔,这下你信我了吗?”   “信信,我信!”   刘向东心里啧啧两声,你都紧张成这样,我能不信吗?   不过正事要紧,他收了眼底的揶揄,正色道:“那个男人既然让癞头三去绑架人,人就还在县城,他想绑架江苒苒,那咱们想抓他也容易,让江苒苒跟着癞头三去他的住处等着,不怕他不现身。”   闻言,江苒苒也点点头:“对,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不行。”   她才刚说完,就被陆铮冷声给否决了:“这样太冒险了,还是让我去。”   让江苒苒当诱饵,万一对方穷凶极恶,伤到江苒苒呢?   刘向东眯眼看他:“你去?你确定你去不会把人直接吓跑吗?”   陆铮皱着眉:“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我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刘向东:“谁说和她没关系?她这会儿都可对方指名要的人,你说她有没有关系?”   陆铮:“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你还抓不抓人了?”   “我自己也能抓得到!”   江苒苒看他们俩都争执了起来,赶紧打断俩人:“喂,你们等等,我差点被绑架,这件事我也有发言权吧?”   刘向东挑眉看了陆铮一眼。   陆铮紧抿着唇,一脸不赞同。   江苒苒说:“对方既然指名要我,那这件事就和我脱不了干系,既然这样,我同意和癞头三去他家,等着那个男人现身。”   对方的手都伸的这么长了,都敢大半夜叫人上门来绑架了,她要是就这么躲着,那岂不是让人欺负到头上了?   再说,这件事关乎到陆奶奶死亡的真相,江苒苒也想出一份力,早点把那人抓起来问清楚。   “江苒苒,我说了,这件事和你……”   “和我有关系!”   江苒苒打断他:“我和那个男人打了个照面,咱们三个里面只有我能认出他来,要是不让我去,你去,万一认错了,抓错了人,让他跑了怎么办?”   “……”   陆铮不说话了。   江苒苒看他脸色发沉,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把语气稍稍放柔和了些,又说:“你放心吧,有刘公安在,我不会有问题的,那个人我们也一定能抓住。”   刘向东也说:“就是啊,陆铮,你当你刘叔是吃干饭的?”   陆铮抿着嘴,不赞同的看了江苒苒一眼,他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后的法子。   他们其中只有江苒苒见过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只有她能认出来对方。   “刘叔,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在外围埋伏。”   “这不行。”   还不等刘向东开口,江苒苒直接说:“陆铮,你现在不能露面了,那个男人就在县城,你不认识他,但他肯定认识你,如果被他看到你在癞头三家附近出现,那就打草惊蛇了。”   陆铮:“……”   刘向东再一次对江苒苒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了。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可却思维缜密,条理分明,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   “不错,你就在这等着,不要露面,免得惊动了那人,再让人给跑了,这次对方要是跑了,那以后我们可就抓不到了。”   刘向东说完,看了江苒苒一眼:“走吧。”   江苒苒点点头,跟着刘向东正要出门,被后面的陆铮叫住了:“江苒苒。”   她回头看向陆铮,陆铮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盛着几分担心和紧张,就那么一直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你小心。”   “放心吧,我知道。”   江苒苒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她并不担心那个男人,癞头三她都能放倒,那个瘦高男人算什么,大不了也给他几电棍呗。   癞头三被关在拘留室里,正满心惆怅的等天亮,想着该怎么才能躲过这劫,就听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刘向东推开门:“癞头三,出来。”   癞头三赶紧出来,一脸期盼的问:“刘队长,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哼。”   刘向东斜睨了他一眼:“是可以回家了,让她跟着你一起回去。”   癞头三一愣,扭头看到刘向东旁边的江苒苒,脸顿时一垮:“刘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行了,你以后敢不敢咱们回头再算,你要是不想去劳改农场去劳改,那就把她带回去,把背后指使你那个人给我们找出来,就算你戴罪立功。”   癞头三眼睛一亮:“刘队长,真的?”   “你也可以当成是假的。”   “不不不,”   癞头三赶紧摇摇手:“那……刘队长,你看,那我要是戴罪立功了,是不是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   “是啊,那个人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十块钱,你看我要是帮你们抓到了他,是不是也……”   刘向东:“我看你不是想要十块钱,是想去劳改农场劳改十年。”   “……”   癞头三顿时就萎了。   他也不敢和刘向东讨价还价了,只能乖乖的带着江苒苒去自己的住处。   这会儿天还黑着,江苒苒跟着癞头三一路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的,倒是也不怕。   她随时准备着电棍,要是这个癞头三敢乱来,那就再给他一电棍,而且,刘向东的人还在暗中悄悄跟着呢。   “就是这了,进来吧。”   江苒苒跟着一进屋,就被屋里那股难以言说的混合气味熏得辣鼻子辣眼睛,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这味道,简直比□□的威力还大。   “那个,我、我是现在就给你绑上?”   鉴于之前被江苒苒一电棍电的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悲惨经历,癞头三虽然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身体的恐惧是骗不了人的。   这会儿两人独处,他心里忍不住有些怂,战战兢兢的看着江苒苒,满心忌惮。   “绑吧。”   江苒苒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这也是刘向东交代的。   让癞头三把她的双手绑起来,这样看起来更逼真一点。   癞头三看她同意,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绳子一圈儿一圈儿绕在江苒苒的手腕上。   当然也不敢绑的太近,也没敢打结,而是把绳头递到江苒苒手里:“那个、那个你抓着,待会儿要是人来了,你松开绳子自己就开了。”   说完,癞头三就赶紧走开了。   俩人安静的待在屋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等了一个多小时,江苒苒坐的屁.股都疼了,外面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蹙蹙眉,这男人难道今晚不来?   她正想问问癞头三那个男人当时是怎么说的,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双眸一凛,神经立刻就绷紧了。   癞头三也猛地站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门口。   那人停顿了下,然后才伸手敲门:“有人在吗?”   听到这声,癞头三立刻看向江苒苒,用眼神给她示意,这声音就是那个指使他去绑架江苒苒的人。   江苒苒抬了抬下巴,让他去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来啦! 求营养液呀! 哪位小可爱有营养液可以给窝投一下吗? 么么哒爱你们哟! 第068章   癞头三紧张的不行, 可又不敢不去开。   刘向东可是警告过他了,要是惊走了那个人,那他就是主谋, 就去劳改农场劳改, 没个十来年别想出来。   癞头三可不想去劳改农场, 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走过去开门:“来、来了。”   等他拉开门, 站在门外的赫然正是那天江苒苒在陆家院门口撞见的戴着眼镜的男人。   江苒苒拽着绳子的手一紧, 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 心绪一阵剧烈翻涌。   “你、你来……”   “先出去。”   癞头三还想说点什么给自己打个掩饰,结果刚开了个头,就被戴眼镜的男人给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赶紧就侧着身子跑出去了,还没忘把门给关上, 屋里立刻就安静下来。   江苒苒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眯眯眼:“你不是革委会的人, 为什么要绑架我?”   那男人听到江苒苒的话,弯唇笑了笑:“你就是江苒苒吧, 小江同志, 你别害怕, 我请你来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   江苒苒嗤笑一声:“你大半夜让刚才那个人谎称是革委会的, 说我被人举报乱搞男女关系,把我骗出来绑架到这,你和我说你没有恶意?”   “小江同志,我是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听说了你父母和你外公的事, 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到你的,你别误会啊。”   他说着,又往江苒苒这边走了两步:“这绳子……是误会,来,我这就帮你解开。”   眼瞅着要露馅,江苒苒立刻挪了下.身体,做出一副慌张的神色来:“你、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喊人了!”   那男人看她反应这么激烈,无奈的笑了下,往后退了两步:“好好,我不过去就是了,小江同志,你别激动,我真的是来帮你忙的。”   这大半夜的,要是她真的大喊大叫惊动了周围的人,那事情倒不太好办了。   江苒苒心里松了口气,手里的绳子抓的更紧了。   她和刘向东约好,如果有问题,就立刻大喊,刘向东会带人第一时间冲进来。   这也是她特意要求的。   要是直接抓人,那到了公安局,说不定就有很多东西问不出来了,江苒苒就想着自己先套套这个男人的口风再说。   反正她空间里有电棍,也不怕这男人会对她怎么样。   “你会帮我忙?你能帮我什么忙?”   眼镜男笑了下:“当然是帮你的忙,我刚才说了,我听说你父母和你外公的事了,虽然你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你外公还活着,你就不想把你外公接回来吗?”   听到这话,江苒苒双眸一缩,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男人:“你……你能把我外公接回来?”   男人摇摇头:“我不能。”   江苒苒立刻追问:“那谁能?”   这男人敢说这样的话,还在段时间内把她的底细查的这么清楚,看到身份背景不简单啊。   眼镜男看江苒苒这么心急,已然是上钩了,心里更放心了些,慢悠悠的说:   “我不能,但自然有别人能帮你办到,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一件小事,那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外公就能从新疆那边的劳改农场回来了。”   闻言,江苒苒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江同志,你别紧张,我是好人,不会让你去做违法的事。”   眼镜男看江苒苒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笑得越发和蔼,缓步朝江苒苒这边过来:“你们村有个叫陆铮的,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们家门口,你还记得吧?”   果然……   江苒苒脸上紧绷的神色松了松:“你认识陆铮,那你干嘛不去找他,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我是陆铮他父亲的一个朋友,我姓孟,叫孟广生,多年前陆铮的父亲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打听了这么多年才打听到他们一家的下落,可惜陆铮的父亲早已经去世了。”   “我之前去陆家找了陆铮的奶奶,想好好谢谢他们,可惜被陆铮的奶奶拒绝了,所以我就想换个方式,找个其他的法子,好好谢谢他们,也算是了了我这么多年的一桩心事。”   这男人说的那叫一个真挚,脸上还带着浓浓的遗憾,大有一种‘我想报恩可恩人却不在’的沉痛和悲壮。   要是江苒苒不知道内情,说不定还真要被他精湛的演技给骗过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见你的第二天一早,陆铮的奶奶就去世了。”江苒苒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广生。   “你说什么?”   孟广生双眸倏地撑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惊骇万分的消息,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江苒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老太太已经去世了,就在你去看她的第二天一早,去世的。”   江苒苒声音平静,心里却冷嗤一声。   行啊,这演技可以的,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呐!   “这、这、这怎么可能?”   孟广生一脸沉痛,身体还配合的晃了晃,差点站不稳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我见老太太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身体硬朗,怎么突然就……”   这话江苒苒也想问问他,不过这会儿还不是时候,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点拨他两句:兄dei,表演痕迹太重了您呐!   孟广生哀伤了半天,正要挤几滴泪表一下子自己内心的悲痛欲绝,回头就发现江苒苒正瞪着水盈盈的眸子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他脸上夸张的神色顿时僵了僵,很快就掩饰过去,还是做出伤心的神态来:“我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走的这么突然,这是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啊。”   江苒苒没接话。   孟广生叹了口气,看向江苒苒:“小江同志,既然这样,那这个忙你更得帮我了。”   江苒苒笑笑:“那你说说看,我能有什么帮得上你的。”   “我本来是想把陆老太太和陆铮都接到县城里来,让他们祖孙俩以后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老太太走的这么突然,现在只剩下陆铮一个,他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我说什么都不能亏待了他。”   “小江同志,是这样,我在县城日化厂有个认识人,我可以和他们打个招呼,你帮我劝劝陆铮,让他来县城的日化厂上班吧,毕竟是城里,待遇也好一些,我不能让我救命恩人唯一的儿子一直在乡下受苦啊。”   听到这话江苒苒都忍不住挑了挑眉,这男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想把陆铮弄进日化厂?   这是认真的吗?   “孟先生,这件事我帮不上你的忙吧?你想把陆铮弄进日化厂,那你和他说不就行了,他去不去决定在他,不在我啊?”   江苒苒心里暗暗想着,这男人和革委会,是不是还有点什么关系?   上午革委会的人去村里游说陆铮不成,晚上这男人就让癞头三把自己骗出来,让自己去劝陆铮?   要只是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   “哎,陆铮不愿意去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小江同志,要不这样,我把你也一起弄进县城日化厂,只要你能劝说陆铮,让他答应去,你看成不成?”   孟广生说着,一脸期待的看着江苒苒。   仿佛这事儿就是她点头一句话的事儿,只要她劝,陆铮就一定会听她的话一样。   江苒苒盯着孟广生看了半晌,然后才说:“孟先生,你怎么知道陆铮就一定会听我的劝?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她自己都没这个自信的好吗?   孟广生眼神一闪,笑了笑:“小江同志,你和陆铮不是都在你们村的日化厂上班吗,你们既然是同事,平时又在一起,他或多或少肯定会听你几句劝吧?你说呢?”   他说完,不等江苒苒开口,又补充道:“小江同志,只要你能让陆铮答应去县城上班,那我把你也能弄进日化厂,而且,你外公的事,包在我身上。”   这条件确实是很诱人,不过,一个人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把陆铮弄去县城上班?   “孟先生,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让陆铮去县城日化厂上班啊?”   “我都说了,我这是想照顾好我救命恩人唯一的儿子啊,想让他过的好……”   江苒苒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撒谎。”   孟广生眉毛一挑,嘴边的笑容淡了淡。   “你口口声声说陆铮的父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上门是为了报恩,可那天我亲眼看见,陆老太太在屋里哭的伤心,孟先生,你报什么恩啊?能把陆老太太惹的流泪哭的眼睛发红?甚至第二天,陆老太太就去世了,这就是你在报恩?”   江苒苒眯眯眼,勾着唇:“孟先生,说说吧,你那天对陆老太太都说了些什么?”   孟广生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他认真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她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害怕紧张的模样。   明明是自己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反而坐姿悠闲,一脸闲适,尤其她那眼神,像是看穿了他似得。   孟广生心头一跳,脸上倒还绷得住:“小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先生听不出来吗?”   江苒苒勾勾唇,一双眼睛明明笑得弯弯的像月牙,可里面却盛着冷冷的光,看的人不寒而栗,心间无端起了一种压迫感。   这样的压力来自一个小姑娘,让孟广生觉得有些心惊,他下意识就想朝门口的方向看一眼,可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努力让自己镇定平静不要露出一样。   可江苒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又怎么会错过他刚才的反应。   “孟先生不想说吗?你那天对陆老太太说的话,致使她第二天……自杀,因为你离开的时候和我打了个照面,我看见了你,所以你叫癞头三把我骗出来绑架,是想封我的口吧?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孟先生?”   听到这话,孟广生的眼睛眯了眯,盯着江苒苒看了好一会儿,才噗嗤笑出来:“小江同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孟广生说着,靠近江苒苒,嘴里的话还没停:“我真的就只是想……”   他话没说完,倏地出手,一把抓住江苒苒的肩膀,修长有力的手指就掐在江苒苒的脖子上,仿佛她一张口,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掐死她。   “我果然没猜错啊,你把我骗到这儿,就是想灭我口。”   江苒苒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脸上半点惊慌也没有,就那么由他掐着自己脖子。   孟广生眯着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江苒苒:“小姑娘,我倒是小看你了。”   “孟先生,你小看我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这个。”   她这话才刚说完,孟广生就感觉自己腹部被一个硬.物抵了上来。   他低头,就见江苒苒手上还哪有什么绳子,正握着一个漆黑的短棍抵着他。   “孟先生,松开你的手,我们还能好好说话,要不然,你就试试是你掐死我来得快,还是我这□□捅死你来的更快。”   江苒苒说着,朝下使了个眼色:“只要我按一下这个按钮,锋利的刀尖立刻就会扎进你的肚子,孟先生要不要试试,比比看咱们俩谁快?”   孟广生:“……”   他瞳孔缩了缩,过了足足有五分钟,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稍稍退开一步:“小姑娘,你一开始就知道?”   “是啊,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江苒苒轻轻笑了下:“不过孟先生演技不错,刚才演的挺好的,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就被你的演技折服了。”   她这话说得孟广生的脸立刻就变得很难看了。   刚才还尽力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的伪装瞬间全部褪.去,脸色也变得冰冷起来,锐利的双眸冷冷的盯着江苒苒。   “小姑娘,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做人说话要谦虚吗?”   江苒苒耸耸肩,故意说:“没有啊,你不是都打听到了么,我爸妈早死了,谁教我,你教我啊?”   孟广生:“……”   “不过像你这种人,恐怕还没资格教我吧?”   “……”   孟广生的脸都被她气的瞬间铁青一片。   江苒苒也不惧他,正想着要不要再说几句什么激怒这个孟广生,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   孟广生双瞳一缩,迅速出手,一把抢走了江苒苒手里的电棍。   可他刚抢到手,还没来得及对准江苒苒发难,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踹开,孟广生只觉眼前一黑,他就被冲进来的人一脚踹的撞在了墙上。   陆铮把江苒苒护住,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江苒苒蹙蹙眉,外面守着的不是刘向东他们吗?   陆铮看了她一眼,就冷眼看向撞在墙上的孟广生。   他当然不会放心踏实的在公安局里等消息,肯定是要来的。   刚才在外面,他听到江苒苒那句话,怕孟广生会恼羞成怒下手伤了江苒苒,就直接冲进来了。   孟广生撞的眼前有些发黑,缓过神来握紧电棍,朝着陆铮就挥了过来。   陆铮正要再次一脚踹过去,却被江苒苒拽的往旁边晃了一下,那一脚踹空了。   而孟广生,他还以为自己握着的真是一把□□,用力按了下按钮,结果下一秒,身体就猛地抽搐起来,两只眼睛还翻着白眼儿,手里的电棍一下就甩了出去,人也摔在地上。   陆铮立刻护着江苒苒推开几步,皱眉盯着地上抽搐不止的孟广生,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这是?”   江苒苒走过去把地上的电棍捡起来:“被电了呗。”   刚才她拿电棍的时候就是故意反着拿的,还故意说是□□,就是想误导孟广生,防着他抢电棍。   毕竟俩人当时靠的近,孟广生又掐着她的脖子,她要是按了开关,那自己也得被点抽搐了。   索性就乱说几句吓吓孟广生。   “你这东西……”   陆铮还想询问,但是余光扫见刘向东他们,话音一顿,没继续往下问。   刘向东带着人从外面进来,就见孟广生晕在地上,身体还是不是抽搐两下。   他挑挑眉,不可思议的看向陆铮:“你把人打成这样了?”   陆铮:“……”   他扫了江苒苒一眼,没解释,也没否认。   “啧啧,你小子厉害了啊!”   刘向东感慨了几声,让人把抽搐着尚在昏迷的孟广生架起来抬回了公安局。   陆铮也想跟着进去,被刘向东拦下了:“陆铮,你在外面等着吧,你进去他看见你,不利于我审问。”   而且陆铮在,难免情绪激动。   陆铮皱眉,正想反驳,旁边的江苒苒拽了拽他袖子:“陆铮,我们在外面等吧,有刘公安在,肯定能把孟广生审问清楚!”   听到这话,陆铮垂了垂眸子,没说话。   刘向东见状,挑了挑眉,心里啧了声,进了审讯室。   孟广生还在昏迷着,刘向东叫人几瓢凉水照着脸泼了上去,很快,人就醒了。   孟广生大脑还处于懵逼状态,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刘向东挑挑眉:“孟广生?说吧,你是哪儿的人?你来干什么的?”   看清楚眼前的刘向东一身公安制服,孟广生这才醒过神了,知道自己是被抓进公安局了,他眉头皱了皱,脸色很快就平静下来。   “公安同志,你为什么抓我?”   “我为什么抓你?孟广生,你这是想和我打哈哈?”   刘向东嗤笑了声。   孟广生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公安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抓我?是因为我让人把江苒苒同志……带出来吗?我真的是有事想请她帮忙,我……”   “孟广生,你不用和我绕弯子,刚才你在癞头三家里说的话我在外面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你威胁江苒苒,想掐死她的事我也知道,请她帮忙这幌子,也不用再说了。”   刘向东伸手敲了敲桌子,脸上带上了不耐烦。   孟广生被人打断话,瞳孔一缩,垂了垂眼,没说话了。   “孟广生,老实交代。”   审讯室外面,江苒苒陪陆铮在椅子上坐着。   她看陆铮后背紧紧的绷着,身体像是绷到极致的一张弓,就连嘴角的紧紧的抿着,江苒苒心里有些难受。   不管待会儿审问的结果是什么,对陆铮而言,都会给他心上再加一道伤。   如果陆奶奶的死因真的是因为外人,那……   江苒苒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周遭紧绷僵滞的气氛,可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俩人就坐在椅子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审讯室的门才从里面拉开,面带倦色的刘向东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铮立刻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刘向东。   刘向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到外面去说,陆铮抬脚跟上,江苒苒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此刻,外面的夜色已经一点一点的褪.去,远处的天际泛着一道鱼肚白,周遭也变得灰蒙蒙的,天要亮了。   陆铮和江苒苒跟着刘向东出了公安局大厅,站在门口,感受着空气中裹挟着的丝丝凉意。   刘向东没说话,点了支烟。   陆铮等的有些不耐烦,眉头皱了起来:“刘叔?”   审问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刘向东吐出一口烟,才说:“那个孟广生,他是替人给你奶奶送一封信的。”   陆铮双眸一缩:“什么信?替谁送的?”   刘向东拧着眉心,一脸为难,又抽了两口烟,才说:“替你外婆。”   陆铮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江苒苒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陆铮。   “你外婆想把你接到省城去,所以就给你奶奶写了封信,让她同意你去省城,孟广生来给你奶奶送信,你奶奶她……”   陆铮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了个干净,整张脸变得有些苍白。   他想到那晚,陆老太太言语试探,问他想不想去省城,可是却被他一口回绝,陆老太太还说自己是累赘……   陆铮的双手倏地攥成拳:“信呢?信上还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5 23:10:36~2019-12-16 22: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昌多里帅帅帅 10瓶;拿铁加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69章   “你是说……陆铮的外婆想把陆铮接到省城, 就给陆奶奶送了封信,逼死了陆奶奶?”   唐悦瞪大眼,瞠目结舌的看着江苒苒, 一脸不敢置信。   还有这样的?   “嗯, 差不多吧。”   江苒苒蹙蹙眉, 心里觉得有些说不通,不太踏实,可陆铮从县城回来, 也从家里找出了孟广生送来的那封信。   信上确实写了吴家有意要把陆铮接到省城, 给他更好的条件, 毕竟是吴家的子孙,不能一辈子窝在一个小山沟里蹉跎一生。   虽然信上没有写什么难听的话,可通篇读下来, 意思就是陆老太太要真的是为了孙子好,那就不该留着陆铮一辈子埋没在平富村这么个小地方。   唐悦啧啧几声, 觉得这简直就是活久见了:“省城的吴家我听说过, 那势力厉害着呢, 吴老爷子虽然从军.区上退下来了,可那也是这个……”   说着, 她竖了个大拇指:“说一不二, 据说现在他说句话都分量十足呢, 还有吴家的两个儿子, 也在部队上,我就是没想到,陆铮的母亲竟然会是省城吴家的人。”   这可真是沧海遗珠啊。   江苒苒也没想到,陆铮的母亲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和势力,可既然如此, 那陆铮为什么会从小和奶奶在平富村相依为命?   “不过,吴家的那个女儿,嫁的人好像是姓、姓……乔啊,怎么会有陆铮这么个外孙?难道是二婚?”唐悦诧异。   这家人在省城特别有影响力,放在古代那就是声名显赫的大户人家,唐悦知道也不奇怪。   江苒苒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就别往外传了,陆铮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   虽然她不清楚陆铮的母亲和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铮的母亲又为什么在陆铮小时候抛下他离开,可这件事对陆铮打击很大,如果不是唐悦正好碰上了,她连唐悦都不会说。   “你放心,我知道的。”   唐悦点点头,这事毕竟事涉别人的隐.私,她不会外传的。   “哎,就是苦了陆铮,一面是他的外婆,一面是他的奶奶,这也太……”   唐悦叹口气:“他外婆这下把人亲奶奶都逼死了,陆铮还怎么可能会去省城,去吴家。”   两家都结了仇了,要是换了她,杀人的心都有了,还怎么可能去吴家认亲?   听到这话,江苒苒心里一动,莫不是吴家的那个老太太写这封信就是故意的?   可这没道理啊,她从来没听村里有人提起过陆铮的母亲,可见两家并不来往,那吴家的老太太就更没有理由故意写这么一封信了吧?   而且不管怎么说,陆铮终究也是她的外孙,难道真的能有人会如此狠心?   还是吴家老太太是真心想把外孙接到身边,只是弄巧成拙了?   江苒苒晃了晃头,不再去想这事儿,而是担心这件事过后,陆铮会怎样。   这个真相对陆铮来说,绝对是双重打击。   “对了,王杰呢?找到了吗?”   江苒苒想这事儿想的脑仁儿疼,揉了揉太阳穴,想到昨晚唐悦和苏向阳他们满世界的找王杰,就问了句。   “找到了。”   提起他,唐悦就倒胃口:“今天上午人自己回来的,说是去县城办事儿去了,苏向阳问了几句,还和苏向阳吵吵起来了,也就是苏向阳,换了我我才不管他。”   今天上午王杰回来的时候,人邋里邋遢的,还神神叨叨的,唐悦看着他就像跟个神经病似得。   走近了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冲鼻骚臭味,活像尿裤子了。   唐悦才懒得理他,他爱干嘛干嘛去,不回来更好,省的天天看了辣眼睛。   看着将近中午,江苒苒开始做饭。   “悦悦,你也在我这儿吃吧,和我一起做饭咱们还能快点。”   “行。”   唐悦帮忙烧火,江苒苒切菜,打算做个干煸豆角,鱼香茄子,再炒个土豆丝,主食是杂粮面饼子。   江苒苒动作利索,很快,屋里就弥漫上了诱.人的饭香。   唐悦看她这么快就炒好了三个菜,还色香味俱佳,惊讶的啧啧称赞:“你这手艺简直绝了,以后去城里开个饭店,那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行啊,那到时候你可要来捧场啊。”   “没问题!”   俩人说笑着,江萍萍把蕊蕊和小熠送回来了,江苒苒想叫她留下来吃饭。   “堂姐,我妈把饭也做好了,我家去吃。”说完人就跑了。   “这孩子……”   江苒苒笑了笑,让小兄妹俩洗手准备吃饭。   唐悦看到江萍萍,倒是想起个事儿:“对了,苒苒,我之前看你三叔总在咱们日化厂附近转悠,还跟苏向阳打听咱们招不招人手。”   江老三来日化厂附近闲逛打听都被唐悦撞到好几次了。   听她说这个,江苒苒倒是也不意外。   现在村里最红火的就是日化厂了,这几个月下来,日化厂的收入都快比往年大半年的收入还多呢。   而且前两天香胰子做出来,李忠富拿到县城收购站,一块要到了四毛钱,这利润比肥皂都翻翻儿了。   谁不眼红?   村里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想进日化厂呢,江老三就是其中之一。   “随他去吧,不用管他。”   江苒苒和李春燕来往,和江萍萍江芳芳也有来往,倒是这个江老三,一次都没上门找过她。   “苒苒,这做肥皂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我和苏向阳还有钟琴,我们几个到底是知青,我觉得这个日化厂,以后肯定还是会把村里人招进来吧?”   做肥皂不难,知道了原料比例,步骤,做上几遍也就上手了,没什么难度。   唐悦是担心他们这几个知青,对村里人来说,毕竟算是外人,以后日化厂的管理,肯定还是会交到村里人自己手上吧。   江苒苒也听出了她的意思:“怎么,你难道还打算在这个日化厂干一辈子?”   “那我下了乡,要是没有返城的机会,在日化厂干肯定比下田种地的强啊。”   “放心吧,你们肯定会回去的。”   这会儿都快八月份了,江苒苒记得也就是今年的十月份左右,国家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像唐悦他们这些念过书的知青,肯定是要回去参加高考的。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唐悦听江苒苒这么说,眼睛一亮,立刻期待的看着她。   江苒苒也不能直接说国家以后会恢复高考,她笑了笑:   “我这不是经常去县城,听城里有人说的,说以后政策松了,你们这些知青也能找门路回城,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推荐上大学什么的。”   “哎,国家都不让高考,还上什么大学啊?”   唐悦有些低落,要是能考大学,谁不想去上啊。   “那国家也不能一直不让考吧?我们国家发展也需要人才,难道以后就都不许念大学,就念个小学初中,然后下乡?”   江苒苒说着,委婉的提醒了几句,把菜端上桌:“你们先吃,我去给陆铮送一份。”   “你吃完再去呗。”   “我还不太饿,待会儿凉了,你们快吃。”   江苒苒端着饭和菜到了陆铮家,就见刘向东正手忙脚乱的切菜准备做饭呢。   堂屋里扑腾了一摊子,菜被他切的一言难尽。   “哟,苒苒来了。”   几次接触下来,刘向东和江苒苒也算是熟了,看她端着饭过来,当即笑道:“正好,这下陆铮是饿不着了。”   瞧瞧人家这小姑娘,对陆铮还挺上心的。   “刘公安,我拿的有多,你也吃点吧。”   今天上午是刘向东陪着一起回来的,就是担心陆铮这边,想着多待一会儿,江苒苒也知道,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了些。   她说着,往里屋看了一眼,并没见陆铮:“陆铮呢?”   刘向东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说要出去走走,自己待会儿。”   一听这话,江苒苒也猜出陆铮去哪儿了:“刘公安,你先吃,我出去找找他。”   刘向东想着陆铮那么紧张江苒苒,那江苒苒的话肯定比自己的好使,就说:“我就不吃了,你去找找他,我得赶回局里,那个孟广生既然没什么嫌疑,也不能继续拘留,今天就得放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向东心里还有些不忿。   可没办法,人家只是个送信的,绑架江苒苒的事也说清楚了,就是想让她帮忙劝说陆铮,也构不成实质性的犯罪。   再说了,他背后还有个吴家,也不能一直把人拘留着。   江苒苒闻言眸光动了动:“刘公安,你是待会儿回去就把孟广生放了?”   “差不多吧,待会儿回去再做个笔录,最迟也就傍晚吧。”   他说完,拿上自己的东西和江苒苒一起出门:“你告诉陆铮一声,我有事儿就先走了。”   “好。”   陆铮就在林子边儿上自己坐着,江苒苒远远的就看见了。   她走过去,就听陆铮哑着声音说:“你说,我那天要是答应奶奶,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从知道真相到现在,陆铮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他当时的态度再好一点,答应奶奶,拒绝的不要坚决,那奶奶是不是现在还会好好的?   “奶奶是因为我才……”   “陆铮。”   江苒苒打断他的话,在他身边蹲下来与他目光平视:“陆奶奶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你事先并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我造成的,可却是因我而起。”   陆铮的声音痛到了极点,他的手死死的攥紧。   他很少在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以前就是面对陆奶奶,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江苒苒看他双眼猩红,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更不是因你而起,你不想离开陆奶奶,想陪在她身边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难道有错吗?”   “错的是吴家,他们事先没有征求过你的同意,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就贸然给陆奶奶写那么一封信,错在他们,陆铮,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都不能给奶奶讨回一个公道!”   这才是陆铮最痛最恨的地方。   那封信,无论拿到什么地方都不可能算作是给吴家人定罪的证据,换了谁,都会说是陆奶奶自己一时想不开。   可如果不是那封信,陆奶奶又怎么会想不开?   江苒苒知道他心里的愤懑:“陆铮,我知道这事不公平,你可以心有不甘,也可以心怀不满,但却不能走进死胡同,让自己钻牛角尖,你这样只会让陆奶奶在天之灵不得安稳。”   陆铮没说话,别开了眼,鼻尖有些发酸。   “你这样消沉自责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说不定,还就有人等着想看你一蹶不振以后都爬不起来呢。”   “你看我,我也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人,还被奶奶一家赶出门,他们都巴不得我们姐弟仨冻死饿死,如果我和你一样,只是伤心难过,那我和弟弟妹妹早就没命了。”   听到这话,陆铮眸子闪了闪,这才想起,江苒苒比自己还要更惨呢。   “陆铮,你想给陆奶奶讨回一个公道,那就要努力振作起来,让自己变得强大,这个世间本就少有公平,如果你想要公平,那就要变得足够强势,强大到别人无法忽视你,无法怠慢你,不得不给你一个公平。”   陆铮从来都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一个比他都小几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他转头,双眸沉沉的看着江苒苒,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走,我们现在去县城。”   说着,江苒苒伸手去拉陆铮。   却没拉动。?轻.?吻?恋?.芯?   陆铮:“去县城做什么?”   “你跟我走,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点,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江苒苒双手拽着陆铮的胳膊,硬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陆铮就这么被江苒苒拽着拉出了好几步,也不知道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跟着她出了村子,一路往县城走。   俩人到了县城,太阳已经转到了西边。   江苒苒也没耽搁,拉着陆铮一路往公安局走,最后进了公安局对面的一个小巷子,探头探脑的往公安局里看。   见她这样,陆铮皱眉:“你要做什么?”   江苒苒卖了个关子:“别着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俩人就在小巷子里站着,江苒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公安局,陆铮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苒苒,眸底暗芒翻滚,面上却看不出情绪。   等了半个多小时,江苒苒就见到对面公安局里走出一个人来。   “来了。”   陆铮抬眸,就见一身狼狈,脸上难掩憔悴的孟广生从公安局里出来。   看见这个人,陆铮双眸一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顿时攥了起来。   “走。”   见孟广生走远了,江苒苒拽拽陆铮,在后面跟上。   陆铮也没问她要做什么,一声不吭的跟着。   孟广生在公安局里待了大半夜大半天,连个打盹儿的机会都没有,水更是没喝一口,这会儿感觉两条腿软绵绵的像面条,一脚一脚的仿佛踏在了棉花上。   他只想找个地方先吃口热乎的。   结果他在路口才刚拐了个弯儿,突然后腰一麻,人就踉跄的往前栽去。   “诶呀,叔,你这是怎么了,喝多了啊?走路小心点啊。”   江苒苒一把将孟广生扶住,不等孟广生做出反应,就拉着他往旁边僻静的小巷子里走。   “你……你要干什么?”   孟广生看见是江苒苒,脸色顿时一沉,一抽胳膊就想把她甩开,结果不等他动作,后面的陆铮照着他的腿弯就是狠狠的一脚。   “……”   孟广生又是一个踉跄。   外人这么一看,可不就像是一个醉汉被两个小辈搀扶着。   他就这么被江苒苒连拖带拽,被陆铮连踹带踢的逼进了个死巷子。   看到陆铮那张阴沉的脸,孟广生心知不妙,可他将近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身上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再说有陆铮堵着,他就是跑都没地儿跑。   孟广生眯了眯眼:“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绑架啊,你看不出来吗?”   江苒苒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孟广生:“!!!”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告诉你们,这里离公安局不远,只要我喊一声,公安就来了。”   “哎呀,我好怕啊!”   江苒苒故意做出一个浮夸的害怕的表情来。   孟广生:“……”   “不过就像你自己说的,咱们比比看,看看是你这一嗓子把公安喊来快,还是我揍你一顿更快!”   江苒苒这话说完,直接一脚狠狠的照着孟广生的子孙根踹了过去。   “嗷!”   孟广生疼的当即弓下.身子,脸色都变了。   可江苒苒却没停,照着他的脸又是一脚:“我让你乱送信,我让你多管闲事……”   “呜嗷!救、救命……”   乒乒哐哐……   出拳又凶又狠又利落,旁边的陆铮看的都呆了下。   江苒苒一拳打在孟广生的脸上,自己手还被砸的有些疼,她嘶了声,甩了甩手,看向旁边的陆铮:“还愣着干嘛?打啊!就当是……替我报仇!”   陆铮:“……”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苒苒这么暴虐的?   不过……   小姑娘怎么煞费苦心的,他当然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在江苒苒又是狠狠的一拳要砸向孟广生的时候,陆铮拉住了她:“我来。”   接下来,小巷子里响起更加惨绝人寰的杀猪般的惨嚎,等着声音惊动了别人,有人去公安局报案,把刘向东他们领过来。   众人就见小巷子的死角里瘫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猪头脸,都看不出本来面目,正死猪一样瘫在地上正疼的直哼哼……   大家都是一愣,这谁啊?怎么被打成这样?   刘向东愣了下,但是看到猪头脸身上穿的衣服,当即认出了他是谁,转身就往巷子外走。   “队长,你是去抓凶犯?”   小王公安见他扭头就走,还以为他是要去搜查是谁打人闹事,当即就要跟上,想吩咐其他同事把人先抬到公安局。   “抓什么凶犯?这走路不小心摔一跤,有什么凶犯?”   一众公安:“……”   他们扭头看了眼猪头脸孟广生。   这叫……走路不小心……摔的?   “行了,都回去忙,该干嘛干嘛。”   “……”   几个公安来的快去的也快,徒留猪头脸孟广生瘫在小巷子里疼的死去活来。   另一边,江苒苒拉着陆铮跑出两条街,才停下来,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出声。   因为刚才跑的飞快,江苒苒额间渗出了一层汗,打湿了两鬓的头发,都黏在绯.红的脸颊上。   她笑得肆意又张扬,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又灿烂。   看她这样,陆铮双眸深了深,心里有个地方流泻出一种陌生的,不知名的情愫。   “哈哈哈……真爽!过瘾!”   江苒苒直呼过瘾,像孟广生这种混蛋,就该狠狠的揍他一顿,以暴制暴!   让他多管闲事跑过来送信,抽不死你丫的!   陆铮看她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连日来布满阴霾的心好像也稍稍放晴了些。   “你从村里跑到县城,就是为了打他一顿。”   “对啊!”   江苒苒说的理直气壮:“刘公安说,孟广生也不算是有罪,公安局不能一直拘留着不放人,最多也就今天下午就会把人放了,我就想着来狠狠的揍他一顿,帮你好好出出气。”   那句‘帮你好好出出气’听在陆铮的耳朵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他心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他没说话,就盯着江苒苒。   江苒苒收了笑,认真说:“你想要一个公平,这没错,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在能力允许的范围之内,讨一个公道。”   她说着,做了个挥拳的动作,脸上还故意做出个凶巴巴的表情。   看她呲牙咧嘴的怪样,明明有些滑稽,可却让陆铮感觉从心底深处泛起一丝温暖,柔柔的,淡淡的,但是却一点一点向他全身四肢百骸里涌了上来,轻柔,却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到! 求营养液哦! 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19-12-16 22:54:43~2019-12-17 22:3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0章   孟广生被江苒苒和陆铮揍成了亲妈都不认识的猪头脸, 要不是他拿着省城军区给他开的介绍信,恐怕他连回省城的火车都上不了。   孟广生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这一路上又是胳膊疼又是腿疼, 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结果他好不容易到了省城, 到火车站来接他的司机看着出现在眼前戴着个断腿眼镜, 一边镜片还碎了的猪头脸,吓了一跳,以为碰瓷儿的:“你谁啊?赶紧走开走开, 别挡道, 我这还忙着等人呢!”   司机小张说着, 伸手就要把挡在面前的猪头脸扒拉开。   孟广生气的想踹他一脚,可两条腿疼的哪里还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只能含糊不清的怒道:“系我!”   “我管你系……孟哥?”   司机小张陡然撑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广生:“孟哥, 你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了,快走, 去乔哥那儿。”   “不先去医院吗?”   孟广生怒:“去什么医院, 先去找乔哥。”   “是是。”   司机小张也不敢耽搁, 开着吉普车赶紧往回走。   等到了地方,孟广生一拐一拐的进去, 里面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看到他这样, 也是一脸诧异, 不过好歹还是认出人了:“小孟, 你怎么这样了?”   “乔哥。”   孟广生一开口差点给自己委屈哭了:“这都是被那个小杂种给打的。”   他把陆铮和江苒苒打他的事儿说了一遍,气的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立刻坐火车回去扒了陆铮的皮,打断他的腿。   被孟广生称作乔哥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吴家的女婿乔志华, 听到这话,双眸闪了闪:“那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哥放心,我把那封信送到陆家那个老婆子手里,把乔哥您吩咐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果然,第二天一早那个老婆子就死了,那个姓江的小丫头被我故意吓唬了一通,要不是有她把公安招来,我还没这么顺利的告诉公安和那姓陆的小杂种我是来替老太太送信的,现在那个小杂种深以为他奶奶就是被那封信逼死的,对此深信不疑,连县城的日化厂都不肯去,更别说省城了。”   听他这么说,乔志华眼底掠过一丝笑色,像是一直担忧的事总算有了着落,彻底放下心来:“办得好。”   看他和颜悦色的,孟广生也跟着放下心来,笑着说:   “乔哥,我看姓陆那小子就是个孬种,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就算咱家老太太把他接到省城,接回吴家,他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乔哥您根本不用担心他。”   乔志华哼了声:“吴家这一辈没一个男丁,我那两个舅哥一个没孩子,一个生了个女儿,吴家的家业以后需要有人来继承,陆铮说到底都是吴家的血脉,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动了要把人接回来的心思,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可……他说到底也就一个乡下小子啊,而且还姓陆,又不姓吴。”   “你懂什么?”   乔志华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转过千般思绪。   姓陆和姓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身上流着吴家的血,一旦吴家把人接回来了,那这个家以后谁说了算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再者,吴秋萍这么多年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陆铮这个儿子,他是她的枕边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俩人结婚这么多年,吴秋萍都不愿意给他生个孩子,为的是什么?   他这么多年对吴家,对吴秋萍掏心掏肺,可对他们吴家人来说,还是个外人。   乔志华心里冷哼一声,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这吴陆两家中间隔着一条人命呢,就算是老太太和老爷子再想把陆铮接回来,事情恐怕也不会如他们所愿了。   “是是。”   孟广生赶紧顺着乔志华的话应了两声,不过敌不过心里的担忧,犹豫了会儿,试探的开口问道:“乔哥,到底是一条人命,万一那小子找上门,找老太太质问,那……”   “这就得看你的了。”   乔志华似笑非笑的看向孟广生:“你回来还没给老太太回话吧,快去吧,别让老太太等着急了。”   “啊?我这就这样去?”   “就这样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孟啊,你是个聪明人,老太太盼着外孙,可是眼巴巴的盼了好些天了。”   孟广生立刻明白了乔志华的意思,点点头:“乔哥放心吧,我肯定把事情如实的转告给老太太。”   吴家老爷子虽然从上面退下来了,但是他还有两个在部队举足轻重的儿子,所以吴家一家依然在军属大院里住着。   洋气的红砖小二楼掩映在茂密丛丛的绿树中间,砖红树绿,远看近瞧都是宜人的景致。   这幢小二楼里住着的正是吴家一家子,客厅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时不时的张望着门口,脸上掩饰不住的期待。   她旁边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头子正端着报纸在看,见自家老伴儿那着急样,推了推镜框,说:“你着什么急,今天总会回来的。”   两位老人正是吴家二老,老太太宋凤珍,老爷子吴鸿丰。   宋凤珍听到自家老头子这话,忍不住夹了他一眼:“我能不着急吗?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你看看你,那到底是我们吴家的孩子,你这个做外公的怎么就一点都不上心?”   “行行,就你上心。”   老两口正拌着嘴,孟广生来了。   看他这浑身是伤的模样,可把吴家二老吓了一跳:“小孟,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   孟广生结巴的说了声,想伸手去遮自己脸上的伤。   宋凤珍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这青一片紫一片的,眼睛肿的都挤成一条缝了,还说没事?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吴鸿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上了岁数,可他严肃的时候,身上那股属于军人的杀伐之气立刻展露无遗。   孟广生一脸瞒不住的为难之色,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被、被陆、陆铮打的。”   二老一脸惊讶:“什么?”   “老太太,老爷子,我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平富村陆家,给陆老太太送信,和她说,您二老想把陆铮接到省城里来,要是她同意,也可以一起过来。”   “可陆老太太当时很生气,听完我的话就破口大骂吴家,说吴家背信弃义,出了个抛夫弃子的女儿,这些年对自己亲儿子不闻不问,还有脸找上门来,她当时就说,绝对不同意你们把陆铮接到省城,就是她死都不会同意,我看陆老太太那么激动,本想着过两天再上门劝劝,结果第二天陆老太太就……”   孟广生犹豫的看了二老一眼:“第二天陆老太太人就没了。”   “什么?”   宋凤珍和吴鸿丰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怎么会这样?她这是宁愿死都不让小铮来吴家?”   “我也没想到陆老太太突然就去世了,就想着这时候接陆铮来省城也太匆忙,便找县城革委会的,让他们出面把陆铮调进县城的日化厂,好歹比待在村里强,可陆铮说什么都不同意,我见他和村里一个姓江的小姑娘关系好,就想着让那个小姑娘帮忙劝劝陆铮,哪儿成想那姑娘厉害的狠,直接把公安都找来了,报警非说都怪我送信,助纣为虐逼死了陆老太太,这给我好一顿打,根本不听我解释……”   孟广生絮絮叨叨添油加醋的说了半天,听得宋凤珍和吴鸿丰老两口气得脸色铁青。   “这都是些什么人!陆家那老太太怎么能如此不明事理,我又不是不让她认孙子,她为了不让小铮来吴家,竟然能狠下心连命都不要了……”   宋凤珍气的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手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这样把吴鸿丰和孟广生吓了一跳,吴鸿丰赶紧去找速效救心丸,给宋凤珍喂了一颗:“老婆子,老婆子……”   缓了好半天,宋凤珍才缓过这个劲儿,一张青白的脸稍稍回了些血色。   孟广生一脸担忧,不敢再说了:“老太太,您可别把身体气坏了。”   “冤孽啊,这就是冤孽……”   宋凤珍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她本身就有心脏病,生了女儿吴秋萍之后身体更是不怎么好。   这些年保.养的还算不错,也不经常犯病,刚才听到孟广生的话,一时气的差点扛不住了。   吴鸿丰脸色不太好看,也没让孟广生继续说,把他打发走了,去给老伴儿倒水:   “老婆子,来,先喝点水缓缓。”   宋凤珍眼圈有些发红,她这会儿哪有心情喝水,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气愤:“老头子,当初我就该让小萍把孩子带回来,你看看……你看看他们陆家把个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说着,宋凤珍就开始流泪,她这些年也没少给陆老太太寄信寄钱,想着不管大人之间如何,孩子无辜,也是吴家的骨血,他们也是真心想为了陆铮的将来好啊。   可是这么多年,陆老太太把钱和东西倒是照收了,信却一封都没回过,她只当陆老太太是气当年吴秋萍离开她儿子回了省城另嫁,心里也理解她的苦楚。   可却没想到这老太太厉害的狠,宁愿自己死了,都不愿意让陆铮和吴家来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她就这么死了,还把罪名推到他们吴家的头上,也不管陆铮那个孩子是否能承受,就把这样的血海深仇横在陆铮和吴家中间,这心得是有多狠?   想到这,宋凤珍又是气又是哭。   吴鸿丰怕她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赶紧安慰:“你快别多想了,说不定陆家那老太太就是身体不好,正巧赶上这事儿了。”   “你没听见吗,小孟说了,那老太太说她死都不会让小铮到咱们吴家来。”   宋凤珍抹了抹眼泪:“我知道,她这还是在记恨咱们小萍呢,当年小萍回来没多久,她儿子就病死了,她这是把那条命都算在咱们吴家头上了,可是他们俩当初离婚,也是他们陆家提出来的啊……”   提到往事,吴鸿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管当年离婚是谁提出来的,咱们家小萍也确实是抛夫弃子,离婚才几天,就又嫁了人,换了谁不会多想?陆家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   宋凤珍也没办法反驳这个,只能难过的流泪。   她又哭了会儿,说:“那就这样了?让小铮一辈子误会咱家?一辈子不认吴家?”   吴鸿丰拍拍她的背:“现在出了这种事,那孩子心里肯定难过,就算咱们俩老骨头亲自去接人,他也不会跟咱回来的。”   毕竟隔着一条人命呢,没见孟广生都被打成那样了。   宋凤珍也知道这个,但她现在心里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外孙会不会被陆家给养歪了?   听孟广生说,那孩子连句解释也不听,就认定是她送去的信逼死了陆老太太,这想想也是让她心寒。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外婆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   “过段时间吧,让那孩子缓一缓,等过了这阵子,让老二去一趟,把事情好好解释解释,就算那孩子以后不认咱们这门亲戚,也不能让他背负这么重仇恨。”   不认亲是小,如果心里一直压着这么深的怨恨和误解,他担心那孩子以后可能走上歪路。   *   省城那边发生的一切陆铮和江苒苒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天从日化厂回来之后,陆铮虽然没有刚开始那么颓废低迷,可相较之前,变得更沉默了。   不过沉默归沉默,江苒苒看他也算正常,没有不吃不喝也没有自己一个人闷着,多少也放心了些。   不过自从携手暴揍了孟广生以后,陆铮和江苒苒明显走得近了。   江苒苒自己没感觉到什么,苏向阳和唐悦他们也觉得正常,毕竟大家一起干活,交流一下也很正常。   这是村里其他人看他们俩每天上工下工都一起走,流言蜚语就传出来了,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说,两个没爹没娘的,可不正好门当户对,刚好凑一对儿,谁也不用嫌弃谁,也省的一个不好说媳妇,一个不好找女婿。   江苒苒正和陆铮边走边议论日化厂的事儿呢,走过来把这话听了个全乎。   她下意识的侧头去看陆铮,却见他正盯着自己,黑沉的双眸深邃如海,唇锋紧抿成一条线。   陆铮眼底掠过一丝紧张,但只是极快的一瞬,江苒苒并没有看见。   她还以为陆铮生气了,便说道:“陆铮,都是些嚼舌根子的废话,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不好说媳妇儿,就陆铮这长相这身段,要是搁在21世纪,那绝对是红透大江南北的小狼狗,会说不上媳妇儿?   闹笑呢!   听她这么说,陆铮眸光微微一闪,应了声:“嗯,我没放在心上。”   别人说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曾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   “这就对了!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你这样的,想嫁的姑娘都得排成连,再说了,我怎么不好说女婿了?姐要是想嫁人,挥挥手分分钟就能招来一大把好吗!”   江苒苒哼哼了两声,她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段儿有身段儿的,又会赚钱又能貌美如花的,别人就羡慕嫉妒去吧。   陆铮听到她这话,挑了挑眉:“你想嫁人?”   “噗!”   江苒苒这厢正感慨呢,冷不丁这么一句话,她的口水都差点呛到自己,赶紧摆手:“哪儿能呢!嫁什么人啊,这年头啊,嫁人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她上辈子就是不婚主义,习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都没想过要嫁人。   现在穿越到了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想的都是怎么吃好喝好睡好过好,嫁人?还是算了。   再说她这会儿还小呢,才十七八岁,还是个花骨朵。   旁边的陆铮听她这么说,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脸色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了句:“为什么不靠谱?”   “因为……”   江苒苒下意识的就要回答,可话到嘴边她一愣,诧异的看向陆铮:“你问这个干吗?”   “我……”   陆铮目光闪了闪,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然后才说:“人活着,不就是成家立业,安稳的过一辈子吗?你说结婚成家不靠谱,那什么靠谱?”   “当然是赚钱靠谱啦。”   江苒苒笑笑:“我也不是说每个人结婚成家都不靠谱,我就是说我,我现在想的呢,就是好好赚钱,把弟弟妹妹拉扯大照顾好,等以后社会进步了,我就努力打拼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她说着,心脏有些发热,这个年代虽然物资匮乏,缺衣少穿的,可等再过几年政策变了,那到时候可以说满地都是黄金,处处都充满了机遇,正是发家致富的好时机。   等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利用空间把后世那些火.热的畅销化妆品一样一样的做出来,还能比那些更好,肯定能赚她个盆满钵满。   这么想着,江苒苒两只眼睛都仿佛放着光。   旁边的陆铮看她这样,活脱脱一脸财迷的表情,本来心里还有那么几丝低落,都被她给冲淡了,牵了牵唇,好整以暇的看着江苒苒。   江苒苒幻想了半天,猛不防对上陆铮饶有兴趣的目光,脸上一赧,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以后再说。”   陆铮收起唇边淡淡的笑意,抬脚往前走。   看着陆铮一路往他家去了,江苒苒也折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收起刚才的心绪,又想到了那些流言。   虽然说不把那些废话放在心上,可有人总在背后乱造谣嚼舌根子,江苒苒表示很不爽。   吃过饭,她就去找李小叶,让她帮忙打听打听看谣言是从什么地方传的。   李小叶还笑呢:“虽然他们嚼舌根子,不过我觉得,陆铮和你走的真的挺近的,而且对你很照顾。”   这是他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江苒苒点头:“陆铮是个好人,他照顾我,我更不能让人败坏他的名声。”   陆奶奶的死已经给他造成很大的打击了,如果村里人再这么乱传,以后传出些不堪的话来,她担心会对陆铮有影响。   “你这话说的倒是挺讲义气啊,不过我感觉陆铮倒是没多在意,反而是你,这么护犊子,就因为陆铮是个好人?”   李小叶挑挑眉,故意问道。   江苒苒推了她一下:“什么护犊子啊?”   “可不就护犊子么,瞧你,跟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得,这要是让村里那些嚼舌根子的长舌妇看了,估计更坐实你和陆铮的谣言了。”   “喂!”   两人笑闹成一团。   第二天上工之前,李忠富沉着脸:“有个事儿我要说一下,我早就说过,咱们村不许乱传谣言,可有些人就是嘴长,王五家的,李铁柱家的,还有赵二牛家的,你们几家的婆娘是不是闲活计太清闲了,有劲儿没处使就剩下嚼舌根了?那行,从今天起,这三家的,都去找张桂花作伴去。”   这话说出来,被点到名的三个妇女立刻瞪大眼:“凭啥啊村长,我们造什么谣了?”   张桂花被罚挑粪都挑了大半年了,身上都被大粪腌出味儿了,远远的就闻着一股大粪味儿。   现在又让她们去挑大粪?   “凭啥?凭啥你们自己不清楚?心里没点儿逼数?”李忠富冷哼一声。   赵二牛家的婆娘脸憋得通红,一脸不服:“我又没造谣,江苒苒和陆铮拉拉扯扯那是有人亲眼看见的,我说的是实话。”   “就是啊,有人亲眼看见的。”   李忠富怒道:“拉拉扯扯?他们什么时候拉拉扯扯了?哪个亲眼看见了,你们把人给我指出来!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当面对质!”   赵二牛家的被怼的脸上有些燥热,咬了咬牙:“就是有人亲眼看见了,村长要不信,那就问王知青,王知青说的,他亲眼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7 22:39:49~2019-12-18 23:2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ydrea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1章   说完这话, 赵二牛家的像是一下子把屎盆子从自己头上掀翻下去了,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又补了一句:“王知青说的时候王五家的和李铁柱家的就在边儿上听着呢, 说的真真的, 不然我们咋会信?”   “是啊村长, 是王知青说的,他们平时都在一起,王知青说的肯定是真话。”   “是啊是啊……”   场面顿时乱糟糟的一团。   李忠富听得皱起眉头, 像是没想到, 散播流言的源头竟然是王杰。   “行了行了, 都别吵吵!”   李忠富冷声呵斥住大家的吵吵嚷嚷:“不管是谁,在村里造谣就不对,就得受到惩罚!你们仨个, 从今天开始挑粪,挑一个月, 要是再犯, 那就接着继续挑!”   “村长, 不是我们……”   三个妇女顿时不服。   “谁要是有异议,那就挑两个月!”   世界都安静了。   李忠富冷眼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要是再有谁让我听到乱传谣言, 乱造谣, 也一起去挑大粪, 我看就是好日子过够了, 挑挑大粪就消停了。”   众人:“……”   有几个平时和那三个妇女走得近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几步,拉开与那三人的距离,生怕她们造谣的事连累到自己。   那三个妇女自家的男人更是气的脸又青又紫又红,活像一张五彩调色盘,在人群中都抬不起头来, 恨不得这就把自家娘们拖回家搧几个嘴巴子让她们长长记性。   “行了,都上工去吧,赵壮,你去把王知青叫来,让他去大队部。”   王杰上个月刚被从挑粪这活上调下来,换去锄地,虽然每天也累死累活的,但好歹比挑粪强了不少,他负责的那片区域还有一排树,日头上来还能遮着阴凉。   这会儿他正靠在树荫下面喝水呢,就见赵壮一溜烟的跑过来:“王知青,王知青,村长叫你去大队部。”   “村长叫我干啥?”   王杰听到这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颇为期待的看着赵壮。   村长让他去大队部,难道是要把他调回日化厂了?   想到这,王杰立刻喜上眉梢。   赵壮看他那美滋滋的神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还有些不忿,要不是这王知青乱造谣,他哥嫂又何至于那么丢脸。   想到这,赵壮心里哼了声,故意没告诉他事情:“你去了就知道了,快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   王杰高兴的水壶都没拿,喜滋滋的就往大部队跑了。   看他那乐颠颠的样儿,赵壮一脸鄙夷的呸了声,还知青呢,真丢人。   王杰兴高采烈的跑到大队部,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嗓子:“村长,村长,我来了。”   屋里正等着的江苒苒听到他这声,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这听着还挺高兴?   李忠富的脸也有些发青,皱着眉看王杰乐颠颠的跑进来。   “村长,我来了,听说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啊?”   进门之前,王杰还特意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灰,这一路跑过来,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回到日化厂以后怎么大展身手,让李忠富他们看到自己的才能。   最好把江苒苒和陆铮全都比下去,把他们顺势赶出日化厂才好!   他这么想着,连个眼神都懒得往江苒苒那边看,甚至都没注意到屋里怪异的气氛。   “王知青不知道我为啥叫你过来?”   看他乐呵呵兴高采烈的模样,李忠富顿时就有些气闷。   他早就说过村里不许造谣传谣,可王杰,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呢,之前和曲晓玲蓄意诬陷人被处罚了还不长记性,现在又造谣。   他怎么能不气?   王杰心说我知道啊,可这不是得低调谦虚么,就克制着心头的喜悦笑了笑:“村长,我不知道,你叫我来什么事儿啊?”   “啥事儿?王知青,你怎么说也是从城里来的知青,是文化人,我们这些乡下汉子对你也多几分尊敬,可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些什么事儿,上次和曲知青一起污蔑江苒苒还不够,现在又造谣说江苒苒和陆铮乱搞男女关系?王知青,你知不知道谣言会害死人?”   王杰正满心期待的幻想着李忠富让自己回日化厂呢,冷不丁被喷了个狗血淋头,顿时就有些发懵。   怔愣了足足有两分钟,反应过来,失口否认:“村长,我没有啊,不是我,我没造谣。”   李忠富看他不承认,冷哼一声:“不是你?赵二牛家的,还有李铁柱家的,她们都亲口指认你,说就是你造的谣,还说你自己说了,你亲眼看见江苒苒和陆铮拉拉扯扯的,来,我现在就问问你,你啥时候亲眼看见他们俩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了?”   一番话把王杰堵的脸涨的通红,可他不能承认啊,要是承认了,那他以后都别想进日化厂了。   “村长,我没说,这话真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污蔑我!我是被冤枉的……”   王杰急赤白脸的狡辩,听的江苒苒都想笑了:“王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那这么说,举报我和陆铮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也不是你了?”   听到这话,王杰下意识就反驳道:“当然不是我,我每天都在地里干活,哪有时间去革委会举报你们!”   他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说的话都没过脑子。   江苒苒似笑非笑的咧咧唇:“我说是去革委会举报了吗?”   “……”   王杰的脸倏地一白,眼底登时闪过一丝心虚慌乱,张了张嘴,想把这个慌圆过去:“举、举报不就是去革、革委会吗?”   “谁说举报就一定得去革委会?说不定举报我们的那个人还是去公安局举报的呢?”   江苒苒那嘲讽的眼神看的王杰心虚极了,有那么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江苒苒看穿了。   “那、那就、就是公、公安局。”   他这话说的结结巴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连李忠富都骗不过,更别说早已经知道内情的江苒苒了。   之前孟广生绑架她那一次,她心里就有些疑惑,就算孟广生想要对付陆铮,可他只来过村里一次,又是怎么知道她的?   还能编出她和陆铮乱搞男女关系的谎话?   只是当时刘向东审问孟广生,他就说自己随口编的,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江苒苒虽然心有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压下不动。   直到村里的谣言传了开来,她就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却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上次王杰被她怼了一次,以后就消停的,见到她和陆铮都躲得远远的,结果这是背地里憋着坏呢。   “王知青,你还狡辩,有人都亲眼看见你跟着冯干事和林干事去了革委会,你现在还不承认,难道是想让我把革委会的两位干事请过来和你当面对质你才会承认吗?”   李忠富气的脸色有些发黑。   陆铮的事他也知道,那孩子都已经这么可怜了,更没招谁惹谁,王杰这么乱来,信口开河随便污蔑,万一真要是捅出不可收拾的娄子,让江苒苒和陆铮背上这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那就相当于把他们俩这辈子都毁了。   “村长,我没……”   王杰还想狡辩,可是对上李忠富冷气沉沉的脸,滚在舌尖上的话顿时就消音了。   一张脸涨了个通红,又是羞愤又是恼怒的,更多的是憋屈,哪里还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行了,我看你继续回去挑你的大粪吧,你这种行为,必须记过,记到档案里面,以后有返城的机会,也不会优先轮到你!”   李忠富实在是被气的够呛,冷声说完,抬脚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江苒苒和王杰俩个,王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江苒苒:“江苒苒,你心肠咋这么恶毒,你现在满意了?”   “王知青,你这话说错了吧?不是我心肠歹毒,害你记过的人也不是我,你该怪你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动坏心思,随口污蔑诋毁别人。”   江苒苒一脸冷嘲。   王杰咬着牙,想冲过去给江苒苒一拳头,余光扫见出现在门口的陆铮,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意:“江苒苒,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们俩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村里人都有眼睛,都看得见!你别以为有村长包庇你们就能一辈子不被举报,你等着吧!!”   “记过就记过,你以为我怕吗!”   江苒苒看他这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样儿,嗤笑一声:“王杰,你最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记过?不怕?   行啊,等着吧,再过俩月恢复高考的通知一下来,有王杰哭的时候。   他档案里的处分,那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到时候,希望他还能这么硬气。   王杰被江苒苒这话激的脸色更是难看,可是有陆铮在,他也没胆子动粗,上次被陆铮那一脚踹的给他疼了大半个月,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能狠狠的咬咬牙,青着脸离开了。   见他走了,江苒苒才看向陆铮:“放心吧,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以后不会有人再乱传流言了。”   她一个现代人,并不在乎那些无稽之谈的流言,但是任由大家这么传下去,终究不太好,尤其这个年代,万一被冠上搞流.的头衔,那以后一辈子就毁了。   不仅是她,还有陆铮。   所以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我没担心。”   陆铮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江苒苒,眸底流转过一丝暗芒,顿了顿,才又说:“你也别担心,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会解决。”   是他的疏忽,这段时间只顾着沉浸在奶奶去世的伤痛中,忽略了太多的事,才给别人有机可乘,让他们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他是个男人,这些流言他自己无所谓,但是江苒苒,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姑娘家最重名声。   想到这,陆铮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了紧,又说了一遍:“以后我肯定不会让人传出这种闲言碎语。”   看他这么郑重其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江苒苒愣了下,才噗嗤一声笑开:“我没担心,你也别担心,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陆铮看她脸上的神色,点了点头,也没在说什么。   “走吧,还有香胰子要做呢。”   俩人出去,刚要往日化厂那边的屋子里,就见李大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叫住陆铮:“陆、陆铮,快,刘公安来了,正有事儿到处找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18 23:21:04~2019-12-27 16: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萍果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2章   看李大磊这么急的, 陆铮和江苒苒对视一眼:“什么事儿?”   李大磊气喘吁吁:“不知道,好像是要紧的事儿,你快过去吧, 人现在正在我家等着呢。”   江苒苒也说:“你快去吧, 日化厂这边我盯着。”   “嗯, 行。”   刘向东在李忠富家等了半天,正急的想继续出去找,一抬头看见陆铮和李大磊进来, 像是这才松了口气:“你这小子, 去哪儿了啊, 我都找你半天了。”   “有事儿?”   陆铮也没和刘向东寒暄,直奔主题。   “有啊,还是好事儿, 大好事儿!”   刘向东说了句,故意买了个关子, 想看陆铮什么反应。   可陆铮脸色淡淡的, 一点都不好奇, 好像这大好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的刘向东顿生挫败感, 心里说了声‘这小子’, 然后才说:   “上面下来通知要征兵, 待遇福利都很好, 我替你争取到一个名额,你收拾收拾,这两天我送你去部队报道。”   这年头当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上的,那要有门路有人脉,不然乡下的穷小子就算摊上好运道进了部队, 那也是当几年兵蛋子就返回原籍,想要往上升,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放心,这次招兵和以往不同,只要你在部队好好待上几年,努力表现,将来有的是提干的机会。”   刘向东说着,朝陆铮使了个眼色。   陆铮听着这话,面色还是淡淡的,一点都不心动:“我没想当兵。”   以前没想,是因为陆奶奶岁数大了,他想着留在陆奶奶身边尽孝。   现在不想,是因为他不想进部队和那家人扯上半点关系。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想去?”   刘向东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陆铮,这种好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   “不去。”   陆铮扔下这两个字,转身出了门。   “哎,你这小子,你站住,别走啊,你等等!”   刘向东赶紧跟着追出去,可还是被长腿阔步的陆铮甩开好长一段距离:“陆铮,陆铮……你这小子,你就不能左右慢点等等我?”   追到大队部门口,刘向东头上都见了汗,这才拦住了陆铮。   陆铮那一张俊脸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刘叔,我真的不想去当兵,待在村里挺好的。”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家人扯上半点关系。   刘向东看陆铮虽然脸色如常,可薄唇紧抿着,眼底透着一丝丝寒意,也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微微叹了口气,才缓了声音劝道:“小铮,叔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可去当兵也不一定就会和吴家有牵扯,部队大了去了,又不是他们吴家开的,你因为这个就不去当兵,可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听到这话,陆铮眼底掠过一丝冷色,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瞬间紧握成拳。   见他那张脸终于有了一丝变色,继续说道:“而且,你奶奶泉下有知,肯定也不会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就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代在平……”   可还不等他说完,陆铮就打断了他的话:“刘叔,你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留在村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   刘向东眉心皱成了‘川’字:“我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什么叫‘留在村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以前是谁说的,自己以后一定要去部队里闯一闯,闯出一片天来,这样才算不给陆家丢人,不给父亲和爷爷丢人?   要不是因为这话,刘向东又怎么会巴巴的找人托关系,费尽心思才给陆铮求了这么个名额。   现在这小子油盐不进的又说留在村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向东差点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他正想揪着这小子的耳朵问问以前是谁说的要当兵,要出去闯天下,就听不远处猛地响起一声怒嚎。   “江苒苒,你这个贱人,你故意陷害我!”   刘向东和陆铮循声看过去,就见面目狰狞的王杰堵住江苒苒,整个人像是一只暴怒发狂的野兽,双眼猩红的盯着江苒苒:   “贱人,江苒苒你这个贱人,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怎么这么恶毒?”   他叫骂着,举着拳头就朝江苒苒挥过来。   江苒苒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桶,见他挥拳砸向自己,下意识的侧身一躲,抡起水桶就朝着王杰砸了过去。   疾步冲过来的陆铮正欲护住江苒苒,就听王杰一圈砸在水桶上,好大一声响,疼的他‘嗷’的一嗓子,狰狞铁青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更难看了。   江苒苒趁势朝着他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王杰,你有病吧?”   这人突然发什么疯?   王杰这会儿又疼又怒,可陆铮把江苒苒护在身边,冷脸瞪着他,刘向东也过来了,问怎么回事,他就是想动手,也根本不是陆铮和刘向东的对手。   “王知青,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向东皱着眉,拦住王杰:“你不去上工,在村里闹事,是想再去公安局走一趟是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听到这话,王杰猩红的双眼更狰狞了,整个人又咆哮了起来:“去就去!我现在还怕什么?江苒苒这个贱人害得我不能回城,不能参加高考,我这辈子都被她毁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高考?   这两个字听得江苒苒秀眉一挑。   她记得公布恢复高考的时间是在十月份左右,现在还不到九月,怎么这么快?   难道是历史出现了变动?这则消息公布的时间提前了?   不过当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江苒苒冷嗤一声,讥诮的看着面前因为狰狞整张脸都显得扭曲的王杰:“我害的你?难道不是你自己作死作的吗?”   “江苒苒你!”   王杰被江苒苒这话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里恨不得掐死这个多事的贱人,可有陆铮和刘向东在,他哪儿敢动手?   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实在是下不去,呕的要死。   他今天收到了家里寄过来的信,信里说收到消息,国家有很大可能要恢复高考,王父王母还在信里叮嘱王杰,让他好好表现,和村支书村长什么的打好关系,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回城,参加高考。   这样以后就不用留在乡下,一辈子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   王杰收到这消息,先是一喜,而后心里猛地一凉。   因为之前的事,他被记了处分,档案里可是留下了好大的污点,还怎么回城去参加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 16:49:54~2020-02-29 23:0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3章   王杰整个人都快疯了。   一想起李忠富说的, 给他档案里记过,以后有回城的机会都不会优先给他,他就恨得抓耳挠腮的。   但这一切的根源, 都是来自于江苒苒。   这边的动静, 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 本来大家是一股脑跑过来想拉架的,但是听到可能会恢复高考的消息,反而振奋起来。   “真的吗?国家真的要恢复高考?”   这个消息对所有知青来说, 那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要知道, 他们当初下乡, 就是因为城里没有他们的位置,没有单位接收他们,不得已, 才下乡缓解城市压力。   虽然来之前口号喊得好听,但是激.情过后, 大家也都开始担忧,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那些家里有人脉有关系的还好说, 没有关系的,就只能等父母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他们才能回去接班。   可遇上家里姊妹弟兄多的, 哪儿轮的过来啊。   但如果是国家恢复高考,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唐悦激动的抓住江苒苒的手:“苒苒你说, 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她双眼发亮,里面全是期待和向往,旁边的钟琴和苏向阳也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反倒是火冒三丈跑来质问江苒苒的王杰被众人挤到一边,谁也没关注他了。   王杰:“……”   你们他.妈的?   这明明是我带来的消息!   江苒苒拍拍唐悦的手,她知道国家肯定会恢复高考, 这也是历史必然,当然,在事情没有拍板钉钉之前,这么笃定的话她当然不能说了。   “我也不确定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咱们的国家需要发展,社会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不管以后会不会高考,咱们都要努力让自己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这么说倒也挑不出错来。   刘向东一脸赞同的点点头:“不错,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而不是故意搞破坏,张口随便污蔑他人。”   王杰:“……”   他.妈的,明明是江苒苒害我!   可现在谁也懒得理他,唐悦一脸兴奋的说要回去给父母写信打听情况,拉着江苒苒和钟琴走了。   陆铮也警告的瞪了眼王杰,跟着往大队部里面去了。   王杰:“……”   他忍不住蹲在地上爆哭了起来。   国家要恢复高考是好消息,可他这一刻巴不得没这个好消息呢,因为就算恢复了,也和他没关系。   *   一连几天,几个知青都是眉欢眼笑,脸上的欣喜压都压不住。   不过村里有的人就忍不住犯嘀咕了,这要是国家恢复高考,几个知青都走了,那村里的日化厂谁来管啊?   村民们可不会做肥皂胰子雪花膏,这几个知青要是万一把配方和制作方法都带走了,那大家伙可怎么办?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一个,很快就有人憋不住去李忠富面前叨逼叨了。说什么,在村里人没学会制作肥皂香胰子之前,不能放知青们回城。   李忠富听完这话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瞅瞅你们那狗德行!人知青欠你们的了?知青没来之前你们是不是还不活了?”   村民:“……”   李忠富指着他们的鼻子数落:“就你们这思想觉悟,种地都糟蹋庄稼,就该去挑大粪去!人家唐知青和苏知青几个早就提出来让招村民们进日化厂学习……”   几个挑事的村民被李忠富骂了个狗血喷头,谁能知道那几个知青提出来要教村民啊?他们还担心知青会带着生产技术回城呢。   “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凡是嚼舌根子的,没有思想觉悟的,统统不许进日化厂!”   “……”   这下,挑事儿的人都齐齐傻眼了,做梦都没想到因为嚼个舌根子就丧失了进日化厂的大好机会。   李忠富一走,那几人就忍不住呜嚎起来,可谁管他们呢。   活该!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江苒苒他们的耳朵里,唐悦忍不住哼了声:“都什么人啊?”   江苒苒笑了笑:“对这种人,你要和他们较真儿你就输了!”   “我知道。”唐悦叹口气。   其实她也就牢骚了一句,并不是真的往心里去。   说白了,嚼舌根子的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眼睛瞧不出三丈远,但他们却是读过书,从城里来的知青,总不能因为这么几句就真的和村民们杠上吧?   再说还有李忠富和任国昌呢。   “算了,咱们还是过去看看招的那些人中不中用吧。”   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听到国家可能恢复高考的消息,日化厂才打算招人,培养村民接班。   这个建议江苒苒一早就向李忠富和任国昌提过,她知道恢复高考是一定的,知青们不可能长久的待在村里。   就是她自己,也没打算一辈子都带着小熠蕊蕊留在平富村。   所以村里的日化厂肯定是要招人的。   李忠富和任国昌也认同这一点,他们村的日化厂规模并不大,虽然现在看着销量不错,但是他们向知青了解过,做肥皂、香胰子这些,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   下乡到他们平富村的这些知青会,那下到其他村的知青估计也会。   如果等其他村儿也反应过来,成立了日化厂,那竞争就大了。   所以,趁着现在市场还算空白,他们不但要保质保量,还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抢占先机,以后村民们的生活质量也能提高些。   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李忠富也就没和村民们提这茬。   结果因为可能恢复高考这条半真半假的消息,有些搅屎棍倒坐不住了。   李忠富和任国昌索性就公布了日化厂要招人的消息,那些搅屎棍不是爱造谣吗?正好,就让他们彻底绝了进日化厂的念头!   江苒苒和唐悦他们到大队部的时候,就见外面围着不少人,当然,有满面红光兴高采烈的,也有哭丧着一张脸的。   不用说,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那些是嚼舌根子的。   看他们那样,唐悦心里那一丝丝的不郁都被一扫而空了。   该!   “苒苒,唐知青苏知青,你们快进来……”   李忠富看见江苒苒他们几个,立刻吆喝了一嗓子:“报名的人不少,你们都过来看看,那些人合用,那些人不合用。” 第074章   江苒苒和唐悦苏向阳他们就往里走。   陆铮有事去县城, 这会儿并不在。   村民们听到李忠富这话,人群顿时就躁动了起来。   当然,那些之前嚼舌根子的, 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日化厂招工的要求说高也不高, 说难其实也简单, 当下主流风气,要根正苗红的贫农阶层,人老实肯干, 还要识字。   当然, 也不是非得要求向几位知青那个文化水平, 最起码的,能看得懂说明书,在学过之后能讲明白流程, 就行!   来报名的人不少,可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却没几个人。   筛选过一轮, 勉强挑出两个老实憨厚的青年, 一个叫钱向党, 一个叫刘来。   就这样,俩人还不算是完全符合要求的, 因为刘来只上过几天的扫盲班, 就认识几条耳熟能详的标语, 再就是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个钱向党倒是比他能强一点。   但也没强到哪儿去!   再有其他的,识字的,是个大嘴巴,嚼舌根子嚼的欢;老实肯干的,是木脑袋转不过弯儿, 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哪几个。   这给李忠富气的啊,指着他们数落:“你们一个个不是挺能的吗?咋的现在用到你们了,一个个都不中了?”   招来招去就招了两个人,这要真的恢复恢复高考知青都回城了,他们这日化厂别说扩大规模了,这就是缩减规模啊,还留下一群良莠不齐的。   人群中就有人不服了:“村长,不是我们不中,是你不要我们这些识字的啊!”   说话的是之前造谣嚼舌根子的。   李忠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搅屎棍要进了日化厂,我看也不用招人了,趁早倒闭算了。”   “…………”   江苒苒看李忠富气的面红脖子粗的,就小声劝道:“叔,你也别着急上火,咱们慢慢来,实在不行,我们几个还能给他们培训。”   因为十年前兴起的文化大运动,大家都觉得上学没用,上完也是回村修理地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在村里种地呢,还能练出一把子力气来。   可比那些肩部能抗手不能挑的文化人有用多了。   所以,村里的年青一代,大部分都没啥文化,上过扫盲班的都算是好的了。   李忠富闻言,叹了声:“也只能这样了。”   暂时就定下了钱向党和刘来俩个人。   李忠富让他们两个先跟着江苒苒和几个知青历练着,学几天再说。   “都散了散了。”   李忠富吆喝了一嗓子,大家看真的没啥希望,也都意兴阑珊的散了。   江苒苒和唐悦他们几个就把钱向党和刘来领进日化厂的那两间房,给他们俩人交代了下日常规矩,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忙活完,太阳都西斜了。   这个点儿,小熠和蕊蕊也快放学了,江苒苒就和唐悦他们说了声,自己先回去给小兄妹俩做饭去了。   可她刚出了大队部,拐了个玩儿,就听前面嚷嚷着有哭声传来。   “不许你骂我姐姐!我打死你!”   “你是坏人!不许骂我姐姐!”   软软糯糯的小萌音,虽然带着哭腔,但却有股子不屈的劲儿,江苒苒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谁了。   她立刻拔腿循声跑了过去,就见李春燕正一脸着急,老母鸡似得护着脸上挂泪儿的蕊蕊,还有咬着牙怒目的小熠。   “王知青,你、你别乱来,让村长知道了,当心再给你处分!”   她前面,王杰阴着脸,举着拳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正推搡着要打小熠和蕊蕊。   江苒苒把他害成这样,害的他不能回城,不能参加高考,他这口恶气在江苒苒头上出不了,那就算在她弟弟妹妹的头上。   李春燕也是急的不行,她虽然是个干农活的乡下妇女,力气不算小,可再怎么说,王杰也是个大小伙子,又操练了这么些天,她怕真的撕扯开,伤到两个孩子。   “滚开!”   王杰怒瞪着眼,一把推开护着俩小兄妹俩的李春燕,一拳砸了过去。   还不等他的拳头落下去,江苒苒冲过去照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   “嗷!”   王杰直接被踹的单膝跌跪了下去,直接跪在一颗石头上,疼的惨嚎一声。   “姐姐!”   小熠和蕊蕊立刻跑过来抱住江苒苒的胳膊。   “没事吧?”   江苒苒一脸关切的低头,检查了下两小只身上没伤,还不解气,又踹了王杰一脚。   “嗷!你个贱人!”   王杰气的眼睛都红了。   “我看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王杰,之前是给你脸,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现在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弟弟妹妹,当心我骟了你!”   “…………”   王杰顿时就失声了。   骟?   玛德,他气得脸涨得通红,想骂几句,可是对上江苒苒狠呆呆的眼神,当真像是被唬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   江苒苒冷哼一声,领着小熠和蕊蕊,还有李春燕一起往家走。   “三婶,刚刚谢谢你了。”   要不是李春燕拦那一下子,说不定小熠和蕊蕊就受伤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春燕连忙摆摆手。   江苒苒又去看小熠和蕊蕊:“小熠,蕊蕊,以后没有姐姐在身边,你们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知不知道?”   谁知道王杰会不会丧心病狂真的破罐子破摔,她不能让小熠和蕊蕊置身于危险之中。   以后得想个法子,和学校那边打个招呼,让老师也帮忙看着点儿,上下学她去接送。   “那个王知青,他是个坏人,他骂姐姐!”   蕊蕊和小熠一脸不忿。   他们刚刚放学往家走,就听到王杰很大声的在骂江苒苒,还骂的很难听,小兄妹俩当然听不得别人骂自己姐姐,上去想和他讲道理。   可王杰是跟人讲道理的人?   几句话过去就要挥着拳头打人了。   也幸好李春燕过来给江苒苒送东西,正好看见了,才赶紧冲上去把两小只护住。   “姐姐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管不着,他想骂就让他骂去,反正姐姐又不疼,也少不了一块肉,再说了,狗咬咱一口,咱也不能冲过去也咬狗一口,是吧?”   江苒苒耐心的给弟弟妹妹讲道理。   江熠攥了攥拳头:“我可以冲过去打狗一顿!”   “……噗嗤。”   江苒苒都被他逗乐了:“行,那就等小熠长大了,能打得过‘狗’了,再冲上去把他打一顿,现在咱就先攒着,好不好?”   小兄妹俩这才有了笑模样。   李春燕在家蒸了锅二合面饼子,特意给江苒苒送过来几块。   现在没了江老婆子克扣吃食贴补老大一家,李春燕的日子过的好了不少,这要是搁以前,她和俩闺女哪配吃二合面饼子啊。   一年到头就啃那又黑又硬的窝窝头。   “谢谢三婶。”   江苒苒也没拒绝,回屋悄悄从空间里拿了两条昨天刚晒好的咸鱼:“三婶,昨天刚晒好的,你拿回去炖着吃。”   李春燕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就想推拒:“苒苒,还是留着给俩孩子吃,补营养,家里都大人,吃啥都成的。”   “三婶,你就拿着吧,我这还有。”   江苒苒把鱼塞到她手里,想到什么,就说:“三婶,日化厂现在正招人呢,你不去试试?”   “我?”   李春燕一愣,立刻摆手,一脸局促和羞赧:“我不中的!我连字都不认识一个,让我在家做做饭、下田种种地还成,哪有做肥皂的本事啊。”   她就一没文化的乡下妇女,哪能进得了日化厂?   就算是村里的日化厂,那也是厂啊!   “三婶,你都没试试,咋就知道一定不行呢?”   一开始,村里招人的要求的确是要必须识字的,但是今天招了一圈儿,也就招来刘来和钱向党俩个,以后肯定还得招。   江苒苒想着李春艳虽然不识字,但是人勤快肯干,而且手也巧,心还细,江苒苒就觉得她很合适。   至于不识字——   可以先教她做肥皂具体的基本步骤,把步骤记会了,做熟了,会做个一两样,也是个手艺啊。   与其招村里的其他人,江苒苒倒是不介意帮李春燕说说话,把她选进来,也算是帮衬一把。   “我不中的!不中的……”   江苒苒打断她的话:“三婶,做肥皂并不是很难,只要记住具体步骤和比例,严格按照这些来,就能做出好肥皂,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要是你有这个想法,可以来找我,我向村长举荐你。”   “而且你进了日化厂,要是学会手艺,以后给家里也是个补贴,将来供芳芳和萍萍都上学,她们念了书,识了字,总比当文盲,睁眼瞎强吧?”   “…………”   听她这么一说,李春燕顿时就有几分心动了。   她拎着两条咸鱼回了家,吃饭、收拾家务的时候人都是心不在焉的,还差点把碗打了,幸亏江老三一把给接住了。   江老三皱着眉:“你想啥呢?”   李春燕犹豫了下,才说:“苒苒说、说我能进日化厂,她可以帮忙向村长举荐。”   “真的?”   江老三一双眼睛立刻撑的溜圆儿,一脸喜色:“苒苒真的能把你弄进日化厂里去?”   这可真是大好事儿啊!   今天他也去报名了,可挤破脑袋都没符合要求,正惆怅着呢,没想到他这个傻婆娘倒是走了好运道了!   “可我……我不中啊,我字都不识一个,哪儿能进厂子啊?”   李春燕这口气特别虚,她纠结了一晚上了。   想去那肯定是想去,可自己这啥情况,她自个儿也清楚,就怕脑袋一热,进去了做不好还给苒苒丢人啊!    第075章   吃了饭, 江苒苒倒好水让小熠先去洗漱。   这会儿天气热,江苒苒给院子里放了个大缸,早上灌一缸水, 晒一天, 到了傍晚正好可以洗脸洗脚, 温热的,一点都不冰,特别舒服。   等小熠自己洗完, 江苒苒换了水帮蕊蕊洗, 刚给小丫头洗好头发擦干, 就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还有一道耀目的亮光,将周围的环境照的明亮。   蕊蕊吓了一跳, 连忙往江苒苒怀里缩。   江苒苒听着这声音,再看这光, 知道这是有人开车过来了, 不过这轰隆隆震耳的引擎声, 看比21世纪的带感多了。   这年代别说乡下,就是城里能看见汽车的次数也少, 不说蕊蕊, 周围的邻居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纷纷出门探头探脑的看。   小熠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姐姐, 什么声音?”   “汽车的声音。”   江苒苒给小兄妹俩简单解释下,站在院子里看了看,见车子竟然是停在陆铮家外,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   陆铮今天去了县城还没有回来,这车……难道是送陆铮回来的?   很快, 江苒苒心里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来人并不是送陆铮回来的,而是来找陆铮的。   阳刚浑厚的男音在黑夜里很清晰:“确定是住这儿吗?”   “是、是啊?”   司机小张的声音有那么一点不确定,都敲了半天的门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这位置看着像是都快出村了,不会是真的找错了吧?   “吴团长,要不您先回车里等等,我去找附近邻居打听打听,问问陆铮是不是住在这儿。”   “快去吧。”   司机小张扫了一圈,看离得最近的是江苒苒家这边,还有光,说明还没睡,便一溜小跑儿跑了过来,就见院里站在一大两小三个人。   “小姑娘,我向你打听个事儿,陆铮是住在这边吗?”   黑夜里,江苒苒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不过这声音……   听着就很狗腿。   “不知道。”   她说完,就领着蕊蕊和小熠回屋了。   司机小张:“……”   说好的乡下人民淳朴热情呢?   进了屋,江苒苒招呼两小只上炕睡觉,等安顿好就吹了灯。   她刚才听到了那声吴团长,陆铮的外祖一家不就是姓吴的吗?上次他们派那个孟广生过来,逼死了陆奶奶,这次大半夜的摸黑过来,又想干什么?   对这家人,江苒苒一点好感都没有。   来人是吴家老二,陆铮的二舅,吴和平。   其实倒也不是特意挑了黑夜过来,而是路上遇到点事儿耽搁了,等到了平富村就已经这个点儿了。   小张被江苒苒拒了,又跑了几家,打听清楚,立刻跑回来给吴和平回话:“吴团,问清楚了,陆铮是住在这儿,不过咱们来的不巧,他去当兵了。”   “去当兵了?”   吴和平有些意外。   “是。”   小张点点头:“说是县里推举的名额,他今天一早就走了。”   “立刻回部队。”   外面汽车轰隆隆的开走,小熠和蕊蕊还没睡,有些好奇的问:“姐姐,汽车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之前他们一家住在县城,可小兄妹俩也没见过汽车。   “汽车啊,铁壳子,有四个轮子,很大……”   江苒苒从回忆里搜索八.九十年代小汽车的模样,给小兄妹俩科普,本想当睡前故事讲,结果她越描述,小兄妹俩反而越精神了。   尤其小熠,还兴奋的爬起来,映着月光,挥着小拳头:“姐姐,我长大以后一定努力下田干活,让你也坐小汽车!”   江苒苒都被他逗笑了:“行,那姐姐以后就等着。”   这傻孩子,下田再努力干活,也买不到小汽车啊。   不过,江苒苒这会儿也不跟小孩子讲这个道理,毕竟有些话这会儿是不能说的,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受苦的可是自个儿。   不过说到这儿,江苒苒倒是想起一件事,这一世国家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提前放了出来,那她也得去城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希望帮原主一家平反。   原主的外公还活着,最好能把老人家接回来,也少受些罪。   *   第二天上午,陆铮刚进村就碰见一个本村的妇女,看见他回来,那妇女一脸惊讶:“呀,陆铮咋回来了?你不是去当兵了?”   “没有。”   陆铮脸色淡淡的,随口说了声,脚步不停的往家走。   那妇女的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自然不肯放陆铮离开,赶紧小跑两步跟上:“陆铮啊,你是不是要去当兵啊?”   陆铮皱了皱眉,还没开口,那妇女继续说:“昨晚有人来找你了啊,还开着大汽车,我听说好像是什么团长诶……”   “团长?”   陆铮脚下步子一顿。   那妇女点头:“是的啊,就是团长,王大柱家的听到的,姓吴的一个团长……”   陆铮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也不管那妇女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大步将她甩在了身后。   “哟!这是得意个什么劲儿呢,要去当兵就是不一样啊,了不起啊!”   那妇女看陆铮直接把自己撂下,也不等她把话说完,心里顿时有些不爽,酸了几句。   陆铮没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部。   江苒苒和唐悦苏向阳他们几个正在教新来的那俩,看见陆铮进来,江苒苒笑了下:“你回来了?”   “嗯。”   陆铮点点头,他上下扫了江苒苒一眼,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他听到村里人说自家来了个姓吴的团长,第一反应竟然是江苒苒有没有事?   上次就是因为自己,江苒苒差点被孟广生绑架,这一次……   他并不知道吴家来人又想做什么。   江苒苒看陆铮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以为他有事,快速几句指点完刘来,就跟着他走了出去:“怎么了?”   “没事。”   陆铮摇摇头:“昨晚,吴家来人了?”   “嗯,好像是来找你的。”   江苒苒把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几句,她也不清楚来人具体是吴家的哪一个,但估计应该是陆铮的哪位舅舅吧?   “不用理会他们,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陆铮说着,从包里掏出几张纸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啊?”   江苒苒一脸不解的接过来,低头翻了两页,眼睛倏地一亮:“这是上面下来的文件?可以给我外公平反了?”   这是一份红/头/文件,复查纠正冤假错案的请示报告,就和江苒苒之前猜测的一样。   蝴蝶扇动了翅膀,国家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提前了,历史上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也提前了。   江苒苒满心激动:“太好了,太好了。”   陆铮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脸惊喜,阳光下,她眉眼间荡漾着浓浓的喜悦,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嗯,刘队长找人打听了,准备好材料,递交到革委会,你外公和你父亲都可以平反。”   “嗯。”   江苒苒点头,捏着那份文件,如果原主的父亲和外公能顺利平反,那扣在他们一家身上的帽子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摘掉了。   将来,她可以带着蕊蕊和小熠回城,还能把外公接回来,回到城里,她也有更多的机会发展自己的事业,为他们姐弟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哈哈……陆铮,谢谢你,我太开心了……”   的确是开心,江苒苒两边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脸上的笑意都压制不住。   看她这样,陆铮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很快,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任国昌的耳朵里。   他呆了下,像是慢半拍似得,脸上才骤然染上欣喜,眼底也涌起一层浅浅的水雾:“好!好!好啊!”   任国昌一连说了三个好,一个大老爷们儿,却红了眼。   他从上面下放下来,虽然担任村里的支书,不像是那些被打压,批/斗的人,可其中滋味个中心酸也只有自己能知道。   之前他一度灰心丧气,来之前甚至想着,自己就在小村子里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半辈子算了,反正回城是不可能回去了,他没住到牛棚里去已经是天大的运道了。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任国昌心潮翻涌,两只手也紧紧的攥成拳头,这才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虚。   “好啊,苒苒,你快些准备材料和申请书,回头我帮你递到革委会去。”   “好,谢谢支书!”   江苒苒道了谢,李忠富还特意准了她半天假,让她不用在日化厂待着,回去写材料去。   因为目前江苒苒的外公和父亲还没有真的平反,李忠富和任国昌怕节外生枝,没敢把这消息外传,就他们几个知道。   江苒苒也不耽搁,回去写好了申请,准备好材料,拿去给任国昌过目,任国昌帮她修改了下格式,把一些写的不规范的地方也改了改,第二天就亲自去县城的革委会把材料递了上去。   不只是江苒苒的,还有他自己的。   任国昌交完材料从革委会出来,迎面就碰上背着手,缓步踱过来的马国全。   自从许松平倒台以后,马翠莲天天在家闹腾,让马国全想办法活动活动把许松平给弄出来。   可马国全在革委会早没了以前的威势,一开始秦主任还给他个面子表面上应承几句,后来索性都不搭理他了,这让马国全心里又是郁闷又是憋屈的,有劲儿没处使。   这才多长时间了,人看着就像是老了十来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抖擞劲儿。   现在听到上面下来了文件,要给以前那些人平反,马翠莲更是着急的不行。   她还想着找机会用以前的把柄再给江苒苒姐弟仨身上扣一顶大帽子呢,这要是让他们平反了,她还怎么给自己和许松平报仇?   马翠莲在家闹腾了两天,马国全没办法,只能过来革委会想着打听打听风向,看看怎么办。   这不,就遇上的任国昌。   不用猜,马国全也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任支书这是有事来革委会请示领导?”    第076章   任国昌虽然是从省城下放调过来的, 没见过马国全几次,但是却对他早有耳闻。   如雷贯耳啊。   早年马国全还是革委会二把手的时候,为了自己的政绩, 可是没少到处批/斗人。   不管有的没的, 或者是有他看不上眼、说话得罪了他的, 折在他手上的,夸张一点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所以任国昌对马国全一点好感都没有, 甚至还对这家人还很是反感。   不过任国昌也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愣头青, 毕竟大风大浪的过来了, 该吃的亏不该吃的亏那几年也没少吃,他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在马国全面前表露自己对他的不待见。   想到这,任国昌摆出副客套疏离的笑, 半点没达眼底:“马主任。”   “嗐,什么马主任啊, 我老咯, 早退了, 这声马主任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可不得找我麻烦啊。”马国全赶紧摆摆手。   他这话说的, 任国昌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   还找麻烦?   马国全这是把别人都当成他了, 听风就是雨, 随便一句话就能去别人家里抄家打砸, 再给人扣给坏分子的帽子?   他也不欲和马国全有过多牵扯来往,象征性的寒暄了几句,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马国全看着任国昌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全冷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一脸凝重,忧心忡忡。   现在革委会他也说不上话,今天任国昌来肯定是为着平反一事来的,要是将来林家真的平反了,那他当初对林家做的那些事……   想到这,马国全心里愈发的烦躁了。   *   有任国昌帮忙递材料,江苒苒也不用担心,说起来,原主父亲还是个工人,外公虽然是知识分子,但到底和那些右、派分子沾不上边,所以只管等着结果就是了。   她每天照例往日化厂跑,和唐悦苏向阳他们几个一门心思的教两个刚加进来的新人。   唐悦已经收到了父母发过来的加急信,确认了高考即恢复的事,对于几个知青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唐悦父母还寄了复习资料和书本过来,让唐悦抓紧时间复习。   这下可把几个知青高兴坏了。   唐悦还鼓动江苒苒,让她一起报名:“苒苒,你这么聪明,懂得比我们几个还多,就报名试试呗,我觉得肯定没问题的。”   江苒苒笑笑:“你可拉倒吧,我也就刚念完初中,高中都没上几天,怎么参加高考?”   要是原主家里没出那档子事儿,原主说不定还安安稳稳的上高中呢。   不过江苒苒思前想后的考虑过,并不打算再参加一次高考了。   一来,有小熠和蕊蕊,她去念大学,也不可能把小兄妹俩也带过去,照顾不到,再说他们俩还要念书呢。   二来,江苒苒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有的是发展空间和机会,踏踏实实的搞事业更好些。   “那等你们家平反了,你就回城里上学呗,等上完高中就参加高考,考个好大学,去大城市。”   “还是到时候再说吧,我还得照顾弟弟妹妹呢。”   听她这么说,唐悦和苏向阳忍不住替她感到可惜。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们觉得有时候江苒苒知道的知识比他们多多了,人也聪明,这种的条件,不上大学真的是可惜了。   “好啦,你们就别担心我了,离高考没几个月了,你们得好好抓紧时间复习,能不能返城,就看这次了。”   江苒苒笑着岔开话题。   唐悦点头:“放心吧,我爸妈寄书本和复习资料过来了,我们一起复习,效率还快些。”   “嗯,你们最近就把心思多放在复习上,日化厂的工作交给我和陆铮就行。”   几个人说着话,江苒苒看时间不早了,正准备回去给蕊蕊和小熠做饭,出了大队部,就看见李春燕站在不远处,低着头,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三婶?”   李春燕听到她的声音,手抓了抓衣角:“苒、苒苒。”   见她这样,江苒苒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快步走过去:“三婶,怎么了?”   “我……”   李春燕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向江苒苒:“苒苒,我想进、进日化厂。”   说这话的时候,李春燕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磕磕绊绊的。   江苒苒愣了下才笑开:“行啊,这是好事儿,那咱现在就去和村长叔说一声,你明天开始就来日化厂,正好唐悦他们几个要开始复习准备参加高考了,日化厂正缺人手呢。”   “现在就去?你看我啥都没准备呢,这……我要不先回家蒸一锅二合面饼子带上,再去……”李春燕觉得自己进日化厂,空着手去找村长不好看。   可家里又没啥好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蒸锅二合面饼子。   “三婶,什么都不用准备,你进日化厂,后面能不能留下来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再说了,村长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要是真端着一锅二合面饼子去,他都能把你赶出来,不让你去日化厂了。”   就李忠富那脾气,还真能干出这事儿。   “好啦,走吧。”   李春燕这才惴惴不安的跟着江苒苒往李忠富家走。   等到了,李忠富一听江苒苒的来意,蹙眉想了想,才说:“老三家的想进厂可以,只要达到咱们日化厂招人的标准,我没意见。”   听到这话,李春燕垂着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衣角,她抬头,看见江苒苒面带微笑一脸鼓励的看着自己,心里的紧张顿时就缓和了不少,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村长,我、我进了日化厂肯定好好干,要是学不好,那不用你撵人,我自己都没脸继续待着。”   说到最后,李春燕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变高了,像是宣誓一样。   周巧霞听得都忍不住笑了声,赶紧伸手拽了下李忠富的袖子:“孩他爸,你搞那么严肃干嘛?”   她就觉得李春燕挺不错的,虽然说江家那一烂摊子,奇葩不少,不过这个老三媳妇儿,嫁过来这些年,就不是个挑事不安分的,不然,之前没分家,江老婆子活着的时候,也不会被欺负成那样了。   李忠富搓了把脸,他也知道李春燕是个老实肯干的,就是不识字……   “叔,要不这样,先让我三婶进厂子适用几天,跟着我学习学习,回头你和支书再考核一下,要是不行,那……”   “行,那就这样办。”李忠富这才点头同意。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李春燕忙不迭的道谢。   等从李忠富家离开,江苒苒又鼓励了李春燕几句,俩人这才分开各回各家。   路上,李春燕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其实她今天来找江苒苒,说自己要进日化厂,是冲动之下才来的。   江芳芳和江萍萍今天放学回来,俩人眼睛通红,一看就哭过了。   李春燕问怎么了,起初姐妹俩还不说,后来追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在学校里和村南刘老歪家的孙子发生了口角,结果放学正好遇上赵老歪家的儿媳妇牛菊花,知道这事儿,觉得自己儿子受欺负了,当即就指着江芳芳和江萍萍骂。   骂江家一家都没个好东西,都是坏分子,还骂小姐妹俩是小娼.妇,念书也是白念,以后长大就配嫁给瘸子傻子。   学校的老师听到动静出来本来还想劝几句,结果牛菊花掉转火力,指着老师问,是不是看上这俩小娼.妇了,气的老师扭头就走。   泼妇谁敢招惹啊。   说起来,牛菊花是因为自家男人嚼舌根子没进得了日化厂,所以心里憋着一肚子不忿。   今天江芳芳和江萍萍正好撞在她气头上,她可算是找到了出气筒,骂那些话难听的简直不堪入耳。   小姐妹俩边哭边说,李春燕听到那些话,哪能不气?   可她又不是那种泼辣的性子,也不可能找上门骂回去,最后脑子一热,就跑来找江苒苒了。   牛菊花不是因为她男人进不了日化厂就疯狗似得乱咬人吗?那她就努力争口气,进日化厂,让她牛菊花好好睁大眼看看。   她的芳芳和萍萍才不是只配嫁给傻子瘸子的傻丫头。   一想到这,李春燕浑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老三和两个闺女。   江芳芳和江萍萍听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能进日化厂了,小姐妹俩激动之余又觉得解气和得意:“哼,我明天就告诉赵小壮,说咱妈以后就是日化厂的工人,他爸想进还进不去呢。”   “就是!”   江芳芳也附和道:“气死他们!”   虽然只是村子里的日化厂,可那也是厂子,进去了就是工人,这年头,工人的身份多金贵的。   江老三也觉得倍儿有面儿:“好事儿,这可是咱家的大事儿,等宽裕了,就割上一斤猪肉给村长家送去。”   李春燕还没忘了江苒苒的提醒,赶紧说:“苒苒说了,要是给村长东西,那我保管被撵出日化厂,再说村长只是答应让我进日化厂先试试,后面还得考……对,还得考核呢,要是通不过,那我也不能继续留在日化厂里。”   所以,她现在还不算是正式的日化厂员工呢。   江老三倒是不担心这个。   江苒苒既然主动提出来让李春燕去日化厂,那就肯定会帮衬她的:“放心吧,你只要跟着苒苒好好学,把做肥皂的技术学会了,就一定能留下。”   “嗯嗯。”   *   第二天李春燕起了个大早,家里收拾好吃完早饭,就往日化厂去了。   村里有不少人眼馋想进日化厂呢,可奈何他们不符合条件进不去,现在看李春燕竟然破格进去了,当即就沸腾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全村都传遍了。   自然,也传到了牛菊花的耳朵里。   她一听李春燕大字不识一个竟然被招进了日化厂,自家上了一年扫盲班的男人都没进去,气的鼻子都歪了,气冲冲的就往日化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3 21:42:03~2020-06-30 11: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鲨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五季节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7章   江苒苒正带着李春燕熟悉流程。   李春燕不识字, 但是她细心,踏实肯干,不偷懒耍滑,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江苒苒会主动提出让李春燕进日化厂的原因。   按照之前的招人标准, 也就招进来钱向党和刘来俩个。   这肯定不行, 等唐悦他们返城高考,日化厂基本没人了,到时候肯定还得降低标准招人进来。   李忠富也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才会答应让李春燕先进来试试。   “三婶, 一开始先不急, 你先跟着我,看我.操作,把流程都摸个差不多, 然后我再教你比……”   这话还没说完,外面猛地一嗓子尖声叫骂划破了整个大队部的宁静。   “真是有意思, 堂堂村长支书还给人开后门, 招人的时候说要识字的, 根正苗红的,结果回头就破例招进来一个大字不识的坏分子, 这是耍着我们玩呢?”   这尖利的女音中气十足, 别说江苒苒他们几个了, 就是周围的四邻都听到了, 纷纷跑出来围观看热闹。   他们也都知道李春燕破例进了日化厂,眼红嫉妒的人当然有,日化厂啊,谁不想进。   可眼红归眼红,他们也不敢来闹, 再说也没什么立场闹啊,顶多背后传传闲话嚼嚼舌根子。   没想到,还真有头铁的。   江苒苒他们几个一出来,就见牛菊花叉着腰,满脸不忿的站在院中央,下巴仰的老高,感觉插两大葱都能装象了。   她看到江苒苒和李春燕出来,心里的不满和嫉愤更是暴涨。   一个狗崽子,一个坏分子家属……   江苒苒也就算了,那可是村长和支书都力保的人,而且这狗崽子也确实有点本事,牛菊花就算有多看不惯,她也不敢当着李忠富和任国昌的面说江苒苒半个不字。   可是李春燕,她凭什么?   大字不识一个,看着就窝囊,她凭什么进日化厂?   李春燕咬了咬牙,一张脸都涨红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能豁得出去冲过去和牛菊花撕扯的,两只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衣服下摆,都快拧成麻花了。   牛菊花那边还不消停,嗓门更高:“要是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坏分子都能进日化厂,那我看咱村的人全都能进了!”   “说的有道理啊。”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还跟着附和起来了。   这让牛菊花的士气大涨,叉着腰,嗓门更大了,直接对着李春燕骂:“李春燕,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进日……啊!”   她还没骂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啪的砸在脸上,直接打断了她嘴里的叫骂声。   围观村民都是一呆,视线朝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看过去,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块肥皂。   江苒苒手里还捏着一块,脸色冷冷的,嘴边勾着一抹轻蔑的讥笑:“哪里的疯狗,也配来大队部乱吠?”   “…………”   众人惊呆了。   牛菊花也被江苒苒用肥皂打懵了,嘴巴疼的她吃痛的叫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怒嚎道:“狗崽子,你敢打我?”   “狗崽子骂谁?”   牛菊花顺着就是一句:“狗崽子骂你!”   “对嘛!”   江苒苒笑了:“狗崽子骂我,我可不得打她?”   “噗嗤……”   后面的唐悦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气怒到跳脚的牛菊花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更气了,一张面盆似得大脸狰狞的都快扭曲了,怒嚎着要冲过来搧江苒苒两巴掌。   结果江苒苒手里的肥皂再次飞过来,砸在她膝盖上,牛菊花一点防备都没有,疼的一个趔趄,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大家被江苒苒这骚操作给惊呆了,也不是没人领教过江苒苒的厉害,但是还没见她直接就上手打人的。   江苒苒对这个牛菊花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前两天她就听小兄妹俩背着她嘀咕,说牛菊花好几次当着他们的面,阴阳怪气的骂人。   小熠就觉得牛菊花是在骂他们姐弟仨个,还找她理论,结果牛菊花理直气壮的怼了回来,说什么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   当时学校的老师也在,怕俩孩子吃亏,就从中调和了几句把俩孩子带开了,还交代让蕊蕊和小熠以后见了牛菊花绕着走。   江苒苒知道这事,本想找个时间去问问,看看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还不等她去问,牛菊花自己送上门来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之前她还想是不是小兄妹俩敏.感,现在看来,牛菊花这是对她心存不满啊。?轻.?吻?恋?.芯?   牛菊花被江苒苒一肥皂砸的摔在地上,也不起来,顿时就尖嚎了起来:“打人了啊,坏分子打人了,狗崽子打人了……”   李忠富和任国昌刚从县城回来,一进村就听说牛菊花去大队部闹起来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听牛菊花趴在地上哭嚎。   俩人:“……”   他们来的路上还担心江苒苒和几个知青敌不过牛菊花挨欺负了。   之前牛菊花她男人来报名,没通过,牛菊花见了周巧霞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儿,说话也不中听。   周巧霞懒得打理她,只当没看见这人,不过回去把这事儿和李忠富提了。   李忠富也没当回事,牛菊花那男人大老爷们儿的长了个碎嘴子,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在村里嚼舌根子,老娘们都没他舌头长,平时下地干活还爱偷女干耍滑,这种人就算识字,他也不可能招进日化厂里来。   结果这牛菊花,看李春燕进日化厂,就好像是抢占他家大米了似得,还真把日化厂当成她家的私产了?   “赵家媳妇,你这是干啥呢?”   李忠富眉头皱成了疙瘩,眼底还带着不悦,挤进人群。   牛菊花听到李忠富和任国昌来了,也不从地上起来,扯着嗓子就嚎:“村长,支书,狗崽子打人了,我腿都被她打断了,村长支书可要给我做主啊!”   大家听着这话也知道牛菊花这是讹人了。   一块肥皂而已,砸的再疼,哪能真把人砸断腿,江苒苒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力气?   不过也没人吱声,他们都眼红李春燕进日化厂,就等着牛菊花把这事儿闹大呢,最后闹到后面李忠富和任国昌收不了场,说不定他们也有机会进日化呢。   李忠富皱着眉,还没说话,旁边的任国昌冷着脸:“狗崽子?谁是狗崽子?赵家媳妇,话可不能乱说!”   牛菊花正想反驳说江苒苒姐弟仨就是狗崽子,就听任国昌的声音又响起来:“革委会刚刚下来的通知,林家的平反材料已经通过审核了,江苒苒的外公和父亲当年都是被冤枉的,他们俩人坏分子的帽子已经被摘掉了,赵家媳妇,你一口一个狗崽子,坏分子,怎么,是对革委会的判决不满吗?”   任国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地上的牛菊花直接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任国昌,他说什么?   围观的村民也都惊了。   江苒苒双眼一亮:“支书,结果这么快就下来了?”   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毕竟,像这种事,也没个具体时间限制,有人可能很快就会通过审核,有人也可能会拖拉好久。   这不是只递交一份平反材料就能简单了事的,还会涉及到搜续证据一类的过程,江苒苒之前看过这类的记载,有人历经好几年才真正得到平反,被摘帽。   “真的。”   任国昌冷峻的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色,他从包里掏出一份盖了公章的通知书,递给江苒苒:“你看看。”   不仅是江苒苒他们家得到平反了,他自己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平反通知。   江苒苒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脸上的欣喜都压不住,太好了。   有了这份文件,她就能把原主的外公,也是她的外公接回来了,老人家以后也不用再受苦了。将来,小熠和蕊蕊也能回城去上学,扣在他们一家人头上的帽子总算能摘掉了。   “你拿着这份文件,回头就能去把你外公接回来,还能去革委会把你们家的东西都领回来,还有林家被没收的房子,也能要回来了。”   任国昌笑着说。   林家在县城里还有套房子的,格局布置都很不错的小四合院,是林家外公的,江苒苒记得,也真是因为这套小四合院,林家这才被人盯上了。   “谢谢支书,谢谢村长。”   江苒苒面带红光,开心的不行。   唐悦和苏向阳他们也围过来恭喜她。   对江苒苒姐弟仨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他们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也能含笑瞑目了。   围观的村民们听着这个消息心情也很复杂,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毕竟当初林家没出事之前,江苒苒他们都是城里人,村里谁不羡慕江老二娶了个好老婆,不仅在城里有大房子住,还成了工人。   趴在地上的牛菊花彻底被人无视了,又尬又气又怒。   本来她还想捏着江家坏分子狗崽子这个理由来闹一番,如果李忠富和任国昌破例让李春燕留在日化厂,那必须让她男人也进去。   可现在,林家坏分子的帽子竟然被摘了。   这么一来,江苒苒姐弟仨再也不是狗崽子,李春燕也不是坏分子家属,那……那她还怎么闹? 第078章   江苒苒家平反的消息像是在村里放了颗小地.雷, 炸的大家又惊又懵。   当然,有真心替江苒苒姐弟仨开心的,也有人酸溜溜的, 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呗。   这个消息砸的大家一时间五味陈杂, 谁还有心情去管牛菊花啊。   牛菊花趴在地上, 一张脸别提多难看了,尬的一批,起来也不是, 继续趴着也不是。   尤其是她看到江苒苒和李春燕一脸开心说个没完, 李忠富和任国昌还恭喜江苒苒, 问她是先去接外公还是先去革委会要回属于他们林家的东西时,牛菊花差点气歪了鼻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她恨得狠狠的捶了下地面,心有不甘的喊:“村长, 支书,就算江苒苒家平反, 林家和江家不是坏分子, 可李春燕不识字是板上钉钉的, 她凭什么进日化厂?”   牛菊花这一嗓子喊得又尖又厉,把大家转移的注意力一下子给拉回来了。   本来就有些酸溜溜的村民霎时想起来, 是啊, 就算江家坏分子的帽子摘掉了, 那李春燕也还是不识字啊, 她凭什么就能进日化厂?   要是这样,他们也能进!   李忠富沉了脸,任国昌也皱了眉。   俩人有些不悦的看着当众撒泼闹事的牛菊花,李忠富才说:“之前日化厂招人,提出的要求的确是根正苗红, 还要求识字,这样的人才能进日化厂。”   “那她不识……”   牛菊花一指李春燕,又要尖嚎。   李忠富冷哼一声:“可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招来招去,统共就招到钱向党和刘来两个人,其他的,要么不识字,要么就是识了几个字,舌头也长了,天天跟个长舌妇似得就知道嚼舌根子,老娘们儿都没他能叨叨……”   这就是在骂牛菊花她男人了。   牛菊花自己也听出来了,一张脸更是青一块白一块的,又尬又羞恼,跟个调色盘似得。   偏偏围观的村民还不客气的嗤笑出声,可不是,全村就属牛菊花家那口子能哔哔。   李忠富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这样下去,咱们村的日化厂别说扩大规模了,我看等知青返城高考以后,干脆倒闭算了。”   “啊?村长,这可不行啊?”   “咱村日化厂好好的,倒闭了可咋整,以后咱们村民还咋分红?”   围观的村民们立刻变得紧张激动起来,因为日化厂红火,有收益有进账,连着他们的日子都好了不少,有肥皂用不说,还能拿到分红。   虽然一开始并不太多,但是日子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起码比之没开日化厂之前是好了不少。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要村里的日化厂开一天,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差,但如果倒闭了,那就继续过以前的苦日子吧。   李忠富把利害关系点出来,村民们都开始急了:“村长,那这可咋整,总不能等着日化厂倒闭吧?”   “当然不能等着日化厂倒闭!”   李忠富眼睛一瞪:“所以,我和支书才想着放松招人的要求,不能强求要必须识字的,但人一定得要踏实肯干的,还得心细,不嚼舌根子不眼皮子浅爱占小便宜的,老三媳妇儿是什么性子大家也都清楚,我和支书破例让老三媳妇儿进厂,就是想先试验试验,看看这个法子中不中,要是中,那就扩大招人规模,要不中……”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唯有牛菊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啥?   要扩大招人规模了,不识字的也行了?   那她今天过来撒泼大闹,那岂不是……   牛菊花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脑瓜子嗡嗡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抓心挠肝的难受。   本来还想着看牛菊花把这事儿闹大,就算不能跟着捞到好处,也不能便宜了李春红的那些村民们也都躁动起来,赶紧反省自己刚才跟着起哄的话是不是被村长和支书听到了,会不会影响自己以后不能进日化厂。   李忠富见大家都消停了,也不敢跟着起哄胡闹了,这才看向地上呆若木鸡的牛菊花:“赵家媳妇儿,你今天来大队部又是撒泼又是骂人的,咋的是对我和支书的这个决定有意见?要不,你来当这个村长,日化厂你来管?”   “…………村长,我不是。”   牛菊花一脸尴尬的想解释,可毕竟闹事的是她,不满的也是她,之前闹闹嚷嚷的嚎那几嗓子大家都听见了,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虽然牛菊花还挺厚脸皮觉得自己要当村长,管日化厂,那肯定能管好。   但是这话她也不敢当着李忠富和任国昌的面说出来啊。   “你不是?我看你就是!”   李忠富气呼呼的冷哼一声:“咋咋呼呼的,咋的,我一个村长,还有支书,都做不了主了,咱村,这个日化厂,要招个人还得看你牛菊花的脸色,看你的意思了?”   牛菊花被这话怼的大惊失色,她可担不起这个大帽子啊。   “村长,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没弄清楚情况。”   她也不敢再撒泼胡闹了,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软了态度,想给自己求求情。   李忠富和任国昌才不吃她这一套,像这种搅屎棍,不给点颜色看看,下次她只会蹬鼻子上脸。   “你说一句错了就没事了?要是谁都像你这样,有个什么事就来大队部,就来日化厂闹,那咱村这日化厂还开不开了?”   “村长,支书,我……”   “之前我就说过,村里嚼舌根子乱攀咬人的,一律去挑大粪,既然你这么不消停,那从今天起,你就和你男人一起去挑大粪赚工分。”   李忠富一锤定音,任国昌表示没意见,牛菊花如遭雷劈,还想嗷嗷,早没人理她了,大家全都散了,急着分享日化厂要继续招人,还不强求必须要识字的这一好消息。   江苒苒也懒得再理会牛菊花,反正李忠富已经做出了处置,挑粪也够牛菊花受的了,她没记错的话,牛菊花她男人之前就是因为跟着王杰胡乱造谣嚼舌根子就被罚去挑粪,前两天好像刚被调换回来,这又被自己媳妇坑了。   啧啧,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牛菊花她男人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眼睛一翻差点厥过去,吭哧吭哧的直喘粗气,见牛菊花回来,薅着她头发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赵家上下顿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   相比之下,江苒苒这边简直一派欢天喜地,比过年都乐呵。   小熠和蕊蕊虽然不懂平反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懂‘坏分子’、‘狗崽子’这些并不是好话。   听江苒苒说,以后再也没人能这么骂他们,他们不再是‘坏分子’、‘狗崽子’,而是国家承认的根正苗红的好同志,俩个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   “姐姐,真的吗?那爸妈也是吗?”   “当然。”   江苒苒点点头:“革委会已经给咱们家平反了,而且,咱们还能把外公接回来,以后可以和咱们生活在一起。”   “太好了。”   小兄妹俩彻底高兴起来。   之前林家出了事,林怀文被发配到新疆那边的劳改农场,江学军又没了命,林静书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   三个孩子也知道母亲心里难过,所以在林静书面前从来都不敢提外公,生怕惹得林静书伤心落泪。   江苒苒是穿来的,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羁绊,要有,也就是属于原主自己的情愫,但是小兄妹俩不一样。   他们与林怀文的关系很好,两小只很喜欢外公,也很想念外公。   “姐姐已经让陆铮哥哥帮忙去买票了,明天我们就去县城里把我们家的房子要回来,收拾好,就去接外公回来!”   “好!”   李忠富和任国昌也知道江苒苒的安排,特意给江苒苒放了两天假,任国昌带着他们姐弟仨去革委会要房子。   都已经平反了,后面的流程走起来倒也快。   只不过,毕竟当初林家被打成右/派分子的时候,当时的红/卫兵和和稽查队的也没想到林家以后会平反啊。   房子倒还好,带着影壁的小四合院,不是大的夸张,但占地面积也不算小。   江苒苒还记得这院子里以前有个花坛的,只是常年没人住,院子里差不多都被荒草也淹了,至于屋里的家具什么的,更是一言难尽了。   之前林怀文的那些藏书基本都被焚烧殆尽了,家里上好的那些红木家具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就连任国昌看了,都忍不住的直叹气。   江苒苒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疼的都快滴血了,这特么,要是放在21世纪,这全都是古董啊,现在就这么被全毁了。   简直是暴殄天物。   “苒苒,回头找个木匠看看,能不能修修。”   “嗯。”江苒苒点点头,大致看了看,毁得差不多七七八八,估计得重新打一套家具了。   正好,江苒苒想给北屋里盘一盘炕,炕冬天睡着暖和,把老人家接回来以后住着也舒坦。   任国昌帮着和江苒苒把屋里院里大致收拾了一遍,荒草铲了,院子这才显得大了。   “这小院儿里以后种点菜什么的,夏天都省的买菜了。”任国昌笑道。   城里和乡下可不一样,样样都得花钱买。   江苒苒点点头,住在城里,有工作的还好,单位每个月给发工资发粮票,省一点倒是也不愁吃喝。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可她却粮票,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回城之后看看怎么解决工作问题。   按理说,林家平反了,江学军的工作理应该江苒苒顶班儿,但是上面也没提这茬。任国昌还帮着打听过,可最后也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江苒苒也怕节外生枝,还是先把林怀文接回来再说这个,免得出了什么幺蛾子,耽搁了,老人家还得再多受些罪。   不过透过这件事,江苒苒反倒嗅出一丝非同寻常来,林家平反一事这么顺利,速度这么快,怎么江学军的工作,反倒磕磕绊绊起来?   莫非,当初林家被批成右/派这件事,和江学军的工作有什么脱不了的关联?    第079章   任国昌还有点事, 叮嘱江苒苒姐弟早点回村,他就先走了。   江苒苒让小兄妹俩在院子里玩儿,她进去几个屋里把尺寸量了下, 心里计划着要打什么样的家具。   现下地方宽敞, 又是自己家的房子, 江苒苒手里也不缺钱,就想把家什儿置办的好好的,这样等林怀文回来看着心里也开心。   尽管林静书和江学军已经不在了, 但活着的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她也想让老人家日子过得舒坦开心一些。   屋里院里收拾的差不多,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江苒苒准备带着两小只回村,正锁门呢, 就听后面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   “是苒苒吗?”   江苒苒转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洗的都有些褪色的格子半袖的中年妇女正打量着他们姐弟仨。   看江苒苒转头看过来, 那妇女仔细的打量她的眉眼, 似乎是想认又有些不敢认。   江苒苒先是诧异, 而后脑海里突然有什么记忆涌了上来,记忆中的一张脸和眼前的妇女重合:“陶姨?”   “诶!是我!真的是你们姐弟仨啊?”   中年妇女听到这一声‘陶姨’, 顿时喜笑颜开, 快步走过来, 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般, 仔细的打量着江苒苒姐弟仨:“小熠和蕊蕊都长这么大了?”   这妇女正是林静书的手帕交,陶艳芬。   以前林家没出事,陶艳芬和林静书经常走动,对他们姐弟几个也很好,但是在林家出事以后, 林静书带着三个孩子回了乡下,江苒苒姐弟仨也就再没见过陶艳芬。   不过,江苒苒记忆里的陶艳芬面容姣好,尽管不能和光彩照人的小姑娘比,可也绝不是眼前这么一副……沧桑的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啊?   看着脸上皱纹多了不少,而且两鬓都有白发了。   这也就才一年多没见,陶艳芬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小兄妹俩也记得陶艳芬,小嘴甜甜的叫姨姨。   “小熠长高了,蕊蕊看着比以前都胖了点,好,好,看你们姐弟仨没受罪就行。”   陶艳芬打量着两小只,忍不住伸手摸.摸蕊蕊的头发:“苒苒,你们这是……房子要回来了?”   她刚才看到姐弟仨从里面出来,还锁了门。   江苒苒点点头:“是啊,陶姨,我们家平反了。”   “真的?”   陶艳芬的眼睛瞬间撑大了,眼底像是炸然迸射出一道光:“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是真心替江苒苒一家感到高兴,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笑意:“这下好了,你们家平反了,一家都能搬回城里了,你.妈呢?她今天没和你们姐弟一起回来?”   说着,陶艳芬还下意识的想往院子里看一眼。   江苒苒唇边的笑意淡了淡,两小只的小脸顿时也有些垮了。   “这是怎么了?”   看他们变了脸色,陶艳芬感觉有些不对劲,收了笑意,蹙了蹙眉,眼底带上几分急切:“静书病了?”   “陶姨,我妈没了。”   江苒苒垂下眉眼,声音淡淡的,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可声音里透着的那股子失落,却让人的心脏瞬间抽紧了。   “你说什么?”   陶艳芬脚下一绊,差点踉跄的摔到,一把扶住墙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她震惊的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沉痛:“怎么会?”   小兄妹俩也低着头,攥着拳头,小.嘴抿的紧紧的,不发一言。   江苒苒伸手摸.摸他们俩的发顶,平静的将乡下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听的陶艳芬顿时红了眼。   “江家这些杀千刀的,他们以前来城里吃你爸妈的,喝你爸妈的,临了了,竟然这么对你们,这一个个就不是人,都是畜生!寒冬腊月的孤儿寡母赶出门,也就他们这些畜生才能做得出来!”   陶艳芬红着眼又气又怒的连骂了好几声畜生:“走,陶姨和你们一起回去,给你们姐弟仨讨个公道!”   她说着就要跟江苒苒姐弟仨一起走。   看她这样,江苒苒心里又酸又难受,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可江家那些和原主一家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狼心狗肺,能狠心做出那种事来。   当真是禽.兽不如了。   不过,这些事也都过去了,该讨回来的公道,她也讨回来了。   “陶姨,都过去了,他们一个个也没讨到好……”江苒苒捡重点把江老大一家和江老婆子的下场说了些让陶艳芬先消消气。   “他们一个个都活该,像他们这种畜生,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陶艳芬恨得咬牙切齿的,她和林静书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两家平时也来往的密切,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现在骤然听到林静书不在人世的消息,尤其是得知他们娘几个在江家遭受的待遇,陶艳芬一时心里又悲又痛又恨,眼泪哗哗的流,哽咽道:   “是陶姨没用,陶姨要是早点去看你们就好了……”   “陶姨,这不怪你,不过好在这些都过去了,我们姐弟仨现在也挺好的,林家平反了,等家里收拾好,我就去把外公接回来。”   江苒苒怕陶艳芬自责难过,转移了话题。   她印象里,陶艳芬和林静书关系是真的好,对他们姐弟仨也好。   陶艳芬擦擦发红的眼:“应该的,现在平反了,你们姐弟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嗯。”   江苒苒点点头,看着陶艳芬有些微白的鬓角:“陶姨,你过的怎么样?我看你……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陶艳芬看着也算光鲜明丽的,如今却沧桑的好像老了十岁。   听到她这么问,陶艳芬眼神黯了黯,才说:“嗨,也没什么,就是之前曹大民和我闹离婚,费了些功夫,现在也好,离了,我自己一个人日子也轻松。”   离婚了?   江苒苒眼底闪过意外,曹大民是陶艳芬的男人,不过却不像曹艳芬一样和他们家来往密切,江苒苒记忆里也搜集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是,她记得曹艳芬是在供销社上班,曹大民却是个没工作的,一向都是陶艳芬挣工资养活着他,他竟然会和陶艳芬闹离婚?   江苒苒突然想起来,自己去过好多次供销社,都没见到陶艳芬,她蓦地反应过来,试探的问道:“陶姨,你供销社的工作,是不是?”   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陶艳芬供销社的工作没了,曹大民这才肯放弃陶艳芬这块肥肉。   果然,陶艳芬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早不在供销社上班了,上面调了人下来,像我这种没什么背景的,肯定抢不过人家有后台的。”   她虽然这么说,可江苒苒却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曹大民应该不会那么迅速就翻脸无情的和陶艳芬离婚吧?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怕别人戳他的脊梁骨吗?   肯定还有别的因素。   而且陶艳芬在供销社干的好好的,之前还和供销社的社长关系不错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顶了工作?   江苒苒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想到什么,眼神一暗:“陶姨,是因为我们家的事?”   陶艳芬和林静书关系交好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初林家被打成右/派,林静书走投无路,也没敢去找陶艳芬,生怕连累她,带着孩子回了乡下。   现在看来……   陶艳芬叹了口气,也没否认:“嗐,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你们小孩子,别瞎想这些。”   事实上,确实是因为林家的原因。   当初林家被打成右/派,陶艳芬虽然一向和林家走得近,但其实这事儿也扯不到她身上。   可她在供销社工作啊,又是正式工,这么让人眼热的工作,每个月工资不少不说,要是心思活络的,还是靠着捣腾紧俏品捞不少油水,谁不眼热?   早有人盯着这块肥肉了。   正好陶艳芬和林家能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不,人家动了点儿手段,就把她挤下来了。   曹大民又不是什么同甘共苦的,一听陶艳芬是因为林家的原因才被供销社开了,当即就闹着要离婚。   陶艳芬没了供销社的工作,每个月没了生活来源,说不定将来还会连累自己,曹大民哪里愿意?   这一年闹的乱麻七糟的,陶艳芬没了工作,家也散了,曹大民把她以前存下的钱都抢走不说,还把她扫地出门,陶艳芬简直心力交瘁。   她既要解决自己生计问题,还要和曹大民扯皮,想把她存下的一百多块钱要回来,实在是焦头烂额,自己都顾不过来,所以也就一直没去看江苒苒他们姐弟。   今天也是恰好路过这里,这才遇见。   她虽然没明说,江苒苒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她心里顿时五味陈杂:“陶姨,实在是抱歉,因为我们家的事,连累了你。”   “你这傻孩子,话能这么说吗?”   陶艳芬拍了拍她的胳膊:“供销社的工作多少人眼热,人家想整我,就算没有这次,那以后逮到机会也是这么个结果,快别这么说,戳我心窝子。”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自己也看得开。   没有这次,还有下次,林家的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其实说到底,林家就是被有心人整了,现在几乎已经是家破人亡了,林家又能去怪谁?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因为……江苒苒忍不住叹了口气:“陶姨,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住在哪儿?”   陶艳芬和曹大民离婚了,俩人肯定不住在一起了,她又没了工作,肯定也没有单位宿舍可住。 第080章   听到江苒苒这么问, 陶艳芬眼底极快的掠过一丝难色。   但她一个大人,自然不能跟几个孩子诉苦,便含糊的说道:“我以前还认识不少人, 现在住在朋友家, 就算没了供销社的工作, 帮别人打打杂什么的,也总归饿不死。”   她口气说的轻松,但江苒苒又不是十来岁天真的小姑娘, 哪里会猜不出来。   陶艳芬这样, 多半是生活艰难, 看她穿的衣服也能看出来,洗的都快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上面的补丁更是不少。   她说以前认识的人不少, 帮别人打打杂。   可她毕竟是被林家的事给连累了,曹大民尚且如此落井下石, 别人估计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又怎么会真心帮陶艳芬?   江苒苒想了想:“陶姨, 我有个忙, 想请你帮帮我,你看你能不能抽开空?”   “你这孩子, 说什么见外话, 有事尽管说, 只要姨能办得到的。”   “陶姨, 我在村里要忙着日化厂的事,这边城里还得收拾房子,又得照顾小熠和蕊蕊,两头也跑不开,你看你最近能不能帮我收拾收拾房子, 我想找人打一套家具,过几天还要去新疆那边接我外公回来,得走一段时间,这边没个人看着也不行,陶姨,你看你能不能帮我看几天门?”   江苒苒知道,如果她直接说给陶艳芬钱,陶艳芬肯定不会要,所以只能想个委婉的法子。   陶艳芬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一听是这,当即笑道:“这有什么,反正你姨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看门就是个顺便的事。”   听她答应了,江苒苒也放下心来,又折身把大门打开,领着陶艳芬进去:“陶姨,屋里我大致收拾了下,我把钥匙先留给你,等过两天我就让人先把床打好送过来,陶姨你到时候就搬过来帮我看看门?”   陶艳芬毕竟是个大人,就算江苒苒说的再委婉,她自然也能听出孩子话里的好意,心下感动之余,倒也没矫情拒绝,点头答应了:“行,你放心去接你外公,城里的房子陶姨帮你看着。”   俩人说好,江苒苒就带着小兄妹俩回村里。   陶艳芬拿着钥匙,心里感慨了几声,鼻尖有些发酸。   当初她被供销社开除,曹大民那个没良心的闹着和她离婚,把她扫地出门,以前和她关系还不错的那些朋友一个个全都避她如蛇蝎。   仿佛和她沾上一点,就能被她连累一样。   她也没想着怪别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就是这样?   结果却没想到,肯在她困境之极拉她一把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静书,你真是生了个好闺女。”   *   江苒苒的动作也快,早在知道可以平反的时候,就找人打听着买了木材什么的,那会儿想着是回城看看以后政策宽松了能不能买一套房子,反正她也不缺钱。   现在既然把原主外公那套小四合院给要回来了,正好,打一套趁手的家具,自己的房子住着也舒坦。   江苒苒在走之前画出了家具大致样式,和本村的木匠沟通好,又和李忠富请了假,这才带着火火和小熠去接林怀文。   县城没有火车站,他们得先去县城坐班车,去省城换火车。   这个时代没有高铁,火车也还只是烧煤没提速的绿皮车,从省城到新疆,光是火车就要走三天两夜。   到了地方,还得再找车打听怎么去林怀文所在的劳改农场。   一开始江苒苒本不想带小兄妹俩,怕路上折腾,小孩儿身体受不住。   可如果放在村里,她又不放心,最后思来想去,小兄妹俩也极力要去,江苒苒就决定把他们带上,虽然火车票贵,但江苒苒手里不缺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走之前,李春燕和周巧霞还给江苒苒姐弟仨送来不少干粮,让他们路上吃,省的上了火车还得花钱买吃的。   江苒苒一一道了谢,都收下了。   临走之前她本打算去找陆铮道个别,结果扑了个空,陆铮并不在家,听李忠富说是去了县城,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自从陆奶奶去世之后,陆铮除了在日化厂待着,就时不时的往县城里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走的这天,李忠富特意让李大磊套了车,把江苒苒姐弟仨送到县城。   唐悦他们几个不放心,也跟着一起来的:“苒苒,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要不我们还是送你们去省城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还真打算送江苒苒他们去省城,被江苒苒笑着拦住了:“好啦,都放心吧,一路火车就到了,都放心吧,等接到我外公,我们就回来了,你们几个,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啊!”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再算,也就只剩下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江苒苒记得,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大概有五百七十万左右,最后录取的人数只有三十万,这竞争也算是很激烈了。   唐悦和苏向阳点点头:“我们知道,你放心吧。”   “都快回吧。”   等告了别,江苒苒看时间还早,就先回了小四合院一趟,临行前和陶艳芬说一声。   陶艳芬前两天已经搬过来了,正在帮江苒苒收拾屋子,见他们姐弟进来,立即笑了起来:“苒苒,你们今天就走?”   “嗯。”   江苒苒点点头:“陶姨,木匠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打好家具过几天就直接送过来,你帮忙看着点。”   “成,你都放心吧,这些交给我。”   江苒苒又给陶艳芬放了二十块钱:“陶姨,这二十块你先拿着,家里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去买。”   前几天,江苒苒已经把粮食什么的都送过来了一些。   陶艳芬见状脸色一变,立刻推拒道:“这不行,你快拿着,你们姐弟出门,陶姨没帮衬上已经够那啥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陶姨,路上的钱我都留好了,你就拿着吧,给家里买东西呢,你再推辞我都要误了班车了……”   江苒苒说了半天,陶艳芬这才把钱收下,心里却忍不住惭愧,自己白活这么多年,现在还得靠一个小孩子。   光是看她的脸色江苒苒也知道陶艳芬心里在想什么。   她暗叹一声,之前还想着以后邀请陶艳芬一起住,现在看来,要是真让人住过来,估计陶艳芬心里得愧疚死。   等把林怀文接回来,她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空房子,到时候租赁一套单独给陶艳芬住。   这边交代好,江苒苒才带小兄妹俩去坐班车。   小熠和蕊蕊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好奇的爬在车窗上盯着外面看,等到了省城,江苒苒都被颠的七荤八素,差点吐出来了,小兄妹俩却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精神头正足。   嘴里还叽叽喳喳的惊呼:“姐姐,大班车跑的可真快呀!”   “比拖拉机都快!”   江苒苒:“…………”   确实比拖拉机快点,不过一路过来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颠起来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幸亏这具身体不晕车,不然她估计都坚持不到省城。   此刻已经是傍晚了,火车票是第二天一早的,江苒苒在火车站的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一晚,明天早点起来收拾赶火车。   这时候旅馆的条件自然不能和后世的比,因为紧靠着火车站,价格自然也贵些,一个标间一晚上一块。   江苒苒也不计较那一块五毛的,要了个标间,让小兄妹俩现在房间里等着,她拿了暖壶打了两壶热水,姐弟仨洗了脸洗了脚,这才出去吃饭。   小熠和蕊蕊第一次来省城,对什么都好奇,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甚至吃完饭都不想回去,还想在街上逛,给江苒苒逗的哭笑不得。   毕竟是省城,精神面貌和经济发展什么的不是县城和小农村可比的,街面上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时髦了很多。   这也难怪小熠和蕊蕊好奇,俩小傻子也确实是没见过世面。   “小熠蕊蕊乖,明天要赶火车,得早起呢,等回头把外公接回来,姐姐带你们好好在省城玩儿。”   省城也算是历史名城了,有很多的名胜古迹,在后世旅游业发展迅猛,玩儿的地方也不算少。   “好吧。”   听到江苒苒这么说,两小只这才恋恋不舍的答应了。   江苒苒领着他们往回走,此刻天色已经暗了,回旅馆要穿过一条小巷子,姐弟仨刚走进去,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给堵住了。   小年轻嘴里叼着根儿牙签儿,支棱着一只脚抖擞个不停,估计自己还以为自己很帅。   “小妹妹,去哪儿啊?”   这声音听着也流里流气的。   江苒苒蹙了蹙眉,跟着她身边的小两只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蕊蕊,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紧紧的抓住江苒苒的手。   小熠也害怕,毕竟是陌生地方,遇到陌生人,害怕是必然的。   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下意识的挡在江苒苒身前:“你、你想干什么?”   那小年轻笑了声:“嘿,小弟弟胆儿可以的啊。”   他说着,颠儿颠儿几步走过来,伸手要捏小熠的脸。   江苒苒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拉着小熠护在身后,冷着脸:“手脚放干净点儿。”   “哈,小妹儿还挺辣啊,够味儿。”   小年轻抹了下手,咬着牙签啧啧两声:“我喜欢。”   听他这么说,江苒苒倒也不怕他敢乱来,这里虽然是个小巷子,但外面街面上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她喊几嗓子总会吸引人过来。   这个小年轻不敢在这里把她怎么办,估计充其量就是吓唬吓唬她,想勒索钱吧?   “说吧,你想怎么样?”   小年轻似是没想到江苒苒一个小姑娘被自己堵到巷子里还这么淡定的,啧了声:“妹儿是来省城投奔亲戚的吧?认识路吗?要不哥哥带你们去?”   他今天在车站附近转悠,看着这兄妹三个从班车上下来,又去了旅馆。   刚才吃饭的时候看江苒苒掏钱掏的痛快,知道这是头肥羊,便起了歹心,想着抢俩钱儿花花。   反正就是个小姑娘,加两个拖油瓶的小崽子,对付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第081章   小年轻看着他们一大两小姐弟仨儿, 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这小妮子脸蛋俏,不仅盘儿亮,条子还挺顺溜, 出手还阔绰, 对他的胃口。   “不需要, 我们认识路。”   江苒苒并不怕他,这地方虽然人鱼混杂,但也不是荒僻无人, 她料定这小痞子不敢真的在这儿抢劫, 只是她担心吓着两小只。   “麻烦借过, 我家亲戚就住这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江苒苒这么说是想让他有所忌惮,可她却不知道, 这小年轻跟了他们姐弟仨一路了,自然知道她是在说谎。   果然, 她话音一落, 小年轻就痞里痞气的笑开了。   “妹儿, 还跟哥哥撒谎呢,你亲戚是开旅馆的?”   江苒苒:“…………”   她把两小只往身后护了护, 脸色也冷了:“行吧, 那你别和我绕弯子了, 想干什么, 要多少,开个价。”   也好让她听听这小流.氓多大口气。   嚣张个毛!   “妹儿还挺上道啊!”   小年轻笑的嘚瑟:“行吧,既然你这么识相,哥哥也不为难你,就这个……”   他伸手比了个数。   江苒苒都被他气笑了, 小流.氓还挺敢要啊,谁给他的胆子张口就来?   “行。”   她点点头,弯腰安抚了两小只几句:“你们背过身等姐姐,数数数到一百,再转过来,咱们就回去哦。”   最近江苒苒正在教小兄妹俩数数。   而且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让小兄妹俩直观。   小熠不太想,他还想保护姐姐,可他一贯听江苒苒的话,见姐姐一脸认真的说,只好点点头,牵着快要被吓哭却强忍着的蕊蕊背过身去,开始小声的数数。   蕊蕊的声音还有点抖,带着丝丝的哭腔。   小年轻看到江苒苒这操作都愣了下,然后噗嗤笑开:“妹儿,你这是……”   “来,你过来,我给你钱。”   江苒苒笑着冲他招招手。   小年轻闻言瞬间就有些激动了,还以为江苒苒真的要给他钱,当真朝着她过来,倒也没担心她会使诈。   毕竟在小年轻的眼里,江苒苒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带着俩拖油瓶,有什么好怕的?   结果他刚走近,痞里痞气的,还没伸手呢,眼前一花……   “嗷!”   陆铮刚追到巷子口,见到的就是江苒苒一记断子绝孙脚,狠狠的踹在那小流.氓的裆部。   陆铮第一反应就是疼!看着都疼!   他都替那小流.氓感觉到疼了。   第二反应,自己这算不算来晚了?   英雄救美没赶上趟啊,人家妹子自己轻松解决了。   小流.氓猛不丁的被江苒苒这一觉踹的差点原地去世,疼的整个人都揪起来了,半弓着腰,伸手捂着哪里,咬牙切齿:“玛德,敢踹老子,臭表子,看老子不……”   他正叫嚣着口吐芬芳,后领子就被大步过来的陆铮拎起来,人直接被摔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疼的又是呜嗷一声。   “陆铮?”   看清来人,江苒苒眼底燃起一簇亮光:“你怎么来了?”   “没事吧?”   陆铮却没回答她,而是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江苒苒。   “我没事。”   后面背着身数数的小两只听到陆铮的声音,也齐刷刷转过头来,一脸惊喜:“陆铮哥哥!”   看到陆铮,小兄妹俩立刻就多了不少安全感,尤其是那小流.氓已经被陆铮摔到地上疼的直哼哼,爬都爬不起来了。   陆铮点点头:“嗯,你们没事就好!”   他回头将那小流.氓直接拎起来,他那手就像是铁爪一样,疼的小流.氓呲牙咧嘴,差点哭了:“轻、轻……点啊……”   还轻点?   陆铮都想直接踩爆他的狗头!   “先去派出所报案。”   “嗯。”   江苒苒也没有异议,这小流.氓看着痞里痞气的不正干,谁知道以前祸害过多少人,光天化日的就敢抢劫,要是不给他点儿教训,回头是不是直接就敢杀人了?   “别!别啊!别报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流.氓一听陆铮和江苒苒要报案,吓得脸色顿时就变了,也顾不上疼,挣扎着想从陆铮手里挣脱出来,可他哪里是陆铮的对手?   刚好,这里距离派出所并不远,陆铮找人打听清楚方位,直接将那小流.氓扭送到了派出所,报了案。   之前还嘚瑟的小流.氓,经历过陆铮的毒打,公安一拷问,就乖乖招了。   别说,这一片儿还真有不少人遭过他的恐吓威胁,虽然他也没抢到多少钱,零零散散加到一起都没有三块,但这种行为,已经犯法了。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沉下来了。   陆铮也不放心让他们姐弟仨自己走,免得再遇到什么小流.氓混混啥的:“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江苒苒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问题陆铮还没回答呢:“陆铮,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来之前还想找陆铮道别,结果扑了个空没找到人,却没想到,陆铮竟然来了省城。   一声不吭的。   陆铮:“我也去新疆。”   江苒苒:“啊?你也去新疆?”   陆铮边走边含糊的解释了句:“去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顿了一下,还加了句:“刘叔那边交代的。”   江苒苒:“………”   “哦。”   江苒苒看他不想多说,还以为是机密,也就没再追问这个:“那你票买了吗?什么时候的火车?”   省城去新疆的车次并不多,他们是明天一早的,不知道陆铮是不是和他们一趟车,要是一趟的话,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陆铮:“我车票是明天一早的。”   “那正好啊,咱们一趟车,你今晚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江苒苒眼睛一亮,连小兄妹俩都有些兴奋了,陆铮哥哥和他们一起走,那路上就不用害怕会遇到坏人了。   “找好了,走吧,先送你们过去。”   等到了旅馆,约好明天一早碰面的时间,江苒苒这才和陆铮告别,带着小兄妹俩进了旅馆。   因为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住旅馆,小兄妹俩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一直再问江苒苒火车长什么样,是不是着火的车就叫火车。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都把江苒苒逗笑了:“当然不是着火的车啊,是靠烧煤炭驱动的车……”   这会儿的火车可没有什么清洁能源之类的高科技,都是烧煤的绿皮车,江苒苒以前都是从网上看到的,还没亲身经历过。   她给小兄妹俩简单的讲了讲,全当睡前故事了。   最后说着说着,小熠还冒出一句:“有陆铮哥哥在真的太好了,坏人都打跑,姐姐,我们以后一直和陆铮哥哥在一起好不好?有陆铮哥哥可以保护我们!”   蕊蕊也跟着附和:“对对,姐姐一直和陆铮哥哥在一起,陆铮哥哥就可以保护蕊蕊和小熠了!”   虽然是童言无忌,江苒苒听的心头却是莫名一跳。   什么叫……她和陆铮一直在一起啊?   这话听着可怪吓人的!   要是被别人听了,说不定就该误会了。   “陆铮……嗯,陆铮哥哥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去做啊,姐姐也可以保护小熠和蕊蕊啊。”   江苒苒感觉自己都被这两小只给带偏了,心里突然就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来。   “可是陆铮哥哥是男人!力气很大,他一下就把坏人摔出去了!”   小熠简直对陆铮盲目崇拜,他当时看到陆铮直接拎着那小流.氓一把摔出去,就觉得陆铮超级厉害。   江苒苒:“………”   她心说那是你没看到姐那一记断子绝孙脚!   她这完全就是因为陆铮的出场而被限制了输出啊!要不然,那小流.氓直接就被她秒了好不好?   “姐姐,你明天可不可以问问陆铮哥哥,他以后能不能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姐姐可以给陆铮哥哥做好吃的,陆铮哥哥正好可以保护我们……”   嚯,小家伙想的还挺好,工种都给搭配好了。   江苒苒简直哭笑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小熠不想保护姐姐和小蕊了吗?”   “小熠想!”   小熠立刻从被窝里爬起来,嫩生生的小脸上满是郑重。   “那小熠就要快快长大呀,姐姐和蕊蕊等着小熠保护呢,陆铮哥哥再好,那也是外人啊,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们不能一辈子都依赖别人对不对,终究是要自己变强,自己保护自己的啊。”   江苒苒耐心的给小兄妹俩讲道理。   她明白小兄妹里的心思,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两孩子年纪又小,难免会受到惊吓,极度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渴望有人能保护他们,给他们强有力的靠山。   尽管在她的刻意保护下,小兄妹俩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但到底还是年纪小,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全消除,还得慢慢来。   江苒苒细声细语的说了很多,小兄妹俩这才不偏执的要让陆铮和他们在一起了。   此时,夜也深了,困意袭来,听着两小只绵长的呼吸声,江苒苒心里这才稍稍松口气,带娃不容易啊。   她并不知道,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陆铮合衣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从窗户上洒进来,照的房间里亮堂堂的。   虽然是明天一大早的火车,但是陆铮半点睡意也没有。   这小旅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刚才隔壁姐弟仨的对话陆铮也听了不少,尤其是小熠和蕊蕊说让江苒苒和他一直在一起的话。   他垂了垂眼皮,半晌,唇角微微勾起,脸上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一直在一起么?   虽然是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但陆铮却是发自内心的,真的想要保护他们,一辈子。   还有小家伙刚刚说,让江苒苒给他做好吃的,他保护他们姐弟,嗯,这话听着没毛病。   想到这里,陆铮唇边的笑意扩散的更大了些。   如果以后的人生一直都是这样,那也真的很好。 第082章   第二天一早, 江苒苒姐弟仨洗漱收拾好从小旅馆出来,就见陆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就拎了个小帆布包,行李精简的不能再精简了, 江苒苒都怀疑他是真的有事?   因为有陆铮随行, 昨晚江苒苒等小兄妹俩睡了, 就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了一些,以便作为掩护,不然在火车上她凭空冒出来那么多东西, 陆铮可不是小熠和蕊蕊, 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陆铮, 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吃早饭没?”   江苒苒笑着打招呼。   正好小旅馆的老板娘出来倒水,听到江苒苒的话,还诧异的看了她和陆铮一眼, 寻思这小伙子昨晚不也住她家旅馆吗?   陆铮朝老板娘看了一眼,才点了下头:“嗯, 还没有, 现在时间还早, 先吃早饭再去赶火车,来得及。”   “好。”   这边离火车站不远, 虽然是早上, 但已经很热闹了。   而且江苒苒发现, 虽然现在国家还没有明确文件指使, 恢复个体经济,但社会上做生意的小摊小贩已经开始萌发了,毕竟是省城,到底比他们县城那种小地方先进的多了。   到了早点铺子,江苒苒问过陆铮和小兄妹俩的意见, 给小兄妹俩一人要了一个包子,一碗豆浆,自己要了一碗面,给陆铮拿了两个包子一碗肉丝面。   “老板,多钱?”   “总共两块五,不要票。”   胖乎乎的老板眉开眼笑的,是不要票,但是价格就比国营食堂的贵了不少。   江苒苒正要给钱,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已经将钱给老板递了过去,胖老板笑眯眯的收了:“两块五,正好,你们慢慢吃,豆浆不够还可以加。”   “我来付吧。”   江苒苒还想抢呢。   陆铮已经端起餐盘:“走吧,快吃,待会儿还要赶火车。”   说完,他端着餐盘走到桌子边,把小兄妹俩放过去,又把江苒苒的面摆好,才端起自己的。   一抬头见江苒苒还在原地愣着:“苒苒,快过来吃啊?”   不知道是不是江苒苒的错觉,听到这声‘苒苒’,她心脏竟然蓦地快跳了几下,莫名就觉得有些无所似从。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句称呼,其他人也都这么叫她的……   怎么今天陆铮叫一声,她竟然会觉得有些……   嗐,一定是昨晚小熠和蕊蕊小孩子胡言乱语的话干扰到她了。   这么想着,江苒苒摇摇头,把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压下去,快步过去吃饭。   本来江苒苒对早点的味道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开在火车站这种地方,做的就是一锤子买卖,和后世一样。   结果入口却发现味道还很不错。   小熠和蕊蕊吃完一个暄呼的大包子,还嚷嚷着要吃:“姐姐,好吃,还想吃。”   陆铮刚张口:“我去……”   江苒苒立刻站起来:“我来我来。”   说着,几步蹿过去,要了几个肉包子,忙不迭把钱递过去。   她怕陆铮又抢着和自己付钱,动作之迅猛,把胖老板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小姑娘是觉得不好吃想找他麻烦。   陆铮看她像个猴子一样,稍稍愣了下,眸底绽开一抹柔柔的笑色,将眉眼间的冷峻都融化了几分。   此时的客运出行虽然比不上后世客流量那么大,但人们好像很担心自己被火车落下,拼了命的往前挤,急的跟什么似的。   也就是有陆铮在,长臂一捞,一手抱一个,将小兄妹俩抱的高高的,完全不担心被人踩到。   “我抱蕊蕊……”   陆铮:“你帮我拎着包就行,你走到我前面,小心点,别碰着。”   小熠和蕊蕊被抱的高高的,视线开阔,小脸上全是兴奋,嘴里还忍不住噢噢噢的叫了两声。   因为路上要走三天两夜呢,江苒苒就买了卧铺票,反正她手里也并不缺钱,卧铺票虽然贵,但要是硬座一路坐过去,她估计他们兄妹仨还没见到林怀文,就直接给挂了。   等上了火车,按照票号找到位置,江苒苒这才发现陆铮的票竟然和他们姐弟仨挨在一起。   这么巧的吗?   陆铮笑了下:“刚好,铺挨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是啊,真巧啊。”   江苒苒应了一声,心里还忍不住想,这几率,也太巧了吧?   小熠和蕊蕊第一次坐火车,新奇的在车厢里跑来跑去,江苒苒看人多,怕他们俩碰着,就让小兄妹俩先在下铺坐好,等待会儿火车开了再玩儿。   对面的陆铮见江苒苒声音柔和耐心的哄着小兄妹俩,牵了牵嘴角,好像车厢里那些嘈杂的人声和响动都与他们隔绝开来,这一方小天地里,只能听见江苒苒柔和的声线。   江苒苒安抚好小兄妹俩,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像是墨色的深海般,里面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磁石。   她呆愣的看了几秒,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小心”,这才倏地回神。   是又上来乘客了,拿的行李多,差点撞到江苒苒,陆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江苒苒护在自己的怀里。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苒苒愣了下,这才赶紧从陆铮的怀里站出来,顿觉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烫。   “没事吧?”   耳边是陆铮磁性的声音,带着关切和担心。   江苒苒觉得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心脏快跳了几下:“没、没事,谢谢啊。”   那个刚上来差点撞到江苒苒的乘客也回过头来向俩人道歉:“对不起啊小妹儿,我拿的东西多,差点撞到你……”   “没关系,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江苒苒一颗心像是小鹿乱撞似得,她这是被陆铮刚才的举动……给撩到了?   (⊙o⊙)…   不会吧?   虽然这具身体比陆铮小好几岁,但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心理年龄比陆铮大的好吧,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怎么突然就把持不住了?   江苒苒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突然想起来,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年龄比陆铮大,可陆铮从头至尾给自己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比她小的样子……   来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不过好在火车开了,小熠和蕊蕊又兴奋的扒着窗户往外看,看着慢慢倒退的站台,小兄妹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稍稍冲淡了她和陆铮之前奇怪的气氛。   陆铮看江苒苒自从刚才就没再看自己一眼,蹙了蹙眉,心里掠过不解,她怎么了?   陆铮寻思了半天,酝酿了下,开口道歉:“抱歉,刚才事发突然,是不是我手劲儿大,弄疼你了?”   江苒苒:“…………”   她压下心里涌动的怪异感,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抽抽了,才会胡思乱想,才会这么别扭。   “没有没有,刚才还多亏了你,我就是在……想事情,嗯,刚刚在想事情。”   江苒苒干笑了两声,尴尬的找借口解释,决定把攻占她思想的那个别扭星人给撵走。   胡思乱想个啥?   “你在想什么?”   江苒苒找借口想掩饰过去,可陆铮仿佛真信了,还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额……就想……想我外公身体怎么样啊……”   这话题就转的有点沉重了。   不用想,像林怀文这种被发配的,而且还是发配到边疆,天气暖和还好点,等天冷了,还能怎么样?   别说上了年纪的林怀文,就是江学军,还没发配到边疆呢,只是他们县城另一个公社大队下面的农场,不也被磋磨的说没就没了吗?   想到这,江苒苒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年,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林静书和江学军去世的消息,林怀文还并不知道,江苒苒现在都不敢想如果林怀文知道这个消息,老人家能不能承受得住……   即便她不说,陆铮也明白她想什么。   只不过他一向不擅长安慰人,沉默了一瞬,才说:“老人家看到你们姐弟三好好的,也会很欣慰。”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厚重力量。   江苒苒嗯了一声,抬头见陆铮眉眼低垂,突然想起陆奶奶,心里微微一悸,这才缓过神来。   她提这茬,这不是在扎陆铮的心么。   陆奶奶已经不在了,陆铮就算是想要尽孝,也没了机会。   “陆铮,我们都要好好的,这样在九泉之下的亲人看了,才能安心。”   “嗯。”   绿皮火车的速度与后世复兴号和谐号远远不能匹敌,但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算是高端的交通出行设备了。   火车一路越往西北的方向开,便可见外面的温度也越来越冷,三天后到了地方,刚一下火车,就感觉裹挟着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   顿时让人觉得精神一振,爽!   吸进肺里,是真凉啊,透心凉。   好在江苒苒提前准备好了御寒的衣服,他们姐弟仨倒也不怕冷,就是陆铮穿的有点少。   “我还带了件厚外套,要不你凑合披上?”   江苒苒说着就要从包里套衣服。   “不用,我不冷,我们先去问问路。”   林怀文下放的农场还远着呢,有五六十公里呢,来之前江苒苒就打听过了,他们得先看看能不能搭到顺风车,到农场所在的村子。   蕊蕊和小熠虽然好奇新环境,但是周围陌生一片,两小只也不敢到处走,紧紧的跟着陆铮和江苒苒,只撑着水萌萌的大眼睛四处看。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熠才忍不住说:“姐姐,他们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这是自然,新疆这边的人五官都特别立体,而且打扮的也很有特色,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苒苒简单给小兄妹俩解释了几句,那边去打听路的陆铮已经回来了:“正好有一辆去935农场的拖拉机,我们坐车过去,傍晚差不多就到了。”?轻.?吻?恋?.芯?   现在是中午,五六十公里的路程,要是靠腿走过去,那估计得走废了。 第083章   虽然是搭车, 但这年头的路况不好,坑坑洼洼,更因为新疆这边的地貌特征, 九转迂回, 堪比山路十八弯, 江苒苒他们到了林怀文下放的农场所在的村庄时,都已经快七点了。   不过这边天黑的晚,虽然将近晚上七点, 天也是刚刚擦黑, 还能视物。   江苒苒本想给开车的年轻小哥萨比尔一块钱, 结果人死活不要。   萨比尔抄着乡音浓重的普通话,一个劲儿的推辞:“不要钱,不要钱, 就是顺路。”   江苒苒拗不过,看萨比尔两只大手上有不少冻疮, 想了想, 便从包里掏出两瓶冻疮膏递过去:“大哥, 那这个你拿着,这是冻疮膏, 能治你手上的冻疮, 不值什么钱, 全当我的一点心意。”   “那、那行, 谢谢你了妹子,你们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935农场。”   和萨比尔道了别,江苒苒陆铮四人才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农场的方向走。   刚才在来的路上,江苒苒说了是来探亲的, 提到林怀文,萨比尔还知道,说林怀文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不仅教农场附近的孩子们识字,还在耕种方面帮了不少忙呢。   他这么说,江苒苒意外的同时也心安了些,听着好像原主的外公过得似乎不是特别糟糕。   而且,萨比尔说起林怀文,也没有那种不屑鄙夷的口气,好像还挺尊重的。   带着这些疑问,几个人到了935农场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陆铮刚和萨比尔打听了,管农场的是奎尼大叔,为人敦厚热情,住的地方也好找,就农场那边看着最齐整的一个小院就是。   但是因为天黑,看是看不清了,还是陆铮找人打听了,对方一听他们是来探亲,便直接将他们领导了奎尼大叔家。   “你们是热合曼的亲人?”   奎尼大叔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蓄了一圈大胡子,头上还戴个小帽,看着很淳朴。   江苒苒没听懂这个热合曼是什么意思,她诧异了下,将介绍信掏出来:“大叔,我外公叫林怀文,是两年前下放到935农场的……”   她怕说错名字,还特意将原主家里留下的林怀文的照片拿了出来。   奎尼认识的汉字并不是很多,汉语也就是正常交流水平,看不太懂介绍信,但是看到照片,立即笑道:“嗨,这就是热合曼嘛,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叫人。”   确认了林怀文就是在这里,江苒苒心里一阵激动,小熠和蕊蕊也紧紧的抓住江苒苒的手。   “大叔,我们和你一起去。”   江苒苒不想在这里干等着,跟着奎尼大叔一起去,也好亲眼确认林怀文过的好不好。   穿越到这具身体的这一年时间,江苒苒感觉自己已经与这个身份彻底的融合了,仿佛自己就是这个江苒苒,体会着她的愁绪,感受着她的感受。   “哎呀,你们在屋里头等,外面冷。”   奎尼大叔边说边披了件袄子往外走。   陆铮也知道江苒苒的心情:“没事,我们从外面来的,也不冷。”   就这样,几人跟着奎尼大叔一起抹黑出去,奎尼大叔还好心提醒道:“路不好走,娃儿们小心摔着。”   这里地域广阔,人口却不太多,所以居住的并不密集,一家离一家住还挺远的。   几个人七拐八绕的,这才到地方。   “热合曼,热合曼?”   虽然天黑的彻底,但是映着月光,江苒苒也能看到前面一座低矮的小屋子,当然和奎尼大叔家那种独门独院的小院子不能比,但也不是想象中恶劣的牛棚窝棚的。   奎尼站在外面大声喊了两声,小屋里就有微弱的昏黄光线亮了起来。   “热合曼,你睡了没?你家亲戚来看你了。”   奎尼说着,还夹杂了几句新疆语,江苒苒也听不懂,她只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吱呀——   摇摇晃晃的从里推开,一个稍有些佝偻的人影举着颤巍巍的油灯从里面出来,照了照:“谁呀?”   “外公……”   这一刻,江苒苒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来,就好像是原主的意识又回来了,是原主的情绪,这一声‘外公’叫出口,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   旁边的小熠和蕊蕊也跟着喊‘外公’。   林怀文整个人一震,僵了一瞬,才举着油灯往声音的来源处照看,   他甚至还踉跄了两步,着急的想过来确认,看是不是自己的三个小外孙:“苒、苒苒?”   江苒苒快步过去把林怀文扶住,一上手,摸到的就是林怀文手上仿佛干树皮一般粗擦的皮肤,干巴巴的,虽然穿了袄子,但胳膊上感觉也没多少肉,瘦干瘦干的。   江苒苒鼻子又是一酸:“外公,是我,苒苒,还有小熠和蕊蕊也来了。”   “苒苒,真的是苒苒。”   林怀文怎么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毕竟被下放到新疆这么远的地方,离得那么远,成分也不好,出了那档子事儿,就他这一大把岁数,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家里人想来看他,也没那个条件啊。   奎尼把人送到,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林怀文领着江苒苒他们进屋:“快进来,外面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进了屋,林怀文挑了灯芯,想让油灯燃的更亮一些,好看清楚江苒苒姐弟仨,他老泪纵横,江苒苒这也才看清他一张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皮肤黝黑,粗糙,透着一股子风霜。   和记忆中那个儒雅的老者大相径庭。   看的江苒苒眼眶又是一热,心头梗的厉害。   林怀文一边擦着泪,一边伸手摸.摸姐弟仨的脸,像是在确认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一样。   两小只也不闹,乖乖的任由外公粗糙的手摸着他们细嫩的小脸,虽然脸蛋儿有些疼,但也没躲开。   小兄妹俩和外公的感情也很深的,他们几乎是林怀文一手带大,之前江学军和林静书上班,白天一整天都是林怀文带着小兄妹俩。   分开这两年多,他们俩也很想很想外公。   “好、好……”   林怀文忍不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又忍不住笑,喜极而泣,正想问江苒苒他们姐弟仨怎么来的,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陌生年轻小伙子:“这是?”   江苒苒也这才想起来还没给林怀文介绍陆铮呢,赶紧说:“外公,这是陆铮,是我们村里的,这一路,也是他照顾我们姐弟仨过来……”   江苒苒给林怀文简单介绍了几句,还提了提当初在村子里,陆铮没少照顾他们姐弟。   林怀文当即心声感谢,伸出手,郑重而感激的与陆铮握手:“谢谢啊,小伙子,多谢你……”   他一连道了好几声谢。   落得这种处境,别人不落井下石,上来踩一脚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还敢奢求得到照顾?   就像他刚被下放过来的那段时间,处处遭针对,天天还要被拉出去□□,这也就是后来农场换了负责人,奎尼接管了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熬过来。   “外公,您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铮说着,忍不住看了江苒苒一眼。   若是重来一次,他也还是愿意这么做。   林怀文听到这话,心里对他更是感激,赶紧让陆铮进里面坐:“这边有火墙,靠着坐下快暖和暖和……”   他招呼着让他们坐下,还问了句:“苒苒,这么大老远的,你们几个孩子怎么敢过来?你爸妈也放心敢让你们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女婿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   江苒苒知觉心头一阵揪心,喉间堵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她说了这个噩耗,老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陆铮看了她一眼,把话题岔开:“外公,我们坐火车来的,中午到的,又搭了拖拉机过来……”   林怀文注意力被转开,江苒苒吸吸鼻子,收拾了下酸涩的心,别开脸,一边打量屋里的陈设,一边做心理建设,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开口。   这屋子矮小,狭窄,家具简单,一盘炕,靠墙还有个小桌子,还有个小灶台……   虽然简陋,但林怀文爱干净,收拾的整齐,倒也能过得去,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   而且奎尼和萨比尔对林怀文的态度,好像也还成。   林怀文把小兄妹俩抱上炕,还问他们饿不饿,想张罗着给他们做饭:“就是这会儿没什么好吃的,也就点粗粮,外公给你们贴饼子,熬糊糊,等明天给你们烙馕……”   他说着就要张罗。   江苒苒赶紧把颤颤巍巍的林怀文拦住:“外公,我们不饿,你快坐下,咱们说说话。”   林静书和江学军的事瞒不住,再说也不能瞒,总归还是得说:“外公,这次我们来,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   林怀文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江苒苒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公,咱们家平反了,出了政策,上面下达了文件,咱们家已经平反了……”   江苒苒说着,将证明,介绍些什么的一股脑的掏出来,递给林怀文,怕他不相信。   林怀文这下彻底的惊了,一脸不可置信,平反了……   他真的等到了?   “真的?好,好……太好了……”   说着,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涌了出来。   江苒苒看的心里也跟着难受,怎么说呢,这种感觉,真的,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她甚至都在想,林静书和江学军的事,暂时就不要说,能多拖一段时间就多拖一段时间,不然,就等接林怀文回去之后再提。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将那个消息说出来,那无疑是在林怀文心上划上重重的一道口子,看不见流血,却能瞬间击垮一个人的精神信念。 第084章   思来想去一晚上, 江苒苒还是决定等接林怀文回去之后,再提这事。   也幸亏她在来之前叮嘱过小熠和蕊蕊,所以林怀文几次问到林静书和江学军的情况, 小兄妹俩都没有说漏嘴, 而是看向江苒苒。   江苒苒随便几句含糊了几句, 便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陆铮把江苒苒姐弟仨送到地方,就打算连夜折返回去,在他们搭车的地方找个招待所, 或者是旅馆, 休息一晚。   可这个点儿, 外面天早已经黑透了,而且都快十点了,他要折回去, 大半夜的没有车,估计得走到后半夜将近天亮才能到了。   “不行, 这大半夜的不安全, 小陆别回去了, 这样,我去和奎尼说说, 你在他家凑合一晚上, 明天再做打算。”   林怀文也不放心让陆铮自己回去。   江苒苒点头:“是啊, 陆铮, 现在太晚了,再说人生地不熟的。”   “行。”   陆铮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外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这么大老远的陪苒苒他们姐弟仨过来,是我们麻烦你才是。”林怀文披上衣服, 带陆铮去奎尼家。   他们一走,江苒苒又叮嘱了两小只一遍:“小熠,蕊蕊,爸爸妈妈的事,在外公面前不要提,要是外公问起来,就说爸爸妈妈在家等着,记住了没?”   “记住了。”   蕊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提,但还是乖乖点头答应。   倒是小熠,耷拉着小脸,满是失落:“可外公回去也会知道的……”   “那我们就等回去再说。”   林怀文和陆铮到了奎尼家,说明来意,奎尼立刻热情的同意了,这边人好客,奎尼家地方大,有空房间:“没问题,小伙子就在我家住下,有地方,火墙也烧着呢。”   这边没有烧火炕的习惯,冬天家里都是烧火墙,也暖和。   “谢谢大叔,给您添麻烦了。”   陆铮礼貌的到道谢。   奎尼大叔笑着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咱们这地方离城里远,来的人少,一年到头也就农场里的这些人,你们来,就是我们的客人。”   事实上,这边的本地人都是特别热情好客的,因为他们地处偏远,可能是政策宣传不到,或者是文化风俗不同的原因,本地人对下放的那些所谓的坏分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像是池水村里那些人那么激愤,敏.感。   大家反而还觉得新鲜,有人来他们这里,和他们一起劳动一起生活。   林怀文刚来的时候过的不好,那是因为之前管农场的负责人也算是下放过来的,自己心里憋闷,就可劲儿找别人撒气。   后来他被调走了,农场交给奎尼负责,像林怀文这些下放劳改的人日子也好过了些。   这些还是林怀文跟江苒苒说的,她才了解了。   她也知道了奎尼为什么叫林怀文热合曼,维语里,热合曼是至仁的意思,因为林怀文心底好,虽然命运不公,但是也没有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而是努力的生活,对身边的人也很热心,还叫小孩子们认汉字。   大家这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苒苒,放心吧,外公这边其实还成,没你相信的那么苦,倒是你们,哎……”   林怀文说着,叹了口气:“是外公连累了你们。”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这个所谓的知识分子的身份,家里也不会有这种变故了。   “外公,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不是生分了?再说了,现在咱们家已经平反了,苦尽甘来。”   “对,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林怀文又笑了起来:“那个小陆看着也好,人家大老远的送你们过来,真是个好孩子,有心了。”   他说着,像是对陆铮很满意的样子:“小陆这么对你,外公也能放心了……”   江苒苒:“……???”   说啥玩意儿?   她本来还想接一句‘陆铮人确实不错,在村里也很照顾他们’,结果听到林怀文这句话,差点懵逼了。   “外公,你误会了。”   江苒苒哭笑不得的打断他的话:“我和陆铮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解释了下自己和陆铮的关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外人怎么传呢。   而且这个时代,涉及到男女关系的事,那是相当严肃的,搞不好就有人说谁和谁乱搞男女关系,这可是作风问题。   “啊?”   林怀文也愣了:“你们来不是?”   “当然不是啊。”   “可……”   林怀文犹豫了下:“可人家一个小伙子,大老远的送你们姐弟过来,非亲非故的,我还以为……”   江苒苒听着这话,心里也涌起一丝不安来,嘴里还是下意识的接了句:“他来这边也是有事要办的。”   虽然这么说着,可江苒苒忍不住开始疑惑起来,陆铮虽然说自己来新疆是因为有事,但他也没细说,而且到了之后,再没提过,一直护送他们姐弟来找林怀文,他……   他真的是因为有事才来,而不是找借口送他们姐弟仨过来吗?   “是我老糊涂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怀文摆摆手,把这茬就揭过了。   这一.夜,明明身体累极了,江苒苒却愣是没有半点睡意,失眠了。   第二天,农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林怀文平反的消息,有人是真心祝贺的,当然也有眼红的。   但大多数那些和林怀文身份差不多的人,心里也有几分期待和希冀。   这边地处偏远,他们不知道政策和实事,现在得知林怀文被平反,又听江苒苒说国家已经恢复高考,正在逐步给之前受迫害的平反。   大家一时又是感慨又是期待,感觉人生突然就有了奔头,有了动力。   又在这边待了三天,把交接手续证明什么的办理妥当,林怀文与大家告别,他们这才踏上返程的路。   “你不回去?”   陆铮把江苒苒他们送到火车站,将买好的车票递过去,自己却没打算上车,江苒苒顿时诧异。   “嗯。”   陆铮点点头,深沉的目光牢牢盯着江苒苒:“我要在这边参军了,就不随你你们一起回去了,你们路上一切小心,等我这边安顿好了,我给你写信。”   听到这话,江苒苒愣了下,这一路上,陆铮都没提过这茬。   而且之前吴家的人来找陆铮,想让他进军营,就连刘向东也给陆铮找了关系,但是陆铮都拒绝了,他现在怎么会……   这年头冒出来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江苒苒就明白过来,陆铮大概是想避开吴家的人,不想和吴家扯上关系,免得再被他们说他是靠吴家的关系上位。   想到这,江苒苒心里暗叹一声,虽然说她也理解陆铮这么做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穿过来的这一年,俩人相处这么久,虽然说陆铮为人一向冷冰冰的,但江苒苒明白,他这是外冷内热,对人的好,都在心里呢。   “我知道了,那你……你在这边自己也小心,这边天气寒冷,不像我们那边……”   这么说着,江苒苒骤然想起,陆铮来的时候行李少的可怜,只带了个小包,看着里面估计就一两件换洗的衣服,御寒的衣服也没带……   “你等下,在这里等等我。”   江苒苒心里有些急切,说了句,折身就往火车上跑。   现在距离开车还有段时间,刚才林怀文已经带着小兄妹俩上车了。   她上了车,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掏出不少东西,尤其是冻疮膏,掏出七八瓶装起来,又掏出两条厚实的毛毯。   这会儿,江苒苒也顾不得陆铮怀疑什么的了。   她就想着,陆铮自己在这边,这么冷,没个御寒的,冬天肯定难熬。   吃的用的,满满的装了一包,江苒苒才拎着下车。   陆铮还站在原地,就见江苒苒领着包下来,他差点误会以为江苒苒也要留下了。   “你来的时候没带行李,这些都给你。”   江苒苒跑过来,把包塞到陆铮的手上:“我带的东西也不多,这些你先留着用,应应急,等回去我再给你邮。”   听到她这么说,陆铮顿时就感觉心里暖暖的。   陆奶奶去世之后,他的身边再没有人会关心他的冷暖。   “我没事,部队里什么都有,你不用替我.操心,这些你还是都带回去吧。”   陆铮声音低哑了几分,就要推拒。   可江苒苒却不容他拒绝:“你带着!这边冷,这些东西你都留下,不然我不放……”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高大的青年一伸手,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江苒苒:“…………”   江苒苒瞬间愣住了,嘴里的话全都顿住了,傻呆呆的僵在原地,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   站台上还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但陆铮好像没感觉到似得。   过了几分钟,他才缓缓放开,深邃的目光牢牢盯着江苒苒:“苒苒,等我回来。”   苒苒……   这一声,像是一道低沉而有力的钟声,重重的敲在江苒苒的心上,振聋发聩。   火车缓慢的开了,窗户外面,陆铮跟上车行径的速度,冲着江苒苒招手,嘴里还说着保重,照顾好自己。   这些,江苒苒好像都听不见,两只耳朵嗡嗡的,好似外界的声音都与自己隔绝了。   等火车完全加速,驶出车站,将外面的人都远远的甩在后面,江苒苒才像是猛地回过神来,趴在窗户上往后看。   陆铮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一旁的林怀文还叹了口气:“这边的冬天可不太好过啊,小陆怎么会想起来这边参军……”   虽然说参军是光荣的,但是他在这里待了两年多,对这边恶劣的天气还是心有余悸。   就现在,他的两条腿还隐隐发疼呢。   江苒苒没说话,默默的看着窗外,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人捅开了,蒙着的那层窗户纸也像是被人揭掉了,一片清明。   她也是在这一刻才猛然回神,原来,她对陆铮,早已经不是单纯的感激……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小小的四合院被打理的干净整齐,此时正值盛夏,院子里种的花草蔬菜长势喜人,郁郁葱葱。   陶艳芬从外面进来,见江苒苒正在摘豆角:“苒苒,忙着呢?”   “陶姨来了,快进来。”   江苒苒听是陶艳芬的声音,笑着把人招呼进来:“今天中午做豆角焖面,陶姨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陶艳芬笑着应了一声,往屋里看了眼:“老爷子不在啊?”   “外公去接蕊蕊和小熠放学了。”   小熠和蕊蕊现在已经上一年级了,就在附近的小学,林怀文每天没事,就负责接送两个小外甥上下学,日子也算是过的安稳乐呵。   想想三年前,江苒苒接林怀文回来,告知了他林静书江学军夫妻双双去世的噩耗,老人禁不住打击,直接病了,整整一个冬天都病病沉沉的,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头发都白了不少。   江苒苒也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痛彻心扉。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家,就每天让小兄妹俩陪着外公,说话逗外公开心,想着老人家再怎么伤心,在看到这一双小兄妹的份儿上,好歹也能振作起来。   她每天也会花.心思好好做饭,变着法儿的给老人家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就这么挨了一个冬天,到开春,林怀文的身体还逐渐好转起来,一直到夏天,江苒苒看老人家身子骨算是养好了,这才放下心来,专心搞自己的事业。   这三年,国家政策开放,风气也一天比一天好,江苒苒借着这个势头,不断推出自己的新产品。   一开始是靠亮子和陶艳芬悄悄的卖,亮子负责本县的,陶艳芬则是往更远的城市开拓市场。   就这样,江苒苒的生意也逐渐大了起来,她想着,等什么时候国家允许个体户了,她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店,到时候,势头肯定比现在更好。   江苒苒和陶艳芬一边和陶艳芬说话,一边收拾准备做饭,夏天天气炎热,林怀文就在院子里搭了个小棚子,砌了个灶台,做饭也凉快省事。   猪肉放进锅里炒出油,葱姜蒜爆香,再把豆角和土豆放进去翻炒,很快,诱人的香气就在院子里弥散开来。   等林怀文领着小熠和苒苒回来,江苒苒已经把面条撒进去了。   “好香啊,姐姐,是做豆角焖面吗?”   蕊蕊闻到香味立刻哒哒哒的跑过来,小鼻子吸了好几下。   “是啊,你们不是说今天中午要吃豆角焖面吗?”   江苒苒笑了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这三年,有林怀文陪着,再加上江苒苒不差钱,伙食好,小兄妹俩营养充足,长得也好,个子拔高了不少,小脸蛋儿也长开了,一个漂亮,一个帅气,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艳来了。”林怀文笑眯眯的招呼了声。   “陶姨。”   小熠没有蕊蕊这么欢脱,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林怀文带的,看着可沉稳了,乖乖的过来叫了声陶姨。   “诶。”   陶艳芬也特别稀罕这小兄妹俩,伸手揉揉他们俩的小脑袋:“快去洗手,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小兄妹俩点点头,回屋洗手。   林怀文则是去摆碗筷,等饭熟了上来,一大家子吃着香喷喷的焖面,感觉这逼人的暑气似乎都消散了。   吃完,林怀文回屋睡午觉,小兄妹里也乖乖回自己的房间躺着午休。   他们来下午还要上学,午睡已经成了习惯了。   江苒苒在院子里收拾碗筷,陶艳芬也帮着搭把手。   俩人一边洗碗一边唠嗑,陶艳芬想到什么,就说:“对了,就新来的那个钟县长,他家小儿子,钟鸣,今天还和我打听你呢。”   “打听我干什么?”   江苒苒头也不抬,忙着手里的活。   陶艳芬忍着笑看了她一眼:“你说打听你什么?我看那钟鸣啊,就是对你有意思,他爸调过来这半年,那小子自从上次见了你,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是找你,还能打听你啥?”   当然是看上江苒苒了呗!   这三年,江苒苒长得越发的水灵了,随着年纪长大,她就像是一只盛放的花儿,即便身上的衣服穿的素净,可那张脸,看了都让人感觉移不开眼。   那钟鸣是个斯文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人看着也白净,为人也不错。   就是……   陶艳芬感觉这小伙子,好像是太老实了些,好几次看他在江苒苒面前说话都低声底气的。   不过这样的,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将来过日子倒也未尝不可。   林静书去的早,陶艳芬和林静书又是从小的手帕交,她心里已经把江苒苒当成是半个女儿了,所以遇到这种事,也难免会替江苒苒留心一些,想着自己过来人,帮忙把把关,免得孩子被骗了。   江苒苒听到她这话就笑了:“陶姨,你说笑呢,那钟鸣就是帮他.妈妈找我问问,怎么保.养护肤。”   “你这孩子,怎么不开这窍呢,那钟县长还有个闺女呢,人家闺女咋替她妈妈过来找你问怎么保.养,反倒是一个小子,找你问女人保.养的问题?”   陶艳芬说着都有点无语,这种借口,能信?   那小子但凡要是对江苒苒没点意思,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苒苒闻言,微微摇头:“陶姨,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反正不管他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的,既然他说是提他.妈妈问问怎么护肤的,那我就告诉他,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听到这话,陶艳芬蹙蹙眉,盯着江苒苒看了好几眼,问:“你说真的?你对钟鸣没意思?”   “当然是真的,我对他没意思,不管他是钟鸣,还是王鸣,我对他都没意思。”   江苒苒笑笑,她心里已经有人了,既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了陆铮的心意,她不想辜负自己,更不想辜负陆铮。   “你……”   陶艳芬看到她态度这么坚决,突然想到什么:“你……你是不是对那个陆铮有意思啊?”   她想起来,这三年,江苒苒可是一直往新疆写信的,还时不时的往过邮寄东西,照顾的很呢。   刚开始她得知是陆铮去新疆当兵,之前陆铮对江苒苒姐弟仨照顾有加,她想那也是应该。   可这三年下来,江苒苒是雷打不动的,每个月两封信,一份包裹,吃的用的,可没少寄。   这就不能单纯说是因为陆铮以前照顾过他们姐弟,礼尚往来了吧?   江苒苒也没反驳,把锅刷干净。   陶艳芬盯着她嘴角那一抹微微的笑意:“真的啊?”   “嗯。”   江苒苒也没反驳,大方的承认了。   陶艳芬:“…………”   怪不得这丫头,对谁都不动心呢,原来,人家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啊!   “可陆铮他……他去新疆当兵,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难道他不回来,你就这么等他一辈子?”   而且都三年了,就最一开始,来人好像还通信频繁一些,后面那边就时断时续的,基本都是江苒苒这边坚持不懈的给那边写信邮寄东西,陶艳芬都怀疑陆铮是不是转去别的地方了?   “他不会。”   江苒苒微微笑了下,眼底全是坚定。   陆铮他不会,临别前,他既然说了让她等他,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陶艳芬:“…………”   她还想劝几句,可是看到江苒苒脸上的坚定,心里叹了口气,行吧行吧,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这个姨是劝不动的。   再说,回想一下,陆铮那小子好像确实……是比那个钟鸣强不少的。   就是去新疆当兵,这怪老远的。   等收拾完,陶艳芬就回去了,江苒苒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午睡一下,却没了困意。   陶艳芬的话激起了她心中的思念。   这三年来,除了刚开始两人有消息来往,后来陆铮的消息都是时有时无的,但即便这样,江苒苒仍坚定的每个月给他寄信寄东西。   她想就算陆铮转到别的部队了,那她寄过去的东西辗转对方肯定也能收到。   只是,这都三年了。   陆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三年,不光县城里发展的快,池水村也有了不少的变化。   唐悦苏向阳他们这些知青都已经考上了大学,在读大学呢,他们这一走,村子里的日化厂虽然看着少了顶梁柱,倒也不至于运转不下去,江苒苒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去帮忙。   李春燕也从一开始的紧张畏缩,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俨然成了日化厂的一个小负责人,江老三一家的日子也过的红火起来,两个闺女也都上了学。   他们找李忠富申请,在村里重新划了片地,盖了新房子,从江家搬了出来。   当然,盖的新房不能和江家高大的瓦房比,但独门独院儿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以前江老头和江老婆子仗着江家的大瓦房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现在,那幢房子也就是一幢房子了。   江老大一家四散零离的,江老头自己带着个小孙子,鼻涕拖拉,爷俩一个比一个邋遢。   现在村里人连笑话都懒得看他们的。   活该,都是自己作的,谁让以前那么心狠,把自己的儿媳妇孙子孙女赶出门差点东西,这都是报应,老天都记着呢。   当然,这些江苒苒也懒得管,早在之前,她就和江家没有半点关系了,现在更是懒得去管江家的闲事。   下午,林怀文送小兄妹俩去上学,江苒苒则是收拾了准备新推出的口红,去找亮子。   这几年亮子跟着江苒苒干,小日子也富起来了,不仅供妹妹上着学,还从那破的老鼠来了都能哭着走的贫民窟里搬了出来。   买了套小院子,祖孙三人住着,比以前可舒服不少。   他们住的地方离江苒苒家不远,走两条街,拐个弯儿,借口第一个巷子里就是。   江苒苒正要进去,就听有人叫自己:“江苒苒。”   她扭头,不远处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青年,正是钟鸣。   钟鸣见江苒苒回头看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步走过来,看着江苒苒:“好巧啊。”   “嗯,我来这边办点事。”   寒暄了两句,江苒苒正打算和他告别离开,就听钟鸣又说:“江苒苒,那个你……”   “嗯?你还有事?”   江苒苒扭头看向钟鸣,她并不是不知道钟鸣的心思,事实上,从接触几次之后,她隐约就察觉到了钟鸣对自己有想法。   但是江苒苒自己对他没那个意思,所以平时也不和钟鸣有过多的来往,除非是避无可避了,两人撞上,这才说几句话,以免自己给对方造成什么误会。   钟鸣看着江苒苒那张脸,像是突然紧张了,悄悄咽了咽口水,垂下的手还忍不住抓了抓裤线,才说:“江苒苒,我今年十九岁了……”可以找对象了。   他这么说,算是挑明了。   可他说完却见江苒苒像是没听懂似得,笑了下:“你十九岁了啊?是刚过生日吗?抱歉,虽然晚了,但还是补一句生日快乐。”   钟鸣:“…………”   钟鸣被她这一句生日快乐给接懵了,愣了下,才说:“谢、谢谢,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找……”   说到这,钟鸣的声音顿了下,他看江苒苒似乎又要开口,生怕她在自己还没说清楚就把话题带偏,咽了下口水,赶紧道:“我可以找对象了,江苒苒,我喜欢你,你看我能和你谈朋友吗?”   江苒苒:“…………”   还是晚了一步啊,没拦住他的话。   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江苒苒也不能装聋作哑了。   她慢慢的收起笑意,脸色郑重:“对不起,钟鸣,我不喜欢你,我不能和你谈朋友。”   “为、为什么?”   钟鸣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脸色有些发白,盯着江苒苒,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对一个姑娘说出这样的话,可话一张口,就被人拒绝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江苒苒认真的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   钟鸣下意识的开口,但很快就觉得江苒苒是在骗他:“不可能。”   据他所知,江苒苒一直都是一个人,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异性,也从未见她和谁交往过,他之前还问过陶艳芬,陶艳芬也说江苒苒没有处朋友。   那她现在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就一定是骗自己。   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吗?   “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江苒苒轻轻笑了声。   三年前,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可她并不打算在钟鸣面前向他解释。   钟鸣嘴唇也都有些发白了,张了张嘴:“可、可陶姨以前说,你没有……找、找对象。你……你要是现在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没有找对象,不代表我心里没有喜欢的人啊。”   江苒苒打断他的话:“钟鸣,你无需等我,你是个好人,可惜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其他人再好,与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你该去找真正喜欢你的人。”   钟鸣:“…………”   这下,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江苒苒看他难看的脸色,虽然她说的话是有些伤人,但是这种事情上,她并不想拖泥带水,让钟鸣误会。   以前钟鸣没说开的时候,她可以避嫌,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她就希望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不给对方留半点不该有的幻想,免得累人累己。   想到这,江苒苒对钟鸣点点头:“那你忙,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却听钟鸣在后面大声说:“我会一直等你的!”   江苒苒:“…………”   钟鸣又说了一句:“江苒苒,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等到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我打动。”   “…………”   这么固执的口气,江苒苒都有些无语,谁给他的自信啊?   她正想着要不要说一句‘你就死心吧,我绝不会喜欢上你’的话,就听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响起:   “你等不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   这声音……   江苒苒双眸猛地撑大,感觉心脏有个地方像是被人击了一拳。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只一眼,所有的心神像是被摄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一眼万年。   她更美了……   陆铮牢牢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唇角缓缓牵起一抹笑意。   他黑了……   江苒苒不可置信盯着眼前变得更成熟,更高大的陆铮,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俩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视着,旁边被忽视的钟鸣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皱着眉看着突然出现的陆铮,心里很是不满,不满自己刚才深情的告白被这个男人打断了,有些生气的说:“你是谁啊,你说等不到就等不到吗?”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陆铮低声道:“苒苒。”   他的话音一落,江苒苒像是被人开启了某个开关一样,提步朝着他跑过来,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陆铮……”   “是我,我回来了。”   陆铮抬手,把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姑娘紧紧的抱在怀里,声音里都是缱绻。   一旁的钟鸣完全看呆了,傻住了,不可置信的盯着旁若无人拥抱在一起的俩人,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完全不会反应了。   一直等到有人驻足围观,甚至有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他这才猛地回神,瞬间,心里涌上的就是难过。   这就是江苒苒说的,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   一开始钟鸣还不相信,觉得江苒苒是骗自己。   后来想着就算是江苒苒有喜欢的人,那也肯定没自己优秀,他有这个自信。   可现在,看着眼前比他几乎高半个头的陆铮,钟鸣觉得自己遭到了碾轧似得打击。   甚至感觉都看不下去了,难过的一抹脸,扭头就快步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在这男人面前哭出来。   江苒苒也终于回神,放开陆铮,低着头掩饰的想退开几步,可是却被陆铮拽着手,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快放开啊,这是在大街上。”   江苒苒不好意思的低声说。   没听见刚才有大妈说,这都什么人,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的,成什么样子。   陆铮低笑一声,松开手,又说了一句:“苒苒,我回来了。”   他这话说出来,江苒苒心上骤然涌起一股委屈:“你不是说给我写信吗?后来怎么连个影子都没了?我给你寄的信和东西你都没收到吗?”   “收到了。”   陆铮弯着唇,冷峻的眉眼被浓浓的柔色所冲淡。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信?”   “抱歉苒苒,那段时间,我们不能往外写信,和外界联系……”   陆铮的声音带着歉意。   事实上,江苒苒给他寄的那些信和东西,他也不是立刻就能受到的。   都是过了很久,攒了不少,他才辗转收到。   听到他的道歉,江苒苒心里那些委屈和不满也瞬间就散了,算了,不管怎么样,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之前有好多次,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江苒苒都担心陆铮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不然怎么自己寄过去的信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回音?   这种念头每次一冒出来,她就赶紧压下去。   不可能,陆铮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   现在看到完好无损的陆铮,她那颗担心不已的心脏这才回归原位。   江苒苒心里松了口气:“算了,没事,你今天刚回来?吃没吃饭?我带你先去国营食堂吃点饭。”   看着陆铮脚边还放着个包,再加上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江苒苒想着,他赶路肯定没吃饭。   陆铮却不急,伸手拉住她:“不着急,吃饭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办。”   “什么事?要紧吗?”   难道他这次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陆铮点点头,一脸郑重:“要紧。”   “啊?那行吧,那你先去,等你办完事,要不要回村子?”   江苒苒还絮絮叨叨的想,陆铮离开这么久,回来肯定是要去给陆奶奶烧纸,上柱香,告诉老人家自己回来了。   陆铮伸手牵住她的手:“嗯,那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   江苒苒还没反应过来。   一起去?有她什么事儿啊?   紧接着,她就听陆铮的声音低低的,无比坚定:“我们一起去,去找你外公提亲。”   江苒苒:“…………”   她都傻住了。   提、提什么亲啊?   陆铮握住江苒苒的手,唇角勾起:“苒苒,我已经让你等了三年,不能再让你等。”   这三年,没有哪一天,他不是归心似箭的。   而且,还有人惦记着他的小姑娘,他怕自己再不提亲,把这名分定下来,说不定自己的小姑娘都会被人抢跑了。   嗯,虽然这个可能基本为零。   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江苒苒拥有一个共同的家了。   男人的目光深沉似海,江苒苒怔愣的与之对视,傻呆呆的,半天才缓过神来:“谁、谁要嫁给你啊。”   一上来就说提亲,这也太快了吧?   他怎么知道自己就会同意,会嫁给他?   陆铮闻言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说:“苒苒,那你说,你怎么样才答应嫁给我?”   江苒苒:“…………”   他到底懂不懂啊?   “诶呀!行了快走吧,先去吃饭吃饭。”   看旁边还有人围观,江苒苒感觉自己的脸颊都烫的烧起来了,拉着他想走。   你说这人,哪有人在大街上就说这种事的?   陆铮被她拉着走出去好久,才反应过来,低笑一声:“苒苒,你是不是害羞了?”   “……!!”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青年低低的笑声在风中散开,盛夏的阳光散下来,一切都好像变得无比美好。   江苒苒快步走在前面,唇角却抑制不住的扬起来。   真好,她心里想。   她等的心上人,终于在这个灿烂的盛夏,回来娶她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