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一缕幽魂绕指柔)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全本校对】《大时代之金融之子》 作者:范西屏 内容简介   纵横捭阖金融市场,谈笑间大鳄飞灰湮灭。   史上最成功的投资者,神秘莫测的巅峰存在。   他是桥水最大的投资者,他的收益打败文艺复兴科技。   他指点了约翰保尔森,他绞杀了长期资本管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他就是金融之子,对冲之王! ==================== 第一卷 我来自燕京 第1章 时空隧道   时空隧道是否真的存在?   要是在穿越之前,钟石肯定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作为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28岁就毕业的天体物理Ph.D,他对这些外行人臆想出来的东西自然看不上眼。   加州理工学院(Caltech)是一所在全球久负盛名的大学,它位于美国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创建于1891年,全校只有来自全球不到2000人的学生规模,在物理、化学、航空、地球科学、电子工程、数学、计算机科学等方面位列全球大学排行前列。   和另一所全球知名的理工学院MIT不同的是,加州理工学院是一所更精益求精的学府,科学氛围更浓厚。这里的天才科学家、人均诺贝尔奖获得者、人均发表论文、人均论文引用次数等方面均高于东海岸的那所名校。   华夏著名的“导弹之父”钱学森在提起两所学校的区别时曾说过:   “在MIT,我觉得没什么,一年就把硕士学位拿下了,成绩还拔尖……后来我转去了加州理工学院,一下子就感觉到很不一样……在这里,你必须想别人没想到的东西,说别人没说过的话……迈小步可不行,你很快就会被别人超过……”   钟石在燕京大学完成本科教育,之后成功申请到加州理工学院的天体物理博士研究,并在短短的四年时间,拿到了硕士和博士学位。   在美国,硕士学位(MasterDegree)只被看作一个过渡性的学位,人们还是看重本科教育和博士教育,一般能拿到Ph.D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而且在取得ABD(AllButDissertation,除了毕业论文,其他所有程序都完成的准博士)之后的七年内不能完成毕业论文,那么就终生没资格取得博士学位。   在历史上经常有一些天才的学生,他们的博士论文还没有答辩就发表在最好的专业期刊上,有的甚至过长,而必须分开在几期上连载。著名的华人经济学家张五常的博士论文《佃农理论》,就在未答辩前在JLE(《法律与经济学杂志》)上连载四期,成为现代合约经济学的开山之作,当时轰动了西方经济学界。   钟石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在四年的时间里拿下了Ph.D,在加州理工里掀起过一股不大不小的波澜。   没办法,这里的天才太多了,以钟石160的智商,也只不过是中下的资质而已。   从阳光明媚的加州走出来,钟石谢绝了NASA的邀请,转而投入到华尔街的怀抱。   从80年代开始,量化投资逐渐进入华尔街的视线,随着几支以数量化模型为主要策略的对冲基金大获成功,华尔街开始青睐起以数学、物理、统计学等学术背景的毕业生来。   数学家,统计学家,火箭工程师,甚至是物理学博士开始充斥在这个每天和财务报表、宏观经济数据打交道的行业里。   钟石加入了华尔街著名的投行——摩根士丹利(MorganStanley)的固定收益部门,做起了一名交易员。很快,他就在债券交易市场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头,成为了一名王牌交易员,不久他就被升为高级副总裁(SVP)。   1997年摩根士丹利进军香港,进驻中环。由于有大陆背景,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钟石被派往到亚太区,做起了一名执行总经理(ED)。   得益于华夏大陆的快速发展,和合资投行华夏国际金融有限公司的迅猛扩展,和亚太区的一帮天才的努力,摩根士丹利在亚洲区死死地压制住了死对头——华尔街另外一家名声显赫的投行高盛。   不过进入2002年后,风水轮流转,高盛开始翻身,在亚洲区的资本市场上称霸起来。   2007年,钟石已经升为摩根士丹利亚太区的董事总经理(MD),不过那一年,因为一封内部邮件意外曝光,只能黯然辞职,离开供职数十年的摩根士丹利。   那封内部邮件,是当时的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痛斥东南亚某个小国政治政策的邮件。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那位经济学家和钟石,只能离开。   离开了大摩的钟石并不愁出路,他休息了两个月后,就成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基于他一贯优异的表现,很多资金蜂拥而来,其中甚至包括了管理着华夏国庞大外汇的华夏投资有限责任公司。   钟石也不负众望,自从基金成立后,净值就稳定增长,即便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也逆市上扬,成为亚太区的一支明星基金。而他本人,也被《华尔街日报》评为亚太区最耀眼的基金经理之一。   虽然他的资金,大多投在欧美的资本市场。不过他为了吸引大陆的高净值人群,也专门成立了一支以A股为投资标的的华夏成长基金,只可惜华夏国的资本市场和其他西方主要市场,是不同的运作体系,他这个明星基金经理,在A股上节节败退,甚至沦为某些基金经理之间的笑柄。   他出国求学几年,又在华尔街工作了七八年,之后虽然在香港工作,但始终不是在大陆,对于大陆的认知留在了十几年前,自然比不了那些长期在A股市场上拼杀成长起来的基金经理。   解散了专门针对A股的基金后,已经是2011年了,他在郁闷之余,想到出去散散心。驾着自己的豪华游艇,钟石从香港出发,途经南亚、印度、中东、地中海等,最后到达目的地伦敦。   他的基金公司大部分是用量化模型和计算机进行交易,只要模型没有出问题,那么就不需要太多人来管理。事实上,他的基金公司也只有20个人,管理者数十亿美元的资金。   这一路上,他见识了南亚的异域风情、印度的世界文化遗产泰姬陵、中东的富庶和沙漠、加沙的民族对立、摩纳哥的赌场、梵蒂冈的大教堂、阿尔卑斯山的落雪、马德里的斗牛和英国人的傲慢!   不过在英伦三岛游玩了一番,他又想到,既然已经走了半个地球,索性连剩下的半个也走完。   横跨了整个大西洋,游艇最后停在了百慕大群岛。   百慕大群岛位于北大西洋,是英国的海外领地,距离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约有1000多海里的距离。钟石打算在此修整一段时间,然后准备进入美国领海。   百慕大群岛是由7个主岛和150个左右的小岛组成,仅有20个岛上有人,总人口不超过7万,不过依赖于税收政策,受到国际金融业的青睐,是著名的离岸金融市场。   不过百慕大更为著名的是它的三角区,即百慕大群岛,佛罗里达的迈阿密和波多黎各的首府圣胡安,三者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在这片海域经常发生船舶飞机不明消失等这样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甚至还有人口口声声说这里有时空隧道。各国科学家均对这种奇怪的现象无法解释,久而久之,这片海域就有了“魔鬼三角”的称呼。   钟石对这些传说自然嗤之以鼻,从他物理学博士的角度看,人要是能够进行时光穿梭,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速度就要超过光速,那么他的时间就会过得比较慢,而一旦恢复到光速以下,在他身上流失的时光就会比别人的少,这就意味着他来到了未来。   目前还没有发现比光速度更快的物体,如果发现了,那么整个物理学体系都要更改了!   物理界还有另外一个关于时光倒流的理论,那就是“虫洞”,即宇宙中可能存在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可以透过它做瞬间的空间转移或时间旅行。不过根据现代物理学大牛斯蒂芬·霍金的理论,“虫洞”可以连接到其他宇宙,可能是未来或者过去的宇宙。但是理论上“虫洞”的尺寸很小,甚至比原子核还小,估计只能把人分割成基本粒子,才能传送过去。   钟石刚到百慕大,就收到香港打来的电话。在电话中,他的员工告诉他,资本市场上的“黑天鹅”出现,让他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黑天鹅”是金融上的一个术语,意指不可预测的重大稀有事件,既在意料之外,又改变一切。   2012年5月17日,希腊总统府宣布,重组内阁失败,将于6月份再次举行内阁选举,并且有可能退出欧元区。消息一传出,整个欧洲市场大震荡,市场出现悲观情绪。欧洲央行和各国政府持有大量的希腊国债,如果希腊宣布违约,那么这些国债将瞬间变为废纸;另外,希腊开了这个先河,那么例如西班牙、意大利等这些重债国家将成为下一个目标。   收益率已经大幅飙升的希腊国债已经很难在市场上找到买家,原先钟石认为欧洲央行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出手帮助希腊度过危机,于是大量买入希腊国债,不过希腊总理居然表达对欧盟的援助计划进行公投,让欧盟官员和希腊国会,甚至整个市场感到震惊。   不过随后这位总理迫于压力被迫辞职,希腊总统授权欧洲央行前副总裁帕帕季莫夫筹组新政府,这才缓解了市场上的恐慌情绪。   经过欧盟的两轮援助,市场才对希腊政府重新抱起信心来,总算解决了希腊国债的燃眉之急,不过在5月份,希腊组织联合政府失败,又为希腊国债可能会被违约蒙上了一层阴影。   早在欧盟的第一次援助时,钟石就疯狂买入希腊国债,豪赌希腊国债最终不会违约,而市场上大部分的基金则在疯狂抛售希腊国债,收益率甚至一度上升到1000%,即以账面价格的十分之一卖出。   如果希腊完成自我救赎,那么钟石的资产将因此一下子激增数倍!不过若是希腊最终违约,他将损失掉所有花在上面的资金。   此事非同小可,钟石不顾金德利机场指挥塔的停止命令,在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中驾驶着一架小飞机飞往迈阿密。   他本意是先到迈阿密,然后在那里飞去香港,尽快处理掉手中的希腊国债,不过没了塔台的指挥,他一时间辨不清方向,只能在雷暴层中返航。   就在他准备向塔台呼叫的时候,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在飞机的正前方闪过,周围的空气突然像波浪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荡漾开。钟石躲闪不及,随着小飞机一下撞了进去,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在百慕大的某个小岛上,一对黑人父子正冒着暴雨在捕鱼,年少的儿子抬头看着天空,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咿咿呀呀地对正在挥出鱼叉的父亲叫嚷,黑人父亲看了看,又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地嘟哝了一句:“又一个不幸的家伙,愿上帝保佑他!”   地面上的塔台只听到了“这是什么”,就再也没接收到其他讯号。等雨过天晴后,他们派出搜寻的队伍,可搜遍了大半个海域,还是毫无踪迹。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这个事情通报给美国政府,然后不了了之。 第2章 一只蝴蝶   蝴蝶效应(ButterflyEffect)是拓扑学上的一个概念,定义是初始值的极微小的扰动会造成系统巨大变化的现象。而最常见的阐述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只是一种形容说法而已。事实上亚马逊河流域成千上万的蝴蝶,无时无刻不在挥动着翅膀,那么美国德州的人也不用做其他的了,时时刻刻都要躲到地下室里。   自从钟石穿越到1984年,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时空隧道的问题,只不过以他苦学多年的专业知识,根本解释不了这种超自然现象。   唯一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因为雷电导致磁场紊乱,某个虫洞在强大的能量冲击下突然崩塌,恰好把钟石的灵魂吸入其中,穿越到了过去的1984年。   当钟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80年代的华夏大陆,黄泥堆砌的房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唯一的一件电器——收音机正发出耳熟能详的声音“华夏人民广播电台……”   “这是哪里?”钟石心中大惊,正欲抬起头来看个仔细,突然从头上传来一股撕裂心肺的疼痛,让他浑身瘫软无力,刚刚仰起一点的身子又重重地跌落在被褥上。   一阵让人作呕的眩晕感充满了全身,钟石用尽力气甩了甩头,才勉强将这种不适驱赶出去。他这时才觉得浑身热得厉害,想移开身上厚重的棉被,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人吗?我要喝水。”这句话他是用英文喊出来的。   或者是他试图起身的举动,又或者是喊出的那句英文,惊动了院子里的一条小黄狗,小黄狗竖起脑袋,听到了屋里的动静,随即向正在门口晒玉米的妇人叫唤了两声,然后欢快地摇着尾巴冲进了屋里。   “咦?醒了?”正在忙着农活的妇人听到小黄狗的叫声,连忙放下手中的农具,双手往衣服上随意地擦了两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厨房。   小黄狗跑到床前,“嗷嗷”地撒起娇来,不过这只畜生一接触到钟石的目光,顿时停住了撒欢,呆呆地蹲在那里,几秒钟后它开始“汪汪”的狂吠起来,边叫唤边往外面退去。   “死狗,叫什么叫,连小石也不认识了?再吵就饿你两天!”从厨房出来的妇人不满地叫嚷道,她左手拿着一个薄薄的白瓷碗,右手拿着一个纸包,正急匆匆地往卧室里走来。   小黄狗肯定听懂了妇人的叫嚷,停住了本能的叫喊,委屈地趴到地上,“呜呜”地表达内心的不安,当床上的钟石看向它时,小黄狗立刻避开他的眼光,将脑袋转向一边。   “醒了就好,谢天谢地,赶快把这颗‘安乃近’吃了,再好好睡一觉,出一身汗,病就好了!”妇人进了昏暗的房间,将碗放在床头,伸出手试了试钟石额头的温度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说完,她打开手中的纸包,拿出一颗成人指甲大小的药丸,递到钟石的嘴边,示意他将药丸吞下去。   她说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方言,不过钟石还是能听出来是中文。自从妇人进了房间后,他就识趣地闭上嘴,不再说一句话,仔细地看着妇人的一举一动。当那颗药丸送到他嘴边时,他乖乖地张开嘴,将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刚一入口,一股让人反胃的苦涩感立刻从舌尖上传出,让钟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忍一忍,吞下去就好了!”那位中年妇人扶起钟石,将白瓷碗递到他嘴边,“快,喝点糖水!”妇人看着钟石,面上露出关切的神色,这种神色钟石很眼熟,经常在他的妈妈眼中看见,可眼前的这位妇人,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神色来。   强忍着心中的疑问,钟石喝了一大口水,将药丸吞咽下去。   中年妇人见钟石服了药,松了一口气,将钟石重新放到床上,帮他掖了掖被踢乱的被子,这才柔声地说道: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病就好了!”   说罢,她包好剩下的药,小心地放到怀中,然后拿起白瓷碗,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不忘叫上还趴在地上“呜呜”低鸣的小黄狗。   随着“吱”的一声,木门从外面被关上,昏暗的房间里又重新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   “这是哪里?那个妇女是谁?我刚才吃了什么?”这些疑问一直在钟石的脑海中转动,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药力就涌上脑袋,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个月之久,钟石也算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他竟然转世到了一个同名的男孩身上。此时是公元1984年,在华夏大陆江中省北部的一个小村庄,八岁的小钟石在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夜里突然发高烧,烧得胡言乱语,他的家人心急如焚,但是村里的医院又没有开门,只能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钟石送到诊所里,医生稍微检查了几分钟,就随意地开了几副退烧药,让家人把小孩带回家去。   这个医生心里清楚,那个小男孩送来得太晚,高烧了那么久,估计脑子已经被烧坏了,将来醒了也可能变成个白痴。医生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小钟石的家人,草草吩咐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在这个年代,这种医疗环境下,连几十里外的县医院都不敢轻易做剖腹产手术。钟石这样的悲剧,在大陆农村的各个地方屡见不鲜。   钟石的灵魂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附上了这位可怜少年的身体。先前那位高烧不止的钟石,脑中早就没有了意识。对于为什么能进入钟石的脑海,钟石已经不以为奇了,连时光穿梭的事情都遇上了,再次重生为人又算得了什么!   钟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钟石的父亲在农村帮人烧砖盖房子为生,而钟母则在家中打理农活,养些鸡鸭什么的。整个村子上姓钟的人很多,所以这个村子叫做钟庄。   先前的钟石平时就有些浑浑噩噩,脑子不大灵光,因此即使到了七八岁的年纪,钟氏夫妇也没有让他上学。   钟庄最出名的是钟石的大伯家,由于他家出了个大学生,而且就读的是燕京大学,整家人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   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就是钟意,钟意刚放暑假回到村庄,就听到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堂弟钟石得了一场大病,变得有些痴痴呆呆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了。他很喜欢这个小堂弟,于是经常往小钟石家跑,想唤醒他的记忆。   谁想到相处久了,钟意竟然发现这位小堂弟是个天才,对他特意相考的问题对答如流,甚至连初中生才能解答出来的数学题也手到擒来。不止如此,还从他口中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英语来,连他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也听不大懂。   对于这些,钟石的解释是,高烧之后,他的脑中浮现出很多奇怪的片段,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钟意仔细地问了一番,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能认为这位小堂弟突然开窍,无师自通了!   这种解释自然说不过去,不过在农村,经常有鬼神之说,发生了一些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推到鬼神身上,也是很合乎情理的。钟意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认为这个小堂弟能侥幸死里逃生,突然间又灵智大开,肯定是受了神仙的庇护,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80年代的大学生,对于唯物主义那一套,还没有今天的学生那么的相信。更何况钟意出身农村,对鬼神之说更是坚信不疑。   对于钟意这一番说法,钟石自然是全盘接受。他自从转世以来,第一次遇上瞧破自己异常的人,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怎想到这位热心的堂兄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转世之前的钟石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虽然宇宙中还有无数未解的奥妙,而他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导师、同学,大多数都是基督教徒,深信上帝的存在。但他在华夏大陆学习了那么久,脑海中早就是唯物无神的那一套,很难再接受基督教宣扬的教义。不过现在问他世上到底有没有神,钟石肯定不会矢口否认。   钟石在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就被一个转世重生者常见的问题困扰着,这个问题就是,他要不要利用自己知道以后三十年即将发生的事情,这个先天的信息优势,来为自己获取好处。   他先前的生活虽然也很富足,但毕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为公司、富人打工,赚取点佣金罢了。如今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再不想为别人忙活一生。   不过问题又出现了,现在的他就是历史进程中的一个变数,就像可能引起得克萨斯龙卷风的蝴蝶一样,如果这个变数太大,则会引起历史发展的不确定,那么他对未来的把握就不会再有半点优势可言。   思前想后,钟石决定退居幕后,将堂哥钟意推到幕前,兄弟二人联手打造一个隐形的财富帝国!想明白后的钟石,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堂哥传授一些国际金融市场知识和日后会声名显赫的名人。   这一切,钟意都还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第3章 第一桶金   一旦确定了目标,钟石就开始制订起计划来。   1982年爆发的拉美债务危机已经发生了,此时想在其中大捞一笔可能有些晚了。不过1985年的“广场协议”和随后而来的日元升值,日本资本市场空前繁荣,以及在1987年发生的“黑色星期一”,1989年日本股市泡沫的破灭等一系列重大事件,都将会是他的机会。   80年代的拉美债务危机,其成因可以追溯到70年代的两次石油危机:在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为了打击以色列和它背后的美国,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中的阿拉伯国家宣布石油禁运,暂停出口,造成全球范围内的油价大幅上涨,结果石油从当时的每桶不到3美元迅速涨到13美元。发动石油战争的阿拉伯国家迅速增强了经济实力,数以千亿美元的财富流入这些国家。   第二次石油危机发生在1978年,起因是伊朗的政局动荡和随后而来的“两伊战争”,伊朗的石油产量大幅下降,打破了全球原油市场的供需平衡,油价又从1979年的每桶13美元暴涨到1981年的每桶34美元,OPEC国家再次赚得盆满钵溢。   不过在赚钱赚到手软的同时,这些国家也有烦恼,OPEC国家普遍国内经济规模较小,除去用于国内经济发展的美元后,还剩下大量的“石油美元”,这些资本必须寻找合适的投资渠道。如果不再继续流动升值,那么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这些美元最终流入了“欧洲美元市场”和美国的资本市场,变成了银行存款和股票、债券等证券资产。有了大量“石油美元”的进场,美国的金融机构开始大肆扩张,像花旗、曼哈顿大通、美银等银行都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巨无霸。   出于国家战略的考虑,美国开始在70年代大力扶植亲美的拉美发展中国家,美国的金融机构看见机会,纷纷以极低的利率向这些国家发放贷款、购买国债,由于债务人是国家政权,有外汇储备和财政税收做抵押,这些美国的金融机构也肆无忌惮。而且在短期内,这些拉美国家经济的发展速度很快,也让它们尝到了甜头。   当时的花旗银行主管沃尔特。瑞斯顿有一句名言“国家永远不会破产”,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美国的大型金融机构才变本加厉,向欧美国家投放了一笔又一笔的巨额贷款。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以初级产品出口为主的拉美国家的国际贸易,因为市场价格的波动,而沉重地打击了这些国家的出口创汇,为了平衡国际收支余额,拉美国家只能继续借债,又加重了债务负担。   随着利率的提高、贸易条件的恶化、拉美各国错误的货币政策,终于使债务危机在1982年爆发,墨西哥财政部长埃尔佐格向美国求救,从此拉开了拉美债务危机爆发的大幕。   国家可能要破产了!   钟石在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番拉美债务危机的情况,轻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一种生不逢时的无奈。不过还好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如今在他眼前有个实际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钱!   在80年代的农村,一般的家庭能有多少钱?改革开放还没几年,农村人刚刚摆脱饥饿吃饱饭,手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此时在江中省的南部,乡镇企业正如火如荼地发展着,催生了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不过在江中省的北部,依然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经济发展没有半点起色。   第一桶金一直是创业者的一个难题,钟石自然也不例外,如果通过不法手段得到,那么就会带上原罪,一辈子都洗不干净,钟石自然不想这样。   只不过在这个近乎于原始农业社会的地方,想赚钱实在是太难了,钟石已经想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这一天,钟石在吃饭的时候,又不自觉地走起神来,怔怔地盯着碗里的红薯发呆。旁边的钟母见了,脸上不禁露出愁苦的神情,她在桌底下悄悄地踢了踢丈夫的腿,示意还在狼吞虎咽的钟父多多留意小钟石的古怪。   得了妻子的暗示,钟父这才注意到钟石的古怪,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给钟石,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溺爱地说道:“多吃一点好东西,这样才能快快好起来!”   八十年代的农村,鸡蛋无疑是非常有营养价值的食物,一般人家根本舍不得吃,都是拿到集市上卖。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普通人家的饭桌上才能见到鸡蛋和肉。   钟石苦着脸将鸡蛋塞入口中,三两口吞入肚中,这才小声地回答道:“爸,妈,你们也吃!”他这番话顿时让钟氏夫妇眉开眼笑起来,连声夸赞儿子懂事,不过他们的筷子却不伸向那盘炒鸡蛋。   钟父吃完一碗高粱饭,将碗递给钟母,吩咐道:“老婆,再给我盛一碗饭,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动弹!”说罢,手又伸向另外一个碗里的玉米饼。看来他是真的又累又饿,饭量也比平时大了好几分。钟母接过饭碗,就准备在饭盆中盛起饭来。   “等等!”钟石突然叫出声来,吓了其他人一跳,钟母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妈,把手里的碗给我看看!”钟石也是心中一惊,他连忙站起身来,蹒跚地走到钟母面前,将碗稳稳握在手中,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石头在干什么?”钟父钟母大奇,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跟了出去。两人刚出了堂屋,发现钟石正蹲在井边,细细地将那只碗洗个干净。   “爸,这个碗是哪来的?”钟石将碗洗干净后,又仔细地瞧了半天,这才对蹲在他身前,一头雾水的钟父问道。   “这个碗有什么问题?是人家送的!”钟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样问,他经常拿这只白瓷碗吃饭,除了觉得这个碗比在街上买的碗外表柔滑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谁送的?还送过其他东西吗?”钟石小心地放下白瓷碗,着急地追问道。   他这么一说,钟父钟母才发现他的异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钟父仔细地想了想,这才带着不敢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碗好像是当年知青送的。据说当年有一群知青在这里插队,天天干苦活,又吃不饱,你爷爷看他们可怜,就经常送点玉米面给他们,后来其中一个人就送了这个碗,说什么是他家的传家之宝,后来你爷爷就给我了。”   “后来呢?那个知青呢?”钟石继续追问道。   “死了!”钟父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   “死了?”钟石听到这个回答,不禁有些意外。   “你小孩子知道这个干什么?快点去吃饭!”钟父在钟石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回到屋里去了。   钟父之所以不愿意说,是因为在那名知青身上发生了一件轰动当时的事情,那是在1977年,国家刚恢复高考,给了众多插队下乡的知青一条回城的道路,当时的知青纷纷捡起书本,夜以继日地复习起来,希望能在当年的高考中考出好成绩,脱离农村这个苦海。不过就在临近高考的时候,村支书突然通知那位知青,不让他参加高考,说什么黑五类、右派的后代不允许参加高考。   消息传来,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顿时粉碎了那位知青的美梦。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村支书的儿子在追求一名女知青,而那名女知青喜欢这个男知青,自然对村支书的儿子不屑一顾。村支书是明显的挟私报复,只不过能去参加高考的名额都握在村支书手中,一干知青也是敢怒不敢言。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这名男知青撬开了民兵团的仓库,偷出一把猎枪和几十发子弹,潜入到村支书的家中,将他家满门上下全部枪杀。他自己也知道发生这种事情,上天下地也在所难逃,于是在一块偏僻的玉米地里开枪自杀了。   这件事情轰动一时,不过在那个信息传递困难的年代,传播也只限于在附近的十村八寨。这件事发生还不到十年,钟父当时已经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自然对此记得清清楚楚。   钟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那位知青已经过世就足够了,这样一来,原主人就永远不会再回来索要这只碗了。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钟石也有了八九分的肯定,眼前这个白瓷碗,正是宋代五大名窑之一的定窑出产的。   宋代五大名窑分别是汝、官、哥、钧、定,以窑洞所在地命名,是华夏古代瓷器的一个巅峰。五大名窑,以汝窑为首,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存世极少;最神秘的是官窑,找不到它的遗址;哥窑则是缺陷美;钧窑是为皇家提供花盘;定窑以白瓷和青瓷为主。   在宋代华夏瓷器的发展达到了巅峰,不管是后世的元青花还是明成彩抑或清粉彩均不能与其相媲美。钟石在前世对这些古董收藏品也小有研究,略知一二,当时华夏的古董在苏富比、佳士得这样的拍卖行中屡次创出新高,价格让他这个基金经理也咋舌不已。   就拿清粉彩为例,在2010年11月11日,一位华夏买家以5160万英镑的价格(含佣金、约合人民币5.5亿,当时汇率)拍下一件乾隆粉彩镂空瓷瓶,成为最贵的华夏、亚洲艺术品。   事实上,那些收藏家没几个是为了艺术,只是为了能在下一次转手中拍出更高的价钱,在“击鼓传花”的活动中获取利益。为了迎合这些无聊的富人,为自己的基金多募集到资金,前世的钟石只能放下身段,一心一意地研究起这些古董来,希望能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找到共同话题。   没想到前世为了讨好别人而学的技能,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而且很有可能为自己挖掘到第一桶金! 第4章 古董贩子   “孩子他爸,你说小石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碗真的值几万块?”钟母虽然对着坐在桌子边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的钟父说话,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放在堂屋茶几上的白瓷碗。   自从小儿子口中听说这个碗值几万块,钟母就吓得再不敢用这个白瓷碗盛饭,她将这个白瓷碗小心地摆在茶几上,底下用报纸铺着,生怕不小心摔碎了。   钟母本姓刘,只有初中文化,不过在那个年代,初中生已经很不简单了。钟家买了一块离海手表,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才将刘兰娶回家。刘兰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几十里外的县城,经手过的钱最多几十块,哪里见过几万块这么多的钱?   钟父并不答话,“哧溜”一声喝干碗中的劣酒,又夹了一筷子油炸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孩子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刘兰见丈夫闷不做声,只顾喝酒抽烟,不禁低声埋怨道。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钟石吃过晚饭已经上床睡了,就剩下钟父钟母两人围坐在桌子前,对着昏暗的油灯低声商量起来。   钟石还有个姐姐,不过现在在镇上的初中上学,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   “我琢磨吧,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我爸以前曾经说过,那个知青把这个碗给他的时候,说得很像一回事。如果真能值几万块,那正好拿来做生意,广播里不是常说粤东那边搞了个什么特区吗,我想过去看看。”钟父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石才八岁,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钟母听了之后,不由得嚷嚷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   “嘘,你小点声!你不觉得咱们的儿子,自从生了场病后,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吗?”钟父做了个小声的手势,随后又从酒瓶中倒了半碗酒,抿了一小口。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酒!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钟母见钟父还是一副悠闲自在的神态,心中冒火,她一把抓过酒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发出一声低沉的“砰”。   “哎呦,我说你就不能轻点吗!”钟父闪电般地抓过酒瓶,仔细地瞧了瞧瓶底,见没有裂纹,这才放下心来。“小石头比以前懂事多了,也不吵不闹,还动不动就发呆,我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后来大意子(钟意)说是开窍,我才放下心来。”   “大意子真这么说?”钟母停下手上碗筷的收拾,又惊又喜地望着钟父。对于这位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的话,钟母无疑是十分的相信。   “嗯!放心吧,应该没什么大事,过两天我带他去县城一趟,看有没有人买这个碗,要是没有,我再去南方转转。”钟父喝了一大口酒,趁着微醺的酒意低声哼起了《沙家浜》:   “骗走了东洋兵,我才躲过大难一场……”   钟母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将碗筷拿去清洗。   ……   第二天一早,起得早的人家还没有开始做饭,村口就想起了拖拉机的声音,这年头拖拉机可是个稀罕的东西,钟庄还没有拖拉机呢,这一阵“突突”的声音顿时引得早起的人纷纷围了上去。   钟氏父子早收拾好行李,就等着拖拉机来了。其实他们也没什么行李,就几件换身的衣服,还有那个被紧紧包裹好的白瓷碗。   “呦!这是去哪啊?”村头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见钟氏父子拿着箱子,大声地吆喝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原来是卜嫂子啊,起得这么早啊,我和小石头去一趟县城。”钟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向那位咋呼的中年妇女打了声招呼。   这位卜嫂子是个大嘴巴,要不了半天的时间,整个钟庄就都知道钟氏父子的去向了。她仗着和乡里的某个干部有点亲戚关系,经常在村子里乱嚼舌头,搬弄是非。钟父当然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碍于乡里乡亲,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   告别了这位让人厌恶的卜嫂子,钟父又和几位围着拖拉机看热闹的乡亲打了声招呼,就和钟石一起坐上拖拉机,在“突突突”的黑烟中,往县城赶去。   这辆拖拉机是钟父的一个朋友的,他这位朋友每隔半个月都会向县城的砖厂送一批砖头,这次正好顺路送钟氏父子去县城,也省了几块钱的路费。   拖拉机走在土路上,非常颠簸,怀里紧紧抱着白瓷碗的钟石一路上磕磕绊绊,被四周的砖头撞得不轻,他一边忍受着煎熬,一边感叹这个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的落后,直到上了水泥路,进了县城之后,他的心情才好转起来。   告别了那位工友,钟氏父子在县城里四下转悠起来。钟石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四下地张望,想尽快找到收购古董的地方。   “咦,电影院,里面放的是《少林寺》!”钟父望着巨大的人工油画海报,自言自语道。   1982年的《少林寺》,轰动了整个华语世界,人们第一次见识到动作电影的魅力,纷纷为电影中的觉远和尚疯狂起来。   当时的华夏大陆电影票只要一毛钱,这部电影的票房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一亿元,也就是说,总共有10亿人次看过这部电影,而在1982年的人口普查中,华夏人口总数也只不过是十亿三千万左右。   《少林寺》不仅捧红了日后华语影坛的一代巨星李连杰,而且影响了一代年轻人,在那个年代,嵩山少林寺成为了热血方刚的年轻人的圣地,很多稚气未脱的年轻人离家出走,前往HN拜师学艺。   钟父虽然已经过了热血方刚的年龄,但这部声名远扬的电影,对他仍有足够的吸引力。   “有什么好看的,动作设计和场景都太粗糙,简直是烂得不能再烂了!”钟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哝道。在他的心目中,《精武英雄》和《太极张三丰》才是李连杰动作电影的巅峰之作,不过现在李连杰还没去香港发展,自然也不会有这两部电影了。   虽然这里只是个小县城,整个华夏可能有几百个县城都比它大,比它繁华。但对于钟石来说,这里可能就是他发家的龙兴之地,所以他看得格外的仔细。   这年头,开古玩店是不可能的,开公司也是不可能的,那么那些收集古董的人,就最有可能在旧货市场上出现。   最有名的古玩市场,莫过于北方燕京的潘家园市场和南方朝海的豫园,这个年代的古董还很少有造假,刚富起来的那批人开始介入古董市场,而文物贩子也时常到乡下农村去收集古董。   在这个小县城,也开始有人收起古董来,他们把在这里低价收来的古董,高价卖给大城市的古玩商,从中赚取差价。   不过玩这一行,最重要的还是眼力,如果打眼(行话:看走了眼),极有可能会血本无归。小地方的文物贩子还好些,投入的本钱不是很多,即使打眼,也不会损失太多。   钟石将他的一番分析说给钟父听,钟父也觉得有道理,当下拦了一位收破烂的大叔,掏出一根大前门,客气地问道:   “师傅,问你个事,知道这县城里哪个地方收旧货,就是买古董的?”   那位面色黝黑的大叔放下破烂挑,接过香烟,放在鼻子下贪婪地嗅了嗅,这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们要卖啥玩意啊,还要找收古董的地方?你问我,就问对人了,我知道有个大老板,一直在县城里收旧字画,瓶瓶罐罐什么的。你再给我一根烟,我就带你去,怎么样?老表。”   钟父赶紧又递上一根烟,顺手替他点上,收破烂的大叔美美地吸上一口,又把先前那根烟夹到耳朵上,这才挑起破烂担子向前走去,边走还边吆喝道:“收破烂喽,酒瓶废纸烂铜烂铁拿出来卖喽……”   前世的钟石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市井生活,他刚一见到还有些好奇,不过随着那位收破烂的大叔叫声越来越响,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脸也变得通红起来。   县城里忙碌的人群看着一个旁若无人、大声叫喊的收破烂的人,后面跟着一对父子模样的人,其中那个小脸红扑扑的男孩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大包裹,于是纷纷停下手上的活朝这对奇怪的组合看过来,更有好事者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钟父显然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又给收破烂的中年人递上一根大前门,催促他快点走。   中年人得了好处,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停下吆喝大步地向前走。一身朴素打扮的钟氏父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老板,今天有人来卖古董了!”中年人一口气走到城郊的一处收破烂的地方,放下肩头的担子,从随身的绿水壶中灌了一大口凉水,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嚷道。   “哦?是这两位?不知道你们想要卖些什么?”从破烂站里走出一位身穿长袍马褂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个人约莫五十岁左右,头上还带着顶西瓜帽,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麻子,嘴唇边长着八字胡,要不是少了颗痣,和脑后没有长长的辫子,钟石还以为遇到了正牌的绍兴师爷呢!   “老板,我的赏钱呢?”还未等钟父回答,那个收破烂的中年人就急忙开口问道。   “少不了你的!”师爷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他随手一挥,一枚黄澄澄的五角硬币就飞到中年人的身前。 第5章 一分也不能少   收破烂的中年人虽然看着很懒散,不过身手很矫捷,他一把就抓住还在半空中飞行的硬币,用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衣服擦了擦,又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怀中。   做完了这一切,他美滋滋地点起夹在耳朵上的大前门,狠狠地抽了两口,这才哼着“十八摸”,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师爷打扮的那个老者站在一边,像看猴戏一样看完这一切,直到那人走远了,这才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对钟氏父子拱了拱手,冷冰冰地说道:   “不知两位有什么好东西要转手?如果没有,就不要浪费老朽的时间了!”   “怎么?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还未等局促不安的钟父开口,师爷就听见那个小孩大声地嚷嚷,话里的不满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钟父轻敲了一下钟石的小脑袋,示意他不要乱讲话,他警告过钟石后,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师爷说:   “这位老人家,您千万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家小子在农村长大,性子野了点……”   “嘿嘿,老朽怎么会这么小气?两位,还请到里面说话!”师爷狡黠的小眼睛转了转,就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刚才的确有些看不起这对农民打扮的父子,不过给小孩这么一说,他也不好意思太过分,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他说完后,就带头向堆满废纸破烂的收货站走去,钟父看了还嘟着小嘴、暗自生闷气的钟石一眼,捏了捏他的小脸,这才牵起他白白嫩嫩的小手,紧紧地跟在师爷的身后。   经过了满是杂物的收货站,师爷推开一道满是灰尘的暗门,将钟氏父子领到一个独立的院子中,院子中的摆设非常整洁,一副古色古香的样子,和外面的杂乱截然不同,显然这里还别有洞天。   钟父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院子,他轻手轻脚地挪动着,生怕自己布鞋上的灰尘弄脏了光亮的石板,反倒是小钟石,对周围的景色根本就看都不看,面上还露出不屑的神色。   进了一座小巧精致的阁楼后,师爷毫不客气地坐到大堂上的主位上,大大咧咧地问道:   “不知道这位先生贵姓?觉得老朽这个院子怎么样?”   他的话虽然是对钟父说的,不过眼睛却看着那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正闭目假寐的小孩子。刚才那个小孩说的,显然和他的年龄并不相配,师爷隐隐觉得,这父子俩之间,好像是由这个小孩做主的。   三个人刚刚坐好,屋里就出来一个穿得很朴素的人,给三人各送上一杯茶,又将茶壶留在茶几上,就又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免贵姓钟,这里挺好的!挺好的!”钟父才坐下,听到师爷的问话,又看见有人送茶,只好再站起来,心不在焉地夸奖起来。就算是这个院子再精致,也不会让他觉得这么局促,不过眼前这个仆人奉茶的场景,不正是以前地主家的那一套吗?这个让他很是困惑。   “哈哈,不过是普通的院子,你能弄到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估计花了不少钱吧!”钟石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个正堂里是一副旧式布局,在正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仿的《雪麓早行图》,左右摆着诸葛亮的“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行书对联,下面放了两张大大的太师椅,面北朝南地对着大门,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两把红木座椅,中间还放着一张方茶几。   “这位小兄弟好见识,老朽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小孩!哈哈,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不知道钟先生这次找上门来,有什么好东西要让老朽鉴赏?”师爷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茶水,闭上眼体会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   “废话,找你来当然是卖古董了,难道找你品茶鉴画吗?”钟石不屑地撇了撇嘴,跳下椅子,将手中的包裹放到茶几上,然后一层一层的小心解开。他对师爷这副装模作样早就看不顺眼,说话也自然不会太客气。   钟父插不上话,只能讪讪地笑了两声,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喝起茶来。   等钟石将白瓷碗摆放到茶几上,先前还一副气定神闲的师爷就是一怔,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这么一个破玩意?你是不是捉弄我这个老头子啊?”   他说的怒气冲冲,语气严厉,吓得钟父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掉落下去。这番话他说得很直白,倒有摆出那副老式的派头。   “切!你知道不知道宋朝五大名窑啊?小爷我告诉你,这就是定窑出产的瓷器!就你这点道行,怎么做掌柜的?”钟石一听他这么说,也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忍不住拍起椅子,大声地讽刺道。   他在前世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和那些富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现在遇上一个小小县城里的小小老头,先是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居然还敢这么跟他说话,怎么能不让他勃然大怒!   只不过他忘了,此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八岁小孩,而他名义上的老爸也只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农民,不被别人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哦?定窑?老朽可要好好的看看了!”师爷给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孩一通呵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他怒极反笑地讥讽道。   “悉听尊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碗可值40万,你要是不遵守鉴赏的规矩,万一我这个瓷碗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恐怕就是把你这个院子都赔上,也赔不了!”钟石毫不示弱,嘴上毫不留情地提醒道。   古玩圈的规矩,对易碎的瓷器、玉器等物的上手,不管在什么环境下,绝对不能擅自伸手拿取,更不能手递手地进行传递,只有在对方放置稳妥之后,另一方才能伸手拿取,这样做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万一有什么损伤,也好分清责任。另外鉴赏一方在观看的过程中,一般都要进行一手拿、二手托、三要软桌面的三级保护,如果要是特别贵重的绝品,大多数人会选择只眼观而不上手。   正在戴手套的师爷听到钟石的话,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随后他扔下手套,从怀中掏出一副老花眼镜,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副放大镜,靠近那个白瓷碗,细细地看了起来。   “怕了?”钟石端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品起茶来。   师爷听了,心中大怒,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过他毕竟是活了大半个世纪的人,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就连饿死了几千万人的三年自然灾害、三番五次的整肃运动、持续十年的全民大混乱,他都安然无恙地挺了过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给这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挑拨得乱了方寸?师爷回头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先前施加的那些压价的伎俩被这小孩子看穿,不仅如此,他还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小毛孩步步牵着走,这更让他心中恼火。   一想明白过来,师爷就恢复了冷静,脸上也变得古井无波。他又仔细地观察了半天,这才冷冷地说道:   “这个碗品相不错,各方面也比较符合定窑的特征,不过老朽才疏学浅,对这个碗到底是不是真品,还是看得不大清楚。这样吧,如果你们要脱手的话,老朽可以做主,给你一千块的价钱,要不,你们再找别人看看?”   他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现在所说的依然是压价的手段。   “一千块?”钟父的手又颤抖起来,手中的茶杯和茶盖“咯咯”地相撞,响个不停。   “这茶还真是难喝,苦死了!不知道有没有咖啡?”钟石并不接师爷的话,反倒是对喝了大半天的茶品头论足起来。   他前世在美国、香港生活多年,平日的饮食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都无所谓,不过对于喝的东西,就习惯了提神的咖啡。喝茶这个东西需要静心安神,悠闲地品尝,以他前世的生活状态,很难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也很少喝茶。   “这可是雨前龙井,很珍贵的,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师爷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经过十年的全民大动荡,对于传统文化的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和去继承了,也只有他这样老派的人,才知道这种东西的珍贵。   在后世,各种名茶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充斥着街头巷尾,也只有喝茶喝了十几年的人,才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钟石除了知道茶很苦,可以提神之外,就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了。   雨前龙井名气很大,但在钟石口中,也不过是更苦的茶叶罢了。再说他对师爷所说的,很是怀疑,雨前龙井名气那么大,早就被政府等各个阶层瓜分干净了,怎么会轮到这个小县城的小人物呢?   就好像皇山上的那几棵毛峰母树,每年也就产几斤茶叶而已,早就给当地政府收缴起来,变成了某些人才能喝的特供。   钟石倒是想错了,师爷这个雨前龙井还真是真品,是他身后的大老板送给他的。而他身后的大老板,则是地方官员送给他的。师爷身后的大老板,在江中省、秀江省、离海市都有生意,是这几个省统战部的坐上宾。   “一千块?师爷你可真够大方的,我说四十万就四十万,一毛钱都不会让!要是你做不了主,就把你对于这个碗的情况告诉你的老板,让他亲自来找我谈!”钟石一口喝完茶杯中的水,这才大剌剌地说道。   “四十万?一毛也不让?”钟父听到钟石的话,彻底拿不住茶杯了,“哐当”一声把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6章 幕后老板   在回来的拖拉机上,钟父几次想开口对钟石说些什么,不过每次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钟石在那个师爷家的表现,让他对这个小儿子刮目相看,在倍感自豪的同时,这个小儿子又让他感觉非常陌生。自从钟石生了场大病后,就好像变了个人,钟父虽然早有所察觉,不过后来听了钟意的解释,也就没怎么太在意。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自己还是有点太粗心大意了。   钟父很想知道,后来自己的这个儿子,又和那个师爷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那个冷面的师爷,和钟石一番密谈后,就变得满面笑容,对自己的态度也明显好了起来,甚至在僵硬的笑容之中,还有些巴结的味道。   到底这个儿子有什么本事,竟然让那个师爷对自己前后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在晃晃悠悠的拖拉机上,钟父一路苦苦地思索着,直到到了村头,也没有想出半点头绪。   钟父的这番表现,自然都给钟石瞧在眼里,只不过钟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告诉钟父,你儿子已经变成了白痴,如今在他体内的,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就这样,父子二人默默无语地回到了村子。   见两人只出去半天的时间就回来了,刘兰虽然心有疑问,不过见了丈夫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识趣地没有去问。   ……   一个星期后,钟氏一家正在吃早饭,农村也没什么讲究的,夏天的早上又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刘兰把早饭端到院子里,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呼呼地喝着玉米粥。   钟石的父亲叫钟建军,大伯叫钟建国,他们出生的时候新华夏还没有成立多久,那个时候给孩子取名都流行建国、爱国、建军、援朝什么的。钟石的爷爷叫钟方卓,以前是有名的私塾先生,只不过新华夏建立后,像他这样的老派知识分子就没了用武之地。   钟家以前也是书香世家,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在新华夏建立后的几次运动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钟方卓年轻的时候走遍大江南北,对各个政党有深刻的认识,后来在几次运动和整肃中都安然渡过,并且养大了两个孩子。   除了一位大伯,钟石本来还应该有一个姑姑,只可惜这个姑姑年幼时就夭折了,多年来这段伤心往事早已无人再提起。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院子围墙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紧跟着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建军,你在家吗?快点出来,有人找你啊!”   紧跟着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钟建军赶紧放下饭碗,打开大门,一个身材高大、面色慌张的中年人就出现在钟石的眼前,正是钟石的大伯钟建国,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大哥,什么事?谁找我啊?”钟建军见大哥说得匆忙,额头上还有汗珠冒出,不禁奇怪地问道。   他知道这个大哥性子最像父亲,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不慌不忙,现在竟然急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有辆小轿车停在村口,下来几个县里的干部,说是什么统战部的,到处问钟建军家在哪,你不是最近去了一次县城嘛,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钟建国向放下碗筷的钟石母子二人点了点头,就急忙对钟建军说道。   “啊?县里的干部?”钟建军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变得不安起来。   这年头政府干部对普通老百姓,无疑是非常有威慑的。华夏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的传统,刚刚经历了数次整肃运动,刚过上几年好日子的老百姓,一听到有干部来,心里自然会惊慌。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外围观的人让开一条路,钟老爷子手拄着拐杖,抖抖索索地走了出来,钟氏兄弟一见,赶紧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地扶助钟方卓,不约而同地问道:   “爸,你怎么来了?”   “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得罪了官府的人?”钟方卓用力捣了两下拐杖,焦急地问道。   钟方卓已经六十多岁了,腿脚有点不利索,所以随身带着一根拐杖,不过他身子还算硬朗,生活自理没有问题,所以和老伴住在一起,并没有和两个儿子一起同住。   “没有啊!”钟建军这下也有点怀疑起自己来,到底是不是在县城做过什么,自己给忘了。   见到自己的大伯和公公先后前来,刘兰赶紧收拾收拾,将两人迎到堂屋,又端上两碗开水,这才拉着钟石退了出去。农村有这样一个习惯,在男人们说事的时候,女人和小孩不宜留在现场。   三个大男人在屋里商议着,而围在钟家外面的人也是指手画脚地议论纷纷,不过还没等到堂屋里的男人们商量出什么来,小轿车就“滴滴”地开到了钟家门口。   这是一辆白色的大众桑塔纳,在当时只有有钱人或者当官的人才能坐得起,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围在钟家门口的人见汽车驶来,纷纷躲到一边,让出一个大大的圆圈。有小孩的人家更是紧紧拉住小孩,生怕他们胡乱跑动,不小心碰坏这辆车。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三十岁模样,留着半寸头的司机,他一下车,就赶紧跑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顺手接过另外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的皮包。   那个领导约莫四十岁,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皮夹克,也不顾这是能热死的夏天。   最后那个出来的人,看不出年纪来,不过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穿的是修身的西装,向后梳着的头发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和他脚上的皮鞋一样闪亮。   “喂,这是钟建军家吗?叫他赶紧出来,有外宾来你们家!”那位领导一下车,就朝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嚷嚷道。   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哄笑,笑完之后又齐齐向后退了两步,就是没有一个人回他的话。   给这帮乡下人这么一番嘲笑,领导脸上挂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谁是钟建军啊,快点出来!”   “我是钟建军的家人,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刘兰拉着钟石迎了上来,唯唯诺诺地对那个问话的男人说道。   “你就是他家人?”领导瞧了瞧刘兰,撇了撇嘴,然后一指身后的西装男,“这位是香港来的廖先生,找你家的钟建军有点事,你快点叫他出来!”   事到临头也避无可避了,刘兰只能将几人带到自己的家中。   “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年头有个外宾的身份就是好啊,连一个小小的港灿都能指挥当官的!”紧跟在母亲身后的钟石不无恶意地想道。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这位廖先生也算是小有身家,凭着这几年在香港和大陆之间倒卖古玩,他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这才能在两省一市到处设厂,受到地方政府的礼遇。   在50年代到80年代,由于华夏国内环境的持续动荡不安,很多人从大陆逃到香港,其中有很多人后来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如刘梦熊、金庸、倪匡等。其中在1957年、1962年、1972年、1979年就发生了4次大规模的逃港潮,人数多达50万人,这也被认为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历时时间最长、人数最多的群体性逃亡,史称“大逃港”。   廖承德正是在62年从深港逃到香港的,他亲眼看见一个同乡在他面前被边防军打中,脑袋像西瓜一样突然爆裂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他当时吓得浑身发抖,到了香港之后,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大陆。不过世事变幻,20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为极受各地政府欢迎的外资企业家。   此时他望着四周围观的人群,心中大为感慨,要不是自己当年冒死逃到香港,现在恐怕就和他们一样,整天只为能吃饱饭而奔波。   “想乜野呢??你唔知倒卖古玩系好大嘅罪!”就在廖承德想入非非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钟石突然开口说道。   他这番话是用粤语说出来的,意思是“想什么呢,你不知道倒卖文物是很大的罪吗?”,钟石在香港生活多年,粤语说得非常流利。   “你讲乜野?乜野倒卖?我只系中意啫,自己买嚟玩啦!”(你说什么?什么倒卖?我只是喜欢古玩,自己收藏罢了)廖承德一惊,脚下就是一顿。   “你唔好咁惊,我仲有野要卖俾你!”(你不用这么害怕,我还有东西要卖给你)钟石微微一笑,就从呆住的廖承德身边走过,自顾自地走进了堂屋。   “廖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嫌这里太简陋了?”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见这位廖先生停下了脚步,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粤语,顿时好奇起来。他所说的,正是此时他心中所想的,不过他万万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富翁港商,以前在大陆居住的环境,比眼前这家的房子还破败百倍。   “当然不系啦,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啦,看看有没有在这里投资的机会啦!不好意思啦,咱们这就进去吧!”廖承德略带歉意,用一口蹩足的普通话解释道。 第7章 后遗症   “诸位领导,不知道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钟方卓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故作镇定地说道。只不过他的眼角不住地抽动,显然他的内心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老人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次来只是普通的拜访而已,没什么大事……没什么……”那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   这位陪同廖承德一起前来的干部,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着这些在乡下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是给予了相当的尊重。   从80年代起,江中省南北经济发展的分化已经初现端倪,南部各个市县的集体经济搞得如火如荼,而北部的则落后不少。这时突然出现一个有投资意向的港商,相关部门相当重视。   这次县里就派了统战部的常务部长,陪同廖承德一起来到钟家,只不过他并不清楚廖承德的真正来意。   看见领导一副谦恭的态度,钟方卓和两个儿子狐疑地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等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说出他们的来意。   改革开放已经快十年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改善了许多,可为什么就像钟方卓这样久经风雨的老人家,还是这么惧怕当干部的人呢?这一切还要从1983年的那件事说起。   那件事的全名是“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活动”,是解决一定时期中突出的治安问题,而依法进行的,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的活动。   1976年华夏的沽口直辖市附近发生了强度高达7.8级的大地震,使得一座中等城市化为废墟,20多万人不幸身亡,近20万人重伤,是20世纪地震史上伤亡最多的一次。   地震发生后,给当地的人留下了一个满是废墟的城市和难以磨灭的创伤。直到1983年,废墟才被清理干净,人们在废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城市。   不过在这六七年时间里,整个地区的秩序都变得混乱不堪,抢劫、杀人等恶性事件时有发生,当地人为了自保,形成了地方性的帮派势力,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帮派就是“菜刀帮”。   “菜刀帮”顾名思义,就是成员全部以切菜的刀为武器,原先是为了维持秩序,后来逐渐发展成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帮派,随着“菜刀帮”的逐渐壮大,行事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南下江南,北上东北,在全国创出一个偌大的名头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在“菜刀帮”达到巅峰的时候,竟然狂妄到要和对抗,他们竟然设伏,想要劫持某位领导人和一个显赫的外宾,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但是还是激怒了这位领导人。   正所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位领导人在回京之后,就着手解决全国的黑恶势力,于是轰轰烈烈的运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在“从严”“从重”“从快”的三大要求下,一批对社会治安有重大危害的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社会秩序得到了整顿,治安面貌焕然一新,有利地保证了经济的平稳发展。   只不过由于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和执行时的偏差,也造成了一大批匪夷所思的案件发生,例如当时有位顾客买了几斤麻花,回到家之后才发现缺斤少两,他于是回去和卖麻花的小贩争执,结果两个人都被抓了起来,其中小贩被处以枪决,而那位顾客因为买了12根麻花,也被判了12年的有期徒刑。   这种情况自然会对普通的百姓造成莫名的恐慌,就连钟方卓这样的老人也不例外。   堂屋里沉寂了一会之后,领导试探着问道:“廖先生,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对这位老爷子说,说不定他能帮上忙呢!”   钟氏三父子一听到这话,也明白过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几人中,主客竟然是那位西装革履的外商,而不是这位县里来的领导。   这年头,能不和政府扯上关系,就尽量不要扯上关系。不过钟氏父子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和这位外商没有一点关系,那么这西装男的来意就很让人不解了。   “咳咳,我的确有点私事,想要和钟石先生谈一谈啦……”   廖承德听到领导的话后,眼睛四处看了下,却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很显然,他并不想在这位领导面前谈论这件事情。   要是他在这位干部面前,大大咧咧地谈起古董的买卖,虽然干部很有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难保以后不会找他算账。   华夏人最喜欢的和最擅长的就是“秋后算账”了!   听了廖承德的话后,在场的那位统战部的干部,脸上就露出讪讪的表情,他是一点即透,知道这位廖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回避一下。   那位司机反应比较快,委婉地说道:   “廖先生,还是我们在场比较好,要是你有什么事,咱们可担当不起啊……”   廖承德闻言心中暗自得意,自己从一个偷渡客,转眼变成座上宾,这种感觉真让他陶醉。不过他在商场上沉浮了数十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面无表情地沉吟了片刻,他就想好了托词。   “不好意思啦,是这样的,我在香港有一位朋友啦,他说和这里的钟家有些故旧,特意托付我过来打听一番啦,看有没有故人还活着。”   “原来是这样,你那位朋友的故人叫钟石?”   司机仍然是不依不饶地问道,这年头改革开放还没多久,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对立矛盾的时候,越是落后的地区人们的思想越是保守,当干部的思想就更警觉了。对于这些来自港澳及夷州地区的人,他们一般都是表面上欢迎,暗地里提防。   “这倒不是,不过听说他留有个后人啦,叫做钟石,他拜托我前来看看啦,顺便带点钱给他啦。”   说到这里,廖承德冲着一头雾水的钟氏父子三人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本来我想私下来的,不过一到这里就遇上你们啦,只好都告诉你们啦……”   这年头谁家要是有海外关系,也不敢轻易公布出来,一来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二来海外的亲戚都会寄钱回来,很容易被有心人惦记上。   廖承德此话一出,随行的那位干部和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来,原来这位廖老板是帮老朋友的忙,才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的。   两位统战部的人,明白了廖承德的来意,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来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这位廖先生在长江以南地区名气很大,不像是特务间谍什么的。   就算他是什么特务,可在这偏远地区,又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这几年统战部也接待过不少回乡的港澳同胞,他们也心知肚明,这些人对政府的政策还有很多顾虑,往往只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拍拍屁股走了,根本不会投什么资金建设家乡。   一想起临来时候县里书记的嘱咐,这位统战部的部长就有些头疼,他不无歉意地说道:   “廖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职责所在。这样吧,我们先告辞了,等廖先生回到县城,还请务必联系我,给我个做东的机会,为你接风洗尘……”   “部长,这合适吗?”那位司机凑到部长耳边,低声地问道。   这位司机出身军队,对特务间谍这类分子最是警觉,他总觉得这位廖先生的行为有些古古怪怪的,让他不敢放下心。   “小张,你是部长还是我是?我们要理解廖先生的苦心,让廖先生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顺便看看我们国家日新月异的发展……”领导不悦地哼了一声,语带严厉地训斥道。   “李部长,谢谢您的关心,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办点私事外,也有考察贵县投资环境的意思,等我这边事了,一定好好和您谈一谈……”   廖承德的话彻底打消了李部长的顾虑,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对上面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李部长不禁看了一眼这个房子里其他几个正襟危坐的农村人,“这几个家伙,真是有福了。凭空掉下了大老板的亲戚,指不定这个廖老板给多少钱呢!”   话既然都讲明白了,李部长和司机也不好再留下,他们客套了几句就坐上桑塔纳,在一阵“突突”的黑烟中扬长而去。   等统战部的人走了之后,钟建军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照旧吃饭的儿子,气不打一处地说道:“小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白瓷碗拿出来,让廖先生好好地看一看!”   从廖承德说话时,钟建军就一直留意着在院子里的钟石的表现,事情当然不是廖承德说的那样,这位廖先生,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那个白瓷碗而来。   “廖生,你钱带来了吗?”钟石不慌不忙地放下碗筷,对钟建军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   “后生仔,你可真行啊,竟然要我这个幕后的大老板亲自出马。说吧,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的钱多出二十倍来?”   廖承德嘿嘿一笑,以一种对等的口吻对钟石说道。   院子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第8章 长江实业   钟家的三位长辈齐齐望向钟石,就连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刘兰也停下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都看着我干吗?”纵使钟石有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也架不住这几位长辈询问的目光,他小声地抱怨道。   “来来来,大家抽根烟,咱们屋里说话!”   廖承德见众人都愣住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香烟,挨个地发给钟家的三位男人,将他们哄回堂屋里,这才对钟石挤了挤眼。   钟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进了堂屋,既然躲不了,那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廖承德在香港生活了二十年,早就融入了那边的生活。香港不同于华夏大陆,旧社会遗留下的风气很浓厚。   在旧社会里,有这么一种说法,说得是行走江湖,有三种人比较特别,也可以说是危险。   一就是出家人,例如和尚道士,第二就是女人,而且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第三就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廖承德如今的身家和地位,对钟石这样的孩童,没有丝毫的小觑之心。   等众人坐定了,廖承德思考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瞒诸位说,我在香港做点小生意,具体的就不多说了。前两天听我手下的人说,有个叫钟石的小友,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所以我这次冒昧前来,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喂,老家伙,我说了什么?”   还未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钟石就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说过的惊世骇俗的话。   “小石头,住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这么没礼貌,平时我怎么教导你的?”   钟建军冲着钟石就是一通呵斥,末了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拍得很轻,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   “既然不是政府的事,那我这个老头子就先回去了!”钟石的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不过哪里瞒得过钟方卓的眼睛,他人老成精,明白这个孙子不想在人前说事,所以坐了一会就提出告辞。   “爸,大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敞开来说的啊?”钟建军见老父这样,赶紧起身拦住父亲,同时不满地瞪了钟石一眼,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看见老爸严厉的眼神,钟石也慌了,只能实话实说:   “爷爷,大伯,我找这位廖先生,其实是想和他做些生意!”   “做生意?你小小年纪做什么生意?”钟方卓奇怪地问道。他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大孙子争气,考上了华夏最著名的学府,大孙女在学校里的成绩也不错,老师说有可能考上县里的高中,如今只有这个小孙子,不过年纪还小,现在也不用担心什么。   钟家是书香世家,世代都是以读书做学问为荣,从根子上瞧不起商贾,钟方卓一听到钟石这么说,心中不快,就连这小孙子表现出来的异样也没有注意到。   钟建国心细,发现其中的古怪,怎么眼前这位廖先生会不辞千里前来,态度还很谦恭?而且看先前那个干部的态度,这位廖先生也不像是很容易受骗的人。   见小孙子不出声,钟方卓气得直跺脚,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语气严厉地说道:   “你们谈,你们谈!”   说罢,拂袖而去。钟建国、钟建军两兄弟见了,赶紧跟了上去,小声地在他耳边劝着。   “这……这……”廖承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变故,半天说不出话来。   “廖生,咱们出去走走吧!”钟石心中也感到无奈,不过他也知道,想要他那个顽固的爷爷一时半刻接受现实,也不大可能,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劝说。   廖承德跟在钟石身后,和刘兰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院子,到处溜达起来。   随着桑塔纳的离开,围观的人也大都散了,是以围在钟石家附近的人也没剩下几个,钟石一边走,一边嘴甜地叫着“叔叔”“婶婶”,留下身后的廖承德,尴尬地四下点头。   等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廖承德这才开口说道:   “钟小友,我本来还将信将疑,不过一见到,我就觉得你说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没有白跑一趟。”   “废话,小爷我当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只要你以后听我的,保证你日后财源滚滚,日进斗金。”钟石没好气地说道。   廖承德哪里见过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顿时有些发懵,一时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港灿,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你在香港应该听说过长江实业吧!”钟石见廖承德这副模样,还以为他不相信,又继续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长江实业?李嘉诚?你怎么知道?”廖承德闻言又是一愣,不过他想想又有些哑然失笑,此时的李嘉诚在港岛已经小有名气,大陆的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李嘉诚,1928年生于粤东朝州,40年为了躲避日本侵略,举家逃到香港,从此开始了传奇的一生,他做过茶楼跑堂,钟表修理工,五金厂推销员,后来创办了自己的塑胶厂“长江塑胶”,在58年的时候,正式进军地产界,72年的时候,成为了港岛有名的大亨,在79年的时候,“长江实业”和华人船王包玉刚联手,用6.2亿港币的代价收购了老牌英资商行“和记黄埔”22.4%的股权,成为第一个收购英资商行的华人。   进入80年代,“长江实业”突飞猛进,成为香港地产界的领军企业,而李嘉诚的财富也因此倍增,坐上了华人第一富豪的宝座,自此到钟石转世的时候,都依然是全球华人的首富。   1984年,华英签署了关于香港的《联合声明》,双方约定在97年将香港由英国人归还给华夏政府,随着政治前景的明朗和香港经济的复苏,地产业进入了一个长达10年的繁荣期,在这个行业发展的大好时期,李嘉诚旗下的“长江实业”成了最大的赢家。   “长江实业”在1972年11月1日在香港上市,利用大牛市的时机大量筹资,投入到地产行业里去,到了1981年底,“长江实业”的市值已经由最初的1.26亿港元,激增到了78.77亿港元,成为仅次于置地的第二大地产公司。   虽然现在已经是1984年了,不过钟石心中清楚,“长江实业”的发展才开了个头,未来几年内,随着“长江实业”的规模化扩张,和恒生的大牛市到来,“长江实业”的股价还将大幅飙升。   钟石的第一桶金就瞄准了“长江实业”。   “废话,我当然知道李嘉诚,他可是华人……大人物!”钟石一时口快,差点说出华人首富来。   李嘉诚当时虽然已经是港岛有名的大亨了,但是相对于一些老牌的富翁,还是差了一点,比起包家、霍家,李嘉诚只能算后起之秀。   “那我该怎么做?”廖承德是个生意人,听了钟石这番话,脱口而出地问了起来。   “嘿嘿,自然是全力买入长江实业的股票,然后坐等分钱了!”钟石也不怕他过河拆桥,大剌剌地说道。   “你不怕我听了之后,掉头就走,不跟你合作?”廖承德奇怪地问道。他听了钟石的话,心中不以为意,长江实业虽然势头很猛,不过由于经常发新股,所以股价一直在5、6港元的价位间徘徊。   “嘿嘿,我怕得要死,不过要是错过我,我想你以后一定会后悔!”钟石嘿嘿一笑,反倒是开解起廖承德来。   “还有那个定窑瓷碗,估计也值个100万港币,你帮我全部换成‘长江实业’的股票。你要记住,我赚钱的手段绝对不止股票一项,日后有你大把赚钱的机会!”   廖承德听了钟石的话,脸色一时晴一时阴,显然下不定决心。   股票这玩意,廖承德自然知道,不过炒股票有风险,远没有倒卖文物这样暴利。不过他也有顾虑,随着大陆经济的发展,和政府对文物走私的控制,他这碗饭也越来越不好吃了。   他在两省一市间投资实业,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怎么?还没有决定?”钟石见廖承德半天也没有说话,不由得将嘴一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这位廖先生明显是以前偷渡去香港的,要不在私下里的普通话也不会说得那么流利,这种人在外面有了点成就,就热衷于衣锦还乡,大肆炫耀一番。这个廖先生更可恶,居然干起了走私文物的勾当,就更让人厌恶了。   要是有的选,钟石也不会选他当自己的代理人,如今就看他怎么选了!   廖承德又瞧了瞧眼前这个自称八岁的孩童,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他咬了咬牙,最后才说道:   “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就投一部分钱到‘长江实业’里,要是做不到你说的20倍收益,那么咱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此终结。”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咱们就以三年为限,到时候你一定会对今天的决定感到自豪的,咱们这就签订协议吧,你下次来的时候带上正式的委托合同!”钟石也松了一口气,这年头想要接触港台来的人很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可不想再花精力去找另外一个。   “什么,还要签合同?你信不过我?”廖承德怪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个小孩真的是八岁吗? 第9章 谁是雷·戴里奥   1984年的某一天,燕京国际机场,在投入使用没多久的一号航站楼,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神色焦急地望着入境通道,其中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在不住地看手表,虽然机场内的温度并不高,可他的鼻尖还是沁出点点汗珠。   “怎么还不来?”他又一次看了看手表后,忍不住向身旁高举着接机牌的年轻人抱怨道。   被问话的年轻人打了个激灵,趁机放下高举多时的接机牌,他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口中稍带揶揄地回答道:   “陆处,广播里还没说航班到呢,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歇会儿,我可是举了大半天了,腰都快断了!”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这才几分钟啊,你就喊累!想当年我下乡的时候,一天要背好几百斤干柴呢!我都没喊累,你倒是先咋呼起来了,唉我说你……”陆姓领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絮絮叨叨地开始教训起年轻人来了。   年轻人把头一低,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不过在他心里,开始逐字逐句地反驳起眼前这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领导来。   “跟爷说以前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现在去背几百斤干柴啊!瞧你那脑满肠肥的样!你丫就是个傻缺,看见外宾就跟孙子似的,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威风!我呸!”   这些话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在心中YY一下。   肥头大耳的领导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见这小青年耷拉个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想教训得也差不多了,正好也说得口干舌燥了,这才豪气万丈地一指休息区的半躺椅,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   “全体注意,去那边休息半刻钟。小钟,你去买几瓶水来!”   他话音刚落,其他几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不顾形象地往休息区走去。其中一人一边走,还一边解脖子上的领带,仿佛那不是领带,而是条索命的绳索。   他们一坐下去,就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香烟,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起来。   坐在他们附近的乘客纷纷掩起鼻子,接二连三地起身逃离他们的四周,几人见了也不在意,反倒是变本加厉地从鼻腔中喷出烟雾来。   陆姓领导还站在原处,将他们的这番行为尽收眼底,不满地哼哼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就这德行怎么接待外宾啊!”   他收回眼光,却发现眼前正张着一只手,伸手的正是先前被他叫去买水的小钟。   “干什么?要饭啊?”他一把打落横在身前的手掌,不悦地说道。   “处长,还真是要钱!你不知道机场的东西有多贵,连瓶水也要五块钱。我一个穷学生,哪有这么多钱啊,又不知道能不能报销!”小钟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哼!拿去!”陆姓领导从怀中掏出钱包,数了四张“炼钢工人”(5元),递给小钟道,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不要忘了开发票!”   这年头2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就连在华夏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的陆处长也肉痛不已。   华夏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是在五年前,在当时的华夏高层的倡导和支持下,由有“红色资本家”之称的容仁义先生创办的。成立初期,就被最高层当作对外开放的一个窗口企业。   华夏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的注册资金为2亿人民币,董事会里包括了一大批那些在工商改造中存活下来的资本家,和一些在港澳地区声名日渐鹊起的爱国企业家。   1980年,华夏信托和日本东方租赁合资形成华夏东方租赁公司,向外国资本开放融资租赁领域。   1982年,华夏信托雇佣日本第一大券商“野村证券”,成功发行了年利率为8.7%的12年期的武士债券(SamuraiBond),募集到100亿日元的资本。这是华夏国第一次发行海外债券。   所谓的武士债券,就是在日本债券市场发行的外国债券,以日元作为交易币种。相同的道理,在美国债市上以美元为交易币种的外国债券被成为扬基债券(YankeeBond),而在英国市场上的则被称为猛犬债券(BulldogBond)。   “武士”“扬基”“斗牛犬”分别代表了三个最发达的国家。   一直到了2005年,华夏国才第一次有金融机构获得批准,在银行间债券市场发行债券,尝试着向外资机构开放债券市场。外资机构在华夏资本市场发行的,以人民币为交易币种的债券被称为熊猫债券。   回到正题,当那个被到处指派的小钟拿着四瓶矿泉水,急匆匆地跑到众人面前时,几人已经抽了好几轮烟,指节长短的过滤嘴扔得满地都是。   他们抽的是进口香烟,国产的香烟还没多少有过滤嘴,这年头能抽上大前门就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而这几人赫然抽着“良友”“希尔顿”。   能在这种经常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公司里,自然有途径搞到稀罕的外烟了,而在全国大部分地区还在使用粮票油票的时候,华夏信托的中高层已经可以频繁地出没在外国餐厅了。   此时改革开放还没有几年,华夏信托的高层已经开始频繁地接触起国际金融界了,他们经常邀请一些西方国家资本市场上的一些声名鹊起的金融人士,来华夏国讲授有关国际金融市场的知识。   整个国家打开了大门,如饥似渴地学习起西方资本主义的先进东西。   在四年前,华夏第一学府燕京大学有幸请来前一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西奥多·舒尔茨,前来燕园讲解在西方如日中天的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而舒尔茨本人长期专注于农业经济和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发展问题的研究,被西方经济学派成为“人力资本概念之父”。   让人尴尬的是,当时整个燕京大学很难找到一个既精通西方经济学,英语口译又好的人来,无奈之下,只能让一位从海峡对面潜逃过来的林姓学生当舒尔茨的翻译。   谁能想到,舒尔茨竟然看中了这位学生,收他做了门下弟子。两年后,那位林姓学生从燕京大学毕业,顺利拿到了硕士学位,然后远渡重洋到了经济学的圣地——芝加哥大学攻读博士。   若干年后,该名学生从美国归来,在燕京大学创立了华夏经济研究中心,为华夏经济学的研究教学、人才培养、学术交流,以及政策制定等方面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除了燕京大学,其他高等学府也纷纷出面邀请一大批国际精英到国内讲学、授课,而其中一些华裔精英,更是自荐为推荐人,介绍一大批国内学生到国外名校攻读学位。   其中就有著名的华人经济学家邹至庄,华人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   经过他们的推荐和赞助,一大批大陆学生得以留洋海外,其中大部分人都顺利取得学位,一些人后来返回大陆,又反过来哺育了又一批学子。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小钟是一名燕京大学的学生,他今年刚大二,因为英语流利,而且非常熟悉金融知识,因此被校务处派到华夏信托来接待一位叫做雷蒙德·戴里奥的美国金融家。   他刚一走到众人面前,手中的水就立刻被抢光了。望着几位干部咕咕地大口灌水,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指着接机牌上的Mr.RayDalio问道:   “处长,这个雷·戴里奥是谁啊?”   “管他谁呢!咱们接了他就赶紧回去,这该死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大腹便便的大背头一口气喝干塑料瓶中的矿泉水,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道。   在场几人只有他一人是正处级别,所以小钟那一声“处长”,正是称呼他的,其他人也不敢随便作答。   小钟于是不再问,坐到靠椅上假寐起来。   华夏国有个怪现象,就是在国有企业中的领导也是有行政级别的,典型的政企不分家。有干部可能从行政岗位摇身一变,变成企业的一把手,也有企业的领导,最后步入了官场。   改革开放还没几年,国家刚刚在农村废除公社制度,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农民收入有了较大的增加,而私营企业还是一种方兴未艾的状态,著名的“傻子瓜子”才取得国家注册的商标权没多久。   为什么提到“傻子瓜子”,因为在这个小吃品牌身上,可以看出当时的政策对私有企业的影响。“傻子瓜子”和它的创始人年广九,是一个风向标。   而此时大陆的华夏金融市场,才刚刚建立,第一个证券买卖业务的开办,还要等两年之后。在此之前,只有一些国有企业,才能在国际市场上开展一些金融业务。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纽约飞来北京的USXXXX次航班将于15分钟后到达,谢谢。La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就在众人似睡非睡的时候,机场提示音恰如其分地响起,惊醒了众人的假寐。五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一番,面上带起笑容,一动不动地守候在入境通道前。   没过多久,一位身材高大、有着褐色眼睛的中年白人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衬衫,斜纹棉布裤,直直地走向几人面前,伸出手来。   “Hi,I'mRayDalio,Thanksforcoming。”(你好,我是雷·戴里奥,谢谢你们前来……) 第10章 货币管理外包   雷·戴里奥为什么会被邀请来华夏国呢?   1975年,这位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结束了在希尔森海斯顿公司的职业,在自己的公寓里成立了桥水联合公司(BridgewaterAssociates)。这是一家以宏观对冲为主要策略的基金,雷·戴里奥说服了一些老客户雇佣他做顾问,开始了自己新的职业生涯。   所谓的对冲基金(HedgeFund),也被称为避险基金或是套利基金,是指那些利用对冲交易手段获取利益的基金,他们通过对冲的方式避免或减低风险,但事实上,在西方发达的资本市场上,这类基金经常利用令人咋舌的高杠杆,和结构日益复杂的衍生品来进行投资,其中的风险之大,远远超过了运用传统交易模式的基金。   而作为其中一个分支的宏观对冲策略基金,是指那些在世界范围内通过对股票、货币、利率以及商品市场的价格波动进行杠杆押注继而获取收益的基金。   桥水联合虽然成立不到十年,但如今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已经小有名声,它对市场和经济形势的精确分析,继而创立了众多的投资策略,让同行也为之侧目不已。   80年代的对冲基金还没有到它的黄金年代,但以量子基金为首的一批对冲基金还是取得了让市场震惊的业绩,让投资人纷纷青睐起对冲基金来。   在这个年代,那些后世鼎鼎有名的大佬们还在艰辛地打拼着,文艺复兴科技的詹姆斯·西蒙斯(JamesSimons)刚创立文艺复兴科技(RenaissanceTechnologiesCorporation)两年,他带领着他的天才同事们还在辛辛苦苦地创建模型,大奖章基金还没有成立,杰夫·贝佐斯还在普林斯顿大学苦苦攻读学位。   20世纪70年代,二战后建立的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世界货币进入牙买加体系,外汇市场开始施行浮动汇率制,随着货币汇率的波动,金价的起伏,国际金融危机经常性发生。   布雷顿森林体系是指二战后以美元为国际贸易结算单位的国际货币体系,核心内容是美元和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和美元挂钩,相互间实行固定汇率制度。当时美国是二战时唯一一个在本土没有发生战火的大国,当时的黄金储备占了整个西方世界的七成,所以美元成为了唯一的一个可以和黄金挂钩的币种,因此也被称为“美金”。   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美国介入越南战争,财政赤字越来越大,国际收支持续逆差,大量资本外逃,将美元换成黄金。美国在和协约国商量过,宣布美元币值和黄金脱钩,美元不能再兑换黄金。   后来在IMF的牵头下,各个理事国在牙买加首都金斯敦举行会议,达成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即“牙买加体系”。   “牙买加体系”的主要内容是承认浮动汇率制,让固定汇率制和浮动汇率制并存,成员国可以自己选择汇率制度,IMF对各国汇率政策进行监督,同时协议规定黄金退出国际货币体系。   这样一来,美元就不再是各国唯一的储备货币,随着西德和日本两国经济的恢复和崛起,马克和日元也日渐坚挺起来,成为重要的国际储备货币。   70年代,华日建交,两国的关系趋于正常化,到了80年代,两国间的关系到了一个高潮时期,相互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交往频繁。1979年,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访华,承诺向华提供第一批政府贷款,之后又在去年(1983年)提供第二批政府贷款,对改革开放后急需资金的华夏经济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的企业想要获取资金,第一对象自然是日本的财团。华夏信托于两年前在日本的金融市场上发行巨额债券,募集资金用于大型化工企业的建设。   不同于政府间的无息贷款和还款协议,华夏信托是一家企业,企业间的融资行为要付出利息,同时还要担负起汇率波动的风险。   日本经济在60年代末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到了80年代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随着日本经济由“投资主导型”转向“出口主导型”,即使在石油危机后,整个西方世界一片哀鸿遍野时,日本经济在70年代后几年平均增长速度也超过了10%,日本生产的商品从手掌大小的随身听到大件的豪华轿车,全面攻占了全球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日元的币值就格外引人注目了。众所周知,一个国家的货币汇率越低,对这个国家的出口越是有利。作为一个“出口导向型”的经济,日元的汇率很低,对日本的经济发展拉动很大。不过随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日元升值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华夏信托募集来的资金是日元,期限为12年,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日元升值,那么对华夏信托无疑是灾难性的,将来偿还的币种是人民币,可能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因此,华夏信托的高层特意邀请来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对货币风险管理的翘楚——桥水联合公司的创始人雷·戴里奥。   货币管理外包是将货币风险管理工作外包给专业机构,分为被动型和积极型,被动型可弥补汇兑之间的损失,积极型则要为客户创造回报。华夏信托的高层找来雷·戴里奥,希望他能够为即将在日本市场上融资来的日元做风险管理。   而雷·戴里奥,对此次的邀请也是非常的意外,当时华美建交才五年,华夏的实际领导人在建交不久就访问了美国,拉开两国外交的新篇章,美国的企业和资本第一次将眼光投向华夏大陆,这个无比庞大的市场。   雷·戴里奥下了飞机,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跟随着人群向外走去。   这个红色国家在大多数美国人眼中还是神秘无比的,他虽然在资本市场上已经小有名声,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直到看见几位高举接机牌的中年人,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想对方比他还紧张,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富态的中年人慌忙在西装上擦了几下手,这才伸出手来,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   “奈斯……奈斯吐……米特……油……”   虽然说得很结巴,但戴里奥还是听懂了,他脸上浮现出理解的笑容,握住那人还在半空的手,礼节性地摇了摇,柔声安慰道:   “Nicetomeetyoutoo,Takeiteasy。”(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放松……)   不过戴里奥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出“放松”时,那人更紧张了,原本潮湿的手心涌出更多的汗来。   “Mr.Dalio,I'myourtranslator.MynameisZhongyi,youcancallmeKeneeth!”(戴里奥先生,我是你翻译。我的名字叫钟意,你可以叫我肯尼斯。)就在这时,高举着接机牌的小钟开口说道。(下面将英文对白中文化)   “哦,你的英语很地道,在哪里学的?”戴里奥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追问道。   “燕京。”钟意嘿嘿一笑,羞涩地回答道。   “哦,是吗?我还以为自己现在在曼哈顿呢!”戴里奥夸张地说道,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戴里奥先生,你真幽默。谢谢你能来,这边请。”钟意顺势接过戴里奥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臂做出欢迎的手势。   “不向我介绍这几位绅士吗?钟先生!”戴里奥并未移动脚步,反而耸了耸肩,对着其他几位呆若木鸡的几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商业上的礼节,对他这种混迹已久的资本高手,早就熟识于心。在这种场合,虽然和几人第一次见面,但他不会失了礼数。   钟意面上一红,连忙用英文将几位华夏信托的干部介绍了一番,戴里奥面带微笑,一一和他们握手。   “果然是外国的金融大亨,就连这点小细节也注意到了!”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他们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白,不过从二人的肢体动作就推断出一二来。   等礼节性的招呼都完毕后,戴里奥才跟随着钟意,边走边打趣道:   “能被华夏国的国有公司看中,对我个人和桥水联合来说,都意义非凡!”   “桥水?”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钟意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除了忘记介绍几位同伴外,他一直都还算是举止得体,就连那位肥胖的陆处长也对钟意的行为赞赏有加,丝毫不以他和戴里奥之间的交谈而介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会英文,想要多搭讪几句也力有不逮有关。   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听到钟意大声地问道:   “桥水联合?对冲基金吗?”   “咦,你也知道对冲基金吗?那太好了,看来我们有共同语言了!”戴里奥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这次是真心诚意的笑容。   他在来大陆之前,也着实做了一番功夫,知道这个国家经历了数十年的动荡,整个社会基本处在一个停滞的状态,和整个西方世界严重脱节。直到几年前,这个国家的领导层才决定开放大门,重新和世界接触。   在这样的一个国家,居然有人知道对冲基金,这的确让他很意外。要知道在华尔街,对冲基金的投资者知道的也不多。事实上直到80年代末期,对冲基金才因为业绩出色而被投资者所关注。   对冲基金一般都是私募性质,不对大众投资者公开,而且为了躲避各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监管,一般都注册为离岸公司,如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等这样的避税天堂。   如今这位年轻人居然说出“对冲基金”,而且貌似对他的“桥水联合”还有所耳闻,这让他又惊又喜。 第11章 指点戴里奥   在燕京的地标性建筑华夏国际大厦的29层,戴里奥望着窗外,青灰色的胡同一片片紧凑有序地延展出去,古老和现代混乱地结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里是一个叫“世界之窗”的餐厅,陪同戴利奥用餐的是华夏信托的一位副总经理,叫做许昭隆,而钟意由于翻译的工作表现出色,也特意被邀请一起进餐。   国际大厦是在今年竣工的,当它落成的时候,就有超过200家的中外公司,前来预租房屋,使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际大厦。   看着钟意笨手笨脚地用刀叉切着牛排,发出“吱吱”的响声,许昭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轻轻地敲了敲刀叉,示意钟意动作轻一些,不要这么失礼。   他作为华夏第一家对外公司的高层,对西餐的礼仪早就熟记于心,来“世界之窗”吃饭也不是一两回,自然不会犯钟意那样的纰漏。   只是他忘了,钟意还是一个穷学生,什么时候去过这么高级的餐厅,更何况吃的是带着血丝的牛排和红酒。他来燕京两年,连闻名京城的“满聚德”烤鸭还没吃过。   钟意看见领导不满了,讪讪地放下刀叉,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咽着,不敢发出声音。这红酒也太难喝了,一股熏脑的酸味,不过现在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能喝这个东西了。   “没关系,服务生,请给我一双筷子,谢谢!”雷·戴里奥看出钟意的窘态,微微一笑,向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这里的服务生听得懂英语,只不过要是语速稍微快一点,这些服务生就听不懂了。   “许先生,不知道你们对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戴里奥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筷子,又递给钟意,指了指他盘子里的牛排,示意他用筷子。   钟意赶紧将戴里奥的话翻译给许昭隆听,又见这位副总经理点了点头,这才接过戴里奥递过来的筷子。   “戴里奥先生,目前我们公司对您的建议,还没有一个共同的决议,还请您稍等几天,正好也可以趁这个时候,欣赏欣赏我们华夏的风景。”许昭隆拿起膝盖上的餐巾布,擦了擦嘴边的汁液,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逗留几天。”戴里奥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虽然在来燕京之前恶补了一番关于华夏的知识,不过华夏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早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说法方式,要是一个华夏人,就会听出这位许先生话中的搪塞和敷衍。   翻译完话的钟意又开始埋头苦吃,又让华夏信托的那位领导一阵皱眉。   ……   “这就是长城,果然是非常壮观,太不可思议了!”站在八达岭上的雷·戴里奥,望着延绵不绝的城墙,不住地赞叹道。   托戴里奥的福,钟意也有幸跟随他一起游览了几处风景名胜,他吃住游玩有公家报销,而且陪同的这位戴里奥先生又彬彬有礼,从不抱怨,这样的美差,和后世的公费旅游没什么区别,钟意自然很乐意。   这几天他们游览了天光门广场、皇宫、郊区皇陵等地方,着实让这个洋鬼子大开眼界,对东方文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不过他也只是走马观光的游玩了一番,想要对华夏有更深的认识,还为时尚早。   雷·戴里奥眼睛看着巍峨的长城,心中却一直在想着这次来访的目的,这几天华夏信托的高层都没有接待他,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来。   “钟,你说我这次是不是没什么希望了?”戴里奥望着远方,口中试探性地问着一脸兴奋的钟意。   “什么希望?你这次来,不是给华夏信托的高层传授金融知识的吗?”钟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戴里奥话里的深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帮华夏信托管理他们募集来的资金,大约有几千万美元。”戴里奥索性把话明说了。   来了这么久,他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来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华夏这边始终没有消息,这让他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其实你可以寻找其他的资金来源,例如美国本土的资本,或者日本的财团。”钟意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像是随意地说道。   “是吗?我们还真是想到了一起,我也正有这方面的打算。”戴里奥的脸上露出惊喜来。“钟,你真是一个天才,如果不是你现在还上学,我真想把你招到我们公司里。”   钟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他心中,不禁又想起前几天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那位“开窍”的堂弟详细地问了一番最近在燕京发生的大事,和国际上的大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堂弟,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重点说了最近陪伴的这位戴里奥先生。   钟石听到之后,仔细地问了一遍,这才信心满满地告诉他,这位戴里奥先生必将空手而归,这个时候正是结个善缘的好时机,钟石又在电话里告诉他该怎么做,直到钟意再三保证,一定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那边才挂了线。   这个堂弟真是厉害,还没见几个月,家里就装了部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八十年代,要装一部电话要大几千块钱,普通人家根本装不起,也没有那个必要。基本上一个村子,只有村支部才有一部电话,要是谁家来了电话,还要麻烦人跑去那家去喊人。   “其实你可以去游说那些退休基金和公共养老金,让你来管理他们的资金!”钟意特意等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退休基金是一种有典型生命周期概念的金融产品,设立这种基金的主体大多是企业,他们将每月提拨一定比率的金额和员工主动提拨的金额合并在一起,交给专业的资产管理公司打理。由于退休基金是为了能够支付员工退休所需,都是追求长期稳定的报酬,所以基金管理人在操作上也采取谨慎保守的原则。   由于每年都有庞大的退休基金投入市场,因此这些资金也是各家对冲基金的争取目标。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过争取哪家公司的退休基金好呢?”雷·戴里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戴里奥先生,听说你们的基金是以宏观为主要策略的对冲基金,主要研究世界各国的宏观经济情况,并加以利用,最后获取收益的,是不是?”钟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钟,你真是一个天才,其实我的基金还在研究,到底以什么策略进行运作,不过我个人偏爱宏观型。”雷·戴里奥皱了皱眉头,含糊地说道。   怎么运作基金是他的商业机密,他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钟意问起的时候,他也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如果你能争取到世界银行的职工退休基金,是不是说明你们基金的宏观研究,已经获得了这些专业人士的认可?如果再能争取到通用的退休基金,那么全美的公司还不会对你们刮目相看?”钟意按照电话里的吩咐,将钟石的话如实地告诉了雷·戴里奥。   “世界银行?通用?”戴里奥听到这两个词,不禁大吃一惊,随即沉思起来。   世界银行不止是一个银行,而是一个组织,包括世界复兴开发银行、国兴开发协会、国际金融公司等五个机构,世界银行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低息贷款、无息信贷和赠款,帮助它们建设教育、农业和工业机构。   在世界银行里聚集了一大批经济学家,这些经济学家研究全球各个地区的经济问题,向世界银行的决策层和地区的领导人提出建议,帮助他们制定政策,发展经济。   作为专业性的机构,又聚集了各国众多的经济学家,世界银行对宏观经济走势的判断和意见无疑是非常的权威专业。   要是能得到世界银行的退休基金的青睐,无疑是对桥水联合的专业性的一个充分的肯定。   而通用电气,则是世界上最大的多元化服务公司,业务范围从飞机发动机、发电设备到医疗业、电视节目等,是全球500强中经常位列前三的大企业。   一个是专业机构中的翘楚,一个是大企业的代表,如果能把这两家的退休基金拉到自己的旗下,那么桥水联合将彻底在基金业里打出自己的名声。   “钟,你真是个天才!”雷·戴里奥想清楚后,心花怒放,忍不住想在钟意脸上亲一口,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钟意也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在心中暗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世界银行和通用电气这两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三天后,雷·戴里奥苦着一张脸,在华夏信托高层一片“不好意思”的声音中,登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第12章 1984年的大事和移民潮   1980年美国大选,共和党的候选人罗纳德·里根当选为美国第40任总统,成为第一位演员出身的美国总统。   70年代发生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美国也不能幸免于难。整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陷入了滞胀的困境中,这个困境持续了10年之久。   所谓滞胀,是经济学上的一个名词,是指经济发展停滞和通货膨胀并存,这种现象的出现,导致了长期作为经济学主流的凯恩斯主义的破产。   凯恩斯主义主张政府对经济积极干预,通过扩大政府投资来扩张总需求,进而促进经济的增长。   这种主张让美国度过了30年代的大萧条时期,从此凯恩斯主义变成西方各国的主流经济学思想,一直到了70年代。   里根上台后,通过供给学派的观念制定经济政策,通过削减政府开支和控制货币供应量的增长,减低了通货膨胀率;又通过减税和加速折旧,促进经济的稳定和发展,成功地使美国经济再次繁荣起来。   在这种大背景下,作为“经济阴晴表”的股市也开始突飞猛进起来,1982年底,道琼斯工业指数再次站上1000点,从此再没有被跌破过。1982年道琼斯工业指数创出新高并一举突破了2000点。   随着证券化率的提高,美国的金融机构也开始迅猛发展,华尔街的投行开始放弃合伙人制度,纷纷谋求上市,1971年,美林证券成为第一家上市的投行。   处在金融生态链上游的基金行业,也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呈现出爆炸性增长的态势。大量资本投向了共同基金,在此情况下,对冲基金也开始获得部分投资人的青睐。   1980年朱利安·罗伯逊创立了老虎基金,1982年肖氏对冲基金成立,文艺复兴科技也在这一年成立,而索罗斯已经和吉姆·罗杰斯分道扬镳了,不过他的量子基金已经在华尔街打出了名声。而后世对冲基金的传奇人物约翰·保尔森还在辛辛苦苦地替人打工。   1984年,由于乔布斯斥巨资开发的Mac项目销量不尽如人意,苹果公司业绩下滑,公司股东对乔布斯大为不满,将他赶出一手创立的公司。1984年,微软的销售额超过1亿美元,成为PC行业一颗瞩目的新星,再过两年,它就将上市。思科公司还要在这一年的年底才能成立,而Sun公司则在两年前成立,是硅谷的一家不起眼的公司,刚更名两年的甲骨文此时正大肆进军全球市场。   钟石之所以记得这么多IT业的巨头,是因为在前世,这些科技公司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奇迹,让财富的积累从数代缩短到短短的数十年,甚至是数年。   这很符合钟石所制定下的快速赚钱大计。   对冲基金行业非常赚钱,钟石又对之后数十年的世界金融大事了如指掌,不过此时他手上的资本还是少了点,没资格加入这场资本的盛宴中。   想到这里,钟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脑中仔细地回想起84年将发生的大事,好让自己手中的钱能够快速增长起来。   他的目标依然是美国的资本市场,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   华夏的资本市场完全不用去考虑了,且不说各种金融工具的缺失,就是今年将发行的飞乐音响,他也不想参与到其中去。   1984年11月公开发行的华夏第一支股票——飞乐音响,刚一面世就被数以万计的人抢购一空。钟石甚至怀疑,自己要是身在现场,定然会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致死。   这两年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外汇市场,85年的日元将会是一个机会,只不过比起价格飙升的“长江实业”,到底哪个收益更高,钟石还要好好地盘算一番。   没有股指期货这件赚钱的大利器,赚钱就是慢啊!钟石哀号一声,引得院中的小黄狗汪汪地狂吠起来。   1982年,美国推出标普500的股指期货,86年,香港推出恒生指数期货,在同一年,新加坡推出日经225指数期货,不过这些距离现在都还有近两年的时间。   钟石自然可以去投资美国的股指期货,不过这个年头他还没办法出国,这年头场外交易也没有后世那样容易,再者那个时候一手标普500的合约的标的价格达到数十万美元,虽然有杠杆,不过以钟石现在的身家,仍然负担不起。   就这么想着,钟石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到了84年的年尾,在这一年的12月19日,时任华夏总理的肇东阳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在燕京签订了《华英联合声明》,使香港的前景变得明朗起来。   在之前的9月,撒切尔夫人抵达燕京,就香港的前途和华夏领导人商谈,消息一传出,整个香港爆发了信心危机,移民潮汹涌而起,不少国家纷纷向香港伸出橄榄枝,想把香港的富人和专业人士一网打尽。   人要是移民,必然会带走财富,不少人早做了未雨绸缪的打算,先把财富转移到国外,再随身带着护照,万一时局有变动,就可以立刻坐上飞机离港。   在这种大背景下,股市也跟着震荡起来,恒生指数持续不断地滑落,到84年年底,恒指跌了六百七十多点。   更严重的是,很多立足于香港的大企业纷纷宣布将迁移注册地。84年3月,成立有150年之久的香港怡和集团宣布,由于对香港前途问题的担忧,决定将注册地由香港迁至百慕大。消息一传出,整个香港工商界发生动荡,恒指因此急挫62点。   由怡和开始,香港企业刮起了迁册风,很多大企业的股票价格急挫直下,正是钟石建仓吸货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钟石再也坐不住了,走到电话前,拨起了国际长途。   那个时候还没有程控电话,只有拨盘电话,钟石每次见到这种古老的电话,心中都会升起一种亲切感。   在摩根士丹利做交易员的时候,每天对着这种电话,要打出上百个电话,整个交易大厅都是“铃铃”和“砰砰”的接挂声。投行并不是买不起新的先进的电话,之所以青睐这种电话,是因为它们摔不坏!   交易员每天面对数以千万、甚至是亿计的交易,数百万的利润的赔赚都在转眼之间,所以别指望这群情绪反复无常的人能温柔地对待电话。   这年头打个国际长途很不容易,要先打到当地的电信局,然后再由电信局接到华东南都,再由那里接到燕京,最后才接到香港去。这一趟下来,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而且电话费也很昂贵,所以一般都是廖承德打过来的。   “喂,钟生?”等待了快一个小时,电话那头才响起廖承德港式的普通话。   “港农,最近香港怎么样?”钟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说话也不会客气到哪里。   听到钟石叫他“港农”,廖承德就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无奈。1978年,香港TVB播出了一部电视剧《网中人》,其中有一个男主角叫阿灿,是一个从大陆偷渡到香港的农村小子,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形象。后来“阿灿”在世界华人地区成了农民、愚笨的代名词。   不过廖承德自从遇到了钟石,就不敢再轻易说这个词了,这个小孩不仅精通粤语,而且对香港社会的各种现象都有所了解,最重要的是,廖承德本人也是从大陆偷渡到香港的。   “钟生,现在香港简直是一片混乱,好多人都打算移民了,生怕工农党接香港,将他们平均了。听说李嘉诚先生也要到外国投资了,咱们还买不买长实的股票啊?”廖承德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将他知道的一切,如实地告诉了钟石。   “好机会啊,赶紧买,将所有的身家都投入到里面去。放心吧,长实和和黄不会跑到国外的,李嘉诚和华夏的高层关系好得很,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像霍家、包家、李家、董家等,在燕京都很受关注,即使到了97年,他们的企业也一点事不会有。”钟石哂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吗?你怎么知道?其实我也有计划,准备移民到澳大利亚,你觉得怎么样?”廖承德觉得很奇怪,怎么这个小孩连这个都知道。   他自然想不到,钟石来自三十年后的未来,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什么消息打探不到?在后世的2010年,甚至有一个叫“维基解密”的网站,透露了一大批美国外交部的机密文件,而在那些涉及香港的文件中,揭露了一大批香港本地富豪和华夏高层的关系。   “你怕什么?华夏高层已经推出了‘一国两制’的政策,只要你不想涉及政治,就没必要移民了。”钟石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这倒是,咱们做生意的,最怕和政府扯上关系!你不知道在内地做生意,有多少麻烦……”廖承德一说起政治,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他在内地虽然也受到礼遇,不过总有人跟在他身后,若隐若无地盯着他。   “好了,好了,长途话费很贵的,你就不用诉说你的心事了。我给你一个意见,将在大陆投资的生意尽快结束,将全部身家投入到股市里面去,我保证你赚个盆满钵溢。还有一件事,你帮我打听一下在香港可不可以买卖外汇期货,特别是日元期货,打听好了尽快告诉我!”钟石赶紧打断他的话,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廖承德说道。   等电话那头廖承德重复一遍之后,钟石就迫不及待地挂上电话,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该死的习惯!”钟石在心中暗骂一声,随即苦笑起来。 第13章 充满机会的1985   廖承德自从听了钟石的话,就大肆买入“长江实业”的股票,自从李嘉诚在84年购入“香港电灯公司”的控制性股权后,整个香港都开始对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人刮目相看。   相比于老牌的包家、霍家而言,白手起家的李嘉诚更受到港人的认同,而他两次出手,将英国人手中的公司揽入旗下,更是让港人感到骄傲。   港人开始议论老牌富豪包玉刚和后起之秀的李嘉诚,到底谁才是香港首富,以“长江实业”现在凶猛的势头,李嘉诚坐上首富的座位只是时间问题。   廖承德买入的“长江实业”,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升了两成之多,这样的成绩让他欣喜若狂,也越发地对钟石言听计从起来。   所以他一接到钟石的电话,就立即打电话给他的经纪人,马不停蹄地开始查起外汇期货来。对于什么是期货,廖承德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相信钟石的话,特别是在他赚了那么多钱的情况下。   至于钟石所说的日元期货,廖承德也依稀有点明白,敢情这个小孩想要在日本的市场上有所行动。在进入股票市场之前,廖承德也狠补了一番经济知识,知道最近几年日本经济飞速增长,国内生产总值已经接近美国的一半,成为亚洲第一经济强国。   廖承德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的日本推行出口驱动政策,整个西方资本世界充斥着日本制造,在80年,日本出口到美国的汽车,占当年美国汽车上市量的21%,日本制造的半导体,在美国市场上已经达到了一成多。   很多日本企业,全方面地超越了欧美的同行,例如钢琴业的史坦威,完全不能和日本的山叶钢琴相比;日本的新干线,在64年就运用到实践中,而美国到77年才购买子弹列车的一部分技术,日本的汽车完全打败了德国汽车,直逼美国本土汽车企业。   就在85年,日本就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债权国!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企业一开始还把自己的产品进不了日本市场归结为日本关闭市场,后来美国财政部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美日之间的贸易逆差,并不是日本的保护政策,而是美国产品的竞争力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欧美的政客们都感到了日本崛起的威胁,和他们国内企业日益高涨的推行保护主义的压力。   为了应付美国日益增长的财政赤字,和对外贸易逆差的大幅增长,美国只能寄望于美元贬值,来增加美国制造的出口竞争力,改善国际收支的不平衡。   1985年9月22日,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协议。因协议在广场饭店签署,故该协议又被称为“广场协议”。   当时的日本和德国分列世界经济的二、三位,日元和马克也成为世界上重要的货币,美元贬值,这两种货币自然飞速地升值起来。   嗅觉灵敏的资本自然大肆流入到日本市场,刺激日本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使日本经济虚假的繁荣起来,日经指数甚至一度冲到40000点,直到89年经济泡沫的破灭,进入所谓的“失落的十年”。   这些都是后话,以廖承德这点水平,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钟石对这一切了然于心。他现在正在谋划如何在这一年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日本大捞一笔。   经纪还算是尽心,在短短的几个礼拜时间就将关于外汇期货的东西都查明白,当他将厚厚一叠资料交到廖承德面前,心中全是疑惑。   这位廖先生,投了数千万到“长江实业”中,短短几个月内就获得了巨额的收益,即便在如今股市上涨的大趋势下,也非常了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廖先生并不把他这位专业人士的话放在心上。投资的第一要义,就是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过能给公司拉进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前两天总经理还暗示,说要升他的职。   想到这里,这位姓张的经纪,心中就是一阵得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廖承德接过经纪手中的资料,粗略地翻了一下,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骂一句“白痴”,显然是针对经纪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   ……   1984年的最后一天,钟石在家中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顺便拿起他姐姐的书本,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钟石的姐姐叫钟小慧,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现在正在读初中,成绩还不错,学校的老师说她有望考上县里的高中,而一旦考上县里的高中,就很有可能考上本科。   这年头,能考上本科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还真是容易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钟石看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身将书压在身下,呼呼大睡起来。   床头下的小黄狗正趴在地上啃着一根猪骨头,听到床上的动静后,它站起身来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见没有动静又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骨头。   小黄狗已经长成一条半米长的大狗,对转世后的钟石也熟悉起来,经常摇头晃尾地跟在钟石的身后,钟石也经常有意地对它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   廖承德拿走定窑白瓷碗的时候,留下了一万块钱人民币,这笔钱自然是钟石硬敲下来的,在当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不过廖承德还是给钟石大大的鄙视了一番,狼狈不堪地逃了回去。   对于这笔钱的运用,钟建军和刘兰还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交给钟石处理。钟石二话不说,就先装了一部电话,花费了六千块钱,气得钟父直骂他是败家子。   又给了爷爷家、大伯家各五百块钱后,钟石的手中还剩下近三千块钱,这年头要是存在银行吃利息,是非常不划算的。钟石大手一挥,就决定将这三千块吃掉,毕竟在这个年头,想吃些有营养的,都是非常不容易。   钟建军、刘兰夫妇虽然对这个儿子的决定非常不满,不过毕竟这钱是他儿子赚来的,想怎么用也是他的自由,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每个星期天,在钟家的餐桌上,经常可以看见鸡鸭鱼肉。之所以只在星期天,是因为钟小慧在这一天会放假回家,也能吃得上肉。   经过几个月的进养,钟小慧原本苍白的小脸,也渐渐泛出一丝血色来,而八岁的钟石,身高也飞快地蹿升,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来。   钟父钟母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小儿子,经常会帮姐姐补习功课。说起这件事,还是某一个周六的晚上,钟石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他姐姐的屋里还亮着灯光,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这位名义上的姐姐,正在彻夜学习。   他在窗外看了半天,听到钟小慧在屋里小声地哭泣,于是好奇地推开门,发现这位小姐姐正拿着钢笔,使劲地戳着草稿纸,边发泄边哭泣着。   钟石于是顺理成章地彰显自己的天才,帮他这个便宜的姐姐补习起来,还和小姐姐约定,这件事只限于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能泄露给其他人听。   要是让人知道一个八岁的孩童,帮助一个初中生补习,也太惊世骇俗了点。钟石可不想,他在某天夜里,被破门而入的国家科研部门,蒙上一个黑头罩,悄无声息地带走,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摆放在解剖台上,供那些头发苍白、戴着几千度的酒瓶底的科学家研究。   他特意将这件事的危险性无限夸大,将他那位小姐姐吓得脸色苍白,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这才安下心来。   “真该搞个Party啊,在这个新年的时候!”钟石在小黄狗汪汪的叫喊声中醒来,心中默念道。   “死狗,瞎喊什么,吵着我睡觉!”   钟石冲着小黄狗就是一声怒吼,吓得小黄狗赶紧夹紧尾巴,呜咽着藏到床底下,连猪骨头也不要了。   忽然,钟石一拍脑门,怪叫一声就往外跑。   躲在床底的小黄狗歪着脑袋看着向外飞奔的钟石,愣了半刻后就从床底跳出来,欢快地跟上钟石。   钟石刚跑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还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喊声。   “有没有人啊,快点出来!”   跟在钟石身后的小黄狗立刻狂吠起来,钟石不满地瞪了它一眼,这才打开大门。   “咦,是个小伙子,你们家大人呢?”   出现在钟石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的中年人,他见开门的是一个小孩,不禁愣了一愣,随即就伸头往屋里看。   “你是谁啊?”   钟石见中年人这副举动,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惕。   “小朋友,跟你打听个事,这里是不是钟庄啊?”   中年人见这屋里子没其他人,避嫌地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这里就是钟庄,叔叔找哪位啊?有什么事吗?”钟石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此时的钟石看上去,和他的年龄完全相符,就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叔叔是来这里调查的,正好路过这里,想讨一口水喝,小朋友,可不可以啊?”   见这个小孩说得头头是道,中年人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就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第14章 时金柱   “小朋友,吃糖!”   看着步履蹒跚的钟石吃力地端着一碗水,走到他面前,中年人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到钟石面前。   “谢谢叔叔。”钟石接过奶糖,并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仔细地查看外面的包装纸有没有破损。等确认糖果没有被动过手脚后,钟石这才剥开一颗糖,喜滋滋地丢到嘴里。   这年头能吃到奶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又香又甜的大白兔奶糖。   “小朋友,你们家有几口人啊?”中年人一口气将水喝光,这才笑着对钟石说道。   “你想干什么……”   钟石闻言挠了挠头,心中升起了一丝警觉,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说不准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这年头农村的治安基本处于没有的状态,杀人、拐卖、抢劫等恶性事件时不时地发生,即便前几年枪毙了一大批人,不过也没有让犯罪事件就此灭绝,事实上犯罪行为也不可能被灭绝。   借着递碗的机会,钟石手一抖,装作失手把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个粉碎。钟石乘机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紧紧地攥在手中,对着那位中年人的手腕处。   现在是冬天,人们身上都穿得很厚实,想要用这块破瓷片割开衣服显然不太可能,所以钟石只能对准这个陌生人的手臂动脉。   想快速地放倒眼前这个身高体壮的中年人,手臂上的动脉和脖子处的动脉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以钟石的身高,想要攻击到中年人的脖子很困难。   80年代的《刑法》有没有正当防卫这个脱罪的条例,钟石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是有歹心,绝对不是这个年纪的他能抵挡住的。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钟石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这个防身的招数。   中年人显然被钟石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露出一副无害的笑容:“小朋友,叔叔不是坏人,我是国家的干部……”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向这个孩童解释,索性又闭上了嘴。   “你是国家的干部,来这里干什么?工作证呢?”   显然干部这个身份并没有让钟石放下戒心,他还是紧紧攥着手中的瓷片,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朋友,叔叔不是坏人!你看,这是叔叔的工作证!”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绿色小本子,想了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丢给钟石。   “文徽省统计局……时金柱……”   钟石一手捡起绿色小本子,打开一看,发现这个人还真是国家的干部,而且还是省级机关的工作人员,小本子上的钢印可不好仿造。   “你是文徽省的工作人员,来江中省干什么?”钟石自知摆了个乌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丢掉瓷碗碎片后,又将工作证还给中年人。   时金柱显然被吓得不轻,他心有余悸地接过工作证,拍了拍胸口道:“小朋友,叔叔是应江中省政府的邀请,来这里做人口普查的。”   原来在82年的时候,国家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人口普查,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为了研究人口数量的动态和结构的变化,国家统计局委托各省的统计局抽样调查各省人口数量变化情况。而为了保证调查数据的客观真实,规定相邻省份之间互相调查,这次江中省的小型人口调查就是由文徽省统计局负责。   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后,时金柱又觉得有些口渴,正当他准备开口再讨杯水喝的时候,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小孩先前的举动,便识趣地闭上嘴。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待孩子,甚至不像是对待一般人,而是有点下属对待上司的味道。   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他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略一沉思,就明白过来。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半大的小孩面前失态,时金柱的脸就有些发烧。   “时金柱……时金柱……”   钟石刚看见工作证上的名字时,只觉得有些眼熟,片刻之后他就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时金柱,62年生于文徽省,84年毕业于秀江大学,89年毕业于深港大学研究生院,随后就下海经商。   91年,时金柱创立了伟人公司,成为PC行业的一颗耀眼的明星,在接连受几次总理、副总理的接见后,时金柱信心极度膨胀,决心建造华夏第一高楼,预计耗资超过10亿人民币。   96年,整个伟人集团受困于伟人大厦的建设,加上其他产业被“抽血”严重,结果盛极一时的伟人集团迅速衰败下去,到了97年,整个伟人集团已经名存实亡了。   最传奇的不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而是此人竟然又在废墟上建立起了另一座大楼。   99年此人和原班人马在离海又创立了一个生物医药公司,继续销售自己的营养品,其实是美国几个过时的配方,吃不死的那种。不过凭借地毯式的轰炸营销策略和出人意料的宣传口号,很快就在营养品市场闯出偌大的名头。   在还清了以前的债务后,时金柱又进军网络产业,最终在纳斯达克上市。在钟石转世的时候,此人宣布退休,不再管理公司事务。   据说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想去珠穆朗玛峰跳崖自杀,此人心高气傲,连死都想在世界第一高峰上死,结果他的部下死死地拉住了他,声泪俱下地劝说,让他带领这些旧部东山再起,由此可见此人的领袖才能。   钟石在前世发行自己的基金时,特意对大陆知名的富豪研究了一番,也曾和后世功成名就的时金柱接触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时金柱谈吐之间已经萌生了退意,他委婉地拒绝了钟石,这件事还让钟石好生惋惜了一阵子。   不过眼前这位传奇的人还只是个普通的政府职员,每天在领导的眼色和教训中心惊胆战地活着,想来他心中一定有壮志难书的苦闷吧!   对于实体经济钟石一直很矛盾,他既瞧不起那些搞实体经济的人,又对他们怀有一种深深的敬意。   做企业做得好的人,除了要有创业的勇气、坚韧的心志外,还要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华夏做老板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能把企业做大做强更是难于登天。所以一些私人企业家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人格魅力。   而且做实业还养活了众多人和家庭,承担着很大的一部分社会责任。因此在西方,人们把企业当作上帝,而在华夏,人们则把政府当作上帝。   不过要快速积累财富,并不是只有搞实业这么一条路可以走的,在资本市场上兴风作浪一番就是其中一条捷径。   这年头,华夏开始诞生第一批富人,有门路的人利用价格双轨制倒卖物资,疯狂赚取其中的差价,成为领导人口中的“先富起来的人”。   钟石也想通过这种权力寻租致富,只不过他转世的家庭很普通,想拿到那些低价的物资根本不可能,所以也只能徒呼奈何。   “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进修?还是在机关待一辈子?”钟石突然开口问道。要是这么一个人整天待在办公室,处于勾心斗角和明枪暗箭之间,实在是可惜了。   “咦?小朋友,你想对叔叔说什么?”时金柱闻言大惊,连忙问道。眼前这个小孩竟然说中了他的心事,要知道对于前途的考虑,他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有说过。   自从进了机关,时金柱就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在机关的人接触的东西比普通人多得多,报纸上天天都在说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事,特别是在深港那个地方,几乎每个星期都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新闻爆出。在那个时候,深港已经成为整个华夏不甘于现实、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的圣地。   “其实你还不到30岁,还很年轻,不如去读个前途光明的研究生,然后自己干!”钟石毫不惭愧地将时金柱后世的经历说了出来。   “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了,呵呵……”时金柱揉了揉钟石的小脑袋,脸上带着一种宠溺的表情。   对于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孩,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不过对这个小孩所说的,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钟石已经把话说开了,也不会再强求。他也没打算在这个人的身上赚到什么,对于国内的实业家,他觉得还是尽量少打交道为妙。   后世就有一个长得很奇葩的企业家,不仅私自转移企业的核心业务,而且还公然撕破先前和风投签下的协议,给海外投资机构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后来此人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人生导师,整天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心灵鸡汤”,以此来满足自己前几十年的落寞,最后此人竟然狂妄到公然对国家大事评头论足,站到了绝大多数有正义、有良知的人的对立面。   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钟石望着远去的时金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15章 省城   “果然是历史名城,阁楼榭台都那么古色古香,这里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里的‘王谢堂’吧……”   走到秦水河畔,钟石打量着河边的建筑,虽然没有专业的导游相随,但钟石也看得津津有味,古代那些老建筑,在这个年代还保存得非常完好。   钟建军跟在儿子后面,吃力地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眼睛紧紧地盯着到处乱跑的儿子,生怕一个不小心,钟石就跑出了他的视线。   钟氏父子这次来南都,是为了办去香港的旅游签证的。   过了农历年,钟石明显地焦躁起来,经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和香港那边的电话打得也比以前更加频繁。   钟父钟母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儿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从这个儿子生了场病后,两人明显地感觉他成熟起来,特别是在卖白瓷碗那件事上,钟石表现得比他们两人还要出色。   两人私下一商量,觉得以他们的知识水平,再想要管教儿子,已经有些不大可能了。就连香港来的大商人,在他们儿子面前,也是一副俯首听命的模样。   如今能管教钟石的,也只有他那个堂哥了。钟意既是大学生,又生活在燕京这样的大城市,见识自然不是乡下农村人能比的。   钟建军和刘兰两口子就趁着放寒假的时候,将他们心中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意,钟意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让钟建军和刘兰没想到的是,钟意早就给钟石收入麾下,成为第一大助力。   钟意假意关心小堂弟,三天两头地往钟石家跑,兄弟俩一见面就躲进房间里谈话,一谈就是大半天。钟氏夫妇看在眼里,心中也落下了一块大石。   事实上,偷偷躲在房间里的兄弟二人,基本上是钟石滔滔不绝地说,钟意聚精会神地听。谁能想到,主导的一方是个九岁的孩童,而听众是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   钟石也只是讲了些国际上发生的大事,和几个主要大国的经济结构。为了不太惊世骇俗,他没有将那些复杂的金融知识、定价公式传授给钟意,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钟意目瞪口呆、自叹不如了。   有时候钟意也会怀疑,为什么这个小堂弟会知道这些?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看到堂弟满屋子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报纸,和一大堆从香港邮寄来的资料,钟意就自我安慰道,他这个小堂弟还真是个天才。   直到有一日,钟石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他已经在香港的股票市场上赚了不少钱,粗略地估算一下,大概有三百万港币。钟意快速地在心中计算了一番,港币对人民币的汇率是二点五比一,即一块钱人民币可以兑换两块五的港币,那么三百万港币,就是一百多万人民币。   在八十年代中期,一百万人民币绝对是天文数字,那个时候国家干部也不过几十块钱一个月,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攒上个好几百年。   钟意上了大学后,经济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他开始认识到,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事实,就在这个学期,一个他暗恋很久的女孩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一个富家子弟的怀抱,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要不是这个小堂弟的开导,恐怕他现在还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呢!   现在猛然听说小堂弟竟然这么有钱,他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钟石就打断了他的念想。钟石告诉他,这笔钱是用来生钱的,现在生活无忧,根本没必要动用。末了,这个小堂弟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他,现在的钟意要一心一意地完成学业,等毕业的时候最好能争取到美国留学,最不济也要考个香港的研究生。   至于为什么,钟石没有说,不过给了钟意一个承诺,如果他能顺利地出国,那么就会重奖他一百万港币。   在这种利诱下,钟意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等他明白过来,才觉得自己有些财迷心窍。出国留学的名额虽然不多,但只要努力总会有希望的,即使考不上,也可以考取香港的研究生。   在八十年代,香港的大学就开始在内地招收研究生,其实香港的一些大学,放在全球也是毫不逊色的,就像香港大学,一直是亚洲的顶级学府,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的。   得了好处的钟意,自然毫不吝啬地在钟石的父母面前,大肆地夸奖起钟石。语气之热情、用词之肉麻,就连他自己事后想起,都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钟石的父母自然对这位本家的侄子,又是村里唯一的一位大学生言听计从,自此以后基本对钟石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问起来。所以钟石一对他们提起要去省城转转,两人只是商量了片刻,就拍板决定下来。   三月的南都城,春意盎然,正是旅游的好季节,尤其是几个著名的景点,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流。   此时不像后世,每个周末休息两天,时不时还有长假。即便如此,腰包渐渐鼓起来的人们,还是很乐意趁着有空的时候,出来游玩一番。   在熙熙攘攘游览秦水河的人群中,古怪精灵的钟石和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的钟建军格外的显眼,小的蹦蹦跳跳,大人跟在后面随时伺候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游客,都忍不住会心一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顽皮和父母的呵护,比起眼前这对父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水河说大不大,要是走马观花,半天的时间就游遍了。如果真的是细细逛来,恐怕要一整天的时间,其中的那些文化底蕴和历史典故,更是要慢慢体会。不过钟石只是享受来到大都市的感觉,对这些古老的建筑,只是粗略地看一眼。   南都市,位于长河之畔,是华夏南方一座仅次于离海的大城市。南都历史悠久,是华夏四大古都之一,有“六朝古都”的美誉,是华夏汉王朝和汉文化的重要代表。   华夏有五千年的历史,在如此悠长的历史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人屡次遭受异族的侵犯,特别在晋朝,异族屡次进犯,史称“五胡乱华”,是汉民族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几近亡族灭种。生活在中原一带的汉人纷纷南渡,从泥河流域大规模迁入长河流域,在长河下游建立了东晋,继续和侵占了中原地区的胡人抗争。   当时的东晋王朝,国都正是定在南都,因为北方中原地区已经被胡人所侵占,以南都为中心的东晋王朝作为汉人的正统王朝,传承了正宗的汉人文化。自此,南方汉人政权和北方胡人政权,开始了长达300年的对峙。   再后来,隋朝统一了华夏,朝廷正朔也再次北归。其间经历了风风雨雨,最终北方强势崛起的蒙古人消灭了汉人政权宋,汉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土地上完全的、彻底的丢失了政权。   蒙古人统治不到百年,汉人王朝明横空出世,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下,汉人将蒙古人赶回草原,明王朝定都南都,再造华夏。   明末,在关外崛起的满清人入侵了华夏,最终夺取了政权,他们在长河下游一带遭受最强烈的抵抗,于是满人在这里大开杀戒,屡次犯下屠城的恶行。   到了近代,汉人又一次再造华夏,同样是定都在南都。因此按照历史的发展,说汉人的正统在南都,一点也不为奇。   钟石先前经过的黑衣巷,就是东晋时豪门大族故宅的旧址,王谢是指当时的王导和谢安为领袖的两大门阀,两人先后做过东晋的宰相,是当时的名门望族。   “爸,你把行李放旅馆里面好了,还怕别人偷吗?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站在王谢纪念馆前默默回想历史的钟石,只觉得胸中有股豪气翻腾,让他久久不能平静,连眼眶有些湿润都没有察觉到。   跟在钟石身后的钟建军奇怪地望着儿子,钟石已经足足在纪念馆前站了半个钟头,也没见他有其他动作。钟建军狐疑地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只发现“王谢纪念馆”几个字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他所受的教育中,为了照顾少数民族的情绪和促进民族间的融合,历史书中对这些事情只是粗略地描述,不会大书特书一番。这样做固然是好,不过也造成年轻人对本国历史的一知半解,甚至在后世,有所谓的“历史学家”跳出来对武穆公岳飞指手画脚,大言不惭地说他不是民族英雄。   悄悄地擦拭了眼边的泪水后,钟石这才发现自己的老爸,还拖着个沉重的行李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钟建军闻言后脸上就是一热,心中那点小心思给钟石说破,纵使他身为长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爸,咱们先找个旅馆,把东西放那里,然后去国父陵看看!”   钟石不等钟建军回话,就私下拿定主意,他推了推还在发愣的钟建军,朝附近一家旅馆努了努嘴,示意钟建军就入住这家旅馆。   这家旅馆是最近的,钟石体谅老爸,不想让他再劳累。钟建军一把拉过往旅馆门前走去的钟石,正想告诉他,在旅游景区附近的旅馆比一般旅馆要贵不少。   “钱,哥们有的是!”不等钟建军把话说出来,钟石就不屑地说道。这句话又让钟建军好一阵发呆。 第16章 卷入是非   钟建军苦笑一声,托着沉重的行李箱快速地跟上钟石。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竟然步步要听从不满九周岁的儿子的安排,这事要说出去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他不少烦心事。   “服务员,来一间双人房,要可以洗热水澡、看电视的那种。还有,我们有点饿,不知道你们宾馆有没有送餐服务?”   接待处一个还在织毛衣的中年妇女先是一愣,随即抬头往前看去,看到一个乡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她面前,脸上尽是歉意的笑容。   “还挺会享受的嘛!”   这位大姐腹诽了一句,对中年人的示好毫无表示,面无表情地说道:“客房服务没有,不过这里是孔子庙,附近有很多特色小吃,保证你吃得满意!”   “怎么做生意的?服务态度这么差?”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什么?不想住店就赶紧走,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接待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态度变得异常恶劣。她叉着水桶腰,恶狠狠地对钟建军喊道,就差把手指指到他的鼻尖上。   刚才的话自然是钟石说的,不过他身材矮小,接待员并没有看到他,以为那句尖酸刻薄的话是钟建军说的。   也难怪她的态度这么恶劣,这几年旅游业日渐兴旺,作为国企职工的她每天光是坐在这里,也有很多客人上门入住,根本不用对入住率和空房率这些指标担心。这年头,能在国企工作,就等于是捧着铁饭碗。   私人性质的宾馆虽然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不过这年头,外出的人还是比较愿意相信国企,他们宁愿选择贵一点的国有宾馆,也不愿意去价格更便宜、服务态度更好的私人宾馆。   再过个十几年,这些宾馆除了一些政府自用的被保留外,其他都改变了产权,变成私人的产业,到时候不论是软件还是硬件都有质一样的改变。   钟石后世无论是出差还是旅游,都是非五星级酒店不住。这倒不是因为他生性穷奢极欲,非要一切都是最好的,而是他所代表的公司和所从事的行业性质决定他必须这么做,作为全世界仅次于高盛的第二大投行,在内部对出差的入住、交通、餐饮等都有明确规定,毕竟这些都代表了公司的形象。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态度自然不是眼前这个泼辣妇女能够相比的,钟石暗叹一口气,放弃了和这个中年妇女理论的机会,识趣地闭上嘴,心中却恶意地揣测,是不是她的老公在外面包情人,她有所察觉才会这么暴躁的。   “押金,身份证!”接待大姐见钟建军很识趣,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才丢下一句话,又拿起毛衣针,琢磨起怎么把毛衣织得更贴身。   柜台边的钟建军望了一脸无辜的钟石,眼中尽是无奈。   ……   同住在一个宿舍的同学突然发现,原来很节俭的钟意突然变得大方起来,新学期才开始不到两个月,已经请了其他三人吃了好几顿饭,快赶上前两个学期的总和了。   说“节俭”是他们委婉的叫法,毕竟大家都是知识分子、文化人,要是换了一般人,就会说小气或者吝啬。   不过他们也明白钟意的家境,知道他来自江北农村。虽然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并不需要担心学费和生活费,但是平常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嘿,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钟意找到什么好兼职了?也不告诉哥们一声,真不够意思。”   说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一脸青春痘的年轻人。他叫王海洋,来自离海,为人精明,善于打小算盘,有点看不起外地人,不过在燕京大学里,这些天之骄子并没有给他多少歧视别人的机会。   “得了吧!说不定从天上掉下一大笔横财,正好砸在钟意的头上,这才让他这么阔绰大方!可能就是他接待的那个洋鬼子!”正在上铺看书的一个年轻人听到后,放下手中的《西方经济学概论》,酸溜溜地说道。   能考上燕京大学的人没一个简单的,王海洋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他就明白王海洋话中的意思。这个人叫李伟,和钟意一样,也是来自江中省。不过他的分数比钟意低,所以一直对钟意有点敌意。   “什么阔绰大方?”   两人正说着话,从卫生间出来一个只穿着大裤衩的青年,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不解地问道。古铜色的上身露出块块肌肉,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充满力量的感觉。   可惜现在不是后世,人们的健身意识也没有那么强烈,身材强壮的人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头不会动脑子的蛮牛,尤其在充满瘦弱不堪的眼镜男的大学校园里。   他叫乌提达,来自蒙峰,从小就在马背上驰骋,吃羊肉喝羊奶长大,因此身材极为壮硕。不过他考进来的时候,分数比其他三位都低,刚入学的时候还被其他三人鄙视了好一阵子,后来在他羊肉和奶酒的诱惑下,钟意等三人很快和他打成一片。   “没什么!老乌,我们在说钟意,你没发现他这学期变得很阔绰吗?不觉得奇怪吗?”   乌提达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不少,所以其他几人都叫他“老乌”。虽然乌提达抗辩过几次,不过都给其他三人默契地驳回,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个称呼。   “是哦,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不过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又不是偷来的,也不会是抢来的,你有的吃还在背后说人家闲话?”   乌提达擦干头发,将湿毛巾随意地扔到床上,就坐到钟意的床边,大大咧咧地说道。   看见乌提达随意的举动,李伟和王海洋的眉头都微微地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对于老乌这样不太卫生的做法,他们以前也说过几次,不过乌提达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话说咱们这学期还没聚在一起吃过饭,要不咱们晚上再敲他一顿?反正他有钱,咱们去南门吧,好久没吃过那里的火锅了!”   王海洋眼珠一转,脸上就露出坏笑,向其他两人提议道。   一提到吃火锅,李伟就使劲地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乌提达更是不堪,直接跳起来,举起右手不住地摇动,仿佛在挥动马鞭。   “既然没意见,我这就去找钟意吧!”   见两人这副模样,王海洋哪还不明白,他一拍大腿,就自告奋勇起来。   “现在就快到晚饭点了,咱们还是快点,要不待会钟意吃过饭,就敲不成了!”一秒钟前还躺在床上的李伟,立马坐起身来,催促起其他两人。   “哎,我的裤子,我裤子到哪里去了……”顿时,这间四个人居住的宿舍鸡飞狗跳起来。其他系的同学经过时,听到里面的动静,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对于这四个人搞出的动静,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钟意,好哥们,你英语怎么这么好呢?听说上次你还帮华信公司接待老外,怎么都不跟哥们说说啊?”   “是啊,钟意,怎么觉得你这学期和我们仨生疏了,整天泡图书馆啊?”   ……   看着面带不善的三人,钟意略一思索,就明白他们的来意。他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其他还在温书的同学,这才嘿嘿一笑,说道:“西门,SD菜?”   “南门,SC火锅!”   燕京大学在八五年的时候,算上硕士和博士,已经有为数可观的在校生了,虽然这些学生的消费能力不高,但还是养活了周边不少饭店。   “成交!”   钟意放下一部大块头,伸出小拇指,同王海洋拉勾约定。这是他们几个人之间经常玩的把戏,虽然有些孩子气,不过几人总是乐此不疲。   “《美国货币史》?钟意,你怎么看这种书?”   李伟心细,一眼就看见钟意刚放下的大块头,他诧异地问道。这本书在八十年代还没有汉译本,要看只能看英文原著。   “随便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做!”钟意随口应付道。他自然不可能告诉这几人,这本书是他小堂弟钟石让他细读的,为此钟石还列了长长的一条书目,让他一本本的阅读。   ……   四个人一直吃到十点多,又喝了十几瓶啤酒,这才互相搀扶着向宿舍走去。   “我不行了,要找个地方放水!”   就在几人踉踉跄跄地往回走时,李伟突然怪叫一声,随后弯下腰,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其他几人见了,哪还不明白,憋尿的滋味他们可是深有体会,个个都幸灾乐祸起来。等笑够了之后,王海洋才指了指附近一个黑暗的巷子,揶揄道:“兄弟,你去那里解决吧,要找厕所估计来不及了!”   李伟就夹着腿,蹒跚地往那边跑去,怪异的姿势自然又引起其他三人一阵狂笑。给李伟这么一闹,三人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方便一下,他们互看了一眼,也跟着向那边走去。   “救救我!”   就在三个微醺的人刚进到巷口时,突然发现李伟慢慢地退了出来,同时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指在他的脑门,一步步地把他逼了出来,同时从巷子里,传来一个苦苦哀求的女声。 第17章 风波(一)   “MD,叫你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从昏暗的巷子里走出一个青年,他穿着花条衬衫,宽大的喇叭裤,倒梳的头发和脚下的皮鞋一样,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看他这身打扮,就知道是个社会上的人。三人一看见他满脸狰狞的表情,和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顿时满腹的酒气化为冷汗,沿着三人的面颊唰唰地流了下来。   “大哥,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动刀子!”   乌提达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性情比较彪悍,他镇定地对着那个花衫青年劝说道。不过即便是他,话音中也微微带着点颤音。   其他二人就更不堪了,特别是来自离海的王海洋,就要悄然转身离开,不过被眼疾手快的钟意一把拉住,如今要是有一个人先逃走,其他几人可能就会纷纷效仿,那被刀指着脑门的李伟就危险了。   要是没有匕首的话,三个人可能就一拥而上,将这个人痛打一顿,听先前巷子里传来的声音,好像是这个男青年在这里欺负女青年,说不定还是燕京大学的女生。   要当英雄的前提就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再有英雄情结的人可能也要三思。四个人都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能不管当然是最好的,不过既然已经看见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像王海洋这样的离海人,第一反应就是有多远就逃多远,不过被钟意拉住后,他也恢复了几分胆色,和其他两人一起,紧盯着面前的花衫青年。   “他妈的,搞个女学生还能被人撞到,老子真是倒霉!老子警告你们几个人,今天看到的不许说出去,否则老子要你们的命!”   花衫青年挥舞着匕首,唾沫四溅地威胁道。他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刀指着李伟,看样子还没有得手。这也难怪,任谁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搅,也会有他这样的反应。   “大哥!大哥!不妨碍你的好事了,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让其他人惊讶的是,平时一副正直模样的钟意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他们再仔细一想,就明白这只是缓兵之计,钟意的打算是等他们先脱离险境,再伺机报警什么的。   “靠!给你们这么一打搅,老子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你们也别想蒙老子,想趁机叫人是吧?老子告诉你,就是公安局局长来,老子也不怕!”   花衫青年眼珠一转,就猜出钟意的意图。出乎钟意等人意料的是,这个花衫青年竟然连警察都不怕,甚至是燕京市的公安局长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不信?实话告诉你,老子的老子就是吴X树,中局的委员,比燕京公安局长大几百级,你说老子怕不怕?”   见面前的四个人一脸不信的表情,花衫青年大为不满,收起匕首得意洋洋地说道。他倒是没有说假话,只不过他高估了眼前几个人的政治觉悟。   见他收了匕首,钟意和乌提达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然后飞快地冲了上去。乌提达死死地抱住花衫青年,不让他能再掏出匕首,钟意则从他的裤带中掏出匕首,飞快地扔到一边,然后回过头来准备帮忙。   乌提达不愧是草原上长大的,一个过肩摔将花衫青年摔得七荤八素,半天都没缓过气来,等钟意扔完匕首,乌提达已经完全将花衫青年制服,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哥们牛X吧!”   刚才还被匕首指着脑袋,吓得浑身发抖的李伟,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放个水都能放出人命来,这什么世道啊?”   一说到放水,李伟突然想起了来意,又觉得小腹胀胀的,他怪叫了一声,在躺在地上的青年身上狠踢了两脚,又打算往巷子里跑去。   “嘿,里面有个女生,你忍忍吧!”   钟意提醒道。他心思最为缜密,抽下花衫青年的皮带,将他的双手牢牢捆住,然后站在他身旁,生怕这花衫青年再伤人。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嘿嘿,正是我李伟英雄救美的时候,兄弟们,可不要和我抢!”   李伟听到有女生,顿时满腹的尿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急忙脱下外套,探头探脑地走进巷子,边走边大声地叫唤:“姑娘,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怕,慢慢地走出来!千万不要打我,我不是坏人……”   他倒是警惕,还知道提醒巷子里的人。他不知道巷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走得很小心,喊得很大声。   “我去报警!”   见没自己什么事,王海洋自告奋勇地说。他刚才想要逃跑的举动,无疑会让其他人心中有点想法,他也心知肚明这一点,这才想做些事情来弥补。   他边说话,边走到花衫青年身前,对着他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两下,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MD,老子最讨厌犯罪了,还有人拿刀指着我,你两样都犯了,等着吃枪子吧!”   这两腿踢得很重,花衫青年顿时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脸上泛起一片赤红色。等他挨过痛苦,这才死死地盯着王海洋,不怒反笑地威胁道:“老子记住你了,有种不要栽在老子手上,否则老子叫你生不如死!”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王海洋给他瞧得心里发毛,忙不迭地往外面跑去,边跑边惴惴不安地想:“这孙子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花衫青年先前所说的话,什么中局的委员,什么公安局长都不怕,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未来应该重新规划一番。   “哥们,牛逼啊!给抓住了还这么硬气!”   乌提达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塞到花衫青年的口中,这才一竖大拇指,面带钦佩之色。对于这种硬气的汉子,乌提达最是敬佩,即便他是个罪犯。   花衫青年狠吸了几口,就把整支烟抽光,可能是抽得猛了,忍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等他稍稍喘过气来,这才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你们是燕大的学生吧,不知道什么是中局?还是以为老子的话是骗人的?今天这事不怪你们,凭你们的层次也不知道。不过等老子放出来,保证跟你们没完!”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一直在旁观的钟意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帮腔道。   “老子不信你能一手遮天!”   乌提达同样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弹开手中的烟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踩在花衫青年的小腿上,还用力地顿了两下。“老子先前看你还顺眼,现在趁警察没来,先好好较量较量!”   他这两下来得突然,又是踩在人体薄弱的关节,直痛得花衫青年哇哇大叫,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哎,别TM踩了,老子服了,服了还不行吗……”   就在乌提达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李伟搀扶着一个女孩从巷子里走出来,这个女孩长得还算漂亮,有着一头披肩长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谢谢各位学长……”   女孩刚说完这句话,就又呜咽起来,弄得他身后的李伟一阵手忙脚乱,看来先前李伟肯定在巷子里安慰了好一阵子,才让这女孩止住哭声。   任哪个女孩遇上这种事情,也会吓得不知所措,痛哭流泪。   “你要不要也来踢两脚,我们已经报警了……”   身强体壮的乌提达从花衫青年身上下来,挠了挠头,小声地安慰道。   听到他的建议,钟意和李伟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怎么会有这种人,在这种时候这么安慰女生?   女孩摇了摇头,想了半天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人家里很有势力,几位学长还是算了吧……”   “算了?怎么就这么算了?再说我们已经报警了,不用怕,咱们给你作证人!”   乌提达一瞪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他想起了什么,大包大揽地说:“我知道遇上这种事,对女孩子的声誉有影响,不过你不用怕,咱们不会说出去的!”   “学长,谢谢你们了……”   女孩见劝说无效,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于这几个帮助了她的人,她的确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冷了别人的一片热心。   一直没有出声的钟意和李伟,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忧虑。对照起先前花衫青年所说的话,和这个女孩怪异的反应,他们心头均升起一个念头,这次可能真的遇上了麻烦。   燕京一直是都城,达官贵人如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捅个天大的娄子。不过这件事情他们也是见义勇为,而且背后有学校撑腰,想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钟意和李伟这样想着。   ……   燕京出警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留在原地的几人就听到“呜呜”的警笛声。随后出现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拿着手铐和电筒走了过来。   “吴英石,是你!”   一个身形魁梧、国字脸的警察走了过来,对着躺在地上的花衫青年照了照,就惊讶地说道。   “MD,知道是老子,还不赶快叫这几个小子把老子放了,然后让他们给老子磕头认错!”   见来人是相识的,几分钟前还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吴英石顿时来了精神,极其嚣张地对那个警察说道。   “哎呀,憋不住了,我去放个水!”   李伟怪叫一声,就要往巷子里跑。 第18章 风波(二)   碧波海,紫光议会厅。   一位身材中等,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正侧着身子和身旁的人交谈,在两人的周围还坐着七八个书卷气十足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位老人的讲话,不少人还记起了笔记。   老人就是时任中局委员的吴X树,主管意识形态工作,年轻时是有名的才子,写的文章很有深度和内涵。即使在今天,将这些文章重拾起来,仍然能感受到老人非凡的眼光和智慧。   “其实《腊梅香·雪》是我写的,后来给人改了几个字,就变成了他的作品。还有好几篇作品也都署上别人的名字了……”   老人拿起茶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他咽了一口茶水,又自嘲地说道:“人老了,就总是会想起当年的事。现在情况好多了,咱们国家也变得开放起来,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吴X树的声音虽小,不过还是被对面的中年人捕捉到。中年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震惊的神色,他马上低下头,生怕被对面的老人看见。借着擦眼镜,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去,等他重新戴上眼镜时,脸上依然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照国,在年轻一辈中,我最看好你!这个国家的将来就看你们的了……”   老人说了半天,也有些乏了,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双眼养起神来。这人一上了年纪,精力和头脑都大不如前,吴X树在心中想着。两年后的会议上,他就要退下来了,这是先前和派中的老人早就达成的共识。   “吴老,不打搅你休息了……”   被吴X树叫做照国的那位中年人,一见这情形,哪还不明白,他慌忙站起身,恭敬地对假寐的老人说道。   这位中年人叫金照国,时任华夏团第一书记,是党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很多领导人都对他看好。   依次坐在他身边的是团的第二书记吴秀水,第三书记苏福德,和一些刚进去团不久的书记员。这些书记员都是从全国各大高校中抽调进来的,像坐在最后的栗志强和厉海潮,就是分别从燕京大学和震旦大学抽调上来的。   要是钟石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些在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当中有的人入主中枢,有的人主政一方,有的……   不过现在他们在权力的金字塔中,还是中下游的人,只能像小学生一样,谦卑地听着老者的教诲,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团的人这次被叫到碧波海,是最近在大中学校里,涌现出这样一股思想浪潮,青年学生对随着经济增长而带来的腐败现象越发不满,渐渐有些激进的思想和声音出现。这次受一位高层的委托,让团对当下大学生的思想进行一次调查,引导他们向正确的方向发展。   就在团的同志准备离开的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梳着三七头的中年人,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走到吴X树的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什么?”   吴X树昏睡的双眼突然睁开,射出一道慑人的寒光。就在下一刻,他又变成了一个昏昏欲睡的老者,含糊不清地吩咐道:“通知秘书,准备去外地调研一趟。”   中年人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早在中年人进来的时候,团的几位干部就悄悄地离开了,只不过那名中年人匆忙的脚步和慌张的神色都被几人看在眼里,至于他们会怎么想,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   刚回到家的吴英石,抓起餐桌上的一杯水就咕咕的喝了起来,三两口将杯子中的水喝光后,他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MD,真是一事不顺,万事不顺!我只想赚点钱,这也能给人盯上,真是岂有此理!还有今天那个女的,明明是她自己贴上来的,谁知道就变成了强奸未遂,是不是有人在玩我啊?”   他倒是不笨,仔细回想一下就明白过来,还有那四个学生,想来是凑巧路过,在他还没有开始之前正好制止了他。   要是真的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到那时候主使的人再跑出来,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起前两年被枪毙的某个开国功臣的孙子,吴英石就有些不寒而栗,自己老子可远没有那位有权势有威望,尽管那位已经去世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感谢那四个愣头青了?一想到那个长得黑不溜秋的汉子对他做过的事情,吴英石就觉得脚踝处又有些疼痛,连着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吴英石想入非非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虽然很快就安静下来,不过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里可是碧波海啊,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喧哗?”吴英石好奇地想着,他站起身去开门,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碧波海可是领导人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寻常人等是不方便出入的。虽然这两年也在特定的时候开放碧波海的特定的某些地方,可就算是游客,也是禁止大声喧哗的,而且这里还是住宅区,不对外开放的。   “你是吴英石?我是燕京市公安局的,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当吴英石打开大门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五个大盖帽(警察),正冲着他亮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逮捕令”。为首的那个警察身材高大,面色严峻,一副正色凛然的架势,让人看了就心惊胆战。   听到“逮捕”两个字眼,吴英石顿时就懵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冷冰冰的手铐就锁住了他的双手。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已经知会了你的父亲,在未定罪之前,你还是嫌疑犯,不会受到逼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下面的话吴英石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只觉得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任由两名警察搀扶着,失魂落魄地上了警车。   ……   就在一天前,在燕大南门附近的一条昏暗的小巷子口,几名警察正将一名不断叫嚣的花衫青年塞入警车,一旁还有个警察正在做笔录,几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旁边还有个衣衫不整的女生,只顾着哭。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嫌犯动手,是吗?”   等几个学生说完整个经过,做笔录的警察就是一愣,随即不解地反问道。   “不错,我们并没有看见全过程。不过有受害人在这里,警察同志,你可以问她!”钟意等三人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们的确没有看到嫌犯对事主动手。这样一来,就很难对花衫青年定罪了,他们不禁望向还在小声抽泣的受害人。   那名女生突然感觉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不禁抬起通红的双眼四下张望,发现连同警察在内,几个人都在看着她,她心中一慌,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咳咳……这个女同学,你不要哭了,希望你能说说嫌犯对你犯罪的经过,当然了,这个笔录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警察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自嘲道。随后他脸上一正,就正气凛然地说道。   “其实,我们俩是谈朋友,并没有什么犯罪行为,警察同志,这次完全是个误会!”   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位在几分钟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女生顿了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想再追究这位花衫青年了。   “如果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们只能当作民事纠纷来处理。这种情况下,你要是不追究的话,我们警察一般也不会再管,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挥手喝止了想要说话的几位学生,警察一脸严肃地向那位女生问道。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不过当着几位义愤填膺的学生面前,他还是要将事情的严重性说个明白。   “是啊,你不能屈服……”   “小学妹,你可要想清楚啊……”   钟意、乌提达等人也纷纷开口劝说,他们还以为这位女生是害怕了吴英石的权势,又或者是怕自己以后会被指指点点。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和犯罪行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几位学长,其实我不是学生……”那名女生见几人面红耳赤地劝说着,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那又怎么样?”钟意等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一时想不明白,是不是学生,和是不是受害人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   那名警察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那名女同学的眼神尽是疑问,等看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长吐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不立案了。几位同学,谢谢你们的见义勇为,再见!”   说罢,一秒钟也不逗留,就钻进警车,一溜烟的走了。只留下钟意几人,大眼瞪小眼地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9章 人生目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遇上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出乎了几人的预料。就在他们还暗自发愣的时候,那个“受害”的女孩也已悄然离开,还顺带捎走了李伟的一件外套。   “先回去吧,看来晚上要尽量避免外出。”   王海洋见其他人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开口提醒道。他胆子最小,看见匕首的时候就吓得不轻,现在连警察也脚底一抹油——溜了,他心里就更害怕了。   众人给他这么一提醒,也纷纷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思前想后的时候,相互望了一眼之后,几人就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到了学校。   “我要当官!我不要再做学术了,当官一样可以报效祖国!”   等几个惊魂未定的人回到宿舍后,王海洋就大声宣布道。看来今晚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很大,连一向自诩为未来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的他也感受到了校园和社会之间的不同。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他就接着说:“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前几年的几个学长吗?栗志强?吴秋实?”   他说的这两人,是当时在燕大校园中风云一时的人物,年纪较大的栗志强因为成绩优异、政治性强,因此在毕业之后就留在燕大做了校团的书记,后来被调上了中局做书记员。   而年纪比较小的吴秋实更是一个被燕大学子狂热崇拜的人物,他来自南方一个偏僻的乡下,在16岁的时候以状元的身份进入燕大,就读于中文系,毕业的时候被评为应届优秀毕业生,本来可以留在燕京工作,但是他却主动申请前往高原工作,后来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全国议会堂发言,被媒体大肆报道,成为书生报国的理想典型。   和隔壁另一所著名学府一样,燕大的学生也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隔壁学府所培养的是兢兢业业的工程师和“为祖国工作五十年”思想,而燕大则更贴近于理想主义和华夏古代士大夫“治国齐家”的情怀,而吴秋实这种人无疑是燕大学子心目中的完美典范。   “钟意,你以后想干什么?”   说到将来,几人立刻将先前的事抛诸脑后,饶有兴趣地讨论起来。   一般来说,人的一生大都在三个领域发展,即政界、商界和学术界。不管在哪一个领域,想要有所成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取得成功的依然为数不少,甚至还有牛人,能够横跨数个领域,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就像文艺复兴科技的创始人詹姆斯·西蒙斯,在没有建立对冲基金之前,是世界级的数学家,在23岁的时候就拿到了以天才云集著称的加州伯克利的数学博士,后来分别在哈佛和MIT麻省理工教授数学,在1974年的时候和华人传奇数学家陈省身一起提出了陈·西蒙斯理论,获得了“菲尔兹奖”。   在学术界达到顶峰后,西蒙斯在咨询了陈省身的意见后,投入商界,创立了传奇对冲基金——文艺复兴科技。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文艺复兴科技从一个不知名的基金成为管理着数百亿美元的巨无霸,西蒙斯本人也以一百多亿美元的身家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前一百。   “我啊,以后想去美国留学,至于再以后的规划,还没有想好!你们呢?”   钟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心中却想起钟石给他做的人生规划。他原本也不以为然,不过见识了这个天才堂弟赚钱的本事后,钟意对钟石的话也渐渐重视起来,就连举手投足也不自觉地模仿起那个九岁的堂弟来。   这些自然不能对其他人说,就连钟意的父母也被蒙在鼓里。   “我啊,毕业之后分到哪就是哪呗,不过最好还是能回到草原,你们也知道,大城市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还是草原上的蓝天白云好!”   乌提达大大咧咧地说道,像他这种思想,在后世的今天也有点惊世骇俗,更何况在那个时候。在八十年代,人们希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继而成为城里人,要是能吃上公家饭就更好了。不过在大学校园里,很多青年学生怀着对于改革开放的期望,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都希望能去改革的前沿——深港闯一闯,就连燕大学子也不例外。   听了乌提达的话,其他几人就有些面面相觑,顿时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之中,钟意、王海洋、李伟三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乌提达,让他心中直发毛。   “怎么了?你们要是去过草原,看过一望无际的草地和蓝天白云,我保证你们再也不会想过城市的生活。”   乌提达小声地解释道。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几个兄弟看过草原的美景,会真的留在草原上。   “李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众人齐齐鄙视了一番乌提达,这才转过枪口,对准了唯一一个还没有吐露心声的人。   “我啊,准备毕业后去深港闯一番。你们也听说了,那里是一块神奇的土地,每天都有奇迹发生,说不定以后我在那里就混得风生水起,你们以后去深港……”   等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己,李伟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连其他人脸上一副明了的神情都没有发现。   几人早就听过他这个计划好多遍,李伟一有机会就会讲他的未来大计,众人一开始还有打击他的心思,后来听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八十年代的社会,还不是一个拜金严重的时代,这点在大学校园尤为如此,因为李伟第一次说出他的人生规划,就被其他几人狠狠地批判了一番。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几人也没了当初的心思。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钟意,他亲眼目睹那个心仪的女同学上了一辆小轿车,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扬长而去。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个巧合,又或者那人是女同学的亲戚,又或者是……   总之他找了几百个理由来为她辩护,可在女同学身上的变化却狠狠地击破了他的幻想。连体花裙,天蓝色的牛仔裤,朱红色的小皮鞋,这一切无疑都在告诉钟意金钱的魅力。   钟意将这件事深埋在心中,从未告诉过别人。这是一个男孩转变为一个男人,必然经历过的伤痛。   要是钟石知道了此事,估计只会付诸一笑,这种事情在后世也太稀松平常了。身为顶级基金经理的他,经常会出席一些富豪的私人派对,在那些场合发生的事情,要是泄露出来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喂,你们的女朋友呢?”   乌提达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伟的长篇大论。   在大学男生宿舍的夜话中,女生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无论是以什么话题开头,最终收尾的总是异性话题,处于青春期的青年,体内荷尔蒙的分泌无疑是十分充分的。   在这个宿舍里,只有钟意一个人是单身汉,其他几个人都是有家室的人。乌提达的女朋友是一个也来自蒙峰的姑娘,两人在同乡会里认识,相互之间生出好感,后来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李伟的女朋友刘玲是一个秀江女孩,有着江南女孩的典型特征,身材娇小,皮肤白皙,说起话来软绵绵的,让人一看就生出怜爱。李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赢得了美人的芳心。   而王海洋的女朋友章明慧则和他一样,也是来自离海,两人是高中同学。王海洋经常在宿舍里抱怨,声称自己的女朋友太精明,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让身为男人的他很是受伤,不过其他几人根本不把他这些话当作一回事。   相处了近三年,每个人对其他人的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平日里说话的真假早就了然于心。其他人都知道王海洋每次抱怨的时候,心中的本意是向几人炫耀。   “嘿嘿,明慧说她毕业之后就回离海,原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经过今天这件事,我决定毕业之后留在燕京,最好能进政府部门。要是她不同意,我们只能分手了!”   王海洋冷笑一声,说出这一番让众人大为惊讶的话来。众人这才意识到,王海洋步入官场的心思竟然如此坚决,甚至连相处了好几年的女朋友都可以抛弃。   一时间其他几个人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美好的憧憬给社会的现实一击即碎,让几个人从幻想中跌回到现实当中,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不知道我那个小堂弟,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人生目标?”   躺在床上的钟意无聊地看着上铺的床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想到那个让他在价值观上蜕变的女孩,反倒是想起那个不时给他建议的钟石来。   想了半晌,钟意蓦然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没有睡着,就连平日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的乌提达,也在床上不停地翻身,显然是有心事,安静的宿舍时不时有叹息声响起。   “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就算是再天才,又能知道什么?”钟意整理一番思路,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起来。他没有想到,钟石不仅为他安排好了未来,也为自己定下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目标。 第20章 金融大杀器   钟意不知道的是,此时钟石躺在旅馆的床上,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怎么在九月份从日本的资本市场上大捞一笔。   八五年的9月22日,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法国和英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的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协议。因为这个协议是在广场饭店签署,所以这个协议又被称为“广场协议”。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爆发的严重的经济危机大都是由外汇引起的,例如九二年的英镑危机,九七年的东南亚经济危机和九九年的卢布危机,这些都是某些国家的经济发展和货币币值不对等,被嗜血的国际投机资本盯上,继而在外汇市场上兴风作浪,最终影响了某些国家的经济发展。   正是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所以世界上的各个国家不约而同地加强了外汇市场的监管和干涉,使得进入21世纪后所爆发的经济危机不再以货币危机为主,转而集中在市场的系统性风险和信用体系上。   无论是在以国家为主体的外汇市场,还是以信用等级为主的债券市场,又或者是以预期盈利和前景展望为主的股票市场,都有大把的赚钱机会,当然,亏损的风险也同样存在。   在资本市场没有常胜将军,就算是“股神”巴菲特,也有看走眼亏损的时候。因此,重要的不是你如何去暴富,而是如何生存下去,稳定的投资回报远比大起大落的收益波动重要。在美国,企业的共同基金投入到股市中,购买那些蓝筹股,每年都有稳定的收益,等到雇员到退休的年龄,其在共同基金中积累起来的退休金足以让他晚年无忧了。   不过如果只是跟随指数走,安安稳稳地收获,就不会诞生这么多的传奇了!   尤其是在资本市场,一夜暴富的神话远比稳定的收益更吸引人关注,更让人顶礼膜拜!   金融衍生品的出现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所谓金融衍生品,是指以货币、债券、股票等传统金融产品为基础,以杠杆性的信用交易为特征的金融产品。衍生品按照产品形态可以分为远期、期货、期权、掉期四大类型,而按照其标的物分类,则可分为股票、利率、汇率和商品等类型。   衍生品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杀伤性?举个例子,某人以10%的保证金率买下一手标的价格为100元的期货合约,这手合约就只需要此人10元的资金,若该手合约在市场上价格波动了1%,那么它的价格就变成了101/99,而变动的1元对于交易者原来的10元来说,就是10%的价格变动。   在后世的华夏股市,10%的价格变动就意味着某支股票一天价格波动的极限。而在期货市场,这仅仅是1%的变动而已。   现在钟石手中的资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百万港币左右,按照官方的汇率也只有一百多万左右的人民币,按照黑市的汇率,连一百万的人民币也不到。用这点钱去和国际大鳄玩,恐怕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在香港这个金融中心,这点钱投入到股市中也好像是泥牛入海,连个浪花都不会冒。   所以钟石要借助于金融衍生品这个大杀器,才能够在短期快速地积累起财富。   通过廖承德收集来的资料,钟石得知现在在美国已经有了日元期货和期权,这无疑让他的计划又向成功近了一步。   在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有个全球最大、最多元化的交易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hicagoMercantileExchange,CME),里面聚集了大部分的日元期货交易,每张日元期货的交易单位约为一亿两千五百万日元,初始保证金约在三十万日元,交易1、3、4、5、7、9、10、12月份的日元期货。   当时三十万日元折合港币大约是九千元,按照钟石现在的身家,可以买到数百张日元期货,不过钟石并不打算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到其中去,因为如果这样的话,稍微一个日元兑美元的反向变动都会使他损失惨重。   “广场协议”后日元的升值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过程,在之后的八六年和八七年,日元都在缓慢地升值。日本政府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因为本国货币升值,从而对出口经济造成巨大伤害的现象出现。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钟石也有意在两年期的日元期权上博一把。(期权以后介绍)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在大洋彼岸,而是如何能在九月份去香港。   八十年代的大陆,要去香港有两条途径,第一条自然是正规的渠道,就是以旅游签证的方式去香港;第二条就有点见不得光了,那就是偷渡去香港。   虽然现在在粤东的边防军不再开枪射杀偷渡者,但钟石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条路,华夏大陆在以后发展得只会越来越好,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既然不会偷渡,那么只能以旅游的名义去香港。不过这年头去香港旅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有香港的亲戚,然后还要有外汇兑换券,然后才有可能在旅行社报上名,远不像后世那样方便和容易。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单程证。不过现在的钟石也没考虑过这个,毕竟单程证是单向,而且不容易获得。在这个时候,单程证已经成为了某些权贵的敛财手段,不过以钟石现在的人脉和关系,还接触不到这批靠“双轨制”发家的人群。   在南都游玩了两天之后,钟石开始考虑起正事来。   “小石头,你来南都到底要干什么啊?”   正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的钟建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见钟石正坐在床头发愣,连床头上的彩色电视机里放的节目看都不看。   钟建军这两天跟着钟石走遍了南都的几个景区,在大饱眼福的同时也觉得非常不解,不就是些花花草草和旧房子嘛,怎么就这么多人来看呢?不像看得津津有味的钟石,钟建军只觉得风景比较优美,看多了也就那样。   白天的奔波让正值壮年的他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回到旅馆后就急忙洗个澡,他这两天最大的娱乐,就是在晚上看电视里播放的《射雕英雄传》,八三版本的《射雕》无疑是非常经典的,省台这两天正在播放,钟建军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看来,电视里的节目比白天的东奔西走有趣多了。   钟庄已经通上了电,不过有电视机的人家不多,而且都是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则是一台都没有。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彩色电视机无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商品。   钟建军问过话后,就坐到床头看起电视来,他可是算好了时间,洗澡出来刚好是八点多,电视里刚好开始播放电视剧。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不少管教的时间和精力,钟建军还是很信任那个读大学的侄子的,索性放手让儿子和大侄子一起。   “爸,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和外人说!”   钟石见钟建军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他觉得是时候让他的父母知道一些事情了,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不过钟石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他的父母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刘兰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说要在家里看着。钟建军和钟石怎么劝都不管用,只好随她去了。   “嗯,你说吧,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还是怎么了?”   钟建军点上一支香烟,美美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自以为优雅的烟圈,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他来说,电视里的节目无疑比钟石的话更有吸引力,一个九岁的小孩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上次不是卖了那个白瓷碗吗?赚了几十万,后来托那个卖家在香港买了点股票,现在赚了很多钱!”   钟石边说边观察钟建军的表情,生怕他的老爸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而收回他的财政权。   不过庆幸的是,钟建军并没有完全明白他所说的话,而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随口地问道:“赚了钱?赚了多少钱?你小子比我这个当爸的还能干!”   “不多,就一百多万吧!”   “什么……”   钟建军一个激灵,手中的香烟掉到床单上,将雪白的床单烧了个小洞,他慌忙捡起香烟,将它掐灭。一番手忙脚乱后,他才定下神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一百多万?我没听错吧?”   见钟石点头,钟建军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说:“这下好了,可以买个彩色电视机了!”   看着像孩子一样兴奋的老爸,钟石就是满脸的无奈。等钟建军兴奋的劲头过了,钟石才说道:“爸,其实你不说,我也想这次回家就带个电视机回去。不过,估计要带三台电视,还有,这次来南都是为了办去香港的旅游签证。”   “什么?香港?”   钟建军这下彻底石化了! 第21章 父子夜话   在八十年代,香港对于普通的大陆人来说,只是个停留在报纸上的名词。人们知道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在九七年华夏将收回香港,又或者是某家有个港澳的亲戚,回来的时候给了这家人一大笔钱,让他们盖上了二层小楼房,买了电视之类的。   “儿啊,好端端地干吗要去香港啊?听说那里的人给英国资本家剥削,个个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咱们去解救呢!”   钟建军想都不想,急忙开口说出一大堆道理,希望能打消钟石的念头。   “资本家?水深火热?”   钟石自嘲地一笑,随后他又意识到在自己老爸面前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只好收敛了笑容,装出一副无知的表情,弱弱地问道:“那廖叔叔呢?他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一提到廖承德,钟建军迷糊了。按广播里宣传的来说,来自香港的廖承德应该是一副乞丐模样,哭着闹着要到大陆来,可事实上呢,廖承德一身光亮,还在县里的干部陪同下来到钟庄,派头大得吓死人。   可广播里说的也不可能是骗人的吧?   钟建军第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   “老爸,你这一套是从哪里听来的?”   见自己的老爸陷入了沉思之中,钟石等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他知道要让自己的老爸接受一套新的世界观,还需要点时间让他消化,所以也不急于说出这时大陆和香港的现实差别。   “广播里啊!”   钟建军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也难怪,在他形成世界观的时候,正是“特殊时期”的时候,广播里报纸上每天都在宣传时刻警惕资本主义的侵蚀,保护社会主义的成果。类似于“宁要社会主义一棵草,不要资本主义一根苗”的标语到处都是,人们对资本主义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戒心,连本是华夏土地的香港,也因为是被英国帝国主义统治,而躺着也中枪。   “特殊时期”全称是“无产阶级特殊时期”,是一场历时十年之久的政治运动,原先主要在意识形态领域开展,后来发展成为针对华夏领导层的运动。在这十年当中,整个社会呈现出一种动乱的状态,各级国家机关的工作都近乎于停滞,国民经济发展缓慢,人民生活水平基本没有提高。   不止如此,“特殊时期”还对教育、科学、文化等方面造成影响深远的破坏。在开国伟人的号召下,一代青年自愿或被迫放下学业,从城市中下放到农村做农民,接受劳动人民的改造。这种荒谬的政策造成一代人才的断层,形成后世称之为“文化断层”“科技断层”“人才断层”的特殊历史时期,使当时的华夏和其他国家的国力差距进步一拉大。   许多政治名人、文化名人在这场浩劫中丧生,无数文物古董、古本书籍、民间秘方等代表传统文化的载体更是被付之一炬,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来也是缘分,要不是有那位下乡的知青和他家传的定窑瓷碗,恐怕现在钟石还要苦恼第一桶金的问题呢!   钟建军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想和其他人一样,做一个保卫开国伟人的红卫兵,只不过他将这个想法告诉钟石的爷爷的时候,一向性情温和的钟方卓难得地大发雷霆,将钟建军狠狠地毒打了一顿,又警告他不要掺和到任何一方去。   当时钟建军虽然不解,不过没有胆量拂钟方卓的意思,只能不甘地蹲在家中,做个安安分分的小民。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印证了钟方卓的远见,在不远的县城造反派和保守派发生了武斗,失败的一方据说被全部拉到城外处死了。   这一切钟建军当然没有亲眼看见。饶是如此,当他听到这个传言时,也被吓得面如土色,暗自庆幸不已。据一个到过现场的乡亲说,当时在那个行刑的地方,砍人头的大刀都砍得卷了刃口!钟建军听到这个可信度比较高的消息后,更是绝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钟方卓人老成精,经过了八年抗战,两党内战以及新华夏成立后的各种运动,早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在那个年代,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钟方卓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教他两个儿子的。就连为两个儿子取的名字,也是响应当时的口号。   这就也难怪,为什么上次县里的干部来到钟庄,钟方卓的反应会那么大了!   “爸,你上一次听到资本主义、水深火热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   钟石循循善诱道。毕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对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标语,广播里也不会再大肆宣传了,整个国家正向一个正确的方向发展。   “我想想啊,没听到这个也有好几年了,好像上一次听到,还是在粉碎‘四人帮’的时候!”   钟建军仔细想了半天,这才不确定地回答道。毕竟年代有些久远,他一时想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粉碎“四人帮”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当时在钟庄的知青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肆无忌惮地欢笑庆祝起来,那种放浪形骸让和他们相处了数年的钟庄的人都非常惊讶。许多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到最后所有知青都抱在一起痛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让置身事外的钟建军永生难忘。   再之后,知青们一个个地离开了,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总之没几年,在钟庄、甚至是在这个乡的知青都走得差不多了。当然,也有的知青因为在这里成家,也就留了下来。   这么一想,钟建军就想清楚了,的确是在那个时候,广播里不再整天播什么资本主义、解放全世界的口号了。   “既然广播里不再播放这些,那就说明这些东西不再是现在的重点了!爸,你想想,以前哪里能见到来自香港或者台湾的人啊?”   钟石见自己的老爸渐渐明白过来,又提醒他注意身边的变化。   “是啊,就说那个李庄的李大壮,听说有个亲戚在台湾,逢年过节又寄东西又寄钱回来,现在那个李大壮神气得不得了,跟人说话嗓门都大了不少。”   钟建军嘿嘿一声冷笑,不屑地说道。要是在以前,他还有可能对那个李大壮有点羡慕,不过听了自己的天才儿子说,已经赚了上百万的钱,也变得有底气起来。   “是啊,现在从香港过来的人变多了,甚至连外国也有人来华夏了,今天我们不就看到几个了吗?”   “对哦,你是说在国父陵那里看到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呢,长得真奇怪!”   给钟石这么一提醒,钟建军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中午在参观国父陵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两个碧眼金发的洋人,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这年头洋人和电视机一样,都是个稀罕事物。两个洋人还大大方方地和人们打招呼,听到蹩足的“你好”的时候,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来华夏的外国人只会越来越多,这就是改革开放!”   钟石想起白天的这一幕,就觉得有些好笑,想来当时那两个洋人也非常不解吧。   “改革开放?对,就是改革开放,广播里天天都说这个词,难道这就是改革开放吗?”   钟建军挠了挠头,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几年不论在广播里,还是在报纸上,充斥着最多的就是这个字眼,虽然他从字面上,隐隐可以猜出其中的意思,不过要说到具体的措施和政策,钟建军就不知道了。   “改革开放,应该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不再关上门来自己发展吧!”   钟石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对于这一些,他也不是很清楚。在八十年代,国家对经济体制还有争议,关于到底是走“市场经济”还是“计划经济”的路线,高层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事实上在后世,直到九二年,某个重量级的党内大佬在华夏南方巡视了一番,这才将经济体制发展的路线定下来。   这些钟石也只是略有耳闻,毕竟后世的他,在这个时候正准备出国的事情。有时候钟石也在想,这个时代的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又或者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钟石这个人呢?   “哎呀,糟了!小石头,你赚了那么多钱,是不是也成了资本家啊?”   钟建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几分。他倒是想得快,转眼间就想到了报纸上报道过的一件事。被定性为“牛鬼蛇神”的傻子瓜子创始人被无罪释放,那个时候这个瓜子的名气很大,不过有没有赚到一百万还很难说。   现在自己的儿子,不经意间的一番折腾,就有可能超过傻子瓜子几十个员工加在一起的收入,那岂不是更大的“牛鬼蛇神”了?   一想起自己九岁的儿子,很有可能要进大牢,钟建军就不寒而栗,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在监狱里长大。   “放心吧,老爸,我是在香港赚的钱,这还算是给国家赚了外国人的钱呢!再说,只要咱们不说出去,谁知道呢!”   钟石安慰道。虽然说得轻松,不过在他心中也没底,到底像他这样的行为,算什么? 第22章 廖承德的大名   对于国内政治环境的担心和政府对待那些先富起来的人的态度的反复,让钟石心中根本没有一点底气。最为重要的是,他的那些财富都是以他老爸的名字集聚的,万一政府想要对他动手,首当其冲的绝不是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而是他那个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老爸。   如今木已成舟,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消息尽量隐瞒,最不济也要隐瞒到九二年,也正是在那一年,某个超重量级的政治人物为经济路线之争画上了句号。   前世的钟石,虽然在国外和香港生活了多年,不过对于国内发生的大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了解。在华夏大陆,政治的触角已经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而回归后的香港,也在某些程度上受到大陆的影响,人们对政治的热情明显比英殖民时期高涨许多。   客房里的父子俩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钟建军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被钟石几句轻描淡写的安慰的话糊弄过去,他连电视里的《射雕》也没心思看下去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后,这才愤怒地一捶床头:“这他妈的是什么世道,连赚点钱都要提心吊胆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   “爸,咱们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再说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事!”   钟石瞪大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在他心中,也同样对现在的经济政策很不理解。身处这个大时代,能赚钱也变成了一种负担。   父子俩又低声商量了半天,决定先不把这个事情宣传出去,把一切的改变都推到廖承德身上,国内的公安机关再厉害,也不可能越境跑到香港去抓人吧!   等两人商量好对策,已经到深夜了,钟建军和钟石这才怀着满腹的心思,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在南都最大的中华旅行社的接待处,前台的接待员看着眼前的一对父子模样的人,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   这年头,要去香港旅游的人并不多,但也不至于没有,毕竟南都在华夏大陆也算是排名前十的大城市。不过要去香港,除了一大堆繁琐的手续,还有名额数量的限制,如果申请的人多,还要排队等,有的人可能等一年多也批不下来。   除了这些,还有签证和入境审查,即使拿到了护照,签证也很难通过,不过旅游签证的难度相对小些。   这对打扮土气的父子,拿着香港亲戚的来信和外汇兑换券,想要参加今年去香港旅游的团,看他们手中的材料,显然是有备而来,看来这对土包子知道的还蛮多的。不过那又怎么样,过不了签证那一关,什么都是白费!   “你们把材料的复印件留在这里吧,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们吧!”   女接待员一合手中的琼瑶小说,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于这种情况,她见得不算多,不过她还是能想到,签证官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你是担心签证的事情吗?”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就说出接待员心中所想。   “小朋友,你也知道签证护照吗?”   负责接待的接待员就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等她反应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地追问道。要是这个小孩能在签证官面前这么机灵,那么通过的几率就多了几分。   在这个年代,办理签证还不是旅行社代办,而是旅行社的人将客人带到签证官面前,只有签证通过的客人才能入团,其他的只能说声抱歉了!   “阿姨,你看是这个吗?”   钟石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正是钟建军的护照,女接待员接过护照,翻开一看,一个大大的“PASS”很是显眼。   “……”   这位女接待员有些傻眼,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是货真价实的护照,上面的签名正是自己熟悉的某位签证官,这下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对于签证官,旅行社是最为头疼,特别是负责香港这条线的工作人员,更是对古板刻薄的英国人深恶痛绝。旅行社的工作人员私下里都以“食古不化”“不知变通”等词眼来形容签证官,拜这些傲慢古板的英国人所赐,旅行社的香港这条线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眼前这个半个农民打扮的乡下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拿到了签证,怎能不让这个接待小姐惊讶?   其实钟石也只是和签证官用英语聊了半天,又用粤语聊了半天,然后拿出在汇丰银行的存款证明给那位已经眉开眼笑的签证官看,签证官就爽快地在护照上摁下了“PASS”。   “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查查,九月份有没有去香港的旅游团!”   接待小姐明显热情起来,甚至给钟石父子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在玻璃杯中还零星地飘着几颗茶叶。   对于这种自己能搞定签证的客人,旅行社无疑是非常欢迎的。这意味着旅行社不必在签证官身上花时间和精力,又能收到大笔的费用。   “钟先生,这里有个九月份的港澳旅行团,不过时间可能有点长……”   等了十几分钟,接待小姐就从屋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大堆文件,对等待在大堂的钟氏父子不无歉意地说道。   “时间长好啊,我就喜欢多玩一段时间!”   钟建军望了钟石一眼,见钟石轻微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第一次出国的钟建军来说,签证的过程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明白。他只见到钟石和那个碧眼的老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那个老外就爽快地在护照上盖了个印。对于钟石为什么会说洋文,他心中也存有疑问,不过想到那个读大学的堂侄,他就想当然地认为,是钟意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教会钟石说英文的。   不过事实是,钟意的某些口语还是钟石教的呢!   “这个旅行团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同时游玩香港和澳门两个地方,不过费用方面……”   接待小姐耐心地讲解道。这个年头,去港澳的人大多是探亲,所以旅行社都会适当地安排长一点的时间。在她看来,这对父子能拿到英国的签证,那么通过葡萄牙的签证,就不会有多大的难题。   在这个年代,澳门的赌场已经声名鹊起,在国内新兴的富人圈里有莫大的吸引力,旅行社也适时地在去香港旅行的人群中开通了去澳门的路线。事实上,整整一个月都是可以在香港逗留的,想要不去澳门也可以。   “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想一个月都留在香港,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钟石突然开口道。对于旅行社的这种伎俩,他自然心知肚明,对于澳门的赌场,他自然也想去见识一场,不过凭他那个老实木讷的老爸,进赌场只会大把地输钱。至于他,还是个小孩,能进赌场,也上不了赌桌。   “这个……我需要请示领导……”   接待小姐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只是个负责接待的,对其中的道道并不知情。她还天真地以为,既定的路线不能更改。   见面前的这位钟先生没有意见,接待小姐就踩着高跟鞋“噔噔”的进了里间,这年头,高跟鞋还是一种非常时髦的鞋,也只有在和国外打交道的部门,才有一些女性敢穿。   又过了十几分钟,从里间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还没走到钟建军面前,就伸出一只手,同时腰微微地弯了下去,热情地说道:“钟先生,我是中华旅行社南都地区的副经理罗志强,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罗经理,你好!”钟建军局促地握着罗志强伸出来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去香港探亲,并不打算参加去澳门的行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钟石见老爸紧张得说不出话,便替他开口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钟石的计划,钟建军只是一个遮掩罢了。   从出来到相互握手,罗志强就对眼前这个打扮朴素的中年人有个大概的认识,原本以为唬一两句就能将他吓住,不过现在说话的竟然是安安稳稳坐在旁边的小孩,这让他有些吃惊,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看来有必要重新调整一下策略了,罗志强一摸光滑的下巴,想了半天后这才面带难色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费用上要贵一点……”   其实每次旅游团都有游客不愿意去澳门,当然也不会再另行收费,旅行社备有两套不同的方案。不过罗志强看眼前两位的打扮,把他们当作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不由得装腔作势起来。   “是吗?不知道贵公司,对于那些在香港没有获得葡萄牙签证的游客,是怎么安排的?”   他这番话,显然唬不住钟石。钟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道出了问题的关键。因为葡萄牙在华夏大陆设立的领事馆不多,旅行社最方便办理签证自然是在香港的时候。对于那些想去澳门,又被拒签的人,旅行社的人一般会安排他们去公海上的赌船,或者继续在港岛游玩。   “不知道两位这次去香港,是要探望哪一位亲戚啊……”   罗志强眼睛一转,装作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廖承德,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说这话的时候,钟石也是好奇,早听廖承德吹嘘,说他在南都、离海、韩州三个城市名气多么多么大,钟石自然是一直都嗤之以鼻。   “什么?香港的廖先生?原来两位是他的亲属,真是失敬!失敬!”   罗志强面色一变,变得异常恭敬起来。 第23章 如何对待港商   钟石怎么都没有想到,廖承德在省城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声,连一个旅行社的副经理都听说过,看他这般近乎失态的表情,好像还不是只听说过这么简单!   其实钟石想错了,廖承德虽然有些名气,但还没大到家喻户晓的地步。只不过这位罗经理恰好有位老同学在省里做副秘书长,在某次私下相聚的饭局上,这位老同学向罗经理透露了一些省里的秘闻,其中就包括了这位廖先生。   根据那位老同学所说,省里的几位大佬对这位廖先生还是颇为重视的,毕竟这位廖先生在两省一市有众多的产业,在长江以南的香港企业家间有一定的号召力,他本身对大陆也是非常亲厚,是统战的绝佳对象。   就在省里几位大佬准备给他一个委员的头衔时,突然发现这位廖先生竟然有一段时间不在这几个省份出现了,他们略一打听,这才知道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踏足大陆,而他在这里的生意,隐隐间还有些收缩的迹象。   这一发现,让省里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想要找人和廖承德沟通时,却发现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要是以官方的名义,省里的统战部长无疑是最佳人选,不过这显然有纡尊降贵的味道在里面,再说廖承德有可能只是一时周转不灵罢了。总之在省里的会议上,一干人等讨论了半天,就不了了之了。   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只能在港商里面寻找递话的人,毕竟大家同为港商,平时还有些交情。不过众大佬细细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妥,若是廖承德因为对投资环境政策有所顾忌,这才不管不顾,现在还只是他一个人,此事若在港商中传开,那江中省的名声就遭受重大打击了。   这年头,就算是封疆大吏,对上面摇摆不定的经济政策也有些捉摸不清。   秘书是干什么的?就是为领导分忧解难的,省里的几个主要领导的秘书,在暗地里纷纷发动自己的人脉,想要给自己的恩主解决这个难题,也能够压别人一头。   “原来你们是廖先生的亲戚?呵呵,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也和廖先生很熟的!”   罗志强面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要是自己能帮助上老同学,自己也能落下个莫大的人情。这年头,在国家的旅行社里也和在政府一样,有级别待遇。只要帮自己那位老同学解决问题,那么江中地区的总经理恐怕就非他莫属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钟石白了他一眼,端起玻璃杯,仔细地看着里面几颗沉浮不定的茶叶,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见钟石这副表情,罗志强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说道:“小赵,去拿几罐可乐来!”这年头可乐还没到街头巷尾都可见的程度,还是一种比较高档的饮料。   小赵就是先前那位穿高跟鞋的女接待员,她听到罗经理的吩咐,忙不迭地往里间走。她看得出来,在那对父子说出“廖先生”之后,罗经理对待他们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甚至还有一点巴结的味道。   “不用来贿赂这一套!几瓶可乐就想骗我?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钟石接过冰镇的可乐,惬意地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时候要是能再来一根烟,就更舒服了,不过这个年纪的他抽烟,显然对身体发育不利,钟石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想法。   钟建军见又没自己什么事了,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接过易拉罐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沁心的凉意从喉间直入心扉,他不禁看了看手中的饮料,心想外国货就是好,连个饮料都这么与众不同。   那位姓赵的女接待员很机灵,见这父子俩都很喜欢可乐,就又从里间拿几罐出来,放在两人手边。   给钟石点破心思的罗志强,沉默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我的私事……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在省里工作……”   他断断续续地将这个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不安地搓着双手,等待钟石的回答。至于为什么会在这个只有几岁的小孩面前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听完罗志强的讲述,钟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给廖承德的一番建议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现在的廖承德,恐怕天天在港岛偷着笑,又或者在卧室里数着钞票。   听了钟石的建议,把一部分财产投到股市中的廖承德,尝到了大大的甜头,这段时间一直频繁地打电话来,问钟石投资的意见。钟石也有些烦了,就告诉他可以长期持有“长江实业”,其他的让他自己拿主意。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钟石仰起小脑袋,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笑容,不过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又冰冷又功利。   “只要你能帮我搞定这件事,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罗志强面色一振,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这个小孩能有什么说服力,可以解决省里一干人都不好解决的事?他倒是忘了,在这场谈话中,他一直处于被动的一方,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眼前这小孩竟然是始作俑者。   “我要两个名额,免费的!签证方面我自己搞定!”   钟石可不会客气,立刻开出自己的条件,在这种时候,有便宜不占可就是某种生物了。再说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半价吧,全免的权限我可没有!”   罗志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可没笨到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这个小孩的“胡言乱语”,不过在考虑了半天之后,他还是谨慎地说道:“这事我一人决定不了,还要和别人商量商量。”   “那你最好快点,我可是没什么好耐心!”   钟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相对于即将来到的洗劫日本,这种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第24章 出发,香港   回到家的钟石父子,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他们两手空空地离开钟庄,回来时却带来了一辆小型卡车,上面装满了高级电器,有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钟石每一样都买了三份,分别送到爷爷奶奶家、大伯家和自己家。   钟庄的人眼馋之余,也暗地里感慨,要是自己有个香港的亲戚就好了。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都是用钟石赚来的钱买的!   到了六月,钟意结束了学期末的考试,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江中省的家。像他这样只有最后一个学年的准毕业生,在大三的暑假最好是找个实习单位,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做些准备工作,不过这年代大学生都是包分配,不像后世一样泛滥成灾,也没有失业之虞。   像后世一个著名的女主持人,从燕京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某个初创的能源集团,成为最初的一批元老之一。只不过她并不感兴趣,最后去了电视台当记者,成为了著名的美女主播。   “什么?九月份去香港?”   刚回到家的钟意,看见家里摆放着的彩电,和另外几样大件电器,就知道是他那个天才堂弟的杰作。他迫不及待地赶到钟石家,就听到气定神闲的钟石,用一种淡然的让人发指的语气,告诉他下半年最重要的计划。   “小弟,告诉我去香港干什么?还有,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一头雾水的钟意,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只觉得,每次见到这个小堂弟,都有意外的惊喜出现。   “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金融,什么叫快速赚钱!”   钟石嘴角一扬,面带微笑地对钟意说道。至于怎么赚钱,就没必要对他说了,毕竟现在“广场协议”还没有签订,不好提前泄露出去。过了半天,他才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不顾钟意望眼欲穿的神情,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缓慢地说:“至于我现在有多少钱,大概有五百万港币吧!其实每天市值都在变动……”   下面的话钟意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这才小半年的时间,小堂弟又赚了数百万,这赚钱的速度比火箭还要快。钟意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这大学上得是不是有些蹉跎岁月了?   “长江实业”的业绩飞速地发展,而股价也是一天一个样,就像廖承德,一小半的身家都投在里面,现在翻了好几番,直笑得他合不拢嘴。每次和钟石通电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语气间挥斥方遒的豪气。   五百万港币,按照官方汇率的算法大约是两百万人民币,在这个平均工资几十的年头,是一个近乎于天文的数字了。   钟意的脑子里只剩下……   在炎热的暑假,钟意和钟石这兄弟俩天天跑到村头边的小河里钓鱼、洗澡,清澈的河水涓涓地流淌,不同于污染严重的后世,现在的河水还很清澈,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细沙和鱼虾,钟石在享受着惬意的同时,也在心中好是感慨了一番,经济发展若是以环境的污染为代价,到底值得不值得?   在后世,人们逐渐认识到环境的重要性,又重新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治理早被污染得七七八八的河流、土地等,这无疑是走上了一个发展的怪圈。   到了九月份,钟意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村庄,重新回到燕大校园,他还有一年的学业,在这一年里,他要完成钟石交给他的任务,就是获得留美的名额或者争取去香港读研究生的机会。   钟石则是逍遥自在多了,虽然他这个年龄该去上学了,不过他对于上学的事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所以目前只在家里自己玩耍。至于那个小姐姐钟小慧,则在两大高手的帮助下,顺利地完成了初中的所有功课,只等来年的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了。   时间匆匆地流逝,转眼就到了八五年的九月。   这次不管刘兰怎么不愿意,钟建军和钟石都把她拉上了去省城的汽车,毕竟在八十年代,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香港,钟石也想趁着父母年轻的时候,能够多去几个地方。   到了省城,罗志强早早地就等在车站,他亲自将钟石一家人接到一个挂在省政府名下的宾馆,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到了傍晚,那位姓梁的省政府秘书长也悄然前来,握着钟建军的手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大通话,直唬得钟建军连连点头,口中连说感谢领导。最后梁秘书也察觉出异状,满脸堆出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揉了揉发酸的腮帮,简单明了地对钟建军说:“钟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了!”   一头雾水的钟建军就听懂了这句话,他不敢轻易答应下去,看向在一旁装作玩耍的钟石,见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这才故作神秘地说道:“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得了承诺的梁秘书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又寒暄了两句这才告辞。他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香港,不过一来自己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二来他自忖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把廖先生久不现身的原因搞清楚,他就算完成了任务。   离开了宾馆的梁秘书,看见早早就等在宾馆外的罗志强,他把罗志强叫到身前,仔细地吩咐了一番,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志强,咱们是老同学了,我就也不瞒你了。最近在港商里,有股不好的势头,说什么政府逼走投资商,几个上面的人正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呢!这件事要办好了,我就能在高层面前留个好印象,兄弟你也沾光不是?”   “放心吧,我一起跟去,保证完成任务!”   罗志强面色一正,拍了拍胸脯,像即将去炸桥的董存瑞,脸上尽是义无反顾的坚毅。   这边,等梁秘书走了,钟建军欲言又止了半天,这才揪着钟石的耳朵,进了卫生间。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对刚才的事毫不知情的钟建军,此时心中极其不爽,尤其是当他得知刚才一直握着他手寒暄的人竟然是省政府的人,这更让他不安了。   “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们想见廖承德,想要让我带个话!”   钟石忍着耳朵上的疼痛,忙不迭地说道。   “真的就这样?”   钟建军见儿子面色狰狞,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连忙松开手,又揉了揉钟石红肿的耳朵,这才狐疑地问道。   “爸,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再说我就是个带话的,来不来还要看廖承德自己!”   钟石嘿嘿一笑,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现在在廖承德的心中,钟石的分量恐怕比港督还要重,港督可不会帮他赚那么多的钱。   钟建军看着面色如常的钟石,心中虽然有所不信,不过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   从南都陆口机场传来一阵震天的轰鸣声,飞往羊城的航班冲天而起,不一会就消失在天边。   坐在飞机上的刘兰,一脸的惨白,钟建军则在她身边小声地安慰着,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飞机升空时的超重让他眼冒金星,不过身为男人,此时还是要表现得坚强些。   等刘兰渐渐平静下来,钟建军这才有时间来看看坐在另一边的钟石,却愕然地发现钟石早已带上眼罩,沉沉地睡去了。他心中不禁纳闷,怎么这小子的表现不像是第一次坐飞机,表现得比他老子还要淡定许多。   钟意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向院里请了半个月的假期,他直接从燕京飞往羊城,在那里和钟石一家人会合。   一行人在羊城会合,然后坐上大巴,前往深港,在那里入境香港。在八五年,深港的建设如火如荼,是华夏最具有活力的地方,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机场。   过了罗泊关口,一行带着中华旅行社帽子的游客看见一行身穿黑色西装、清一色墨镜、剃着半寸长短发的精壮青年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出口处,廖承德穿着件花色衬衫站在一干黑衣人的前面,手里还夹着个大雪茄。周围的人像躲避瘟神一样,离这群人远远的。在这个年代,香港的电影中黑社会都是这般打扮,也是最猖獗的时候,不止本地的黑社会,还有从华夏军队里面出来的军人,俗称“大圈”。   说起“大圈”,八十年代的香港人莫不是闻风色变,拥有杀伤威力巨大的枪械和良好的军事训练的前军人,如同一阵旋风般席卷港岛、九龙等金店,一旦得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皇家警察和本地黑帮都非常头疼。   “怎么这副架势?”   钟石刚走出出口,就看见这副阵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挂上了寒霜。对于富人来说,最大的忌讳就是露白,现在廖承德弄这么大的阵势,让钟石十分地反感。   廖承德也是个机灵的人,一见钟石小脸上满是不悦,便讪讪地解释道:“钟生,其实这些都是我请的保镖……”   走在最后的罗志强眼睛都直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刚过关口就看见了此行的目标人物!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廖承德竟然在钟石面前低声下气,俨然一副讨好的模样。 第25章 疯狂的开始   香港,中环。   中环是香港摩天大厦最集中的地区,港府、终审法院、立法会大楼以及港督府都在这里,同样的,很多大银行、跨国金融机构以及外国领事馆也都设立在这里,这里是香港的政治和商业中心。   钟石站在远东金融中心的顶层,隔着金色的玻璃幕墙,看着不远处的汇丰银行总部,以及正在如火如荼地施工的中银国际大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真是物是人非,这个时候,三面尖刀的中银国际还没有建成,汇丰顶楼的炮台也没有架起来,间隔在两者之间的长江实业大厦连影子都看不到,事实上直到九九年,长江集团中心才落成。   像中环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太古广场、香港警察总部、金钟道政府合署等后世耳熟能详的建筑,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钟石能认出的几个摩天大厦,就是汇丰、中银,以及被称为“树袋熊”的力宝中心(在建)。   现在的香港已经有点世界金融中心的模样,不过还没有后世那样,成为三大金融中心之一。港府在七八年和八二年,分别放宽了银行执照限制和撤销外币存款利息税,使得大量的国际银行和国际资金流入香港。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香港已经成为远东地区举足轻重的金融中心。   事实上,现在在远东地区能被称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只能是东京,香港也刚刚把新加坡甩开一点距离。   安德鲁是一家专注于美国资本市场的期货经纪,他在前两天接到经理的安排,让他在今天接待一位大客户,据说有上千万的身家。安德鲁对这次会面非常重视,早早地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穿上了特意定做的西装,还临时突击学了几句粤语。   “内侯”,廖承德和钟石一出现在期货公司的门口,安德鲁就殷勤地拉开玻璃门,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道。   在安德鲁诧异的目光中,钟石施施然地走在廖承德的前面,走进这家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有席位的期货公司。走在他身后的廖承德,一脸的坦然,似乎没有意识到主次之间的僭越。   等一干人坐定,安德鲁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用英语解释道:“廖先生,关于你之前咨询的问题,我们已经研究过了。这里是相关的资料,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们公司开户的话,佣金绝对是在香港同行中最低的。”   再一次让他震惊的是,那个十岁模样的小孩毫不客气地接过资料,低头翻阅起来。而被他认为是此次重要目标的廖承德,则瞪大了双眼,面带嘲讽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英文。   安德鲁这次意识到,此次的主角可能另有其人,说不定是这个小朋友!   “初期保证金百分之六,维持保证金百分之五。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就在你们这家公司开户吧!”   钟石将一叠资料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就对廖承德点了点头。   “可以给我们几分钟的时间吗?”   廖承德闻之愕然,随后他对安德鲁说道。这句话他是用英文说的,来了香港这么多年,一般性的英文他还是会几句的。   安德鲁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他出去之后,就认定那个小朋友才是关键。要怎么讨好那位小朋友,让这笔交易定下来?他在脑中急速地想着。   “钟石,你真的想好了?”   见接待室没人了,廖承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也难怪他着急,这次钟石不仅将“长江实业”的股票全部抛光套现,又向他借了五百万港币,总共聚集了一千万港币。这笔钱相对于现在廖承德身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自从上次钟石命他打探关于期货的信息后,廖承德就好是研究了一番关于期货的知识。不知道还好,廖承德一弄明白,就吓了一身冷汗。期货这个东西太恐怖了,其中的风险甚于股票数十倍、百倍。   廖承德可不想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身家就这么败光,他也想看看,钟石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在凶险万分的期货市场上全身而退?   “嗯。”   钟石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笑话,这种百年难遇的几个主要大国联手干预外汇市场的机会,要是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当然,这些是不能对廖承德说的,至于廖承德不跟随他,是他的损失。钟石也很能体谅,不过在他心中,隐隐是有点瞧不上的。   见劝说无效,廖承德也不再坚持,拿起水杯自顾自地喝起水来。   “两位先生,可有定论了?”   安德鲁很有眼色,在外面见两人不再说话,就知道里面的对话告一段落,他又等了两分钟,这才敲门进来。   “一切都搞定了,麻烦你了,请将我们的钱全部买入日元看涨期货!”   钟石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年头计算机网络还不像后世那么发达,一般越洋的委托还是要靠电话下单,一来一去就增加了很多变数,这也是钟石为什么要提前一个星期下单的原因。   “什么?一千万都买日元看涨期货?”安德鲁目瞪口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种全仓操作在期货市场是种大忌讳,因为在期货市场稍微一个方向变动,账户里的余额不足就会有追缴保证金的电话打来,如果不追缴保证金,那么期货公司或者交易所就有权强行平仓,直到账户里的余额够维持保证金。   所谓暴仓,是最极端的情况,就是连最后一手合约也平掉后,账户里的余额连一手合约的保证金也没有的情况。甚至在有些时候,在交完合约上的损失,开户的人还有倒欠,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本无归。   外汇期货,一般另一标的货币是美元。例如日元看涨期货,说的就是日元对美元看涨的期货,看涨则是日元升值,美元贬值。   安德鲁还想说些什么,廖承德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我们是做宏观经济研究的,基于对国际经济的研究和预测……”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直说得安德鲁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地往外冒,开得十足的冷气也止不住安德鲁内心的焦虑。   廖承德说的是中文,而安德鲁并不怎么懂中文,这就是他深感焦虑的地方,听不懂客户所说的话,无疑是个非常不职业的行为。最后还是钟石看出了他的窘迫,用英文解释道:“安德鲁先生,按照我的指示去操作吧!还有,有什么重大信息发布,请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说的电话自然留的是廖承德的电话,事实上,开户的帐号也是以廖承德的名义。   听到钟石的话,廖承德就忍不住地翻白眼。   “日元看涨期货,十二月份的交割月,全仓买入!立刻!清楚了吗?”临走的时候,钟石面色凝重地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安德鲁喝道。   之所以要买入十二月份的合约,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因为迫近交割时限,大部分资金都转移到十一、十二月的市场去了。期货之所以被称为期货,是因为大部分交割期限都在未来,活跃在市场的大部分合约最后都是对冲掉,而不是选择交割。   “日元、看涨……”安德鲁慌忙将钟石的话重复一遍,又连连点头。钟石这才放下心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无奶无糖的黑咖啡才适合我,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换一杯?”   把客人留住,安德鲁心情大好,忙不迭地亲自去换咖啡。   挥手制止了还要说些什么的廖承德,钟石自顾自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中环的景色。这个和他后世身处的那个中环大不一样,不过依然是香港最繁华的地方。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   望着远处的高楼林立,和身下的车水马龙,钟石突然豪情大发,忍不住吟出这首耳熟能详的词来。   “廖生,你觉得我买得下汇丰吗?”   吟完词的钟石一指远处的汇丰总部,用一种睥睨众生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他神情冷漠,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疯了!”   廖承德在心中大喊道。汇丰在港人心中有重要的意义,初创于香港的汇丰伴随着香港,一步步成长为世界金融行业里的巨头。本港人一直把汇丰当作本土银行,事实上在英国统治下,汇丰也的确是本土成长起来的银行巨头,在九零年之前,汇丰的注册地一直都是香港!   八十年代的汇丰,已经开始了它的国际化战略。早在七十年代,汇丰就收购了美国的海丰银行拓展北美市场,八一年进军加拿大,汇丰已渐渐成长为一家立足本港,业务遍布全球的跨国银行。   在香港,能和汇丰叫板的只有中银国际了。这不仅是两家银行之间的恩怨,也分别代表了身后的两个大国。   就这样举足轻重的一家银行,钟石竟然说要买下?怎么能不让廖承德心中大呼荒谬!   这一天是八五年九月十七日。很快,廖承德就会动摇他此刻的想法! 第26章 小试牛刀   1985年9月18日,美国芝加哥商业交易所。   刚开早盘,竞价阶段。场内的交易员们还没有适应一天的繁忙,不少人还在打着哈欠,浑然不知远在东半球的香港,钟石和廖承德正焦急地坐在期货公司的贵宾室里,等候这边的消息。   随着计算机网络的发展,这些场内交易员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就像电影《华尔街》那样,穿着深色西装、白衬衫的经纪在一个喧闹无比的交易大厅,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下笔如飞地填写报价单的时代将一去不回。不过现在,这些如同工蚁一般勤奋的交易员仍然还要活跃在场内市场。   路易斯是安德鲁的同事,早在凌晨六点就接到来自香港的消息,安德鲁委托一笔全仓买入日元多头的大单,金额在一百五十万美元左右。   路易斯是典型的白人,人高马大,精力充沛,深褐的眼神时不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野心。在芝加哥商业交易所这个整天和金钱打交道的地方,他一边如饥似渴地学着金融知识,一边幻想着如何开创自己的事业。   在交易所里他负责日元期货。现实中的美元对日元的汇率一直在250附近波动,在期货市场上日元略微高点,市场对此有个共识,就是日元迟早会升值,这也是基于对日本强劲的经济发展得出的结论。   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路易斯匆忙地洗了一把脸,就驾车到了交易所,开始一天的工作。在上班的途中,他还在想这个周末和孩子们去密歇根湖游玩一番,浑然不知今天将发生的一切,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将安德鲁委托的资金全部买入日元多头合约后,他才一愣,仔细地查看这个刚开的账户,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张空头合约。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风险控制吗?”   他一边嘟哝着,一边给香港的安德鲁打去电话。电话刚响一声,就被那头的人接起来,很显然那边的人一直等候在电话面前。   “怎么样?伙计,买入了吗?”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安德鲁的声音,老式电话的话筒不错,还能听到里面有两个声音,正在用中文小心地说着什么。   “嘿,伙计,我正想问你呢!怎么全额买入日元多头,连一点控制风险的措施都没有,你不知道这样风险很大吗?很容易血本无归的!”   路易斯是一个尽职的交易员,发现情况不对时,怀疑起自己在凌晨六点时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在那个时候,人的大脑还处于一个迷糊的状态。   “放松,伙计。这是我的客户要求,我也按照职业要求对他进行了风险提示,不过客户始终是客户,我也毫无办法!”   电话那头的安德鲁也满是无奈的语气。   “好吧,上帝保佑这家伙!”路易斯一听说是客户坚持的结果,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安德鲁,你的客户不会是日本人吧,从哪里得来什么消息?”   “你在耍我吧?我的客户可是香港人,百万富翁。至于消息,我可没听说过,难道你那里有?”   安德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朋友在插科打诨。想来早上的交易不活跃,他才有心思和香港的同事聊天。   “当然没有……好了,我挂了,开盘了!”   还准备多说两句的路易斯,听到钟声,立刻止住了话头,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   坐在沙发上的钟石已经扛不住如潮水一样涌来的困意,就要趴在沙发上睡去。反倒是局外人的廖承德,一脸的焦急,不住地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安德鲁要是能听懂中文的话,就会听出他口中所说的,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保佑……”   在喝完一杯特浓咖啡后,钟石勉强地睁开双眼,问道:“怎么样,下单了吗?”   “是的,我的同事都已经搞定了!”   安德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不迭地说道。对于香港和芝加哥的时差,他早就习惯了,也养成了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的习惯。不过白天为了接待钟石等人,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生物钟,现在的他也是强打起精神。   按说现在已经不大需要操作了,就等周末的消息传来,钟石就会赚个盆满钵溢了。不过为了不让廖承德和安德鲁起疑心,钟石也就装模作样地留在期货公司。   ……   美国华尔街,空间资本位于曼哈顿帝国大厦的办公室里,一位系着红色领带的中年人正在电脑面前研究。   “又有资金进入日元盘,而且数量还不小……”   中年人眼珠一转,尖声叫喊道:“米勒,去查一查这笔资金的来源!”说罢,他指着屏幕上的那笔百万美元的交易。   被他叫到的是一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这种人在大机构里充当着服务生的角色,通常做些买咖啡、倒垃圾、查信息等粗糙工作。   米勒慌忙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打起电话来。   “查到了,戴维斯,资金来自深海期货,据其中的一位朋友说,是来自香港的客户。”   米勒的效率很高,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把资金的来源查清楚了,显然对这种事早就轻车熟路了。   “来自香港的资金?”   戴维斯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这才低声吩咐道:“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给远东的朋友长点见识!”   他所说的是价格操纵。   空间资本是日元期货上最大的空头,掌握着市场上大约三分之一的空头头寸,每当日元期货看涨的时候,空间资本就利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市场上大肆抛售,直接打到跌停,让众多多头损失惨重。   这一次,他们又故伎重施,打算在日元市场上大捞一笔。   每次干这种勾当的时候,空间资本的人都有种莫名的快感,不得不说这是一家不守规矩的对冲基金,利用资本雄厚在期货市场上搞风搞雨。这固然有美国证管委员会监管不力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外汇期货开启没多久,对于这样一个新的投资品种很多人还持观望的态度。   要是此时日元期货重跌,钟石肯定会损失惨重。他又不能在九月二十号那天收盘的时候买入,这样很难解释自己的行为,要是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盯上,则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是直属美国联邦的独立准司法机构,负责美国的证券监督和管理工作,具体来说就是监管内幕消息、价格操控等这类违反证券法的市场行为。   和一般的法律不同的是,美国证券法进行的是“有罪推定”,一旦被SEC盯上,除非能证明自己不知道“内幕”,否则就会被定罪。   所谓的“有罪推定”,就是认定被指控的人有罪,需要被指控的人自己找证据,证明自己无罪,这是非常困难的,基本上是无解的。   钟石所担心的是,一旦被SEC盯上,不仅会吐出所有的收益,而且很有可能被终身禁入美国的资本市场,如果这样,他可就白重活了一回。   ……   中午休盘,一条流言悄悄在市场中流传,据说德国、英国、法国、日本、美国五国财长将在本周末举行会晤,具体讨论什么不清楚,不过明眼人都能猜得到,肯定是关于几国货币汇率的问题。   虽然未经证实,但也足以改变下午各货币期货的走势了。果然,下午一开盘,各种资金蜂拥进入马克、日元、英镑、法郎的多头市场,而相应的美元空头市场也有海量的资金进入。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屏幕上不断上扬的绿色数据(国外资本市场和国内的相反,绿色代表上涨,红色代表下跌),以及源源不断的买单,戴维斯不禁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每个价位的上涨,就代表着他的巨额损失,如今必须要在平仓和继续执行早前制定下的策略之间做一个抉择了。   戴维斯哀号一声,想起午间那条流言,他在心里权衡着,到底有几分真假。   ……   “日元看多期货价格盘中猛涨,不过仍然被空头打了回去,整天只涨了千分之五。不过后市被众多分析师看好。”   看着电视上CNBC的报道,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两眼通红的廖承德叫醒的,此时大洋彼岸的美国已经收盘,虽然中盘间出了些波动,但整日日元期货还是保持在一个平稳的态势。   “怎么样,今天的收益如何?”   钟石揉揉朦胧的睡眼,略带不满地向安德鲁问道。   “钟先生,您今天的收益大约是8%,不知道您明天的操作策略是什么?”   安德鲁仔细地察看了一番,这才面带喜色地对钟石和廖承德说道。   “继续持有,明天就不过来了,等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真累人。顺便说一句,要是跌了,也不用打追缴保证金的电话(Margincall),直接平仓,明白了吗?”   打了个哈欠的钟石,瞪大眼睛四下望了望,这才不满地说道:“咖啡呢?”   等满脸尽是不可思议的安德鲁离开后,廖承德才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一声惊呼:“百分之八的收益,岂不是八十万?” 第27章 如何立足港岛   戴维斯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多头对撼,他也的确成功了,在终盘的时候成功地将多头的进攻打退。   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戴维斯忍不住开口抱怨起来:“该死的,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在想些什么?上帝啊!”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见到拥有天量空头头寸的日本人有半点举动,戴维斯不禁对这种“战友”不满起来。   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戴维斯整整投入了上亿美元,才把多头打回去,这些钱是他可动用资金的上限了。那些财大气粗的日本人,一个下午动静却很小,只投入了数百万美元的资金。   为了套期保利,日本的财团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投入了巨额的资金,保证日元现在的汇率,防止升值给他们出口带来的损失。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日本人的参与,空间资本才敢建立如此大规模的空头头寸。   “米勒,去查查日本人在下午都干了什么?”回过神来的戴维斯,心头升起一丝阴霾。在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下午那条流言,难不成是真的?   正在清扫战场的米勒,听到戴维斯的吩咐,赶紧放下手上的活,给某个相熟的日本代理人打起了电话。   电话里的日本人操着一口艰涩难懂的英语,和米勒打了半天的哈哈,尽说些最近芝加哥、纽约的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就是不正面回答米勒的问题。直到最后那位日本人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形势不同了!”   对于这种东方式的谈话,米勒是深恶痛绝的,他完全听不懂这代表了什么。   “你说什么?”听完米勒传述的话,戴维斯的眉头深深地皱起,片刻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朝着米勒吼道,“看看今天的多头,查查今天是谁吃下了我们的空单!”   他想起了某种可能,变得异常失态起来,要是他心中的猜测真的被证实,那么这次空间资本可要损失惨重了!   果不其然,米勒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的猜想,下午多头建仓最多的竟然是日本人。看来那条流言是真的了,日本人抛弃了他。   “哦,天哪!该死的日本人,该死的日本政府,该死的……”戴维斯一抱头,发出痛苦的哀号,这下损失惨了!   他望着面前不知所措的米勒,心中的火气忍不住向这个新生发泄:“他妈的是怎么做事的?你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报告吗?这他妈的都是你的错误,你被解雇了!”   遭受池鱼之殃的米勒也是怒气大发,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光,指着戴维斯的鼻子大喝道:“老子再也受不了你了,你这个婊子养的!等着破产吧,混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戴维斯。   走出了大厦的米勒拨通了SEC的电话,捏着嗓子说道:“是SEC(美国证券管理委员会)吗?我要举报……”   还在收拾残局的戴维斯,还在想着明天怎么样操作,让损失减到最小。浑然不觉他刚才的一通发火,让空间资本和他自己都身陷囹圄。   ……   “钟石,你真的撒手不管了吗?”   出了期货公司的廖承德,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还算是有些常识,知道隔夜持仓风险很大,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在当天将自己持有的单平掉,毕竟到手的钱才是真金白银。   “你啊,就是太谨慎了!”   钟石打了个哈欠,就钻进停在楼下的奔驰车中,在八十年代,奔驰车就是奢华品的象征。跟在身后的廖承德见劝说无效,叹了一口气,也跟着钻进了奔驰。   “饿了,咱们去吃西贡海鲜吧!”   “什么?现在几点了?”廖承德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廖承德得益于在股市中的收益,在富豪云集的半山区买了一套别墅,这里离中环也近,是寸土寸金的宝地。而西贡则在新界,要过维多利亚港、九龙、清水湾等地,相当的远。   “嘿嘿,开个玩笑!”   钟石打了个哈哈,心中不禁有些警醒,他把后世的一些习惯带到现在,口中不自觉地说出来了。在后世,他每天深夜结束工作,都会开上快艇到清水湾、西贡一带去吃夜宵,那里的海鲜非常适合他的口味。   “要不咱们去深水埗吃夜宵吧!”   廖承德见钟石精神很好,不禁开口建议道。深水埗是香港的一个发展比较落后的地区,相当于香港的贫民窟,港英政府在这里建立了最早的公屋,居住的人以中下阶层居多,里面成长的青年接触的不是社团就是大圈,因此有很多古惑仔。   不过深水埗的美食也很有名,有很多有名的茶室,叉烧包、鱼丸、烧卖等极具本土特色的小吃更是一绝。一般的港人喜欢在半夜的时候,在街边的大排档叫上三五个朋友,点上几份鸡蛋焗鱼肠、通菜炒牛肉、煲仔菜,然后再来几瓶冰冻啤酒,就是他们非常惬意的一天。   廖承德现在虽然身家半亿了,不过仍然很喜欢去深水埗吃饭。他当年从大陆偷渡过来,最先落脚的地方就是深水埗的公屋里,每天出去做苦力,晚上能喝点啤酒吃大排档就是最好的享受。   人最喜欢的就是“衣锦还乡”,廖承德在大陆炫耀不了什么,只能跑去深水埗对着昔日的朋友,到常去的店铺里炫耀。   “也好,你不怕有社团在那里做事吗?”   钟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去,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就将廖承德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对于社团(黑社会),廖承德自然是有所耳闻,甚至在以前,他经常在半夜里看见数十人的大混斗,只是这几年搬到了港岛,这种情况才消失。如今的他,不像当年一穷二白,只有烂命一条,根本什么都不怕。要是给社团盯上,只怕他就吃不下睡不着了。   香港的社团,脱胎于四九年,当时大陆和台湾对峙,香港就成了双方私下接触和较力的一个地方。双方同时派出大量的特工人员在香港活动,而从大陆辗转来的三教九流的人也混迹其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社团。   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香港的社团势力发展到顶端,这个时候正是香港前途不明,人心惶惶的时候,社团势力在双方的扶植下大肆发展。直到九七年以后,香港的黑恶势力才被真正地打下去。当时的张子强、叶继欢等名震香港的大匪纷纷被捕,张子强甚至被判处死刑,极大地震撼了香港的黑社会,让他们认识到大陆政府不同于港英政府,对黑社会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这个……这个……咱们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吃夜宵吧!”   回过神来的廖承德有些害怕,神色不定地望着钟石,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   “哈哈,你怕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见识见识!最多就是钱的事情,放心,他们瞧不上你的!”   钟石面不改色,嘿嘿一笑,就让司机开过海。   前面的司机从后望镜中看见廖承德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一踩油门,奔驰猛然加速,直朝过海隧道而去。   ……   坐立不安的廖承德点起一根烟,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向另外一张桌子的七个身上纹有青龙的青年,有了钟石先前的提醒,他现在觉得谁都是社团的人,谁都想对他不利,连口中嚼的海鲜也不那么可口了!   “怎么了?老廖?吃啊,你看,这个龙虾多新鲜啊!”   钟石看着一脸不安的廖承德,故意拿起一只手臂大小的龙虾,送到廖承德面前。   苦着脸接过龙虾的廖承德,心不在焉地嚼着,此时即便是天上的龙肉,吃到嘴里也毫无滋味。   “过两天保证你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钟石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不经意间点了他一句。   “钟石,我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廖承德也不是傻子,略一回想,就明白过来。自从他见了钟石,知道这孩子的不凡之处,就知道他每步的行动都极具深意。   “我为什么来这里?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喝了一大口可乐,钟石忍不住地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香烟。廖承德会意,连忙点上一根递给钟石,钟石毫不客气地接过,美美地抽了一口,这才向廖承德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头凑过来。“我打算在未来几年开一个私募基金,目标客户就是黑白道的大佬,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你打算收买港督?”   廖承德大惊失色,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他这突兀的一声,顿时将周围几桌也在用餐的人吸引了。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不满的神色。幸好廖承德这句话是用普通话说出来,否则要是有人向报纸爆料,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我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不像是个成年人呢!”   钟石重重地放下水杯,狠狠地瞪了廖承德一眼,显然对他的大惊小怪非常不满。 第28章 招揽   “当然不是收买港督了,这怎么可能?你当廉政公署的人是摆设吗?”   钟石压低声音,严肃地对廖承德说道。   港督是英国首相提名的,再由英女王任命的。港督权力很大,主持香港的行政机关行政局和立法机关立法局,此时两局的议员还都是由港督任命的。同时港督在英国国内也是非常有声望的人,一般都有皇室授予的爵士头衔。   只有到了最后一任港督彭定康的时候,才改变了大多数先前的做法,包括直选议员、不接受爵士封衔、不兼任立法局主席等,把自己“下降”为香港的行政首长,而不是女王的代理人。   想要收买这样的人,就算是在廉政公署成立之前,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在1974年,香港就成立了廉政公署,直接向英女王(港督)负责的廉署,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将当时贪腐盛行的香港,扭转成全球最清廉的地区之一。   在香港的影视作品中,弄权贪腐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请到廉署去喝茶。其声名之响,不亚于后世大陆的安全局。   “真是吓死我了!钟石,我可告诉你,这里不同于内地,对贪腐渎职等行为查得非常严厉,你的那些鬼主意想都不要想!”   廖承德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喝了整整一杯啤酒,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   在华夏做商人最怕什么?最怕遇上当官的,自古以来,当官是华夏人的第一选择,而商贾一直以来都是被鄙视的对象。即便是富可敌国的人,在华夏的史书中也大都没有留下什么好下场。   华夏自古以来对待商贾,就如同对待牲畜一般,待他们肥了之后想怎么宰杀就怎么宰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初时的全国首富沈万三,曾经资助了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修建三分之一的南都城墙,还在南都城内建造了大量的建筑,可即便如此,朱元璋一声令下,就将他家产全部充公,本人也流放到化外之地,至死也不得回中原。   其实在新华夏的历史上,曾经有一段时间商人阶层地位大大提高,甚至盖过了官僚阶层,那就是在九十年代初期,不过投身官僚阶层的精英稍稍地改规则,就又重新将商人阶层死死地压在身下。   华夏始终还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即便是在香港,这个英国人统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人们对官家的畏惧还是远远大于对那些富豪的畏惧。   一看廖承德这副反应,钟石就撇了撇嘴,小手一伸道:“有没有钱,都拿出来!”   廖承德一愣,看钟石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只得将怀中近万元的现钞全部掏出来,红红绿绿的一大堆,好不壮观。   “这里有一万多的港币,你们谁帮我打那个衰人,我就把钱全部给他!”   个头不高的钟石站到板凳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钱,朝周围一脸茫然的人群说道,当然他说的是粤语。   看着那个小朋友手中厚厚的一叠钱,一分钟前还嘈杂的大排档摊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眼中渐渐流露出狂热来,有好几个人都跃跃欲试,就等着钟石将“衰人”指出来。   “就是他!”   钟石一指身前几米处的一张桌子,在这张桌子上坐着三个年轻人,浑身都是刺青,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钟石留意到其中的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频繁地看向他和廖承德,显然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钟石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给那个人一顿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被钟石小手指指到的古惑仔满脸的惊讶,但随后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先前的举动被发现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操起一个空啤酒瓶就砸向桌面,“砰”的一声将啤酒瓶砸个粉碎,只留下手上半截的露出锋芒的碎片,嘴里还恶狠狠地骂道:“仆街,丢你老母……”   廖承德对这一切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就起身准备往外跑去,此时他连钟石也顾不上了。   就在他刚迈出步子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同时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叫好声。廖承德心中大奇,就看见几个精壮的汉子不约而同地抄起脚下的凳子,蜂拥般地朝前冲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廖承德转过身,看见钟石一脸的似笑非笑,他不禁老脸一红,下意识地躲过钟石的目光,朝先前那张桌子看去。   只见先前那位还恶狠狠的古惑仔正捂着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鲜血正沿着他的指缝咕咕地流下。而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古惑仔,正拿着半个破碎的酒瓶,面带讥笑地看着他,想来先前那声“砰”,正是他手中的酒瓶砸在前者头上发出的。   脑袋上受到重创的混混,此时眼前一阵金星狂冒,他在心中不停地狂骂:“什么关二哥,什么讲义气,都他妈的扯淡……”   还没等他骂完,就看见眼前一片拳影横飞,“砰砰”的入肉声不绝于耳。他刚开始还能挡住要害,嘴里不住地破口大骂,可越是这样,所受的殴打就越严重,没过多久,就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号了。   “好了,就此住手吧!再打下去,恐怕会打死他!”   钟石见好就收,见众人都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出声喝止,同时还不无得意地瞧了在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廖承德一眼。   随着钟石的喝止,大部分人都收住了手脚,只有先前还在和那个古惑仔一同吃喝的两人,还意犹未尽地又在躺在地上哼哼的那人肚子上狠踹了两脚,这才骂骂咧咧地停了手。   “诸位,不要以为我是故意欺负人,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他一直瞄着我和这位先生,肯定是不怀好意!”   钟石一指满身光鲜的廖承德,毫不惭愧地对着刚才出手的众人说道。   “是啊,刚才这小子想把这位先生劫持,然后抢光他的钱!”   “对对,他刚才就这么跟我商量的,幸好老子虽然穷了点,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出手最狠的两名古惑仔很是机灵,立刻顺着钟石的话接了下来。   众人这么一听,无辜打人的罪恶感顿时消失,反而有种莫名的正义感油然而生,个个都将腰板挺直,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样。   “大家过来领钱吧!”   钟石点了点人数,将手中的钱均匀地分给诸人,等到那两名出手最狠的人到面前,他还特意多给了几百块钱,算是对他们两位“反骨仔”的奖励。   出来混的人就是这样,口口声声说着“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那只是因为背叛得到的好处没有背叛的代价多罢了,而一旦过了他的心理底线,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反插一刀。   钟石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人极为“仗义”,一千多块钱就让他们将“兄弟”彻底打倒在地。看来他们也只是社团里的小字辈,或者是刚出来混的小人物,要不也不会这么廉价。   在大排档吃饭的众人也没想到,竟然动了几下拳脚能得一笔意外之财,他们又点上几份平常舍不得点的酒菜,继续大吃大喝起来。   躺在路边的那人则在继续痛苦地呻吟,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一番,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而他的两名“同伴”,则拿了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这……”   廖承德看着热闹非凡的排档,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小混混,脑袋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看见没有,这就是有钱人的特权,就算他现在叫来警察,我一样能摆平,这里有这么多证人呢!”   钟石哂笑一声,浑不在乎地说道。等他从凳子上下来,突然扫到远处的一幕,不禁“讶”地叫出声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是还要惹祸吧?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廖承德实在是有些怕了,他见钟石又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地大倒起苦水来。这一晚上的经历,恐怕比他过去一年的经历还要精彩。   “先生贵姓啊?”   钟石也不理廖承德,走到排档摊最外围的一张桌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不住地打量对面的人。   “小小年纪,就学会仗势欺人,长期以往,那还了得?”   对面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在他的面前,放着一碗最廉价的牛杂面,和一瓶冰镇的啤酒。   让钟石注意的是,此人一身健壮的肌肉,板寸的头发,坐着的时候腰板也挺得直直的,一看就像是从军队中出来的人。   刚才在排档上的人几乎都出手痛揍那个古惑仔,唯有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吃他那碗面。   “大圈?”   钟石对他的评语毫不介意,反倒是从口中说出这么一个让港人闻风丧胆的词来。   “你……”   汉子脸上怒气一闪,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不过片刻后他就想到了什么,随即颓然地松开拳头,将头扭到一边,不再搭理钟石。   “会开车吗?给我这位朋友当司机,每个月五千港币,怎么样?”   钟石也不理会身边廖承德的惊讶,就自顾自地开出了招揽的条件。 第29章 辛酸往事   “没兴趣!”   男子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抹了抹嘴,就大声地招呼排档的员工:“伙计,结账!”   “你以前是哪支部队的啊?”   听了他的回答,钟石也不以为意,反而跟在他的身后,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小朋友,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正在掏钱的汉子猛然停住了动作,转过身来面对着钟石,微眯起来的眼睛射出慑人的寒光,显然钟石的话让他非常不快。   在华夏,部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人们常说有几种比较铁的关系,其中一种就是共同扛过枪,即战友关系。特别是在战争年代,那种分钟就生死相隔间建立起来的关系更是弥足珍贵。   相应的,军人对军队的归属感就更强烈,特别是某些王牌部队。这些年,在对越南断断续续地作战中,华夏这方上阵的无疑都是几大军区的精锐部队。况且,军队中有保密协议,禁止士兵对外透露番号,因此钟石这番问话,倒是无意间触及了这位汉子的隐私。   “不好意思,我一时看见来自大陆的军队同胞,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   钟石向后倒退一步,生怕这名汉子突然暴起。他看得出来,眼前此人可不是几个小混混可以比拟的,不说他强壮的身板,就说他右手食指上厚厚的老茧,和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就知道死在此人手中的敌人绝不在少数。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脱离了部队,又流浪到香港来,但对于现在的钟石,当务之急就是招揽某些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否则在这个群狼环伺的社会,真没办法立足。   “小朋友,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可不会为了你这样为富不仁的人卖命!”   男子见钟石的警戒动作,挠了挠头,换上一种柔和的口气说道。他刚才在不自觉间散发的威势,着实有点吓人,虽然他已经极力收敛了,但数百条人命积累起来的杀气又岂是这般容易隐藏的?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少年:“怎么,你也是从大陆出来的?这么小年纪就偷渡了?”   “嘿嘿,我可不是偷渡来的,是通过正规签证来香港的。不说这些,你现在在香港以什么谋生呢?”   钟石随口打了个哈哈,就将话题又重新扯到对方的身上。他知道,这人看到刚才这一幕,对他的戒心很深,所以想要和此人拉近关系,然后再慢慢说服。   “在工地,做搬运工。”   男子说到这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像他这种部队出来的,只知道杀人和开枪,在现代社会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如这样吧,我们边吃边谈?”   一直站在旁边的廖承德终于插得上话了,他站在旁边,一直觉得这个汉子身上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也不知道是什么。钟石和他谈了半天,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这么一来,廖承德有些站不住了,他毕竟年纪有些大,又常年养尊处优,身体倒有些吃不消了。   “不了,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此别过吧!”   汉子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厌恶地看向廖承德。在他看来,为富不仁的肯定是眼前这个胖子,钟石这么小的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钟石的主意,和廖承德一点关系都没有。   廖承德给他这么一盯,心中就有些发慌,嘴唇嚅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谁料到那汉子刚说完话,肚子就响起一阵“咕噜”的声音,显然刚才那碗牛杂面和啤酒,并没有填饱他的肚子。   “既然在外地遇上老乡,也是一种缘分。这位大哥还是跟我们一起吃点,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钟石借机“热情”地邀请道。他最怕这个汉子油盐不进,那么任凭他口才再好,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汉子看了看钟石和廖承德坐的那张桌子,上面满满地摆放了一桌子菜肴,料想两人也吃不完,眼中就有几分意动,不过长期在部队里练就的警觉还是让他不放心,当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就要离去。   “大哥,你就这么出来,你家中的双亲怎么办,难道就置之不理吗?”   钟石一见汉子这番举动,不由得有些着急。他可以预想到,这个一身本领的汉子,最后要不是贫困潦倒,就是加入黑社会,走上“大圈”的道路。   “……”   那汉子听了钟石的话,身形不由得一晃,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回过身来,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走到钟石的那张桌子前,抓起一只手臂大小的龙虾啃了起来。   钟石和廖承德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也重新坐到桌子前,闷头大吃起来。   片刻后,桌子上只剩下一片狼藉,所有的菜肴都被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其中大部分都被那位汉子吞入腹中,看得钟石和廖承德暗自咋舌不已。   “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汉子一口气喝掉整瓶啤酒,这才停了下来,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   “其实我想招你做司机,就这么简单!”   钟石倒了一杯啤酒,送到汉子的面前,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先前的话,已经触及到这汉子的软肋,如今只需要趁热打铁。   “就开车这么简单?”   汉子接过杯子,并没有一饮而尽,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杯中不断升起的泡沫,大有深意地反问道。   “当然也是兼作保镖,不过伤天害理的事不会让你去做。当然,我们也是做正经生意的,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钟石一拍胸脯,豪气万丈地说道。只是他认为的豪情万丈,在别人看来只是孩子气一般的举动,并不能当真。   “能让我考虑考虑吗?”   既不用做违背良心的事,又能这么高的薪水,汉子不由得有些心动了。不过只是刚接触,还不能对眼前的人太过信任,长期形成的谨小慎微让他还有些犹豫。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说说我们的生意吧!”   钟石哪还不明白,也不等汉子有所反应,就自顾自地说起他和廖承德的关系来。从如何认识,到如何一起在股市里兴风作浪等等这些事情,他都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还特意指出,眼前这位一直赔笑的廖承德,也是一位从大陆逃难过来的人,如今已经是身家半亿的富豪了。   随着钟石的讲述,汉子的表情也一直不断变幻着,当说到两人都是从大陆出来的,白手起家才有今天这个地步,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   “既然如此,你们不烦听听我的故事。”   沉默了片刻,汉子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叫陆虎,来自湖湘省……”   这名叫陆虎的汉子,是华夏军队蜀都军区的一名侦察兵,在对越自卫反击中立下汗马功劳,曾一人徒手杀死对方十二名侦察兵,而且都是顶级好手。在部队的生涯中,他总共立下五次三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还受到过部队首长的表扬。   不过随着华夏最高层对军队建设策略的调整,几百万和他一样的士兵无奈脱下军装,成为庞大裁军中的一员。陆虎识字不多,虽然专业技能很强,但这种人已经不能再留在讲究高科技作战的部队里了,只能无奈告别了部队。   谁想到他一回到家乡,就听到一个天大的噩耗,他在老家的老婆因为怀孕,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被乡里的干部强行带去引产,结果手术出了意外,老婆和尚在腹中的胎儿双双死在手术台上,而乡里也只是给了一点点钱就了事。等他回到老家,就只看见了一个半人大的黄土丘。   一夜间家破人亡的陆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支AK47,将那位计生干部灭了门,全家老小九口人无一生还。发生了这种事后,他自然也待不下去了,安顿好家中的双亲后,他就在战友的帮助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从粤东越境到了香港。   来到香港的陆虎,只能靠在工地上打零工维持生计,其间曾经有几个战友来找过他,想和他大干一场,就是所谓的持械抢劫,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虽然潦倒了,但还是有做人的原则。   “原来是这样……”   等陆虎说完后,钟石和廖承德都沉默了,半天后钟石才一顿酒杯,稚声稚气地提议道:“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向前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的话顿时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廖承德一拍陆虎的肩膀,点了点头,万千话语尽在这一拍之间。   和陆虎一样,廖承德也是饱受了苦难,在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他的家人饿死的七七八八,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才加入到“逃港”的大军中的。   此生若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呢!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三个碰了一杯后,陆虎抹了抹嘴角边的白沫,豪爽地问道。 第30章 瞠目结舌的收益   周一,廖家大宅。   位于半山的廖家豪宅是一栋建筑面积超过五千尺的三层洋楼,后院还有个超大的游泳池,一出阳台就可以看到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海风徐徐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连上前后院,总共的面积甚至达到了上万尺,这是一处典型的富人居住的地方。廖承德花了上千万港币把这个地方买下来,一家老小都住在里面。   不过为了接待钟石等人,廖承德把妻子和儿子都送到铜锣湾的老宅去了,偌大的一个房子只招待钟石和钟意兄弟二人。   “石少爷,老爷说可以出发了。”   一位身穿白衣黑裤,脚蹬布鞋的男人走到钟石身后三米处,低声地提醒道。   钟石认识他,是廖家大宅的总管家,姓林,据说在这处豪宅里服务了多年。林管家所说的“出发”是指去远东金融中心,今天将是个大日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香江花!”   钟石伸了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得意地哼了两句改编过的诗句。   林管家面无表情,见钟石起身,就悄悄地离开了。做管家的第一要诀就是嘴巴要严,眼睛要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林管家无疑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早等候在门外的廖承德,看见钟石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就止不住地苦笑。此时在他心中,无疑是五味复杂的。   就在昨天半夜,还在他们熟睡的时候,期货公司的经纪安德鲁很不“识趣”地打来电话,电话中的他兴奋地大喊大叫,话语间的惊奇和喜悦连听不懂他说什么的廖承德也能感受到。钟石倒是不慌不忙地接过电话,只是低低地吩咐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等廖承德问起时,钟石才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赚了几倍的收益而已。”   几倍的收益?钟石说得轻描淡写,但廖承德只觉得脑子中传来一道“轰”的声音,将他震撼得当场石化。   一千万港元的本金,几倍的收益,就是几千万港币!就短短的几天时间,钟石的身家就要超过他大半生来的积累,这怎能不让廖承德既羡慕又后悔?   “可以走了?”   钟石走到劳斯莱斯面前,望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廖承德,不解地问道。   “当然,当然!”   廖承德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亲自帮钟石拉开车门,然后又快跑几步,钻进了另一边的车门,这才吩咐司机开车。   随着前面车的发动,跟在后面的一辆奔驰也随之点火,不紧不慢地跟在劳斯莱斯后面。坐在里面的是钟意和陆虎,还有一名司机兼保镖。   陆虎虽说是钟石招揽的,不过钟石目前在港岛没有产业,也不好安置他,只好把他暂时先安排在廖家。自从答应了陆虎照顾他在大陆的双亲后,陆虎就死心塌地的跟随了钟石,这也算是钟石来香港的一大收获。   而同一车的钟意,此时还搞不清眼前的形势,他原本跟随着旅游团在香港诸岛浏览着,不过在上周六,那个据说是团长的中年男人突然把他叫过来,让他跟着一个西装墨镜的男子走,幸好那个墨镜男子说是钟石的安排,他才跟着过来。   钟石一过关就跟廖承德走了,让众人惊讶的是,负责旅行团的人竟然没有说什么。临走之时,钟石让钟意帮忙照顾他的父母,毕竟钟建军和刘兰第一次来香港,如果不到处看看就太可惜了。   不止是钟建军和刘兰,就连钟意,也大饱眼福了一番。在来香港之前,他着实恶补了一番关于香港的知识,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等到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香港,他才感觉到宣传中的香港和现实有莫大的差距。   玩得不亦乐乎的钟意给钟石突如其来地召集过来,心中原本还有些不满,不过听钟石说这是他将来的事业时,钟意就是一怔,将那点小小的不满抛到脑后,严肃对待起来。   到了廖家大宅,他才发现香港的富人竟然是这么的奢侈,且不说精美的装修和华丽的家具,单是十几个衣装齐整的佣人一字排开,异口同声地叫道:“意少爷!”就让他大吃一惊。这种架势在大陆哪里能见到?这种旧式封建时的产物真是……太好了!   倒是陆虎,一直是一副木讷的表情,他连枪林弹雨、尸山血海都见过,眼前这点景色更不会令他有丝毫的动容。   在钟意心中,一直很想知道,钟石刚见到这副场景是什么反应。他也曾私下问过廖承德,谁料到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一脸的苦笑,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他哪里想到,钟石一见到这里时,嘴里只有淡淡的三个字:“还不错!”将一脸得意的廖承德打击得够呛。   到了中环,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这一次不止是安德鲁,就连期货公司的经理哈默也等待在门前,等钟石等人推门进入的时候,等待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吓了廖承德和钟意一大跳。   “钟先生你好,我是本家公司的经理维克多·哈默。”   掌声过后,一位身材高大、身穿西装、系着红色领带的白人向钟石伸出热情的手掌。看来安德鲁已经向他报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英国人?”   钟石握了握蒲扇大小的手掌,就试探地问道。   “是的,钟先生真是天生聪慧!”   对于这样一位在自己公司赚了大钱的客户,哈默自然是乐意见到。他原本是一家英资公司的客户经理,被这家美资公司挖过来,希望他在本地的人脉能够迅速打开市场,不过收效甚微,这让他非常苦恼。现在有一位客户在他这里赚了天文数字的收益,这不仅能够让他迅速打开局面,也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先生们,美国快要开市了,咱们还是先进交易室吧!”   寒暄了几句,安德鲁就走了过来,低声地提醒道。   钟石一马当先,廖承德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脸茫然的钟意还不明就里,也稀里糊涂地跟着进了交易室。在他们身后的陆虎则是四下扫视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也跟着进了里间。   刚一进交易室,钟石就往沙发上一躺,端起早准备好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指挥着安德鲁:“嘿,安德鲁,将所有事告诉其他人一声,我有点困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以吗?”   “乐意为你效劳,先生!”   安德鲁行了个绅士礼,笑容可掬地说道。随后有个金发美女走了过来,引领钟石走向了休息室,刚进交易室的陆虎也静静地跟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意一愣,挠了挠脑袋,好像有点明白过来。对于期货,最近恶补金融知识的他还是有点了解的,想来钟石肯定在这家期货公司进行了交易,就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先生们,就在昨天,美国、日本、德国、英国、法国五国的财政在纽约联合发表声明,同意对美元有序的贬值,这可是震动世界经济的大事啊!”   安德鲁满脸的激动,只要略懂经济的,任谁都明白其中的重大意义和在资本市场上蕴含的机会。不过在交易室中还是有不懂的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和日元期货有什么关系?”   听完翻译的话,廖承德一脸的不解,望着兴奋不已的众人,他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高兴什么。   期货公司想得周到,自从上次廖承德来了之后,明显地听不懂英文,这次就特意地请了一位翻译,也正是这种细心的服务态度,让这些外来的期货公司能在港岛迅速站稳脚跟。   “美元贬值,首当其冲的是强势的日元,还有马克……”   听了半天的钟意,忍不住举手说道。对于某些习惯,一时也改不了,就好像举手,屋子里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钟意顿时一愣,随即又慢慢地收回了高举的手臂。   “绝对正确,就是这样!钟先生的期货赚了大钱了!”   安德鲁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对于现在的看涨日元期货,无疑是个天大的利好消息。   “具体赚多少?”   廖承德弄不清其中的关系,他也不关心美元日元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关心的只是钟石到底赚了多少。   “现在还不知道,要看开盘和一天的走势,保守估计不低于百分之五。”   安德鲁一脸的得意,仿佛这些钱是他赚的一样,对于这样的大客户,收获的不仅是金牌经纪的口碑,还有源源不断的客源。   “百分之五……”   喃喃自语的廖承德自顾自地算起了具体数字。和廖承德一样,钟意也有点不明就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也不好再开口问话。   芝加哥那边一开市,日元期货全线上涨,比上一个交易日的结算价上涨了不少,连带着前两个交易日的盈余,钟石账户内的钱蹭蹭地上涨,让一旁观看的廖承德和钟意目瞪口呆,到了交易临近结束的时候,账户内的金额已经达到了四千万港币之多。   短短的三个交易日,收益率竟然达到了让人恐怖的百分之三百!   “全部清仓,买入两年期的日元期权!不管现在是多少价位的汇率,全数买进,建立一个总值十亿美元的头寸!”   就在交易室的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余,睡醒的钟石推门进来,下了一道让众人更目瞪口呆的命令。 第31章 期权   “钟先生,按照现在的势头,日元一定还会继续上涨的……”   安德鲁大急,连忙出声劝阻道。在他看来,日元期货在这段时间内肯定会上涨强劲,钟石账户内的钱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   虽然这次交易他至少可拿几万美元的佣金,不过钱这东西,谁又会嫌少呢!   “迅速帮我算一下建立一个十亿美金的期权头寸需要多少期权费!按照我说的做,立刻!”   钟石根本不为所动,用一种冷漠的腔调说道。对于经纪人自作主张,他真的是有点恼火了,甚至在他心中,已经在考虑是否要换一家经纪公司了。   在后世,经纪公司私自挪用客户账户里的钱,可谓是屡见不鲜。在华夏证券市场初期,有一个在深港建立的证券公司挪用客户准备金高达八十亿元,造成巨额亏损。而政府信誓旦旦地向追债的客户保证,这家公司不会破产,政府将负责全部债务,而回过头来就宣布这家证券公司破产,让许多人血本无归。   这家期货公司虽然是美资,管理和职业规范比国内强不少,可谁又能保证,这种道德风险不会出现呢?   一见钟石脸色不对,安德鲁立马闭上嘴,给远在美国的同事打起了电话。   “钟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意终于逮到一个机会,他已经枯坐了大半夜,心中也有些明白。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个堂弟的身家怎么在短短几天就暴涨到了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没什么,就是在期货市场上赚了笔小钱。哎……现在手上的钱还是太少了啊……”   钟石轻描淡写地说道。屋内听懂他的话的人就是一阵白眼,心中都对钟石鄙视不已:“四千万的身家还嫌钱少?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廖承德更是猛翻白眼,他和钟石相交最久,最清楚他的底细,凭借着一个定窑白瓷碗从廖承德手中讹了一百万港币,随后在“长江实业”上赚了一大笔,然后翻云覆雨间就暴涨到了千万级别的数量,几可追上他半生所积累起的财富了。   钟石所说的钱太少也确属实话,对于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万万不能错过的。他现在全部的身家投进去,也不过是赚点零头而已,大头都被那些资金数以亿计的大鳄赚去了。   他之所以要在期货市场上抽身,一来是怕日元的空头反扑,毕竟这年头日资财团还是很强大的;二来也是怕空头不支,被强行平仓,那么一来所赚得也极为有限了。   毕竟美元贬值的消息一宣布,相信也不会再有资金盲目地进入空方了。既然这样,还是早早地转到期权市场为好。   期权,又称选择权,是在期货的基础上产生出来的一种衍生品,是指在未来一定时期可以买卖的权利,是买方向卖方支付一定数量的金额(期权费)后拥有的在未来一定时间内以事先规定好的价格向卖方购买或出售一定数量的特定标的物的权利,但不负有必须买进或卖出的义务。   例如钟石所说的价值十亿美元的日元期权,则双方在一个约定的价格,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两年期),可以向卖方购买价值十亿美元的日元的权利,在双方达成协议时,钟石需要向卖方支付一定数额的期权费,在期限截止前选择交割或者放弃的一种行为。   期权分为美式期权和欧式期权,美式期权是指在期限内任一时间均可选择执行的期权,而欧式期权则是在某一特定的日期选择是否执行的期权。两者由于时限的不同,相应的期权费也有所不同。   “先生,查到了,现在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主要有日本住友银行、日本樱花银行、美国大通银行等发行的日元期货,其中二年期的期权不算太多,定下的交割价格是……”说到这里,安德鲁不禁停顿了一下,望了钟石一眼,见钟石脸上毫无异色,这才继续说道:“两年期的日元期权从早上的二百猛涨到一百八十,而且期权费也大幅增长了!”   “哦,看来日本财团反应也够神速的,我现在的所有资产可以买进价值多少的期权?”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先生,大概只能买入总共标的两亿美元的期权!”   安德鲁声音低了下去,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两亿美元……两亿……”   钟石点了点头,手指不住地敲着桌面,随着他的敲打,整个房间的人都沉默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钟石,等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老廖,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来?还有,你那五百万现在要收回,还是放在我的组合里继续赚钱?”   沉默了半天,钟石突然开口问道,被问话的人赫然是场内最有钱的廖承德。   “三千万吧,那部分的钱还是先拿出来吧。我现在可是害怕了,不想把所有身家都押上去,不像你啊,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廖承德愣了半晌,苦笑着说道。   “三千万,再贷两千万的贷款,凑足六千万,也差不多了。等到明年七月份,手里差不多就有流动的资金了,这样也行。”   钟石点了点头,又吩咐安德鲁道:“既然这样,我的头寸还放着吧,估计这两天还能赚不少,就等日本财团进场吧!”   说罢,招呼一声众人,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陆虎自然跟随在左右,廖承德和钟意互看了一眼,摇头苦笑一声,和房间里的众人告了声罪,连忙追上钟石。   ……   第二天晚上,钟石和廖承德又准时地来到交易室,这一次钟石不再倒头就睡,一直紧紧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在心里默算着。   昨天回去之后,钟石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扑到大床就进入了梦乡,让廖承德和钟意好是一阵纳闷,他不是刚在期货公司睡醒吗?   结果证明钟石这番举动绝不是无的放矢,一大早,钟石就叫醒睡眼朦胧的廖承德,让他抛光手中的股票套现,然后又让他去汇丰总行贷款两千万,就在廖承德还在心中暗自盘算的时候,钟石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现在这点钱算什么?以后保你身家百亿!”   “身家百亿?!”   廖承德的脑袋一发热,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要是在这个周末之前,他还不相信钟石有这种魔力,不过亲眼看见钟石在三四个交易日的时间,就把一千万变成四千万,这种赚钱的速度让他大开眼界。   凑足了六千万,钟石又兴致满满地来到期货公司,这一次他真的要大干一场了。   “先生,您来了?”   安德鲁面上带着恭敬,做了一个老式欢迎的手势,这让钟氏兄弟和廖承德都有些莞然,这个老外入乡随俗,学得倒是挺快的。   “今天陆续将多单抛出去,同时慢慢吸纳期权,你明白吗?”   钟石嘿嘿一笑,就嬉皮笑脸地说道。此时的他心情无疑是极佳的,他已经在想明年的赚钱大计了。   “是的,先生!”   安德鲁行了个绅士礼,又让三人哈哈大笑。   钟石见他听明白,打了个哈欠,安德鲁看得仔细,让人送来被子和枕头,就让钟石在交易室内休息,之所以不把钟石送到休息室,就是因为今天的交易可能有所变数,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第一时间通知钟石。   事情的发展出奇地顺利,安德鲁抛出的多单瞬间就淹没在海量的交易中,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泛不起半点浪花。   到美国那边的时间两点钟,钟石手中持有的日元多单都尽数抛光,得益于资金的追捧,头一日还是四千万港币的账户,这一日就升到了六千五百多万,收益高达百分之五百五十。   就在安德鲁全部清空的时候,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突然涌现大笔的资金,一时间日元空头势力大涨,向多头气势汹汹而来。一时间场内的多空头都想将对方打死,成交量急速地上升,战火烧起来了!   已经抽身出来的钟石也被叫醒,他望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数字,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回过头来问安德鲁:“现在日本财团的期权怎么样了?”   “先生,现在日本财团开出的期权是什么汇率?”   钟石双眼微眯,露出不易察觉的精光来。   “日本财团现在的报价已经在上升,已经跨过一九零的大关,而且期权费也大幅地下降了,看来日本人对自己的汇率还真是有信心啊!”   安德鲁张口就报来,他也明白,肯定是日本财团大举进入,想要打压下因为前天的消息而带来的日元升值过快的势头。   “不知死活,全力买入!建立一个五亿美元的头寸,要让他们知道美国佬的厉害!”   钟石面色一正,就下指令道。   他的话让安德鲁就是一惊,随即一股豪情充满了安德鲁的胸膛,是啊,这个世界上谁又敢和美国相抗衡呢,即便是如日中天的日本。   堪堪在收市的最后一分钟,钟石想要的头寸终于建立了,也耗费了他八千万港币。加上先前从期货市场上得来的钱,钟石现在还倒欠廖承德二千万港币。   “这二千万暂时不要还给银行,反正还有两年期限。老廖,你有什么打算?”   钟石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漫不经心地问廖承德道。 第32章 投资的逻辑   “什么打算?”   廖承德就是一怔,不禁反问道。他还没从钟石眼花缭乱的操作中回过神来,猛然听到钟石这么一问,就有些犯迷糊。   “那二千万,你是打算放在我的组合里赚钱呢,还是等明年我还给你?”   “为什么等明年呢?”   廖承德心中大奇,明白钟石肯定又有个赚钱的大计。他脑袋又不禁活络开了,暗暗地想到,只要不是这种高风险的投资,他就插上一腿。   对于期货、期权这种高风险的投资品种,廖承德虽然眼馋其让人恐怖的收益率,不过也没打算掺和到其中去。他攒了半辈子,才勉强有几千万的身家,可不想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这是个秘密,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也不介意你分上一杯羹!”   钟石挠了挠头,不由得有些纳闷。对于明年的赚钱方式,估计到时候廖承德也接受不了。   “呃……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明年把本钱拿回来吧!”   见钟石说话吞吞吐吐,廖承德心中就有些了然,肯定是在钟石心中的赚钱方式,又是让他接受不了的那种,所以他才这番表情。   “也好,我给你指点条赚钱的路子吧!包赚不赔的那种,就是投资日本股市!”   钟石也不坚持,眼珠一转,就说出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什么?包赚不赔?”   “还有这种投资方式?”   ……   听了钟石的话,所有人都大为惊讶,他们都不算是投资的菜鸟,自然知道投资没有必赢的道理。如今听钟石说的,好像竟然有稳赚不赔的生意,怎不让他们大感意外!   要不是钟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大赚了一笔,他们早就把他当作神棍一样赶出去了。   “廖生,你现在还有多少余额?哦,对了,那两千万的贷款我们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到明年的时候我自己把这笔钱还清,五百万还先前的借债,另外五百万就算是你这次对我支持的分红。”   钟石也不解释,就和廖承德收拾起了战场。   如今他投了八千万在期权市场上,其中有廖承德的两千万,加上以廖承德名义借来的两千万,共欠下廖承德四千万港币。他现在这么一说,无疑是白白送给了廖承德两千五百万。   廖承德在心中一计算,就知道自己没有吃亏。两千万的贷款已经不算在他的头上了,这次又白拿了五百万,算来投入到钟石身上的只有一千五百万港币。他想了想,这才低声问道:“我如今手上还有两千万的现金,不知道该投些什么好呢?”   “投日本股市!”   钟石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在场众人更大声的议论。   “什么?投日本股市?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日元被迫升值,将对它的实体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据说最近日经指数都要跌破一万点了,这怎么可能……”   ……   “诸位,静一静,请听我说几句!”   钟石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大声说道。对于这群“精英”的表现,他委实是有些失望,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看出日元升值带来的巨大机遇。   “你们想到的问题,日本的央行、大藏省就没看到吗?你们想想看,日本的央行、大藏省会怎么做?”   日本的财政部叫大藏省,而日本负责发钞的央行是日本银行,其货币政策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不过在这种整体国家货币汇率波动的情况下,央行别无选择,只能和大藏省的财政政策保持一致性。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对于这种货币币值剧烈波动的情况,大藏省为了保持经济的持续发展,必然会出台一系列的财政政策,扶持出口企业,同时扩大内需,刺激国内的消费和投资,尽量减少由日元升值带来的冲击。”   “未来的一段时间,日本的经济突然受到挫折,不过这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央行必须出手,将松开金融政策和放宽利率,采取扩张型的货币政策,向市场投放大量流动性,同时放开资本账户的限制,使国外的资本快速大量地流入日本市场。”   “随着银行信贷的增长、贷款利率的降低和国外资本的流入,这些资金将会流向哪里?不言而喻,肯定是资本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也只有这些市场才能够吸纳那么多的资金!”   “想想,在日元升值的大环境下,国外资本将会以一个天文数字流入日本,这些钱和日本扩张的货币政策而带来的巨额资金一定会共同推动日本资本市场和房地产市场。我可以断言,在未来几年,日经指数和日本的房地产将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   “这将是一个资本狂欢的盛宴,而背后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日本的经济太过于依赖出口,以及国家政治地位不高。”   钟石最后从政治层面上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   他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管四周早已石化的众人,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起来。   “这靠谱吗?”   廖承德捅了捅身边目瞪口呆的钟意,小声地问道。他根本就没弄清钟石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他倒是知道钟意是学经济学的,想来应该能听懂钟石所说的。   “非常有逻辑,非常靠谱!”   钟意仔细回想钟石所说的话,不禁拍案叫绝,心想那些大投行的经济学家和策略分析师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事实上大部分所谓的经济学家和策略分析师都做不到钟石这一点,毕竟这些都是后世真实发生的事情。除了重生人士,谁会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你们怎么说?”   廖承德见钟意满脸的震惊,心里就相信了几分,不过兹事体大,他还要多征求几个人的意见。   “精彩,太精彩了!太不可思议了!”   嘴张得大大的安德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个劲地拍掌。他边拍掌边说:“钟,你真是个天才,我想你可以去摩根士丹利做首席经济学家了!”   在八十年代的华尔街,高盛还不是投行中的老大,出身高贵、血统纯正的摩根士丹利才是投行中的老大。如日中天的大摩有句著名的广告词:“如果上帝想融资,他也会找摩根士丹利!”不过很快,在欧洲私有化中获得巨大份额的高盛就将超过摩根士丹利,成为华尔街投行的第一巨头。   “摩根士丹利?”   假寐的钟石一撇嘴,满不在乎地反问了一声。对于大摩,他的心思无疑是非常复杂的,作为他上世的老东家,他对大摩心存感激,不过这一世他再也不愿意为人打工了。   在金融生物链中,处于最高级的是评级机构,紧跟其后的就是对冲基金,其次才是国际大投行等其他的金融机构。钟石万万没有去生物链下游讨生活的道理。   安德鲁要是能在华尔街找到份工作,也不会远奔到海外讨生活了。在他看来,美国的金融市场和机构才是最好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世界上最大最发达的金融机构都在美国。   “钟先生,你说该怎么样培养正确的投资方式?”   安德鲁也不以为意,他只当钟石不知道大摩的厉害。钟石刚才展示出的逻辑性,让他大开眼界,他隐隐间有种感觉,日本经济的发展就会按照钟石所说的那样运行。   “看你投资什么了?我建议你投资股票和债券!期货市场风险太大,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还是不要涉足为好。”   钟石也来了兴趣,难得有人开始对他的理念感兴趣,他当然也不会藏拙。   “股票和债券?例如呢?”   安德鲁歪着头想了想,问出一句让钟石吐血的话来。在钟石看来,他下一句应该问的是,为什么选择的是股票和债券,谁想到他竟然像后世大部分投机的人一样,追问某支股票!   “你想想,华夏大陆现在施行‘改革开放’,会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钟石不答反问道。   “啊?这也有反应?”   安德鲁不解道。在他看来,美国的资本市场和华夏完全不搭边,而且现在美国的大企业也没多少打入华夏大陆的市场。   “是的,现在没有,将来有!你想想,可口可乐要是打入内地市场,一年将卖多少瓶?即便华夏大陆每人一年喝一瓶,也足有十亿瓶之多,这对公司的业绩有多大的帮助?”   钟石恼怒地说道,对于这个不开窍的安德鲁,他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关于投资,不仅要考虑市场、经济发展、消费者的需求,还要考虑季节周期、成长前景、法律政策等等。你也知道华夏大陆刚开放不久,这将会是个庞大的市场,每个能在这个市场上获得一定份额的企业都将获得长足的增长!”   钟石说得没有错,在后世某些跨国大企业的利润甚至有一大半都是来自华夏市场,甚至欧洲的某些奢侈品,几乎全部依赖对华夏的出口。   “我好像明白了!”安德鲁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33章 空间资本的覆灭   钟石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段随意的话,竟然成了安德鲁的投资哲学,日后安德鲁功成名就的时候,到处向人宣扬这一套投资理念。不过他时刻牢记钟石的教诲,不敢向外界透露半点钟石的信息。   钟石搞定这边的一切,又嘱咐安德鲁说道:“你们公司尽快准备股指期货的席位工作,不管是道指、日经还是恒指,我想过不了几年,这些全球主要的资本市场都会开放指数市场的。”   “好的,我会把您的意见反映到上面的。”   安德鲁恭恭敬敬地说道。此刻的钟石,在他心中无异于神明一般,试想一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在短短几日竟然积累起普通人数辈子也难以企及的财富,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钟石点了点头,就和廖承德离开了。他如今手中还有接近两千万的现金,需要另外找一家券商,将钱投到日本的股市去。现在关于日元升值的消息正在市场大肆流传,正是对日本股市抄底的大好时机。   这时的港股也正处于牛市,很难说在两者之间孰优孰劣,不过日元每年还有接近百分之五的涨势,这个就是港币无法相比的了。   在汇丰银行将手中的港币全部换成日元后,又在其旗下的券商开了个日本股市的账户,投入了价值一千万港币左右的日元到日经指数的成份股里,钟石就放手不管了。   廖承德也如法炮制,买入了和钟石同样的股份。如今的他,对钟石的话言听计从,就算钟石现在让他甩了结发的黄脸婆,重新娶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妙龄女子,他也毫不犹豫地去做。当然,他也非常乐意这么做!   一切都妥当后,钟石这才和他的父母会合,优哉游哉地在香港游玩起来。   ……   在曼哈顿的华尔街,戴维斯的日子可不好过。虽然对日元升值有所察觉,在上周四抛掉了一部分单,不过还是有上千手的单在手。虽然在周二侥幸平掉了一部分单,不过仍然损失了数千万美元,幸好那个时候日本财团发力,将日元上涨的势头生生地打了下来,但此时的戴维斯已经是惊弓之鸟,不计成本地抛售空单,气得远在东瀛的日本人大骂“八格”。   终于在周二收盘的时候,戴维斯勉强将损失压缩到七位数内。这年头一天之间损失数百万美元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更要命的是,戴维斯的投资组合里并没有建立对冲,这严重违反了对冲基金运作的体系。   这种人在后世屡见不鲜,人们送他们一个外号,叫做“魔鬼交易员”。所谓魔鬼交易员,就是说这种在交易时完全独立于其他人,典型地不顾及他人想法,鲁莽而草率,通常对顾客和雇佣他的机构造成损害,造成巨大损失的交易员。   如后世的法国兴业银行的交易员杰洛里·科维尔,擅自投资欧洲股指期货,造成兴业银行税前损失49亿欧元(71.6亿美元)。兴业银行发现科维尔的违规交易后,动手平仓,引发市场猜想,进而导致了全球股市大幅下跌,随后美联储紧急宣布减息75个基点,于是有人戏言:“这可能是使世界经济避免衰退的‘拐点’。”   再如“日经之王”尼克·里森,九四年在新加坡的期货市场巨亏14亿美元,导致有233年历史的巴林银行宣布破产。   这些都是发生在数十年前的事情,说起来可能都有些乏味。其实就在去年,2012年,一名绰号为“伦敦鲸”的交易员埃克西尔因为暴露了仓位,被对冲基金盯上,双方进行了一场巨额对赌,结果埃克西尔大败,他所供职的摩根大通也因此赔了20亿美元。   戴维斯的损失自然没有上述这些人的多,不过这些交易员背后的可是富可敌国的银行,不是他供职的这家小小的对冲基金可以比拟的,戴维斯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结局了。   就在他拿着纸盒收拾桌子上自己的东西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嘿,戴维斯,老板叫你!”   戴维斯心中一苦,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他挺直身子,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直直地走到最大的那座办公室前,敲门进入:“老板,你叫我吗?”   “嘿,看我们的英雄!不可思议的天才!”   一个戴着宽框黑镜的老者站起身来,向身旁两位中等身材的东方人介绍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戴维斯一时搞不清局面,看着笑容可掬的老板泰勒,和同样是满脸笑容的两位东方面孔。他脑袋一转,就隐约猜想到这两人是何方神圣了。   如果猜得没错,这两人应该是日本财团的代表,此次前来是打算和空间资本联手,在日元市场上做些什么的。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二人,戴维斯心中可不敢有半点自满,这些日本人表面上一副谦恭的模样,这些都是他们的文化所致,可他们背后的实力万万不可小觑。   “嘿,戴维(昵称),为什么不向日本朋友介绍介绍你在日元期货上的表现呢?”   泰勒一脸的得意,向戴维斯发号施令道。对于戴维斯在日元空头期货上的损失,他已经知道了,本来想把他开除了事,谁知道就在中午的时候,日本的三菱财团打来电话,说有意向空间资本注资,想让他们找个好的交易员,给他们做套利保值。   这一消息顿时压住了泰勒的满腔怒火,人老成精的泰勒略一思量,就决定继续留下戴维斯,毕竟能拉来大笔的资金,也有不少的管理费可以拿。   “是这样的,两位先生,我在日元上的策略是……”   明白过来的戴维斯也是精神焕发,正准备侃侃而谈。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噪声,不久后又变成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可以告诉我吗?”   对于嘈杂的工作环境早就习惯的泰勒很不习惯这种安静的环境,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空间资本这家对冲基金是他半生的心血,他年轻时候在一家银行做交易员,羽翼丰满之后就跳了出来开办了这家对冲基金,凭借着先前积累起来的人脉和关系,他在资本市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他时常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点起一根雪茄,望着大厅内忙碌的交易员,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情景。   “我去看看。”   戴维斯自告奋勇道,随即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两名西装革履的白种男子,左手上都拿着一个公文包,正直直地走向他。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交易员,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复杂的神色。戴维斯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神色,有点同情,有些怜悯,又或者是幸灾乐祸?   两名男子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杰瑞米·戴维斯?”   “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戴维斯此时心中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面前的两人太过于严肃了,这让他很是不安。   “我们是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的,现在怀疑你从事内幕交易以及价格操纵,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我想,你应该请个好律师了!”   年长的一位调查员从怀中掏出证件,在戴维斯的面前一晃而过,就冷冰冰地说道。自然,他也没有漏掉说关于“米兰达警告”的内容。   所谓的“米兰达警告”,就是通常在电视中看到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现在所说的,我会用纸和笔记录下来,将来作为……”   这条警告基于美国宪法的第五修正案中的缄默权,是执法机关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的时候必须要事先声明的。   “SEC……天呢!”   虽然在期货市场上戴维斯还算中规中矩,但他以前在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都曾有过不干净的行为。正所谓“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戴维斯就觉得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完了!   一听到那人自我介绍是SEC的,年过半百的泰勒从老板椅上一跳而起,疾步走到戴维斯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怒骂道:“你这个婊子养的,你被开除了!”   在和日本财团谈判的关键时刻,被SEC盯上,这笔资金肯定会鸡飞蛋打。泰勒清楚,这个指控绝不是针对戴维斯一个人的,说不定整个空间资本都会被卷入其中,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半生心血的下场了。   两名调查员一左一右护送着神不守舍的戴维斯离开后,随即从外面冲进来大批的执法人员,带走大批的电脑和文件,让还惊魂未定的其他人又是一阵心惊胆颤。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我们的事还是先暂时不要谈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两名日本人对看了一眼,就起身说了一通客套的话,然后告辞离开,末了还不忘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浑身瘫软的泰勒软软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算是向日本客人告别。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赎回”“关闭”等这样的字眼了。   果不其然,在经历半年的调查后,空间资本最后以四千五百万的巨额罚金和SEC达成和解。在调查过程中,空间资本的客户纷纷赎回他们在这家对冲基金中的份额,等和解结束后,空间资本的资金也所剩无几了,没多久,这家对冲基金就宣布关闭了。至于戴维斯,则被没收了全部非法所得后,判三个月的监禁,并被终身禁止进入市场。 第34章 八六世界杯   “钟生,你真的有把握吗?”   陆虎紧握着手中的钱,不无担心地对钟石说道。他手上拿着的,可是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薪水。陆虎平日花费不多,拿到手的钱都存到了银行,廖承德几次劝他将钱投到股市去,陆虎都只是笑笑,对于这种有风险的事情,他打心眼里就信不过。   这时已经是一九八六年了,距离钟石上次来港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自从上次钟石在期货市场上大赚一笔之后,就将手头上所有的现金都投入到日本股市当中。不出意外的是,日本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正是按照钟石预计的那样发展,大量的国际资本流入日本,日本的资本市场在经历过短暂的低迷后,迅速地走出了低谷,房地产市场也呈现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态势,东京的地价屡创新高。   钟石和廖承德投在日本股市上的钱也收益颇丰,加上日元的升值,两人均有了一倍左右的收益,这让廖承德对钟石的赚钱能力更是深信不疑。   上次那位有任务在身的罗经理,在香港转悠了大半个月,从各种财经杂志上得知廖承德的大名和身家,这才清楚地认识到廖先生在港商中的地位。让他百般费解的是,为什么这位声名如此显赫的廖先生,对来自内地小县城的一个孩子如此尊敬,甚至不举纡尊降贵亲自去迎接?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自从廖承德在江中省冒了个头,对在江中省各地的投资都略微地走访了一趟,省委的诸位大佬就都安下心来。而他那位老同学梁秘书也因此在诸位大人物面前大大地露了一下脸,据说现在江中省的一号有意将他安排到下面某个地级市当二把手。   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以罗志强和梁秘书之间的同窗关系,很难不把他划到这一派系当中去。   经过大半年的休整,钟石一家人又来到了香港,凡事有了第一次,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次正逢暑假,连钟小慧也一起跟来了。不过钟意还留在燕京大学忙于办理各项相关事宜,经过最后一学年的充分准备,他已经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并如愿地申请了港大的研究生。   香港的大学在八十年代就已经向内地招收研究生,而招收本科生还要等到二十年以后。   钟小慧已经成功考取了县里的高中,这让钟氏夫妇很高兴,要知道钟意就是从县高中考进燕京大学的。   钟建军隐隐知道小儿子赚了很多钱,具体多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两次去香港,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次钟石是来赌球的,顺便去澳门游玩一番。   在去年的时候,他就曾对廖承德承诺,自己扛下了那笔银行两千万的债务,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八六年恰逢世界杯。   八六年的世界杯,在南美的墨西哥举行,来自全世界的三十二支世界杯经过小组赛后捉对厮杀,最终决出世界的王者。   在这一届世界杯中,来自南美的阿根廷队过五关斩六将,最终在决赛中击败西德队,捧得了这个国家历史上第二座大力神杯。   而迭戈·马拉多纳也在本届世界杯上大放异彩,其中在对英格兰队的比赛中分别打进了“上帝之手”和那个著名的连过六人的进球,彻底奠定了球王的地位。   本届杯赛最后闯入决赛的是阿根廷队和西德队,最后阿根廷队险之又险地以三比二战胜了西德队,英格兰前锋莱因克尔则以六个进球获得了金靴奖。   钟石自然对这一结果了然于心,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跟陆虎讲。对于陆虎,他无疑是有点愧疚感的,这位前士兵自从跟了廖承德,就尽心尽责,不仅在最短时间内适应了香港靠左行驶的习惯,尽一个好司机的职责,更是在一次金店抢劫的事件中,奋不顾身地替廖承德挡了一颗子弹。幸好那伙抢劫金店的“大圈”是陆虎的旧日相识,这才手下留情,留了陆虎和廖承德一条小命。   廖承德先前对钟石无缘无故雇佣了这么一个人还颇有微词,对于放在自己身边更是大为不满,不过经历过这么一回生死轮回,他才意识到陆虎的重要性。廖承德私下里让钟石将陆虎转让给他,结果被钟石微笑着拒绝了。   还不死心的廖承德,就打起了陆虎的战友的主意,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到处托人,好不容易招揽了三个陆虎以前的战友,和陆虎一起组成了“四大金刚”。   “我发现其中有一个规律,凡是在南美洲举行的世界杯,必将会是南美洲的球队夺冠。要是在欧洲举行,那么就会是欧洲的球队夺冠!”对于陆虎,钟石虽然给他老家寄了不少钱,但始终没有去过川都,是以心中总有些愧疚感。这一次既然有发财的机会,那就拉上他一起了。   “然后呢?”   陆虎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依现在看来,南美能夺冠的球队只有两个,一个是巴西队,另一个就是阿根廷队了。我们只需要在两个球队身上下注,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赢。”   钟石也不恼火,耐心地解释道。对于未来铁板钉钉的事情,他还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让他非常为难。   “那到底是巴西还是阿根廷呢?”   陆虎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赌球这种玩意对他来说,甚至比玩股票还要不靠谱。   “这就涉及一点气运问题了!我发现阿根廷在八二年和英格兰打了一仗,就是我们所说的马岛海战,结果阿根廷在家门口打败了,国运不济啊!”   “除了这个之外,阿根廷在此之前还屡次爆出内讧,据说阿根廷的足协主席格隆多纳对主教练比拉尔多不满,想要他下课。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钟石眼珠一转,就悄悄地对陆虎说道。   “内讧?大战降临,将相不和?这可是用兵的大忌啊!看来不能买阿根廷队夺冠了!”   陆虎眉头一皱,自顾自地说道。   “真是个榆木脑袋!”钟石一拍脑门,有点无计可施了。   “恰恰相反,这在华夏古代叫做‘哀兵必胜’,想想阿根廷国家队球星云集,又都正值当打之年,据说那些在欧洲踢球的人对阿根廷足协以及格隆多纳非常反感,这不正是将要举杯的先决条件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我已经决定投一千万在阿根廷身上了,目前阿根廷的赔率最为看好,大约在一比七左右,其他几支热门球队也就比阿根廷差点而已。怎么投就随便你吧!”   说了半天,见陆虎这个榆木脑袋还没开窍,钟石不禁有些恼火了,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这……这……万一最后阿根廷没有夺冠,那么这些钱是不是就……”   陆虎哭丧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向钟石,他也听出来钟石话语间的不满。   “靠,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如果最后输了,小爷我自己掏腰包,亲自把你这笔亏空给补上!”钟石一把夺过陆虎手中的钱,有些不屑地说道。   见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陆虎也不再纠结于此,拿过一张投注票,认真地填写起来。   他们是在外围下的赌注,在香港球被叫做“波”,赌球就是赌波,虽然不合法,但是在英国人统治下,普通的港人对英国的足球比赛也产生了兴趣,赌球也自然应运而生,更何况一海之隔就是世界三大赌城的澳门。   东南亚的博彩事业异常发达,在香港合法的就是“六合彩”和赌马,而在澳门,赌博甚至是一个主要的产业,想要在欧洲的博彩公司下注,在香港是非常容易的。   不过博彩公司收到一千多万的港币赌注,还是有些吃惊。一般来说,赌徒为了分散风险,都会在不同的球队身上多多少少下点注,这样也不至于血本无归。这个赌徒要不是年轻气盛否则就是毫无经验,至于操纵比赛结果,这点根本就不在博彩公司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要操作世界杯的结果,和刺杀美国总统的难度也相差无几了!   临近世界杯的几天,陆续从东南亚汇来大笔的赌资,博彩公司在赚得盆满钵溢之余,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各种盘口,希望到最后赢的始终是自己。   ……   对于赌球这件事,钟石自始至终就没有告诉过廖承德。对于人老成精的廖承德来说,越少知道他的事情,就对他越是安全。要知道,廖承德可不会单纯地认为,钟石是那种不世出的天才或者什么的。   再者,钟石也有自己的考虑,除了把廖承德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还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这样廖承德才不会生出二心来。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如预料的一样,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较量后,阿根廷队毫无悬念地登顶了,这才让钟石从中狂捞近八千万的港币。 第35章 钟意推上前台   陆虎不仅将自己的钱投入进去,还鼓吹其他三个保镖将自己的钱也投了进去。四个人加起来也有三十几万,钟石结账的时候给了他们三百万,具体就让他们自己去分配。   其他三人先前并不知道陆虎拿这笔钱是去赌球的,还当是他家中有急用。陆虎若不是有了钟石的保证,也不敢这么拍胸脯地包揽下来。等他提着一包满满的钱摔在其他三人面前时,平日里说话有些尖酸刻薄的赵行云叼着一根烟,含糊不清地说道:“虎子,最近去哪了?不会是去发财了吧?”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这段时间廖先生最尊敬的客人来了,廖先生为了他甚至连老婆孩子都赶到铜锣湾去了。而那名尊贵的客人竟然是个十岁大小的孩子,这让三个保镖都有些吃惊。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原本在他们四人中比较沉默寡言的陆虎立刻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跟在那孩子身边,就连一直对陆虎礼遇有加的廖承德也没说什么。   要知道陆虎可是廖承德的救命恩人,自从廖承德逃过一劫后,就立刻将陆虎的薪水翻番,不过竟然被陆虎淡淡地拒绝了。   自然,这些都是他们三人后来才得知的。   “嗯,的确是发财去了!”陆虎也不以为意,踢了踢脚下的袋子,故作神秘地对其他三人说道:“你们猜猜,我这个包里是什么?”   眼见平日里不动声色的陆虎也有心思开起了玩笑,三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就围了上去。   “听你这么一说,不会是钱吧?”赵行云将烟头扔掉,又看了看喜形于色的陆虎,不禁大胆地猜想道。   “不错!正是钱!很多钱!”   陆虎将拉链一打开,将三百万的现金倾倒出来,边抖动着旅行包边大喊道:“我们发财了,这里有三百万啊!整整三百万啊!”   “什么?”   三人原本听了陆虎的回答,就有些发愣,等大团的纸币飞舞在他们面前时,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忘了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说虎子,你不会是去做了那个吧?”   赵行云捡起一张港币,仔细看了一圈,发现上面的英女皇是货真价实的。骤然见了这么多的现金,他倒是有几分清醒,瞬间就联想到这钱的来历。   “什么?”   陆虎将行李包往地上一扔,豪气地说道:“弟兄们,我决定将这笔钱平分了,这样我们每人都可以买一间几百尺的房子了。大家开心吧,来到香港这个地方,想不到这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其他两人也反应过来。他们颤颤抖抖地看着眼前满地的钞票,还有尚未褪去的油墨香味,脸上却露出一种苦色来。   “怎么了?你以为我这钱来路不明吗?”   见三人都点了点头,陆虎哈哈大笑:“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吗?你们不会以为我去抢劫运钞车了吧?告诉你们吧,这钱的来路绝对合法,我保证这里的每一分每一文都是干净的。”   听陆虎这么一说,三人的心这才放下,要是这钱来路不明,他们宁可不要自己的那一份。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他们想要走偏门的话,就不会做保镖这个行当了。   一想到每人可分得七十五万港币,其他三人的心就火热起来。几人怪叫一声,就连忙收拾起满地的千元大钞来,要是被风刮跑了,可够他们心疼一阵子的。   “虎子,你也太不厚道了。这么好的发财途径怎么不告诉哥们几个一声啊,你还有良心吗?”正在地上捡钱的李纲埋怨道,不过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在抱怨。   “嘿,我不告诉你们是因为先前我也不敢确定,其实这里面有你们的钱,就是上个月我向你们借的钱,要不我才不分给你们一分一毫呢!”陆虎张开行李包的口袋,忙不迭地往里面塞钱,此时他又有些后悔,刚才怎么那么骚包,害得现在又要忙活一阵。   “我说虎子,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赵行云一边捡钱,一边好奇地问道。听到这话,其他两人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其实这钱是赌球赢来的,知道世界杯吗?我押了阿根廷队,赚了七倍,扣除其他钱,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陆虎左右看了一眼,就放低嗓子,用只有他们四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什么?这你也能猜到?不是成神了?”   “我说行啊!赶明儿教教哥哥,也让我学几招去……”   四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快速地捡起地面上的钱,然后做贼一般地离开了现场。   ……   廖家大宅里,林管家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纯咖啡,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下。   “钟石啊,最近干吗去了,怎么连我也躲着啊?”   廖承德一抹向后梳着的头发,回头看指缝间的落发,不禁大发感慨:“人老了,连头发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落,真是不比当年啊!”   “老廖,你可是人老心不老啊?怎么,看不上日本的投资回报,想要跟我玩一票大的吗?”   钟石喝了一口咖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姓林的管家倒是机灵,只听他说过一次,就记住钟石喜欢喝不加奶不加糖的纯咖啡,而且还是现磨的蓝山,味道极其纯正。   蓝山咖啡在后世泛滥,只要有咖啡馆的地方就有蓝山咖啡。其实这种产自牙买加的咖啡豆,每年的产量也就几百吨,而且大部分都给日本人买去了,所以那些小资所喝的都是冒牌货。   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买到正宗的蓝山咖啡豆,对现在的廖承德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何况是招待钟石,没办法,谁让钟石口味刁钻呢!   “不敢啊,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些玩意,我可不大懂。我啊,还是玩玩股票得了,别的不说,就希望你能给我多指点几支像‘长江实业’那样的股票就行了。”   廖承德脸上露出一阵苦笑,他后来听说好几个玩期货的朋友都赔了个倾家荡产,甚至还有个十几年的老朋友,甚至要拉上全家老小一起自杀。他暗地里下定决心,不再碰这个玩意,毕竟玩股票还有解套的一天,玩期货一旦爆仓就血本无归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等我有时间找几支潜力股,让你长线持有,等你到六十岁的时候,也能成为港岛顶尖的几位富豪之一。”   钟石嘿嘿一笑,自顾自地说道,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调侃。   果不其然,廖承德就是一阵苦笑,用手指着钟石,苦涩地说道:“你小子,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说得自然是真的,老廖,你上次不是说不把钱放在我的组合里吗?”   钟石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到了说正经事的时候,他也不再插科打诨了。   “是啊。怎么,你现在有钱还了吗?”   给钟石突然来这么一句,廖承德就有些发蒙,他不明白钟石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话,这钱好像还没到一年,而且他也没有催钟石还啊!   “除了银行的两千万,还有你帮助我的两千万,一共是四千万,你点点?”钟石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本,在上面写下四千万港币整,然后递给廖承德。   看着眼前汇丰银行的支票,廖承德毫不怀疑这张支票的真伪,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笔钱究竟是从何而来?   之前钟石从日本股市里套现的事情,廖承德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钟石就将那笔钱变成这么大的一笔数目。   “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又在期货市场上大赚了一笔?不可能啊!”   廖承德强压心中的震惊,有些苦涩地说道。此时他心中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话说死,不掺和期货市场呢?   “老廖,你可别多想,这可不是从期货市场上赚来的,至于怎么赚来的,你就不要管了!哦对了,我最近可能要在港岛看房子,你有没有好的经纪人?”   “你要在港岛买房子?什么类型的?要不就在半山吧,这里风景好,而且配套设施也齐全,是富人最喜欢的居住地区之一!”   刚从震惊中回醒过来的廖承德,此刻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他不顾年长辈分,说话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献媚讨好的语气。要是离开钟石的帮助,他真不知道自己将要错过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除了在这里买别墅之外,我所有的钱都将转到我堂哥的户头里去,你知道的,总是一家人嘛,这样才信得过!”   “什么?钟生,你是不是要彻底抛弃我啊?”   廖承德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此时他额头上汗珠接连涌出,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红。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钟石竟然起了要甩开他单干的念头。   “呃……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将来在香港的事业都由我堂哥出面,而我将退居幕后,你自然也在我未来的计划中。想得太多了,老廖!”   钟石也没有想到,廖承德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第36章 保时捷959   听钟石这么一说,廖承德才放下心来。   他是亲眼见证钟石是如何发家的,要放在过去,就是所谓的“从龙之士”。这两年在钟石的指点之下,他的身家激增数倍,隐隐间已经快到了一亿的门槛。   不过这些和钟石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不提这次钟石从哪里赚来的这笔巨款,就说钟石在期权市场的那一笔巨大的日元期权费,就足以抵得上廖承德现在的身家了。   廖承德不知道的是,要是在未来一年内日元没有涨到一百九十日元兑一美元,那么钟石那笔高达八千万港币的期权费就顷刻间化为乌有。   期权就是这样,没有达到约定的价位,那么就选择不执行,损失的只是一笔期权费,而一旦越过了约定的价位,选择执行就可以从市场上的实际价位和约定价位之间套利。   说白了,期权就是一种合法性的对赌协议。   “钟生,今天我约了港岛最有名的地产经纪。您看是不是……”廖承德小心地问着,言下之意就是让钟石早点过去,免得失礼。他虽然现在已经是数得上号的富人,不过仍然保持着谨小慎微的习性,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得罪人。   “就在半山区?干吗要去那么早啊?你把我的要求给他说了吗?”   钟石一边懒洋洋地起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而趁着周末赶过来的钟意也在大厅里悠闲地喝着咖啡,这玩意实在是太苦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喝这个,要是有点糖就好了。钟意一边皱着眉头,一边默默地想着。   接到钟石从香港打来的电话,说要用他的名义在港岛买一栋房子,钟意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什么?在港岛买房子,而且还是在富豪云集的半山区?   惴惴不安的钟意带上证件,以最快速度赶到香港,谁能想到钟石竟然还没有起床,白费了辛辛苦苦赶了十几个小时路程的钟意的一番心意。   “都说了,有几处房产就在附近,市价大概是二千万港币上下的,比我这栋别墅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八十年代,二千万港币的豪宅真可谓是天价了,即便过了二十年后,这里的房价也只不过到了几亿的规模,就别说这么多年来的通货膨胀了。   “什么?两千万的豪宅?”钟意一口咖啡喷在色彩绚丽的波斯地毯上,让好端端的一块地毯染上了不小的污渍,旁边一直站立着的林管家赶紧拿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洁面,也不管地毯上显眼的污渍。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将来怎么执掌数十亿美元的基金啊?”穿好衣服的钟石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说道。   “数十亿美元?基金?”钟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再一口咖啡喷出来。   “基金?”   廖承德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钟生,你有成立基金的打算吗?也算上我一份,怎么样?”他倒是精明,转眼间就想到怎么爬上钟石的战车了。   “放心吧,自然少不了你的!”钟石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咖啡,然后朝站在大厅中神色各异的两人使了个眼色,说:“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呢!”   ……   走访了几处后,钟石最终选择了浅水湾道的一处总共二万尺左右的豪宅,花费了三千万港币,其时正值香港的地产市道从八二年的崩溃中复苏过来,即便是港岛南湾道一带的高级住宅,也刚刚才在八五年楼市升势中稍微缓过些劲来。   这栋豪宅周围被树木包围,靠近海边,其中游泳池、网球场一应俱全。大宅里间有三层洋房,每个房间均设有露台,景致开扬。共有十五个卧室,十个卫生间,四个厨房,还有一个超大的地下室。   廖承德在里面转悠了半天,出来之后大发感慨:“真是数一数二的豪宅啊,和这里相比,我那里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而那名地产经纪更是眉开眼笑,做成这么大一笔交易让他也收了为数不少的佣金,而且这名买家出手阔绰,在说到价格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明显是一个豪客。   在回去的路上,钟石问神情兴奋的钟意道:“要不要买一辆代步车?你不久就来香港上学了,没有车怎么行?”   港大也在香港岛,不过离浅水湾还有一段距离,要是每天上放学,可能在时间上有些赶。   “好啊!”一听说有车可以开,钟意更是兴奋,忙不迭地点头道。   “去保时捷的车行!”   钟石吩咐前面的陆虎道。对于被推上前台的钟意,钟石不介意将他包装成一个纨绔子弟,只要深藏在他后面的钟石不会被暴露就行了。   “钟生,你要买车吗?”   廖承德奇道,香港的驾驶习惯,和华夏大陆是不同的。这也是源自于英国的行车习惯,在香港,车一般是靠左侧行驶,而在香港售卖的车的方向盘也都是在左侧。   “嗯。”钟石低哼了一声,就盯着外面的景色,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廖承德见钟石没有说话的兴趣,也识趣地收声,闭上眼睛养起神来。对于钟石现在的打算,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香港保时捷的旗舰店,一个身材妙曼的导购员正在耐心地讲说着保时捷跑车的各种性能,这名导购员很是敬业,各种性能参数娓娓道来,看来在上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不知道这里接受不接受959的预订?”   钟石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种跑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用只有导购小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959?那是新车,可以接受预订,不过价格方面……”   导购小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八十年代的跑车是意大利的法拉利和兰博基尼的世界,不过来自德国的保时捷已经名声显赫了,所缺的就是一辆压倒两大超级巨头的旗舰式跑车,而保时捷959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保时捷959是一款双座跑车,搭载一台后置2.8L的双涡轮风冷6缸水平对置发动机,最大功率311kW(450PS)/6500rpm,最大扭矩500Nm/5500rpm,最高时速达3m/h,0~100km/h加速只需要3.7秒。而在87年到89年期间,保时捷959一共生产了283辆,是一款限量款的超级跑车。   关于保时捷959还有个小趣闻,就是微软的两位创始人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各有一辆保时捷959,不过因为959的废气排放不符合美国的标准,而且959也没有碰撞安全级别证明,所以这款车在加州一直被禁止上路行驶。直到被禁后近10年,由当时的美国总统克林顿亲自签发了一项联邦法令,容许盖茨合法地驾驶他的959。甚至有传言,盖茨和保罗艾伦为了能够合法地开着这一款车上路,甚至开发了一个程序用来进行虚拟碰撞试验,从而获得至关重要的碰撞分级证明。   这辆车也是为数不多的一直在升值的几款超级跑车之一。在当时的售价约莫是22.5万美元,折合港币175万,加上关税、奢侈税等,到港后的价格在300万左右,而到了二十年后,在珍藏家手中这款车甚至能升值到1500万港币。   在八六年的三月十三日,微软在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挂牌上市,首发融资额六千五百万美元,在上市的第一天就涨幅高达百分之三十九。不过在没有推出win95前,微软依然只是一个成长前景广阔的IT公司。   这也是钟石没有投资在其中的原因,更深层的原因还在于在期货市场上赚钱可远比股票市场上容易得多。   “959在香港只有三个名额,这是最后一辆,请问先生现在预订吗?”   导购小姐见钟石心意已决,极力催促道。对于她来说,能卖出一辆豪车,其中的提成也不在少数。   “嗯,现在就预订。”钟石从怀中掏出银行卡,头也不回地问道:“到哪里刷卡?”   “且慢,这辆车是我先看上的,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上穿得很是花哨,脖子间甚至挂了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三四个同样穿得很花哨的青年,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钟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这是谁啊?”钟意见架势不对,将钟石掩到身后,同时打量着四周,看有没有快速的退路。他对这个时候的香港的认识,很大程度还是来自于香港的电影,在大屏幕上,戴着墨镜、身穿风衣的大佬肆意地挥洒着子弹,构成一幅幅血与火的画面。   “仆街,大圈有咁多钱买豪车咩?你知我老窦系乜人咩?”花衫青年不屑地说道。一听到这几个人操着一口普通话,花衫青年油然生出一种优越感。   “你呢个臭小子,我让你系道显摆,花得都系老子嘅钱!”   花衫青年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直打得他眼前一阵昏暗,两眼直冒金星。来人出手之重,就连花衫青年身后的几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第37章 黑色星期一   “老廖,赶快住手,不要把人给打死了!”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陆虎等人赶紧上前,将怒气冲冲的廖承德拉开。   廖承德出手非常狠,才眨眼的功夫,那花衫青年的额头上就起了个鸡蛋大小的血泡,略显苍白的脸上两边各一个蒲扇大小的手掌印。   被陆虎和赵行云拉开的廖承德还不消停,又是一脚踢在花衫青年的胸口,口中还不停地骂道:“你个臭小子,再不教训你,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身家就要被你败光了!”   “什么?他就是你儿子?”这下钟石和钟意都听明白了,敢情这花衫青年就是被廖承德赶出家门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凑巧在这里遇上了,看来他买车的事并没有告知廖承德。   这下不仅是钟氏兄弟,就连花衫青年的一帮跟班也傻眼了。   “钟生,实在是不好意思,犬子顽劣,少有管教。我回去之后一定多多教育,不让他再惹是生非了!”廖承德低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说道。   若是廖小化得罪其他任何人都还好,廖承德自认还是摆得平,可得罪了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钟石稍微给他下点绊子,恐怕他就要被重新打回以前的生活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让廖承德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他是万万不肯的。在如此匆忙的时间,就让他想出这么多的道道,也实在是难为他了。   望着鼻青眼肿的廖小化,钟石暗觉好笑,心想这廖承德是不是反应过度,对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如此的狠手,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廖承德心中的地位,可是远远高过这个只知道败家的儿子。   “算了,老廖,你的家事我也没有兴趣管。”   钟石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在花容失色的导购小姐的陪同下,和钟意一道进了车行的贵宾室。   “咦,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廖承德不解,望向正要举步跟随的陆虎,陆虎则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在廖家也有大半年的时间,自然知道廖小化平日里是个什么德行,只是碍于司机的身份,才没有在廖承德面前提起。如今廖小化竟然不开眼到去惹钟石,这怎不让他对廖承德大失所望?   “哎呦,疼死我了,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啊,给我削了他,有事我担着!”躺在地上的廖小化根本就没看清打他的是何人,此时他顶着一对熊猫眼,朝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叫嚣道。   跟在他身后的一帮人这时哪还看不明白,纷纷找起借口推诿起来,顷刻间就跑了个精光。   “把他送医院去,等伤一好就关地下室里,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廖承德见赵行云等三人均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这时在地上的廖小化也听出点苗头来了,他依稀听出自己老子的声音,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躺在地上哼哼叫痛。赵行云三人哪还看不出来,一人一手就把他搭了起来,往外面的奔驰车里送。赵行云悄悄在廖小化耳边说道:“少爷,这回你可惨了,惹上财神爷了!看老爷不把你的皮剥下来!”   处在半空的廖小化的身体就是一阵颤抖,惹得三人又是一阵低笑。   ……   处理好一切的钟石和钟意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有些发呆,这些天在香港的大宅里也住了几天,又回到自己的老家,感觉真的是犹如天壤之别。   愣了半晌,钟意才感叹道:“不知道我们这里会不会发展得和香港一样?”   “可能在外在也会有林立的高楼大厦,可在人文素质方面可能无法超越!”钟石收回眼神,不无感慨地说道。   香港是一个法治社会,单单这一点就远不是内地可以比拟的。而且香港是个中西文化交融的地方,这点夷州也比不上。其他不说,光廉政这一点,远远是内地和夷州比不了的。   不过在香港的富豪圈里,每个家族都和大陆的一些政客联系紧密,这是华夏自古以来的陋习,做生意离不开当官的庇护。当然,这些可不属于廉署管辖的范畴。   在香港回归之后,有大批权贵的子弟进入香港的金融圈,其能量之惊人、财富之多广,让熟知内情的人无不咋舌不已。甚至有位燕京大佬的女儿在香港产子,连特首也要去拜访。   从钟石的角度来看,自己做金融的当然是能和官僚有多远距离就保持多远距离,尤其是在华夏这块土地上,这不,年广九又被调查了,看来离他再次入狱的时间也不远了。   现在可真是头疼,想要逃离这个国家不大现实,自己又无权无势,要是某一天专政的力量袭来,片刻间就会把自己的身家一扫而光,充为公有。   “幸好没有暴露,所有的钱都在香港,还好我做了完全的准备,万一我要是被专政力量抓去了,所有的财产都无偿捐献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钟石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随着手头上的钱越来越多,他心中的不安也与日俱增。就在这次回来的时候,他就吩咐老廖找些资本转移的政策资料了。   自己再怎么重生,也远远比不了那些执掌重器的人。在后世发生了一件震惊全球的事情,即号称人权最好的美国竟然有位情报员叛逃,将美国政府监听普通民众的行为公布于世,一时间舆论哗然,各国纷纷将矛头对准了美国,尤其是以美国为主要对手的华夏和俄国。而爆料的人被迫远走海外,在这些偷听的文件中,有不少是关于他国的机密内容,甚至说道某国官员向美国转移了数万亿美元的资产。   “数万亿美元?”   “就算是我在重生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赚这么多的钱!”   虽说是事不关己,但钟石还是看不下去,他努力压抑一下激荡的心情,将目光投向消瘦的钟意身上。   这时钟意已经在港大读研究生了,时间也悄悄地到了1987年。   一九八七年在华夏的历史上是值得一写的一年,在这一年,某位开明的领导人将被迫辞职,而改革带来的初期红利也将面临一个重要的关口,由于权力/寻租带来的社会矛盾将在这几年爆发,由此导致在八十年代末期发生了一件意义深远的重大事情,而这件事情即便在钟石后世也没有得到解决。   对于钟石来说,这些都和他无关,八七年发生的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发生在十月十九日的股灾。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华尔街上的纽约股票市场刮起了股票暴跌的风潮,爆发了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崩盘事件。道琼斯指数一天之内重挫了508.32点,跌幅达22.6%,创下自1941年以来单日跌幅最高纪录。6.5小时之内,纽约股指损失5000亿美元,其价值相当于美国全年国民生产总值的1/8。这次股市暴跌震惊了整个金融世界,并在全世界股票市场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伦敦、法兰克福、东京、悉尼、香港、新加坡等地股市均受到强烈冲击,股票跌幅多达10%以上。股市暴跌狂潮在西方各国股民中引起巨大恐慌,许多百万富翁一夜之间沦为贫民,数以千计的人精神崩溃,跳楼自杀。这一天被金融界称为“黑色星期一”,《纽约时报》称其为“华尔街历史上最坏的日子”。   人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股票抛盘和信心崩溃,即便到了后世,也没有一个准确而权威的结论,或许只有“羊群效应”才能解释为什么人们疯狂抛售手中的股票,可始作俑者并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大部分投资人的信心崩溃,这显然不是“羊群效应”能解释得了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钟石一个最好的赚钱机会,甚至比他之后预想的几次大的经济危机带来的机会还要大。   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大捞一笔,而且不会有任何内幕交易的嫌疑,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多得。钟石暗暗握了一下拳头,心中不无得意地对自己说道。   期权市场的日元头寸如果全部脱手的话,这一来一往利用日元升值就可以赚到上亿美元的利润,然后将这笔钱先投到日本的资本市场,等到适当的时候慢慢建立起美国道指的看空期货,等到“黑色星期一”的时候就坐等着收钱吧!   道指大跌500多点,跌幅达到20%,这样的机会不在标普500股指上大赚一笔就实在是太可惜了。事实上,钟石正是打算在这次大跌中捞到足够和国际资本大鳄相抗衡的资本。   想要和那些大牌的对冲基金玩,没有个十亿美元的资本,恐怕连塞他们牙缝的资本也没有,这还是因为在香港,某些衍生品的交易要比在纽约迟上不少,而且很多相关的衍生品并没有交易的地方,这让钟石有点无奈。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发明了“高斯联结相依函数”的李祥林还在加拿大读书,而那些臭名昭著的信贷违约掉期和担保债务权证等金融工具连理论基础都还没有呢!   而这些东西,就是导致零八年美国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 第二卷 第一个十亿 第1章 气功大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华夏大地到处都流传着特异功能的新闻,无论是在官方的报纸上,还是在火车站卖的一块钱厚厚一本的那种不正规的刊物上,隔空取物、耳朵识字、视日辨时等各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忽如一夜梨花开”,散落在每个人的身边。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官方竟然成立了一个“华夏人体科学研究会”,其中大部分都是军队中的老干部,整个“特异功能”研究的精神领袖就是当时名气最大最响的科学家钱雪深。   这位钱姓的大科学家,对政治运动可比科学研究更有兴趣,他甚至给某跃进找到了理论依据,说什么亩产万斤粮食是有可能之类的浑话。正所谓在耀眼的光环之下,隐藏着什么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其实“特异功能”早在七十年代就兴起了,当时的蜀川一个名叫唐雨的小孩号称能够“用耳朵辨别颜色、识字”,闻风赶来的蜀川医学院对唐雨进行了二十五次试验,唐雨十九次偷看纸条,六次偷看未果、拒绝辨认,被认定为弄虚作假。   于是《华夏日报》在高层的授意下,写了一篇给“特异功能”降温的文章,谁想到这一下就捅了大娄子,一些“特异功能”的高层支持者在香港的报纸上写了反击文章,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毕竟是在香港的报纸上发表,而且具有“国际影响力”,于是唐雨的个案又重新被认定为是真的。   双方从此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斗法。   其实在那个时候,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大家还在讲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对于这种伪科学的东西,根本无法一下子压制住,更何况还有很多老将军支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异功能”热逐渐变成了“气功”热,由此诞生了一大批“大师”,甚至在香港的电影里,也有影射内地气功热的段子,在经典电影《赌神》系列中,就有这么一个角色,据说是来自内地的具有特异功能的大师叫做张宝成,其原型就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张宝胜。   而在赣西的某地,也有这么一个气功大师,据说医术高明,只要是还剩下一口气,他都能救活,这位大师的名字叫王临。   这一天,钟石还在家玩耍,就听到围墙外一阵的吵杂声,说话的人声音虽然低沉,但其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而他每说完一句,就传出一阵低低的倒抽气的感叹声,声音虽小,可架不住人多。   钟石心中大奇,忍不住爬上墙头往外面张望,就看见隔壁家的张哥正眉飞色舞地向一大群乡亲讲着:“那个王临大师,一刀将蛇头斩了下来,蛇扭了几下身子就不动了,一会就死透了。大师这个时候拿起一个盆,将死蛇盖住,然后发功,过了一会你们猜怎么着了,蛇头竟然给接上了,而且还活了,嘶嘶地直冲着人吐舌头呢!”   “真的?你亲眼看见的?”一个村民眼里尽是不信。   “那还有假啊,地上还有血呢!我亲眼看见的,断头的蛇活了过来,和先前一模一样,真是神了!”张晓武唾沫横飞地说道。其实他也没有亲眼看见,只不过听人说了,回头他又把这事当作自己亲眼看见的一般。   “还有啊,王临大师要在咱们县城待上一段时间,谁家要有个什么病的,赶紧去县城找他看看,说不定就这么一下,什么病都治好了呢!”   末了,张晓武停下吹牛,将最重要的讯息传递了出去。   围在他身边的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快速地离开了,生怕晚了一点就赶不上似的。在墙头上正看得起劲的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缩下身去,继续和小黄狗玩耍。   经过三年的相处,小黄狗已经完全把钟石当作这个家的一分子了,而随着生活质量的改善,小黄狗也长得比寻常的狗高很多,也壮实很多,这让村里的不少人都啧啧称奇。   到了晚上,钟建军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早早等候在家中的刘兰急忙端上饭菜,一家人就在院落里边吃饭边闲聊。   “过了这个夏天,你就上学去吧?”钟建军擦着脸上的汗珠,有点不确定地问钟石。   对于这个神通有点广大的儿子,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从前还由于脑子有些迷糊没有去上学,怎么现在会突然变这么聪明呢?   虽然不知道钟石每次去香港到底去干什么,不过从家中的日益变化来看,就知道钟石绝不是毫无目的地乱去。   至于钟石现在手中有多少钱,他就更不知道了。他只知道,每当他要出门工作的时候,钟石就在他耳边嘀咕:“咱们家现在有钱了,您就在家歇着吧!”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付诸一笑,人要是不找些事情来做,恐怕会要憋疯了的。再说,这小子有钱又能有多少呢?   钟建军不知道的是,钟石现在的身家,已经是他做一辈子工也赚不到的了。   对于让钟石上学这件事,钟建军早就考虑得很清楚了,也私下和刘兰商量了好几回,他们始终认为,让钟石长期在家玩不是太好。只不过碍于钟意的馊主意,才没那么早提出来。不过眼下已经是八七年了,这么大的孩子总不去上学也不是个办法。   “好啊!”出乎钟建军意料的是,钟石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钟石也曾考虑过,自己到底要不要再从头上一次学,华夏的基础教育很系统,比其他国家的基础教育要难得多,不过对于他这样一个重生人士来说,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只不过上学要耗费他不少的时间,他要仔细地想想,怎么才能在赚钱和上学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钟建军没想到钟石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先前想好的说辞一时间都派不上用场了。   “听说县里来了个气功大师,咱们有空去看看?”沉默了半天,钟建军这才用一副商量的口气说道。“据说这个气功大师很厉害,连断头的蛇都能接活。”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死人都能救活?”刘兰手一抖,碗中的白粥差点撒了出来。   “爸、妈,你们怎么也相信这个啊?”钟石不屑地撇了撇嘴,将一块肥肉抛向半空,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小黄狗高高跃起,将肥肉吞入口中。   对于这种把戏,他和小黄狗早就玩了无数次,一开始刘兰还责骂几句,说他是败家子,不过后来这一家人对肥肉都吃得有些腻歪了,刘兰也就随他去了。   “镇上卖猪肉的贩子真是精明,怎么割肉都非要带上一大块肥肉,这不是白白浪费钱嘛!”刘兰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暗暗地骂起猪肉贩子来,她自然是维护自己的儿子。   “嘿,我说你还别不信,听说去的人多了,你想要不是真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呢!”钟建军一瞪眼,就大大咧咧地教训起钟石来,这个时候可是他维持做父亲尊严的时候。   “这样吧,爸、妈,我给你们表演个魔术!”   钟石见劝说无效,索性把碗筷放下,从身上掏出个硬币,两手眼花缭乱地比划了半天,然后双手一闭,问道:“爸、妈,你们猜我的钱在哪个手里?”   “小把戏。”钟建军和刘兰相视一笑,都猜中了对方的心思。钟建军指向左手,刘兰指向右手,他们看了大半天,硬币一直在钟石的左右手之间来回换,肯定在两手之间。   “是吗?”钟石左右手同时一开,两只手空空如也,不见硬币的半点踪影。他又把手背面给两人看,同样是空空如也。   “咦,钱去哪了?”钟建军盯着钟石的双手,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出来钱到底藏在哪里。   “嘿嘿,我再变个魔术给你们看看吧!”钟石得意地一笑,就拿出一张报纸来,是一张前天的《华夏日报》。   钟石将报纸左右折叠了一番,然后在钟建军两口子的目视下将报纸撕烂,然后手这么一抖,一张完好无缺的报纸顿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哎呦,这个……这个……”   这下可真把钟建军和刘兰镇住了,两人拿过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是不是和断蛇重生有点相像啊?”钟石看着迷惑的两人,不无得意地说道。   “像倒是有点像,不过这报纸好像不是之前你撕的那张?”钟建军望着头版上的日期,若有所思地说道。   “老爸真是聪明,其实这本来是两张报纸,我把这张报纸按照特殊的折叠方法藏在先前的报纸里面,等撕了之后一抖,这张完好的报纸就出来了!”钟石竖起了大拇指。   “你的意思是,那个大师把死蛇藏起来了,然后找了个比较像的活蛇来代替?”沉默了半天,刘兰开口说道。   “哎呀,老妈,你可比我爸聪明多了!”钟石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就这么往虚空里一晃,一块白亮亮的硬币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第2章 希望工程   “如果在学校里表现得太突出,会不会有切片的危险?”   钟石突然想起这么一个可能,不禁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连手里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游戏机也丢到一边去了。   这时的华夏,到处流行着“特异功能”之说,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特异功能”都是骗人的,但钟石在这几年所创造的财富可是实实在在的,虽然他手上并没有多少现金,但有心人只要细查下去,难保不会在哪个环节露出点马脚。   八十年代的华夏算是新华夏建立后难得的一段好时光,改革开放带来的初期红利让大部分的国人都享受到了生活质量的提高,不过很快,政策就将走向保守。   事实上,在整个八十年代,华夏的政策一直是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间摇摆不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政治上虽然趋于开明,但在某些领域,还是非常黑暗的,即便到了二十年后,仍不断有关于死刑犯被枪毙后身上某些“零件”消失的传闻。   钟石一想起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一身白大褂、全身防护严实的医生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剖开自己的大脑,对着一块块豆腐一样的组织赞不绝口,而后又拿起一个银光闪闪的汤勺,挖下一块白花花的脑浆,尝上一口,对着身后排着长龙的队伍夸奖道:“不愧是穿越者的脑浆,味道比那些死刑犯好太多了,大家别客气了,都过来尝一尝!”   事实上,在华夏,有钱人的地位并不太高,即便是有了所谓的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等头衔,也不能说明什么。曾经有一个身家超过千亿的富豪,号称是燕京的李嘉诚,也因为犯了买凶杀人的罪名,被处以极刑。   而那些稍有钱的就更不用说了,就是某些人手中的面团,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这一方面是因为原始财富积累的“原罪”,还有一方面就是整个国家行政方面的过于强大。   在某位铁腕式的领导人还没有上台之前,这些情况都还不明显。   “可自己又答应了老爸,要去上学,这可怎么是好啊?”钟石这下可真的是愁坏了,这年头各行各业的人士都还算敬业,也不大吃腐蚀这一套,想要在上学这件事上取巧,可能就有点难度了。   左思右想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让钟石想出一条妙计来。   既然腐蚀不了小学的那些老顽固,不如索性自己开办一个学校,专门为自己服务的,从小学到高中,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到了高中阶段,差不多香港也要回归了,到了那个时候去香港参加美国的“高考”SAT,然后直接申请美国的大学,继而就可以将事业重心放在美国市场。   说干就干,钟石索性坐了起来,拨通了香港的电话。   “老廖啊,想不想做些善事啊?我告诉你,这可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哦!”钟石嘿嘿一笑,口气间充满了诱惑。   “我说钟生,现在几点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折磨啊!”电话里的廖承德充满了疲倦,止不住地打哈欠,显然刚才他还在睡梦之中。   “我说老廖,你跟着我也赚了不少钱了吧,有没有想过拿出来回报社会呢!”钟石好不容易想到这个点子,此时的他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时是深更半夜。   “怎么?钟生有什么好主意吗?”廖承德的脑子总算有点清醒了,他知道每次钟石的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不禁也来了兴趣。   不过他只对赚钱感兴趣,想要他做善事,可是相当有难度的。试想一个在小时候一直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成年后会回报那个差点让自己饿死的社会,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廖承德也不是个受过很好教育的人。   “你想不想和李嘉诚、邵逸夫一样,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成为爱国资本家的一员呢?”钟石心中明亮着呢,知道廖承德是绝不肯掏出半个子儿的,要让他在香港做些善事,恐怕还有些可能。   “其实这件事不需要你出钱,只需要借用你的名气。如果这件事运作得好,你可能会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到时候你真的就大可横着走了,以前的不光彩还能一笔勾销。”钟石见廖承德半天没有出声,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暗叹了一口气,索性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是吗?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你确定?”廖承德听了钟石的话,大为心动,这年头在大陆行走的商人要是能得到最高层的接见,绝对是个无上光荣的事情。   “不过钟生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廖承德也不是省油的灯,略一思索就直问钟石这么做的潜在意思。   “哎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呢,其实是我不大想上学,所以就想弄个学校掩饰一下。”钟石嘿嘿一笑,就将自己的打算如实地告诉了廖承德。   “呃……不就是办几个学校嘛,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吗?不对啊,钟生,要是只办几个学校怎么会受到领导人的接见呢?”廖承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察觉出不对来,他不解地问道。   “嘿嘿,就是修建的规模大了点而已,我打算拿出一千万来,专门成立个工程给贫困地区修建学校!”钟石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于钟石的大手笔,廖承德彻底无语了,只为了掩饰自己不上学这件事,钟石就豪气地甩出一千万港币,这可比他那个儿子败家多了。   ……   燕京,在青年团的办公大楼里,面对着数十位手拿着笔记本的记者,廖承德侃侃而谈:“这次我以个人名义捐献港币一千万,旨在帮助江中省的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众所周知,少年儿童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本人虽然受教育不多,但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如今有了能力,自然想为我们华夏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今天的捐献只是一个开端,我和香港商界的朋友还会不定期地继续捐献,帮助其他地方的教育事业。谢谢大家!”   在他身后,是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的青年团的一干书记,最前面的是宋福书记,在他身后的是则是黎志强、厉海潮等人,其中厉海潮的脸上笑容最多,因为江中省正是他的老家,而他也在江中省的盐水市的一个农场里度过了自己的知青时代,因此感情很深厚。   至于廖承德是怎么找上青年团的呢,这还要从江中省的统战部说起。某一天廖承德突然出现在江中省的省会,在和统战部谈了自己的计划后,统战部长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就答应了下来。不过随后廖承德又提出一个要求,想要让青年团承办这个事情,而且最好是经过全国的青年团,统战部长就有些不乐意了。   如果这笔钱在江中省,可能就是一千万,可要是中间过了这么一道手,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了。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地方的大员当然不干了,不过在廖承德答应补足缺额的情况下,江中省也勉为其难地通知了全国青年团,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首先,感谢来自香港的朋友慷慨解囊,资助贫困的失学儿童。我在此代表……”面对着台下的记者,宋书记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末了还向其他的商界人士发出号召:“希望广大的爱国同胞,社会各阶层有能力的人士,能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建设一个美好的新华夏共同出力,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   半个小时的讲话后,来自香港的“爱国商人”廖承德先生和青年团的宋书记共同举起了大大的道具支票,供台下的记者朋友们拍照。   这件事经过数十家中央的媒体传播后,顿时掀起了一阵捐助的热潮,人们纷纷向报社打听,到哪里捐献帮助失学儿童,一时间在社会上掀起热烈的反响。   钟石的计划实现了,而廖承德也成功地引起了高层领导的关注,对于这样的“爱国商人”,一向是国家统战的目标。   而全国的青年团中央,也在这件事之后,认真地考虑起资助失学儿童这件事,经过数年的筹划和实施,终于在两年后推出了一个惠及全国的失学儿童救助计划,这就是后世的“希望工程”。   钟石没有想到,自己为了逃避上学的这个举动,竟然促使了“希望工程”的诞生,这让他这只不小心飞错时空的蝴蝶,原本还决定不干预历史的进程,哪里想到还是卷入到了其中。   这些现在的钟石都没有想到,此刻他舒服地躺在家中,享受着风扇吹来的阵阵凉风,望着手上一叠证明自己已经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入学证明,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   虽然捐助的学校才开始建设,但在某些人的授意下,钟石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小学教育。   这个时候,已经是暑假了,离“黑色星期一”也越来越近了,钟石也开始在心中暗暗地谋划起来,不过在其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完成。 第3章 执行期权   钟石从赌球中赚得了七千多万港币,算上还给廖承德的,买房子和捐给希望工程的,手中也所剩无几了,他倒是有点钱投在日本股市里,不过他不打算动用那笔钱,一来是少了点,二来是他手上的期权也快到交割的日期了。   在八五年,钟石利用在货币期货市场上赚来的钱投入到期权上,一笔当时价值五亿美元,协议兑换价格在一百九十的日元期权。   如今日元已经升值到了一美元兑换一百四十日元的水平,在短短两年内,日元就蹿升了近一倍,这种升值速度即便是浸淫于外汇市场的老交易员也目瞪口呆。   事实上日元的升值可快到尽头了,就在八七年,美国即将和几个主要货币国家的财长商讨关于日元升值过快的问题。   日元虽然升值很快,但在大藏省积极的财政政策和日本央行的宽松货币政策下,日本经济的上行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相反的是,大量的资本流向日本,反而造成了日本经济的一片欣欣向荣。   同时,由于日元的升值,日本的企业和财团也积极地在海外购买大量的资源,借此抵消由日元升值带来的不利影响,日本也因此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上第一大债权国。   不过钟石知道,这种虚假的繁荣并不能维持多久,在两年后即将迈入九十年代,日本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就将崩盘,而日本经济也将随之低迷不振,陷入到所谓的“失落的十年”。   这种泡沫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事实上历史也无数次证明过了,也还会在将来再次证明,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和劳动效率的提高,虚拟经济再怎么繁荣也将是过眼云烟。   钟石的这笔期权的收益也到了一个极限,虽然日元会在八七年年底再创新高,达到前所未有的一百二十,不过钟石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是时候执行这笔期权了!   ……   香港,中环,渣打银行总部。   渣打银行也是一家老牌英国银行,不过主要的业务都在东亚,与其说是一家英国银行,不如说是注册地在伦敦,主要业务遍布整个全球的银行。让人略感奇怪的是,渣打银行在注册地英国的业务却很少。   和汇丰银行一样,渣打银行也是香港金管局指定的可以发钞的三家商业银行之一,另外一家就是有华资背景的华夏银行(香港)。   香港因为其地区的特殊性,所以不存在有中央银行这么一说,这么一来发钞的权利就交给了两家英资银行和一家华资银行,这三家银行在发行港币的时候,必须按照7.80兑1美元的兑换汇率向金管局交出美元,然后才可以印钞,也正是因为如此,港币的汇率也长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这种联系汇率制度近乎于固定汇率制,不过作为自由经济的典范的香港,在这种情况下有两个平行的汇率市场,即外汇基金和发钞银行因发钞关系而形成的同业现钞外汇市场。在后世,那些金融大鳄正是利用这个关系对香港的汇率体系进行攻击的。   且说这天廖承德约了渣打银行香港的外汇主管,等双方正式落座后,那位蓝眼睛、高鼻梁的洋人惊讶地发现,随着廖承德而来的那个青年竟然坐在次席。   这位主管叫莱恩,他在渣打香港已经工作了二十年,对华夏人那一套早就熟识于心,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粤语,还对华夏文化颇有研究。   “廖先生,不知道此次前来,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呢?”莱恩虽然有些吃惊,不过也晓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道理,看来学习华夏文化对他影响非常深。   “是这样的,库珀先生,我有笔日元,想卖给贵银行。”廖承德搓了一下手,有点不确定地说道,这种钟石吩咐的事情,他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照做了。   “哦,是吗?不知道您有多少日元呢?”莱恩听了大失所望,他一开始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不过一听到原来是买卖外汇这种事,就微微地摇了摇头。在外汇市场上做交易的都是央行、大型的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这种私人性质的买卖一般不会有多少额度,也用不上他这个主管级别。   “大约有一千亿日元吧!”在旁冷眼旁观的钟意就有些不乐意了。先前这位衣冠楚楚的绅士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让他对这家银行的服务态度就有些不满起来。   “什么?一千亿日元?”莱恩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只有几亿、几十亿日元那么多,在会面之前,他也对廖承德的身家调查了一番,知道这位急速崛起的富豪这几年搭上了李嘉诚的快车,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会有多少。   如今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一开口,就报出了一个让莱恩面上变色的数额来。   一千亿日元,折合美元就是七亿多美元,换算成港币就是五十五亿。就在这么一瞬间,莱恩的脑海中飞快地换算出相应的数额来。   如今日元升值速度如此之快,莱恩负责的外汇交易部门在这两年的日元交易上也着实地大赚一笔。自从去年汇丰的利润大跌后,渣打就雄心勃勃,想要在今年继续把老对手压在身下,而各部门的盈利目标比较上一年都有不小的提高。   要是有了这一笔资金,只要在外汇市场上这么一转悠,区区数亿港币的利润就出来了。莱恩这么一想,也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廖先生,我会以一个优惠的价格购买你手中的全部日元,是的,全部!”莱恩以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   “果然不出钟石的意料啊!”   廖承德不说话了,在他心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眼前莱恩的反应,正是钟石先前推测的。   虽然在外汇市场上交易,每天的资金都是以亿计算的,不过渣打这种注册在欧洲,主要业务在香港的银行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些美国银行、日本银行呢。渣打、汇丰这种银行在国际金融市场,特别是美国的金融市场上还都只是小字辈。   银行家有个特性,就是对利润特别贪婪。如果有可能,即便是蚊子的大腿,他们也想从上面挖下一块肉来。   “不知道你想以一个什么价格购买呢?”钟意倒是来了兴趣,歪着脑袋问道。   莱恩赶紧起身,礼貌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满脸堆上热情的笑容:“莱恩库珀,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他先前以为钟意是廖承德的跟班,就没在意,不过刚说了两句,这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是今天的主角。   “钟意。”年轻人的手微微地摇了摇,脸上就挂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钟意?钟意?好名字,我喜欢。”莱恩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顺势恭维了一句。在粤语中,“钟意”的意思就是喜欢,正好一语双关。   “我以一百三十九的价格全数买入,您看怎么样?”等双方落座后,莱恩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一百三十九?库珀先生,不瞒你说,在来渣打之前,我们刚刚在隔壁(汇丰)听了一下报价,他们给出的价格可是比你的有吸引力多了!”钟意摇了摇头,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哦?不知道他们给出一个什么样的价位呢?”莱恩眉头一皱,一种不妙的感觉就涌上心头,事实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   “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商业机密,库珀先生这么问,好像有点不合适吧!”钟意打了个哈哈,就岔开了话题。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两位能不能稍等片刻,等我和上级商量一下,再做一个满意的报价如何?”莱恩知道再提高报价,就超出自己的权限了。   “客随主便,不过我有必要提醒您,库珀先生,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日元最多可能涨到一百二十这个关口。”钟意一耸肩,做出一个悉听尊便的姿势。   莱恩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会客室的大门。   十分钟后,莱恩带着一张最新的外汇报表进来,将纸张递给钟意后,就脸色凝重地说道:“经过商量,我们的最高报价只能是一百三十六,不能再低了。您也知道,外汇市场的风险很大,我们对日元升值的前景已经不大看好,认为拐点很快就会来到。”   “成交!”   钟意略微扫了一下报表,上面的日元和美元兑换比率已经上升到了一百三十九,这是最新的外汇市场报价。汇丰的报价只有一百三十九,而且他们明确表示,这是他们的底价了,既然这样,这笔钱只能让他们对手去赚了。   “祝我们合作愉快!”莱恩伸出手,重重地和钟意握在一起。这次钟意倒是真心实意地,也用力地摇了摇。   “哦,对了,还忘记说一件事,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五亿美元的贷款!”钟意挠了挠脑袋,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   “……”莱恩一时愣在当场,不明白钟意为什么这么说,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回过神来,失态地大叫道:“期权,是期权!”   “不愧是专业人士,聪明!”钟意一竖大拇指,夸奖道。   “时限?约定价格?”莱恩根本就没顾得上钟意的夸奖,飞速地问道,甚至连他的呼吸声也急促了几分,他总算弄明白这笔一千亿的日元是怎么来的了。   “两年,一百九!”钟意的话让莱恩倒吸一口冷气! 第4章 标普500指数期货   莱恩在心中快速计算起来:两年前的期权合约,总价值为九百五十亿日元,到今天以一百三十六结算,大概是七亿美元,扣除拆借的五亿美元,净收益就是两亿美元,折合港币十五点六亿。   “天才,完美的资本运作!”莱恩碧绿色的眼球转了几圈,就由衷地赞叹道。他在资本市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位先生的杰作?”略沉默了片刻,莱恩就抬起头来,急切地望着眼前的钟意,眼神中尽是询问的神色。其实在他心中,这种大手笔十有八九就是出自眼前的青年了。   “要真是这样,这位先生在两年前就能预测到今天的局面,那日元涨到一百二十也大有可能了!”莱恩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他已经在考虑手中这笔日元放出的时机了。   “你猜得没错,正是在下!”钟意脸色微微一红,就一口承认下来。在此之前,钟石已经和他说过,要是有人打听这是谁的手笔,就说到他的身上。   旁边的廖承德有些吃惊,他对这笔钱的运作是心知肚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意承认下来,不过识趣的他也只好紧闭上嘴,装作一无所知。   “钟先生,不知道你这笔钱有什么用途,不如存入我们渣打银行,我可以给你最高利率和财富管理的最高贵宾服务!”莱恩可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讨好的机会,对于这样的大客户,可真是可遇不可求。要是眼前这青年能指点他几招,那么他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库珀,请问这笔钱有多少?”廖承德原本打算置身事外,不过见了莱恩一副谄媚的表情,心中不由大奇,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廖生,你不知道吗?”莱恩就是一愣,原本以为这位钟先生和廖先生一同前来,定然对这件事也了然于胸,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看了看钟意,见钟意点头,得了指示的莱恩低声地报出一个数字。   “什么?你确定?这怎么可能?”听到消息的廖承德一脸的震惊,连问了三句,直到他看见钟意脸上淡定的表情,这才确定莱恩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十五亿港币?这得是多少钱啊?”在这一刻,廖承德仿佛老了好几岁,眼神都有些涣散,此刻在他心中,定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他执意把那两千万留在钟石的投资组合里,如今也能分得四分之一。   十五亿港币的四分之一,就是近四亿港币,这个数字是廖承德奋斗半辈子也没有达到的,而钟石在区区两年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达到了比这个数字多得多的财富。   一见廖承德情形不对,钟意和莱恩赶紧扶他坐下,一阵捶肩抚胸后,廖承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无惋惜地叹道:“这就是命啊!这就是命啊!”   “廖生,你也不必大发感慨,以后的机会还多得是呢!”钟意低声劝道。对于这位廖先生,他无疑是非常有好感的,要不是这位廖先生给予的初期资本,现在钟氏一大家族的人还只是活在温饱的状态。   “什么?还有机会?钟生没有抛弃我?”回过神来的廖承德紧紧地握住钟意的手,急促地问道。他口中所说的“钟生”,自然是指钟石,不过在莱恩听来,显然是指眼前这位名叫钟意的青年。   “这是当然!”钟意抽出被紧握的手,悄悄地甩了甩,这位廖先生看着年纪不小,不过腕力竟然如此惊人,握得钟意的手生疼。   “那就好,那就好!”廖承德喃喃自语道,心头浮起一股疲倦感,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人在大悲大喜的时候,自身的精力消耗过甚,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老赵,你护送廖先生去休息。库珀先生,你们这里有休息室吗?我想廖先生需要睡一会,手续的事情我和你去办吧!”钟意叫过守在门外的赵行云,略带歉意地对莱恩说道。   “这是自然,您随我来!”莱恩恭敬地说道。他叫来一个低级的职员,几人合力将廖承德送到休息室,这又带着钟意去了贵宾室。   ……   日本东京,樱花银行的外汇交易部,一位身材矮小、相貌普通的男青年正盯着眼前的屏幕,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他叫坂田太郎,是樱花银行外汇交易部的一名初级主管。   在两年前,正是他的大胆建议,让樱花银行在美国期权市场的期权大胆提价到一百九十甚至更高的价位,吓退了一大批想套期套利的投机者。不过也算他倒霉,遇上了钟石这个重生者,根本不顾约定价位是多少,全力杀入。这股资金让坂田太郎大为紧张了一阵,生怕后面有跟风者,幸好当时钟石的资金不算多,只买了区区五亿美元的期权。   在外汇市场上交易的,除了各国的央行,还有商业银行、出口型的大企业,每天资金的来往都是以数亿美元计算,钟石那点期权费并没有给日本人看在眼里。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元兑美元的汇率不断地走高,当冲过一百九十大关的时候,钟石的这笔未执行的期权就显得格外显眼了,人人都知道这必将被执行,只是不知道何时执行而已。   随着交割日期的日益临近,日元的币值也在逐渐走高,坂田太郎每天都在计算这笔期权能赚多少钱,在他心中也不断地祈求,希望那头的客户忘记有这笔交易,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一天,还没等他从胡思乱想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笔数目,是期权执行的命令,随后不久,就从大洋彼岸的美国打来电话,通知樱花银行发行的期权被人选择执行,本金已经打入相关的账户。   “八格!”坂田太郎气愤地大骂一句,随即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他的主管,这是一笔超出他权限的交易。就这么白白地损失了几百亿日元,让坂田太郎和整个樱花银行都大为不甘。   “浅野君,能不能查到对方的资料?”坂田对着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猥琐青年说道。这人是樱花银行的一个计算机程序员,从美国留学回来,对于计算机和网络很是精通,时常能做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相当于后世的“黑客”。   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大通后,浅野星石对坂田太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芝加哥的防火墙太高级了,我攻不破,只能通过关系想办法了。”   通过一番公关后,坂田太郎终于知道这笔资金来自香港,不过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除非你不再出现,否则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坂田太郎狠狠地说道,对于有海量资金支持的交易员自然敢这么说大话,就像后世的“伦敦鲸”一样。   坂田太郎之所以这么恨钟石,都是因为他先前的奇思妙想被钟石无情地粉碎了,进而影响到他的升职。可当时谁又会想到,日元会有如此大的升值幅度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将在标普500的期货市场上再次交手。   ……   将1.98亿美元全部打入期货公司的账户后,钟意吩咐道:“在每个星期五建点标普500的空头头寸,一定要掌握好分寸,不能让人察觉出异状,这些钱尽快在十月前全部投入到空头市场去,而且要保留一定的维持保证金。”   安德鲁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   标普500是从美国上市股票里精选出500支,由标准普尔公司指定的一个指数,比起道琼斯工业指数,标普500指数具有采样面广、代表性强、精确度高、连续性好等特点,被普遍认为是一种适合期货合约标的的指数。   很多专业人士在选择自己产品的对比标的时,往往不是选择道琼斯工业指数,而是标普500指数,若是一个基金在某个时间段内没有跑过标普500,那么这个基金就有大麻烦了。   标普500指数期货,是由250美元乘上指数期货,计算得出的一个价格,在1987年的3月23日,标普500正式跨过300点大关,每手合约的价值大约在七八万美元左右,算上保证金也就五六千美元一手。   倘若钟意这笔钱一下子投入到指数期货市场,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就是为什么钟石要求逐渐建仓的道理。   不过钟石没想到的是,随着头寸的越来越大,他的计划也被有心人盯上,其中就有之前折在他手上的日本财团。   在之后的数个月内,钟石、钟意等人将和日本财团在标普500的多个月份合约上展开厮杀,直到十月十九号的到来。 第5章 多空绞杀   进入七八月份,在安德鲁小心翼翼的操作下,钟意的账户已经建立起二千万美元的空头头寸,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不过这么一大笔钱还是引起了市场的注意。   事实上,美国的股市从八二年就开始上涨,到了一九八六年的十二月份,纽约道琼斯工业指数已经达到了1896点,比一九八二年上涨了百分之七十八。   不仅如此,美国政府也放开了对金融市场的管制,还对股票投资进行了减税的刺激,在双重政策的利好之下,巨额的国际游资涌入美国股票市场,促进股价继续上涨。而在这些游资中,又以来自日本的财团最为凶悍,在八七年的前九个月,仅从日本流入美国股票的新增资金就达到了150亿美元之多,股票价格已经明显的出现了泡沫。八月份道琼斯工业指数达到了创纪录的2722点。   与此同时,支持虚拟经济的实体经济并没有和股市一样,呈现出一种飞快增长的势头。在一九八六年,美国经济已经从高速发展变为缓慢发展,经济衰退的恐惧一直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而且美国的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也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增长,在一九八五年,美国再度成为净债务国,负债超过一千亿美元,成为世界头号债务国,而这些债务在随后的几年进一步增加。在这种情况下,股市的增长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进入八月后,纽约的股市即开始出现较大的波动,自从2722点出现后,道指就停止向上的势头,不停地振荡。   ……   日本,东京,樱花银行的交易部,坂田太郎笔直地站着,头却低低地垂下,口里还不停地说着“哈伊”。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子,身上穿着一副传统的和服,在他的脚上,竟然是一副木屐,在这西装革履、领带皮鞋的办公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此人是樱花银行的副总裁加川薰,专门负责樱花银行的国际业务。这人平日里就是一副老派作风,对于日本的传统文化极为维护,因此在上班时间也是一副传统衣服。   “坂田君,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加川薰跪坐在榻榻米上,拿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后,慢腾腾地说道。   “是,这次都是我的过失,我将承担一切责任。”坂田太郎的头捣得像小鸡啄米一般。   “不,这次不是你的过失。事实上,要是没有你的大胆定价,我们将会损失得更多。”加川薰表情木然,缓缓地摇了摇头,又自顾自地烧起茶水来。   “是。”坂田太郎忙不迭地说,头垂得更低了,这下他可不明白加川薰召见他的来意了。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直到加川薰身前的红泥茶壶里的茶泡了三回,味道都有些淡了,加川薰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招呼坂田太郎道:“坐下说话吧!”   日本社会等级森严,在企业里也是如此,虽然上下级可以坐在一起开会,但在这种不大正式的场合,又只有一张榻榻米,坂田太郎是万万不敢坐下的。   “不了,我站着就好!”坂田太郎头一顿,就恭恭敬敬地回道。   “也好,闲话少说,我打算让你负责期货市场,具体来说是股指期货,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加川薰放下茶杯,面色一正,紧盯着坂田太郎,郑重地问道。   坂田太郎在美国留过学,毕业于著名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之后就业于著名的大通银行,不过这几年日本经济迅猛增长,对这种人才的需求也日益增加。而出身于日本、又在美国资本市场上闯荡过的日籍人才自然是日本财团的最爱。   坂田可是樱花银行从美国挖来的高级人才,原本樱花银行的高层想让他做衍生品交易部的主管,不过碍于日本社会的森严等级,也只能先从初级的交易员做起,不过他这个交易员直接向副总裁负责,也相当于半个部门主管。这也是为什么坂田在期权定价方面有这么大的发言权的原因。   “是,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见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而且还调入到个更高级的部门,坂田太郎顿时欣喜若狂,连声答应道。   和期权部门不同的是,股指期货市场的交易量大很多,每天运作的资金都是数以亿(美元)计,而且期货部门也是最赚钱的几个部门之一。   日本的银行在美国资本市场上运作不受分业法律的监管,加上日元的升值,握有大量美元资本的日本银行纷纷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寻找机会。   “根据研究部门的报告,说美国的经济增速放缓,和资本市场尤其是股票市场的迅猛增长不合,因此这次高层决定除了先前投入的资本,另外再拨出一亿美元到期指市场,希望能在里面有所斩获。”   加川薰点了点头,将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坂田太郎,对于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坂田,他有足够的信心。   其实在樱花银行的内部,对于坂田太郎在两年前的事情都是持一副赞许的态度,只不过日元升值实在是太过厉害,远远超出市场的预料。   对于钟石的那一笔期权,是樱花银行在期权市场上最大的一笔损失。几百亿日元的损失虽然不会让樱花银行伤筋动骨,不过也在日本财团间落下个大大的笑柄。   这几年樱花银行的扩张战略很是激进,尤其是在海外的运作上,更是走在日本银行的前头。而这一次在海外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让跟在他们身后的日本银行看了笑话。因此樱花银行正准备在美国的金融市场上大赚一笔,夺回失去的面子。   “我知道怎么做了!”坂田太郎哈伊一声,见加川薰再没什么吩咐,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   在七八月份,樱花银行的账户也在悄悄地吸纳标普500的期货,与钟石不同的是,坂田的方向是做多,而且在入场的初期,也趁着股市上涨的机会,赚了不少钱。   “什么?那个账户又在吸纳空单,而且据说已经有几千万美元的头寸了?”虽然从市场上赚了不少钱,不过坂田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深知市场的瞬息万变,风险时刻都存在,万万不可大意。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坂田在大盘上发现有个账户,每天都在悄悄地吸纳空单,每次数量不多,但持仓的态度非常坚定,也从来不见减持。坂田顿时生出了兴趣,在每日操盘之余也加紧了对这个账户的监视。   通过一些不见光的手段,坂田查到这个账户竟然是先前从樱花银行赚了一大笔钱的那家经纪行,而且据说资金也来自香港,这和打败他的那笔交易高度吻合!   这一发现让坂田大为振奋,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人竟然这么快就会再见面,而且这次是在一个不同的市场上。   只不过在标普500的主力月份合约上每天博弈的资金就有几十亿,每天要追加的保证金就有一亿美元之多,坂田虽然手中可调配的资金也有数亿美元,但要对付这么个小空头,显然是有点大炮打蚊子了。   坂田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个账户虽然每天都在亏损,但一直不改操作的策略,仍然是坚定不移地吸纳空单,这让他很是不解,难道对手是个雏,不懂期货运作的规则?   他再一想,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若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又怎么会懂得利用套期套得这么大的一笔收益呢!   对方一定是高手!这是他从中得出的结论,也让他暗生警惕,想来对方一定在等待时机发力,一想到要和这个神秘的对手较量,坂田就止不住地兴奋,浑身簌簌发抖,雪洗耻辱的机会来了!   道指冲到2722后,就不再向上,反而是转头向下走,这让很多人都始料未及。坂田也开始有压力了,他一边开空仓对冲风险,一边密切关注着那个神秘账户的动向。   果不其然,在经历过最初的亏损后,进入八月份,这个账户吸纳筹码的速度陡然加快,每天都在以数百万美元的速度开空仓,而浮盈也渐渐多了起来。   “果然是高手!”坂田暗自想到,不过凭借着手中的丰厚资金,他也不怕什么。   “开个1000手的多仓,定在350,看有没有人接?”坂田一边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数字,一边对手下的交易员命令道。   按照芝加哥交易所的保证金比率,这笔多单价格大约在四百四十万美元左右,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单了。   不出坂田意料的是,这笔多单一直挂在交易排行的前列,没有什么资金对这笔多单感兴趣,就在坂田准备将单撤下的时候,突然屏幕上出现成交的消息,一个账户悄无声息地就将坂田的多单接了过去。   “双开……”坂田愣了半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回过神来,果断地对还在发愣的交易员喝道:“再开,3000手,看他接不接!” 第6章 出乎意料   3000手的大单一挂上去,就震惊了整个市场。虽然标普500的期指市场上机构云集,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展示实力的行为可并不多见。   多空双方,一时陷入到沉寂之中,市场的参与者纷纷在思考,这笔委托单后面隐藏的深意。   眼看着那笔大单一直挂在最上面未成交,坂田太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就这么轻易的一试,就大致地估摸出对手的资金量了。   就在他准备把单撤下来的时候,一根长长的成交线猛然蹿升起来,市场的成交量也猛然放大。   “纳尼?”坂田太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切。   只见自己的那笔委托单,正以飞快的速度,被蜂拥而来的空头蚕食干净。“300手、100手、500手……”紧盯着屏幕的交易员看着屏幕上飞快闪过的数字,下意识地读了出来,等到所有手数都成交之后,他才抬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坂田,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先生,我们的单已经……”   “八格,我是瞎子吗?”坂田太郎气急败坏地说道,随后他再没有给交易员指示,而是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分时变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对于在资本市场上混迹多年的他来说,像刚才那样大张旗鼓的买卖,很容易被有心的机构盯上,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危险了。   刚才坂田一口气抛出4000手合约,撬动的资金已经达到了四亿多美元,可即使这样,还是被空头在几分钟之内蚕食干净。   随着两笔天量的委托单交易成功,市场的情绪也被充分调动起来,参与到标普500九月合约的多空双方,也在350这个关键的关口短兵相接起来,一时间成交量急速放大。   在资本市场上,任何突如其来的因素,都能导致盘面的急速变化,这里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大鳄,坂田和远在香港的钟意都意识到,自己都不能再深入下去了。   “什么?”   “这?”   ……   就在坂田还在思索的时候,交易室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充满着各种难以置信。   坂田眉头一皱,连忙往屏幕上望去,就看见一笔一万手的卖单,已经主动地杀了出来,瞬间将指数打压到343,顿时破了多头支撑半天的350线。   不同于先前慢慢蚕食的架势,这次空头明显是主动而为之,仿佛在告诉市场的参与者,自己的资金是有多么的雄厚。   受到这笔空单的刺激,空头也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盘面上的卖单层出不穷,标普500的指数更是步步下跌,很快340就宣告失失守,指数直接往335而去。   “糟了!”坂田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眼前几尺的数字都看得不真切了。他一方面指挥手下的交易员迅速平仓,一方面赶紧大声地问道:“现在道琼斯那边的指数怎么样?”   从盘面上看,空头无疑是得到了天大的利好消息,所以才在那个大手笔资金的带领下倾巢而出,想要一举把多头的主力击溃。   “先生,道琼斯指数正在下跌,有大笔的资金卖出指数股,不过也有相当规模的资金正在接盘,相信只是一时的振荡。”   就在坂田有点六神无主的时候,负责观察道指的交易员大声地报告那边的情形。   坂田就是一怔,随后亲自走到那名交易员的身前,仔细地观察了几个重要的数据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纽约那边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下跌的势头恐怕是不可避免了,不过绝对没有这边那么夸张,看来多头在积蓄力量,准备反击!”   在心中想了半晌,坂田就下定决心,大声地下达指令:“挂多单,340,一万手,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资金多,还是我的资金多!”   此时他表情狰狞,目露凶光,一把甩开衬衣上领带,恶狠狠地指着还在等待交易指令的交易员,一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架势。   被坂田的气势所慑,交易员根本就不敢说什么,只好带着满腹的心思敲下了键盘。眼下大量资金涌入标普500的盘面,在这种情况下,抛出这么大一笔资金,无疑是把自己摆到了空头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碍于森严的等级,交易员心中纵然有百般不满,也不敢说出口来。可将如此大量的资金投入到期指市场上,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对着这种赌博式的进攻,他此时心中可不止是不解,更多的是惊慌。   就在坂田思考的这段时间内,标普500的指数已经悄悄地上升到了337,看来空头也有些黔驴技穷的味道,又或者是他们的资金支撑不下去了,又或者是他们见好就收了。   而先前那笔一万手的空单,也不知不觉地被委托方撤了下去,也不知道成交了多少手,在什么价位成交的。   樱花银行的交易员不敢怠慢,连忙敲出交易指令,就在他摁下确定键的时候,从屏幕上跳出一个5000手的多单,价格定在了341。   “什么?”望着屏幕上的数字,坂田只觉得胸口一闷,一股浊气飞快地上涌,让他只想大口呕吐,这种被人摆弄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   在局势明显好转的情况下,竟然被人抢了先手,好比是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这怎能不让坂田异常郁闷。   随着一笔5000手,一笔一万手的多单挂了出来,场内的人都明白,多头开始发力了,这个时候就等着空头的举动了。   指数稳稳地站到了340的关口。   算了算自己的持仓,坂田发现由于自己在高位的巨大头寸,即使现在全部平仓,也将损失惨重,粗略地估算一下,至少要损失数百万美元。   只不过现在指数还在上涨,这种浮亏还在不断地减小,这个时候能不能反败为胜,就要看多头如何发力了。   没等坂田想明白后面如何操作,就听见交易员失声叫道:“又有一笔挂单上来了,价位定在了345,而且手数是……是三万手!”   “三万手?”   第一笔以亿计算的资金入场了!   巨额多单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让场内的期指再次爆发出巨额的成交量,标普500的指数开始上扬,多头欢欣鼓舞,仿佛看到了胜利在望。   “呦西,就这样的干活!”坂田也大受鼓舞,颇为豪气地对交易员挥了挥手,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这个时候坂田不知道的是,就在多空头疯狂厮杀的时候,远在香港的钟石和钟意,也在拍掌欢庆。   先前的那笔一万手的空单,正是钟石砸下来的,随着他的空单出手,潜伏在市场里的大鳄纷纷跳了出来,不计后果地往下砸盘,坂田的3000手大单正是他分而化之地接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钟石等人先前建立起来的空单自然是大赚特赚,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浮盈上百万美元。   只不过在研究了道指的走向后,钟石果断地命令转向,在338的价位转多。这个时候正是市场恐慌的时候,钟石的4000手空单轻而易举地就平掉了,账户内瞬间多了一千多万美元的盈利。   反手做多的钟石更是信心十足,悄悄地在340价位吸纳了三千手的多单。见到多单毫不犹疑地就成交后,钟石义无反顾地在341的价位挂了一万手的多单,随着纽约道指的站稳,芝加哥这边的多头信心也上来了,就在钟石的单挂出没多久,一笔天量的资金涌入到期指市场上。   “三万手?”   见惯了风浪的钟石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刚挂出的一万手瞬间就被接了过去。   “多转!”钟意看着盘面上的变幻,兴奋得叫出声来,只这么一笔,他们就又赚了一千万美元,还不算在其他价位上的那些多单。   “全部平出去,一张单都不留!”钟石果断地下了指令,此时他虽然也有点兴奋,但更多的还是后怕。“要是这笔资金出现在350的位置,又或者是更高,那么自己损失得可就大了!”   经过几分钟的忙碌操作,等到钟石的账户全部清空的时候,整天的盈利达到了二千五百七十五万美元,交易室内一片欢腾,人人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钟意和钟石。   “把资金投到12月份的合约上去,而且这次真的要悄悄的进场,打枪的不要了!”钟石叹了一口气,悄悄地对钟意说道。   他的确是太小看别人了,还以为自己是重生人士,什么变化都会尽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今天一役,让他彻底看到潜伏着的金融大鳄的能量。   在日本,经过一天的厮杀,坂田也堪堪在收盘的时候将自己的损失减低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二百五十万美元。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坂田不无后怕地想到:“不知道香港那位高手今天的收益是多少?盘中突然杀出的巨额资金又会是谁呢!”   没有答案,或者经历过今天厮杀的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呢! 第7章 鸡犬升天   坂田不知道的是,今天的钟石不仅收获颇丰,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逼出了潜伏在市场里的大鳄。   “到底会是谁呢?又或者是某家在股票市场上做空的机构?”坐在回浅水湾的奔驰车里,钟石苦苦地思索着。   奔驰车是刚买的代步车,至于那辆天价的保时捷,则还没有到提货的时间。钟石只好再买了一辆比较“普通”的奔驰商务车,作为自己外出之用。   和后世有点相似,奔驰车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种高端大气的车型,没有多少普通人能够奢侈到买一辆奔驰仅做代步之用。   至于更为奢侈的劳斯莱斯之类,钟石可不喜欢这种古董造型的车,尽管每辆劳斯莱斯都是手工打制,而且还是英国皇室的指定用车。   欧洲的某些国家有贵族传承,特别是英国,一直都是皇室立宪,皇家在宪法中依然保留着国家元首的地位,而英国的军队依照宪法也是效忠于女皇。   只不过有了首相和上下议会,英国皇室只是个名义上的元首,实际的权力都在唐宁街十号的首相府邸。   作为一个典型的岛国,英国的保守风气还是比较浓厚的,只不过相对于其他某些岛国来说,并不那么明显。   每次美国总统访问英国时,总要在女皇面前做一套传统的礼仪,而到了这个时候,英国媒体总是大肆地嘲笑美国人的失礼和无知,以此来彰显这个没落帝国昔日的荣光。   作为皇家用车的劳斯莱斯,也遵循了自持身份的传统,不仅每一辆车都要求手工打制,而且在顾客上还精挑细选,号称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此车的。   作为英国的殖民地,香港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英国人的影响,城中的很多大富豪,都偏爱英国的车系,特别对劳斯莱斯更是喜爱。   不过钟石可是深受美国文化的教育,接受自由、平等这些价值观,对英国的那些风格并不大认同,有时候甚至是嗤之以鼻。   想想一个头戴绅士帽,手持文明杖,怀揣古董怀表,一身厚绒风衣打扮的人,钟石就觉得好笑,这一套在香港可行不通,香港的天气和伦敦的天气完全是两个类型,要是这么打扮,可要生生地热死。   基于消息的缺失和美国那边势力的薄弱,钟石根本没有途径得晓这笔资金的来源,不像那些在美国本土的大机构和基金,可能对他的持仓头寸和资金来源有个粗略的了解。   标普500的期指从八二年开始发行,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对这种新的投资方式并不太了解,当时每天在芝加哥商业交易所的成交量只有1.5万手左右,不过随着人们对这种投资方式越来越了解,芝加哥商业交易所的期指的交易量也越来越大,成为对纽约交易所里股票投资的一个很好的避险方式。   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些在纽约交易所做多股票的机构,就可以对芝加哥做空期指,借此来对冲风险,这还是在投资品种不多的情况下。事实上随着金融创新和交易品种的日益增多,各种匪夷所思的交易方式和对冲方法也层出不穷。   “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必将是在纽约交易所上做空股票的,到底是哪一方,改天查查就知道了!”钟石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他知道,纽约的道指已经走到了这几年的最高,往后的日子都在缓慢的下跌,而到了十月份,这种跌势突然加大起来,以至于到了十月十八日,随着美国财长的一通讲话,这种弥漫在市场的恐慌情绪突然被放大,继而发生了难得一见的股灾。   “想什么呢?今天操作得真好,只一个反复之间就赚了这么多钱,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从从期货公司出来,钟意的脸上就挂着兴奋的表情,即便是已经过了大半天时间,他还没有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说,如果我今天做错了方向,会怎么样?”钟石瞧着堂哥有些忘乎所以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钟意有些发愣,不敢再想下去了。要是今天做错了方向,那么就是损失数千万美元的一个局面,而他们总共只有两亿美元的资金,按照这样一个亏损的速度,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就会倾家荡产。   钟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心中升起一股后怕。期货本来就是个零和游戏,有人赚就一定有人赔,因此能够生存下去是最重要的,未赚钱就一定要想到止损,这样才能长久。   看着堂哥渐渐严肃的脸,钟石不再继续说下去,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对正侧着耳朵听他们兄弟俩说话的陆虎说道:“陆兄,上次赚的钱怎么用的?”   上次在钟石的怂恿下,陆虎和几个兄弟合伙凑了一笔钱,拿去给钟石运作,结果押中了阿根廷夺冠,陆虎也很豪气,拿来三百万和其他三人一起平分,每个人分到了七十五万港币之多。   有了钱,几人的第一想法就是置业,这年头楼市刚刚复苏,几个人的钱够得上买一个不小的公寓,几人先后在新界、铜锣湾等地买了套房子,也算是安定下来。不过陆虎多了个心眼,并没有急于将手中的钱拿去置业,而且他现在住在钟石的豪宅里面,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陆虎一直在想,在适当的时候,让钟石给他出个主意,指点一下他到底该如何投资,才能让这笔钱变得越来越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过今天机会来了。   “我把那笔钱存在银行,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陆虎就是一喜,眼睛还在紧盯着前方,心中却活络开了。   “存在银行里,这是最吃亏的,虽然安全,但收益也是最低的。有没有想过拿出来投资啊?”钟石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试探着问道。   虽然他和陆虎关系莫逆,但这种涉及到钱的事情,他也不好替别人拿主意。眼下就有个好主意,要不加以利用,就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   谁料到陆虎等的就是他这一句,一听到这话,陆虎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喉咙中还不停地发出“嗯嗯”的声音,生怕钟石没有看见他点头的动作。   “眼下倒是有两个好的选择,一个是投资恒生指数,一个是放在股票市场上,不知道你想投资哪一个呢?”钟石见他答应,心中也是高兴。   “啊?”陆虎明显地愣了一下,手上一打滑,车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冲去,他连忙稳住心神,努力地将车拉回正途,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小心地问道:“不知道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他正是看到钟石投资到标普500市场上,才大半天的功夫,就赚了几千万美元,心中大感羡慕。不过随后听钟石说到另外一种情况,他才想到,也很有可能是赔了几千万美元。   这么一想,他也有些后怕,心想这股指不是靠运气吗?和赌博有什么区别呢?所以一听到钟石说指数,就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他不明白什么是标普500,什么是恒生指数,不过按照钟石所说的,这两个应该是差不多的。至于股票,他这两年倒是听说不少,也对它的运行规则有一定的了解。   “什么?恒生指数?就凭他这点钱,不是任人鱼肉吗?”钟意有些诧异地说道。   在八六年五月,香港期货交易所成功地推出恒生指数期货,到了八七年十月,成交量已经突破二万五千份,不过每张合约为指数点乘以港币五十元,香港恒生指数那时已经升到二千点上下,每手合约的价值就是十万港币左右,这对于陆虎来说无疑是很大的一笔钱。   在做空标普500的时候,钟石也曾想过在恒指上做一番,不过这个香港恒指市场实在是太小了,根本达不到他快速增长资本的目的。   听到钟意无心的话,陆虎的脸上不禁就是一红,悄悄地转过头去,仔细地看着前方。   “小有小的玩法,只要操作灵活,一样可以赚到大钱的!”钟石毫不介意地说道。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虽然不能像钟意那样,轻而易举地翻上几番,不过每年有个五成的收益也基本上是无忧的。   “老陆,事实上是这样的,要是投资恒指,可能在短期内迅速地赚上好几倍,而投资股票的话,则让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收益,虽然增长缓慢,但和企业一同成长,将来也不亚于投资恒指。”   “那我投资恒指,会不会全部赔光啊?”陆虎看了一下钟意的脸色,有些小心地问道。   “当然啦,那就叫爆仓,不止一分钱剩不下,还会被追债呢!”钟意脸上带着严肃的神色,显然他这段时间在金融市场上下了苦功夫,对期货知道得不少。   “那我还是投在股票市场吧!”陆虎看钟石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就知道钟意所说的并非虚言,他想都不想,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你尽快找一家经纪行,等到了时间,我再指点你几支股票。”钟石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   期指这种风险大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普通人啊。 第8章 摩根士丹利   美国纽约、曼哈顿区,在一栋栋高耸云端的摩天大楼中,两座一模一样的塔式摩天楼格外显眼,这就是纽约的地标之一,耸立在曼哈顿岛西南端的世界贸易中心。   世界贸易中心,由美籍日裔建筑师雅玛萨基设计,修建花费了七年,于一九七三年建成,占地六点五公顷,由两座一百一十层高达四百一十一米高的塔式摩天楼和四栋办公楼及一座旅馆组成,建成的时候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楼。   摩根士丹利作为世界著名的投资银行,在世界贸易中心拥有一百二十万平方英尺的办公空间,这里是这家著名跨国公司的总部。   作为一家在全球都有业务的大型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在全球各个主要金融市场都有分部,其在亚太区的总部就设立在香港,当然除了东京以外的亚太区。   摩根士丹利原本是JP摩根公司中的投资部门,不过在经历了一九二九年的股灾和随之而来的大萧条,美国国会通过了著名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规定银行不得混业经营,于是投资银行部门被剥离出来,另外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进行投资银行业务。   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摩根士丹利盈利和影响力竟然奇迹般地超过了先前的母公司,成为一家在资本市场上叱咤风云的公司,因此也有人将摩根士丹利称为“大摩”,而JP摩根则被称为“小摩”。   在投行内部,一般的核心业务就是投资银行部和销售交易部,投资银行部的主要业务是帮助企业上市,从中赚取承销的费用,而交易部则是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上寻找套利的机会,为投行赚取利润。   发生在九月标普500上的一万手多单正是出自于摩根士丹利的交易部门。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不过世贸中心仍然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在大摩的交易部门,交易员们还在紧张地盯着电子屏幕上不断闪动的数字,或在总结今日的盈利,或在思索未来的走势。   这时交易的中心已经转向了东半球,东京的同行们开始在开盘的市场上操作,利用每个微小的价格变化,火速地达成交易,利用海量的资金从中套利。   “麦克,查清楚今天的资金来源了吗?”一个身穿白衬衫,褐色头发、碧绿色眼睛的中年人正在向一个在键盘上飞快敲动的年轻人问道。   “还在查,只知道是来自于艾福瑞的席位,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出来。”年轻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英国佬?不会吧!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吗?”中年人若有所思地说道。   基于摩根家族和英国的历史渊源,英国的财团和摩根士丹利之间也存在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一次对于美国经济的虚高,在咨询了专业人士的意见后,英国的财团决定和美国以大摩为首的一些财团合作,共同在纽约的股票市场上抛空股票,同时在标普500的期指上做多,用来对冲风险。   而作为大摩的死对头高盛,则联合了一些美国本土的财团,在股票市场上做多,同时在期指上做空,成为大摩的对手。   无论是摩根士丹利,还是高盛,都没有想到日本财团和钟石的搅局。   “不对,英国人不会这么做!那么会是谁呢?香港?印度?”中年人脸色一变,就想到其他的可能。   香港和印度这些地方,或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或现在还是英国的殖民地,无论是哪种,都有很大的可能利用英国的经纪商进来搅局。印度是世界上市场仅次于华夏的第二大市场,而香港这些年繁荣昌盛,隐隐间已经有了超大金融中心的架势。   “那个没有什么头绪,查不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和他做对手盘的倒是查了出来,是日本樱花银行的自营通道,相信是他们的自营部门!”瘦弱的年轻人又是一阵飞快地敲打键盘,脸上浮现着一股得意的笑容。   芝加哥商业交易所的系统虽然号称固若金汤,不过在顶级黑客的眼中,依然还是有漏洞存在的,瘦弱的年轻人就是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电脑黑客之一。   在计算机交易盛行的今天,一些大投行纷纷投入巨额财力到自己的IT部门,希望能够完善自己的计算机交易系统,同时也希望能多了解市场的动向,为自己谋得先机。   麦克泰勒,就是这样一个人才,以计算机工程师的身份被召入到大摩的IT部门,名义上是后台控制的一员,实际上干的事就是查出某些大额资金的来龙去脉。   “日本财团?看来他们不甘寂寞,想要来这里插上一腿啊!”中年人倒吸一口冷气,语气间露出深深的忌惮。   自从日元被几个西方国家联手被迫升值后,日本的财团迅速找到了摆脱困境的办法,这几年涌入到美国资本市场的资金多不胜数,多到美国财团都有些害怕。   在外汇市场、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到处都是日本资金的身影,仅在八七年的头几个月,日本的资金蜂拥一般地挤入美国的股票市场,粗略估计有上百亿美元之多,这些资金在推动道指上涨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如果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不过这笔资金为什么会想到做空,莫不是他们看穿了我们的计划?”中年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依然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他哪里会想到,这些都是坂田的自作主张,根本和日本财团的大运作方向无关。   日本财团在美国股市上投入这么多的资金,其中大部分是投入到了债券市场,毕竟债券这个东西收益稳定,风险最小,是保值的不二之选。   而那些追求高收益的资金则投到了美国股市,不过毕竟这里是美国财团的主场,日本财团也不敢太过于锋芒毕露、行鸠占鹊巢之事,可即使这样,也让美国财团大呼“狼来了”。   “我有个想法,萨金特先生!”麦克举起手,弱弱地说道。   “哦,你有什么高见,不烦说来听听!”萨金特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这种电脑天才只知道埋首于技术,对其他事情不大关心。   “你看这些交易记录!”麦克指着屏幕上的数字,有点兴奋地解释道,“看这些来自日本的资金,分明是在艾福瑞的席位有动作的时候,就以数倍的资金进场做反方向,这种行为好像是小孩子斗气,又或者是专门打击艾福瑞的交易,只是不小心被我们给破坏了!”   “哦?”萨金特仔细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专心致志地看了半天,忍不住地敲了敲指头,赞许道:“麦克,你真是个天才,这都能想到,看来对于日本财团来说,肯定知道这笔资金的来源,或者我们之间可以做点什么!”   说罢,他哈哈大笑,只留下满脸懵懂的麦克。   “做些什么?不就是联手吗?真当我是白痴吗?这些可恶的交易员,真把自己当作是百分之一的那部分吗?”等萨金特走远后,麦克的满脸懵懂顿时化为不屑,他语带轻佻地说道。   作为著名的投资银行,所招收的人都是那些来自常春藤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平均绩点在4.5以上,有的还要求能说三种语言、双学位等,入职的时候要经过数十轮的面试,这些在校园里的精英才能得到一个OFFER。   所以这些摩根士丹利的主要业务部门的人,在看那些后台部门的职员时候,有意无意之间总会流露出一些优越感。   其实在投行的内部,两大盈利部门投行部和交易部的人就相互看不顺眼,平日里明争暗斗就不少,这些后台的职员都有所耳闻。   甚至更有趣的一个段子来自大摩的死敌高盛,据说高盛组建量化部门的时候,请来两个曾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物理学家,这引起了高盛交易部门那些桀骜不逊的交易员的不满。在一次两个物理学家闲聊的时候,一个交易员正好经过,阴阳怪气地勒住自己的脖子,不无嘲讽地说道:“好强大的力场,我要喘不过气来了!”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让两位学术大牛好是一阵诧异。   麦克虽然是电脑方面的天才,可并不代表他在证券投资方面就是个白痴,事实上这几年他利用在后台工作的方便,也着实在股票市场上跟随大资金的后面赚了不少,只不过他天性小心,又不是利用自己的账户,也因此没有被别人发现过。   “这么看来,我赚钱的机会来了!只不过股指期货这玩意我还不大明白,不过这些玩意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几个晚上的事情,等我弄明白了就悄悄地跟在后面,看他们怎么操作,我也正好在后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麦克关上电脑屏幕,心中得意地想道,想到得意之处,脸上不禁流露出兴奋的笑容。不过没过多久,他就面色一正,慢慢地收拾起桌子上自己的东西,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段时间他正在学中文,成语应用得很熟练。 第9章 高盛进场   在艾福瑞期货经纪公司的VIP交易室,三个大大的火锅正架在房间的正中央,围坐在周围的正是廖承德、钟石和钟意等人,一个个正望着不断翻滚的汤底发呆。   为了挽留住这些资金上亿的大客户,艾福瑞公司不惜专门腾出一间宽敞的房间,专门供给钟意的账户使用,此时安德鲁也满脸笑容地陪在桌子上,同样是无所事事地等待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日夜颠倒,众人早就将生物钟倒过来了,也为了打发开盘前那段难熬的时间,廖承德就提议在交易室里吃火锅,这一举动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   说做就做,安德鲁亲自驾车到数十里外的一个火锅店,用高于市价数倍的价格买下三套火锅用具,又屁颠屁颠地运了过来,亲自在交易室内安装。火锅店的人也跟了过来,手持着汤料,小心地在旁边伺候着。   “这些有钱人真是闲得无聊,从这里开车到升记也要不了几分钟,可他们偏偏买下好几个火锅,还专门在这里涮上了!”这位面白无须的小伙子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中的鄙视是万万不敢流露出来,只能在心中暗自腹诽。   “来了!来了!”   交易室的门被猛然地推开,陆虎满头大汗地提着两大袋食材闯了进来,边走边道歉道:“实在抱歉,现在好多便利店都关门了,我到了铜锣湾才买齐了东西,所以来得晚了点!”   从中环到铜锣湾,还要过海,自然是要耽误点时间。众人望着满头大汗的陆虎,连声道辛苦了,安德鲁识趣地接过陆虎手中的便利袋,仔细地拾捡起来。   “哼!”只有廖承德的儿子廖小化不满意地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声音虽小,不过还是被坐在他身旁的廖承德察觉到了,廖承德就是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廖小化心中一紧,再不敢有半点不满。   廖小化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小到大吃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廖承德三十岁以后才得他这么个儿子,自然当作宝贝一样。在廖小化看来,这种随性的聚餐根本上不了台面,此时他在想着入口即化的鹅肝和鱼子酱,还有浓香醇厚的红酒,再加上代表浪漫的蜡烛和闪闪发光的餐具,这才是招待贵客的方法。   原本廖小化在今天约了个小明星,想要在享受大餐之余顺便“交谊”一番,那位好不容易搭上的小明星也欣然赴约,眼看就要水到渠成,却不想被他老子一个电话招来,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要吃这种不上档次的火锅。   满腹牢骚的廖小化不敢对廖承德说什么,也不敢对钟石、钟意兄弟流露不满,只能对以前是他们家保镖的陆虎发泄自己的怨气。   自从钟意到了香港,陆虎就搬到了钟家大宅,而赵行云等人则继续留在廖家。   看着手臂粗细的龙虾和还冒着热气的肉饼,安德鲁就有些发呆,这些食材可不是一个地方能搜集到的,看来陆虎在短短的半小时之内跑了不少的地方。   “赶快开动吧!都要饿死了!”钟石摸了摸瘪平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可实际上他“早饭”吃得并不少,不过他还在长身子的年纪,食量大也容易饿。   得了钟石的吩咐,顾不得擦脸上汗水的陆虎也帮着安德鲁捡拾食材,不一会就将东西分类好,其中海鲜类有澳洲大龙虾、蟹足棒、牛角鱿鱼花、月牙贝、文蛤、银鳕鱼、灰刺参、牛蒡等。   除了这些鲍参翅肚外,还有上好的鲜羊肉、肥牛、腊肉、德国香肠、冻鸡肉、肝蹄筋、火腿等一般的火锅食材。   在这些肉类食材旁边,则是一些蘑菇、香菜、豆腐、牛百叶、红薯宽粉丝、白菜、土豆片、干金针菜、冬笋等新鲜蔬菜。   这些东西摆了满满的一桌子,也不知道陆虎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弄到这么多的食材的。除了这些之外,陆虎还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剁成大块的肉,廖承德一看见这个,眼睛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欣喜的光芒,忙不迭地招呼道:“来来,小陆,这个放我这边!”   “这可是老廖的最爱啊!”钟石看了一眼,就转过眼去,盯着火锅中不断沉浮的食材,口中不清不楚地说道。   没过多久,一股扑鼻的香味弥漫了整个交易室,就连外面也依稀可以闻到诱人的香味,有几个守着夜盘的客户想向在大厅内不断走动的经纪打听,可得到的答案是大户室在里面吃火锅,把这些人馋得直流口水,可也是无可奈何,谁叫人家资金雄厚,享有各种特权呢!   “老廖,这就是你儿子?”钟石嘴里含着一只龙虾的钳角,望着没动筷子的廖小化,对廖承德含糊地说道。   “是,是,正是犬子!”廖承德赶紧放下一块刚熟透的肉,用餐纸擦了擦嘴,这才恭敬地说道。   “嗨,老廖,咱们谁跟谁啊,你怎么老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我是吃人的魔鬼一般!”钟石将虾肉咽下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略带不满地说道。   “你不是魔鬼,你是天使,你是上帝!”廖承德一时语塞,不满地瞪了廖小化一眼,这才说道,“嘿嘿,钟生,你是大才,我就怕你不带我一起赚钱啊!”   “我怎么会抛下你啊,赚钱的机会很快就到了,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钟石咽下嘴里的虾肉,又将筷子伸向一块涮得泛白的牛肉。   “是吗?钟生,我……我……”廖承德顿时坐不住了,连嘴里嚼了一半的肉也咽不下去,他慌忙站起身来,举起一杯啤酒,朝钟石举去,随后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灌着啤酒,激动得就要一饮而尽。   “嘿嘿,老廖又不淡定了不是。以后赚钱的机会还很多呢!”钟石也举起面前的饮料,轻轻地抿了一口,就继续和火锅里的肉做搏斗。   看见父亲如此失态,廖小化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也举起面前的易拉罐,冲着钟石不忿地说道:“钟生,我也敬你一杯!”   “化少爷!”陆虎见廖小化面色不善,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连忙挡在钟石身前,一只手就搭上了廖小化的手臂。   “你干什么,放手!”廖小化大怒,手臂一用力,就想从陆虎手中抽开,可没想到陆虎纹丝不动,他心中怒气更甚,连连用力,可哪能抽得开手臂?   “算了,不用和小朋友一般见识!来,我和你喝一杯!”钟石出声喝止了虎视眈眈的陆虎,端起酒杯和廖小化微微地碰了一下,就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有钟意在身边,他可不敢抽烟喝酒,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到他父母的耳中,估计就要皮开肉绽了。再者抽烟喝酒对现在的他来说,极其不利于身体的发育,他可不想做个侏儒什么的。   望着一脸平静的陆虎,廖小化恨恨地将啤酒一气喝光,这才重重地坐了回去,他既是不满父亲的低姿态,也不满陆虎竟然如此胆大对他出手,这酒一入腹,就觉得肚子空空的,不由自主地就向沸腾的火锅伸出了筷子,夹起一块香味四溢的肉,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钟石撞了一下身旁埋头大吃的钟意,用眼示意了一下。   “说什么?”钟意不解地抬起头,此时他的身前已经是一大堆“断臂残骸”,在他的碗里,还躺着一只刚被肢解的龙虾。钟意望了望正在奋战的众人,嘴里含糊地说了句:“大家吃,不要客气!”就继续埋首于海鲜之中。   钟石哭笑不得。   “钟生,今天不操作吗?”快要到了开盘的时候,安德鲁放下手中的食物,用餐布擦了擦嘴,眼神中尽是询问。   “这段时间以先前制定下来的策略为主,不要主动暴露头寸,以免吸引来对手,暴露了我们的意图,毕竟我们的钱太少了!”钟石头也不抬地说道,对于上一次的经历,他到现在还是有点后怕。   原本他以为有了重生的优势,就会在资本市场上一帆风顺,所向披靡。不过没想到的是,他那点资金,放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根本不能和那些大鳄相比,人家几分钟就能将他爆仓。   开盘后,安德鲁专心在高位吸纳空单,没过多久,就将预定的数量吸纳完毕,等一切做完,他也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吃喝起来。   “这是什么肉?真好吃!”安德鲁夹了一块肉,正是廖承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种肉。他先是嗅了嗅,然后小心地尝了一口,顿时觉得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胃口大开的他毫不客气地大口嚼了起来。   “这是香肉!”廖小化咽下口中的肉,艰难地说了一句,此时的他正大杀四方,哪还有先前的不情不愿的架势。   “什么是香肉?”安德鲁又夹了一块,对于在香港生活了那么久的他,熟悉用筷子可不是一件难事。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他,他只好自嘲地摇了摇头,继续大嚼起来。   在座的众人可都知道西方人饮食的禁忌,要是让安德鲁知道他现在吃的是狗肉,肯定会把先前所吃的全部吐出来,到时候可没一个人能吃得安宁了!   “嘘,有大资金进场了!”   钟石盯着不断滚动的屏幕,瞳孔猛然地一缩。一笔一万五千手的空单出现在十月份的合约中,和先前不断积累的多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10章 高度默契的厮杀   这时已经是八七年的九月了,而期指上的主力合约也移到了十月、十一月份上,至于被钟石当作主力合约的十二月份,则也有不少的资金入场。   “这是谁啊?好大的手笔,看来是向前段时间那笔一万手示威啊?”钟意盯着盘面上的数字,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也不对,也有可能是那笔资金反手做多。”钟石目不转睛地盯着盘面,随着这手大单的挂上,零零散散的多单瞬间被扫清,指数价格扶摇直下,只一会的功夫就拉出一根长长的阴线。   “那这种情况怎么判断呢?”钟意看着不断上涨的数字,忍不住心中有些欣喜,此时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意味着他们的空单在盈利。   “等,等多头跳出来!按照这样的涨幅,多头一定按捺不住,会跳出来和空头较量一番!”钟石淡淡地说道,对于这种涨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种突然的波动虽然也会影响到其他月份的合约,不过好在十二月的对手盘并不大。   正如他预料的一样,没过多久,就在那笔一万五千手的大单如风卷残云一样扫空市场上的买单的时候,屏幕上飞快地跳出三笔三千手的多单,相互之间出现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见,而且统一挂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价位,挑衅的意味十足,很显然对自己的资金量很有信心。   这个时候就看空单接不接了!   这时在交易室的众人再也吃不下了,纷纷围了上来,看着电子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思各异地想着。就连顽劣不堪的廖小化,也安静下来,紧盯着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想听听他到底都说些什么。   “接了!接了!”就在众人还在思索的这会工夫,交易栏上接连跳出成交的消息,而下面的成交量也瞬间放大,在十几秒的时间内,九千手的多单就被接了过去,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泛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廖小化等了半天,也没见众人有半点话语冒出,就有些着急了。他悄悄凑到廖承德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任凭他再愚钝蠢笨,也知道这是个关键的时候,从众人凝重的脸庞上,他也看出来刚才还一起嘻嘻哈哈吃喝的众人纷纷认真起来,甚至连他的老子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   不过屏幕上的数字他倒是认识,看着动辄数万、数十万的数字跳动,而且计价单位是美元,他就觉得心脏一阵的猛跳,仿佛面前有条凶猛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一般。   对于自己老子的身家,他虽然没有问过,不过也在依稀间有个大致的概念,廖承德的所有财产折合成美元也不过几百万美元,要是按照眼前盘面的数字来说,也只不过只能买数百手之多。   这到底是什么?要是跳动的数字是真实的,那这笔钱岂不是有上亿之多?可远比他老子的身家要丰厚得多。廖小化一边静静地想着,一边盯着钟石、钟意的脸庞,想从中读懂些什么。   让钟意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多单抛出九千手大单后,就再没有动静了,任凭空头将指数价格打压到一个新低。   这时标普500的指数大约在365左右,经过这手空单的打压,很快就下降到360一个关键的位置,要是击穿了360这道防线,说不定多头就会丢盔卸甲,一败涂地了。   多头只是在362、363这些价位略微抵抗,就再没有下文了,眼睁睁地看着价位往下跌去,这很反常!   在十一月份的合约里,多头的头寸高达数亿美元,这五个点下去,至少要损失上百万美元,甚至更多。   “难道真是多头反手做空?”钟意喃喃自语道。   他的声音虽然小,可在这安静的交易室里,还是被众人清楚地捕捉到了。安德鲁望了钟意一眼,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想来也是赞许他的观点。   至于廖承德,则眉头深锁,愣了半晌才说道:“如果要是多头的话,那何必抛出九千手的多单?不是多此一举吗?”   “或许他们想制造一个假象,就是多头资金不足,被一举击溃,那些跟在大资金后面的人就会转变风向,纷纷做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顺势而为了,事实上刚才那些多单恰恰被他们自己平掉了。”   钟意想了一会,这才小心地说道,对于这种可能性,他也是想了半天才意识到的。   “你们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还是先看看纽约道指那边的信息再说!”钟石嘿嘿一笑,就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对啊,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是啊,股指和期指向来都是相辅相承的!”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切换到道指的界面,只见道指的数字飘红,比上一个交易日高开,而且还微微地上扬,显然有个不错的势头。   “这样情况下还这么大胆做空?要知道标普的一个点数可相当于道指的八九个点数,莫非他们想在道指上做些文章?”钟意的眉头深深皱起,这种局面他有些看不懂了。   “想拉动道指,不知道他们有多少资金?整个道琼斯的市值可是有几万亿美元!”钟石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事实上,在后世就发生过这种事情,在华夏的资本市场,某个大型的商业银行利用自营资金疯狂地拉升指数,而后又通过自家的期货公司大肆建立空仓,然后在市场上发表声明,说自己的交易系统出了问题,使大盘又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就在这一升一跌之间,这家商业银行利用在股指上的下跌成功赚取了巨额的利润,在股票市场购入超过70亿的成分股下跌不过五个点,而相应的空头股指合约则高达7000张,其中表现的数字说明这家商业银行在此次“乌龙”事件中盈亏相当,但暗地里那些得了消息的空头可赚发了。   不过华夏证券的监管可比不了SEC。这种情况下,SEC可能会罚得这家商业破产,而在华夏,则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你错了,事实上这种情况只能是种试探,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多头就会进攻的,而且在数字上绝对不会是360,甚至不是359,可能在358或者更低!”钟石不再看盘,反倒是重新坐到桌子面前,捞起一块熟透的牛肉,大嚼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钟意也重新坐下,只不过他拿起筷子,却没有心思再吃,一只眼睛还忍不住地瞄着不断滚动的屏幕。   看着钟石重新落座,众人虽然不解,但也重新坐回桌子面前,只是此时他们满腹的疑问,就等着钟石的解释。   只有廖小化,依然站在电子屏幕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跳动的数字,想印证钟石的话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其实很简单,这算是双方打的一个招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方的人马应该相互之间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这一场变动是他们联手的。”钟石咽下嘴里的肉,手中的筷子又伸向一只翻滚不停的蟹足棒。   “什么?”众人听到这样的解释,不禁大吃一惊,纷纷变了脸色。   “跌了,跌了,果然破了360!”就在众人还疑惑不定的时候,廖小化突然大声地叫道,一群人赶紧围了上去,只见价格迅速地跌破了360,转瞬间就到了358,已经到了钟石预计的价位。   一时间空头来势汹汹,盘面上尽是几十手、几百手的空头抛单,眼看指数就要破356的时候,多头一方突然出现一笔一万手的买单,顿时将低价位的空单一扫而尽,还未等空头回过神来,又一笔一万手的多单砸了过来,瞬间就将价格拉到了360的价位。   总共两万手的多单,这下把低价位的空头砸惨了,还未等空头回过神来,指数已经一再飙升,再次回到了365的位置,甚至还有上升的势头。   空头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想要平仓,就必须要忍着五个点以上的损失,若此时不平仓,恐怕会损失更多。   “真神了!”廖小化愣了半晌,这才朝钟石一竖大拇指,语气中尽是崇敬拜服。这走势和钟石分析的一般无二,就好像钟石看见了未来一样。   “其实期指就是人和人的博弈,打的是心理战!除了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嘿嘿!”钟石一抱拳,示意受了廖小化这一称赞。转过头来,看着张张尽是不可思议的脸庞,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故作高深地说道。   “说说呗,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意才不管这么多,他抓住钟石的肩膀,一个劲地晃动,将钟石好不容易摆出来的高深莫测的架势摇个支离破碎。   “其实很简单,就是先前的空头击退了多头,成功地将市场上的空头情绪调动起来,于是大家都来做空,结果就让最大的空头成功脱身。而这个时候,道指是上涨的,没理由标普500下跌啊,所以多头在一个较低的价位蓄势发力,又将空头打了个遍体鳞伤呗。”   “你们没有看到那两笔一万手的多单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有一笔必然是先前的大空头,就不知道是哪笔了!”   “这就是兵法里的‘敌实我虚’‘敌进我退’‘瞒天过海’‘美人计’……”钟石一边啃着蟹足棒,一边大放厥词道。 第11章 投行往事   事实上现在对于股指期货做得最多的是对冲基金和各大投行自营部门,而交易的方式大多是程序化交易,即建立一个交易的模型,在市场价格波动的时候,自动触发命令,快速地进行交易,继而从中套取利润。   不过这年头对量化套利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最著名的套利模型“大奖章”还没有现世,而大多数的对冲基金也不可能把上亿的资金交给量化模型去管理,也没有太多的对冲基金有这么大的规模。   在期货市场上呼风唤雨的还是那些国际大投行和他们背后富可敌国的高净值大客户。这些人对程序的信任远远低于对大投行专门进行财富管理的人的信任。   即便如此,在市场上还是有为数不少程序化交易的存在,特别是在股市崩溃的时候,自动触发了模型中的某些条件,导致天量的抛单涌现,更加深了投资者的恐慌情绪,这也是后来被诟病的理由之一。   此时交易室内火锅香气四溢,各种食材都已经熟透,可众人都没有了食欲,只用古怪的眼神看向钟石。   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隐隐露出的复杂古怪的神色,钟石一边从火锅里夹出肥美的牛肉,一边笑着招呼众人道:“这个时候正是吃火锅的好时机,香味完全透了出来,你们看我干什么,还不过来继续吃?”   “之前在360的价位上,你是怎么知道多头的策略的,而且算得和事实一模一样,要不是你就站在我们面前,我都怀疑是你在操作!”安德鲁坐在桌子边,望着翻腾不止的火锅,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是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吗?这是多空头长期拼搏出来的一种默契,其目的就是在波动之间把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入场者斩杀一遍。”   “事实上,要是先前那个多头没有快速下单的话,恐怕他们也是被斩杀的对象了。”   “据我所知,能在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人,和有这么大资金量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只要把全球那些知名的财团数一数,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谁?”   一听到这句,众人顿时起了兴趣,纷纷开口问道。   “莫非是那两家投行?”反倒是安德鲁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虽然对两家行事风格、操作手法、企业文化都不甚了解,但这两家大名鼎鼎,凡是干金融这一行的都对它们如雷贯耳一般。   “不错,就是他们!”   ……   纽约曼哈顿区,百老汇大街85号,这里是高盛的总部所在。穿着黑色套装,带着黑色公文包的男女或进或出,脚步永远都是那么的匆忙。   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端的双子塔,在这座褐色大楼中层的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古巴雪茄,英俊的脸庞在冉冉升起的青烟中有些扭曲,甚至是咬牙切齿。   “又是他们!难道他们真的比我们强?”他喃喃自语道。身边的人一看见他这种神情,莫不是纷纷绕道而行,就连脚步也轻了几分。   他是高盛的资深合伙人艾德布兰科,负责衍生品部门,刚才在十一月份的标普500的厮杀正是出自于他的策略。   就在他成功调动起空头的士气,趁机将自己手中的空单平掉的时候,大摩突然从斜处杀了出来,不仅将空头的士气沉重地打压下去,还借机推高了价位,想来他们趁低吸纳的多单一定赚了不少。   “就差了这么几秒,难道真的不可逾越吗?”想起刚才的场景,艾德就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他们也下了多单,只不过在时间和价格上都稍逊一筹,被大摩抢了先机。   实际上,作为先前做空主力的一方,高盛也赚了不少,不过对于奉行贪婪是个好东西的华尔街来说,谁会嫌赚钱多呢!   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华尔街的投行就是摩根士丹利的代名词,高盛只是几大巨头之一,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第一投行的地位,他们不止是落在大摩身后,也落在美林、雷曼兄弟、所罗门兄弟等这些投行的身后。   借助于欧洲私有化,高盛在兼并、新股发行这些方面才逐渐地赶了上来。事实上欧洲私有化也是由于某些国家开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而摩根士丹利基于风险的考虑而没有接下这些生意,才让高盛有了可乘之机。   “难道血统就真的这么重要?”艾德一想起这些往事,就恨得牙根痒痒。英国政府最初的考虑正是和他们有千丝万缕般联系的摩根财团,而不是也有百年历史的其他投行。   进入八十年代后,曾经有一度摩根士丹利的业务停滞不前,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身段,改变其贵族特性,变成不择手段的赚钱工具,当他们为那些恶意兼并充当财务顾问的时候,整个华尔街都在高呼:“那个温文尔雅、充满自信的大摩变成了一个无所顾忌、冒犯冲撞的公司。”   在七九年IBM有一笔高达10亿美元的债券,在当时是历史上最大的一笔工业借款,IBM要求大摩接受和所罗门兄弟一起作为联合主承销商,不过在大摩的内部,所有合伙人都一致拒绝了这个要求,而IBM也不作丝毫让步,结果让所罗门兄弟牵头做了这次债券发行,这是华尔街历史的一个里程碑,摩根士丹利的黄金锁链就此被打破。   为了报复IBM,大摩把它的竞争对手苹果引入了股票市场。   除此之外,大摩一改以前保守的作风,以一种极为粗野的方式登堂入室,它在恶意兼并方面是老大,它使得垃圾债券登上大雅之堂,它甚至发行了杠杆收购基金,而且还不止一支,参与的机构包括通用汽车、日本信托基金公司和中东的财团。   而在之前声誉一直不佳的高盛,正是趁着大摩自毁名誉、充当恶意收购的急先锋的时候,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名望。   1974年7月4日,当时摩根士丹利代表INCO公司以每股20美元的价格恶意收购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电池制造商ESB公司。ESB公司的老板迫于无奈,紧急向高盛求教,在高盛的帮助下,最后INCO以每股41美元的代价才收购成功。   随后高盛宣布,拒绝为恶意收购者提供服务,对于这起恶意收购和高盛的公开保证对高盛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那些害怕遭受恶意收购的公司纷纷将高盛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   发展势头强劲的高盛由此成为华尔街上说话分量十足的公司之一,甚至隐隐还超过其他投行几分。   不过在八十年代发展最快的固定收益证券、衍生金融工具业务上,高盛还是无法和其竞争对手相比,一方面是高盛未能预见而缺乏准备,另一方面是担心这种业务风险太大,因此没有积极地开发这些业务。   这也难怪他们会频繁地在期货市场上输给视为强劲竞争对手的大摩了。   而此时在世贸中心大厦里,摩根士丹利的衍生品部门正在欢欣鼓舞,拍手庆祝。利用在低位吸纳的多单,然后海量资金的拉升,等到一切都平定之后,大摩的账户上凭空添了数百万美元的利润。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击败了市场上的另一个老对手——高盛。   同为金融行业链中的高阶层,摩根士丹利和发展势头强劲的高盛无疑是有种瑜亮情结,双方在各个领域都有或明或暗的竞争,不过在衍生品这方面,大摩的部门占有了绝对的优势。   “不对啊,他们一向投入到衍生品部门的资金不多,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呢?”萨金特也同样点上一根雪茄,望着高盛总部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   “难道是?”萨金特眉头一皱,就大声地朝着还在肆意庆祝的交易员喝道:“最近有人注意到日本财团的动向吗?”   “先生,日本财团在股市上的资金投入量有减少的趋势,而且在对冲方面加大了力度,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了股市的泡沫,可惜抽身太晚了点!”一位戴着眼镜,表情有些呆滞的职员说道。   萨金特认识他,这个人叫马克鲁伦特,是今年刚进入衍生品部门的交易员,不过在他身上似乎有种天分,对数字的敏感性异于常人,这也让他在衍生品市场上如鱼得水一般。加入部门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就是创造利润最多的几位交易员之一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日本财团委托高盛,让他们帮着打理在期指上的资金,以此达到减低风险的目的?”萨金特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不大可能吧?日本财团都有专属的席位和通道,如果要假于他人之手,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说,日本财团里的高手也不少,即便是委托高盛,也只能是一部分小财团。”   说话的人是一张东亚面孔,他刚来的时候,白人同事一般都把他当作日本人,不过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华夏人,姓江名民,也是大摩衍生品部门最赚钱的交易员之一。   “继续减仓,目标看多,同时注意把资金慢慢转到十二月份的合约里去。”萨金特又想了半天,依然还是没有半点头绪,只能这么吩咐道。 第12章 万事俱备   进入八七年的十月,道指经过两个月的调整回调,已经降到2400点左右。对于这种下降回调,市场普遍认为这是对资本市场过热的一种反应,不少研究机构还给出了调整到位的信号,鼓励资金继续进场。   而在芝加哥方面,主力资金也都纷纷进入了十一月、十二月的期指市场,资金也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规模,据不完全统计,多空双方的资金各达到了五、六亿美元之多,整个参与到市场里的资金有数十亿美元。   这其中有美国本土财团,有日本财团,有来自欧洲的资金,有钟石这样的投机者,也有无数想在其中捞一笔的小散户。   “钟生,我们真的要投这么多的钱吗?不做些相反的方向对冲一部分风险吗?毕竟我们的头寸还是比较大的!”安德鲁忧心忡忡地望着屏幕上的数字,眉头高高皱起。   钟石的一般资产进入了十一、十二月份的期指市场,建立了一个足足有一亿美元的大头寸,另外还有二千万美元在账户做保证金之用,让安德鲁忧心的是,这些全部是沽空的空单。   通常来说,这种沽空要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明显地不看好股票市场,可美国股市虽然最近略有波动,但整体走势依旧良好,这种满仓看空并无道理。   一般来说,即便是那些专门在期指市场上操作的资金,也要时刻关注与之挂钩的道指的动向,这种趋势性的操作是不可避免的。   而那些做对冲的资金,只需要和另一个市场上的方向相反就可以了。   期货和股票不同的是,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需要快速地进行交易,从波动中获取利润,这里的每个波动,就是空头和多头的每次厮杀。   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对每个交易席位、交易帐号都有明确的手数限制,这也是避免大资金疯狂砸盘,从而操控市场。这也是钟石极为头痛的一点,最后他只能在几家经纪行里开了几个不同的账户,这才勉强将庞大的头寸建立起来。   对于其他几个经纪行的交易策略,他只有一句话,就是持有的空头头寸原封不动,如果是账户里的维持保证金全部用光,就立刻给他打电话,至于什么时候有所行动要等他的电话,在这段时间要确保相互之间的通话保持畅通。   为此钟石还特意在半夜的时候给几个经纪打了电话,确定他们都是在认真地看盘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陪在他身旁的只有陆虎,而钟意则忙于学校里的功课,不过到了不大忙的时候,他就会驾着那辆拉风的保时捷兴冲冲地过来。   而廖承德则在钟石的指点下,将自己的一小部分资产投入到恒生指数期货中,为此他还卖了不少“长江实业”的股份。这时李嘉诚已经成了香港的首富,而为了登上王座立下至伟功劳的就是“长江实业”。   八十年代后期香港的楼市复兴,各种大型建筑和基础设施的建设让各个地产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溢,其中以长江实业、新鸿基、置地等地产公司最为受益。   初时廖承德还是雄心勃勃,想要在恒指市场上大有作为一番,可每天都是浮亏,让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暗。要不是钟石的业绩摆在眼前,他恐怕就鸣金收兵了。   在钟石看盘的时候,廖承德和廖小化也专门来过几次,不过看到钟石一副不急不躁的架势,廖氏父子就升出一股莫名的信心。   恒指期货开盘和标普500是两个时间段,一个在白天,而另一个则在晚上,廖氏父子来过两三次,每次看着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稳如泰山的架势,都觉得无趣,就不再频繁地跑来等待半夜,而是隔上一个星期才相聚一次。   而这段时间的收益,也让廖承德极为眼红,在十月刚开始的两个星期,道琼斯工业指数一直在下跌,两周共跌去了近四百点,相应的标普500指数也跌去了四十多点,这让钟石账户上的浮盈多了好几千万美元。   自从八月以来,道指的指数一直在跌,可并没有十月的前两天跌得那么厉害,市场的参与者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先生,需要加仓吗?”就在钟石神情有些恍惚的时候,其中的一家经纪商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年轻人语气中满是惊喜,甚至有些擅越的味道。   “什么?加仓?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对我的账户擅自做些什么,否则我就是拼着所有盈利不要,也要告到你倾家荡产!”钟石打了个激灵,头脑也有几分清醒。他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经纪,仗着知道点金融知识就在客户面前指手画脚,还有某些不遵守规则的经纪,胆大到敢去动客户账户里的资金,这就是明显的违法违规行为了。   鉴于对经纪商的不信任,钟石在那家经纪商的账户里只开了区区五百万美元的头寸,如今这个账户的资金也快到了千万美元。   听到钟石充满警告的声音,那名头脑发热的经纪脑袋就是一凉,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客户如此火冒三丈。在他看来,浮盈几乎超过一倍,这个时候还不乘胜追击,那还等什么时候?   虽然很是不解,但他也明白经纪的操守,只能低声下气地表示几句,这才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   “最讨厌自作主张了!”钟石挂了电话,嘴里低声地嘟哝了一句。   受到纽约道琼斯指数的连累,全球各个主要的金融市场的指数也不约而同地下跌,不过各个市场的跌幅不同,而恒指也有一定程度的下跌。这几天廖承德的账户上也有了些浮盈。   “老廖,最近春风满面啊,是不是找了个新太太啊!”钟石看着满脸笑容的廖承德,不由得打趣道。   静静坐在一旁的廖小化瞳孔就是一缩,脸上满是疑问的神色,微不可察地望了廖承德一眼。这段时间廖承德回家的时间多了,和钟石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可前段时间老廖同志可是三步不离钟石身边,其贴身程度和陆虎都不相上下了。要是老廖同志有什么婚外情的话,钟石恐怕是最清楚不过了。   “钟生,你何苦这么嘲笑我呢!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廖承德苦笑着说道。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达到一个新的财富高度,怎么,真的不想纳二房?”钟石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不过眼睛却是望着一脸紧张的廖小化。   自从和廖小化吃过一顿饭后,这个二世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无以前飞扬跋扈的模样,反倒是变成了个谦卑有礼的文明人。   对于这种转变,钟石心知肚明,人若是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自然而然地会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敬畏。   眼前的廖小化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钟生,就不要再取笑我这把老骨头了,就是不知道将来钟生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啊!”廖承德人老精明,两三句话语之间就扯到了钟石的身上。   “是啊?自己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又有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我呢!”钟石一下子愣住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考虑这个事情还早,其实在前世,他已经年过不惑,也依然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如今转世重生,是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是不是也给他一次处理情感的机会呢? 第13章 伊比利亚火腿   “不说这些了!”钟石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感情这种事情实在是玄之又玄,若是有缘分在第一眼就知道是可以厮守终生的人,若是无缘分即便相处再久也不过是知心朋友罢了。就好像那句歌词唱的那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依照钟石现在的情况,十几岁的身体内装着个四十岁的灵魂,加起来半个世纪的经历早就让他这颗心平静如水、难有波澜。再加上他的交际范围狭小,很难遇上对的人。   不过这时候说这些都还尚早,钟石也不急于一时,倒是眼前的廖小化到了适婚的年龄,廖承德也正在为这事头疼呢。   香港人生存压力大,因此结婚的年龄也相应推迟,一般的工薪阶层要到三十岁左右才会考虑这些事情,不过廖家就不存在这种问题,而且廖承德抱孙心切,已经三番两次地催促廖小化将女朋友定下来。   廖小化正是贪玩的年纪,对美色的诱惑根本抵挡不住,再加上他身为城中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因此贴上他的女性多不胜数,多到廖小化自己也数不过来,其中还不乏小有名气的女明星。   八十年代正是亚洲电视和无线TVB恶斗最激烈的时候,双方背后都有富商撑腰,拍出的电视剧也质素不凡,两虎相争的局面带动了电视剧的蓬勃发展,很多青年投身到两家公司,做起了明星梦。   后世的一些天王天后,大多都是在这个时候出道,在两家公司的电视剧集中露面。不过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凭借着《SH滩》和《射雕英雄传》等电视剧,TVB捧红了一批小生花旦,稳稳压住了亚视一头。   而这些在娱乐圈打拼的俊男靓女们,很少有能经受得住引诱的,不少女星只要稍有点名气,就会将目光转向那些城中富豪,像廖小化这种既年轻又帅气的富二代,自然是她们的上上之选。   “老廖,今天赚了不少吧!”钟石略微收拾一下杂物,和安德鲁打了声招呼,就出了期货公司。   在他身边,是毕恭毕敬的廖承德。身后则跟着尽职尽责的陆虎和被众人自动忽视掉的廖小化。   廖承德一想起抱孙子这个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廖小化的眼神也不善起来。而钟石等人则一向是不怎么和廖小化说话,很明显他的资格还差得很远。   “钟生,托你的福,小赚了一笔。今天的宵夜我请客!”廖承德眉开眼笑,猛拍胸膛夸口道。   “这么小气?你至少赚了好几百万吧!就拿些大排档上的食物搪塞我?”钟石嘿嘿一笑,调侃道。   听钟石这么一说,廖承德脸上就是一红,好在此时夜色已深,轻易也瞧不出来。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去半岛酒店的吉地士餐厅吧,那里的法国蜗牛是最可口的。”廖小化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建议道。对于吃喝玩乐,他倒是最拿手的,眼见老爸说不出所以然来,就自作主张了。   “就知道吃!你要是把吃喝玩乐的功夫,拿出一半来,老子就烧高香了!”廖承德圆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了,难道要我们这群人先去换一身西装,然后去喝红酒吗?”   听廖承德这么一说,廖小化才察觉到现在是深更半夜,那些有名的餐厅早就关门大吉了。在这个点营业的除了一些茶餐厅之外就只有那些大排档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脸上有些讪讪。   “钟生,廖生,我倒是有个好地方介绍!”沉默了半晌,陆虎突然开口说道。   “哦?是吗?你说说看!”对于平日沉默寡言的陆虎,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今天猛然听到他开口提议,一时间众人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也提起了众人的兴趣。   “这里是中环,除了那些白天做生意的餐厅,还有些专门对深夜的客户,就是价格方面有些……”陆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只要东西好吃,我请客!”廖承德的表现机会又来了。   “是家西班牙餐厅!叫做什么艾西德什么的,我只是听朋友说过,自己也没去吃过!”陆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西班牙餐厅?”廖小化一听眼睛就亮了,不自觉地狂咽口水,他的这番举动自然被众人齐齐瞪了个白眼。   备受委屈的廖小化小声地嘟哝道:“瞪我干什么,只要你们吃过,保证赞不绝口!”不过没人听他的,只是吩咐司机前去。   这家西班牙餐厅也在中环,而且开在太古广场,地段的价位可不便宜,看来这家餐厅倒很可能真的是家不错的餐厅。   这个时段正是美国资本市场结束的时候,即便是在深夜四五点,埃希德餐厅也是人流如织,许多身穿高级西装,手提着公文包的年轻才俊带着各色表情,坐在餐桌边和身边的同伴低声交流着什么,脸上都隐隐盼望着什么。   对于这些厮混于美国或者欧洲市场的人来说,生物钟已经完全颠倒,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晚上,是享受晚餐的时光,而今天又正是周末,因此许多人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里,期待着一顿丰盛的大餐。   虽然人数众多,不过在廖小化出示了贵宾卡后,四人还是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个位置,等四人坐定后,廖小化也不看菜单,就对侍应吩咐道:“鱼子酱、哈蒙、罗宋汤、盐焗鲈鱼、大虾焗海鲜饭、红酒,甜点是芝士奶酪,就这些了!”   等他点完,这才发现其他三人都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果然如此,饶是他脸皮厚实无比,也不禁浮出一丝愧色,轻咳了一声,他这才说道:“你们看什么啊?这些都是西班牙的美食,我也难得来一次的!”   不过看他轻车熟路的架势,其他三人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话。廖承德低低叹了一口气,合上菜单,语气萧索地对侍应说道:“和他的菜单一样!”   “钟生,你呢?”陆虎有些紧张地对钟石说道,对于这种高档的餐厅,他还是第一次来,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此时钟石就成了他的主心骨。   “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推荐呢?”钟石也合上菜单,微笑着对侍应说道。   “先生,本店的特色是海鲜饭,我强烈推荐你!”侍应说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显然来港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样啊?”钟石沉思了一会,这才吩咐道:“鹅肝酱、火腿、七分熟烤牛排、水果沙拉、提拉米苏,饭后的饮品给我一杯浓缩咖啡,谢谢。另外,给这位先生一份海鲜饭!”他指了指陆虎。   “除了主餐,我和这位先生一样!”陆虎如释重负,连忙合上菜单,对侍应点了点头。   西餐的正式全套餐点和中餐大为不同,分为头盘、躺、副菜、主菜、甜品、酒水等。不过在这个时候,就没这么多的讲究了,众人早就是饥肠辘辘了,哪还有心思去遵守这些繁冗小节。   等侍应上了几盘切得薄薄的火腿,廖小化的脸上就露出陶醉的神色,他迫不及待地向其中的一盘伸出手,准备用手去夹。他一边行动一边说:“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伊比利亚火腿,很贵很难得的!”   “怎么伸手?”廖承德敲了敲手上的刀叉,提醒廖小化道。他不知道的是,西班牙用餐的礼节是可以用手拿火腿、虾等食物的。   “什么?这就是伊比利亚火腿?”钟石望着面前薄薄的一盘,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种火腿为什么那么出名呢?这种火腿是西班牙国宝级的美食,是伊比利亚半岛特有的“黑蹄猪”的后腿腌制而成,这种猪被圈养在橡树林中,以橡果为食,因此猪的脂肪中胆固醇的含量会减低,脂肪变得清洁透明,而且脂肪是精馏油酸,类似于橄榄油,是非常好的脂肪。   黑蹄猪长到十八个月左右,就会当作食材了。砍下的后腿只用粗海盐腌制,然后放入摄氏四度的冰箱里,经过脱水,然后再放入低温的储藏室阴干四到六个星期。   经过以上的步骤后,火腿还要给吊在通风的干燥室里风干,在地中海和大西洋交界气候作用下,火腿会失去约三分之一的重量,并散发出香味。风干后的火腿,还要放在温度低、湿度高的地窖中进行最后的低温熟成陈放,这个时间大约是14个月,等到成熟时已经经历过了至少24个月,有的甚至要经历30个月,基本上一支火腿的诞生需要数年的时间。   成熟了的火腿肉色绯红,肌肉周围散发淡淡的脂肪,如云环绕,外观就像是件艺术品。它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化渣,唇齿留香。   这种火腿的最佳进食方式就是生吃,也只有生吃,才能对得起它的无上滋味。而且在讲究礼节的西班牙人眼中,吃伊比利亚火腿是用手抓,从不用刀叉。   钟石之所以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后世华夏有一位官员落马,在其供词中曾经提到过这种肉,当时这位官员的儿子花了大价钱从非洲带来,说这种肉要生吃,而这位高官则坚持要煮熟了吃,父子之间甚至还有些怄气,不过这块火腿最终还是被煮熟了吃掉。   当时的一些美食家,是这么评价这位官员暴殄天物的行为:“千万千万别煮熟了,那!太!糟!践!了!”   当时钟石看到这一段,好是笑了一阵子,这时看见伊比利亚火腿的真身,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来! 第14章 东风来了   “老廖,这种火腿还真是用手拿着吃的!”钟石喝止了还想进一步有所行动的廖承德,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是吗?”廖承德狐疑地看了看钟石,又看了看一脸陶醉的廖小化,这才用手夹起一片薄薄的火腿,自言自语道:“外国人就是野蛮,连吃东西都这么不讲究礼仪,到底比不上我们泱泱大国,五千年的文化啊!”   说罢,他将手中的火腿送入口中,仔细咀嚼了一番,不由得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想不到鬼佬的东西还是有些味道,虽然看着不怎么起眼,而且吃饭还不怎么文明,味道倒是不错,和金华火腿都有得一比了!”   “爸,金华火腿怎么能和这东西比?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廖小化轻抿了一口红酒,等到味蕾上的味道完全消化掉,这才轻笑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   对于吃,廖小化绝对是个专业的食家,港岛、九龙、新界几地稍有名气的餐厅他几乎去了个遍,甚至有时候还在美食杂志上撰写文章。   对于这个满身散发着土气的老爸,他在某些方面的确实看不上,例如说每天穿着件马褂,例如说早餐是包子油条,还有只会说几句英文,而大部分时间竟然说的是老家的方言。   廖小化从小在他这个老爸的棍棒下长大,因此在学业和品性上并不太坏,只是后来去了澳洲留学,在习性方面才渐渐被洋人同化,而且香港也是个高度国际化的大都市,像廖小化这样生于本港、求学在国外、然后回港效力的年轻人并不在少数,而像廖承德这样出生在内地,拼搏在本港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有些不大看得上。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正是香港经济转型的时期,许多制造业的工厂纷纷北上,而金融业和旅游业成为香港经济新的增长点。金融人才大量需求,而这些人往往都是外国名校毕业,操着一口比母语还流利的英文,整天穿梭在摩天大厦中,对于一般的工薪阶层有种不知名的优越感。   不过对于那些城中的富豪,例如李嘉诚、郑裕彤之流,他们可是一点看不起的心理都没有,这些人即便是雇佣他们的金融公司,在这些大富豪的身家面前,也只有毕恭毕敬的份。   很显然,廖承德现在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再加上廖小化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廖小化也根本不掩饰什么。   廖小化自从从澳洲的墨尔本大学毕业回来,就没正经地干过事情,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要不就是泡泡小明星,几年下来,差不多把在澳洲学到的专业知识都忘光了。   廖承德自己生意比较忙,而且大都在内地,也很少有机会再管教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再后来遇上钟石,这才有机会再说教几句,不过廖小化往往都是听在耳中,行动依旧。廖承德也是伤透了脑筋,不过自从廖小化被钟石震撼到了,倒是老实了许多,廖承德也是老怀安慰。   “小子,你找打吗?”廖承德怒目圆睁,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自然不是真的发怒,不过他对于廖小化贬低自己国家的美食还是有几分不满。   “老廖,你就不要再装了,这火腿的味道的确远胜金华火腿!”钟石打断了这对父子之间的调侃,又望了一眼闷不做声的陆虎,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见三人的眼光都看过来,陆虎就有些惊慌,连忙点了点头,示意同意钟石的意见。   “三比一!”廖小化得意地朝着廖承德竖起了三根手指,惹得廖承德猛翻白眼,端起面前的红酒大喝了一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了,老廖,你现在持仓的情况怎么样?”钟石熟练地切着牛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现在有两个账户,其中一个大概做了三百手的空单,另外一个账户大概做了一百手的空单,总共投入有上千万,现在也赚了少许。”廖承德停下手中的活,仔细想了一会,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美联储现在来了个新的主席,叫艾伦格林斯潘,在前两天宣布利率加息,结果市场恐慌的情绪在今天宣泄,所以今天的美股暴跌。这对香港股市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港币和美元可是联系汇率的。”钟石想了一会,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对于廖承德的小心,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错过这次赚钱的机会可怪不得他了。   格林斯潘这个名字,对钟石来说可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他在美联储主席的位置上足足坐了近二十年,任期跨越了六位美国总统,被人称为“经济沙皇”、“美元总统”,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在红地毯上享受国家元首一般的待遇。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全球的资本市场,都在看格林斯潘的脸色行事。投资者甚至花很大力气去研究他的讲话预期,试图从中捕捉到哪怕是一点的蛛丝马迹。金融界甚至这么说道:“谁当总统都无所谓,只要让艾伦(格林斯潘)当美联储主席就成。”   甚至还有个轶事广泛流传在市场之间,就是在美联储特区总部工作的一位清洁工,自己透露炒股的秘籍,那就是看每天早上格林斯潘的脸色,假如格林斯潘满脸笑容,还亲切地和他打招呼,那么他就会买进,如果主席早上的脸上没有笑容,那么他就会选择卖出。   不过现在格林斯潘才刚刚坐上美联储主席的位置,才开始他传奇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市场仍对他这个主席持一种观望的态度。   所谓的美联储,就是美国联邦储备系统,其地位相当于中央银行,在美元汇率、利息、货币政策等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其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全球的经济。   “这是什么意思?”廖承德听了钟石说了一大通术语,就有些发懵,不过意思他倒是弄明白了,好像是在说最近香港股市还要下跌。   “说的就是因为银行利率的提升,整个市场上的钱就会有部分选择作为银行的储蓄,这样一来对股票市场就是一种打击,股票自然就会下跌。钟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廖小化将钟石的术语通俗地讲解了一遍给廖承德听后,然后转过头问向钟石。   “你说得没错!”钟石点头赞许道。这种股市和利率之间的关系,其实是一种经济理论。钟石想了想,这才好奇地问道:“小化,你在澳洲学的什么?”   “会计,不过我还辅修了经济学学士,怎么样,厉害吧!”廖小化得意地说道。   “还行!”钟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于一个从加州理工毕业的人来说,什么澳洲的大学和浮云没什么区别。想了想之后,钟石试探着问道:“小化,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分析师?”   他已经三番两次地称呼廖小化为小化了,这种称呼只有和廖承德平辈的、而且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叫出来才合适,不过以钟石的年纪和经历,叫出口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这边被称为“小化”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廖小化先是一愣,接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失态地说道:“钟生,你肯让我帮你?”   “钟石,这实在是不妥吧!我这个儿子我最了解了,除了吃喝玩乐,其他几乎一无是处!”廖承德也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喝止道。   “嘿嘿,我又不是让他现在就来帮我。你也知道我有意成立一家基金,当然需要招揽些专业人士,不过也是四五年后的事情。小化是你的儿子,就是自己人,用起来当然放心,再说老廖,你也不想你儿子就这么整天浑浑噩噩地混下去吧!”钟石打了个哈哈,将自己的未来规划透露了一点,又不着声色地点了廖承德一句。   听出钟石话外之音的廖承德老脸就是一红,不再说话。而一旁的廖小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既然是会计出身,那就去‘五大’,扎扎实实地做两年审计,然后跳到某家投行,做分析员的工作,等到你锻炼得差不多了,就过来帮我吧!算算时间上也差不多,到时候我的基金开张,自然少不了老廖你的一份。”   钟石冷峻的目光紧盯着廖小化,就等他给一个答复。   当时的世界上有五个大型的审计所,只不过后来有一家因为卷入假账丑闻而倒闭,所以后世才有“四大”这么一说。不过不管是在审计所里,还是在投行里做基层,都是十分辛苦的工作,每个星期要工作起码一百个小时以上。   “没问题,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廖小化先是一怔,随后猛一点头,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就连一直在埋头大吃的陆虎也没有想到。廖承德更是狂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这个张狂嚣张的儿子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而且还这么彻底。   老廖同志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儿子早在钟石操作期货的时候,就给彻底的折服了。廖小化一想到钟石在期货市场上的呼风唤雨,就激动得不能自已,他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厮混下去了。   得了廖小化保证的钟石也不再说话,开始品尝起碟中美味的牛排来。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无心多说,就是不知道这顿丰富的大餐,吃到嘴里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美股时间十月十八号,美国的财政部长贝克在全国转播的电视节目上语出惊人:如果联邦德国不减低利率以刺激经济扩展的话,美国将考虑让美元继续下跌。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临了! 第15章 最长的一天(一)   在周五的动荡中,摩根士丹利损失了大约三千万美元,不过在缴纳了交易的保证金后,大摩的多头头寸仍然是屹立不动,没有丝毫的削减,依然是市场上的多头主力。   在动荡的十月中,大摩的自营部门在股票市场上和期货市场上进行了对冲措施,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而高盛则在十一、十二月份的主力合约上赚到了大约一千多万美元,与之不同的是,高盛在空头市场上并不是数一数二的主力,甚至有其他金融公司的头寸超过高盛,这其中还有钟石的身家在里面。   除去这些看得见的巨量头寸外,还有无数的市场参与者在十一、十二月份的主力合约中拼杀。其实有不少的交易是程序完成,这种程序交易一般都属于某些量化策略的对冲基金,他们在期指上或对冲或套利,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除了这些机构和大户外,也自然少不了众多小散户的参与,不过没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他们也只能利用自己快速的反应,在波云诡谲的期指上试图分上一杯羹。   十月十八日,美国财政部长贝克在面向全国的电视节目上宣称,如果德国不考虑减低利率刺激经济的话,美国将会考虑继续让美元下跌。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波!   此时的德国还分为东德和西德两个国家,尚未统一。   在一九八五年的广场协议中,各国也同意让马克升值,借此来实现美元贬值的目的。和日元不同的是,马克主动升值和加息,借此刺激国内的消费,以此平衡由于币值上升带来的对出口的冲击。   由于德国采取了在马克升值之前首先加息的动作,因此德国的出口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大大地增加了利润并提高了出口的档次,广场协议几乎对马克没有造成压力。   关于德国经济在广场协议下仍然保持强劲的增长,有多种解释,其中一种就是在广场协议后,德国积极进行了产业升级,使自己的产品精益求精,让这些出口产品变成高附加值的产品,掌握了定价权,这才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也有一种说法是,此时正值欧盟诞生的前夜,有着整个欧洲这么一个巨大的市场,足以消化对资本流入的冲击。还有德国放开了马克对美元的汇率,放弃GDP的增长,只通过利率的增加严格控制自己的通胀率,这样对经济影响会降到最小。   其实最重要的是,德国的出口不是以工资成本,而是以强大的制造业为支撑。德国的制造业技术先进、质量优良、拥有强大的竞争性,甚至有着“世界制造工厂的工厂”之称。   美国财政部长对马克升值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的,不过德国的经济腹地在欧洲,他也是有点鞭长莫及,只能通过对市场的喊话来实现美元的贬值。   虽然只是一些暗示性的话语,但是对市场的冲击却是灾难性的!   随着美国经济的复苏和美国资本市场的繁荣,无数国际游资流入到美国,尤其是中东国家的石油美元、日本财团的海外资本,还有欧洲的一些大财团,这些资金的流入大部分都投入到美国经济的各方面,资本市场上的份额也不在少数。   要是美元继续贬值,就意味着这些资金代表的财富大幅缩水,这对这些资本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打个比方,中东某个国家有笔十亿美元的资本投入到美国的资本市场,买了一笔十年期的国债,在几乎没有风险的同时还有一笔稳定的收益。在美元币值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不失为一种理想的投资方式,可美元贬值的话,那么这笔钱原本换作三十五亿马克,贬值之后只能换作三十亿马克或者更少,而德国的国债市场即便是长期国债的收益比美国同期国债低不少,但明眼人也会愿意把资本投入到马克身上。   更何况无数的国际资本投入到了美国的资本市场上,原本以为随着美元的贬值,将带来美国经济的增长,随之而来的是美国股市的蓬勃发展,想借此捞一笔的资本都不约而同地遇上了一个难题。   要是美元贬值,他们的钱怎么办?   虽然财长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但是趋利避害的资本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美国!   美国经济经过转型和升级,已经成功地升级到了以信息产业为支撑,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仿佛看见美国将再一次领导世界经济。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资本市场也欣欣向荣,再加上制造业的复苏,整个美国经济都在向一个良好的方向发展,这些国际游资正是看到这个,这才大肆地进入美国资本市场。   只不过在贝克财长一句话下,这些资本就要仓皇撤退。   逐利永远是资本的本性!   整整睡了一天的钟石是在深夜看到这则新闻的,此时的他披着一件睡袍,对着CNBC的屏幕不住地冷笑,该来的终于来了!   还没等他笑够,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起,站在一旁的陆虎看着对电话不理不睬的钟石,脸上尽是不解,钟石先是对着满屏幕鬼佬的电视不住地冷笑,脸上的神色尽是得意,甚至还有些狰狞。   “钟生,你看新闻了吗?”当陆虎接起话筒,就听到话筒的另一边廖承德着急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陆虎挠了挠头,对钟石指了指话筒,示意电话是廖承德打来的。他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甩开,正准备离开。   “虎哥,让你准备的港股帐号准备好了吗?”钟石一手制止了陆虎的脚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在前段时间,他就让陆虎准备港股事宜,相信过了这段时间,陆虎也应该办得差不多了。   “小钟,都办妥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在私下,两人的称呼都是这样的,不过到了外面,陆虎的叫法就变成了毕恭毕敬的“钟生”。   “好,明天不用陪我了,去看盘吧!记住了,只看,不要动,时机还没有到!”钟石淡淡地吩咐道,随后他对着话筒喊道:“老廖,你和小化现在就来我家,记住要快!”   电话那头的廖承德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在电话那头,钟石隐隐地听到廖小化浓重的鼻息,显然廖小化也等在电话旁。   “好的!”陆虎也不问为什么,就点了点头。   廖承德住的地方离钟石置业的浅水湾不近,不过过了十五分钟,廖家的奔驰就驶入了钟家大宅,廖小化未等车停稳,就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纵身跳了下来,边朝正堂跑边喊:“钟生,你怎么看美国财长的发言?”   跟随在他身后的廖承德也稳重不了多少,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廖小化身后,额头上满是汗水,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   “小化,你怎么看?”钟石等廖氏父子坐下,稍微喘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问道。廖承德是听不懂英文的,那么他所知道的必然是廖小化告诉他的,这正是考验廖小化的时候。   “我觉得是个好时机,特别是贝克这么赤裸的威胁,说不定在明天市场会下跌!”廖小化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将自己的判断细细说来。   廖承德则是满脸的疑惑,对于廖小化的判断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对于钟石的话,他是十分的相信,甚至到了迷信的地步。   “不错,小化,你的判断很准确。”钟石赞许地说道。对于廖小化对市场的敏感,钟石倒是真有些低估了。   “老爸,我说的对吧!看钟生都夸我了!”廖小化则是一脸的得意,嘴角上扬,挑衅似的对廖承德瞄了一眼,仿佛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廖承德老脸就是一虎,恶狠狠地回瞪过去,好像丢不了这个脸,也好像是在警告儿子不要太得意忘形。   “不过,小化,你的判断还有些不够大胆!”钟石话音一转,就毫不客气地打击起廖小化来。   廖小化脸上得意的表情顿时凝固起来,他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在想自己到底在哪个方面考虑得不够周详。   “这次美国官方的表态,将会对股票市场带来巨大的冲击,甚至不亚于一场地震,未来几天可以预见的是,全球各大主要股票市场都将疯狂下跌,现在只是个幅度的问题!”钟石毫不客气地用了一个“疯狂”,给美国官方的表态下了个定性。   “什么?疯狂?会疯狂到什么地步?”廖小化顿时惊呆了,愣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他先前判断资本市场会应声下跌,是和大环境应和的,不过下跌的力度和幅度就差了不少。   “假如我说,全球将发生一次大规模的股灾,甚至会和1929年的那场股灾一样,你会怎么想?”钟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似无意地说道。   “什么?1929年的股灾?”廖小化长身站起,脸上尽是惊骇的表情,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第16章 最长的一天(二)   1929年发生在全球的股灾,是迄今为止后果最为严重、危害最为深刻、影响最为广泛的一件经济事件,是美国证券史上最为黑暗的一天。受到股灾的波及,整个西方世界进入了一个长达十年之久的经济大萧条时期。   在1929年的10月最后十天,纽约证券交易所经历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从十月二十一日起开始的大量抛售,到十月二十四日的“黑色星期四”,股价如同决堤之水一样狂泻不止,甚至于纽约交易所总裁理查德维尼亲自购入股票,也无法挽回颓势。   第二天,时任美国总统的胡佛不得已发表公告,试图重振美国市场的信心,可依旧是毫无起色。   到了十月二十八日,又一个铭记于历史的日子“黑色星期一”,道琼斯指数在一天之间狂跌13%,已经没有人相信市场还会再起了。   十月二十九日,“黑色星期二”,信心崩溃的投资者们不计成本地抛售股票,猛烈的抛单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指数则是一泻千里,当天的股市创造了1641万股成交的历史最高纪录,而指数也从最高的386点跌到了298点,跌幅高达22%,有位交易员将这一天形容为纽交所112年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天”。   进入十一月,股市继续下跌,道指滑到198点,相比于巅峰,已经蒸发了近一半的市值。   此后在1930年到1932年期间,股市还连续出现了六次暴跌,道琼斯指数跌到了区区的41点,十分之九的市值凭空蒸发掉了,数以千计的人跳楼自杀,就连创造了货币数量理论的大经济学家欧文费雪也在几天内损失了所有兰德公司股票,从此贫困潦倒、负债累累。   股灾打击的不止是投资者的信心,还有银行系统和整个经济系统。股市暴跌,投资者损失惨重,没有能力消费,因此市场上的商品积压严重,银行出现危机,使企业没有融资渠道,生产不景气,又加重了股市和经济的危机,这种恶性循环持续下去,最终引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由于美国在世界经济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它的经济危机又引发了遍及全世界资本主义的大萧条。几千万人失业,无数人无家可归,上千亿美元的财富白白蒸发。   凡是对证券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段历史,廖小化自然也不例外。他先前只是认为贝克财长的讲话将引起股市下跌,却没有料到钟石竟然将其和1929年的大崩盘相提并论。   “这不可能吧?”廖小化心中尽是不信,但话到嘴边,还是说得非常委婉。   “我知道你心中不信,不过你只要想想,在美国的国际游资有多少,而一旦美元贬值成为现实,会有多少资本撤离美国,会有多少资金撤出股市?”钟石对廖小化的言不由衷不以为意,反倒是循循善诱道。   “不知道!”廖小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轻叹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   这也难怪,他这几年都在吃喝玩乐,哪里会关心这些经济上发生的事情,恐怕连每月公布的一些经济指标都没留心过。再说钟石脑子里的这些知识都是来自于后世,他也根本比不了。   “看今天的看盘不就知道了?”钟石嘿嘿一笑,就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啜起来,喝了两口之后,见廖氏父子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就说道:“两位还没有吃饭吧?就在我这里用点饭吧,等天亮之后咱们一起去瞧一场好戏!”   廖承德和廖小化两人的生物钟和钟石有些不同,他们作息的时间都调到了白天。这一番折腾下来,廖承德就有些疲惫,止不住地打了几个哈欠后,他摆了摆手,谢绝了钟石的好意,就钻进车里,一溜烟地开了回去。   廖小化倒是留下来和钟石一起吃“早餐”,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左右,钟家的佣人居然还未休息,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做出一份丰富的“早餐”。   金黄色的煎蛋、香味诱人的培根、清脆可口的沙拉、新鲜榨取的橙汁和一大盘吐司,这就是三人的早餐。廖小化倒是没想到钟石的口味也这么西化,他还以为钟石和他老爸一样,每天的早餐就是豆浆油条。   在英国人统治这么多年的情况下,香港人的饮食也有点中西交融的味道。一般香港人吃早餐有牛油餐包、西煎双蛋、火腿通粉、咖啡或者是茶什么的。只有像廖承德这种旧式老派的人,还依然保留着从内地带过来的饮食传统,好在各个地方口味的餐厅在香港都有。   三人用餐完毕,又各自休憩了一小会,直到天色大亮,这才收拾好精神,往廖家大宅奔去。   “今天将是个非常忙碌的一天,说不定整天都不会有休息的时间!”钟石望着维多利亚港的风景,有些喃喃自语道。   廖承德昨夜奔波了半宿,这人的精神就有些不好,直到仆人通知了半个小时后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等一切收拾妥当,离开盘的时间也没几分钟了。   众人上了一辆可坐七人的保姆车,就向中环赶去。   说起这辆保姆车,还真有一段小故事,先前廖小化追逐一位颇有名气的刘姓女明星,自作主张地买了一辆房车送给她,谁料到刘姓女星正和一位梁姓男明星打得火热,对送上来的房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廖小化无视了。深受打击的廖小化盛怒之下,就要当街砸碎这辆房车,不过被巡街的警察制止了,只是这一切都被娱乐记者拍了下来,成为八卦杂志上轰动一时的事情,从此这辆房车就大大地出名了。   这一切廖承德和钟石自然不知,在早上的时候廖承德想起在车库里还有一辆房车,刚好可以把人坐满,就让司机把车开出来,一行人坐上去了,才发现这辆车几乎没有使用过,内部的装饰崭新,设计也很周全,甚至还有个冰箱。   自从这辆车开出来之后,廖小化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众人还以为他昨夜没有休息好,并没有放在心上,哪里会想到这其中还有内情呢!   香港的狗仔队举世闻名,在廖小化家长期潜伏的就有好几个敬业的狗仔,当这辆大名鼎鼎的房车驶出钟家大宅的时候,就有好几辆不起眼的出租车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咦?有人跟踪我们?”坐在前座的陆虎在后视镜中看了几次,就惊讶地发现车后的异状。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跟踪他们,貌似最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除非是有人准备对钟石不利?   一想到这个,陆虎就攥紧了拳头,心中快速地思量起来,同时看向后车厢的三人。车厢后面的钟石和廖承德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还在认真地听着关于开盘前的广播,广播中说着一口流利粤语的股市评论家正在慷慨激昂地说道:“鉴于经济形势的好转,和本港就业人数的新高,相信在未来几天内,恒生指数将会继续攀升……”   “这不是扯淡吗?和说自己被老婆戴了绿帽子一样!”钟石心中暗笑道。廖承德则是一脸的倦容,止不住地打哈欠,显然是休息得不够好。只有廖小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眼睛还止不住地瞄向后方。   “嗯?难道是找廖少爷的?”陆虎心中一凛,随后想起廖小化以前的种种荒唐事,就有些了悟了。   “看来是自己有些多疑了!”陆虎想道,不过还是不能放松大意,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要去探一探底,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半个小时后,房车戛然而止,停在了一座摩天大楼前面,这里聚集了上百家经纪公司,每天出入的资金都是以亿计算。廖承德在这里的一家毫不起眼的经纪行里开了户,不过他的钱只给自己打理。   以廖承德现在的身家,放话要找经纪行,那些大券商、投行的财富管理部门甚至于银行的财管部门恐怕纷纷上门求见,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将廖承德说服。之所以选择这么个经纪行云集的地方,就是要隐藏自己的真身。   “钟生,廖生,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四人下车迈入大厦之际,陆虎突然开口说道。   对于陆虎的这一举动,钟石只是点了点头,就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廖承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安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对陆虎说道:“十五楼,仁福经纪行。”   廖小化则是心虚地埋头往前走,怕是连陆虎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黎国豪是一家八卦杂志的记者,专门负责拍些富二代和女明星之间约会的行踪,这次在城中著名的廖家门口守了那么久,终于让他拍到想要拍的了,只不过女明星还没有露面,他还要等上半天。   “朋友?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惊失色,就要转过头来,结果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落在他的头上,让他动弹不得。   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阵阵冷意,黎国豪就有些惊慌,他色厉内荏地说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香港是个法治的地方……”   未等他说完,一道手刀重重地砍在他的脖颈处,让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   廖承德和钟石走进经纪行,就看见一副忙碌的场景,经纪人丝毫不顾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一个接一个地向外打出电话,语气中充满了焦虑。   “这是怎么了?”廖承德有些奇怪了,他一把拉过刚好经过身边的一位经纪人,不解地问道。   “啊?廖生,港指大跌啊!开盘就跌了120个点,现在所有人都慌了!”那位年纪不大、脸色苍白的经纪人被廖承德拉住,先是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等看清眼前的人后,顿时化为毕恭毕敬的表情,将恒生指数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廖小化紧握拳头,就要大声地喊出来。   “钟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廖承德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才转头问向钟石。   “廖生,你的空单赚大啦!”未等钟石说话,一道讨好的声音就凭空响起,正是这家经纪行的副总经理,廖承德的经纪人。 第17章 最长的一天(三)   此人名叫马泰华,是这家小型经纪行的副总经理,名副其实的高层人士。   当廖承德主动找上门来的时候,马泰华喜出望外,亲自做了廖承德的经纪。他是没有想到,像廖承德这样在股市中颇有名气的富人怎么会想到他这家经纪行,而且一掷就是数千万的港币,让他惊讶的是,廖承德竟然是满仓沽空恒指。   在暗示了几次之后,见廖承德毫无改变策略的想法,马泰华也就收起了心思,每日只是将盘面的变动和浮盈亏报告给廖承德,反正无论他怎么操作都有笔不菲的佣金,而且客户坚持这么做,他也徒呼奈何。   廖承德在这家经纪行有一个账户,里面大约有三百手左右的沽单,按金(保证金)大约在四百五十万港币左右,是这家经纪行最大的一个客户,因此全行上下对廖承德的操作都非常重视。   经纪们在私下也讨论过廖承德的操作,对这种单一方向的策略都不以为意,可拗不过客户的意思。最近一段时间恒生指数虽然走势不利,但未来前景还是一片看好,他们哪里会想到,脆弱的香港股市在未来的股灾中是受害最严重的一个。   粗略地按照开盘的走势,廖承德手上的空单就已经为他赚取了一百八十万港币的利润,已经将近是他投入期货市场上资金量的一半了,这也难怪马泰华为什么这么失态高呼了。   “什么?赚了这么多?”廖承德就是一怔,随后晃了晃脑袋,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又拿眼睛瞟向钟石。   在他身旁的廖小化也是满脸的兴奋,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得出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当众失态。   倒是站在廖氏父子身前的钟石,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是涵养功夫最好的一个,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在进入这家公司之前,钟石就吩咐廖承德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把他当作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路人就好,所以廖承德只敢偷偷地瞄着钟石,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操作的指示。   “廖生,下一步该怎么办?”马泰华兴奋地说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廖承德的不自然。   “当然是将盈利继续投入到沽空中去了!”马泰华的声音刚落下,廖小化就激动地说道。不过他刚一接话,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偷偷地看着钟石,见钟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开始吧!”廖承德见廖小化对他示意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当下不再迟疑,大大咧咧地吩咐起马泰华来。   四人在经纪行门口谈了半天,早有前台等在身旁,见双方谈话结束,就识趣地走上前来,将几人领入到里间。身材妙曼的招待小姐端出几杯温度适宜的咖啡,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宜嗔宜喜地望了廖小化一眼,挑逗性地眨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他们这一番对话早被心细如发的前台小姐听在耳中,这位漂亮的小姐也认出廖小化就是城中有名的富家公子,因此她抓住一个机会就向廖小化大抛媚眼,希望能被廖小化注意上。   谁料到平日里风流无度的廖小化竟然对她连看都没看,只是礼貌性地说了句“多谢”,就将眼神看向了另一边。“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这倒是让此女好是伤神了一阵。   香港的恒生期指市场和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每张恒生指数合约的按金只有一万五千港币,也就是说,只要恒生指数跌破300点,这张合约就作废了。   香港期货交易所有限公司之所以这么规定,就是为了鼓励投资者入市,也有相关期货交易所对市场波动的判断,相信恒生指数不会在300点上下波动,不过这一情况在今天显然将被打破。   此时在恒生指数市场上至少活跃着十万张以上的合约,大约有超过上亿的资金在恒生指数期货市场上。   三人一坐定,马泰华就告了一声罪,疾步走了出去,亲自发布交易指令去了。   “小化,怎么转性了?”钟石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味道不是很地道,就放下杯子,取笑起廖小化来。   正望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绿色数字,眉头高高皱起的廖小化就是一愣,连着廖承德也是满脸的不解。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招待我们的小姐向你抛媚眼吗?”钟石脸上就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吗?”廖小化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就露出讪讪的表情,心虚地朝廖承德望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廖承德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轻咳了一声后,就问向钟石:“钟生,你觉得下跌还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钟石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这要看其他地区的股市和美国方面的情况,还有联交所会采取什么措施了!”   其实在他心中,对这个问题明亮着呢!就在明天,联交所主席在咨询了财政司、金融司等各方面的意见后,宣布港股在这个星期停市四天,等到下个周一再继续交易。   谁会想到,这一举动更是沉重地打击了港股投资者的信心,等到下周一开市,受到全球股市普遍下跌连锁反应的投资者不计成本地抛售港股,在十月二十六日的周一,恒生指数更是暴跌超过一千点,导致那位联交所主席的黯然下台。   “……”见一向足智多谋的钟石也没了主意,廖承德心中就是一惊,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还是在下跌啊!”廖小化调出日本股市、新加坡股市等几个亚洲重要资本市场的数据,也是一片泛绿的趋势,不由得感叹起来。   先前他对钟石的判断还有几分不信,不过现在看来无疑钟石是对的,亚洲的市场已经是一片哀号的架势。   “继续补仓,誓要将空仓进行到底!”钟石突然沉声说道。末了他郑重地对廖承德说道:“投资就好像是华山的路一样,既然认准了一个方向就大胆走去,千万不能首鼠两顾,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华山向来以险峻著称,其山路也是极其险恶狭隘,登山者若是不能坚定心志,必然会被险象环生的情况所吓退。   “再说,即便是港股升了,你也不过损失那几百万港币而已!”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得了钟石命令的廖承德不再犹豫,毅然地点了点头,三人就出了休息室,来到大厅之中。   此时的大厅人声鼎沸,经纪们还是一副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电话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用最大声音下单或者清仓。此时的经纪人依然分成两派,其中一部分人面露喜色,还有人边跷着二郎腿边适时地对着电话播报数字,想来是做对了方向。而另外一些人则是满脸的忧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在纸上记录着什么,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拭。   “3610、3609……”就在三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几个经纪突然大声地喊道。他们喊的是恒生指数的变化,此时恒生指数已经狂跌170个点了,逼近了3600的大关口。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去,望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做错了方向的人大多双手合十,不住地向天祈祷,希望恒指能够守住3600这一重要的心理关口,而做对了方向的人则大声地喊着每一个跳出来的数字,脸上尽是狂热的表情,甚至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   “3603、3602、3602、3601、3600……”在众人的大喊和祈祷声中,恒生指数在3602的位置略微挣扎了一番,就头也不回地破了这道重要的关口,一头扎进了3500的区域。   看多的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号,不过转瞬就淹没在看空者的欢呼声中,甚至有的经纪肆无忌惮地鼓起掌来,就好像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在短暂的疯狂之后,经纪们又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电话,纷纷向客户们报告最新的情况,然后给出交易意见,顿时大厅之中又是一副忙碌的场景。   “廖生,我已经把所有的浮盈买了空单,现在指数还不住地下跌,请问还要继续吗?”就在廖承德大发感慨的时候,马泰华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不无恭敬地说道。   在恒指跌破3600点的时候,廖承德账户内的浮盈已经达到了近三百万的数字,这已经接近廖承德投入的本金了。   短短的几个小时之间,就赚了近一倍的利润,这怎能不让投资者疯狂,怎能不让期货市场火爆?再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了吧!   “继续沽、疯狂沽、不惜一切地沽!”廖承德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尽是狰狞的神色,吓了马泰华一大跳。看来刚才那一幕深深地影响了廖承德,让他这个几十岁的老家伙都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小化呢?”钟石的手轻轻搭在廖承德肩头,将他从癫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醒过神来的廖承德不无歉意地微微一笑,对马泰华说道:“不好意思,马生,就按照刚才说的去操作吧!”   马泰华转身离去,偷偷地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中不由自主地感慨道:“股市、期货市场果然是个让人疯狂的地方!”   “小化?估计是在泡妞吧!”钟石微微一笑,就指着不远处正对着漂亮的前台小姐大献殷勤的廖小化说道。 第18章 最长的一天(四)   廖承德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怒色。   梁宛如是这家经纪行的接待,就是后来被素称为前台小姐的那种职员,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被叫做接待员。   她是一个颇有心机的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学历也不错,是香港浸会大学心理学的学士,原本她可以去做一名心理医生的,在香港医生和律师都是收入丰厚、受人尊敬的职业,心理医生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对自己的前途另有打算,在毕业的时候放弃了去外国进修的机会,转而隐瞒了自己的学历,委身在这家小小的经纪行,整天和一群西装革履的金融才俊们打交道。   对她来说,嫁入豪门才是最合适的人生规划,而未来的富豪们必然会在金融市场中产生,这些新兴富豪将会是一群年轻有朝气、精力充沛、对门户观念看得不大重的人群,这种人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型男子。   她刚一进入这家经纪行,整个公司的男士都为她疯狂,都在围着她转,不过在她三言两语之下,裙下之臣们就乖乖地透露了自己的身家底细,也自然而然地没了下文。   不甘心的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同一栋大厦的其他公司,在约会了几个号称是钻石王老五的男人之后,她就对这些男人失去了兴趣,这些人的身家在她看来只是稀疏平常,最多的人也只有个几百万而已,远远达不到她心目中的价位。   直到廖承德的出现!   一掷千金的廖承德刚一出现,就变成这家经纪行的话题人物,经纪们议论纷纷,自然也被梁宛如听在耳中。听者有意,梁宛如仔细地查探了一番,才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廖先生不止是身家丰厚,而且还有个二十几岁的儿子,经常出现在娱乐杂志的头版封面,这让梁宛如心中就是一喜。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宛如就守候在门口,等着廖小化的出现,可等了好是一阵子,也没有见到这位二世祖,就在她要丧失信心的时候,廖小化出现了。   “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廖小化凑到梁宛如面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口中说的却是暧昧无比的话。   “先生,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谢谢!”梁宛如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手上还忙活个不停,看起来真的是一副非常敬业的模样。   吃了个哑巴亏的廖小化就是一愣,挠了挠头后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原本就没有勾搭的意思,只不过是听了钟石的话,心中有些痒痒,这才忍不住上前来搭个讪,谁想到竟然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回头望向钟石,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开,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就看见钟石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和他老子那张阴沉得仿佛要滴水的脸。   廖小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耷拉着脑袋也不言语。他身后的梁宛如偷偷地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样?泡妞的感觉如何?”看着廖小化一副失意的表情,钟石打趣地问道。   “哎,别说了!没戏!”廖小化偷偷看了廖承德一眼,小声地回答道。   “看来这个女的还蛮有心机的,知道容易得到的也容易失去的道理,这是在吊你的胃口呢!”钟石也不以为意,继续打趣道。   “好了,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先看盘吧!”廖承德冷哼了一声,难得地打断了钟石的话。   “老廖,你难道不想早点抱孙子吗?”钟石嘿嘿一笑,又将枪口对准了廖承德。   听到钟石这么一说,廖承德就是长叹一声,又狠狠地盯了廖小化一眼,就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廖小化一看钟石还想说话,连忙心虚地开口打断道。   此时大盘还是一片绿色,成份股还在不停地下跌,这也意味着廖承德在赚钱。继续看了一会后,廖承德的脸色就转晴了,甚至有些后悔地对钟石说:“早知道就多买一些合约了,看这样子好像还没跌到头啊!”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底呢?”钟石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这一句把廖承德给问住了,他苦苦想了半天,这才有些明白:“你的意思是……”   “股市瞬息变动,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钟石点了点头,面色严峻地说道。   这话只能对廖承德这么说,事实上钟石可是知道港股未来的走向,甚至是未来一两个月的走向,港股在这波股灾中是下跌的最为惨烈的,到了十二月份,甚至市值被腰斩了一半之多。   钟石原本的两亿美元,其中一大半是投在了标普500的合约上,不过也有一千万美元(大约七千八百万港币)的资金投入到了恒生指数上,这些合约算起来大约有5000张,现在每下跌一个点,他就净收入二十五万港币。   这些他也没和廖承德说,其实这笔钱钟石根本没有放在眼中,他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今天晚上在道琼斯指数上发生的事情。   “当当……”中午休市的铃声响起,恒生指数停留在3548点,整整下跌了235点,跌幅超过百分之六,人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不知道下午将会是个什么情况。   “廖生,不知道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就在三人准备外出的时候,马泰华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伸出肥厚的手掌,不住地向廖承德邀请道。   “咦?陆虎呢?”钟石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有些惊讶地说道。在他的印象中,陆虎从来都是一个守时的人,先前他在大厦门口说有些事情要处理,结果竟然过了半天还没有出现,这让他大为惊讶。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陆虎正在中环的警署里,接受警察的问讯呢。   陆虎先前发现了跟踪的狗仔,一记手刀就让对方昏迷过去,接着他拆开相机,将里面的胶卷全部曝光,这才准备离去。谁料到这一切正好被后来赶到的狗仔拍个正着,狗仔叫来警察,顿时荷枪实弹的警察将陆虎逮了个正着,不容分说就将他上了手铐,押回中环的警署。   这下娱乐记者可有得写了,连标题都想好了,就是“富公子气焰嚣张,保镖当街行凶”,八卦记者也跟着在警署录完了口供,满意地扬长而去。   “是啊?他跑到哪里去了?”听钟石这么一说,廖承德和廖小化这才反应过来,谢绝了马泰华热情的邀请,三人就一同出了大厦,四下寻找起来,只不过哪里还找得到半点踪影。   这下钟石可有点坐不住了,急忙向警察求助,这才知道陆虎现在正在中环的警署里待着呢,三人大为惊讶,连忙赶到警署,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缴纳了保释金后,才将陆虎领了出来。   “好了,这件事也不怪你!”钟石看了一脸垂头丧气的陆虎,低声安慰道。旁边的廖小化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表情。   说来也是,要不是他平日拈花惹草,也不会闹出这么样一件事情来。   “香港的娱乐记者真是无孔不入啊!”钟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向廖小化:“这件事情明天会登上杂志吗?”   “应该会吧!”廖小化脸色一白,瞬间想到了什么。对于上杂志这种事情,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可要是连累钟石曝光,这就大大的不好了。   “走正常渠道可以解决吗?”廖承德也想到了问题的复杂性,不由得追问道。   “一般有两种解决的方法,要不就是拿钱封口,要不就是把所有的杂志都烧了!”廖小化想了一会,这才有些不敢确定地回答道。   “看来是要施展点雷霆手段了!”钟石脸色一正,声音中尽是冰冷之意,显然这一次的偷拍触及到了他的某些不愿曝光的地方。   “钟生,你可不能乱来,香港可是法治的地方……”廖承德连忙劝道。他虽然不知道钟石所谓的雷霆手段是什么,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当的途径。   其实钟石倒有些多想了,若是普通人,即便被印上了杂志,也要遮住头像,否则会被控告侵犯隐私的。不过廖小化和廖承德虽然低调,可都算是公众人物,可不好和这些低级杂志较劲,这样只会让他们打出名气来。   “你只要这样……这样……”钟石深深地看了廖氏父子一眼,就叫过陆虎,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通。陆虎得了命令,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廖承德和廖小化给钟石这么一眼,顿时觉得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发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钟石,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压,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钟石一直都知道,生活在这个国家,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要有些关系,现在就是动用这些关系的时候了。   三人心思各异,匆匆用了些饭食,就继续观看下午的盘面。   港股依然是暴跌,只不过比上午好了许多,大量资金入场护盘,很多公司不约而同地宣布了回购股票计划,这让市场增添了不少信心,可即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大跌的命运,截至收盘,恒生指数在这一天内大跌420点,收于3362点。   期指方面,各月份下跌均超过了300点的幅度,很多多单持有者不但账面上的财富化为乌有,而且还倒欠下一大笔债务。   而廖承德所有沽单则是豪赚上千万港币! 第19章 最长的一天(五)   三人等收市后,匆匆吃了一顿晚饭,就马不停蹄地赶到远东金融中心的艾福瑞经纪公司,此时这里满是严峻的脸色,只有安德鲁满脸的兴奋,很显然他也知道了白天香港市场的表现。   其实不止是香港市场,远东的几个主要的金融市场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暴跌,其中日本股市暴跌620点,跌幅接近15%,新加坡海峡时报指数也下跌了12%,而西半球的时间尽管是迟于东半球,但开锣后的各大主要资本市场无疑都受到了影响,在巴黎、法兰克福、米兰、阿姆斯特丹等地的资本市场,均有不低于6%的下跌。   在英国伦敦,这个全球仅次于美国的金融市场,一开盘伦敦金融时报指数就直线下跌,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对于远东以及其他地区的金融市场的表现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这些是对上周五纽约道琼斯指数的反应,人们都将视线投向纽约,投向这个资本规模最大、交易量最大、开市最晚的市场。   伦敦金融时报指数最终下跌了183点,跌幅高达一成,创下了英国股市最大跌幅。   这下就看纽约的表现了!   钟石和廖氏父子在艾福瑞经纪公司的贵宾室内休息,经过昨天大半夜的奔波和今天白天一天的看盘,几个人早已经疲惫不堪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廖承德,更是倒头就睡,震天的呼噜声堪比惊雷。   钟石睡觉是最怕这种杂音的,不过他也累坏了,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去,根本听不到半点。年轻力壮的廖小化也很是疲惫,眯着眼睛躺了一会,也抵抗不了袭来的睡意,以一个不雅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安德鲁才把三人叫醒,此时离纽约开盘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略微梳洗了一番,三人这才彻底醒过神来。钟石对满脸兴奋的安德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这么兴奋?”   “钟生,你不知道吗?”安德鲁脸上表情就是一滞,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看你这副表情,难不成全球股市都在暴跌啊?”钟石明知故问道。   “Bingo,钟生你猜得真准确,的确是全球股市暴跌!日本、德国、英国、香港等股市都在暴跌,基本上都跌了超过一成,按照这样的走势,今天的纽约肯定逃不过暴跌的命运。”安德鲁满脸的激动,就差手舞足蹈了。   “不是吧?为什么呢?”廖承德脸上露出深深的思索。对于这个消息,他是最震撼的一个,今天白天香港股市的表现已经让他又惊又喜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股灾就像瘟疫一样瞬间席卷了全球。   钟石和廖小化在半夜时的讨论就预想到了这个局面。在上周五道琼斯指数暴跌和美国财长讲话的双重打击下,全球股市很难有良好的表现。   “我推测应该是因为上周五道琼斯指数的下跌,还有评论家分析是因为周日贝克财长的讲话!”安德鲁摇了摇头,语气间带着得意。   “是吗?”廖承德狐疑地望了钟石和廖小化一眼,见两人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忍不住追问道:“那个什么财长说了什么,怎么会导致这样?”   “廖生你不知道吗?”安德鲁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就在两人还在闲谈的时候,纽约的股市开盘了。   随着“当当”的开盘钟声,道琼斯工业指数就一片飘红,瞬间跌去了67个点,这种表现让观望的投资者们顿时失去了信心,人们心头只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抛掉手中的股票。   天量的抛盘瞬间如潮水一般到来,滚动的股票尽是一片红色,全线下跌!   “咦?怎么回事?怎么指数显示不出来?”远在香港的安德鲁望着屏幕上的指数,惊讶地说道。   一般来说,开盘之后不久作为道琼斯工业指数的成份股就会开始成交,然后系统就会按照成交的价格通过公式计算指数,进而反映当天大盘的走势,可开盘后有不少的成份股根本没有成交,因此指数也无法显示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的安德鲁连忙拨通芝加哥同事的电话,电话刚一被接通,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震耳的喧噪声,让安德鲁就是一愣,往日在场内的喧噪声可没有今天这般大。就在他还愣神的时候,路易斯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安德鲁,有什么交易指令吗?”   “路易斯,你怎么了?我这边关于道琼斯的指数显示不了,那边发生了什么吗?”安德鲁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纽约那边我不知道,但是在芝加哥,标普500已经疯了!满盘都是抛售,根本没有买家接单,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我想纽约那边也差不多吧!”路易斯略一停顿,就苦涩地说道。   “什么?”安德鲁惊讶地问道。“这怎么可能?难道崩盘了?”   “崩盘不崩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客户赚发了!他手里的空单至少要翻上好几倍!”路易斯苦笑着说道。这时从话筒中传出一阵震天的喧闹声,交易员们在疯狂地叫喊:“跌破330了,天呢!”   他们在喊的是标普500的指数。   一般来说,未来股市的指数都是高于现在的现实指数,可标普500的指数下跌程度现在竟然超过了道琼斯指数,这意味着市场的信心下跌到了极低点。   “……”电话中的路易斯也无语了,紧紧地盯着大厅上的显示屏,一时忘记了电话还是通着的。   股市和期市是相互驱动的,这边股指跌落速度越快,就意味着股市也在飞快地下跌。   此时在纽约交易所,所有的经纪都疯了,不计成本地抛售手中的股票,不管是成长迅速的科技公司,还是传统行业的领头者,抑或是永远盈利的能源行业,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离这个该死的市场。   抛盘之大,甚至连纽约股票交易所的计算机系统也崩溃了,买盘数量之大,计算机根本无法处理,交易速度比实际交易慢了20分钟,这就意味这20分钟前的交易现在才进行,而现在下达的交易指令,还要再等上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个时候道琼斯指数即时、准确地显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纽约,几乎所有的股票在卖的一方都堆积了天量的卖单,而买方则寥寥无几,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指数跌破2150、2100、2050等重要的支撑线。   远在香港的安德鲁等人变成了瞎子,只能通过不停地打电话来了解市场的最新动态。   “天呢!期指已经跌了三十几个点,你的客户已经赚了二倍的利润了!天呢!”就在安德鲁还在发愣的时候,电话中传来路易斯惊讶的声音。   “什么?”安德鲁有点震惊了。他回头看了看三个还在好整以暇的人,发现他们三人正以一种不解的神情看着他,满脸都是疑问。   “钟生,芝加哥标普500的期指暴跌,现在已经跌了一成,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问道。   两倍的利润,就意味着钟石的浮盈已经超过三亿美元了。原本钟石在期指上投入一亿美元,鉴于上周美国股市的下跌,已经有了五千万美元左右的盈利,而这些钱又全部被钟石投入到了十一月、十二月的期指空单上去了。   “继续持有,继续观望!”钟石沉稳地说道。   对于这个情景他在心中模拟了好久,也终于等到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他怎么会见好就收呢!   在他身旁的廖氏父子则是满脸的惊骇,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廖承德原本以为自己在白天的收益就已经很疯狂了,可比起现在钟石的收益,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了。   纽约交易所。   一些成份股终于有人报价成交了,指数终于成功地显示出来。可这个时候在交易大厅内,所有人看着显示出来的指数和成交量,都已经有些木然了。   此时的指数竟然已经跌破了2000点,成交量已经接近一亿。   在平时,包括场外交易,纽交所的股票每天也就一亿的成交量,现在上午还没有闭市,成交量已经和平日追平了。可即便如此,股票还是积累了大量的卖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化掉。   “会发生像1929年那样的股灾吗?”每个人的心头都浮现出这样一个恐怖的念头。这时不止是股灾,而是经济萧条的问题了。   最疯狂的时候终于在中午快停盘的时候到来。   在芝加哥的期指市场,原本还有零星的多头开盘和空头接盘,不过在接近停盘的时候,投资者们疯狂地开出空单,空单迅速地转手,还有那些持有大量多单头寸的人,疯狂地开新多仓,就赌下午的股市会反弹,这种情况下,成交的股指价格急速地下降。   这种情形又反馈到股市,更是引起股票价格的疯狂下跌。   终于在十二点来临之时,股票指数停留在1900点的位置,所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20章 最长的一天(六)   当休市的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尽管这口气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世贸大厦的大摩总部,交易大厅则是一片死寂,连外出的人都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交易部的主管萨金特正哭丧着一张脸,紧紧盯着盘面上最后浮现出来的数字,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所持有的数万张多单已经巨亏了数亿美元,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权限,不得已的他只能向董事总经理汇报,此时大摩已经要考虑明天的结算了。   吉姆是负责衍生品部门的董事总经理,也是一脸的愁容,在宽敞的办公室内来回走动,半天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沉声问向萨金特:“你觉得下午的形势会怎么样?”   在大摩内部,同样有派系斗争。投资银行部和销售交易部向来都不对眼,两派的大佬也是明争暗斗,不过这两个部门都是最赚钱的部门,最高层对手下这种竞争是持一种乐于相见的态度。   不过要是这一次交易部巨亏这么多,肯定在投资银行部面前抬不起头来,吉姆的心中浮现出这么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幕。   现在的情况是,大摩在股票市场上做空了一部分,但是远远没有盈利到弥补期指上的损失。   “我觉得应该会有强力人物出来说话,甚至是总统先生,这分明就是1929年股灾的重演!”萨金特低头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要是没有呢?”吉姆皱了皱眉,语气中同样充满了疑惑。   “那些外国资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化为乌有吧?还有这么多上市公司,对于自己公司股票价格跳水也不会置之不理吧!我想他们会很快宣布股票回购计划吧!”萨金特这个时候只想到把所有的损失弥补回来,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所说的这些也很快就会有下文,就在几分钟后,大约有数百家上市公司宣布股票回购计划,也的确给资本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我们的头寸实在是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平掉!”吉姆叹了一口气,有些萧索地说道:“就按照你所说的去操作吧!如果我们完蛋了,只能是上帝的旨意吧!”   就在同一时间,几条街之隔的高盛总部,交易部则是一片欢腾,年轻的交易员们把他们的主管,高盛资深合伙人艾德抛向半空。   “我们赚了大约三亿美金!”一个衣衫不整的交易员疯狂地叫喊着,他的声音顿时引起交易员们的又一阵震天的欢呼。   “小伙子们,干得不错!”刚从半空中下来的艾德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对众人说道。“下午再接再厉,在年终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拿到一笔厚厚的奖金!”   他的话又引起众人的一阵欢呼。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正在每个市场参与者的身上发生着。此时不管是在东海岸还是西海岸,不管是公共基金还是只对私人开放的对冲基金,不管是执掌美联储的主席格林斯潘还是只投入了几千美元到股市的普通公民,无不都在为资本市场的波动而揪心。   这已经不只是投资者的事情,而是一件极有可能影响到整个美洲经济、甚至是世界经济的大事件。   就算是在南美洲的几个主要的国家,包括巴西、墨西哥在内的资本市场均是闻风大跌,根本不能独善其身。   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最好的写照!   远在香港的钟石则是一脸的困意,正耷拉着脑袋打瞌睡,身旁的廖氏父子和安德鲁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不住点头的他,谁也没有想到去打搅他。   随着股市、期市的暴跌,钟石的空单不停地在盈利,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就猛赚了接近三亿美元,加上他原本账户内的所有,已经有了四亿多美元的资本。四亿美元,就是三十亿港币,这让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在这年头,李嘉诚和他旗下的两大上市企业也不过几百亿的市值,按照超人的持股,身家也不过上百亿而已。   这不是意味着,钟石现在的身家抵得上别人努力奋斗一辈子?   “咦?结束了吗?”钟石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这让他很不习惯,瞬间醒了过来,愣了半晌才想起今天是“黑色星期一”。   “没有结束,中午休市!”安德鲁毕恭毕敬地说道。他所说的“中午”是指美国时间,现在在香港则是午夜。   “哦,这样啊?期指市场怎么样了?”钟石歪着头想了想,就有些明白过来,敢情还有下半场呢!   “大跌,现在您的账户里已经有了四亿多美元,是不是需要平掉一些?”廖小化连忙回答道,对于这些高度杠杆化的投资工具,他算是真正见识到巨大的威力了。   “看看吧,等全天结束再说!”钟石眨了眨眼,就面无表情地说道,仿佛听到的不是四亿美元,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也好,也好!”这回廖承德总算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的茫然,很有些不知所云的味道。   几人匆匆吃了些东西,就继续等着美国的下午开市。   到了美国时间下午一点钟,股市继续开始交易。   此时场内交易商中积累了大量抛售的股票,就等着买家的出现,而市场上也出现了上市公司宣布回购股票的声音,这的确让投资者增加了部分信心,抛售的风潮也有所遏制,指数也在缓慢地回升,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   这种情形对专业经纪商无疑是最困难的,因为他们手中积累了大量的抛售股票,如果没有找到下家,就要一直持在手中,这么一来他们的流动性就会出现大问题。   美国的股市经纪是做市商制度,专业的经纪商是市场的主导力量,这点和后世的华夏大为不同。也正是有这些专业经纪商的存在,投资者才能做多或者是做空股票,保持股票的价格在一个合适的水平。   现在的情况是经纪商手中持有大量卖出的股票,在下午走势不明的情况下,也没有投资者大肆做空来从中赚取差价,而且以他们的财力,也很难撼动卖空方的力量。   开盘十分钟后,一个可怕的消息突然在华尔街开始流传起来,人人有鼻有眼地相互传说道,据说SEC的主席大卫路德在华盛顿特区发表讲话,暗示要将股票交易所暂停营业。   这一消息顿时引起巨大的恐慌,因为交易所一旦关闭,交易商手中持有的股票不能交易,他们的股票将会变成废纸,流动性瞬间就会出现问题,等到结算的时候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要不选择倒闭,要不就被别人吞并。   这回轮到交易商疯狂了!   抛售!倾销一样的抛售!根本不顾成本的卖!   没有人去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这个时候谁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刚有起色的道琼斯指数瞬间变红,一头继续往下栽去,大量卖单出现在卖盘上,而做空者也看到了机会,疯狂地向交易商们借出股票卖出,这又加重了市场的负担。   期指这方面,跌得甚至比道指还要疯狂,始终比道指下跌的幅度多了几个点,好像是一夜之间人人都丧失了信心。   钟石的账户中的浮盈则是一路飞速地增长!几乎在每分每秒都在增长盈利,迅速跨过了五亿、六亿的大关!   到了下午两点钟,这种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美联储的官员发表公开讲话,澄清美联储的主席并没有讲过要关闭股票交易市场的话,这才让流言止住了。可为时已晚,道琼斯的指数已经下跌快到了1600。   “这是个机会!”钟石一跃而起,大声地说道。此时他虽然不知道美国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最后今天道琼斯的指数收于1738点,而不是现在的1600点左右。“全部平掉,尽快!”   安德鲁无疑是个尽职的经纪,也不问为什么,就连忙连线到了芝加哥方面,而在大洋彼岸的路易斯则是一愣,随后就在电脑上敲出指令。   一万多手的卖单瞬间出现在卖盘上,以极低的价格和飞快的速度就成交了,当交易完成时,许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钟石的所有头寸就都平了,只留下账户内六亿多美元的资金。   这时是一天中下跌最严重的时候,标普500的指数下跌了超过30%,比道琼斯指数还要疯狂,而这笔多单的出现,无疑是给市场一个信号,多头要反攻了。   “按照仓位的限制尽可能地买多单!”钟石等交易完成后,又下了一条让安德鲁有些不知所措的命令。   好在安德鲁还算专业,也不问为什么,就给大洋彼岸的路易斯继续下交易指令。   又一笔万手的买单出现在市场上,和先前一样,也是轻松地成交,因为此时市场上的空单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价格都在一个极低的位置,因此多头开仓非常容易。   此时美联储的辟谣开始发挥了威力,观望的资金和回购的资金纷纷进场,大肆扫荡那些价格极低的股票,而回过神来的投资者也开始试探性地买入股票,在多种驱动下,道琼斯的指数开始上升。   这种情况很快传到芝加哥的期指市场,最是能见风使舵的期指投资者纷纷撤回空单,开始买入。这种情况又回馈到纽约,两地市场开始回暖。   很快,道琼斯指数开始强劲地上涨,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冲破一个又一个的阻力线,甚至在2000点的时候,也是略微一徘徊,就冲过去了。   就在道指冲破2000点的时候,那些饱受惊吓的交易商们和投资者们,都忘情地大声喊叫着,想把他们先前所遭受的恐慌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很多人热泪盈眶,不能自已。这可能是他们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第21章 最长的一天(七)   市场的大部分小资金的参与者都认为下跌将会停止,美国股市将重新恢复原状,因此疯狂地在低价位买入股票,借此拉低持有的成本,以便在反弹中卖出获利。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美国本土资金的大量进场将股市勉强地推到了2090点位,上涨的动能就消耗殆尽,再也支持不了指数的回升了。   而在道琼斯指数回升到2040点附近的时候,钟石就又下了交易指令,将所有的多单全部清掉,转而在高位持有空单。   这个时候正是市场群情激昂的时候,不愁期指合约成交,钟石的一万手多单刚挂上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成交。   不过这么大的一笔多单出现,让市场上的参与者则是心头咯噔一声,纷纷猜测起这背后的用意,不过此时道琼斯指数还在上涨,人们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会,还以为是投资者见好就收,也不以为意。   可随后又是三笔三千手的空单砸了下来,这就不能不让参与的人引起重视了。   “难道这是指数走向变头的信号?”就在众人还在纷纷猜测的时候,指数已经冲到了2090点,正要朝着2100的心理大关冲去。   2100点,将是多头和空头激烈厮杀的一个重要关口,若冲过去,则一天的走向会定格在稍微亏损的位置,若冲不过去,则指数还会继续下跌,甚至比上午还要惨烈。   在这个价位的股票和期货合约频繁地换手,成交量也急速地放大,这时无论是场外还是场内的交易者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此时是纽约时间下午两点半左右,人们都清楚来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2094,2095,2098……”看多的人在疯狂地喊着每一个上涨的数字,而看空的人则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就在指数冲到2099的关口时,一股做空的力量凭空出现,大肆抛售着各种股票,市场瞬间充斥了海量的卖出,每个屏幕上的交易栏的左侧尽是大手笔的卖单。   而多方也丝毫不示弱,也纷纷挂上买入的手数,一时间在2099这个价位,双方赤膊相见,刺刀见红了。   成交量急速上升,大笔买单、卖单频繁出现,指数在关口前闪烁不定,交易员们则在飞快地打出交易指令,完成一笔又一笔的交易。   不过,在几分钟的顽强抵抗后,多方的信心还是崩溃了,在空方强大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指数瞬间又滑落了数十个点。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今天的大跌怕是难以避免了,明白过来的投资者们不再犹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抛售风潮。   其实这也难怪,全世界投入到美国资本市场的资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美元没有贬值之前,赶快撤离美国,之前下跌得如此厉害,即便是他们有心,也不能在这样一个价位撤离。   甚至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看多的一方,拼命地买入股票,保持自己的资金不会大幅贬值。只不过在美国本土资金大肆介入的情况下,他们才有了脱身的机会。   日本的资金、中东的资金、欧洲的资金、还有非洲某些独裁国家的资金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这些资金联合起来,足以和美国本土资金相抗衡。   指数一路下跌,又重新引起人们的恐慌情绪,这下谁都支撑不住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悲哀的神色,即便是做对了方向的人,他们大部分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明白下跌的意义。   这个国家要完了吗?世界经济要完了吗?   不少人心头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在近乎凝固的气氛中,道琼斯指数如狂泻直下的水流一般,毫不留情地冲破2000、1900、1800等心理关口,一路向下。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疑问,指数会不会跌破1650,就是早上刚刚创造的新低呢?   幸好在这个时候,节节败退的多方在1700位置重新聚集起了力量,他们仿佛也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跌下去,否则真的要重演1929年的股灾了。   信心,是市场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此时,收盘的时间也快到了,留给多头和空头的时间都不多了。   双方重新在1700点这个大关口面前对峙起来,这时在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成交量已经突破了一亿五千万的大关,已经是平时一天的成交量。   而看空的资金,似乎也到了一个极限。   随着指数的重新站稳,市场的信心仿佛也恢复过来,人们开始尝试着买入股票,这时各个公司的股票都是一个白菜价,再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了。   资金的陆续流入,成交量的再次放大,空头的强弩之末,多头的重新振作,这些重重因素缓慢地推动了道指的上升。   “当当”,随着收市钟声的敲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人还跌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在最后的较量中,多头占据了一定的上风,而指数也定格在了1738点。   这一天,道琼斯工业指数狂降了508点,跌幅达到了22.6%,盘中一度跌破了超过25%,而在芝加哥商业交易所,标普500的跌幅甚至达到了30%。   在其他交易市场,各种指数也在不停地下跌,例如在纳斯达克,指数下跌了11个点。相当于当时法国全年GDP的5000亿美元股票市值凭空蒸发,化为乌有。   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失去了一辈子为之奋斗的心血,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一夜暴富,成为令人羡慕的对象。   钟石无疑是成功的一个。   在指数下跌到1800的时候,他就命令安德鲁全部清掉手上的空单,稳稳地将盈利握在手中。   最后结算的时候,钟石的账户获利超过了七亿美元,差一点就达到八亿美元的大关。加上他原本投入的资金,整个账户内现在有九亿多美元。   只不过这些还没有结算,因此只是账面上的财富。   而这些钱,钟石早就有了打算。此次股灾只是一个偶发事件,事实上在后世证明,这次股灾并没有对美国的经济造成致命的影响,甚至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甚至还是个绝好的抄底机会。   像通用电气、电话电报公司、可口可乐、沃尔玛、波音、微软等这些股票的价格已经到了一个便宜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些公司可是后世的大牛,股价会涨到一个让人难以企望的地步。此时不进场,更待何时?   而廖氏父子和安德鲁,望着账户上面的数字,已经彻底麻木了。   九亿多美元,换成港币就是七十亿左右,这个数字和某些大银行一年的利润差不多。更可怕的是,这些钱还都是现金。   而他们的拥有者,就是眼前这个十几岁大小的孩子。   ……   在写下某些要买入的股票后,钟石又吩咐了安德鲁几句,就带了廖氏父子离开了折腾了大半夜的远东金融中心。   而此时刚下班的金融才俊们则明显分化为两种不同的人群,要不是哭丧着一张脸,要不就是喜形于色,和满脸淡定的钟石、脸上木然的廖氏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坐上保姆车,廖氏父子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去将军澳!”钟石淡淡地说了一句,就闭上双眼,开始小睡起来。廖氏父子则是一言不发,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还在想着刚才的数字。   直到车进了过海隧道,他们才反应过来,望着不住闪过的照明灯,廖小化奇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前面开车的司机一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先前廖氏父子毫无反应,他还以为是默许了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去封口啊!”钟石淡淡地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封口!”廖小化心中就是一惊,不过见钟石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在将军澳靠近海边的一块荒地上,陆虎正指挥着人将一车车的杂志搬下来,堆成了小山般大小,他和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人正把一桶桶的汽油浇在上面。这几人身上都纹着刺青,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等一切做完后,几个年轻人和陆虎打了声招呼,就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车左拐右拐地开到这个地方,就看见堆积如山的杂志正散发出刺鼻的味道,陆虎正坐在地上,把玩着一个Zippo的打火机。   “钟生,一切都办妥了!”陆虎见钟石下了车,走上前说道,同时还不忘递上一本崭新的杂志。   “富公子当街指使保镖行凶”,好奇的廖小化伸过头来,正好看见廖承德和他自己走向大厦,身前的钟石的头像被打了模糊。   不消分说,这肯定是娱乐记者干的好事,廖小化连忙翻了几本其他的杂志,内容均是大同小异,一致指责打人的陆虎和所谓的幕后主使廖小化。   “这……”廖承德顿时怒气冲冲,指着廖小化说不出话来。   “廖生,不必动怒。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无非是花点钱将这事摆平。”钟石摆了摆手,制止了廖承德的发怒。而廖小化则是满脸通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噌”的一声,钟石将手中的打火机抛向半空,准确地落在书堆中,顿时点起一场熊熊大火,火光直冲云霄,在这黑暗的深夜显得很是醒目。   “走吧!这次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钟石冷着一张脸,随手将最后一本杂志也扔进了火堆。 第22章 余波   在1987年股灾之后的华尔街,在对冲基金之间流传着一个流言,据说某个来自香港的财团,正在寻找收益不错的对冲基金,据说这个财团有近十亿的现金。   这下整个对冲基金业轰动了,包括量子基金在内的众多大牌基金都纷纷打探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为自己拉投资资金。   对于对冲基金来说,管理费和超额分成是生存的基础,而基金的数额越大,那么对于这个基金来说,赚得就越多。   一般来说,当资金要投入某个对冲基金时,都要签下比公共基金苛刻许多的合约,其中有一条就是2-20,即每年收取2%的管理费,和超额收益的20%。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这个基金收益比上一年增加的基础上,要是该基金在这一年没有收益,那么按照协议就拿不到一分钱,如果亏损得严重,甚至有投资者要求赎回。   投资者是最现实的!   这个消息是在钟石的授意下由汇丰银行的投行部门放出去的,当钟石把整整一亿港币的现金存到汇丰银行开的账户中去,机敏的汇丰客户经理立刻找上门来,觍着脸介绍自己银行的财富管理业务。   香港股市是全球市场上下跌最严重的一个,在二十号的上午,香港联交所的主席在请示了财政司、金融司等官员后,宣布香港股市停市四天,下一次交易的时候是二十六号。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让投资者有段时间消化因为美国股市暴跌带来的恐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结算的考虑。   结果十月二十六日一开盘,香港股市依然没有逃脱暴跌的命运,甚至在一天内暴跌了一千多点,整整跌去了超过三成的市值,创下港股有史以来下跌的最大幅度。   钟石和廖承德的期指沽单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溢。   到了十二月,临近交割的日子,廖承德的账户内足足赚了上亿港币之多。而钟石更是恐怖,手中的一万手沽单赚了接近十亿港币。   十亿港币换作美元也不过是不到两亿美元的数额,这比起钟石在美国市场上赚到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即便这样,也足够让廖氏父子顶礼膜拜了。   廖承德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港股有这样下跌的幅度,说什么也要多持有点沽单。只不过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他拿着这上亿的盈利也应该满意了。   在听从了钟石的建议后,廖承德毫不犹疑地将这些现金转化为港股上大的地产公司和银行业的股票,还有近两成的资金到处卖楼盘店铺。   钟石的这些盈利也自然如法炮制,大部分的资产则换作日元投入到了日本的资本市场,小部分则投入到香港的房地产市场。   在股市暴跌的情况下,香港的楼市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房价迅速下跌,正是抄底的好时机。香港的楼市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段,都会经历起伏点,房价和股市有很大的联系。   而到处卖楼的廖承德也被媒体安上了个“地产大王”的名号,这种称号原本安插在那些大地产公司的老板身上更为合适。只是廖承德有个在娱乐圈大大有名的儿子,而他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大肆收楼,又显得格外显眼,这才被安上这么一个称呼。   其实廖承德收的楼盘大半都是为钟石收的,只是外人哪里知道这些门道,纷纷将这些楼盘算在廖承德的名下,最后港媒粗略一算,发现廖承德竟然在香港几个岛上足足收购了超过三亿的房产,甚至有些楼宇,竟然是整层整层的收购。   至于廖小化,则一改常性,委身一家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勤奋地打起了“逍遥工”,逍遥工的意思就是那些不是为了生计而打的工。   不过对于他和娱乐圈的关联,依然没有中断,时不时还是有记者会拍到他和当红女明星约会的照片。   这些都是后话。   在听闻这些钱都是在恒生指数市场上获得的时候,汇丰的那位客户经理就打了个哈哈,不再卖力推销自己的财富管理。像这种在期指上能大获成功的人,根本不会看上银行财富管理部门每年几个点的收益。   通过汇丰在北美的资本市场放出风声后,就有不少北美的对冲基金经理不惜万里赶到香港,想要在这笔天量资本中分上一杯羹。   而此时的钟石,则早已经返回大陆,在家里做起了乖孩子,香港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钟意。自然,对于那些后世大名鼎鼎的基金,他都留了名单,连相应的投资份额,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一天,来了两个来自美国的白人,其中一个人已经是年纪很大,甚至连胡须都花白了。另外一个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风尘仆仆的脸上尽是焦虑。   若是美国数学界的人在此,就会认识到那位老者正是曾经获得“菲尔兹奖”的詹姆斯·西蒙斯,数学界曾经的奇才之一。这几年詹姆斯·西蒙斯已经不在学术界里厮混,而是投身到商界,玩起了对冲基金。   招揽了大批数学、物理、密码等非金融专业人才的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早在几年前就开张了,年化收益也还不错,不过在今年则面临了亏损,其中有不少人放弃了在公司的份额,拿着现金就离开了文艺复兴科技。   詹姆斯·西蒙斯一度感到绝望,甚至想到解散文艺复兴科技,不过当他听到在香港有财团寻找投资对象的时候,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迫不及待地赶到了香港。   见到这位年纪不大、面相清秀的潜在投资人的时候,西蒙斯心中就是一紧,还以为没有什么戏了,哪里想到钟意只是寒暄了几句,就痛快地投给他们基金五千万美元。   钟意只是按照钟石临走时候的吩咐投给文艺复兴科技,只是钟意不知道的是,他错过了进入“大奖章”基金的最佳机会。   “大奖章”基金,是文艺复兴科技专门对基金内部人物开放的基金,只打理内部人士的资产,不过在这个年头,西蒙斯也动了接纳外界资金的念头,谁想到对方并没有在合约上斤斤计较,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就痛快地签了字。   这么一来钟石的资金就很遗憾地和“大奖章”失之交臂了。   来自美国各地的对冲基金经理络绎不绝地来到香港,有些人失望而去,而有些人则欢天喜地的离开。   在这些人中,钟意竟然遇上了一个昔日的熟人,就是桥水联合的雷蒙德·戴里奥。   说起来有些滑稽,在两人见面的时候,戴里奥竟然认不出眼前这位打扮斯文的年轻人,只顾一个劲地夸赞自己的基金收益高。   直到钟意忍着笑意打断了他的叙说,主动说起三四年前在北京的一番缘分,戴里奥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金主竟然就是在华夏接待他的那位学生。   短短的三年时间,昔日的少年竟然成了让对冲基金业趋之若鹜的金主,这样的变化让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戴里奥也吃惊不已。   受到钟石间接指点的戴里奥通过对世界银行和通用公司的公关和在日本的宣传,现在桥水管理的资金已经达到了十亿美元之多。   按照钟石的吩咐,钟意毫不犹豫地投了两亿美元给桥水,这样一来,这份资金就成了最大的个人投资者的份额。   戴里奥也是喜出望外,在一番寒暄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香港。   钟石在美国的资金大约有九亿多美元,扣除资本收益税后还有八亿左右,在投入到美国资本市场,购买了很多超便宜的牛股后,还剩下至少七亿美元的现金。   量子基金也派人来了,不过不是索罗斯亲临,钟意也痛快地投了一亿美元在其中。   无数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对冲基金纷纷或是亲临,或是派人过来,钟意按照钟石留下的吩咐,将资金按照不同的比例投到这些对冲基金中。   老虎基金、卡克斯顿对冲基金、都铎期货基金、摩尔资本管理、法拉龙资本管理,甚至连还在筹划中的肖氏对冲基金的创始人戴维肖也找上门来,钟意也一一投了资金。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七亿资本就都找到了下家,也完成了钟石对对冲基金业的最大一次布局。   事实上很多对冲基金在达到一定数额的时候就会关闭,这种情况下想进入也很难,只有在危机时候,那些对冲基金才会开放,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投资者的大规模赎回。   而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注入资金的投资者,则有很大的筹码进行讨价还价,不过钟石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些对冲基金在未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内都有相当高的收益。单凭这一点来说,他已经赚到了。   现在对他来说,是时候放一个悠闲的假期了,下一次这种机会来临,则是在泡沫日益化严重的日本。   到了一九八七年底,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钟意也结束了在港大的第一学期,从二十几度的南方回到了零下几度的老家,要过年了! 第23章 股指认沽期权   在八七年这一轮全球范围内的股市下跌中,日本无疑是最坚挺的一个,只下跌了15%就站稳了脚步,这么一来,全球的资金就以一个更疯狂的速度涌向日本。   早在日元升值的时候,嗅觉异常敏锐的资本就察觉到其中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其他币种换作日元,投入到日本的资本市场中去。而日本为了抵消由于日元升值带来的对实体经济的冲击,也宣布了下调利率等多种手段,结果资本大都流向了房地产市场和资本市场,并没有多少真正地投资在工业上。   日本股市经历了一个超级大牛市。   在1987年的股灾后,美国财政部长贝克要求日本继续下调利率,以吸引资本从日本回流到美国,事实上即便是美元大幅升值,美日之间的贸易赤字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大量物美价廉的日本制造依然充斥着美国市场,这是最好的货币贬值的依据和借口。   日本没有办法,只能在这种压力下屈服,政府再一次减低利率,这种情况导致流动性的泛滥。说白了,就是在市场上流通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日元升值,给进出口商带来沉重的打击,为了弥补由于日元升值所导致的出口下降的亏空,日本的企业纷纷从银行里低息借入钞票,转而投到高收益的股票和房地产市场,和国际热钱一起造成了日本股市的空前大繁荣。   1986年日经指数还在13000点,到了1987年9月就涨到了26000点,足足上涨了一倍,这意味着每个投身股市的投资人的身家都至少涨了一倍。而这个数字的上涨依然在继续,直到1989年,日经指数冲上历史巅峰38915点。   在这种大环境下,手持大量资本的日本人在海外开始疯狂地收购起来,他们似乎对价格根本不屑一顾,手里拿着支票本大肆收购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在坊间还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说是美国人准备将一座大厦卖给日本人,美国人报价四亿美元,日本人也同意了,双方谈妥就等付钱交割。结果就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日本人突然带来一份新的合同,而合同上的金额是六亿一千万,美国人大为诧异,在欣喜若狂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问日本人,结果日本人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就在前一天,他们的老板看到吉尼斯世界纪录,历史上大厦出售的最高价格是六亿美元,他们要打破这个纪录。”   为了打破一个世界纪录,就要白白再送出二亿美元,这种逻辑足以证明日本人不缺钱。   到了1989年,日本人购买美国资产达到了一个顶峰,这一年的六月,美国七大电影公司之一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被索尼以三十四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极大地震动了美国各界。而后不久,日本制造商三菱以十四亿美元的价格购买了美国国家象征之一的洛克菲勒中心。   洛克菲勒中心是一个由十九栋商业大楼组成的建筑群,占据了曼哈顿的三个街区,在1987年被美国政府定为“国家历史地标”,是全世界最大的私人拥有建筑群,也是标志着现代主义建筑、资本主义的地标。   虽然被后起之秀世贸中心的双子塔抢走了不少风头,但洛克菲勒中心毕竟存在已久,而且是在大萧条时代建造,当时为纽约提供了五万多个工作岗位,比年轻的世贸中心多了很多历史的底蕴和意义。   这样一个建筑竟然被日本的财团收购,其意义不亚于在国会山竖起了日本国旗,整个美国都在议论,甚至还有人忧心忡忡地说:“日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将自由女神像买走!”   不止是这些标志性的建筑,就连普通的房产日本人也没放过,毕竟相对于日本的房价,这里不动产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   曾经有人统计过,日本东京当时的土地价格加起来,可以买下整个美国,足以见到当时日本的房价有多高。   事实上在后世,不止是在日本,在另外一个国家的首都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这还是在二十年以后,不过一切都和当时的日本十分相像。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国家的资产泡沫在股市被及早地挑破了,也导致大部分股民财富的大幅缩水。   不过在那个国家的房地产市场,由于土地所有制的不同和大量资本的涌入,房价疯涨的程度和日本并无两样。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土地已经成为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手段,因此即便是在房价屡创新高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政府也只能咬牙坚持。   这自然苦了一代青年。   闲话不多说,继续说八十年代的日本。   此时随着股市的疯狂上涨,整个日本岛都陷入到一个疯狂之中,人们甚至坚信在日本的股市里有个不同于国外的、超越经济规律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能够让日本股市坚挺不倒,永不下跌。   唯一一直处于清醒地位的日本人群,恐怕只有那些大藏省制定政策的官员了。   在一九八六年,日经225指数期货在新加坡金融期货交易所交易。   所谓的日经225指数,又称为日经平均股票价格指数,是由日本经济新闻推出的东京证券交易所的225个品种的股价指数,这种指数延续时间较长,具有很好的可比性,成为考察日本股票市场股价长期演变及最新变动的最常用和最可靠的指标。   新加坡推出日经指数期货后,日本和美国也相继推出了日经指数期货,不过由于新加坡是第一个推出日经指数期货的市场,因此交易量和影响力也是最大的一个。   钟石之所以没有去购买新加坡的指数期货,其原因就是期货这种东西需要时刻观察,稍有不慎就会爆仓,虽然他现在不怕这种风险,但毕竟不如投到日本股市中这么让人放心。他前前后后投了大约一百多亿日元到日本股市,在这种只涨不跌的牛市中,可谓是稳坐高台,只等时机到来。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日本股民、企业家那样疯狂,在美国的金融精英眼中,日本的股市早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牛市范畴,已经大大形成了资产泡沫。   在这种情况下,投行的精英们设计出一种全新的金融衍生品,来到日本大肆抛售,这就是股指期权。   股指期货和期权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引领全球金融变革的美国投行精英们把它们组合在一起,产生了新的品种,就是股指期权。   这种东西本质上还是一种期权,不过标的物换成了股指期货。   一般来说,期权有看多、看空两种,最后对赌的结果分为执行和不执行两种,而期货也分为两种,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四个不同的品种。   而期权的杠杆一般在十到百倍,看标的物品种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期权费,期货的杠杆也大致如此,如此一来,就产生了高达百倍甚至千倍的杠杆。   不能不说,美国的金融创新大大地走到世界的前列。   美国的投行精英们在日本兜售的是股指认沽期权,这种期权是在股指跌到一定位置的时候可以执行的买入看空股指期权的金融产品,以大摩和所罗门兄弟等投行为主要的承销者。   这种崭新的金融产品在日本闻所未闻,当那些大财团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的时候,惊讶得无以复加,他们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好的避险手段,纷纷大量买入。   这种东西是如何规避风险的呢?假如说有笔一百亿日元的资金在股票市场上,那么持有人就可以买入一亿日元的股指看沽期权(假设杠杆是一百倍),当股指跌破一定的数目时,这时期权就可以选择执行,在股指市场上转化为一定数量的看空期指,就可以起到对冲风险的作用。   自然,这种风险是不可能完全对冲的,除非他是持有不同方向的相同头寸,那么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盈利,而且还要贴上一大笔的交易费用。   在日本的股票市场上,保险公司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投资者,不同于其他行业,保险业是非常重视规避资金的风险,因此也是最快能接受这一新产品的消费群体。   毕竟谁也预料不到未来会发生些什么,钟石则是个例外。   在经历了一九八七年的全球股灾后,钟石也着实消停了两年,乖乖地上了几天学,空余时间就到处游山玩水,将华夏的大江南北走了个遍。   每次都是他一个人出去,次数多了,钟建军和刘兰两个人也就放心了。这两年他明显长高了,十三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了一米七的身高,加上健壮的身体,让人觉得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人了。   他的姐姐钟小慧,则在县城的高中里继续苦读,听说成绩十分不错,有希望考上名牌大学。   这一天,钟石刚刚回到家中,还未来得及洗去一身的风尘,就接到了来自香港的电话,是钟意!   这两年钟意过得可谓是十分得意,除了学业上颇有建树之外,还和廖小化结成了好朋友,两人年纪相仿,又属于同一个阵营,自然是无话不说,而港媒在偶然间发现钟意竟然住在浅水湾价值上千万的豪宅里时,就个他也封了个“贵公子”的头衔。   “怎么了?贵公子?”钟石在电话里打趣道。   “香港的房价现在暴跌,听说是受了燕京那件事的影响,现在很多人急着移居香港,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钟意嘿嘿一笑,就说起了正事。 第24章 洗劫东京   马克西姆拉了拉贴在胸前和后背上的衬衫,在滂沱大雨中走进了一间门口挂着巨大霓虹招牌的遮雨棚下,棚下面是一扇没有把手的黑色木门,上面有个盖着的金属孔,大约离地一米六七左右。   他敲了敲门,然后就看着外面五彩缤纷的街道,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不住地反射着霓虹灯广告牌的光芒,马克西姆失魂地望了一会,又低下头瞧了瞧脚上的皮鞋,上面的光泽已经暗淡了不少。   “这可是古奇牌的!”他低声咒骂道。“为了来这个该死的地方,我还特意准备了一身上好的行头,看来是毁了!”   这时,从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金属盖被打开,从后面露出一只充满警惕的眼睛,盯着马克西姆看了半天,这才哐当一声又关了上去。   马克西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快他就注意到门旁边不起眼的地方挂着一个手绘的牌子,白色的背景上写着几个醒目的红色英语单词——仅限日本人,下面还有几行日文,想来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真是个该死的天气!”马克西姆又咒骂了一句,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要知道在东京的街头,这种警示牌随处可见,这个国家可不是一般的排外。   马克西姆是一个在日本讨生活的美国人,来自明尼苏达州,毕业于康奈尔大学,这是一所美国著名的私立大学。后来一位校友给了他一份在日本的工作,他就来到了日本。   只不过他工作的地方是在神户,离东京还有点距离,这次他的校友兼老板把他叫到东京来,说是有要事商量,他坐上新干线,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东京。   这里是东京涉谷,到处都是灯红酒绿和站在街头的学生妹们,不时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少男少女走过,马克西姆知道,这是日本本土摇滚文化的拥趸,号称“视觉系”。   在后世,这种奇异打扮传入华夏,在某些青少年中掀起一股叫做“非主流”的浪潮,只不过原先的某些东西都丧失掉,只剩下浓妆艳抹的脸庞和极其夸张的发型。   歌舞町建立的初衷是要成立一个文化中心,集中日本传统的歌舞剧院,正如“歌舞町”这个名字所描述的一样。传统的日本歌舞中,艺伎的脸上涂着白得像纸的粉,还有红得让人反胃的嘴唇,穿着传统的和服,手持一把折扇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懂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马克西姆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不过一些上了年纪的日本客户还是乐此不疲地邀请他看这些东西,这让马克西姆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歌舞町和这些都不搭边,这里已经是一个和它的初衷截然不同的地方,坦白来说,这里成了一个规模巨大的红灯区,面积达到20个街区这么大,这里到处都是昏暗的街巷和耀眼的霓虹灯招牌,每天晚上在这里出没的顾客达到上百万之多。这里是娱乐中心,下了班的日本男人总忘不了在这里喝上几杯,无数的夜总会、酒吧、按摩院等地方人头拥挤,门前车水马龙。   来日本已经四年了,可除了英语之外,马克西姆还是不会讲上一句完整的日语。幸好他的同事中有个英文不错的日本人,这才能够正常交流。   马克西姆是在八五年的时候来到日本的,当时正值日元升值,无数美元流入日本市场,在那个时候美国在日本的机构急需大量的人才,马克西姆正好大学毕业,也就来到了日本,做起了一个小型对冲基金的交易员。   像他所供职的对冲基金,在日本多如牛毛,先前没有日经指数的时候,对冲工具少得可怜,他们的盈利也不算多。不过现在好多了,借助于日本股市的超级强劲和日元的大幅升值,他们基金的资产已经超过了五千万美元。   又过了一会,直到马克西姆感到身上有点发凉,正准备找个地方喝几杯清酒的时候,门孔后面再次传来声音,一只碧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眼珠冲着马克西姆眨了眨,门孔关上,随后是好几把锁依次被打开的声音,等门开了之后,一个肢体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正是他的老板吉姆沃森。   吉姆的衣着十分简单利落,深黑色的便装裤子和发亮的皮鞋,白色衬衫,袖子是挽着的,露出毛茸茸的胳膊。他应该是一下班就赶过来的,衬衫和领带上还有皱褶。   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戴着墨镜的日本男人,日本男人在两个高大的白人身旁显得很是矮小,不过马克西姆注意到他敞开的胸膛上纹着一条长牙舞爪的龙,这让他心中就是一紧。   在日本,身上有纹身的人不可招惹,这是他来到日本学到的第一课。尤其是那些全身遍布刺青的人,如果遇上了最好掉头就走。马克西姆所在的地方是神户,这个地方离大阪很近,而大阪则是全日本最大的暴力社团山口组的所在地。   说起大名鼎鼎的山口组,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八十年代正是他们的鼎盛时期,在经历了两次“大阪之战”和“山一对抗”后,山口组将他们的手脚伸到了日本的各行各业,即便是日本最大的几个财团也在暴力团伙的威力下不得不屈服。   吉姆注意到马克西姆眼中的畏惧之色,不无得意地拍了拍旁边日本男子的肩膀,用蹩足的日语解释道:“我的朋友。”   听到吉姆的解释,那男子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鼻子里轻藐地哼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走过厚厚的地毯铺着的楼梯,到了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马克西姆停下脚步,有些不安地紧握着双手,开始观察眼前看到的奇怪场景。   这是一间很长的房间,装饰得和地铁车厢差不多,有二十米那么长,在两侧都有座位和竖立的金属柱,上面还有拉环。一个个穿着上班服装提着公文包的女人们站在下面,抓着拉环左右摇摆着,装出一副在地铁上的姿势。   围在金属柱周围的则是一些年轻的女孩,穿着各式各样的校服,还背着个背包,正旁若无人地叽叽喳喳着,好像在讨论某件漂亮的衣服或是一种新出炉的化妆品。   坐在座位上的则是二十几个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些女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马克西姆了解男人的眼色,这是裸的。   不久,一个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一个身穿工作装的“办公室女士”,他一言不发,伸出一只手在女人的身上游走,另一只手则是搂住了女人的细腰。   “这是性骚扰!”马克西姆眉头一皱,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就见这女人静静地忍受,脸上尽是欲拒还迎的神情。   “这里是性骚扰俱乐部,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在做戏!”在一旁的吉姆看到马克西姆脸上露出的神色,淡淡地解释道。“我们还是到里面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跟在吉姆身后的马克西姆低声喃喃道。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足以让他大开眼界了。   “还是东京好啊!”他想起在神户的小办公室,由衷地在心中大发感慨道。   穿过做戏的人群,他们来到一个吧台前面,两个身穿比基尼的小姐异口同声地鞠躬道:“欢迎光临!”马克西姆条件反射下也鞠躬回礼,两眼却盯着招待小姐胸前深深的沟线。   这个吧台不大,但是很豪华,在吧台后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一个侍应生模样的人正在调酒,他将摇酒壶高高地抛向半空,随后又迅速地将它转移到身后,然后再抛向半空,让人看得很是眼花缭乱。   在吧台对面则有六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人,不少人正盯着调酒师目不转睛地看,这种简单的花式调酒也让马克西姆有些惊讶。   房间有点暗,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则是一个不小的舞池,带着耳机的DJ正在放着喧噪的电子音乐,舞池中不少穿着暴露的少女在疯狂地摇头晃脑。   不过这里距离舞池有点距离,因此声音传到这边的时候已经不那么嘈杂了。吉姆将马克西姆领到一张离吧台最远的桌子旁边,这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白人,另一个则是矮小的日本人。   “你想必就是吉姆口中的得力助手吧!”高个子男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副职业的微笑。他有着一副杂乱的金发,双眼明亮有神,牙齿略显微黄,这是烟酒过度的后果。   让马克西姆注意的是,他穿着一件丝绸衬衫,没有牌子,显然是定做的。而且他的口音很重,不像是美国的腔调,但有些英国的口音。   “想必你已经知道让你来的目的了吧?”矮小的日本人也和马克西姆握了一下手,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   “什么目的?”马克西姆就是一愣,有点懵懂地反问道。   “当然是做空日本,洗劫东京啦!”吉姆打了个哈哈,语焉不详地说道。他的话顿时让对面的英国人和日本人哈哈大笑起来。   “做空日本?洗劫东京?”马克西姆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第25章 出境遭遇   一九八九年在华夏发生了一件大事,给香港各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也加速了各个公司逃离香港的脚步。   不止是那些知名的大公司,就连普通市民对香港未来的前景也抱着一副悲观的态度,向海外移民的风潮又再次掀起。   而类似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英国等这些国家又纷纷推出吸纳香港人才的移民优惠政策,这种政策又反过来影响着香港的移民潮。   人要走,这房产自然不会再持有下去,于是楼盘被大量抛售。这些急切移民的人在价格上也大幅让步,只求能尽快拿到一笔现金走人,于是香港的房价大幅下跌。   这种时候正是抄底的好时候!   相比于后世香港让人咋舌的每尺数万、数十万的价格,如今的价格只能算上是白菜价,甚至连白菜的价格都不如!   廖承德正是看中其中的商机,才鼓动钟意给钟石打电话,一方面是来咨询一下他的意见,另一方面就是来寻求资金援助。   在香港股市下跌的时候,廖承德听从钟石的话,大肆沽空恒指,着实大赚了一笔。这老人家投资的方式不同于年轻一代,对不动产是情有独钟,事实上地产也的确是香港未来几年、几十年最赚钱的投资项目。   把股灾中赚来的钱投在香港的房地产市场,这几年经济回暖,廖承德看准时机,陆陆续续地将手中的楼盘放了出去,到了八九年也放得差不多了。   这回过头来一算账,足足赚了超过一亿的利润,可比在股市中赚来的容易,廖承德的一腔心思就活络在地产上了。对于其他的行当,他现在基本处于一个不管不问的状态。   在八七年的时候,钟意也手持大把现金盘下了不少楼宇,这几年也是给廖承德打理,粗略地估算,也有两三亿的利润入账,如今这笔钱放在渣打银行里吃利息。廖承德、钟意、廖小化三人一商量,觉得此时再次进入楼市的机会又到了,于是打来电话“请示”。   这头的钟石歪着脑袋听了半天,末了才听出话外之意,敢情他们是打上了那笔存在汇丰里的一亿港币的主意。这笔钱是他的流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拿出来倒也不无不可,不过收购楼宇这件事还是要自己亲自去一趟为好。   钟石不知道的是,香港的楼价现在正在以一个电梯般的速度急速下跌,中小型的住宅楼价普遍被看淡,不过到了半年后,这些楼宇就将恢复到先前的价格水平,而后在九十年代初期,地产市场更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基本上这波升浪要持续到九四年才算告一段落。   纵观香港地产市场的走势,基本上都是处于一个急速上升的趋势,这和香港几个岛地方小、而源源不断涌进的人口增多有关。在改革开放后,香港的制造业逐渐向邻近的大陆转移,而在本港专注于发展旅游业和金融业等,这使得资金大量流入地产界。   现如今受到大陆一些事件冲击的香港地产,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抄底时机。   “这是真的!”钟石对着一脸严肃的武警说道,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   这里是通关口,对面就是香港,两地也不过是一道栏杆的距离,可就是这么点距离,已经让钟石等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此时的通关口,密密麻麻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在钟石面前的这名武警,胸口挂着一支黑黝黝的AK47,钟石毫不怀疑自己要是胆敢有任何逾规的举动,这武警就会在他身上来上一梭。   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不止是去香港,就是香港来内地的邮车等都要经过严格的搜查。   脸色严峻、不苟言笑的武警瞪着护照看了半天,还是没能明白上面一些英文字母的意思,事实上他到底认识多少个汉字也可能是个问题。   在华夏,当兵可不是个好的选择,在民间流传着一个谚语,叫做“好男不当兵”。这其中虽然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在这种风潮下,募集来的兵源的质量就可想而知了,不懂英文那自然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些人是文盲。不过在军队里,这些都是小儿科,只要懂得开枪打靶就行了。   尽职的武警将钟石领到一个隔断的小房子里,里面很简陋,只有两张破旧的椅子和一张崭新的书桌,看来书桌是新搬来的,和破旧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将钟石安置在小房子里后,武警就出去了,还不忘哐当一声锁上大门。钟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四周打量了一番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有人来,就趴在书桌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石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他饿了。饿醒了的钟石冲着窗外放哨的武警喊道:“喂,这位同志,能不能给我送点吃的?”   正在抽烟的武警警惕地望了望钟石,确认他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这才轻藐地转过头去,对钟石的话恍若未闻。   见他这般反应,钟石就知道再怎么叫喊也是徒劳,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心中不无悲哀地想道:“难不成自己就要饿死在这里?”   一直等到大半夜,才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赶了过来,随行的人手中还拿着面包和牛奶。领导四十岁模样,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宽堂高鼻,面色黝黑,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   “说说看吧,你是怎么弄到这护照,谁在背后给你撑腰的!”领导将护照往桌子上一摔,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护照,没人给我撑腰啊!”正在狼吞虎咽的钟石懵了,一大块面包正好噎在嗓子眼上,让他非常难受。“怎么?这是要把自己当作外逃的人吗?”他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说说你的来历,去香港干什么,还有家里有什么人!”领导见自己的下马威并没有奏效,于是换了一种口气,商量式的对钟石说道。   对于这种高高在上的说话态度,钟石非常不喜欢,但是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拣些重点说了一遍。   当听到钟石只有十三岁的时候,领导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等钟石说完,领导盯着钟石的眼睛看了半天,想从中找出某些痕迹,不过他看到的只是坦诚和淡然。   又枯坐了半个钟头,领导这才又开口说道:“对于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会去核实,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钟石急忙说道。   “最快的话,明天你就可以离境!”领导顿了一下脚步,冰冷的声音听了让人不寒而栗。   “能不能让人给我送点吃的,我不想在这里饿个半死。”钟石又赶紧说道,对于这种没人管没人问的状态,他的确是有些害怕了。   领导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让钟石略感安慰的是,在无缘无故地滞留了两天后,他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护照,在武警们满是警惕的眼神中,跨过了边界线。   一出关口,就看见陆虎正倚靠在一辆奔驰车后面抽烟,在他脚下满是烟蒂,显然他在此已经等候了很久。   “钟生,你过来了?”陆虎眼睛一直盯着出关口的位置,钟石刚一现身,他就发现了。   “……”此时的钟石只想大哭一场,看见陆虎满是关心的眼神,他强忍着自己的泪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出来就好!”陆虎连忙扔下手头上的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钟石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小心地搀扶着钟石上车。他一眼就看出此时的钟石身体状态不对,很是虚弱。   钟石不知道的是,这两天电话已经打到了他的家里,以及香港的钟意家和廖承德家,在廖承德这个著名港商的再三保证下,钟石才这么快地通过关口。   此时廖承德和钟意正在附近的旅店里休息,他们也等了两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才找了个地方去休息。这个年头已经有大哥大的出现,因此联系起来也非常方便。   洗了个热水澡的钟石躺在床上,脑子里尽是移居香港的念头。在经历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后,这个念头无比地强烈,甚至强烈于任何时候。   不过现在他很是无奈,生活在老家的父母等人根本不愿意出来,而他自己则没有到合法的年龄,只能再等上几年了。   这次遭遇虽然离奇,不过是在非常时期,严格一点是应该的。就好像在后世的9.11之后,机场的安保也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休息了两天后,钟氏兄弟和廖氏父子就一同坐上一辆不起眼的中巴车,到处物色起楼盘来。 第26章 唇亡齿寒   香港是个小地方,面积一千多平方公里,人口却有几百万,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   这主要得益于新华夏建国后出于各种原因,没有立刻将其收回。之后香港作为中西方接触的一个据点,汇集了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势力,有宗主国英国为首的欧洲势力,有退居一岛的前朝势力,有因战乱而来的东南亚势力,有在东亚布局遏制赤潮的美日势力,也有华夏自己的势力在其中。   曾经有这么一个说法,在香港聚集的间谍的数量仅次于在德国的数量。   当时的德国分为两块,其中的东德是社会主义国家,隶属华约,西德则是资本主义国家,隶属北约,在这两个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军事集团的最中间,则是将德国一分为二的柏林墙。   试想,这样的地区,必然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各自的势力无孔不入地渗透,都想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中。   在东方,香港则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不大的地方群狼环伺,时局风云变幻。   当然,对香港影响最大的则是大陆。毕竟大部分港人的根是在大陆,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离开了家乡,偏居这么一个小岛谋生,心中还是有着对故乡的一分归属感。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大陆的领导人已经和英国政府谈妥,将在九七年收回香港,行使主权。   这样一来,大陆的政局变动就和香港息息相关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香港有无数的精英移民国外,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看衰香港前景,对大陆的政府不抱希望。   事实上回归后的数十年发展证明,他们的思想是有点偏激了。华夏的政府对待香港始终是一个开明的态度,甚至做到了要政策给政策、要金钱给金钱的地步。在香港经历的几次大灾难面前,中央政府都及时地伸之以援手。   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香港回归以前,很少有艺人到大陆去拍电影、电视。因为当时的香港电影业被称为东方的“好莱坞”,每年数千部港片的出品充斥着东南亚的文化市场,而大陆也是这些电影的主要出口地之一。   而随着大陆经济的发展,文化产业也飞速地发展起来,大批的香港艺人看到大陆的广阔市场,也纷纷放下昔日高不可攀的架子,北上捞金。甚至有一段时间,当时TVB的当家小生、花旦集体出走,都到了内地去寻找机会,使得TVB不得不将一些略显稚嫩的年轻人推上前台,制作的剧集也日益粗滥起来,完全无法和内地某些制作相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普通香港人,对于大陆来的人还是抱有一种优越感。   在这一年燕京发生了某些事情后,香港人的惊恐情绪又被点燃了起来,一些人仿佛看见回归后的情景,再加上亲英媒体的大肆宣传,他们忙不迭地抛售手中的资产,急不可耐地想要逃离香港。   地产市场应声下跌,无数人在这个时候等待出手。   这的确是抄底的好时候,特别是对香港这个土地面积少、人口众多的地方来说。香港的富豪家族无一不是有地产的背景。   这种机会钟石自然不会放过,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愿意整栋楼整栋楼的收购。因为他知道后世的发展,这些投在楼市里的钱跑赢了通胀、利息,而且还安全无比。   就在他到香港的时候,廖承德面色凝重地对他讲了一句话,让他颇有感慨。   “钟生,我已经办了澳大利亚移民,可能不久之后就要去澳大利亚养老了!”   当廖承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复杂的神色。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不愿意移民的,不过出于现实的考虑,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打算。   万一香港回归之后,某位大人物一声令下,所有富人的资产全部充公,那么他这一辈子就白忙活了。   有时候大人物的一句话,就有无数的升斗小民为之倾家荡产。   “哦?那谁去坐移民监?”钟石就是一愣,随即想到廖承德也年纪不小了,趁早收手也好,毕竟像他这种年纪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澳大利亚那里不错,地广人稀,空气环境什么的也适合老年人。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澳洲离香港很近,来回也就几个钟头的飞机。   移民监,是移民政策的一种,大致就是想要取得这个国家的永久居住权,在提出移民申请的同时,需要在这个国家住上一年半载,所以被人戏称为像坐牢一样。   “当然是我太太。”廖承德自嘲地笑了笑,对钟石这个反应颇有些意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移民,以后的生意怎么办?”   “你能打什么主意?无非是那一套,香港的生意继续,加个外籍的保护罢了。”钟石不屑地摇了摇头。后世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对于移民一代,很难融入对方国家的文化环境里,大部分人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难道就不想多说点什么?”廖承德反倒是来了劲,不停地追问钟石。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老廖,其实香港的护照也不错,只要你不去过问政治上的事情,生活在香港就足以让你一辈子都无忧了。”   “是吗?”廖承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   这一天,他们来到大浦看楼盘,大浦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又有工业园在其中,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在山顶的康乐园有一批别墅急待出手,这是香港早期的一些别墅项目,其价格之高让人咂舌不已。   不过由于屋主急于出手,价格也自然被压在了一个相当低的水平,钟石一行人对价格自然是相当满意,在看过之后就爽快地在协议上签字,就等钱过账后来收房。   不少屋主都是工业园的企业家,他们见钟石、廖承德等人爽快地应了下来,也都非常满意,甚至有人想要出售他们的工厂,这让钟石哭笑不得。且不说香港高居不下的人力成本,就说再过几年,香港制造的竞争力就荡然无存了。   看完了所有的房子,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谢绝了一位热心的业主进餐的邀请后,钟石一行人就上了不起眼的中巴车,在那位业主无限感激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这次赚大了,等时局一转好,就算是以之前的原价出手,这批别墅至少能赚个几千万!”廖小化在车里默算了半天,非常兴奋地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这些人急着移民,竟然能以这么低的价格出手,真是太出乎意料了!”钟意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种机会难得啊,我恨不得北方那边天天爆发事情,这样我们就有大批的抄底机会了!”廖小化这两年在会计师事务所里没有白活,不仅对算账上的事情熟稔于心,甚至对香港和华夏的关系也非常熟悉了。   “住口!”廖承德怒目圆睁,大声地呵斥道。“你知道大陆和香港是种什么关系吗?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你懂吗臭小子,自己的文化没学几个,尽想些洋人的歪道理。”   也难为廖承德了,他自己书也没读过多少,居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说唇亡齿寒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过这种程度的成语对于廖小化而言,就已经很难理解了,毕竟这小子是在国外学习,对华夏的文化知之甚少,甚至连国语都说得结结巴巴。   给自己老爸这么一通训斥,廖小化顿时就蔫了下来,偷偷地在后座问起钟意“唇亡齿寒”的意思来。   “臭小子,尽胡说八道!”廖承德训斥够了,脸上还留着一些不满。毕竟他是从大陆出来的,在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大陆能够发展好,这也是一般华人的共同愿望。   车开到吐露港,道路的一旁是港口,另一旁则是高山,路上行人也不多,开车的陆虎就踩下了油门,飞快地往前跑。这里是新界,想要回到港岛还有一段路程。   突然,从后面冲来一辆中巴车,猛一打头,就横在了钟石等人车的前面,中巴车猛然一降速,就堂而皇之地停在了道路的中央。   由于事发突然,加上双方的车速都很快,陆虎在猝不及防之下猛地一踩刹车,车轮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吱”的一声长响,车堪堪停在了前面车的面前,只差半米的距离就要相撞上。   “怎么开车的?”车上的人都是一个趔趄,幸好他们都系了安全带,也没有怎么着。嘴快的廖小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有些不对劲!”陆虎紧盯着前面的中巴车,在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说话之间,就看见前面的车门猛然被拉开,随即跳下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头上戴着头套,手里拿着砍刀木棍之类的武器,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黑黝黝的点三八,直直地指着驾驶位上的陆虎,口中喊道:“不要乱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车上的人顿时傻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看似偶然的“交通事故”竟然是一次有预谋的抢劫。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了!”廖小化哭丧着一张脸,在心里默默地叹道。 第27章 深林惊魂   “不要轻举妄动,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钟石用眼光制止了陆虎掏向腰间的手,小声地说道。他知道,在陆虎的腰间,常年别着三把锋利的飞刀,曾经有一次,他亲眼看见陆虎扬手一挥,飞刀就唰的一声钉在十米外的木板上。   如今面前的五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只有一个人掏出了手枪,其他人的手上不是砍刀就是棒球棍,按理说只要摆平那个拿枪的汉子,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可万一其中有别人也有手枪,又或者其中有高手,几人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事实上,现在的情形也是异常危险。   现在钟石最想弄清这几位歹徒的来意,要是抢劫的话,大不了破财消灾,若是有预谋的绑架的话,那就有大麻烦了。   香港本地的黑社会,还是有些江湖道义可讲的,一般来说只要不惊动警方,又满足了对方的条件,人质都会平安无事,不会发生撕票等事件。不过要是遇上了大圈又或者那些穷凶极恶的东南亚帮派,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帮派的根基不在本地,自然也不会顾忌有什么社会影响,他们往往是干一票大的,就逃之夭夭,留下一片狼藉给本地的警方和黑帮善后。   这也是为什么在八九十年代来自大陆的帮派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都给老子出来,别TM磨磨蹭蹭的,老子只要财,不要人命!”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之际,那持枪的汉子已经走到车前,手中的枪直直地指着驾驶位上的陆虎,口中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他说话间,其他几位歹徒也已经蹿到中巴车附近,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猛然一拳砸在咖啡色的玻璃上,恶狠狠地骂道:“快开门,别TM耽误老子的时间!”   陆虎转过头来望向后座,只见廖小化和钟意已经慌作一团,两人争先恐后地往车后面蜷缩去,好像在那里就会安全一样。廖承德还算镇定,只是眼中时不时地闪过一道慌乱的神色,唯有钟石,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朝陆虎点了点头。   车门开了,矮小的汉子猛地蹿上了汽车,手中的砍刀指着廖承德骂道:“听好了,跟着前面的车,否则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的砍成八块!”   廖小化和钟意两人面如土色,身如抖筛,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好像啄米的小鸡一般,廖承德面对白亮亮的刀刃,脸上也变了颜色,此时几人中就数他年纪最大,在那汉子看来,这些人自然以他为首。   见身边的钟石眨了眨眼睛,廖承德心中略微安稳了些,他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这位好汉想要带我们去哪里?”   “少TM废话,跟着走就是了!”矮壮的汉子显然不是主事的人,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廖承德一眼,口中不无威胁地骂道。   “放心,老子和这帮兄弟们最近手头紧,想要借点钱花花,只要你们听话,就不会有人受伤,明白了吗?”持枪的汉子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手中的枪仍是指着陆虎。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对留在外面的汉子挥了挥手,就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   留在外面的几名歹徒快步走到前车,三下五除二地上车关门,然后“嗤”的一声,车就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快地向前开去。   就在众人还发愣的时候,持枪的歹徒一挥手中的枪,猛然一枪托砸在陆虎的脑袋上,“还TM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鲜血顿时从陆虎的额头上涌了出来,陆虎也很硬气,一声也不吭,猛然一踩油门,车也跟着飞了出去。   “这位兄弟,不知道老朽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几分钟后,众人都回过神来,廖承德鼓足勇气,问向前面的汉子。   “嘿嘿,你没有得罪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就是兄弟我手头有点紧,想要向你廖大善人借点钱花花。兄弟我也不贪心,这里有四个人,就一人一百万吧,钱到就放人!”持枪的歹徒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阴森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绑架!”   钟石和廖承德对看了一眼,两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要是抢劫,这还好办,最多是配合几人,给些钱了事。要是绑架,那就大大不妙了,说明这些人已经进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说不定这些歹人在未来某些日子会再这么来一次。   钟石和廖承德都是想到这一点,才有上述的反应。反倒是廖小化和钟意,两人并没有想太多,听说只要四百万港币就能重获自由,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飞速行驶的两辆车开上了山,这里有个自然保护区,叫做大埔滘自然护理区,里面多是马尾松的树林,夜晚之后少有人迹,看来是这些人事先精心准备好的地方。   车开到了树林深处,找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几人被这群持枪夹棒的歹徒连拖带拉地拖进了树林里面,离道路约莫有半里处的地方,竟然还放着几个帐篷,空地上点着一堆篝火,周围都被清空了,生怕引起山火,看上去什么都准备好了。   几人一被带到这里,几名歹徒就分围成一圈,将他们牢牢地看在里面。   “好了,哥几个,地方也到了。赶紧摘几件贴身的东西,好让我们的兄弟送回去。”持枪的汉子一到地方,就自顾自地坐到地上,摆弄着手里的手枪,不无调侃地对着钟石等人说道。   此时形势比人强,多说也无益,廖承德望了望一脸惊恐的廖小化、钟意,还有眼珠不停转动的钟石,等了半天也没有人说半句话,只好恨恨地摘下手上的结婚戒指,递到一个大汉手里,“你到了我家,只要说‘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老妻就会确认是我的东西。”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这是民国时期结婚证书上的两句话,老派的人都很熟悉,只不过到了今天,这种颇有古韵的话不复存在了。   “嗯……”首领模样的人接过手下的人递过来的戒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戒指也值不了几个钱,想不到你这个富豪竟然这么抠门,啧啧……”   他的话让廖承德哭笑不得。廖承德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发迹,他的夫人跟着他辛苦劳作了近三十年,直到最近几年才算过上了好日子。这结婚戒指还是后来补上的,自然不会贵到哪里去。   “小五,你开车去廖家,记住了不要让人看见。麻四,你开车跟着他作个照应,记得回来的时候多绕几圈,不要给人盯上了!”首领朝两个人一点头,就下命令道。   “是,大佬!”   “知道了,大佬!”   就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廖承德一声断喝:“两位好汉,请等一等!”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首领饶有兴趣地望着廖承德,脸上却是一片铁青,显然对廖承德的举动很是不满。   “去取五百万吧,加上这位兄弟!”廖承德心中一跳,硬着头皮一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虎。   陆虎先前被这首领在额头上猛击了一下,血一直没有停,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看上去甚为吓人。他是被两个歹徒拖着到了树林里,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   廖承德心思缜密,心想这群人先前只说了四个人,要是落下陆虎,他肯定凶多吉少。陆虎可是钟石的人,区区一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还能让钟石欠下个天大的人情。果然,听了他这么一说,钟石朝他眨了眨眼,廖承德顿时心中大喜。   “为了一个半死的人,竟然舍得出一百万的价格,不愧是有钱人啊!既然这样,我也不好食言,胡三,拿些绷带来,给这家伙缠上,别让他死了哦!”首领听说又白得了一百万,心里大喜,竟然破天荒地做起好人来了。   “大佬,刚才这只肥羊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   就在众人以为事已告一段落时,刚才奉命去取钱的小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一说话不要紧,顿时将紧张的气氛打破了,周围的歹徒纷纷大笑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在暗黑的树林中显然异常响亮。   “砰——”   一声响亮的枪声,顿时盖过了所有人的笑声。   “都TM笑什么笑,严肃点,现在是绑架呢!”见手下的人都安静下来,首领才收起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枪,嘴里大大咧咧地骂道,“他妈的,你这个老头就不能说点简单点的吗?不知道我的兄弟们书读得少吗?”   “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你这么说她就明白了!”廖承德也是强忍着心里的笑意,言简意赅地说道。   “白头永偕,桂馥兰馨……”先前说话的歹徒口中默念了几遍,直到确认自己牢记了,这才抬起头,准备向外走去,这时突然看见远处黑暗处冒出一团火光。   “他妈的,什么玩意!”他暗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廖承德还是骂黑暗中的异状。   “啊……”就在他刚迈出步子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数道凄厉的叫声。 第28章 无妄之灾   “鬼叫什么?”这个矮胖的歹徒一个哆嗦,差点尿了裤子,定了定神后,他猛然转过身来,冲着发出声音的几人恶狠狠地叫道。   他被大佬派去收钱,心中已经大为恐慌,心想这种露脸的任务风险很大,说不定以后还会给警察通缉。结果慌乱之下,就忘了廖承德所说的暗号,又惹得众人一通哄笑,心中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带着强烈的不满,还没在这阴森森的树林中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人一顿“鬼哭狼嚎”,这让他的怒气冲上了顶点。也不顾大佬有什么反应,和身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转过身来就是一顿嚷嚷。   映入眼前的是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只见原先还金刀大马地坐在篝火边的大佬已经倒在地上,拿着枪的那只手居然伸到了火堆里,再往上看,大佬脖子上连着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只露出半截蠕动不已的血肉和井喷一般的鲜血四下溅射。   平日里也和社团的人四下劈友(砍人),可这位仁兄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哪里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景。此时他想高喊,喉咙却怎么也不听指挥,又想逃跑,两腿却像灌了铅一般难以迈动,就在肝胆俱裂之间,只觉得两腿之间一股热流直下,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花花公子廖小化,那位持枪大佬的人头就飞到他的身旁,只见一个斗大的头颅突然凭空飞起,然后重重地落到了他的身旁,随后从颅腔里喷涌而出的鲜血从头到脚淋了他一身。   “怎么下雨了?”一时廖小化还没反应过来,他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天空,又转头看向钟意,却发现钟意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见了他好像见了鬼一样。   发觉不对的廖小化一抹脸上的液体,就着火光一看,这才发现满手的鲜血。他今日已经受了生平最恐怖的遭遇,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此时见了满手的鲜血,腿间就有些潮湿,或许是有些尴尬,他面朝钟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一笑不要紧,吓得几个绑匪差点魂飞九天,此时的廖小化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一样,居然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他们全然不知,廖小化这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而钟意身子如同抖筛一般,眼神直直地盯着廖小化的身前,丝毫没有留意到廖小化诡异的笑容。顺着钟意的眼光,廖小化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头,这头颅上大佬的脸色甚为得意,还不停地眨着眼睛,想来他临死之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终于,廖小化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惊吓了,软绵绵地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离他不远的钟意也想像他一样,就这么一躺就什么事都不管了。可紧绷的神经不断地提醒他,眼前这些都是真实的。   不止是高声尖叫的绑匪们,钟石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他们都愣在原地。   “有狙击手,赶紧趴下,远离火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尽是命令。   是陆虎!   先前他被劫匪大佬狠狠地砸了一下,额头的眉骨被打破,血流了一大片,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可怕。可事实上他一点事都没有,在越南的丛林中比这惊险的事情他经历过无数次,眼前这副虚弱的样子自然是装出来的,若不是顾忌钟石几人的安全,他早就暴身而起,将这几个不入流的绑匪瞬间解决了。   就在他麻痹绑匪,大致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正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微眯的眼角突然瞄见树林深处传来的一道火光,对于这样的火光他绝不陌生,这是狙击枪发出的。   在战场上,狙击手是一个让人爱恨交加的角色,他们往往潜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信奉的宗旨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甚至有些狙击手可以潜伏半个月之久,就为了猎杀某个目标。对付这样的角色,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在发现后以密集炮火覆盖,希望通过地毯式轰炸将他轰杀。   狙击手对侦察兵来说,简直如同噩梦一样。陆虎的不少战友,就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对方射杀,因此陆虎对这种突然冒起的火光异常敏感。   只是在香港这个地方,哪来的狙击手?难不成香港已经变成了战场?   听到陆虎吩咐的廖承德和钟石慌忙仆倒在地,慢慢地向黑暗处挪动,只有钟意还傻乎乎地坐在篝火旁,直愣愣望着躺在地上廖小化,已经丢了魂儿。   有两个绑匪反应较快,看见了这么血腥的场景后,在略一愣神后就发觉处境不妙,二人不约而同地丢下手中的武器,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做得非常熟练,想来是早就被警察抓捕惯了。   随着两人的举动,其他绑匪也都回过神来,他们依样学样,纷纷抱头或蹲或跪在地上,静静等待对方的出现。   在他们心中,都还以为开枪的是香港的皇家警察,又或者是飞虎队什么的。只有陆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有这种枪法和狠辣的,绝不是普通的纪律部队那么简单。   一时间,树林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没人敢发出声音,也没人想着能逃出去,毕竟外面是黑暗暗的树林,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对方是什么人?”趴在地上的钟石小声地问着陆虎,眼神中尽是疑虑。此时的他强忍着胃中的酸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就算在前世,他也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事到如今还能保持一份清醒,已经非常难得了。   他身旁的廖承德此时已经傻眼了,眼神紧盯着昏厥在地上的廖小化,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唰的一下把廖小化解救出来。   “不清楚,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了!”陆虎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敢确定对方是什么角色。   就在众人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从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心中明白,正主终于要出现了。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树林深处缓慢地走了出来,在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硕大无比的枪,一看就是那种威力巨大的。他全身穿着迷彩服,脸上也抹得黑乎乎,唯有不断滚动的蓝眼珠告诉别人,这是位白人。   跟着他出来的有三位同样打扮的人,每人手上都拿着自动步枪,同样的身材魁梧,让人望上去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后面的三人眼珠是黑色的,猜不出来是什么人种。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手持AK步枪的人仔细地扫了一眼现场,将棍棒武器等堆积到一边,又把绑匪头目的那把手枪拿到手上,挽了几个花式,鼻子轻哼了一声,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听到喀嚓几声,那把点三八就分解成几个零件了。   “我们是路人,被几个人绑架到这里的。”躺在地上的陆虎眼中冒过一道寒光,眉头随之皱了起来。他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于枪械非常熟练,而且手中拿的全部是制式武器,这种威力强大的枪械绝不可能装备在普通的警察部队里。   “是吗?你们说!”说粤语的汉子显然不相信陆虎所说的,他将步枪递给身后的人,从腰间拔出一把黑黝黝的手枪,指着首先跪在地上的那两名绑匪中的一人,恶狠狠地说道。   “是沙漠之鹰!”陆虎的一颗心顿时沉落了下去,这种手枪威力巨大,堪称手枪之王,特别是在五十米范围内的杀伤力,比任何手枪都强大。当然,这种手枪的反震力也非常大,甚至能震断使用者的手腕。   这汉子身上竟然配备的是沙漠之鹰,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态度,就知道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反震。有这种腕力的人绝对出身部队,甚至还有可能是精英部队。   可香港怎么会有这种人,就算是驻扎在香港的英国部队,也都是象征性的,看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雇佣军了。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陆虎脑海中念头急转,就将这伙人的来路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钟石和廖承德等人则仔细地听着那绑匪的叙说,这才明白这伙人的来路。   这一切都是钟石赌球的那笔钱惹的祸。赵行云等人分了好几十万,几个人买了房子后还有大把剩余,几人一商量,请了昔日落难时的几个哥们胡吃海喝了几天,其间自然是大肆吹嘘自己如何了得,怎么就凭空得了那么多的钱。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中一位加入了社团的战友趁着酒足饭饱之余,有意无意地套了几句话,结果赵行云这伙人在志得意满之余,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嘴,在三言两语的套近乎间就将廖承德的家底泄露了精光。   也幸好他们只是保镖,不清楚廖家的真正情况,和他们手中这笔钱的来历。否则的话,倒霉的就不止是廖承德一家了,索要的也不止是每人一百万那么简单了。   钟石、钟意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第29章 特别行动   这都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赵行云的那位战友初时还动了给廖家打工的念头,只是廖承德那个时候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赵行云三番两次地想找他说这个事情,都没有找到机会,这事也就此作罢。   直到最近,赵行云的那位战友渐渐在社团里站稳了脚,也就不再想这个事情了。直到某一天,他在醉酒之下,向手下的人讲出这段往事,这才惹得有心人的觊觎。   拿枪的那位汉子叫宋德义,江湖人称阿德,是个小有心机的人物。他纠集了几个平日里在他手下混饭吃的兄弟,密谋做了一番侦察,发现廖家人出出进进都有保镖跟随,很难下手。   阿德倒有个好处,就是比平日那些古惑仔更有耐心,他一边让手下的人继续查探,一边通过不法的途径搞到了把手枪。香港的黑社会平日里用到这种东西不多,各个帮派最多只是砍砍杀杀,要是用上枪,那必然是有人要血溅当场。   香港的治安并不像后世电影中那般混乱不堪,但也并非太平盛世。港台的黑社会受日本影响很深,都是自诩为地下秩序的维护者,相互间的争斗也是以地盘、保护费、走私等为主,毕竟他们还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而要是涉及到贩毒、军火、抢劫等重大恶性事件,往往还会有帮派众人向警方通风报信。   原因不外乎这些事情大多是外来的过江龙所为,这种事情香港警方的容忍度非常小,也严重影响这些社团的形象和声誉。就好像当初美国的黑手党被当局打压得风声鹤唳时,有位传奇的黑手党首领专门拍了部以某个教父为原型的电影,一举将黑手党的形象扭转了过来一样。这些社团也是同样的道理。   对于绑架这种事情,阿德想得很清楚,只要不沾血,那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廖承德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万一沾了血,那只能往东南亚跑了。   这天终于给他觅到了机会,廖承德和钟石等人轻车外出,并没有带保镖,对于这样的天赐良机,等待已久的阿德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出现了先前绑架的那一幕。   只是阿德没有想到,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断送了他的小命,至死他都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德没搞清的事,陆虎倒是搞得非常清楚。他已经百分百肯定,眼前的这几人是雇佣兵,而且是从非常精锐的部队退役下来的。   搞清了这一点,他可不敢大意,这几名雇佣兵可不是普通小混混能相比的,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我们错打正着,还顺手又多救了几个人!”听完绑匪的叙说后,那名拿着沙漠之鹰的汉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听到绑匪的解释后,那名白人男子也轻笑了一声,同时向树林里打了个响哨,顿时从树林深处又传来一声低低的鸟鸣,似乎在配合着他。   没过多久,从树林中又走出六个人来,其中一人也是迷彩打扮,手中拿着一把美制的M步枪,瞳仁是蓝色的,也是一名白人。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名畏首畏尾的黄种人,年龄都不大,大约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看样子像是学生,身上穿得也颇为寒酸,还是那种的确良的衣服,而且还破了好多地方,一看就是在树林中被勾破的。   这几名年轻人一走近,就看见了火堆旁的尸体,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人眼中竟然都没有诧异的神色,也无人发问,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看着像大陆的学生?”钟石仔细地看了看,心中就有些明白。   “现在要怎么处理他们?”   在先前那位白人向后来的人详细地说了一遍这里的情况后,又瞄了瞄这几个不速之客,眼神中就有些不善,恶狠狠地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他们说的是法语,钟石不懂什么意思,但是看他们的手势,就明白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不要!”   就在两名白人男子还在商量的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几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中,一位相貌俊俏的女子突然说道。   “这里已经是香港了吧,你们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大半,只要待会我们登上船,离开这里就一切顺利了。这几个人只不过是碰巧撞上的,等我们离开后就放他们走,这样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她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语速很快,普通的本地人可能听不大懂,不过对于钟石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这样更加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   这位姑娘的话引起了其他几名年轻人的共鸣,他们也纷纷点了点头。   “周,你的意思呢?”   在听了几名学生的话后,那位后来的白人男子眨了眨眼,对翻译给他听的那名男子说道。这人就是手持沙漠之鹰的那名男子,很显然他既说得了法语,又听得懂普通话,粤语也还算流利,是这个团队中的桥梁。   “我们是雇佣兵,不是杀手组织,再说做完了这一票就远走高飞了,没有必要和几个陌生人为难。”   那名亚裔男子将手枪别到腰间,盯着钟石等人片刻,末了才淡淡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那几名学生模样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想来他们也知道这汉子说话的分量,心中估摸着这事大抵上就这么定了。   果不其然,两名白人男子对看了一眼,也同意这个建议。当下他们把枪收回,几名军装模样的男子将绑匪和钟石等人捞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索,将众人牢牢地捆在一起,就连躺在地上的廖小化也没有放过。   在这过程中,钟石等人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而几名绑匪也都明白过来,这几人绝不是皇家警察,而是真正的过江龙,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他们自然是乖乖地配合,生怕他们一个反悔,喀嚓了他们的小命。   将众人捆绑成一圈后,那名精通数种语言的男子低声用粤语说道:“今天的事,你们就当没有看见,这哥们死了也算是白死,反正香港的警察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算你们走运,等天亮后自然有人发现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示意。   等一切收拾妥当,几名军装模样的人又熄灭了火堆,静静地潜伏在黑暗中,好像这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有几道轻轻的呼吸和不远处浓郁的血腥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大约两三个钟头,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从黑暗中传来阵阵脚步声,不一会就走远了。被捆绑在一起的众人不敢大意,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确定这伙凶神恶煞都走远了,才敢发出声音来。   “这几个人是什么人?”   这种军队中的捆绑手法困不住陆虎,就听到他那里传来几声咔咔的声音,然后众人就觉得身上一松,陆虎竟是脱身出来了。   众人在黑暗中久了,眼睛也有些适应,就看见一道黑影从他们中间蹿出,然后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似乎那黑影在寻找着什么,没过多久就听到喀嚓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就是一道清脆的滑膛声响。   好一个陆虎,竟然在半盲的情况下,将一支碎成零件的枪组装了起来。   陆虎脱身出来,第一时间不是将钟石等人解救出来,而是先把武器拿到手,他实在是怕那几个家伙折返回来,赤手空拳是远远对付不了他们的。   几个绑匪原先还有动小心思的,结果看到这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司机竟然有这般身手,而且玩枪也这么熟练,当下个个心如死灰,刚风干的冷汗又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国外的雇佣兵。”陆虎蹲到一棵粗大的树下,目光瞄着先前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后才回答廖承德的问题。他想了半天,又补充了一句,“不要问那么多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廖承德听了陆虎的话,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   在他身旁的钟石则知道一些,这是他在后世得知的。就在这个时间,香港有个“黄雀行动”,寓意取自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某些国家和本地的一些机构,利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将国内的一些人偷偷转运出来,然后送往其他的国家。   这也是为什么雇佣兵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钟石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先前见到的那几人中,有个相貌平平的男生,后来辗转去了美国,在那里他攻读了金融博士学位,进入了著名的伯克希尔哈撒韦投资公司,成为股神巴菲特的左膀右臂。   二十年后,已经是声名鹊起的他,和钟石在香港再次相遇,钟石这才意识到,当初两人还曾有这么一番缘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陆虎潜伏到天亮,终于确定这些人不会再回来。他将几名绑匪重新捆绑了一番,这才下山打了报警电话,将几人全数擒获。 第30章 资本联手   “嘿,马克,你没有听错,就是洗劫东京!”吉姆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面色凝重地说道。   “这两位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马克西姆拿起身前的一杯蓝颜色的酒,轻轻地抿了小半口,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任谁听到洗劫东京这样震撼的字眼,都难免有些惊慌失神,更何况现在是日本股市蒸蒸日上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日本股市已经累计上涨了三十个月之久,漫长的牛市几乎让所有人都赚到钱,跟随而来的是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日本股市当中去。   不过作为玩资本的专业人士,对这种情况需要冷静看待,就像巴菲特所说的:“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我恐惧。”谁知道大潮过后到底是哪些人在裸游呢!   所以马克西姆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事实上在他的圈子里,也曾经有不少人试图做空日本股市,但无一不是落下很悲惨的结局,他们雄心万丈地筹集资金,也花费大量的时间制定策略,结果都是在牛气冲天的市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输得个丢盔弃甲,一泻千里。某些策略制定好的人还能够全身而退,而一些激进的基金和操盘手则输了个底朝天。   看似镇定的马克西姆正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不断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自己的内心。他借着喝酒猛地咳嗽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只不过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都看出他的异状,只是装作没看见,不点破罢了。   “哦,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来自英国的威廉先生,他是来自英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亨特家族,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吉姆微微一笑,指着那位有着杂乱金发的白人男子说道。   亨特家族,是英国最古老的几个家族之一,据说资产有数十亿英镑之多,有着世袭的贵族爵位,家族的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尤其是在以前的英属殖民地。除此之外,他们还和美国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的财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此之外,他们家族的人长期在英国议会的上议院担任重要职务,有时候甚至是首相的左膀右臂。   “原来是来自英国的朋友,非常高兴见到你!”马克西姆热情地伸出右手,和威廉握手示意,同时眼睛忍不住地瞄向威廉身上的衬衫,衣服的右胸口处有个不起眼的标识。   那是亨特家族的标志,是他们荣誉的象征。马克西姆对这些略显老派的传统有些不以为意,但他掩饰得很好,表面上他给予眼前这位威廉亨特足够的尊重。   “听说你是吉姆团队中最天才的交易员,去年的盈利甚至超过了其他人的总和,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机会合作!”威廉微弯了下腰,显示出良好的修养。而他一张口就将马克西姆的业绩说了出来,想来先前也做足了调查。   “好了,恭维的话留着以后再说。这位先生是来自日本樱花财团的山本智先生,你知道在两年前的股灾吗,樱花财团不仅没有亏损,还大赚了一笔,而且都是美元!”吉姆介绍另外一个人,就是先前看见的那位身材矮小的日本人。   山本智站起身来,冲着马克西姆就是一个九十度弯身的鞠躬,说着一口地道的纽约腔:“马克西姆先生,见到你非常高兴!”   一般来说,由于语言的关系,日本人的英语是非常糟糕的,因为在日语的形成过程中,大量地使用外来词汇,尤其是中文和英语,这就造成日本人分不清本国语言和英语。眼前这位日本人说得这么流利,让马克西姆很是吃惊。   “不用这么惊讶,山本先生可是纽约大学毕业的,他在纽约的时间可比我们都长!”吉姆看出马克西姆眼中的不惑,适时地补充道。   让马克西姆吃惊的不止是山本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有在八七年的战绩,据他所知,当时全球股市暴跌,除了少数人通过沽空赚到钱外,其他大部分的市场参与者都亏损了。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日本人,居然能够在几十年不遇的股灾中获利,其实力不免让人高看几分。   双方重新落座后,作为召集人的吉姆先是点燃了一支粗大的雪茄,在青烟缭绕中不紧不慢地说道:“日本的资本市场已经大涨了三四年,由此催生出一大批世界级的财团和企业,特别是在银行界,简直要把世界前十大的银行全部垄断。当然,这种情形在我们看来,是非常不理性和虚假的,这次来就是要集合各位的力量,帮助日本政府把这个泡沫挤掉。”   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是在帮日本人行善一样。事实上把这个泡沫挤掉,就是将日本的财富掠夺过去,尽管这些财富也只是字面上的财富。   “我的老板们商量过了,最快会在今年动手,具体的时间还有待商榷。我们是先行军,后面的资金将源源不断地到来,相信这将是一场伟大的战役。”   在吉姆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话中,点出了他背后其实是有财团支持的。要不然以他的基金,区区的几千万美元资本,投入到如火如荼的日本股市上,恐怕一点涟漪也泛不起来。   事实上,吉姆的基金背后有以古德曼公司(为避讳,不会再出现真实名字)为首的美国财团撑腰,像他这种规模的基金,古德曼公司在日本就扶持了十几个。   在古德曼公司内部,除了有专注于日本资本市场的基金外,还有个专门投资对冲基金的基金,他们将大笔的资金投入到在日本运行的对冲基金上,同时分享他们公司内部的研究成果和操作策略。   马克西姆知道,吉姆在开创自己的基金之前,就是在古德曼公司的交易部工作,至今他还和原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事实上,我们的来自英国的某些合伙人也对日本市场的繁荣表示担心,如果有必要,我们将不遗余力地帮助日本市场走向理性。”威廉轻抿了一口威士忌,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表情。光听他说话,好像是一副国际主义援助者悲天悯人的伟大胸怀,事实上干的事和吉姆一样,也是抢劫。   当然,这种抢劫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不亏是来自具有悠久历史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居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看来的确是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啊!”要是钟石在现场,绝对会发出这么一通的感慨。   在两人说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山本智。在他们看来,山本智的处境无疑是有些尴尬,他作为一个日本人,这样沽空要是曝光出去,无疑要承受很大的压力。日本这个国家在某些方面相当排外,就连歌舞伎町这种下九流的地方都有相应的标识。   不过他们也清楚,对于搞金融的人来说,国家、民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浮云,看得见的利益才是真正看得见的东西。而山本智,本人则是个“香蕉人”,就是外表是黄色的,可内心的思想则完全是白人世界那一套。   “我这里也是没有问题,樱花财团已经准备了十亿美元的资本,就等着诸位的号召了!”山本智眼珠转了几圈,脸皮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在经过多方考虑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也不容他有所顾忌了,即便他不同意,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财团也不会放弃这个做空日本市场的机会。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和他们一起博一把。   这是阳谋,是看多和看空的较量,赌注则是巨大的财富。   在多方,多一个樱花财团不多,全日本的财团多得是,那些资本庞大的日本财团根本不在乎有这么个小角色,唯有加入空方,才能捞到更多的话语权和得利的机会。   更重要的一点是,日本的监管对本土做空的非常敏感,甚至有一些近乎苛刻的规定,只有将资本转移到海外的财团中,才能逃开这种要命的监管。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不过我要奉劝各位的是,此次的消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而且随后制定的策略和时间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吉姆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面色就是一紧,淡淡地说出这番暗含威胁的话。   “这是自然!”   “遵命。”   其他三人连忙应了下来,他们也清楚,这将是场波及到几十亿美元的大买卖,谁也担当不起泄密这个责任。   他们几个也只是明面上的代理人,背后的财团才是深不可测的存在。今天的碰面算是初步的接触,接下来还有很多的细节要谈,很多的操作策略要背后的团队去制定和执行。   “为了我们的胜利,我提议大家共举一杯!”说完了正事,吉姆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几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在一片吵杂声中喝干了杯中的烈酒。   “这将是个伟大的时刻!”马克西姆喃喃自语道,他醉了! 第31章 借位炒作   事实上对于日本市场的虚假繁荣和不理性,很多机构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本市场会转向,因此都在持币观望,希望市场尽早给出个提示。   这种情况下,一些针对日本市场的沽空工具就大受欢迎,特别是以斯坦利和古德曼两家公司推出的股指认沽期权大受欢迎,这些期权在世界各地热卖,继而更多的美国投行加入进来,看空日本市场的势力逐步增大,越来越多的资本涌了进来。   这种没有在交易所上市的投资品种实质上是个对赌协议,根据未来的市场走势双方就此博弈,最后通过合约上的内容支付相应数额的资本。   对于日本的保险业来说,他们需要新的投资品种来对冲风险,对于国家大投行来说,设计这些产品可以让他们大大增加销售收入,这看似是双赢的局面,实际是建立在一个脆弱的基础上,那就是标的的波动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换而言之,就是日本资本市场的波动不能过于厉害。   日本这个国家,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战败国,战后曾经有段时间被接管,后来重修了宪法,死死地遏制了军国主义,甚至连本国后来的军队也被限制在只能保护本土的这么一个角色上,因此在国际政治的博弈上经常处于一个不利的地位。   很多岛国民族都有种明显异于大陆民族的奇怪心理,例如后世的韩国,就明显有种既自大又自卑的显著特点。而在日本这个国家,文化上也有明显的双重性,他们爱美又黩武、尚礼又好斗、喜新又守旧、服从也不驯,美国有位学者形象地将这种民族性格比喻为“菊与刀”。   这种性格也明显地体现在国家政策上,但凡日本觉得在亚洲有优越感时,就会积极地“脱亚入欧”,而一旦在欧美西方国家受挫的时候,就总爱以一副亚洲老大哥的姿态来“教育”某些新兴的亚洲国家和地区。   八九十年代,正是日本经济空前繁荣、自信心空前膨胀的时候,甚至有一段时间,连美国都觉得日本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它的世界霸主地位,在美国的学术界和工商界,这种思潮非常普遍,也直接影响了美国政府外交政策的制定。   从八五年的广场协议开始,欧美一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不断给那些新崛起的新兴势力设置障碍,例如逼迫日元、马克等货币升值,通过协调国际政策同时调整美、日、德三国的利率,在国际清算银行中做出新决议,以此来限制具有国际业务的日本超级银行。   对于这些情况,日本的大藏省心知肚明,但这一切源自于日本可怜的政治地位和他们先前犯下一系列错误的紧急措施,他们只能稍微点拨几句,可并没有多少人肯听了。先前为了美国国债,大藏省通常都会在给大机构打电话的时候稍微提两句,这是典型的行政暗示,日本的企业和机构在这种若有若无的行政干预下只能捏着鼻子去买美国的国债,甚至在美国大选,为了维持美元,日本的商界被迫发出即使到了大选结束之后也不抛售美债的言论,因此被美国本土的舆论戏称“MOF(日本大藏省)是布什竞选的钱袋子”。   如今在低利率、日元升值等多重因素的诱导下,日本市场开始了长达数年的飞速增长,其中尤其以股市和房地产为主,两者相互间的增长又起到了促进作用,渐渐地一个巨大的泡沫形成了。   不是任何人都能看清这个泡沫的,特别是日本的一些企业家,甚至认为日本的股市有种特别的能量,使之能够和世界上的大部分市场区分开,可他们忘了,游戏的规则是由西方人初定的,资本市场里没有武士道精神。   大部分嗅觉敏锐的投资人都意识到在日本股市里的风险,已经有人尝试着去反方向做空,但股市上涨的动能实在是太强大了,整个日本都沉浸在巨大的财富神话泡沫之中,在全民赚钱的时代没有人去想明天会怎么样。   那些鼓吹有资本泡沫的人不会受到欢迎,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是一边在写着耸人听闻的预测,一边将自己的养老金送到股市当中去。   不过钟石知道,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甚至连爆发的具体日期他都知道。   这一切带来的后果是日本整体经济停滞了十年之久,当泡沫破裂的时候,无数的企业破产,银行重组,工薪阶层失业,地产崩盘,日本一下子失去了和美国抗衡的实力。   后来的日本人痛定思痛,写了很多反思的文章和书籍,其中有一部影响力比较广泛,作者将这次泡沫的破裂和二战联系起来,称之为“金融战败”。   ……   就在众多国际金融家在密谋的时候,钟石和廖承德等人也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在他们被绑架的现场有开枪的痕迹,而且根据警方提供的研究报告,枪支是属于威力巨大、严禁流出的那种,甚至连英国的驻港部队也没有几支。   这下问题有些麻烦了。   原本只是一宗简单的绑架案,绑匪没有得手,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人,死状异常恐怖,绝不是一支普通的点三八能够造成的。   这件案子立刻从专门负责绑架案件的组转移到了O记,最后还惊动了一名警务处副处长。   香港的警察内部也分很多部门,有些是需要穿制服的警察,例如机动部队、冲锋队、飞虎队等,还有一些不需要整天穿制服的,例如刑事征稽的CID、专门针对社团的O记等。   在陆虎报警之前,廖承德就吩咐了几人,进了警局什么都不要说,一定要先等到律师来了再说,只有专业人士在场才能够做口供。   廖承德的家族常年和一个在香港颇有名气的律师楼合作,自然对这些事情熟门熟路。至于那几个绑匪,基本上不会有人管他们了。   昏厥了大半宿的廖小化给送去了医院,而精神明显有些失常的钟意也被同路送了过去,普通人受了这样一种刺激,短时间内肯定接受不了,钟意日后说不定还要看心理医生。   在一间略显简陋的口供房里,在律师的陪同下,钟石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这些都是经过律师指点后的内容。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将所见所闻全都说出来,那些雇佣兵和他们携带的人早已经离香港有十万八千里了。   最后在港府某些强有力的大人物干预下,这件狙杀的事情不了了之。大人物自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涉及到某些大国之间无声的默契,若是有一方泄露给外界,另一方肯定不会承认的。   对于这种层面上的交涉,就算是香港警务处长,也只能选择执行命令。   由于此事关系重大,传媒也没得到多少资料,最后从警方那里得到的信息大致是,某些社团分子策划了一起绑架案,将本港廖姓商人及其家人、朋友绑架约10个小时,最后在警察的侦察下成功破获这起绑架案,在此过程中一名绑匪被警方击毙,人质中两人受到惊吓,被送入医院治疗,其他人质安然获救。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八卦的记者依然还是挖出廖承德和廖小化来,甚至有段时间在廖小化入住的医院门口都有几个记者在蹲点,一时间廖小化曾经的那些花边新闻又被拿出来重新炒作了一番。   整件事中记者们完全忽略了主角,钟意也悄悄地回到了他在浅水湾的住宅,在这里他将接受私人心理医生的辅导,同时也是避开风头。   而钟石,则预留了部分现金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内地,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收楼的事情只能委托给经纪人,现阶段谁也不好抛头露面。   就在廖小化入院的第三天的中午,大批记者突然赶到医院门口,这种规模让医院里的人吓一大跳,心想莫不是有嗓门了不起的大人物住进了本医院?   一干无关的人士还在纳闷的时候,就看见来了辆极为普通的出租车,在医院门口翘首等待了半天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将车门挤个水泄不通,镁光灯此起彼伏地亮起,过了好一会儿,的士里才露出一张亦嗔亦喜的俏脸。   “是刘小姐!”   “电影明星刘美玲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她和无线的某个小生在交往吗?”   “这还不知道啊,肯定是搭上富家公子哥了!”   ……   记者最为八卦,也都是心思通透之人,瞬间就想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少人心中都在想,明天的头版看来是跑不掉了。   “各位记者朋友,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来探望一位好朋友,诸位有什么问题还请等我探完病后再问,谢谢大家配合。”   戴着大大的墨镜的刘小姐微启檀口,吐出一股芳香,看得那些男记者们直流口水,忙不迭地让开了一条道。   在众人的目光欢送下,刘美玲小姐施施然地走进了医院的住院部。   “这个戏子,又借助别人的名气来炒作,想不到竟然利用到我头上了!”在五楼病房里廖小化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本是个受害者的角色,没想到就这样还能被人利用,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位女明星是真的来探望他的。   眼见着刘美玲进了医院,廖小化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不无恶毒地想道:“迟早有一天,老子找人把她给轮了!” 第32章 完美的上位   “你乱讲什么!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肯定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话说回来,小化,你和这位刘小姐到底有没有一腿啊?”   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他手中拿着一本马经,看似一本正经的,可最后一句话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廖小化的舅舅,也就是他妈妈的弟弟,叫戴志强,在铜锣湾有好几间茶餐厅,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廖小化的母亲叫戴淑芬,她的父亲是四九年来港的,经过二十几年的打拼,终于有了个小小的安身之所,一间位于西贡的茶餐厅,后来廖承德在他那里打工,一来二去就和老板的女儿好上了。戴父原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只不过戴淑芬的性子很倔犟,大有非君不嫁的意思,这在当时保守的社会相当难得,最后戴父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在岳父的资助下,廖承德的事业才有了起色。戴父在没有离开大陆之前,出身书香世家,对文物古董很是了解,当他得知内地自从经历了十年浩劫后,就明白收购转卖古董的时机到了,前几年他出钱让廖承德在内地打着投资经商的幌子做转手买卖文物的事,短短几年就在铜锣湾买了好几家铺子。   可这事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随着内地政府和相关的职能部门对文物流失的问题越来越重视,像廖承德这样的人生存的空间就越小。戴父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有损阴德,结果在赚足了钱后,他就把这门生意放手给廖承德打理,自己做了个逍遥的富家翁。至于他的儿子,戴志强,则继承了几家店铺和茶餐厅。   事实上戴父这类的掮客还算有些良知,他和廖承德倒卖的大部分是二级、三级文物,可以在市场上流通的那部分,而顶级的文物则被他自己私人收藏起来。   廖承德要是没遇上钟石,只怕现在还在内地做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呢。   在病房的另一头,廖小化的母亲正从一个保温瓶中倒出热气腾腾的汤水,这次丈夫和儿子同时出事,可把她吓个半死,这两天一有空就在家中的佛堂里诵经祷告,还打算去慈云山拜神还愿。   站在门口两边各有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一样的黑西装和墨镜,不苟言笑的脸上分明刻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这是廖承德新请的保镖,在他安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赵行云等人炒了鱿鱼,然后火速地通过保安公司找了几个临时性的保镖。   廖家出了那么大事,当舅舅的戴志强自然也要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家人的扶持。   “舅舅,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和这位刘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廖小化先是心虚地看了母亲一眼,确认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对于这个老不正经的舅舅,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位刘小姐异常聪明,深谙娱乐圈的规则,难保今天围观的记者不是她通知来的,不管怎么样,这绝对是场可以上头版头条的新闻。   现在在病房外,还有警方的几名便衣,这也是上面特别吩咐下来的,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难保那些雇佣兵不会事后反悔什么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刘小姐想要直接进入廖小化的病房,可是很有些难度。躺在病床上的廖小化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到底这位刘小姐通过什么手段来接触自己。   结果让他和戴志强大失所望,那位刘小姐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露面。等保温瓶里的汤水被廖小化喝光后,廖母又叨唠了几句,就收拾碗筷准备离开。她眼见自己的儿子一天好过一天,心中也渐渐放下心来。   原本这些事情只要佣人做就行了,可戴淑芬非要亲手去操办,她这几年虔心信佛,渐渐地不大理会其他琐事,如今能让她牵挂的只有家中的几位亲人了。   收拾好东西的戴淑芬看了看还在翘首以盼的弟弟,眼中询问弟弟是否同她一起走,可还在准备看热闹的戴志强哪肯离开,拿起马经又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舅舅,你说这个刘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在一名保镖护送戴淑芬离开后,先前躺在床上的廖小化一跃而起,扯下戴志强手中的马经。看他的身手,哪里会让人想到是个病人。   “我也不清楚,还是再等等吧!话说回来,对于这些女明星,你不是应该比我更熟吗?”戴志强给外甥这么一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他纵横花丛多年,对女人的心思很是了解,心中还在嘀咕:莫不是这位刘小姐故作矜持,想多增加点筹码。   他对这个外甥先前声明的和刘小姐毫无瓜葛的说法是半点也不信的,这个外甥有点像他,在对待感情上面很是开放。当然,他们也都曾在国外留学,多多少少也在这方面受了点影响。   就在舅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中间还夹杂着咔咔的快门声。两人连忙走到窗户边,就看见大群的记者先是围着戴淑芬,长枪短炮地对着她,不过他们近不了身,在戴淑芬的身边有一名保镖和便衣在维持着秩序。   “廖太太,您儿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廖太太,您对刘小姐怎么看,是不是认可她了?”   “廖太太,先前报道上说廖姓富商被绑架,是否就是指您的先生和儿子?”   ……   对于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戴淑芬自然是一言不发,她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佛谒,就口观鼻鼻观心起来。记者们对此毫无办法,好在他们采访的重点并不在此,等戴淑芬乘坐的劳斯莱斯远去不久,刘美玲小姐那姣好的身影就从医院中露了出来。   刘美玲刚一现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问题接连被抛了出来,什么结婚、嫁入豪门、婆媳相见什么的都冒了出来,从医院到门外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刘美玲和她的助理走了超过十分钟。   可无论记者们怎么追问,刘美玲只是一口咬定,她来这里只是探望一位生病的朋友,至于探望的是不是城中有名的女星杀手、富商廖承德的儿子,她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以一种异常暧昧的语气说道:“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们大家都要保持身体健康。”   对于这种模糊不清的回答,自然不能让记者满意,但并不妨碍记者们报道,毕竟香港是个言论自由的地方,不会发生跨省追捕的事情。要是记者们写得实在过分,大不了双方最后对质公堂,由法庭来判决双方的对错。   在后世的内地,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例子,在某个省份有两家相互竞争的大公司,双方产品差异性不大,为了争夺市场各出奇招,其中一家还得到高层的支持,可依然斗不过地方根基深厚的另一家,最后只得败北迁址。   得胜的那一家公司,愈发地嚣张起来,在一位记者报道了这家公司的负面消息后,他们不惜出动当地的警方,跨省追捕这位记者,此事轰动一时,甚至惊动了高层。   不过对于英国人的事情,香港的媒体是万万不敢报道的。这不止因为香港是英属的殖民地,还有香港的报纸、杂志都需要港英政府的首肯才能建立,这种有限度的自由不免是当时香港的某种悲哀。   回归后的香港就产生了某些两面性,一方面有些人在回忆港英时期的某些好处,时不时地爆发出排斥内地人的某些风潮;另一方面,又对给了香港极大自由度的内地政府施加所谓的“民意”,例如要求即时普选特首之类的。   话说回来,看到下面这一幕,廖小化和戴志强不禁目瞪口呆起来,他们不会简单地认为,戴淑芬和刘美玲前后脚出来是个偶然。此时在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同样的念头: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沉了。果然是好计谋,看来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来通过这一通的炒作,这位刘小姐的片酬和工作会上一个台阶。   娱乐圈是个讲曝光率的地方,什么事情都能拿来炒作,甚至某些女星拿自己用过的卫生巾放到网上拍卖,借此博取眼球。   香港这个地方是华人地区,地小人多,混娱乐圈的自然也多,想要在其中出人头地除了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有不小的机缘和持续的关注。就拿刘美玲来说,和她有着相同背景和实力的女星就有好几位,甚至还有个别人背后有电影公司老板的力捧,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博出位就需要有过人的手段。   “这位刘小姐做事如此出位,将来肯定会有人给她点教训。”廖小化默默地看了一会,然后一头栽在床上,颇为无奈地说道。   要是钟石在这里,肯定会对廖小化这个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实上,就在几年后,这位刘美玲小姐就将遇到人生的一次重大劫数。   不过眼前,正是这位刘美玲小姐得意的时候,经过这一次炒作,她的片约像雪花一样地飘来,没过多久就将她推向了天后的宝座。   “还是算了吧!”对于这个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的外甥,戴志强很是同情。他这时倒是有些庆幸。他的老爸,也就是廖小化的外公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几家店铺的打理也从来不自己出面,所以也没多少人清楚戴家的家底。   “要不找个时间,舅舅带你去澳港散散心?”戴志强看着无精打采的廖小化,鬼使神差地提议道。 第33章 前哨战(一)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也来到了八九年的十月份。随着内地的风波逐渐平息,香港的楼市也渐渐转暖。   尽管在香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最后的结果还算是皆大欢喜,至少在明面上没有太多人受到伤害,也没有人因此被判处死刑,而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大部分头面上的人通过各种途径离开了这个国家。   不过因为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情,国家的经济政策难免趋向于保守,刚开放不久的市场有进一步紧缩的趋势,廖承德在内地的工厂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就遭到执法部门的几次联合调查。幸好廖承德已经及时收手,并将工厂的主营方向做了一些改变,渐渐向玩具方向转变。再者他又是在中央上有名有姓的港商,即便是地方上有心刁难,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楼市回暖后,廖承德在征得钟石的同意后,通过代理人逐步将手中的楼盘放出。为了保证香港的稳定繁荣,某些来自大陆的财团也在悄无声息地收购香港的资产,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楼盘。他们悄悄地找上了廖承德,价格还比市面上的高出了近两成。   对于这等能名利兼收的好事,廖承德自然是来者不拒,就这样在友好又融洽的氛围下,廖承德名下的某些楼盘就这么悄然无息地转手了。   尘埃落定后,廖承德一细算,这才发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所得到的收益竟然有一倍之多,不算上还没有脱手的楼盘,光是已经卖出去的就足足赚了一亿多港币,这还仅仅是他的那部分,大头的钟石足足赚了五亿港币。   由于双方的交易是在一个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外界媒体根本不清楚,否则定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在日本,在美国、英国和日本的本土势力三方达成协议后,资金就源源不断地划到一个专用的账户里,各方人马也相继赶到了此次作战的大本营——日本中部的港口市神户。   之所以不选在东京,是因为东京就位于监管的眼皮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被一网打尽,想安插这些外籍人士罪名最容易不过了。只要一个怀疑他们进行间谍活动,然后全部驱逐出境,就能将他们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化为乌有,甚至将他们的资金扣留。   而神户则不同,这里是日本最大的黑帮山口组的总部所在地。这里山口组的影响力大得出奇,甚至远远盖过了警方。事实上,在日本七八十年代,曾经爆发过几次围剿黑帮的行动,其中的矛头直指山口组,在双方的冲突中,手持冲锋枪的黑帮分子将警察打得落荒而逃,将日本警方的脸丢了个精光。   不过后来山口组因为争夺首领的位置爆发了内战,分裂成两个帮派,双方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暗杀行动,最后在另外两个黑帮的调和下,分裂出去的“一和会”头领山本广宣布解散一和会并隐退,双方的内战这才宣告结束。   就在八九年的四月,山口组的五代目渡边芳则上位,雄心勃勃的他发誓要重现昔日的荣光,他采取若头(副首领)宅见胜的方针,避免和警方对立,同时通过不同的形式向全国各地渗透,在他的领导下,山口组的势力积极向关东地区(东京、横滨等地)渗透,和当地的住吉会、稻川会时不时发生冲突。   黑帮控制了赌博、色情、毒品等行业,攫取大量的金钱,而这些来路不明的金钱不能通过合法的途径消费出去,事实上黑钱是困扰全世界地下世界的一个大难题。美国警方对付臭名昭著的黑手党时,找不到其犯罪的证据,就以偷漏税的罪名将其抓捕,甚至有位声名在外的黑手党教父也哀叹:他可以杀人放火,但却忘了及时向联邦政府纳税。这位教父因为偷漏税被判了几百年的刑期,最终死在了牢中。   日本的黑帮也明白这条罪名的重要性,他们积极地在全世界寻找能够洗钱的途径,特别是能够洗净大量资金的途径。在这种情况下,在日本市场上积极活跃的某些美国金融公司就和山口组一拍即合,双方在私下达成洗钱协议。   洗钱这种事情,全世界的金融机构都在干,唯一的区别在于是否被监管部门抓到,在后世汇丰和渣打就被欧洲的监管机构控告洗钱,最后双方以数十亿美元的天量金额和解了事。   这次美国的盟友向山口组的人略略说了一下情况,这些极重义气的黑帮分子自然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们也不问具体是什么事情,毕竟有谁敢在山口组的地盘上闹事!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是在合谋摧毁日本经济的话,估计他们绝不会这样轻松地答应下来。   在集合欧美日三地的顶级操盘手后,吉姆作为此次行动的召集人,责无旁贷地做起了头领。他们一行数十人总结了各方的意见,在经过半个月的讨论后,终于制定了一套自认为完美的操作策略。   十月开始,大量的资金流入了新加坡的期货交易所,这些动辄数以千万计的美元大多投在日本的股指期货上,这些资金刚一流入到市场上,就引起了一阵波澜,只不过在每天数十亿美元的交易市场上,也只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浪花,很快就消失在波涛汹涌之中。   同时从神户这个临时搭建的班底里流出的资金,也有不少流向了日本的本土市场,这些资金化整为零,通过几十个账户买入了某些日本大企业的股票,这是他们制定的策略之一,就是通过日本市场对冲来自新加坡股指的风险。   自然,这种风险是不能完全对冲的,日本的市场如此之大,股指每升或降一个指数,就是数十亿美元的资金,这种资金量的变动绝不是短短几支日本企业股票能反映的。   “怎么样了?”这一天,吉姆问起正在荧光屏上紧张操作的马克西姆。作为吉姆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马克西姆自然也进入了这个团队。   “不怎么妙,日经指数还在缓慢地增长,牛市还没有到头!”马克西姆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地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继续吸纳空单。这次的操作资金量不比从前,我们不必为几千万美元的损失而过于担心。”吉姆安慰道。   这次集合的资金大约有五十亿美元之多,来自美国和英国的资金都是二十亿美元,日本本土的资金则有十亿美元,不是他们没有钱,而是短时间调动更多的资金必然会引起日本监管部门的注意。欧美的钱不需要入境,日本的资金流入国外需要一定的手续,谁也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监管部门的身影。   对于这么庞大的资金量,数千万美元资金的损失的确算不上什么,不过在日本市场里游荡的资金倒是赚了不少,至少能在账面上说得过去。   “继续加仓吧,注意最后看空的方面。”吉姆吩咐了一句,就转而查看其他人的交易去了。   这些忙得不可开交的交易员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所聚集的资金只是个引子,这些钱是为了试探市场的反应,就好像羊群里的头羊一样,他们背后的势力希望通过这些资金的操作引起市场的注意,进而聚集起更大的资金进攻多方,从而引起日本市场的雪崩。   作为炮灰的交易员没有这种觉悟,吉姆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他对这点损失并不放在心上。   到了十月底,这些人已经用了五亿美元的资金,在新加坡建立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头寸,这个账户源源不断地建立空仓终于引起了市场有心人的注意,不过在多方查探下,这个账户的背景和资料通通是空白。   即便是这样,市场的参与者明显地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在资本市场上最不乏捕风捉影,各种流言纷至沓来,有些人说这钱是来自日本本土,有些人则断言这些钱是来自美国的斯坦利公司,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这些钱是来自华夏大陆。   在这个账户背后,渐渐地有了些跟风者,虽然资金不能和这个账户的资金量相比,但胜在数量不少,也慢慢地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原本在新加坡的日经指数市场上,看多的资金一直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而做空的那些资金大多是以短线为主,在日本牛市汹汹的市场面前,根本没有人敢长线持有。   没有足够的空方,就开不了足够的对手盘,多方在经历了一段时间后,也纷纷开始短线持有,在每个交易日和每个波段和空方展开厮杀,长线持有的情况在新加坡交易所变得稀罕起来。   不过自从这个账户出现后,稍有敏感性的人就开始查询这个账户过往的交易记录,发现这个账户很少有平仓的现象,不止如此,还在源源不断地建空仓。   这明显是抗衰日本股市的表现。   这一发现让市场兴奋起来,多方高兴的是终于有了对手盘,空方大资金则驻足观看,小资金的客户则希望这潭水越搅浑越好,这样他们才能在夹缝里赚钱。 第34章 前哨战(二)   新加坡。   这个只有七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国由六十多个小岛组成,称得上是完全没有资源的一个地方,拥有的可耕地面积甚至不能养活当地人,所需的生活物资大部分都是从附近的东南亚国家进口,甚至连淡水都需要向邻近的马来西亚购买。   就是这么一个资源匮乏的地方,它的经济在七十年代开始高速腾飞,并在八十年代大力投资它的基础设施建设,加速发展高产值的工业,使之成为世界上非常重要的电子产品出口国。并在九十年代和香港、台湾、韩国合称亚洲“四小龙”。   除了传统的工业外,新加坡也是东南亚地区重要的金融中心、运输中心和国际贸易中转站,身处马六甲海峡的新加坡紧紧地扼住亚洲海运的咽喉,成为各国海洋贸易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中转站。   长期以来,在亚太地区,除了一个毫无争议的金融中心东京外,另外一个国际金融中心一直在香港和新加坡间明争暗斗着。得益于港口贸易,新加坡有非常发达的期货市场,有咖啡、橡胶、原油、燃油等期现货市场,日经指数、台湾指数等期指市场也异常发达,同时还有货币利率、欧洲美元、欧洲日元等交易。   香港市场相应的品种较少,但是因为背后有个世界最大的市场,因此在规模、成长性等方面则远远领先于新加坡。   总之双方是各有千秋,互擅半场。   为了保持自己地方的经济,新加坡在后世极力限制同位竞争区域的发展,尤其是离海和香港。其中在后世,为了限制离海港口的发展,新加坡政府通过政府公关,让离海的港口发展计划整整拖延了数十年。   回到八九年的今天,一辆奔驰商务车正在新加坡交易所的道路上,车后座坐着一位面色严峻的亚裔男子,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身上的西装笔挺,皮鞋铮亮,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他是日本关东财团在新加坡的代理人岩本薰,毕业于东京大学的他经历了日本经济的腾飞,在加入了东京某家全国排名前列的大银行后,他用短短的五年时间就坐上了分行行长的位置,后来被更高层看上,在八六年新加坡交易所开设日经225指数期货后,被直接派遣到新加坡全权负责期货业务。   来到新加坡后的岩本对于这个国家的井然秩序、干净整洁大为震惊,能让循规蹈矩极为严格的日本人都感到惊讶,可见新加坡政府在公共环境方面所做的努力。新加坡在国际上有着花园城市的美称,即便是淡水需要从外进口,也必定每日清洗街道。   身负银行重托的岩本自从来到新加坡后,不负众望,利用充足的资金在新加坡交易所的日经指数市场大杀四方,这三年来每年在期指市场上都能赚回数亿美元,深得集团高层的信任,而放手给他管理的资金也愈发地变多,在八九年的时候已经有十亿美元之多。   在那股来历不明的资金出现之前,岩本薰的资金是市场上最重要的势力之一,差不多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这位日本人的动向,希望能捕捉到一二,只不过他的仓位和策略都是严格保密的。   事实上,岩本薰的资金操作策略也非常简单,由于他的资金量非常之大,在做了一定的对冲之后,他将宝都押在看多这一方。这不止是因为他来自日本,更重要的是他背靠着日本财团,对日本市场的了解远甚于其他的那些在新加坡日经期指的参与者。   只不过沉浸在日本股市牛市飞涨的美梦中的岩本薰最近突然发现,有一笔数额不菲的资金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吸纳空单,先前还是小数额的建仓,到十月份后突然放量增大,粗略算一下,每天投入的金额高达数百万美元之多。   倏然惊醒的岩本薰这才醒悟过来,他和他的团队在杂乱无章的交易记录中仔细寻找这笔资金的动向,结果发现这笔资金已经在无声无息间建立了数亿美元的空头仓位。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绝对不能忍。在发现这个惊人现象的第二天,岩本薰就在市场上拉升日经期指的价格,想要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打击,他相信,以他目前的资金量,在目前的日经期指市场上绝对能够让对方感受到足够的压力。   当市场出现大量买单的时候,整个市场都沸腾了,内场的经纪人们慌乱地打电话,第一时间通告自己的客户发生了什么,大部分的交易员都猜到来自日本的财团出手了,更为老练的交易员通过操作的风格猜出是岩本薰的动作。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小机构和资金量较小的散户立刻活跃起来,纷纷跟在这股大资金后面,瞬间就将日经期指的价格推高了两个百分点,而跟随着他们的买单也源源不断地挤进场里。   想要逼出神秘资金身形的岩本薰果然没有失望,在日经指数直线上升的情况下,空方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下,毅然接下了大部分的多单,让刚冒升不久的日经指数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直到空头突然发力,市场上的大部分参与者才发现,原来一直是多头占据主导地位的日经期指市场上竟然出现了大空头,而且看情形居然和多头不相上下。   心思活络的人立刻意识到赚钱的机会来了,而想得更远的人则是在思考,是不是日本市场的拐点来到了。   无论如何,日经225指数期货市场立刻吸引了大部分参与者的注意。   这时情况并不明显,多空双方算是第一次接触,除了一些不明就里的投资者外,大部分专业的机构和资金都在持币观望,也有些人投入少量资金在其中灵活操作,期望能分一杯羹。   经过第一次短兵相接后,双方背后都聚集了不少的跟随者,静静地等待着第二次碰撞的来临。   岩本薰没有让他们失望,在稍事休息了片刻,一笔标的金额超过十亿美元的日经期指多单被抛了出来,这笔多单刚一出现,原先还准备在空方浑水摸鱼的松散资金们纷纷改投门户,跟到了多单的后面。   让这些墙头草们大跌眼镜的是,空方居然丝毫不落下风,没过多久就将多单一扫而光,不止如此,空方甚至还挑衅地抛出一些空单,显示自己的资金量丝毫不差于多方。   两次的试探让岩本薰知道了对方的实力,他开始按兵不动,静静地潜伏着,毕竟这些期指还是要依赖日本市场的表现。   场内的交易员们还期待着有第三波交锋的发生,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多方居然偃旗息鼓了,空方也没有乘胜追击,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齐齐地消失在日经期指市场上。   交易员们清楚,他们这是潜伏起来,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波的厮杀。   而那些资金量小的散户,有的因为押对了方向,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而失败者则懊恼万分,在心中想着怎么清仓离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的产生,毕竟能让日经期指产生大波动的机会不太多。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笔标的数十亿美元的期指交战对总市值数千亿美元的日本市场根本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牛气哄哄的日本股市依然坚定不移地增长着,就在这一天,日本的股市又上涨了数十点,最终收盘的时候日经225指数稳稳地站在了35500点的上方。   在新加坡这方面,收到日本市场增长的影响,即便是在空方大肆打压的情况下,日经225指数期货依然缓慢地增长着,这让那些多头又看到了一些希望,盘中的交易量在经历交锋后又再度放大,原先那些还在弹冠相庆的空方纷纷懊恼起来,为什么不趁机收了浮盈离场,而那些止损离场的多头也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坚持一会。   资本市场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或许下一秒就会翻身,也可能是坠入永生不得翻身的境地。   话说回来,持有大量多单的岩本薰并没有损失多少,甚至在收盘上的时候账户上还略有盈余,不过他高兴不起来,收盘后的第一时间接通了东京的电话。   结果不出意外,东京方面对于这笔资金也是毫无头绪,不过在听闻了岩本薰的报告后,几位银行的高层召开了紧急会议,一致通过了向岩本薰追加资金的决议,这一追加就是十亿美元之多。   而在新加坡交易所具有席位的日本其他财团也纷纷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对于日本市场有着无限信心的他们也大多做了相同的动作。   一时间,来自日本的资金纷纷涌入新加坡。   对于手上又多出了十亿美元的资金,岩本薰并不是那么的兴奋,他在昨天的交锋中,远远没有试出对方的资金量,这让他对对方产生了莫名的忌惮。   通过对昨天成交量的分析,岩本薰和他的团队发现,那笔资金所持有的空单并没有平掉多少,这就意味着,几百万美元的损失对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是时候要拜访一下同样来自日本的朋友了!”坐在商务车里的岩本薰回想了前一天的种种,在心中对自己暗暗地说道。 第35章 前哨战(三)   岩本薰的直觉并没有错,在空方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后,市场上的跟风者明显地多了起来,在这个市场浸淫久了的交易员、操盘手们都知道,市场的风向变了,尽管这种转变还只是个征兆。   真正让岩本薰担心的是,万一让这股势力就地做大,就会影响到日本股市的表现,资本市场的秘诀就是一个信心,无论是牛市还是熊市,全是靠源源不断的信心支撑的。因此,他和他背后的财团绝对不能容许这种现象继续出现。   但是目前单凭他手上的资金,很难和对方抗衡,因此他想到了同样是来自日本的一些代表,这些人和他一样,担当着支撑日本市场信心的责任。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在新加坡的交易所开设了日经225指数期货后,他们这些人背后的财团大多是派遣他们来这里,希望能够对冲部分风险,操作的大方向就是做空。可是在蒸蒸日上的日本股市面前,做空无异于自寻死路,又影响自己的前途,于是他们纷纷转变方向,移到了多头这一方来。   这么一来,他们几大财团的代表平日私下里经常聚会,讨论未来的走向和操作,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在连续几年为财团赚取了数额不菲的利润后,他们身后的财团也默许了他们这种做法,甚至有的财团还专门成立了股指期货的交易部,将这些人独立出来,作为集团中一个重要的利润贡献部门。   这些日本的财团有来自关东地区,也有关西地区的。但是都以六大财团为首,分别是三菱财团、三井财团、住友财团、富士财团、三和财团和劝银财团这些老牌财团,还有一些诸如樱花财团、大阪财团、神户财团等一些新兴的财团势力。这些财团势力渗透了日本经济的方方面面,包括了机械船舶、汽车制造、石油开发、计算机、通讯、化学工业、银行业、半导体工业、不动产等重要的行业。   岩本薰来自东京的协和银行,这是一家在全国排名前十的大银行,雄心勃勃的高层们正努力着把这家已经是巨无霸的商业银行推进日本前五。   岩本薰刚来到新加坡的时候,各大财团的人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并不怎么将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看在眼里,直到岩本薰凭借对形势精准的判断和神出鬼没的操作,在市场上闯出一大片名声后,这些超级财团的代理人才将他接纳到这个小圈子中。   此刻,几位活跃在新加坡日经期指市场的几位日本人正聚集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进行着这天开盘前的一次碰头会。   这次会议是岩本薰强烈要求召开的,他一定要将自己的看法分享给这些同行,提醒他们注意陷阱,不要因为资金不足被一一击破。   “岩本君,你说的是真的吗?”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沉吟了半晌,这才皱着眉头反问道。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再三考虑。此人是来自三井财团的小田泽太郎,在这伙人中有着一定的威望。   “是的,小田君,我相信这伙人的资金量应该超过在座的每一家,因此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才能保证日本市场的稳定。”岩本薰连忙点头哈腰,对于日本这么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必要的礼仪是不能少的。   “那么小田君,你能估计出他们资金的总量吗?”一位身材矮小、面带不屑的中年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问道。   “渡边君,虽然现在不确定,不过根据我的估算,应该不少于三十亿美元。”岩本薰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语带恭敬地回答道。问他话的这位是三菱财团的代表渡边良一,自恃甚高的他经常对别人的意见不屑一顾,同时对辈分差不多的小田泽太郎也很有意见,双方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   在听到岩本薰估算的这个数字后,各位与会的代表都倒吸一口冷气,不再做声。三十亿美元虽然不算多,但精明的各位都能想到,这可能只是第一笔资金,跟随在后面的至少不会少于这个数字,而且还能引起市场上的大部分跟风者,昨天的行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诸君,不要有所顾虑,且不说国内市场还很繁荣,就依照目前的形式来说,在座的各位也未必会输给他们,再说我们还有大笔来自国内的支持。”见众人沉默不语,场面有些难堪,小田站起身来,给众人打气。   “还有一点,我想诸君都明白,要是有一方想要改投门庭的话,就将是我们日本国的罪人。到时候除非是切腹自杀,否则怎么做也洗刷不掉身上的罪名!各位明白了吗?”小田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眼神直愣愣地瞪着先前还有些蹦达的渡边良一。   给小田这么严厉的眼光看着,渡边心虚地别过脸去,虽然心中极度不爽,但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应承下来。   就这样,在新加坡的日本财团结合成了一个松散的护盘联盟。   ……   在八九年的整个十月,整个新加坡的日经期货市场上,到处是短兵相见,血肉厮杀,以日本联盟为首的多方和神秘资金为首的空方在每一个价位展开全方位的厮杀,市场的其他参与者在经历了或长或短的观察后,纷纷选择了加入其中的一方,这样厮杀的双方就更多了。   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日本股市的整体表现,日经指数仍然是稳定地上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新高,丝毫没有掉头向下的趋势,同时日本国内的经济形势也是一片大好,经济总量直追美国。   在这种情况下,空方自然是节节败退,到了十一月初,已经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如同分析师预料的那样,在发动了几次象征性的反扑后,空方的主力资金彻底消失在大盘上,仿佛是已经认输离场了。   在这种情况下,日经期指的多方再也没有对手,指数也一路走高,屡创新高,那些跟随着多方的投资者都赚了个盆满钵溢,喜笑颜开,而押错了宝的空头则是一片咒骂,或者改投门庭,或者就是离开日经期指,去别的投资品种碰碰运气。   “岩本君,不要那么严肃,来干一杯,这次多亏了你的直觉,否则还不会赢得那么轻松!”渡边端起手中的酒杯,摇摇晃晃地举到岩本薰的面前。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日本社会,能让前辈敬酒,绝对是莫大的荣幸。   还在苦苦沉思的岩本薰给身边的人一拉,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举起身前的酒杯,恭敬地和渡边碰了一下,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这里是家开设在新加坡的日本会所,专门招待在新加坡的日本人。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身边都偎依着两个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他们一边放肆地谈笑着,一边享受着身边女子源源不断递过来的清酒和寿司。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在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客人们跪坐在榻榻米上,分坐在桌子两边,在房间的最里面有位男扮女装的艺伎,脸上涂得惨白,偏偏嘴唇鲜红如血,正拿着一把三味线咿咿呀呀地唱着。   “石田君,还没有查到资金的来源吗?”岩本薰放下酒杯,歪头问向一个已经是醉醺醺的男子。这人名叫石田信夫,来自一家和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财团,正是有这重关系,他才被这几大财团的人接纳到这个交际圈中。   原因无他,皆因日本黑社会在东南亚地区势力庞大,远远超过了日本财团的影响力。当地的黑帮深受日本黑社会的影响,在贩毒、色情和走私等方面都有着紧密的合作。   当然,新加坡虽然是个民选国家,但只不过是一党独大,事实上这个国家被李氏家族控制着,而在国际上,新加坡背后的靠山则是华夏。   有了这些因素,当地黑社会很难发展起来,不过在相邻的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日本黑帮的势力相当庞大。   “没有任何头绪,只知道是来自美国的经纪商,想来背后就是美国人在搞鬼!”石田信夫摇了摇头,半眯着眼睛回答道。他的双手不断在身边的女子身体上游走着,让人不清楚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在占便宜。   “美国啊……”   顿时热闹非凡的房间安静了下来,在座的众人大多四十岁上下,经历过二战战败,见过趾高气扬的美国军队接管日本,在他们的观念中,美国人是不可战胜的。   即便是经历了高速的经济增长时期,直到今天日本的经济也远远超过了当年,但美国人对他们这代日本人的震慑依然是不可撼动的。   “美国人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迟早会打败他们!”见场面有些冷清,作为召集人的小田举起酒杯,为各位打气道。   “是啊……”   “我们大日本迟早有一天会摆脱美国人的控制!”   ……   在座的众人纷纷叫嚷道,重新开始醉生梦死起来。对于他们这一代,想要重新恢复日本军国主义时代的荣光是不大可能了,但是腰包富足起来的新一代日本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从政治上摆脱美国人的遥控。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在一片欢呼声中,岩本低声的嘟囔被彻底淹没了。 第36章 前哨战(四)   日本,神户。   在一家屠宰场的冷冻室里,挂着大块血淋淋的牛肉。神户的牛肉非常有名,这家叫做稻川的牛肉加工厂是当地最大的屠宰厂之一,每天进进出出的运输车有上百辆之多。   不为外人所知的是,这家生肉加工厂是山口组的一个秘密据点。就在冷藏室厚厚的墙壁后面,有个面积在两百平米左右的密室,此刻在这间密室里聚集了数十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其中有不少黄色面孔,但更多的是白人面孔。   不错,这里就是吉姆的秘密基地,里面的人全部是来自美日英的金融高手,他们就在这里做着狙击日本股市的工作。   在一张硕大无比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十几台计算机,屏幕上都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数字。只不过坐在计算机面前的交易员们全都无心观看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他们或躺或趴在桌面上,不时地发出阵阵哀号。   桌面上一片狼藉,上面摆满了各种速食食品的包装盒和饮料杯,甚至还有些可乐洒在工作台上,也没人收拾。   在工作台的尽头,吉姆正拿着一台硕大的卫星电话,对着话筒嗯嗯哈哈地讲着什么,只不过他说的内容丝毫提不起这些交易员的兴趣。   这也难怪,任谁在一个月内输掉十亿美元都会感到万分沮丧,特别是在他们的总资金只有五十亿美元,而且还是在日本股市上做了对冲风险的情况下。   浓浓的悲观情绪弥漫在这个不算大的交易室中,所有人都觉得大势已去,就连马克西姆也觉得翻盘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这些钱并不是他们的自有资金,而是来自不同财团,想想那些高高在上的财团的手段,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好了,各位绅士们,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有输光,不是吗?”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通话后,吉姆终于收起卫星电话,为萎靡不振的交易员打起气来。   “在这种情况下,和全盘覆灭没什么区别吧!”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叫约翰米勒,是来自英国的操盘手,之前在古德曼公司的伦敦分部工作,代表欧洲的某个财团。   他的话引起在场众人的共鸣,所有人都看向吉姆,看他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在牛气哄哄的日本市场面前,多少资金来做反向都像是飞蛾扑火。在十月空方的巅峰时期,他们一度把多方压得喘不过气来,只不过日本市场依然我行我素,照涨不误。多方在这个天大的利好面前轻松地收复失地,甚至还把期指的价位狠狠地向前推动了一大步。   这就好像是两个人在拳击,其中一人已经稳操胜券,即将将对手打倒在地,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拳手,一记狠狠的直勾拳就将优势方打倒在地,甚至还踩上几脚。   这还怎么玩啊!   “绅士们,我刚收到消息,上级对于我们阶段性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久还有一笔资金注入进来。”吉姆对约翰的话不以为意,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不是吧?”   “这怎么可能?”   “……”   吉姆的话好像是将一滴水丢进了滚沸的油锅中,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互相对望,可从别人的眼神中看到的都是相同的内容,那就是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的他们立刻热烈地讨论开了,大部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他们背后的人疯了,把一沓沓的美元钞票往太平洋里抛?   只有几个心思缜密的交易员在思考这背后的深意,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义无反顾地看空日本股市。   对于产生这种激烈的反应,吉姆显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就这么微笑地看着在激烈争论的交易员们,并不开口解释。渐渐地,讨论的声音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他身上,期待着他的下文。   “好了,各位绅士们。根据来自本土的消息,我们在十月份的战斗已经成功引起了美国、欧洲和世界其他地方大资金的注意。根据统计,在最近几个交易日,大量的资金不断地流入新加坡,显然都是要在日经期指上做些什么。”   吉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话也是慢条斯理,整个人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巨额的亏损而担心,这让不少人心中就是一定。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这次是作为先行军,在日经期指市场搅起点动静,引起国际大额资本的注意,如今才完成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而已。”   “什么?”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炮灰?”   “一个月以来的努力只是孩子的玩耍?”   ……   吉姆的话再次引起众人激烈的反应。直到今天,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摆在桌面上的角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桌面下的暗流。   想通了这一切的交易员们心中略有不快,不过在他们想到所谓的第二、甚至是第三阶段的战略后,又悄悄地将心中那点不满压了下来,毕竟这种级别的斗争绝不是他们这样的人物能掺和的。   “先生们,不要有什么不满。相信我,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你们会为此感到万分骄傲的。”吉姆将众人的脸色收入眼中,只不过他丝毫不动声色。   “沃森先生,不知道你所说的大量资金是多少,还有未来会有多少资金注入?”一句话又将众人的心思拉了回来,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忽略了吉姆话中的某个重点。   说话的人叫马特培根,和约翰一样也是来自英国,这些来自英国的交易员们隐隐间以他为首,即使在这群汇集了全球各个主要交易市场的精英交易员当中,他也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这是个好问题!我们美国方面决定追加三十亿美元,凑足五十亿美元。欧洲方面的资金在不久之后也会到来,数额应该不少于这个数目,相信培根先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不过日本方面,还请中村先生和你们财团的负责人好好商量一番,看还有没有注资的可能!”吉姆在说出一个让众人惊诧不已的数字后,又指出欧洲的财团将和美国财团共同进退,最后才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色面孔说道。   中村俊介,是日本财团的代表人,在日本交易员当中扮演着和马特培根一样的角色,此时的他面色阴沉,对吉姆的话也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于培根先生的第二个问题,目前已经有超过二十亿美元的资本流入新加坡,其中包括不少大名鼎鼎的资本管理公司,例如老虎、斯隆罗宾这样的对冲基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更多的资金进来。”   吉姆只是稍微透露了两个名字,就已经让这些交易员们大为震撼。对于他们来说,老虎、斯隆罗宾这样的基金无疑是庞然大物,他们的资本管理规模和年化收益率都让在座的人叹为观止。   在八十年代末期,有几支对冲基金因为超强的收益而声名鹊起,进而引发了全球资本对对冲基金的追捧,对冲基金也进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   虽然在座的几人也是管理对冲基金的,不过以他们的资本管理规模和收益率,远远不能和吉姆提到的那些巨头相比。要知道这些资本动辄就管理数亿、数十亿的资金量,还能取得一个非凡的收益率,而他们这伙人接近二十人,在背后财团全力放权的情况下,管理着这么一大笔资金还是很心惊胆战,放不开手脚。至于收益率,更是一个惨,短短一个月内亏了二十个百分点。   要是在真正意义上的对冲基金里,客户早就赎光了所有委托的资金,这个对冲基金也早宣告清盘了。   “他们会全部站在我们这边?毕竟资本是以逐利为目的的,要是他们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相对于其他振奋不已的交易员,马特显得格外的冷静。他沉思了片刻,说出心中最大的忧虑。   “关于这一点,我不能保证什么。不过就目前的日本经济,你们肯定有个统一的看法,相信他们也会有类似的看法。各位,日本的经济发展不会超出一般的规律,也不会有什么武士道精神,只要信心一受挫,调整将是迟早的事。”   吉姆的话说得还算委婉,为了照顾在场日本人的颜面,并没有说出“崩盘”“暴跌”等字眼。   “另外,鉴于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将有半个月的休整时间,大家可以到日本游玩一番。只不过要随时保持联络,以防有紧急的情况发生。”吉姆在说完正事后,又给交易员们半个月的假期,让他们好好休整。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待在这个满是生腥味道的地方已经有整整一个月之久,他们早就忍受够了,如今有机会能出去,在略做收拾之后,交易员们便迫不及待地做了鸟兽散。   “吉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政府也介入了吧,告诉我完整的计划吧!”在众人都走了之后,留在原地的马特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培根先生。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就去问你背后的人吧!现在,请你让开,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享受培根(熏肉)了!”吉姆淡淡地看了马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37章 这几年的变化   直到十一月中旬,一直留在内地的钟石才收到关于新加坡交易所日经期指的数据。   没有网络的时代就是非常不方便,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会知道,而电视只有可怜的几个频道,能看的节目也不能自己挑选。钟石倒是很想装上卫星接收器,不过这可是在八十年代末,而且在夏天后,全国的舆论和氛围全线收紧,随便安插一个罪名足以让钟石遭受覆顶之灾。   钟石不会冒这个险,那么他的选择就很少了,要不就是移居到大城市里,要不就是从香港那里要资料。   可问题又来了,这年头户籍可是个难题。为了控制人口的自由流动,华夏国自古就有类似户籍的制度,这放在古代是为了控制流民,进而制止有些人借机揭竿起义,而到了现在,则纯粹是为了将人口划为三六九等。   拿计划经济时代来说,一个城市户籍的人每天得到的工分和供票(肉、米、油等生活必需品)比一个农村户籍的人要多得多,即使他们每天干的工作和种类都是一样的。   户籍制度直到后世的钟石转世前也没有消除,钟石也改变不了这个,有多少钱也不行。   不过他后世拿美国护照,一个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就这么华丽的一转身,超国民待遇就体现在那个薄薄的美国护照上面了。   大到购房、孩子上学,小到医疗、遇窃,都有热心百倍的制度帮忙。   啧啧,这不能不说是种畸形的病态。   钟石这次从香港回来,想要移民的念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此时的香港还是英国殖民地,拿了香港的护照就等同于是英国的护照,基本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都可以免签通行,这对钟石未来的事业也能减少不少麻烦。   移民有时候并不是一种不爱国,事实上很多移民国外很多年的华夏人都对祖国念念不忘,在祖国遭受苦难的时候他们踊跃地捐钱捐物,充分体现了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例如在八年抗战的时候,全世界的华侨源源不断地向国内的抗战政府输送金钱物资,到了新华夏建立的时候,也有很多早就移民国外的大科学家毅然放弃了国外的高福利,回到百废待兴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其中不能不提的是世界上著名的大数学家陈省身,在美国数学界有着微分几何之父的美誉,在新华夏实施改革开放后,多次到内地讲学,最后常驻国内,积极在国内大学和国外一流大学之间奔走,为新华夏的数学事业作出莫大的贡献。   在他培养的学生中,也有像丘成桐这样的世界知名大数学家,拿到了菲尔茨、沃尔夫、克拉福德奖等这些专业领域的最高奖项。   在后世掀起的富人移民高潮,实质上是对原罪的一种逃避和掩盖。原始资本的积累往往是血腥和黑暗的,不是每个富人都能像钟石那样因为一段善缘而得到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玩,恰好又卖了个好价钱一样的狗血,更多的富人是通过权力和金钱之间的交易,积累起自己不菲的身家。   他们之所以要移民,其实是要将不法手段积累起来的财富转移到国外,同时有个官方身份保护自己,这么做算是彻底抛弃了祖国,变成一个数典忘祖的人。   钟石想要移民的念头并不是像他们那样,他很清楚现在的政治形势,之所以要移民,只不过是想取得个能够世界通行的身份和受到法律保护的角色,方便他在世界各地攫取财富,而这些财富,最终还将用在祖国大陆的建设当中。   梦想终归是美好的,可对移民资格的审核很严厉,目前钟石一家没有在外工作的亲戚,也不能证明有巨额的财富,因此现阶段也只能想想而已。   钟意现在只是在香港读书,拿的是旅游签证,每过一段时间还要续签,根本算不上数。   而去大城市生活,户籍问题虽然说算是个问题,但在钱面前,其实算不上什么。只要钱给够了,户籍问题分钟之间就能解决。   不过在考虑这年头的资讯传播后,钟石又颓然放弃了,即时的信息传递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重要,这让他无比地怀念后世的互联网。   而国外互联网的出现则还要等待个十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钟石还要忍受十年左右。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又将是个投资的好时机,鉴于国内风投(VC)、私募股权(PE)等投资方式的缺乏,钟石大可打个时间差,在国内再发一笔横财。   后世的零八年后,随着全球经济的衰退和市场的恶化,华夏实行了数额巨大的经济刺激政策,可这些流动性大多注入了基础设施建设和国企、央企等这些巨无霸之中,而急需流动资金的中小企业和私人企业则有些捉襟见肘,因此上市就成了一条快捷的融资通道。   后世的PE就是在这个时候盛行起来,这些私募股权资金在企业上市之前通过现金、管理和技术换取一部分股权,在企业上市后再将其出售,一转眼就能赚取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利润。   一夜之间,PE们绽放到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各种资金纷涌而入,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场景。而一个优质的企业,财大气粗的PE为了争夺份额,开价越来越高,在无形之间也压榨了利润空间,没几年后就淘汰了一批财力缺乏的PE。   只可惜PE退出的途径太过有限,没火几年就遇上了管理层整顿上市公司,无限期地停了新股开发,在这个期间无数PE覆灭,也使得整个风投界、私募股权界进入了冷静期。   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钟石一家已经搬进了县城里,连带着钟意的家人和钟石的爷爷奶奶,一来是这里靠近医院,老人家有什么大病小情,可以在第一时间救治;第二是钟小慧在八六年考入县里的高中,在八九年的高考中,钟小慧发挥不理想,结果只考上一个本地的大学,这让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大跌眼镜,在综合了各方的意见后,钟小慧决定复读一年。   这年头大学生还不像后世那样贬值严重,事实上直到某位铁腕总理上台,对教育事业实施产业化后,高等教育这才迅速地昂贵化、贬值化。   钟小慧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一直以堂哥为目标,她自然不满意平日里成绩拔尖的她只能上个二流大学,因此牙一咬就选择了回炉。   其实钟小慧私下里非常佩服钟石的学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个聪明的弟弟怎么不去读书,现在即便是年纪有些大(十三岁),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直接上高中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姐姐的疑问,钟石只是一笑而过,他对未来早有了打算,事实上关于他从小学到高中的履历都早准备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就去考SAT,当然这些不会对家人说起。   为了更好地照料钟小慧的起居,刘兰提出到县城里租一间房子,她现在也不知道家里具体还有多少钱,只知道从香港那边源源不断地寄钱过来。   结果她和钟建军商量了半天,一个不小心被钟石听到,钟石直接一句:“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买一套房子不是更方便!”   那个年代,想要买一套房子,大概要上万元,不过这些钱对于目前的钟石来说,无疑是毛毛雨。钟氏夫妇知道钟石先前赚了不少钱,但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家要一时半会过上大手大脚的生活,总归还是很不习惯,尽管距离卖掉那个古玩有好几年了,但除了伙食改善了不少,家中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两口子当时就没说话,心里在考虑着这事到底靠不靠谱,结果没几天,钟石就拿了几套钥匙,说已经搞定了,在县城里买了三套房子,每家人一套。   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让钟建军很是恼火,毕竟他是一家之主,不过在佯装发了一通火后,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对于儿子的能耐,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在他看来,这个儿子实在是比他能干太多。   钟家搬离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钟庄,乡下人还在想着怎么出去打工赚钱,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这几家人早办好了城市户口,甚至连房子都买好了。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村里人教育小孩都是拿钟意当做榜样,说以前住在这里的钟建国生了个好儿子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进了城市的钟家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在八九年小县城和乡下区别不是很大,除了生活设施方便了点。钟石的爷爷是最早适应的,老爷子毕竟年轻的时候见过大世面,没多久就天天提着个鸟笼,到花鸟市场和一群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喝茶遛鸟,过得有滋有味。   钟建国一家也很快安顿下来,为了不太惊世骇俗,钟意每月都寄几千元回家,钟建国闲不下去,就找了份帮人看自行车的工作,而钟意的母亲则每天做做饭,甚至闲的时候去做个皮肤护理什么的。   最不安分的反倒是钟建军,他刚一进城,觉得哪里都稀奇,整天跑来跑去,等把整个县城都逛了个遍后,这才在一家五金厂里帮忙,而刘兰则全力照顾钟小慧的起居。   这么一来,钟石每天忙什么就没什么人关心了,而且他每天忙的东西也没几个人能看得懂。   当钟石打开厚厚的包裹,一张张K线图顿时出现在眼前,这是委托安德鲁将新加坡交易所的日经期权每天的交易图打印出来,再通过航空邮寄过来的。即便是这样,也足足迟到了半个多月。   “还真是精彩啊!”钟石盯着起伏不断的波浪线,由衷地感叹道。 第38章 飞来横祸   一般来说,参与市场的大资金和大机构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仓位,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相对应的经纪公司和通道也会对这些消息高度保密。   不过这只是对一般情况而言,事实上在市场上从来不缺乏相关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繁多复杂,真假难辨。   投资的实质无非是低买高卖,在有了对冲工具后也可以高卖低买。当然,这只是针对于二级市场而言,普通人就可以参与的市场。   实际上金融远远不止这些,银行、保险、信托、基金、评级机构等这些行业都属于金融行业,各自的领域也大不相同。   既然有所有人都能参与的二级市场,自然就有部分投资者参与的一级市场,这里的投资方式和品种就更丰富了。   但是千万不要认为一级市场里或者那些定向的客户会有什么优势可言。   买的没有卖的精,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曾经有个真实的案例,就是华尔街一家排名常年盘踞在前列的某家投行,将主要投资标的为厄瓜多尔指数的金融产品,通过一系列异常复杂的名词和手法包装成高收益、低风险的产品,卖给了美国一家大公司的CFO(首席财务官),直到产生了巨大的亏损之前,那位自以为精明的CFO还一直认为自己买的是美国国债。   骇人听闻!   当然,最后想索赔不可能,在设计这些产品的时候合约上就有厚厚的一大叠免责条款。   华尔街投行只招那些常春藤名校毕业的优秀毕业生,一方面在于这些人的确优秀,投行将这些人的聪明才智运用到金融产业的各个方面;另一方面,有了投行这个平台,这些人将来的前途一片坦荡,未来也可能成为老东家的一大助力。   就拿古德曼投行来说,美国的数任财长都是出自该公司。以至于在后世的金融危机中,总统和财长不顾高涨的反对声,也要将天量的资金注入到这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当中。   当然,昔日的关系不是救治这些公司的唯一理由,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在钟石拿到新加坡交易所的交易记录后,敏锐地发现了市场的变动和资金的流向。   对于个人或是机构来说,交易记录是高度机密的,除非监管层要求,否则是不会流传出去的。但对交易所来说,所有的参与者汇聚成的交易记录则是公开的,而且在交易中即时公开,以供投资者参考。   一条条高低不同的K线图,汇聚成起伏不定的波浪线,每个顶峰或谷底都是疯狂的厮杀。   “成交量比上个月大了近一倍,除此之外,新进场的资金也明显地变多。看来和美国政府走得比较近的机构得到了吹风,开始下手了!”钟石嘀咕道。   在明年,也就是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日本的泡沫经济将破裂,先是疯涨了三年多的股市,接着在来年房地产崩盘,随之而来的是经济萧条,银行破产,企业倒闭,日本经济的总量也将因此原地踏步,整整停滞不前十年之久。   曾几何时,雄心勃勃的日本人还放出豪言,要挑战美国全球经济领头羊的地位,结果这一记重拳将他们彻底打趴下。   “现在还不是进场的时候啊!”钟石盯着图表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这不是他研究出来的结果,而是后世的经验。在八九年,日本股市上涨的动能还没有完全退去,最顶峰将出现在今年的最后几个交易日。进入到九零年,日本的股市将转头直下,初时还看不出来,后来经过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后,就形成了崩盘的架势。   这期间很难说没有美国政府的影子。   “铃铃铃——”   电话声响起。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这年头电话费可不便宜,钟石略一思考,就知道这可能是从香港打来的,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钟生,想和你商量一个事情!”话筒刚刚拿起,就听到廖承德焦虑的声音。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钟石反问道。他听得出廖承德语气中的焦急,觉得非常奇怪。   “是这样的,我想向你借些资金。”廖承德扭捏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本来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借钱只需要打个招呼即可,不过廖承德可是身家丰厚的人,怎么会向别人借钱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钟石这才听出不对来,他略微一想,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不小。   “是小化,这孩子在澳港输了五亿。现在被扣留了,需要在三天内筹足钱去赎人,否则就会……”说到这里,廖承德已经泣不成声了。   对于澳港赌场的手段,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很清楚不还钱的结果。   在他年轻的时候,经常看见追债的人上门讨债,甚至有一次,他亲眼看见一名赌徒的右手被斩了下来。   “什么?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钟石有点不敢相信。廖小化虽然顽劣了点,可这几年也算是收了性子,怎么会一下子输了那么多钱。   五亿港币,堆起来如同小山一般高了。   “是这样的,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后,他的舅舅就经常带他去澳港散心,这孩子就染上了毒瘾,原先还是很小的数额,后来就越来越大,经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前几天我正打算叫他回去上班,结果两个赌场的男子找上门来,说小化在澳港欠下了五亿的赌债,让我在一个星期内拿钱去赎人。”电话那头的廖承德定下神来,将事情的缘由说清楚。   “澳港……”钟石沉默了下去。   澳港也是一块殖民地,被葡萄牙人管辖着。这个地方比香港小得多,而且居民人数也不多,完全不能和香港比,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完全依赖不上工业、农业等传统行业,只能另走偏门,专心发展博彩业。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澳港已经成了世界著名的赌城之一,和美国的拉斯维加斯、摩纳哥一起并称为世界上三大赌城。   澳港的赌博自从六十年代后一直被贺家控制在手中,这是一个实力非常雄厚的家族,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贺家在澳港一发话,连港督也要重视起来。   “现在还缺多少?”在考虑了几分钟后,钟石这才重新开口问道。   “还差三亿多,我手头上的物业和股票一时不好变现,这才拉下这张老脸向你求救。”廖承德一见钟石松口,顿时大喜,连忙说道。   “没有问题!钱的事情你去找钟意商量,不过等把廖小化领回来,你告诉他,他下辈子就卖给我了,不还足五亿就没有自由。”   对于廖小化,必须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能让他快速地成熟起来。   钟石的这个要求,廖承德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且不说他有求于人,就冲着钟石少年老成的持重,把儿子放在他身旁,廖承德也放心。   放下话筒的钟石意乱心烦,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在街头随意闲走的钟石其实心中很恼火,突如其来的这件事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原本预留在香港的资金是为了对付日本的股市崩盘,结果现在要动用先前投放在美国股市上的资金。   在美国股市上的资金全部买了以后会暴涨的股票,这些都是成长性和盈利非常好的公司,只要持有在手,资产就会大幅地增长。   钟石进场又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就是八七年的“黑色星期一”,在那次信心崩盘中,许多资质优良的公司股票都跌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价格,让钟石能够以最大的限度来吸纳。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钟石还没有回家的意思,他一边走一边在思考,到底怎么样优化配置美国的资产组合,才能够将这次事件的影响消除到最小。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治安很糟糕,尤其是到了晚上,昏暗的灯光下时不时发生打斗事件。在这种小县城里也有帮派,无事可做的年轻人经常成群结队地斗殴,发泄旺盛的精力。   很不幸,漫无目的在游荡的钟石就恰好遇上了一起。   “靠,东城这边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恶狼帮怎么无缘无故地踩进来,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一名赤膊着上身的年轻人恶狠狠地说道。   在他身后跟随着十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手中拿着长短不一的棍棒,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的那群人。   “什么时候是你的地盘了?我现在宣布,这里以后归我们管了!”另外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呸地一声,吐出口中的牙签,毫不相让。   这个人身穿一身风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围巾,尤为奇怪的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还带着大大的墨镜,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对面。   这是标准的小马哥打扮,在《英雄本色》传入内地后,电影中英俊潇洒的小马哥立刻成为社会青年的标准打扮。   在他身后,同样也聚集着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青年,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怒视着对方的人马。   “操,动手!”一见“小马哥”丝毫没有讲和的意思,先前说话的那人在背后做了个手势,就第一个冲了上去。他背后的兄弟一见大哥打出这个手势,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的家伙就冲了上去。   对方早有准备,自然不甘示弱,见对方人马开动,纷纷大喊一声,接二连三地迎了上去。   “砰”“咔”“啊”……   棍棒敲打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这场打斗就分出了胜负,“风衣帮”大败,还能站着的人抱头鼠窜,留下七八个躺在地上的人在痛苦地呻吟。他们败得如此彻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着墨镜的原因。   得胜的一方丝毫不手软,忙着追赶逃跑的人,尤其是那个大哥,更是追着“小马哥”不放!   “CNM,给老子站住!叫你踩过界,老子今天打死你!”“大哥”边怒骂着,边向前甩出手中的木棍。   “哐当!”   飞出的木棍并没有像预期那样,砸在狼狈不堪的“小马哥”身上,反而是飞向了道路另一边正在低头沉思的钟石头上。   钟石只觉得脑袋猛地一沉,眼睛里冒出无数金星,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回头张望的“小马哥”看见一个路人被飞出去的木棍击倒在地,汩汩的鲜血跟着冒了出来,吓得失声大叫道。   一听说出了人命,刚才还在到处追剿残敌的混混们立刻四散而奔,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第39章 重拾亲情   整洁干净的房间,天花板上的光线很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苏打水的味道,眼中隐隐出现几道模糊的人影。   一张面带口罩的脸靠近钟石,用手电筒照射他的瞳孔,强烈的刺激让钟石赶紧闭上眼睛。   “没事了,只要多休息几天,过几天就能好。”见病人做出自然反应,医生收起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对站立在病房旁的钟建军和刘兰说道。   “医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刘兰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会的,你们不要受了电视的影响。通常脑部受伤的人会有些淤血,还伴随着有点脑震荡,不过过一些日子就会好,头颅内的淤血也会慢慢消散。你们的儿子只是脑袋被打了一下,基本上没有伤到神经,等伤口愈合就能出院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耐着性子回答道。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钟建军两口子连忙答谢道。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这两天注意营养,多吃点好的。”医生又吩咐了几句,就和护士一起出去了。   “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啊?”微微睁开眼睛的钟石小声地问道。   “儿子,你别吓我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刘兰耳尖,赶紧贴近脸,大声地问道。紧接着,钟建军也贴过脸来,眼神中尽是焦虑。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哪儿啊?”钟石努力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认得出来。他还想抬手示意,不过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儿子,你吓死妈了!”刘兰眼圈就是一红,两行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跟在她身后的钟建军也是神情激动,嘴唇嚅动了好半天,不过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钟石心中大为感动,眼眶也有些湿湿的。自从他转世以后,就一心想着怎么赚钱,对亲情看得很淡。他从没想过,钟建军夫妇是他真正的父母,可如今看到这画面,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这家的一份子了。   钟石突然感到非常内疚。   过了好一阵子,刘兰和钟建军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们紧挨着钟石坐在病床边,开始讲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钟石被突如其来的木棍敲打倒地后,众多混混见了血,还以为闹出了人命,他们也顾不上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的死活,纷纷四散而逃。还是一位上夜班的好心人正好看见了流血不止的钟石,徒手抱着钟石走了五里多的路,才将情势已经有些不妙的钟石送到了急诊室。   据急诊室的医生讲,要是晚送来半个钟头,就很难救活了。   幸好在钟石的身上,留着家里的电话号码,那位好心人才能在第一时间通知钟建军夫妇。正在家中心急如焚的两人一接到电话,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我居然昏迷了那么久?”得知事情缘由的钟石喃喃自语道。   “儿子,你不要多想了,安心养病吧。家里有你爸和我呢!要是觉得闷,就看看电视,别再研究那些包裹了!”刘兰见钟石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柔声劝慰道。   她本来就心细,见儿子自从收到来自香港的包裹之后,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也曾私下里偷看过那个包裹里的东西,结果发现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点也不懂。   见到刘兰这副模样,钟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还准备说些安慰的话,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个暖水瓶。   “小石头醒了吗?”   进来的人先是问了一句,随手把暖水瓶放到床头,这是钟意的母亲付红妆,也就是钟石的伯母。   “伯母,我没事了。”   看着面前的付红妆,钟石只觉得,平日里联系不怎么紧密的人,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亲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付红妆也是很激动,仔细端详了钟石一会,这才意识到自己带来了东西,她慌忙打开暖水瓶,拿过一个碗,就往里面倒热气腾腾的鸡汤。“这是伯母给你炖的鸡汤,非常补的,趁热喝。”   “谢谢伯母!”钟石心头只觉得暖暖的,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家庭的温暖。   后世的钟石,在美国待得太久,早就习惯了西方的那一套。在西方,子女成年后,基本上就脱离了这个家庭,也只是在一年中几个重要的日子回家看看。   “我看不能再这样了,以后让钟石去上学吧,不能什么事都随着他的性子。去上学虽然晚了点,总好过整天在家游手好闲吧!”   就在钟石喝鸡汤的时候,付红妆将刘兰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   像钟石这个年纪的孩子,要不就在学校里读书,要不就是早早地出去闯荡,没有几个像他这样,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   平心而论,这次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不过付红妆说得也有道理,刘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们说话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被钟石听见了。正在喝汤的钟石不由得就是一怔,他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向几人说个明白。   “爸,妈,伯母,上学为了什么啊?为了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   “当然啊,难道你想回到村子里种地不成?”钟建军没好气地说道。他对钟石也很有意见,只是平时没说出来而已。   钟石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在意父亲的不满,继续追问道:“找到工作后,赚大钱然后找个漂亮的媳妇?”   “可不是,你看我们家钟意,现在还没有毕业,就在香港赚了不少钱,每个月都寄回来很多。”付红妆也跟着帮腔道。   钟石的脸上露出微笑,“爸,妈,伯母,我前几年不是刚卖了一个碗嘛,你们也知道卖了多少钱,这要是上班工作的话,你们算算多少年才能赚到啊?”   这话一出,钟建军和刘兰顿时哑口无言了,按照现在人均一两百块钱的工资水平,就算不吃不喝把所有钱都存起来,还算上是小两口的情况下,一年也不过五六千而已,三百万的钱足够存上几百年。   “话不能这么说,上学有很多好处的,就说认识的同学,以后可都是关系啊……”   钟建军沉默了半晌,这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一点底气都没有,说到底,上学就是为了好工作,然后赚钱养家糊口,再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这世界大人物毕竟是少数,那些一到节假日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人,他们的工作和职责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而那些所谓的各取所需、按需分配等这种伟大口号,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了,就连小时候最爱国的钟建军,在去过几次香港后,也早就对此嗤之以鼻了。   “钟石,你这么说就错了,你看你哥钟意,他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见钟建军无语,再也按捺不住的付红妆忍不住开口说道。   “钟意哥?呵呵,伯母,你还不知道吧,钟意哥在香港都是跟我混的,他赚的钱都是我给他的股份……”   其实钟石已经对上学有了全盘打算,只是他现在不好说出来,毕竟这年头普通人能参考美国高考是不可想象的事。至于朋友,以后会结交很多的。   “什么?钟意的钱是你赚的?”付红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吓一大跳,随后就沉默了下去。   “好吧,一切都随你,反正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刘兰其他的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现在钟石的身体。   钟建军只感到一股无奈,有这么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还有个极有主见的儿子,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跟不上这个世界的节奏了。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钟建军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开口问道。   他这个问题顿时引起了刘兰和付红妆的注意,她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平日里普普通通的孩子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很多!你们尽情地花,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要是换成一百块的票子,应该能装满这间病房!”   钟石淡淡地说道,表情轻描淡写,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丝毫不相关的事。   “那是多少?”三个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阵子,钟建军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总之就是很多,爸,妈,伯母,你们以后就不要管这些事了,赚钱的事情有我和意哥去操心,总之保证你们怎么花都花不完。”   钟石不想多谈,他可不想因为钱而使家人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这年头,有钱也不是件好事。   “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三人互望了一眼,明显对钟石所说的话并不相信,他们还以为钟石的脑袋还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慢慢闭上眼睛的钟石脑海中不断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说着日本,可钟石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日本会有什么,怎么会如此地吸引他? 第40章 圣诞战役(一)   不说钟石在医院里养病。   在初期付出十亿美元的代价后,新加坡市场上神秘的空头在沉默了半个月后,再一次出现在日经期指市场上。   和上一次悄悄潜入不同的是,这一次空头丝毫不掩饰他们的动机,一上来就赤裸裸地打压日经225指数期货,成千上万张空单被肆无忌惮地抛了出来,誓将日本市场打压下去。   位于神户的大本营,主持操盘的吉姆和他的团队们再一次聚集起来,得到了来自背后财团的资金支援后,他们这一次手头上的资金足足有八十亿美元之多。   再加上市场上见风使舵的游资,这一次他们能影响的市值足足有千亿美元之多。   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不过比起日本高达四万亿美元的总市值而言,仍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日本股市究竟有多恐怖?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八七年,日本的股市就超过美国股市,成为世界第一,占据了全球股市总市值的四成。到了八九年,更是到了一个巅峰,这一年日本股市的市值竟然是美国股市的一点三倍,此时美国的总市值也不过三万亿美元。   想要撬动这么一个全球最大市场,无异于痴人说梦。   日本的资金退出了,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能够做空日本市场,而且他们也承受不起民众得知他们做空自己国家后的怒火。   欧美联军将这次的战役命名为“圣诞战役”,目标是在这一年的圣诞节将日本股市打压到36000点。   日本的证券交易法很奇怪,规定证券投资者禁止从事期货交易,所以来自日本的资金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入新加坡交易所。但是逐利的资本哪里肯放弃期指这样一个赚钱的工具,他们纷纷在海外成立皮包公司,将一部分业务委托到这里,皮包公司有了资金,就投入到新加坡交易所的日经期指当中。   多了这么一道手续,对突发事件的反应就慢了下来。   在最初的几个交易日里,日本的资金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日经指数振荡调整,不复往日强劲的走势。   他们立刻坐不住了,在碰头商量后,决定开始反击。   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位于大阪交易所的日经指数期货,上扬势头非常强劲,显然在那里的投资者,对日本市场非常看好。   可惜两个交易所之间不能够交割,否则的话肯定会有人利用这其中的差价赚上一大笔。   在新加坡交易所推出日经指数期货两年后,日本本土也在大阪交易所上市了关于日经指数的期货,供本国的投资者投资。只不过因为比新加坡的产品推出晚了不少时间,因此在影响力和定价方面都大大不如。   此时一张日经225指数合约大约需要近两百万日元(折合一万多美元,以下为了计算方便,统一用美元计价),一万张合约大概需要一亿多的美元。   日本兵团很快将上个月收获的十亿美元投入到十二月份的日经指数合约上,市场中一下子涌入了十万张合约。   “看,日本人进场了?”一个场内的交易员指着电脑上的屏幕,对着另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同伴说道。   日本人进场很有意思,也显示了强大的信心。一个个账户不约而同地抛出都是三千手的多单,没一会市场上就充斥着多达一万五千张多单,受此影响,停留在38500位置很久的指数立刻向上猛蹿,瞬间拉出了一条阳线。(期指盘一般会比实时的指数高一些。)   新加坡交易所对每个账户有仓位的限制,对日经225期指的规定是每个账户不超过一万手,这种限制对账户丰富的日本资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同样,对蓄谋已久的其他大资金来说,账户也不是个问题,做空的欧美资金早就开了好几十个不同的账户。   对于这种绕过监管的手法,新加坡交易所心知肚明,但为了维持交易活跃度和市场影响力,他们对这种做法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一时抛出的一万五千手多单,震撼着每一个交易员的心灵,人们意识到,新一轮的关于日本股市的赌注又开始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笔多单开出后不久,做空的一方就有了反应,成交的信息此起彼伏,只过了不到五分钟,这些多单就在38500的位置被全数吞噬。   “成交了?”   “是的,对手盘已经建立,双方一共投入了……呃……超过四十亿美元!”   “四十亿?我的天呐!”   在日本人临时聚集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排沙发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架电话,可以和外界联系。几位位高权重的日本财团代理人齐齐坐在沙发上,面色清一色地凝重,都在静静地等候着。   “叮铃铃……”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话筒就被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接了起来。   “什么?全部被接了下来?用了多久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好,我知道了,你等我的指示!”没有问候,没有客套,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迅速地将情况问清楚。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屏气静听,当听到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岩本君,你说这一次他们会聚集多少资金,我们能不能挡住?”小田泽太郎放下话筒,轻叹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失去了方寸。   还在半个月前,房间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已经彻底打败了空方,只有岩本薰一个人还是很忧心忡忡,其他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这种感觉。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了岩本薰,等着他拿一个主意。   “诸君,在你们的账户上还有多少资金?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在等待岩本薰说话的几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过了很久,直到岩本薰开口说出第一个词,他们才纷纷松了一口气。更有甚者,大口大口地吸气,好像遇溺了一样。   他们知道,岩本薰这是拿定了主意。   “我这里还有八亿美元。”   “我的不算多,只有五亿美元。”   ……   在众人自报身家后,岩本薰略以统计,发现他们现在将有超过七十亿美元的资金,这一发现让在场的各位都是一振。   是啊,加上今天投入到市场上的十亿美元,他们一共有接近九十亿美元的资本。这个数字足以撬动整个新加坡交易所的日经期指市场了。   当然,这些都是欧美资本还没有进场之前的情况。   “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才能和这股资金抗衡,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岩本薰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数字也是非常满意。   “什么?要我们听你的?”   “这不可能,要是亏损了,我怎么向社长交代?”   “就是啊!”   ……   又是一阵争吵,每个人都像是被踩了脚的老鼠一样,纷纷跳了出来。   岩本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众人争吵了一番后,也发现岩本薰神情不对,慢慢地吵杂声低了下来。   “诸君,事关日本国的经济,我们责无旁贷。在座的各位,如果想加入他们(空头),尽管去吧,但是要是因你们的赚钱,而毁了我们国家的经济,我一定不会饶恕他。”   “我相信就算各位的社长在这里,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现在何去何从,诸君自己决定吧!”   岩本薰的一番话,将众人从震撼中拉了回来。是啊,在这里即便是赚了大钱,回国后肯定也逃不了千夫所指的境地。更何况,日本股市如今蒸蒸日上,谁胆敢在这个时候做空,恐怕等不到多久,他们就会被撤了现在的职务。   可不联合到一起,各自为战的话,将很快被这股势力庞大的资金各个击破。不说其他,就单单这股资金每天拉一个跌停,就足以将他们的仓位爆掉。   “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到外面找我!”岩本薰从怀中掏出烟盒,拉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一股热浪从房间外传了过来。新加坡位于赤道附近,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季。几个养尊处优许久的人都受不了这种炎热,时刻都愿意待在有冷气的地方。   “我决定了,将资金交给岩本君打理!”沉默了许久后,小田泽太郎突然开口道。当他做出这个决定后,长出一口气,神情也轻松了不少。“岩本君说得对,如果让这股资金得逞的话,那么我们的国家就完了!”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大家都在快速地盘算着。   ……   一根烟还没有抽完,小田出现在岩本薰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词真意切地说道:“岩本君,大家一致决定,将资金交给你打理。为了日本的经济,就拜托你了!”   慌忙扔下手中的烟头,岩本薰忙不迭地也回了一个鞠躬。此刻的他,深深地感到肩头上的重任。   在欧美资金的压力下,日本的资金也被迫联合起来,这一次,他们不是在太平洋,也不是在本土,而是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上,和西方展开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 第41章 圣诞战役(二)   从八九年十二月份的新加坡日经225期指合约市场到九零年的一月、二月等月份的相应市场,双方各高达上百亿美元的资金在每一个价位展开疯狂的厮杀。   这是一场关于国运的战争,胜者将统领世界经济,败者则被打入地狱。   此时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决定世界经济走势的战争,至少将决定未来世界经济中心在何处。   对于飞速增长的日本市场,西方各国都保持了足够的重视。世界上大的金融机构纷纷在东京开设了分支机构,有的分支机构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本部。   即便是在后世,日本股市重新跌到10000点以下,绝大部分公司都将日本单列出来,作为一个重要的地区。例如后世华夏经济常年保持飞速增长,甚至在GDP上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的时候,这些大公司大多会设置一个亚太区的总部在内地某个城市,但这个亚太区并不包括日本。   很多大公司在华的分支都先是华夏区,然后是大华夏区(包括香港、台湾等地),接着就是亚太区(东南亚),但是即便到辐射范围这个份上,也一般不会包括到日本。   日本市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对于日本这个国家,美国一直都抱有足够的警惕,毕竟这个国家是唯一一个打到美国本土的国家,而在攻占日本群岛的时候,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和恐怖的玉碎战术让美军损失惨重。   普通民众可能不太记得,但是时刻掌控国家利益的政客们不会忘记,他们时刻在敲打着日本,不能让它脱离掌控。   与华盛顿关系密切的华尔街自然也能领会到这些,因此在每次打压的时候都充当着打手的角色。   这绝不是耸人听闻,事实上关于不常为人知的经济战争时刻都在爆发。   说个真实的实例,在零六年,为了瓦解华夏的重工业,古德曼公司通过贿赂相关人员,意图收购某家华夏重机械公司,然后分拆卖掉。不过在某些有识之人的力阻下,这场充满阴谋的交易最终流产了。   在这个看似平和的世界下,流淌着无数的暗流和漩涡,这其中的大多数都不能公示于人,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就像对于股市中的泡沫,日本官方始终是一个比较暧昧的态度,看似是不过多干预市场,可谁又能知道,它会在背地里和美国一起,准备戳破这个泡沫呢!   除了受到美国方面的巨大压力外,他们也是对自己对市场的影响能力很有信心,觉得即便泡沫破裂后的局面也能掌控。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被啃噬得一干二净。   话归正传,日本资金结盟后,第二天就划归到了岩本薰的账面上,几个代理人的手下也都聚集到了一起,共同听命于岩本薰。   资金一集合后,果然和先前各自为战大为不同,在离十一月份最近的三个月份的主力合约上,都出现了规模相当的对手盘,资金量之大,让人咋舌不已。   双方在这三个月份的合约上总共投入了超过五十亿美元的资金,他们都意识到,想要一步把对方击倒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先僵持着,都在等待对方资金不足的那一刻,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受到双方的影响,押注的资金也多了起来,连着后面的两个月的合约也活跃起来。   这其中固然有浑水摸鱼的短线操作资金,但更多的是看准了一方后的重金押注。   新加坡交易所最乐意看到这种情形,一方面他们收取大量的手续费,另一方面也巩固了新加坡交易所在日经指数上不可撼动的影响力。   在期指上的反应已经开始影响日本股市的表现了,部分投资者的信心开始动摇,不过在一片狂热的气氛之中,这点人数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在这一年,日本股市相继跨过了30000、32000、35000、36000点等重要关口,相比于八八年中的21000点时候的短暂掉头而言,已经涨了超过50%,这些都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发生的。   冲上35000后的日本股市,有个极短的振荡期,但是架不住狂热的投资者和巨大的预期,指数又开始一路攀升,终于在十一月份冲上了36000点。   这还没完,上涨的动能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冲破36000这个历史大关后,指数还在朝上升,势头非常猛,看来冲破38000指日可待。   大多数投资者都在期待冲破40000点这个历史关口!   万众期待!   “这怎么可能?”   身在神户的吉姆看着屏幕上的绿线,突然觉得脖子上的领带就像是索命绳索一样,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十月份的市场初次打击了日本市场后,这一次他算是信心满满,虽然上一次亏损了十亿美元,但成功地制止了日本股市的进一步上升,使它在35000上面振荡停留了好一段时间。   可这一次纠集了远超上一次的资金,还有更多的机构进场,效果竟然还没有上次好。日本市场顽强地上涨,似乎对新加坡方面的打压丝毫不在意。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现在不止是十二月的合约,连一月、二月的合约都出现了亏损,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再填资金进去了!”   为了防止崩盘,他们动用的资金最多不超过五十亿美元,剩余的钱作为后备力量准备缴纳保证金。   “逐渐清掉十二月的合约,将资金转移到一月的合约上,同时在三月份的合约上慢慢吸纳,动作要轻,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留有后手。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就在这两个月和日本决一死战!”   想了半天,吉姆这才低声对马克西姆说道。   “等等。”吉姆叫住正准备离开的马克西姆。“三月份的合约做多,这件事你亲自去做,绝对保密!”   “什么?你疯了?”马克西姆失声叫嚷道,不过他的嘴很快被吉姆捂住了。   对于两人突然发生的摩擦,在各自忙碌的交易员们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就又各自回头忙自己的事了。   这段时间他们尽管全力操作,可在十二月的合约上又亏损了三亿美元,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利用众多的账户少量的清仓,不能让多方发现自己的动作。   空方撤退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市场就会疯狂,到时候所有的资金都会转而狂攻空头,到时候他们将会很难出尽手中的空单,要是没办法脱身,只会输得更多。   所以每个人都很忙。   “不,我没有疯!我很清醒,如果你不高声说话,我就放开自己的手,你明白吗?”吉姆小声地对马克西姆说道,见马克西姆眨眼示意,这才松开手。   “我们亏了多少你知道吗?三个月份的合约加起来,足足有七亿美元!现在把十二月份的资金转到一月份上,那样我们还有可能和对方抗衡,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我们不做多的话,根本撑不到十二月份,到时候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你我都将难逃被解雇的命运。”   “你还好,大不了另外找一家新的公司。我呢,我已经把我所有的资金都搭了进去,不止是我的,还有那些客户的资金,你知道吗?”   “现在我还能用这笔来自本土的资金掩饰,可这笔资金要是还不能赚钱的话,那么我的业绩立马就会曝光,只要有一个投资人要求赎回,我挪用资金的事情就会立刻曝光!”   “你知道曝光的后果吗?至少是个终身禁入市场,说不定还会判我入狱,日本可是有死刑的啊!马克,你不会看着我去死的对吗?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拜托了!”   吉姆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秘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马克西姆,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在听到吉姆挪用客户委托打理的资金后,马克西姆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甚至想立刻揭发他,这种违背商业道德的行为绝不能容忍。可当吉姆说到日本有死刑的时候,马克西姆迟疑了,他不知道日本的法律是什么样的,但是如果真的要有死刑的话,吉姆就完了。   脸色变幻了好几遍后,马克西姆这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放心吧,亲爱的马克。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上头交代给我的任务就是在圣诞节的时候给日本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我想美国那方面也应该准备好了,只要我们这边不亏损得太难看就可以。”   “呃……吉姆,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什么?”   见马克西姆答应下来后,吉姆就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过关了。不过马克西姆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诡异,让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妙。   “是关于你基金的收益,我要三成!作为我替你保密的回报,这是个交易,同意还是拒绝!”   “什么?收益的三成,不!马克,你太贪婪了,我最多只能给你一成。否则还不如把我送上绞刑架!”   “两成,这是最后的报价!”   “成交!”   两只宽厚的手掌紧握在其中。   “嘿,马克,你知道吗?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请一位新的老板了!”   “我他妈的才不在意呢!谁会愿意待在这个充满臭味、帮派分子和一些傲慢英国佬的地方?这件事后,我将来一次全球旅行。”   “快他妈的滚吧,你这个婊子养的,现在就从我的眼前消失!”   交易和威胁的话说完后,两人之间不再有一丝温情。 第42章 圣诞战役(三)   新加坡交易所。   空头原先平仓的规模很小,很多交易员都没有察觉出来,大多数人都在等待空方崩溃的那一刻,忽略了做多的那一方不断成交的数额。   日本股市还在上涨,看多的人自然来势汹汹,每天都有数十万手多单成交,很容易让人忽略那些较小数字——不断成交的多单。在这种情况下,空头渐渐地平掉了庞大的仓位,再加上距离交割日已经没有多久了,人们的眼光纷纷又投到新的主力合约当中去。   等市场上的大多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空头已经成功地平掉了八成以上的合约。在距离最后交割还有两三个交易日的时候,空头主力一口气在36000(因为濒临交割,所以期指的数字趋向于正常的日经指数了)的价位平掉了最后的四万手空单,成功地从十二月份的合约上脱身。   不过就这一个价位,比起他们平均建仓的价位足足高了2000点。有评论员指出,单单是这笔四万手的亏损,就高达三亿美元之多。   事实上,空头在十二月份的合约上足足亏损了超过十亿美元,这些仅仅是在神户秘密操作的那些人。那些跟随在他们后面的资金的亏损,谁也计算不出来。   与之相反的,由于新生血液的加入,一月份的期指合约成功地被打压下去不少,在这月份上,吉姆这伙人亏损得不算多,只有三四亿美元左右。   一月份的合约,将是一个崭新的搏斗。   这将是比十二月份更加艰难的一个月份。   在之前的策略中,他的资金分为三部分,全面地投入在三个月份氛被充分地调动起来,除了志得意满的多头外,市场上大多数参与者也都看好日本股市,人们都在猜测,日经指数会不会在新年到来之前站上40000点这个历史关口。   吉姆改变了策略。   上的合约上,力图全方位地打击日经指数。理想很美好,现实超骨感,三个月份都遭受不同程度的亏损,就在这个月,他被迫缴纳的保证金就超过了十五亿美元。   如今他手中可供使用的资金只有不到二十五亿美元,而且这个数字随着日经指数的屡创新高还不断减少。   要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不等到日经指数冲上40000点,他手头上的预备金就要全部投入进去,然后眼睁睁地等着交易所强行平仓,在疯狂的多头攻击下一步步退让。   最好的结果是能及时脱身,保住几亿或者几千万美元的资本,最坏的结果就是爆仓,变得一无所有。   毕竟他现在按照上面的吩咐,将手中大部分的资金都投入到了一月份的合约上,就等着在周一的圣诞节那天,给日本股市来个致命的打击。   上面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但眼睁睁地看着十几亿美元凭空蒸发,化为乌有,他心中又百般不甘。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做些什么。   整个交易团队已经处于一个士气低迷的时候,所有人在来到日本之前,都是踌躇满志,信心爆棚,幻想着在他们的操作下日本指数会被一步步打下去。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这个二战时的战败国不仅在战场上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坚强,更将这种坚强无限放大在股市上。   他们已经丧失了信心,不再觉得自己有可能完成任务。要不是吉姆和马特强力弹压,恐怕他们早就不干了。   每天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的美元化为乌有,即便是意志坚定的人,也会有神经崩溃的一天。   昔日这些心高气傲的交易员,如今像行尸走肉一般,每天都是在电脑前机械地下达指令。   在和马特再三商量后,他们一致决定,投入一亿美元到二月份的多头市场,希望一来能够借日本股市的东风对冲风险,二来他们也有私心,想趁机赚些外快犒劳这些早已是精疲力竭的交易员们。   之所以不投入更多,一来是这个数字所能购买的期指合约手数不会超过仓位限制,同时又很容易计入到亏损的数额中,对上面也有个交代。至于对冲风险,纯粹是两人的自我安慰,相对于他们在一月份上的巨大仓位,这点钱根本就对冲不了多少风险。   交易员的收入和他们创造的财富是直接挂钩的,最顶级的交易员最多也只能得到盈利的一成。吉姆和马特的建议刚一提出,就被所有交易员接受下来,他们心知肚明,这笔钱最后的盈余会是他们的酬劳,亏损则可以推到一月份合约上。   原本是欧洲财团派来制衡吉姆的马特,也成了帮凶。没有办法,在金钱面前,什么职责、什么秘密任务、什么承诺都见鬼去吧。   经纪商是吉姆找的,马特不懂日语,也不如吉姆那样对日本地头熟悉。马特不知道,但是马克西姆心知肚明,吉姆肯定不止找了一家经纪商,他还有自己的那笔资金要打理,他们私下达成过协议。   他们这种做法,在经济学上有一个术语,叫做道德风险。道德风险存在已久,不止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也将在金融从业者的身上不断地发生。   在偷偷地做了手脚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这回可以轻松地面对亏钱这个事实了,毕竟亏损的不是他们的资金,而背后出钱的金主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重振士气的大队人马重新投入到九零年一月份的合约上,抖擞精神重新和日本市场展开对赌。   恰巧的是,吉姆在市场委托了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多单,很快被一笔来自香港的资金接了下来,形成了对手盘。而这个对手,恰恰就是钟石。   时间回到十二月份初,钟石感到做空日本股市的时机成熟了,他又悄悄地来到了香港。   这一次在过关的时候,他没有受到半点刁难,一方面是原先的政治风波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廖承德和粤东方面打了招呼,有关方面已经注意到了钟石,这才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出了关。   到了香港的钟石,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和廖承德、安德鲁、钟意开了一个四人小组的会议,至于廖小化,则被排除在这个核心团队当中。他目前还被廖承德禁足在家中,好好的反省。   当他在会上提出要做空日本股市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廖承德老成持重,对钟石做的每个决定都毫无条件地支持,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跟随钟石得来的,甚至连他儿子的命也是钟石救的。   钟意这几年来,成熟得非常快,他目前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是对国际经济的研究已经小有成就,就连他港大的导师也觉得这个弟子优秀,正考虑着写推荐信送钟意去美国读博士。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出反对钟石的意见,不过他清楚这个堂弟的性子,基本上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   让人没想到的是,反应最为激烈的是竟然是安德鲁。   一直以来,安德鲁就是个经纪人的角色,在所有人都唯钟石马首是瞻的情况下,没多少人在意他的意见,他也对此不以为忤。   可这一次他坚决反对,并且说出了一番让人难以反驳的理由。   “日本市场已经连续上涨了三年之多,目前大多数人都继续看好日本市场。钟生,你知道日本总市值现在有多少吗?足足是美国的两倍!你怎么可能撼动日本市场呢?”   “我寄给你的资料,相信你也看了吧!想必你也清楚,如今在新加坡的两股资金,围绕着日经期指已经展开了数次对决,结果你也清楚,日本市场继续上涨不误,做空的一方亏了几十亿美元,这笔数字已经超过你现在的身家了!”   在钟石吩咐安德鲁留意新加坡日经期指的时候,安德鲁就敏锐地察觉到,钟石又发现了一个投资的热点,他在仔细研究了三个月的期指走向后,非常肯定做多将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虽然你是我的客户,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我将拒绝执行命令!”   对于安德鲁的坚持,钟石颇为无奈,更多的是恼火。他不能就这么直接地告诉他,日本股市将在今年年底转头向下,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神经病,不过也不能告诉他这是美日两国政府合谋,这样的话消息的来源就会是个问题。   在钟石的心中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可以完美地解释这个问题,但安德鲁的态度让他打消了解释的念头。   “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稍后我会在香港收购一家经纪公司,如果你赢了的话,我让你做这家经纪公司的大班,如果你输了,我要求你从底做起,在三年内坐上大班的位置!”   “新经纪公司?大班?成交!”   安德鲁有些犹豫,事实上他话虽然说得很偏激,但内心并没有多少信心,毕竟钟石不止是他的客户,也是这家经纪行的最大客户之一。万一这件事闹到高层,遭殃的只会是他自己。如今钟石给了他台阶下,他也正好顺势而为。   从美国股市里调来的资金,很快地投入到新加坡市场。钟石很心痛,这些在八七年买到了“漂亮50”的股票,想要再以一个当初的价位购买,恐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命运就是这么巧合,这边吉姆刚放出买单,正好就被入场的钟石的资金接了下来。 第43章 圣诞战役(四)   一九八九年,临近年末,十二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距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   在这期间,日本股市受到新加坡期指的影响,已经连续上涨了六个星期,从十一月的35500点涨到十二月的38200点,累计涨幅接近一成。在新年到来之际,所有人都乐观地希望,在最后两个星期内,指数能够一路攀升到40000点。   至于哪里是尽头,谁也不知道,绝大部分人都希望能够继续疯狂地上涨下去,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整个一月份的期指合约上,吉姆和他的团队一直都避而不战,总是在比较高的价位抛出一小部分空单,成交后在一个可以容许的范围内操作,及时地止损离场。以至于日本的财团想找他决战,也没有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的财团联盟矛盾开始凸显出来。   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这是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通病,尤其是在东亚文化圈中,最讲究的是单打独斗,而不是团队配合。   日本财团在新加坡的代表们开始要求瓜分利润,并且解散这个暂时性的联盟。   这也无可厚非,在空头销声匿迹之后,而且联合账户上有着一笔超过十亿美元的利润下,谁都不想再大权旁落,把功劳让给别人,他们可不想背负上无能的罪名。   首先提出来的是最先支持联盟的小田泽太郎,然后是三菱财团的渡边良一,接着其他几家财团一看情形不对,也争先恐后地向岩本薰提出解散的要求。   事实上,这两次战役所赚的利润,已经超过了过去一年他们赚的利润的总和。有的人甚至在私下算了一笔账,按照份额他们能分到的利润,有的甚至超过了他们来新加坡三年的总和。   不少人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希望这最后两个星期能够平平稳稳地度过,这样他们不仅能够过一个好的假期,而且在未来一年的职位调整中占据一个领先的位置。   还是在以前结盟的那个地方,同样的几个人,甚至连陪酒的歌舞伎都是相同的那几个人,只不过商谈的内容截然不同——散伙。   “诸君,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岩本薰不甘心,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心中很清楚,空头这次被击败,但是并没有被击垮,有很大的可能会卷土重来。   “岩本桑,我们非常确定,也很感谢你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帮助。这一点我会向东京方面如实禀告的,岩本桑就等着离开这个闷热的地方吧!”   小田笑呵呵地说道。他故意说成是岩本薰的帮助,而不是领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并不承认有联盟这件事,打败空头是所有在日本的财团精诚所至的结果,实际上是抹杀了岩本薰的功劳。   “不错,岩本桑辛苦了。你也知道,对于我们三菱会社来说,年底将是一个非常忙碌的时候,我在东京的上层已经三番两次地催促我将战绩报上去,好给股东有个交代。岩本桑,说实话,我也很为难啊,希望你高抬贵手,拜托了!”   说完,渡边良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神情严峻地像是在委托后事。   岩本薰连忙闪开身子,避过这一鞠躬,同时在他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定,不可挽回了。   “岩本桑,感谢你在这段时间的努力,以后日本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是啊,按照岩本桑的势头,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坐上会长的位置,想入主大藏省也不是难事。”   “……”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各种赞美的话不要钱地连番抛出,直接要把岩本薰捧上天,可每个人话里的意思也都很明确,就是尽快拿回自己的资金和相应的利润。   “谢谢各位在这段日子的支持,我回去之后就会将各位的合约和利润尽快划到账上。话就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为了日本的未来。”   岩本薰沉默了半晌,猛然站起身来,冲着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各人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一口干光了杯中的清酒。   度数不高、透澈甘洌的清酒一入肚,顿时化作一股苦涩,从岩本薰的咽喉直冲到腹部,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呃……岩本桑,我的合约就不再持有了,都平掉了吧。我留在这个鬼地方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将这些烦心的事留给下一任吧。”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冷冷地看着岩本薰的“表演”,没有人出口安慰。就在岩本薰重新坐下后,渡边良一突然幽幽地说道。   “什么?你要将多单平掉?”岩本薰大吃一惊,酒顿时醒了几分,连身上也冒出了丝丝冷汗。“你们呢,难道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目光所至,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望。很显然,他们也是和渡边良一打得同一个主意。   “你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万一我们清掉手中的多单,那么空头肯定会卷土重来,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小田桑,你快说句话啊!”   豆大的汗珠唰唰地从岩本薰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不仅要肢解联盟,就连战意也彻底消失了,竟然要就此撤离。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就好比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攻下一座关键的城池,还没等硝烟散尽,就要拱手让给敌人。   所有人都明白。是啊,他们浸淫在市场上也有些日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呢!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日本的经济在诸君面前,根本没有前途那么重要。哈哈哈哈哈……”岩本薰看着别过脸去的小田泽太郎,突然失态起来,止不住地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凄凉,就连一直在忘情演奏的艺伎也停下手中的三味线,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   “八格,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代表日本经济,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日本经济的罪人。岩本,你太过分了!”小田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岩本薰的鼻尖大声指责道。“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按照我们先前的吩咐去做,否则就别怪我们这些人不讲情面!”   “知道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岩本薰并没有开口反驳,反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在他开口的瞬间,眼泪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哗哗地顺着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滑落。   见岩本薰答应,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又客套地敷衍了几句,就纷纷起身告辞了。   宴席不欢而散。   只剩下岩本薰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大口大口地灌着清酒,还低声地喃喃自语着什么。   “先生,你不要再喝了?”愣在一旁的艺伎终于看不下去了,按住岩本薰举着酒杯的右手。“岩本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朋友都走了!”   “原来是枝子小姐啊,你知道吗?就在刚才,那群家伙葬送了日本的经济,如果日本经济出现崩溃的话!”岩本薰觉得手臂一顿,睁开迷离的醉眼,发现是一直在旁演奏的艺伎按住了他的手,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异常苦涩地说道。   “岩本先生,你喝醉了。”名叫枝子的艺伎一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位岩本先生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岩本先生在胡说八道。   对于这群经常来店里消费的中年人们,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这些人出手豪爽,也不像其他日本客人那样毛手毛脚,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日本的经济会崩溃吗?”岩本薰也不理她,仍然是一杯一杯地灌酒,没多久就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了。   “哎,又是一位典型的日本人啊!”枝子小姐轻叹一口气,打开房门招呼服务生。她来新加坡也有些日子了,也见过其他国家的男人来这里喝酒,但从来不像日本人那样不醉不归。因此在她潜意识里,对日本男人的这种行为就有些看不上。   在日本国内,男人下班去喝酒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是下班后循规蹈矩地回家,不止被同行耻笑,甚至连妻子都看不起。   日本是个极度男尊女卑的国家,女人一旦结婚后,就需要留在家中相夫教子,轻易不会再出去工作,而男人就负担着家中所有的开支。   因此,为了体谅在外打拼的男人,女人不仅要对外出喝酒交际的男人毫无怨言,甚至在男人出差的时候,还要细心地为他准备避孕套。   这些在别的国家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日本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只能说,这个国家在某些方面,和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都有很大的不同。   言归正传,在临近九零年的倒数第三个星期,岩本薰将手中大部分的多单平掉,然后分别给众人划去资金。   这么一大笔多单出现在市场上,引起的震撼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远在神户的吉姆和他的团队也不例外。   是多头预先知道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是他们准备离场,还是他们预备在其他月份准备重仓?   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吉姆几乎在大额多单出现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他的机会来了! 第44章 圣诞战役(五)   受益于日经指数连续六周的上涨,和临近年末逼近四万点的强大心理预期,市场上呈现出一种非常乐观的情绪,涌入多头的资金多如潮水。在这种情况下,空头只能在一个非常高的价位上开出对手单,甚至一度高达39500点,直逼近四万点的心理大关。   即便是这样,空单一旦抛出,就立刻被多单接了下来,所有人都清楚,市场上的大部分多单都已经被日本的资金接了下来,如今只剩下些剩菜剩汤,如果再不积极一点,恐怕连这点也没有了。   不过,当市场突然出现那么多的空单清仓,顿时给狂热的市场情绪浇了一盆冷水。分析师们纷纷现身说法,各种匪夷所思的借口接二连三地被抛了出来。   其中最靠谱的一种说法是,日本财团的年度审核在即,因此在新加坡的日本资金可能会大规模地撤离,等到他们内部的调动重新安定下来,才会再次大规模地进场。   “日本的资金大规模地撤离,是不是这个原因?”在日本的操作室,吉姆正召集所有的交易员,激烈地讨论着市场最近出现的异常。   “很有可能!”   “市场上一下出现这么多的多单抛出,肯定会对日本的市场造成冲击,这是不是我们大举建仓的时候?”   众多的交易员也感到非常兴奋,他们和日本的资金交战了这么多次,赢少输多,不是因为资金量不足,而是日本市场牛气冲天的表现间接影响新加坡的指数,让他们徒呼奈何。   憋屈的交易员们现在就等着一个机遇,一个可以一举翻身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多单怎么清掉,一是有新的多头接手,俗称多换,另一方面就是接下空头的单子,就是多平。现在市场上出现几十万手的多单抛出,但是在众人都看多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能够接下这些多单。   如今,只有吉姆这伙人才能接下来。   “可是,要是我们现在打压日经指数的话,那我们的奖金怎么办?”一个声音在群情激奋的讨论声中突兀地响起,这下其他人才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小金库。   “嘿,罗杰,你难道忘了吗,我们要操作的重点是那笔天量的资金,而不是我们的那笔钱,你明白吗?再说,如果我们能在这边赚钱,可远远比那些小钱多得多。”马特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是啊,他们手头上的天量资金只要跳动一个百分点,通过杠杆放大后能赚取或亏损的资金就超过了挪用的那笔钱。   操作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先前说话的罗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没有想到这层关系,他一心都关心着自己的奖金,完全忽略了此次的目的。   有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吉姆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轻咳了一声后,他开口说道:“先生们,其实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在圣诞节,以及随后的几个交易日里,彻底将日经指数打压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但是就目前来说,我们的机会到了,而且只要我们完成了具体目标,接下来就看后续的连锁反应。”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先行军,说得难听点,就是炮灰。不过他们也无所谓了,光是这次能操作的资金,就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了。   衡量交易员的能力有两点,一是看他的持续盈利,二是看他能操控资金的规模。一个优秀的交易员(基金经理),如果能操控数十亿美元,而且还长期保持盈利,那么他就是业界的一个传奇。   “好了,先生们,既然现在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务了,那么就全力以赴吧!”吉姆敲了敲桌子,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用这种方式向大家打起气来。   “是啊,先生!”交易员们大声答应道,随即纷纷起身离席,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疯狂地在日经期指市场上砸起盘来。   “什么?有人开始吞下多单了?”当一道道多平的信息出现在交易的屏幕上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在市场上抛出天量多单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猜测,到底这种情况会维持多久,会不会有人接下来,结果只过了几个钟头的时间,就从屏幕上涌出数十道数千手的成交信息,瞬间就将那笔多单吞食了一小半。   而且,这种势头还没有停留下去,数量更大、报价更低的空单也浮现出来,甚至一度将报价减低到39400这个关口,分明是一副痛打落水狗的节奏。   现在,就看多单怎么操作了。   按照现在的报价,多单的利润就会被压榨到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多单竟然接受了这个价位,并且迅速地成交,再度平掉了一部分多单。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这笔资金要不惜一切地离场了,这下想进场的、想离场的人都活跃起来,想做多的人开始吃进这笔多单,想平仓的人也想通过购买多单来对冲掉自己的空单。   交易量瞬间放大,这自然也给吉姆的团队带来了不少的难度。不过他们占了先机,资金量又充足,终于在这个星期交易结束之前成功地吃下了日本财团的四成多单。   日本财团的多单如此之多,足足让市场花了三个交易日,才将他们的多单全部消化。   这其中固然有资金量较大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吉姆和他的团队为了顺势压制日本市场,在一个非常低的价位频繁地抛出数量不多的空单。   这些价位不仅能够迅速地成交,不会触及到天量多单,而且在一步步地逼迫着多单进行降价委托。   在这种情况下,多单为了能够迅速成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减低价位,又因为它的量很大,每一次减低报价又会引起市场的波动。   日经指数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下滑,直到39300的位置。   吉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市场上抛出了超过一万五千手的一笔空单,价位定在39000的位置,仿佛告诉多头,这就是底价。   多头的平均建仓价位是在38500的位置,即便是以39000的价位出手,也赚了不少。只不过看着空头一步步压榨利润,任谁心中都会非常不爽。   岩本薰也颇为配合,最后在一个出乎市场意料的位置38900全部平掉,他也间接地坑了其他的日本人一把。   受到他们的影响,整整一周新加坡的市场都低开低走,拉出一条向下的阴线。   这个星期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吉姆和他的团队建立了一个平均价位在39100的二十万手空单,耗费了大约二十六亿美元左右,日本财团的另外一部分多单被市场上其他的投资者接了下去,整个市场上大约有一百万手不同方向的合约,吉姆的团队就占了足足两成。   受到大多头离场的影响,多头的信心大受打击,新加坡市场上的指数也一路狂跌,盘面一度跌破39000点,不过在收盘的时候盘面多头反击,勉强站上了39000这个关口。   受到日经指数期货的影响,结果连涨六周的日经指数破天荒地在这一周没有上涨,反而下跌了230个点,在圣诞节来临之前的这个星期吉姆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赚了大约一千多万美元的利润。   在周末到来之前,吉姆接到来自美国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破天荒地称赞了几句,让吉姆很是高兴。不过当他问到后续的操作时,电话里的人用一句继续看空打发了他。   街头上已经响起“Jinglebells”的声音,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个打扮成圣诞老人模样的人在撒发糖果,整个街头上弥漫着一股圣诞快乐的气氛。   圣诞节,日本市场是不休市的,但是在新加坡,圣诞节是法定假日。因此吉姆和他的团队有三天的假期。   对于西方人来说,圣诞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这些交易日一结束这周的工作,就迫不及待地搭车赶往东京,然后再从那里乘坐飞机飞往美国本土和欧洲,等过了圣诞节再赶回来。   只有吉姆和马克西姆、马特等几个心怀鬼胎的人留了下来。   “吉姆,我们那笔钱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留在操作室的马特看了正在假装忙碌的马克西姆一眼,低声地问道。   “没有问题,和我们的资金操作的方向一致,大约赚了一百万美元。”吉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不过他同样忘记了,让经纪人将这些空单尽数抛掉,在他看来,下一周日经还将会继续下跌。   “一大笔钱,不是吗?”马特穿上外套,得意地吹了个口哨。“嘿,伙计们,我先走了,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还在屏幕前敲敲打打的马克西姆随口回了一句。   “吉姆,到底我们赚了多少?”等马特走远了,马克西姆这才走到吉姆的身边,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好奇。   “亏了一百二十万美元左右,我正在想,是否在周一全部抛掉。”吉姆脸色阴沉,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别想了,最多到五千万的时候全部平掉,这样你还可以控制自己的资金,好给投资人一个交代,另外的一亿资金就当凭空蒸发的吧!”马克西姆脸上也是一片黯然,他知道吉姆没有说谎,因为他也有相关的账户信息。   “看来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完全把这笔钱蒙混过去,这样既能堵住这些人的口,也能应付得了上面的检查。”   吉姆的资金,大部分是通过国外的经纪商投资在新加坡的期货市场,还有一部分作为保证金,而剩下的大约有十亿美元左右,就留在日本的市场,留作对冲风险。   这部分在日本的资金,只要在交易记录上稍微做些手脚,就能轻易地蒙混过去。他团队中的所有人都被绑上了这条船,相信不会有人说出去,否则的话不会有哪家金融机构再雇佣这样的人了。   “想好怎么过圣诞了吗?”   “还去歌舞町?这次该你请客了!”   “成交!”   吉姆和马克西姆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心思,是该去发泄一下憋了很久的欲望的时候了。 第45章 圣诞战役(六)   利用日本财团急于出仓的心理,逐步抛出数量不菲的空单,一步步将日经指数打压,正是吉姆摸清了对手的心理而使出的策略。   等市场吸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猛烈地抛出大额空单,一举摧垮多头的信心,进而影响日本市场的表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吉姆和他的团队表现得不可谓不优秀,充分体现了优秀交易员的职业素养和对时机的把握。气势如虹的日本股市,就这样硬生生地给他们砸到下跌。   到目前为止,他们大约花费了三十亿美元的资金,手中还有接近三十多亿美元的资金,计划在下一周继续砸盘,从而制造日本股市走势的拐点。   完成阶段性目标的吉姆和他的团队们,在圣诞节到来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飞回各自的国家,和家人一起庆功了。   只是,他们的庆祝来得早了点。   “咚咚咚!”   敲门声一直在响,吵得吉姆心烦意乱,他猛然一蹬脚,嘴里还嘟囔着:“他妈的,到底是哪个婊子养的,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咕隆一声,随后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吉姆的睡意登时醒了几分,他抬头一看,发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赤裸的日本女子躺在地上,正满脸怒色地盯着他。   “宝贝,你怎么了?”吉姆就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他刚才的那一脚,正好把这个女子踹下了床。他正想伸出手臂去搀扶,却不料又惊动了另一个睡在他怀里的女子,就听见怀中的女子嘤咛一声,仿佛很不满他的举动,随即又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吉姆晃晃脑袋,向四周看去,放眼望去,只见一地的内裤和胸罩,还有几个用过的安全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敲门声还在不断地响起,让吉姆的脑袋一阵阵地疼痛。“宝贝,去开门。”说罢,他又把脑袋重重地摔在枕头上,宿醉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地上的女子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就这么赤裸裸地站起身来,将完美的胴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两颗嫣红骄傲地挺立着,大腿的内侧还留着昨晚大战留下的痕迹。   门开了,外面是焦急的马克西姆。他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一个赤裸的女郎,来不及欣赏诱人的春光,他一个箭步就冲进了房内,嘴里还大声地嚷嚷道:“吉姆,不好了,日本的股市……”   话音戛然而止。   出现在马克西姆面前的是一张豪华的大床,吉姆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上面,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和开门的女郎一样是一丝不挂,甚至连隐秘处的毛发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整洁的房间,此时就像经历过一场地震,女人的衣物扔得到处都是,马克西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死了吉姆的万千子孙。   眼前的这一幕让马克西姆很吃惊,随即又心生羡慕。这种多人的游戏他还没有玩过,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忍不住地在洋马的身上扫巡,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开门的女郎重新关上门,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也没想过找一件浴袍遮遮羞,就这么施施然地坐到沙发上,“啪”地点起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马克西姆这才注意到这个黑头发的日本女子,只见她满脸的不快,正吐着一个个烟圈,看见马克西姆贪婪的目光后,故意把酥胸一挺,葱白色的指头微微弯曲,一副充满诱惑的表情。   “嘿,马克,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派对吗?”床上的吉姆半睡半醒之间,就看见马克西姆冲了进来,随后的种种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丝毫没有半点不快,反而隐隐间有些兴奋,这种多人的游戏只会让他觉得更刺激。   听到吉姆的话,马克西姆突然冷静下来,他这才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小腹处刚刚升起的热流又压制了下去。“吉姆,不好了,日本股市今天高开高走,势头非常猛。”   “什么?”吉姆正在金发女郎身上不断游走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对着丰满圆润的翘臀就是一巴掌,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念头。“这怎么可能!”   “是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马克西姆对吉姆的举动视若无睹,将眼光微微避开,却又忍不住地偷偷瞄看。   怀中的金发女郎突然被这么一下袭击,彻底打醒了睡意。她抬起头,还想说些“我还要”的话,却发现吉姆满脸的凝重,面色阴沉得吓人,只得站起身来,冲着吉姆比划了一个中指,自顾自地去洗澡了。   这边的吉姆已经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慌乱之下竟然将一件女式蕾丝内裤穿到了身上,看得那在一旁吞云吐雾的女子哈哈大笑。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慢慢说!”吉姆停下手脚,一把抢过日本女子手中的烟盒,颤颤抖抖地点上一根,当尼古丁的香味沁入肺中,他混乱的大脑才镇定下来。   “四万点!”马克西姆只有一句话,就顿时让吉姆刚刚冷静的大脑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手一哆嗦,香烟就掉落在地,将艳丽精美的地毯烫了个指甲大小的黑洞。   “技术性反弹报复?”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吉姆和马克西姆的心中。   技术性反弹,是指在股价下跌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想抄底而疯狂买入,这样就形成了股价的再次上涨。但是这种情况发生在市值庞大的日本股市,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后世看多的人非常之多,这些力量联合起来,甚至能撬动全球第一大市值。   “现在立刻回来,不,立刻召回所有人,不,还是先向美国方面报告这个消息。”吉姆一时慌乱,不住地向马克西姆下达命令,只是他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让马克西姆也不知道一时该听哪一条。   “Money!Money!”就在吉姆堪堪穿戴整齐,正准备和马克西姆快速离开的时候,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日本女子操着蹩足的英语说道。   “拿去,婊子!”吉姆从钱包中抽出一打厚厚的日元,也不清点一下多少,就随手洒落在地上,随后头也不回地和马克西姆一道甩门而去。   正如马克西姆看到的那样,日经指数在圣诞节这一天刚开盘,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绿线(阳线,因为华夏的颜色和其他国家正好相反),随后指数一路上涨,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盘中一度冲到38466点,最后收盘的时候停留在38423点,就在圣诞节这一天暴涨了383点,涨幅高达1.01%。   不要小看这一个百分点,因为日本股市的基数很大,因此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百分点,就是三百多点的涨幅,放到新加坡期货市场上,就是每张空头合约亏损大约一千多美元,对于吉姆手中持有的二十万手合约来说,就是亏损超过两亿美元。   上一个星期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所有的账面盈利付之东流。   吉姆和马克西姆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日经指数上涨,他们无能为力,根本做不了什么。更让他们感到恐慌的是,这种势头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就连经纪行的经纪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在八九年的最后几天,日经指数会不会破四万点的历史关口。   他们二人身处在寒冷的东京街头,心头上感觉到一阵阵的绝望。   新加坡的市场今天不开,但是能想象到,等明天一开盘,肯定会向今天的日经走势看齐,到时候他们的损失绝对不止这点数目。   最为可怕的不是这点损失,而且他们的持仓量远远超过了能够灵活转身的范围。假如一个只有几千手的账户,在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止损离场的,但是他们足足拥有市场四成的空头仓位,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清掉的。   “什么?”   吉姆向美国本土打电话,请示下一步该怎么操作。这个时候正是美国凌晨四点多,吉姆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因此惹怒电话里的人,对于现在的情况他要一个明确的操作方案。   谁知道电话里的人第一句话就惊得他失态地大叫起来。   “加仓,继续做空!”   电话里一道冰冷的声音指示道,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也不知道是因为吉姆吵醒了他的美梦,还是对日本市场的上涨的不满。   “这个世界疯了吗?”   收起电话的吉姆眼巴巴地看着身边同样是目瞪口呆的马克西姆,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个答案。   按照他们先前商量的,逐步地减少手中的持仓量,并且适当地做多,这样才能减轻风险。可是由不得他们。   电话里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信心十足,浑然不顾每时每刻都在亏损的美元?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要是他们自己的钱的话,肯定会立刻转头做多。 第46章 八九年最后一周的搏杀   八九年的圣诞节,这一天日本股市暴涨近四百点,盘中一度逼近38500,最后报收于38423点,离38500只有一线之差。   所有度假的交易员都被紧急召回,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事实上所谓的商讨只是一个幌子,背后的金主早就制定好了该怎么操作,如今把他们叫回来只是给一个交代而已。   不大的操作室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情绪,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望着上一个交易日的K线图发愣,他们走的时候还满心欢喜,在成功地将日本股市势头打压下去后,所有人都想着能过一个惬意的圣诞节,没想到这才两天过去,日本股市又开始疯一样地上涨了。   “先生们,至少我们还有另外一笔资金,不是吗?”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唯有吉姆的心情还算可以,他是彻底想明白了,既然身后的财团这么不在乎得失,自己又何必操这份闲心呢。按照今天这个架势,明天肯定还会上涨,说不定这个星期都会上涨,甚至在三十号就会冲破四万点大关,可谁在乎呢!   他手中的小金库是反方向操作的,按照今天的形式,明天新加坡开盘的时候就能赚到上千万美元,只要多几个这样的日子,很快他就能将一个新的基金规模赚出来。   “是啊!”一想到还有另外一笔属于他们自己的资金,这些人立刻就兴奋起来,什么职业操守、恪尽职守等等统统抛到了脑后。   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没有多少人在意明天该是个什么操作策略,所有人都在想,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好了,先生们,今天可是圣诞节,很抱歉让你们现在就回来。现在我们出去庆祝一番吧,把该死的日本股市交给地狱吧!”吉姆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么一说,顿时把所有人的热情点燃了,交易员们高呼起来,成群结队地来到城中一个脱衣舞会,和那些几乎是赤裸的脱衣舞娘们尽情狂欢。   这里专门开了一场招待这些交易员的圣诞派对,足足有上百个美貌的女子被山口组送到这里,也算是答谢他们背后的势力在过去的一年帮助黑帮洗钱的小小酬劳。   说起山口组,不得不说他们的敬业和诚信。在吉姆的团队入驻神户足足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冷冻厂外的小弟们恪尽职守地看守在门外,也不打听这些白种人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在现代社会的日本,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人了。   看着放浪形骸的现场,马特悄悄凑到吉姆身前,不无担心地问道:“真的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了吗?”   “是的!”吉姆的眼光一直盯着一位不断对他做出挑逗性动作的脱衣舞娘,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上头的命令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马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转而走向另一个已经对他注意了很久的女子。他心里很清楚,因为他接到的命令也是全力做空日本股市。   一夜狂欢。   十二月二十六日,日本股市开于38470点,继续着上一个交易日强劲的上涨势头,甚至连盘中的最低点也没有跌破开盘指数,盘中最高点一度达到38786点,离38800点只有区区的14点,最后报收于38681点。   又是一个高达257点的涨幅。   这一天,吉姆和他的团队抖擞精神,全力地在新加坡期货市场上打压日经指数。受到日本市场的影响,日经225期指一开盘就冲破39500点,在盘中一度突破40000点大关,空头对此毫无办法,最后收盘的时候虽然有些反复,但是最终还是让期指站上了四万点这个历史关口。   整个市场空头在这两天付出的代价超过十亿美元,而占据整个空头仓位超过两成的吉姆的资金就损失四亿多美元。   这些还没完,让市场更为吃惊的是,整个空方像发了疯一样,疯狂地在高位抛出空单,丝毫没有减少自己仓位的意思。   分析师们认为,这一来是空方试图拉高自己平均建仓的价位,以减少自己的损失,二来还是保持自己看空日本股市的前景,期待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日经指数会急转直下。   不过大多数的分析师都不看好这种行为,认为空方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纷纷表示,日经指数最快会在这个星期冲上四万点大关。   作为所占份额最多的空头之一,吉姆和他的团队的操作俨然已经成为了市场的风向标,就在这一天,他们又在四万点的价位抛出了五万手空单,耗费了超过六亿美元的资金。   这一笔空单刚出现在市场上,还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不过多头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轻松地将这笔空单接了下来,日经指数只是略微地一回落,就再次上扬冲高。   市场的狂热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几乎是所有的投资者都在赌,看日本的市场会不会在年底冲上四万点的顶峰,无数的资金涌入其中,这些资金中的大部分则是加入了多头。   而在日本财团这边,经历了上一周的下跌后,有几个日本财团的资金已经撤离了新加坡,但是周一的日本股市一开盘,他们就后悔了。如今只有少数几个日本财团还在新加坡期指市场上奋战,其中就包括岩本薰。   不过不要紧,不断汹涌而来的多头资金迅速弥补了日本本土资金离场的空白,甚至比他们联盟的时候还要强大。那笔超过五万手的空单就是被几股资金联手接下来的,看来市场上来了新的投机者。   岩本薰对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是十分乐意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资金并不足以正面对抗强大的空头,好在日本市场的表现足够强劲,这充分点燃了看多的信心。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将自己的仓位减持到了五万手以下,在市场上的表现不再那么地显眼。   此刻,在新加坡交易所,无数的势力形成了一股博弈,博弈的结果则取决于日本市场的表现。   韩国、日本本土、夷州、马来西亚、印尼,甚至是某些来自香港的资金都看好日本股市未来的表现,而在空头这一方,则绝大多数是来自欧美的资金,只有少数其他地方的资金同样也不看好日本的后市。   当然,这些资金来源是高度机密的,绝对不会外泄出去,否则整个新加坡交易所的名声将立刻荡然无存,这是游戏规则。   在后来日本学者写了一本书,书中透露道,当时做空日本的资金当中九成九是来自欧美市场,只有少部分的资金是来自其他地方。   钟石的资金是借助英国经纪商的渠道进场的,自然也被算做欧美财团的一部分。   事实上,这几天的大盘变化,已经让安德鲁有些不知所措了,在经历了上一周的下跌后,钟石的账面上多了不少的盈余,可在周二开市后,这些盈余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还要缴纳不少的保证金,幸好钟石只是投入了一亿美元,剩下的五千万则作为预备的保证金,这才没有被迫平仓。   “钟生,按照现在的势头,日本的股市很有可能在本周内冲破四万点,你还不考虑转换方向吗?”安德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   持有大约七千手空单的钟石,算上上一周的盈利,在这两天的账面损失已经超过了七百五十万美元,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不过钟石很清楚,日本股市上涨的势头就要到头了。他隐隐记得,就在八九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日本股市将冲上历史最高点,之后急转直下,最终在半年内蒸发掉超过一半的市值。   现在的情况是,他手中的资金不多了,手中还有四千万美元的预备资金。   “全部抛掉,先观察一段形势再说!”静静地思考了一刻钟,钟石命令道。他心中有些舍不得,但是由于这次能调动来的资金实在是有限,他只能在最精准的时间进场,这样才能保证利益的最大化。   听到钟石的指令后,安德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心中本来就对钟石的决定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终于可以看到他“幡然悔悟”了。   十二月二十七号,日本股市继续上涨,最高一度逼近38900点,最终稳稳地站在38800点上,全天涨幅0.31%,比上一个交易日上涨了120个点。   这下大部分的投资者都不怀疑日经指数会上涨到四万点了。   二十八号,高开高走,继续上涨,虽然势头不像前几天那么凶猛,但盘中一度高到38920点,离39000只有一步之遥,盘中虽然出现了反复,但是最终还是站在了38876点,比上一个交易日上涨了75点。   二十九号,本年度最后一个交易日。所有人都对日经指数的表现翘首以盼,他们都清楚,日经指数应该不会在这一天涨上四万点了,毕竟想要在最后一个交易日上涨一千点不大可能。但是39000点却是可以期待的,只要留下一个好的收尾,相信在来年的前几个交易日,很快就会冲上四万点。   但这永远不可能发生了!   这一天,开盘就是个好兆头,38913点,比上一个交易日高了37个点,高开!剩下的就是看它怎么走了!   而在这个数字刚开出来的时候,吉姆和他的团队顿时发出一阵哀号,他们清楚,在这种重要的日子,基本上这一天的走势已经被决定下来了。   这短短的三个交易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这几天他们账面上又有超过二亿美元的损失,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美国方面来了新的指令,让他们进一步加重自己的仓位。如今他们整整持有超过三十万手的仓位,而平均价位也被拉到了逼近四万点的位置。   光是这些空单,已经足足用掉了他们超过四十亿美元的资金。除去最近亏损的五亿多美元外,如今他们手头上只有不超过十五亿美元的资金了。   这一次他们先是聚集了四十亿美元的资金,后来陆续又来了六十亿美元,总共的投入超过一百亿美元。但是三番两次的失利,已经让他们输掉了超过二十亿美元。除了投入到日本股市的二十亿美元外,他们总共能动用的只有这么点钱了。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那些留作对冲风险的资金,就是投入日本股市的那一块,如今已经上涨到了二十五亿美元之多,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47章 成功建仓   “就是今天了!”远在香港的钟石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是吧,你还想继续做空日本市场啊?”回过神来的安德鲁一脸的震惊,甚至有点气急败坏了。先前钟石将所有的空单抛掉,他还以为钟石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放弃做空的想法,而是在寻找一个更好的时机。   “你看看,日本股市已经连续上涨四天了,再加上今天的高开,肯定又是上涨的一天,你怎么去做空啊?”安德鲁拿着一张日本市场最近走势的图纸,戳戳指指道。   对于安德鲁如此激烈的反应,钟石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现在谁也不能阻止他的行动,深知这一点的廖承德和钟意都识趣地闭上嘴,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错,日本股市是在上涨,可是安德鲁,你发现没有,这几天的涨势已经缓慢了下来,甚至有点强弩之末的味道。”钟石也不着恼,反而是饶有兴趣地开导起安德鲁来。   “呃……我承认你说得有点道理。可这不表明日本市场会在未来向下,做空还是有很大的风险。”安德鲁仔细地看了一会图表,不得不承认钟石的话有几分道理。   “你说得没有错,不过你要知道,美国是一个不会让任何人夺取它霸主地位的国家,肯定会对日本有所行动。它不会容忍日本在这十年里凌驾于它之上,还有日本经济的虚高是它一手造成的,现在恐怕也将由它来戳破!”   “可你也不能确定就是在最近,又或者说不是在四万点附近?”安德鲁还是不相信。   “好吧,我给你举一个例子!”钟石一拍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如果我现在手里有两份日经期指期权,一份看多,一份看空,我将看多的一份卖给日本的企业,将另一份卖给投资在日本市场的海外基金,你看怎么样?”   “目前日本股市上涨,强烈地刺激了本土企业的信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接受这份合约。问题是,海外基金为什么要买看空期权呢?”安德鲁有些迷糊了。   “不错,这就要涉及对日本宏观经济的研究了!事实上,对于宏观方面的研究,当然要说国际性的投行最为拿手。你没有注意到吗,最近几个月内古德曼和斯坦利公司接连发布看空日本经济的报告,里面都提到日本的实体经济表面上飞速增长,但实际上增长的速度远远低于股市和不动产市场的增长,还有就是出口贸易的毛利在下降,剔除资本利得和不动产价格的增长,这些企业的税前利润已经低于七十年代,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现在的增长是一个虚假的繁荣,实质是一个泡沫!”   “国际基金业对这些大投行的分析报告是非常重视的,在他们分析了研究企业的财务报表后,也肯定会发现这一点事实。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对冲风险,你想他们会怎么做?”   “买下国家投行发行的看空期指期权!”安德鲁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钟石像发疯了一样找各种宏观经济的数据和国际投行的研究报告。   对于这些只提供给大的基金公司的内部性研究报告,一般的投资者是不可能得到的,相反,他们能得到的往往是相反意见的报告,可能十个外流的报告中有七八个是真的,但是就有这么一两个关于大趋势分析的核心报告是虚假的。在这种真真假假中,普通的投资者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然后呢?”安德鲁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样就简单了,投行利用这种信息上的优势,将期权全部卖出去,收到不菲的手续费的同时,也就掌握了两种不相上下的力量。现在,他们有能力决定在什么时候戳破这个泡沫了!”   钟石淡淡一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就是现在?”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在这些期权能够自由地在市场上流通的时候。据我所知,在两年前银行家们就开始在日本销售这些期权,后来在欧洲也出现了,我想,很快这些期权就能在美国的交易所里见到。”   安德鲁默然无语,他不得不承认,一旦这些期权能够自由流通的话,那么将会对日本市场投资者的信心造成沉重的打击。   原因无他,日本市场的繁荣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国际的游资热钱,这些贪婪的资本总是在最早发现有丰厚利润的地方,而且总是带着盆满钵溢的收益第一个离开即将爆发危机的市场。   当美国投行成为日本交易所会员的时候,外资的通道就已经被打开,源源不断的投机性资金蜂拥而来,加入到日本市场当中。   如今他们要反手做空了。   可怜的日本人还被蒙在鼓里,认为日本的股市是真正的繁荣,他们将取代美国统治世界经济的下一个十年。   “发布指令吧!”见安德鲁不说话,钟石淡淡地命令道。   其实钟石这番说辞很牵强,但是深知投行威力的安德鲁被成功地蒙骗过去了,不止是他,就连一直装作事不关己的廖承德和钟意也被吓唬到了。   国际投行也还都只是马前卒,背后其实是国家和国家的较量,日本因为先天的缺失,在政治上根本无法和美国抗衡,再加上他们内部对这种泡沫也很是担心,因此也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种做法。   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造成日本股市的转头。   八九年最后一个交易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澜,其间曾经一度冲到38957点,但最终日经指数还是小涨了38个点,收于38915点。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今天的这个最高点,将是未来二十年内,日经指数能达到的最高点!过了这一天,日经指数将急转直下,一路掉头,甚至一度跌破10000点。   让钟石如愿以偿的是,他的资金成功地建立起一笔八千手的空单,平均的仓位价格在每手40500位置(40500*500/150*8000/10=1.08亿美元,保证金算一成),花费了一亿多美元,剩下的几千万美元做预备的保证金。   这还是要得益于日本市场的表现,对于这么一笔空单的开出,多头方面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就接了下来。   而在日本,在所有人都感到遗憾的同时,也同时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憧憬,他们都想着在未来的一年里,日经指数能够尽快地冲上四万点大关,浑然没有察觉到危机已经在身旁了。   吉姆和他的团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他们终于可以在这一天不用赔钱了,事实上每天赔钱的日子就好比把他们放在油锅里煎熬,让他们倍感难受,虽然这些钱不是他们自己的。   下一个交易日将在九零年的一月四号,星期四,他们足足有五天的时间放松。所有人都不想再留在这个鬼地方,像圣诞节一样,几乎是在停盘的瞬间,他们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往东京,搭乘最快的一班客机飞离这个国家。   连吉姆和马克西姆也不例外。   就在这一天,美国几家大型投行宣布,将在明年一月份开始在场外交易市场(OTC)发行日经指数看跌期权。   场外交易市场,是区别于传统的交易所的一种市场的总称,在这里不需要交易席位,由证券买卖双方当面(电子、电话)议价成交的一种市场。它没有固定、集中的交易场所,不采取经纪制,交易品种繁多,而且管理比交易所宽松很多,因此在交易金额上占据比较大的优势。   国际大投行们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在OTC上发行日经指数看跌期权,当然这次期权的对手绝对不会是他们自己,而是那些对日本市场信心满满的看涨方。   这样一个消息埋没在新年到来的喜庆之中,但是并没有逃脱钟石一直关注的法眼。   “看,正如我所说的那样,现在开始了吧!”望着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画面,钟石不无得意地对安德鲁说道。   他们在观看的是美国NBC旗下的CNBC频道,当时还是叫做消费者新闻和商业频道,而不是CNBC的简写,像这种极具影响力的电视频道无时无刻不在滚动播放全球的财经新闻,连交易所里都要挂满屏幕,以方便交易员们随时接收到新的信息。   “还真是这样……”   安德鲁扭着头看了一会,向钟石竖起了大拇指。这回他算是真的心服口服,对于形势的判断,钟石好像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嗅觉,安德鲁把这种嗅觉当做天赋。   而此时,在日本国际机场等候班机的吉姆和马克西姆也看到了这一条信息,在喧闹的候机大厅,两个身材高大的西方人,怔怔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突然就发出了一阵怪叫。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是的!是的!原来主要的战场不在这里!”   两个白人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到一起,疯狂地叫喊着,甚至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们不会是同性恋吧!”   一个身材矮小的日本中年男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拖着行李箱飞快地离去。此人正是从新加坡回国的岩本薰。   两个在新加坡交易所打得你死我活的人,就这么擦身而过。 第48章 流言的威力   这绝对是一个针对日本股市的大利空。   不过对现在日本市场到底有多大作用,还有待观察。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我们的钱怎么办?”马克西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们手中庞大的资金,而是挪用的那些投资人的钱。   在做空日本市场的同时,吉姆胆大包天,将投资人委托的资金私自投放到期指市场,希望能借此从中捞些额外的利润。   在上一周,他的私有资金大约赚了一千多万美元的利润,这让他大为兴奋,脑子一热之下又将所有的盈利再次投入到市场上,又建立了一千手的多单。   四季度现在已经结束了,很快基金将发布新一季度的研究和展望,同时向投资人公布最新的净值情况。   在准备回国之前,吉姆还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在信中先是谢谢他们在这一年的支持,然后豪情万丈地宣布,将在未来一年将基金的净值翻一番。   现在看来,这个承诺恐怕许诺得太早了。   在心中默默地盘算了半天,吉姆猛一咬牙,低声地说道:“看看反应再说,我觉得日本市场没那么容易就下跌。最多我们大不了平掉,投资者想要赎回就赎回吧!”   站在他身旁的马克西姆脸色变幻不定,半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吉姆的如意算盘显然是打错了,日本市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坚强,甚至说非常脆弱。   九零年的第一个交易日,日本市场开盘比上一个交易日略低,看上去一切都还不错,可开市的钟声还没停歇下来,市场上的卖方就抛出大量的股票,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这是一种心理试探,测试日本市场对利空的反应。如果市场能够接下来,做空的人可能要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相反成交要有些吃力,那么后续的攻势将持续不断地袭来。   结果是不好不坏,在经历一段反应期后,这些股票还是被接了下来,可以说做空的一方和追捧的另一方都是浅尝辄止,一触即退。   这一天日本股市下跌了0.52%,下跌202点,收于38712点。   一月五号,第二个交易日,日经指数继续下跌,这一天下跌1.13%,点数失去了438点,收于38274点,盘中一度逼近38000点,不过还是被顽强地守住了。   第三个交易日,下跌的势头有所放缓,整天指数波动了20点,不过盘中的看好的资金隐隐有反攻的势头,最高点甚至超过了38500点,最终以小跌收盘。   到了第四个交易日,下跌依然没有停止,整天下跌了343点,跌幅0.9%。第五个交易日,开盘的数字就是整天的最高点,盘中甚至跌破了37500点,最终勉强收于37696点。   五个交易日,下跌了超过1200点,跌幅比最高点的38957点的时候,下跌了超过3%。   这些点数看上去很多,但是相对于日经指数三万多点的庞大数字,根本算不上什么,分析师认为一部分是结构性调整,另一方面就是对利空消息的消化。最后大部分的分析师认为,日本股市的牛市还没有结束,未来仍有可能冲上四万点。   市场很快对此做出反应,一月十一号日经指数翻身上涨,全天增长了400多点,不过在后面的四个交易日,又全部跌了回去,很快跌破了37000点,在一月十八号收于36729点。   37000点是一个分水岭,分析师们普遍认为,市场已经充分将利空充分消化,毕竟这个数字离股市最高点已经回落了接近两千点,跌幅也达到了6%。不过这一次,他们中不少人对后市表示了谨慎的乐观。   事实上,不断下跌的股市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在这个时候,不少大公司、大人物纷纷出来讲话,对日本经济的未来表示了强烈的信心。   在一月份,《日本经济新闻》已经有二十位著名的企业家对股市进行预测,这些人当中或其身后有后来被尊为“经营之神”类似的称号,但是在当时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对日本股市表示了乐观,甚至认为日经指数会冲到42000点到48000点。   大人物的讲话点燃了股民的热情,在一月十八号到二月十六号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日本股市也的确稳住了阵脚,在37000-38000范围内不断波动,看似是进入了一个不断调整振荡的时期。   这段时间,在新加坡交易所,做空的一方可谓是扬眉吐气,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日本股市下跌,然后就是查看账户里的盈利。   二千点,折合成美元就是六千七百美元,三十万手就是二十亿美元的收入,当然这些是在最高点建仓的理想情况。事实上吉姆和他的团队在这段时间足足赚了超过十四亿美元的盈利,虽然在后面几个交易日内,这些钱又因为日本股市上涨而蒸发掉了三分之一,也有十亿美元。   他们可谓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之前一直亏损的他们,很少有时候赚到钱,如今终于打了一个翻身仗,让操作室的几乎所有人都异常兴奋。   之所以说是几乎所有人,是因为还有吉姆,和那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交易员们不同的是,此时的他非常苦恼。   他的对冲基金在这波下跌中损失严重,非常严重。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他的基金并不是在监管部门那里登记注册的,因此在资金应用上没有太大的约束,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自由调动资金到其他投资领域。   就好像是一个人拿自己的钱,想要投资什么就投资什么,是一个道理。   可问题是,这些钱不是他自己的,是凭借他这些年在日本打拼下来的人脉以及对他过往业绩的信任,一些人才放心地将这些钱交给他打理。   赚钱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万一亏损了,那些人可不会顾忌什么往日的情面,只怕会立刻从这里撤走资金。   要是单单撤走资金还好说,正所谓听天由命,可这些人把钱给他打理,事先可是说明了投资日本股市,不是风险大过股市数十倍的期指市场。   一旦这些人知道他私自挪用资金,投资在期指市场上,恐怕会立刻杀上门来。   吉姆可是深知日本黑帮的可怕。   虽然他及时做了清仓,但是投资在新加坡期指市场的钱还是亏损了二千万美元,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千万美元的全额。   短短的四周内,从五千万上涨到六千万,然后再跌到四千万,净值像过山车一样从高到低走了一回,连带着吉姆的前途和命运也跌宕起伏了一回。   要是这个时候,吉姆能够及时收手,将资金退还给投资者,事情恐怕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见惯了期指市场赚钱的威力,他的兴趣很难再重新投到日本股市上去,而且市场前景不明,他决定先等等看。   和他不同的是,钟意可是在最高点建仓的,八千手的合约足足给他赚了超过五千万美元。见好就收的钟石果断在一月中旬清掉所有的二月份合约,转而在三月份、四月份甚至五月份上建立起九千手看空合约。   他并不记得具体的走势图,但是知道日本股市的崩盘已经势不可挡了,这个时候单单在一个月份的合约上纠缠已经没多大意义,如今只要按照大势来操作,就会赚取丰厚的收益。   一月、二月就在日本股市跌涨不定中快要过去了。这些交易日日经指数的变动都不大,看样子日本股市在短期内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化。   钟石也回到了大陆,他来香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到适当的时机让安德鲁清掉所有的期指就是了,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   此时的安德鲁已经对钟石有点顶礼膜拜了,日经指数正是按照钟石所预料的那样发展,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不见好就收,但是这次他乖乖地闭上嘴,按照钟石留下的策略操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二月份最后的几个交易日,好像日本股市也会像以前几十个交易日一样,在平淡无奇中度过。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消息,美国商业交易所在不久之后将推出日经225指数期货。   消息一传出,市场顿时一片哗然。   在已经有了新加坡交易所、大阪交易所的前提下,芝加哥商业交易所还推出日经指数期指,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就是要打压日本市场。   纵观资本市场的历史,每一次每个市场的股指期货退出,相对应的市场都是一阵暴跌,美国是这样,香港也是这样,就连现在的日本也不会例外。   为什么会这样,这就要从市场说起。一般来说,支撑股价上涨、下跌的大部分是投资者的信心,毕竟价值投资的那一套不是人人都会的。   虽然市场也提供了做空的机制,例如融资融券等方式,但这种方式有种种要求限制,并不能让做空机制充分地发挥其作用。   例如说一个投资者要做空一支大热股票,那么他就要去券商那里借股票,而热门、上涨势头凶猛的股票在市场上很难做到,没有股票卖出,做空者就很难做空了。   期指这个东西,它所标的的东西是指数,并不是实质性的东西,不需要借。而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和对整个市场的信心挂钩的,和股市的表现是相辅相成的,股市上涨的时候它会上涨,而股市下跌的时候它也跟着下跌,在一方面它是催化剂,在另一方面它又是张前景图。   利弊都很明显!   日本市场很快做出反应!   下跌!暴跌! 第49章 奇异期权(一)   在经历了一月份的下跌后,新加坡期货市场上看多的一方纷纷冷静过来,有的反向做空,有的止损离场,有的在观察形势,而空头一方也因为没有足够的对手盘而开出的规模有所缩小,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对日本股灾后面的走势持和以前一样的看法。   真正的好戏还没有上演!   在此期间,日经指数一度冲到接近38000点,让市场的多头又重新看到上升的希望,这也点燃了一部分人对未来的期望,资金再度重返市场,但是和八九年年末那段疯狂的时期不能相提并论,只有当初总资金的七八成。   期货市场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零和游戏,不是你赢,就是别人赢,钱总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转来转去,市场每天都有胜利者,也有失败者,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在暴富的诱惑下准备进场。   指数期货市场尤其如此。不同于一般的商品期货,它所标的的东西是无形的,无法交割,最后只能是被强行平仓。   九零年二月二十一号,日本股市开盘,报出的指数和上一个交易日收盘数持平,看上去一切都还不错,但很快形势就急转直下。   大量的成份股票突然出现在市场上,数量之多让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受此影响,股市一路向下,从开盘的36865点一直跌到35704点,一天狂跌了1161点,跌幅达到3.15%,仅是因为一条关于美国的交易所将推出日经指数期货这一未经过证实的消息。   市场显然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有些迟钝,第二个交易日,指数略微有些上扬,但紧接着的两个交易日,市场上还是源源不断地出现抛售成份股票的现象,自然也再次引起指数的大跌,第三个交易日跌了935点,到二月二十六号周一的开盘,指数全天下跌1569点,跌幅高达4.5%,盘中一度下跌到32443点,最后报收于33321点。   在关于美国将推出日经指数期货的消息传来到这一天,总共才过去四个交易日的时间,而日本指数已经累计下跌了3544点,跌幅接近一成。   换句话说,那就是日本总市值的一成凭空蒸发了,几千亿美元不翼而飞。   这些钱去了哪里?   首先必须说明的是,这些钱并不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钱,而是账面上的数字。其次,这部分钱的确有一部分是真金白银,这些钱被那些在高位抛售股票的人赚去了。   举个例子,一支总共有一亿流通股(完全流通)的股票,买入时的价格是10元,那么它的总市值是十亿元,在上涨到12元每股的时候,总市值就是十二亿元。(假设在此过程中股东结构不变化)当有个持有一成流通股的股东觉得价格已经到顶了,开始在12元、11元的位置成功出售掉手中的股票,那么这支股票的价格就从12元跌到了11元,(假设其他的股东看好未来,并不想出售)这个减持的股东获得的利润不超过二千万元,(因为价格的变动,并不可能都是在12元的价位出手)而这支股票的市值则减少了一亿。   事实上,股票市场的指数是由千千万万个投资者在无数个决策中形成,就好像上述的例子,要是有个人以12或者13的价格买入,那么这支股票的价格可能就会上涨,从而整个市值也会跟着膨胀。   怎样才能影响股票指数呢?第一是有非常庞大的资金量,第二是能够影响成份股的波动。   众所周知,股票指数是由市场上某些企业特定时期的价格加权而来,并不是综合了所有股票的价格,这些被选中的企业股票就被称为成份股。   被选中的企业覆盖了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地产、钢铁、航空、船舶、电子、机械、金融、高科技等等,而且无一不是行业中的翘楚。也正因为这样,综合起来的指数才能够真实地反映一个国家的经济状况。   现在,这些企业的股票被大量的抛售出来,就反映了一些投资者对日本经济未来的某些看法。   当然,这也可能是种短期行为,高抛低吸是市场上最常见的几种操纵股价的手段之一。   不管怎么样,指数的的确确在下跌。   这对于期指的空头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由于入场比较晚,吉姆和他的团队在三月份的期指合约上只有大约十万手的总仓位,借助股市这几日下跌的东风,他们再次豪赚超过十亿美元的利润。   同样的,钟石的资金也赚到了一亿美元的利润。和重仓位的空头不同的是,钟石由于仓位较小,易于掉头,在二十六号这一天迅速将三月份的合约清空,转而在四月份的合约上压上重仓。   在经历了几天的暴跌后,日本股市终于做出了强烈的反应,在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内,日经指数强势上涨,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回升到34519点。   关于美国的芝加哥商业交易所(CME)将推出日经指数期货的消息终于被证实,CME将在九月份推出日经指数期货和期权的消息一经公布,再次引起市场的恐慌情绪。   应该说,在有了先前的流言后,市场已经对这个消息有了充分的准备,按理说,这时的日本股市不应该有大的波动,可事实恰恰相反。   在经历了二月份二十个交易日的微小波动后,日经指数再次转头向下,这一次不怪流言,而是大批的日经指数期权开始发挥作用。   在两三年以前,国际投行就开始在日本市场推销这种日经指数期权,这种期权的标的可不是虚无缥缈的指数,而是对应着约定好价格的指数期货。   一月份,这些期权开始在OTC市场上大卖,具体由古德曼公司操作,加持上了欧洲王室的光环,使其信用等级大大提升。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呢?   除去斯坦利公司的看跌期权,事实上在股市飞速上涨的时候,日本本土的很多公司在资本市场上筹资(不限于股票市场,也有很多是在债券市场上)。他们承诺,如果贷款到期时,日经指数要是下跌的话,公司将补偿相应的损失。   这部分损失就是弥补因为购买了债券而失去投资在其他地方的机会成本。   这个承诺的实质是日本的公司发行了一份带有看跌期权的债券。债券到底要偿还本金和利息,而这个看跌期权是否兑现,很大程度上要看日经指数的表现。   不过在当时,日经指数气势如虹,没有多少人相信它会下跌,因此这些看跌期权的价格非常便宜,甚至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国际投行大量购买了这种产品,即日经指数看跌期权,那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是打算和日本企业对赌吗?   不,国际投行一般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危险的境地,特别是和整个庞大的日本市场作对。这些毕业于常春藤的银行家们根据这些日经指数看跌期权的某些特点,再设计出类似于这种东西的金融产品,然后把这些东西销售出去。   这样一来,既对冲掉了风险,又从中赚了一大笔利润丰厚的差价和手续费用。   而且,国际投行家们是在两个不同的市场操作,所使用的货币也不相同,一种是以日元计价的日经指数看跌期权,另一种则是以美元计价的日经指数看跌期权。他们所打的如意算盘就是,一旦日本的市场下跌,那么迫于经济压力,日元很可能会贬值,这样一来国际投行就可能收到来自日本的日元,然后以美元支付给另外市场的投资者。   这么一来,国际投行所赚取的利润可能要被迫吐出去,甚至还要倒贴很多。   因此在设计看跌期权的时候,必须要在里面加入一个条款,就是这些权证的收益必须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某个汇率换成美元。   一切都设定好了之后,古德曼公司又另外支付一笔费用给丹麦王国银行,由这家银行担保这些权证到期会兑现,这些期权将于九三年初到期,为期两年的时间。   因为市场确实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日本市场疯狂下跌,那么融资的日本公司将因此无力支付先前做出的承诺,这个时候就需要丹麦王国银行出面了。   国际投行家们利用两个市场不同的看法,将从日本市场上低价收购来的带有看跌期权的债券加工成日经指数看跌期权,然后在美国市场上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卖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金融衍生品自然是越多越好。   现在就剩下唯一的一个风险了,就是国际投行可能会因为日元贬值而使那些在日本企业里得到的资金缩水,毕竟他们已经和那些美国市场的参与者们定下了特定的汇率兑换数字,现在他们只要在汇率期货或者期权市场上进行相应的对冲就可以了,这些难不倒他们。   其他的投行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原理,纷纷照搬照抄,很快这些日经看跌期权就泛滥起来。   除了古德曼公司的这种期权,还有斯坦利公司、所罗门兄弟公司等直接在日本公司鼓吹的对赌期权,这些期权虽然和古德曼公司的期权有点不同,但实质上都是在国外投资者和日本本土的企业间巧妙地设立对赌协议。   除了这些变异期权外,还有在期指市场上的打压,以及在日本股市上的抛盘。   特别是在大阪交易所的外国资本的席位,在股市上涨的时候融资做多,在股市下跌的时候融券做空,在某些程度上也催动股市的快速变化。 第50章 奇异期权(二)   日本的资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在整个二月份都在顽强抵抗。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下跌只不过是暂时的,除去那些不利的消息,整个日本的经济还是一片大好,根本没有任何消息能够证明日本的经济在下行。   不过只是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快,日本的股市还在继续下跌。   这一次下跌从二月十九号开始,连续开出两条红线后,第三天日本指数再次暴跌一千点以上,跌幅高达3.15%,之后的一个交易日,多头反扑无力,结果造成后续的两个交易日继续暴跌,日本的指数继续下行,整整两个交易日下跌了2500点。之后二月的最后两个交易日虽然略微有些上涨,成功地收复了1500点,但整个三月份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   最残酷的三月,对于许多日本企业和股民来说,无疑是极其惨烈和灾难性的。指数从34587点一路下跌到四月初的28002点,整整跌了超过六千点,比巅峰时期的38957点已经相差超过一万点,市值则少了三成多。   看上去泡沫被挤得差不多了,或许现在的市值才能真正反应日本的经济状况。   在一月份开始的时候,出于对股市现状的担心,很多资本抽身撤离,抛售了不少日本的股票,造成市场的下跌,而下跌又反过来加速市场的恐慌情绪,造成更多的股票抛售。在这种情况下,融券的情况大大改善,某些资本又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空,再次加速市场的下跌。   这就像是一个怪圈,下跌使人害怕,然后就是抛售,然后就是继续下跌。   一切都是信心在作怪。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从日本股市上抽身离开的国际游资有部分并没有就此撤离日本,而是投入到当时还是炙手可热的不动产市场上,这也为未来不动产市场的崩溃埋下了伏笔。   很奇怪的是,日本政府对股市下跌的态度很暧昧,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相关的观点。或许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还很满意。   是的,政客们一直担心的泡沫问题得到了解决,不枉他们在上一年频繁地加息。国际游资也满意了,他们在此之前既通过看多股市赚了钱,后来又及时地抽身,在期指上也赚了不少。   受到打击的是日本的企业和普通的投资者。相比于那些大企业来说,普通的投资者可能受到的创伤更大些。   但就是这些普通的投资者,也不是每个人都蒙受了重大的损失。可不要忘了,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可能是在八八年十月份以前入场的,当时的指数最低在26701点,比现在的28002点还要低,因此这些人极有可能也是赚了钱的。   那么是谁亏了钱?   还是普通的投资者!   这里所说的指数是很多股票加权得到的总和,并不是单一的股票,事实上很多投资者并不是遵循分散风险的原则去投资,再者他们的资金量也不可能去买入和指数比例相同的成份股票,可能会在股市上涨的时候,他们手中的股票会跟着上涨,而在指数疯狂大跌的时候,他们手中的股票往往跌得比成份股更凶,毕竟成份股的业绩摆在那里。   在成功地捕获日本股市崩盘的波段后,钟石及时地在四月份清掉了所有仓位,毕竟他对日本当时的K线图记得不是很清楚,在离场之后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成功地在新加坡的日经指数上赚到了超过六亿美元的收入。   这些还都是建立在单一限制的仓位情况下,事实上艾福瑞远东的经纪公司这一席位,在这段时间基本上是由钟石的资金完全占用了。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完美。   在新加坡的欧美资金开始在五月份上建仓,他们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大发横财,尝到了足够甜头的资本是不会放弃每一个获取利润的机会。曾经有人粗略地估算过,在这一段时间内,保守地估算,这些空头假如一直重仓看空的话,所获得的利润可能超过千亿美元。   当然,这些都是在理想情况下,事实上在某些日经指数大跌的情况下,由于没有相应的对手盘、多头因为保证金的不足、交易所为了平衡双方而增加保证金等因素的影响下,这些资金赚取的利润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多,即便如此,这些资金也足足席卷走了三四百亿美元的利润。   而作为空头的主力一方,吉姆和他的团队足足赚出了另外一个八十亿。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私下操作的一亿美元,则是全军覆没,很快变成汪洋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私下挪用客户资金的吉姆因为小心谨慎,反倒是逃过了一次大劫。在期指市场上损失了二千万美元,最后剩下的四千万美元他一直没敢操作,直到三月中旬他向客户发表通知信,宣布将退还所有的资金,虽然只有先前的八成,但大部分的投资者还是非常满意,毕竟能在当时当日的日本股市有这样的止跌已经很满意了。   吉姆准备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那笔超过一百亿美元的资金上。不过很快,这些资金的使用权被背后的财团收回,他们忙活了大半年的收获自然也不少,总共给了他们这伙人一亿美元的现金奖励。   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交易员们每个人大约分到一千万美元左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日经指数上操作,而不是重新回到原来的投行里工作。这些时间得到的利润已经超过他们大部分人一辈子能拿到的薪水,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单飞成了必然。   这些交易员很快投入到五月份的日经指数合约上,信心十足的他们很快就知道,他们是多么有幸加入了一场伟大的战役之中。四月开始,日本指数开始复苏,得益于第一季度漂亮的经济数据,日经指数终于止住了颓势,并且开始了连续三个月的上涨,最高峰一度冲上33344点,年前三个月份的行情没有再出现。   这些交易员大多赌错了方向,很快将手中的资金输掉不少,后来这些人有的拿着所剩不多的资金回到西方,有的则开始反向做多。   至于马克西姆,他和吉姆私下达成的交易也因为吉姆的基金解散而作废,在拿到一千万美元之后,他选择环球旅游,同时观察哪一个市场的机会会更大。   而吉姆本人,则和大多数人一样,也全力投入到新加坡的日经指数市场上,不过他很快发现,市场和他操作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作为单个投资者对市场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他再也找不回来那种呼风唤雨的感觉。很快,他就在四月十八、十九两个交易日上因为赌错了方向,而凭空输掉了五百万美元。   从此吉姆这个人消失在东京的街头,在这里混生活的外国人里也很少发现他的踪影,直到后来九七年,吉姆才重新出现。   至于那笔资金,除了部分依然继续在新加坡市场上进行操作外,大部分都回到了欧美,然后化整为零,变成一家家投行、基金、银行等的第一季度的利润。当然,对于那些在这段时间出力的分析师、交易员们,资本也很大方地开出了数额不菲的支票奖励。   其中斯坦利公司内部对衍生品的一些交易人员进行丰厚的现金奖励,因为在公司内部,不容许开出超过十万美元的支票,因此有些交易员领到了好几个信封。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即便是合伙人,每年也不过数百万美元的奖励。   这些动辄数百万美元的奖励强烈地刺激到当时在斯坦利公司清算部门工作的一个年轻人,自感在斯坦利公司前途无望的他,在金钱的强烈刺激下,跳槽到了欧洲一家历史悠久的老牌银行,做起了证券交易上的工作。   很快,由于工作出色,他就将被派往亚洲,主持这家银行在亚洲的业务。后来,他干出了一件轰动全球金融圈的大事,直接把他的东家搞到破产!   不仅如此,也因为他弄出的这些事情,直接将新加坡交易所在日经指数期货上的老大地位给推翻了,从此,新加坡期货交易所不再是投资日经指数的第一选择。   他就是尼克里森,未来的日经之王。 第51章 别有用心   从四月份开始,香港的金融圈内就流传着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消息的内容是有人在日本市场前一段时间的行情中赚了五亿港币。   据最开始透露消息的某些人说,这个人就是最近几年如彗星般崛起的富豪,年过半百,在去年曾经全家遭遇过一场大变故,后来还和澳门的赌场有些牵连。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流言中的主角正是廖承德。   而身处事情漩涡的主角对此毫不知情,正在为再次错过大好赚钱的机会而懊恼,他这几个月代替了钟石,每天一声不响地在研究市场,试图从日本股市变化中找出规律,可这种东西哪里会有规律可言呢!   再加上廖承德年龄渐大,精力和进取心大大不如以前,之所以还这么拼命,全是因为廖小化欠下的那笔天量巨款。   在十一月份,他还打算将投在日本市场的资金抽出来,跟随着钟石一起操作。但是在经纪人的劝说下,再看了看气势如虹的波浪线,最终还是没有从日本市场上抽出身。   毕竟他这些钱已经涨了超过两倍,而同期投入到香港市场的资金,则远远没有这么高的收益。   经过廖小化的那件事后,他的大半身家都被淘了个精光,如今只剩下人前的风光。事实上,要不是钟石的援手,他恐怕现在早已经破产了。   “老爷,经纪行的经纪人打来电话!”   林管家一手捂着话筒,一边轻声地对躺在沙发上假寐的廖承德说道。他明显地感觉到,这段时间廖承德总是唉声叹气,连头上的白发也明显地多了不少。   “哦?”廖承德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才有点清醒。“是不是安德鲁?”   “不是,是林先生!”   一听到林先生这个名字,廖承德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飞快地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抓过话筒,恶狠狠地说道:“姓林的,你还有脸打来吗?”   电话里就是一阵沉默,半晌才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廖生,您听我解释……”   林家辉是香港本土投行百劳勤的一名经纪人,毕业于港大的他第一份工作就是投行部门的私人财富管理,这个部门的业务是专门替亿万富翁打理资产,由此也能看出他的能力。   只不过这一次,在日本市场走势的判断上,他犯下了个天大的错误。   在一月份的下跌中,林家辉及时地将手中的客户股票抛掉,成功地避过了第一次下跌,不过到二月份的相持阶段,他认为抄底的机会到了,毫不犹豫地将大部分资金再次投入到股市中,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一番折腾下来,他手中客户的财富大大缩水,有的甚至不足先前的五成。   对于廖承德的资金来说,更为糟糕的是,这几年日元已经止住了上升的势头,在历经了几次反复后,现在稳定在一百五比一美元的状态,这比廖承德这笔钱进入市场的时候贬值了不少。   一来二去,廖承德最后能到手的财富就再一次缩水。   “日本市场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未来几个月极有可能再次上涨,毕竟实体经济的基础摆在那里,相信过不了多久,日本股市就会继续冲上三万点……”   林家辉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像祥林嫂一样。他深知这些富翁对他事业的重要性,因此在电话里不遗余力地大力推销他的那套理论。   事实上,他的看法并没有错,也符合后来日本股市的走势,香港本土的财团对世界经济的分析还是有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   不过廖承德已经铁了心要更换他了,在看到钟石吸金的能力后,他早已经对这些所谓的精英理财专家失去了信心。   “喂……喂……廖生,您还在听吗?”   讲了许久的林家辉终于察觉到电话那头的不对劲,试探着问道。   “替我尽快办理手续,我要把所有的资金转出来。”   这边的廖承德给他这么一打搅,顿时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对着话筒,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   林家辉没想到,自己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竟然是这个结果。他不禁有些沮丧,还想做些最后的努力。“可是,廖生……”   “没有什么可是,照做吧!”   见事情无法挽回,林家辉也无计可施了。对于日本市场的突发情况,他自认为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比起某些同行,他的止跌能力还算是非常突出的。但是投资者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看得到实实在在的利润。   “廖生,看在我帮您打理资金这么久的份上,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个事情?”   “什么流言?关于我?”   廖承德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点歉意地反问道。   “市场上传说您在日本市场上赚了五亿港币,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林家辉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流言,毕竟当事人并没有站出来否认。他也没有想到是通过股指期货的方式,也是因为他长期和股市打交道,一时没想到这方面。   事实上,他想的最多的是,廖承德是通过融券的方式做空,然后在股价下跌的时候再买回来。   这里要说一下融资融券,融资,顾名思义就是借钱,融券则是借股票(证券)。当一个投资者看多某支股票的时候,他可以通过经纪公司借入一笔钱,买入这支股票,然后在股票价格上涨的时候卖掉,在偿还贷款后所得到的利润,会比利用自有资金多出不少。   融券则是同样的道理,在看空某支股票的时候,向经纪公司借入该股票,然后在高位卖出,低位再买入还给经纪公司。   这实质就是一种金融杠杆,只不过杠杆率大多只有2,比期货、期权等衍生品的风险小很多。   举个例子,一个融资的人有500元的自有资金,那么他最多可能通过经纪公司借入500元,然后买入价值1000元的股票,若是这些股票下跌到500元或者一个比这个数字高一点的数字时,经纪公司可能就要强行把这些股票卖掉,否则他们就会承担风险。   融券也是同样。   当然,经纪公司必须是做市商。   林家辉之所以要这么问,就是要找出廖承德在日本股市大跌时期做空的那些股票,必要的时候可以做些风险对冲。   “什么?五亿?你听谁说的!”   廖承德神经一下子给触动了,他最不愿意提到的数字就是五亿,这使得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听到廖承德的声音变了,林家辉就是一喜,心想事情差不多是真的了。“市场上都这么传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自小就生活在华夏文化中的廖承德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道理也曾差点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虽然香港号称是个法治社会,但越是这种地方越是可怕,因为要遵循程序,讲究证据,很多黑社会才有存活的空间。   要是在华夏,再大的黑社会势力都可能因为高层的一句话而一夜间覆灭。   曾经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在北方盘踞多年的黑帮,势力很大,简直可以用滔天来形容,其犯罪组织覆盖了好几个省,就连厅、副部级别的某些官员也可能和他们有关联。   就是这样的一个组织,因为头目肆无忌惮地在高速公路上冲撞了领导人的车队,随行人员的一句话引起了领导人的警惕,结果在不久以后,从燕京直接来了警察部队,在不声不响间将这个团伙一网打尽。   相比之下,香港的某些大盗甚至持枪抢劫,因为无法被目击者辨认出来而不能伏法,尽管全社会都知道是他干的,但是警方就是无可奈何的行为简直弱爆了。   深知事情重要性的廖承德赶紧辟谣:“怎么可能?我的钱都是放在你们那里,怎么还会有其他资金呢!”   “可是……”   砰!   廖承德挂了电话。   可他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还很惴惴不安。这件事非同小可,往大的方面来说,极有可能引起亡命之徒的再次觊觎。   可他要向外界澄清,到底多少人能相信还要大大地打上一个折扣。   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只好向远在内地的钟石求助。   不知不觉间,钟石已经成了他的某种倚仗,或许廖承德自己也没有发现,但事实就是这样。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钟石先前布置的苦心。   首先,钟石的所作所为大部分都是挂在钟意的名下,他本人则深藏在后面,而且一旦露出半点不好的苗头,立刻就将它消灭在萌芽状态。   就好像上一次偷拍事件,钟石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社团的人,销毁了所有可能流传出去的八卦杂志,而后,钟石通过某个途径,收购了那一家杂志社。这么一来,足以确保消息半点不会泄露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当钟石听到这个消息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浑然没当一件太大的事情。   钟石也曾考虑过这个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资产很快就会暴露出去,与其让媒体主动曝光,不如自己首先披露出来。   对此,他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对啊!”电话那头的廖承德想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 第52章 国家需要你   没过几天,就从某家八卦杂志登出一条轰动性的消息,“纨绔子弟澳门豪赌,老父现金五亿赎身”,副标题则是“曾与多名圈中女星传出绯闻,目前X家濒临破产”封面上则是面孔被模糊的廖小化的大幅照片,而和他放在一起的,则是一张较小的刘美玲小姐的照片。   这样的新闻一出,立刻轰动了香港的商业圈和娱乐圈。细心的人对一年前那桩轰动全港的富豪绑架案还记忆犹新,尤其是对当时现身的女明星津津乐道,当他们再次看到这一新闻后,很快就明白所指的是谁了。   廖承德的很多昔日朋友、商业伙伴纷纷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问起生意上的事,其实这几年廖承德的事业渐渐转向内地,留在本港的业务已经不多了,这些人打来电话无非是打探一下消息的真伪。   对于这类问候,廖承德总是语焉不详地应付几句,这就让人更加确定,八卦杂志上登的是真消息。   和商业圈不同的是,那些娱乐圈的人现实得很,很快就有女明星站出来辟谣,说自己和廖姓公子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交往过。处于风尖浪口的刘美玲小姐也召开规模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一字一句地澄清,自己并没有和任何富家子有过交往,而且也不会做嫁入豪门的梦,目前她和梁姓男星恋情稳定,希望大家不要再借此炒作。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她甚至不惜把另外一位男明星抛出来。   其实她说得很对,两人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精明的她借位炒作罢了,如今对方沦落为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算不上,就再没有利用的余地了。   对于这种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很快,在廖小化刻意几次落魄地现身后,流言终于被证实了。人们很快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这场自导自演的风波中,廖氏父子算是收获最大的人,世态炎凉让廖小化一夜长大,往日花花公子的特性再也看不到了。   他这几个月被关在家中,无所事事,每天除了饮茶就是睡觉。从最初的被绑架到心态失衡,继而和舅舅去澳门豪赌,被扣押后惶惶不可终日,然后有一天,廖承德带着一张薄薄的支票,亲自到澳门的赌场赎人。   当看见苍老了好几岁的廖承德出现在眼前,廖小化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闯的祸太大了,甚至倾家荡产也不可能赔付清,可即便是这样,廖承德还是筹集了足够多的资金。   廖小化知道,肯定是背后的钟石出手了,对于这个只有十四岁大的少年,廖小化一直看不清楚。别看他平时和钟意打成一片,整天哥们哥们的称呼,但是对于那个叫钟石的人,他就不敢这么放肆,甚至在他面前还有些畏手畏脚的感觉。   这一切并不是钟石的声势又或者是威严所致,而是他在金融市场上指点方遒、所向无敌的印象,深深地影响着廖小化对他的看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能够在几百万、几千万的损失前面不改色,依然很镇定自若地反败为胜的架势。   有时候,他也在想,这个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除了天才其他的都不能解释。   凡人面对天才的时候,骨子里都会有种深深的自卑。   这次钟石能够出手相助,拿出的钱肯定不会是个小数目,虽然对他现在的身家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这肯定是廖承德拉下老脸去求的人情,可人情总会有用光的时候。   廖小化现在最害怕的是,钟石突然哪一天就不带他们家玩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很难适应普通人的生活,这一点他和廖承德不同,廖承德一生从极度贫困中起家,吃得了鲍鱼也吃得下鱼蛋。但是要让廖小化把鱼蛋当作主食,还不如杀了他。   可廖家,并没有什么能让钟石看得上眼的。   要说钱,恐怕十个廖家的财力也赶不上钟石,要说权势,钟石现在常年在内地,根本影响不到那里,就连不见光的那些地方,恐怕连廖家也比不上。   说破了,廖家只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小家族而已。   当外界流传出关于廖承德豪赚五亿的消息后,廖小化差点再次被吓个半死,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时常在午夜的噩梦中出现,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禁足的这段时间,钟石又赚了几亿美元,换成港币的话足足可以再救回他十次。   廖小化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家待着,哪里也去不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像是防贼一样,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他,生怕稍不留神他就会溜走。   当他从电视上看到,那些曾经在床上极度配合他、摆出十八般武艺的女明星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地宣称和他没关系的时候,心里的失落就可想而知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头彻尾地明白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他这么明白人心的险恶和世态的炎凉。   在配合父亲演了这出破败户的戏后,他一下子变得沉稳起来,人也变得沉默,时常一个人闷坐在阳台,一待就是一个下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同时,这个家的气氛也低落下去,常常是吃饭的时候,一家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各自用餐。   这一切,直到某一天,才由一个不请自来的人打破。   “廖先生,你好,我是罗登堂。”就在这一天,一位身材中等、面貌无奇,戴着副黑边宽框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廖家的会客厅。   他说的是普通话,而不是白话,腔调里还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你好!你是……”廖承德这段时间刻意放出的风声起到了作用,很多旧日的故人都不再登门,甚至连不少私人会所等推销也不再打来电话。对于这么一个人来拜访,他满头雾水。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爱华社驻香港的副主编……”罗登堂将廖承德眼中的迷惘看在眼中,恭恭敬敬地掏出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爱华社……”   廖承德随手接过名片,在嘴里念叨了几句,突然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内地政府在香港设立的通讯机构吗!   这个通讯社,主要的工作是抄收在燕京总社的电讯稿,编辑成英文稿和中文稿发给香港的媒体和东南亚的媒体。当然,这些是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上这个通讯社一直是内地政府驻港的情报机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专业的情报人员。   因为华夏政府绝不会承认香港是英国殖民地,因此华夏绝不可能在香港设立领事馆,因为这样一来就落了口实。英国也绝不会同意华夏政府在香港设立办事处,因为这样就极有可能造成香港出现两个权力中心,就这样,以爱华社香港分社这样的机构就变成双方沟通和交涉的准官方途径。   廖承德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就在不久以前,这家通讯社的前任社长不告而别,偷偷地去了美国。此事被香港的媒体披露出来,引起了整个香港社会的巨大轰动。   临近回归,燕京的每个关于香港的动作,都牵动着港人的心。很多人不清楚未来是个什么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出了这么一桩事后,亲英的媒体自然是大肆渲染。   廖承德愣住了,捏着名片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明白,怎么这样的一个机构找上自己来了。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罗登堂微微一笑,有礼貌地提醒失神的廖承德。   “哦……哦……请进,请进!”   回过神来的廖承德连忙将名片放进贴身的衬衫里,然后伸出两只手,使劲地和罗登堂握了握,亲自把他引进了书房。   廖承德的书房大约有二十几个平方,里面放着一张黄梨花书桌,还有两把藤木摇椅,贴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只不过这些书他大部分都没有看过,摆在这里只是充门面而已。   双方坐定后,廖承德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罗先生这次前来,有什么指教呢?”   此时他的态度异常谦恭,两只手绞在一起,身子坐得直直的,甚至还有些前倾,一副虚心请教的架势。   “廖先生言重了,您是著名的爱国人士,我怎么敢指教!不知道这里说话方便不方便?”罗登堂打了个哈哈,四下望了望,然后严肃地问道。   “方便,方便。”廖承德走出去吩咐了几句,回来之后将书房反锁,然后才点了点头,有些如释重负地回道。   像这位罗先生这副架势,想必要说的东西肯定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廖承德心细,特意吩咐下人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来打搅。   “廖先生,是这样的,可能国家需要你做点事情,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罗登堂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让廖承德大惊失色的话来。 第53章 单行证   “国家需要我?”   廖承德脸色大变,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好几遍,这才小声地反问道:“不知道国家需要我做什么?”   他是六十年代从大陆出来的人,深知政治挂纲年代的恐怖。虽然已经来港多年,但是身处香港这个特殊的地方,整天被丑化内地的媒体包围,心中仍然是对政治上的东西保持相当的警惕。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内地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政治挂帅、随便给人扣帽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内地更是以经济发展为工作重心,对外商的态度也跟以前大相径庭。   现在内地的人找上门来,一开口就让他帮国家做事,这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归根到底,他不过是香港的一个普通商人,向来奉行低调做人、闷声发大财的原则,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最多就是想多赚些钱。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国家的有关部门会找上他。   廖承德不知道的是,他在中央部门里留有非常好的印象,首先他是前几批进入大陆投资的港商之一,后来还成为“希望工程”的发起人,直接资助了不少因贫困而失学的孩子。   当去年的那一件事发生之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华夏发动了从军事到经济、文化等全方位的封锁,而从八十年代开始的华美全面合作也戛然而止,华美关系也因此陷入到了建交以来的最低点。   这一封锁对当时的华夏政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许多国内外合建的大型项目被迫中断,连某些国家的援助也停了。最为麻烦的是,很多国内急需的物资和材料都再没有办法通过正常途径获得。   在这种情况下,从国外进口的很多高精尖的机械和武器装备因为缺少零件而不能继续使用,这就给国防工业造成重大的危害。   华夏在改革开放之前,也有几个交情十分坚固的国家,其中的某一个国家经常能够从先进的西方国家进口武器,然后偷运到华夏。不过在这一次的封锁中,连这几个国家也都在名单上。   这一路行不通,只能通过走私的途径了。   而走私的最佳选择,则是香港这个自由港。   香港这个地方,事实上发家的根基就在于它是个自由港。自由港是指全部或者绝大多数外国商品可以免税进出的港口或者地区。香港地处华夏和邻近亚洲国家的要冲,既在香江的入海口,又位于经济增长飞速的亚洲太平洋地区的中心,占尽了天时地利。而开辟自由港可以扩大转口贸易,并从中获得各种贸易费用,扩大外汇收入。   亚洲环太平洋圈有着世界十大港口中的六个,分别是香港、新加坡、高雄、神户、釜山、基隆,其中的香港和新加坡一直在争夺世界港口吞吐量的头名。(九零年数据)   去年一年,香港所有港口的吞吐量接近五百万个标准箱,平均每天就有超过一万个标准箱从这里出没,在这种情况下,专门分管的海事局根本没有办法对每一个集装箱进行检查,这也给某些违禁物品的走私提供了条件。   事实上,香港某些靠船运起家的船王,就曾经给内地政府运输过某些急需的物资。   原本内地政府大可以找上这些传统的富豪,但是这一次制裁的力度非同小可,很多海外的公司也不敢再和这些人有过度的接触,毕竟对于这些私下的交易,够得上层次的人都心知肚明。   在这种情况下,身家雄厚、往日清白的“著名爱国商人”廖承德就进入了有关部门的视线。   “如果您在财力上有什么不足,我们可以代会支援,甚至可以让澳门方面吐出一部分。”罗登堂在说明来意后,又不忘点了一句。   “我需要怎么做?”廖承德低着头想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事关重大,他不可能一口答应,必须要了解事情的全部流程。   “其实并不需要您做什么,只需要注册一家贸易公司,正正经经地做生意,货源和接收方面我们都已经搞定,现在只需要经过香港这一关。”罗登堂微微一笑,给了廖承德一颗定心丸。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廖承德就快取得澳大利亚的定居权,在某种方面也会打消一些国家的顾虑。   “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能给我点时间吗?”在沉默了半个小时后,廖承德还是下不了决心。   “没问题。我知道这件事有些突然,廖先生有了主意,可以随时打给我。”罗登堂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站起身来。“其实您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答应也没什么,以后或许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在不声不响间,他点了一句,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客套,又像是威胁。   廖承德的心又是一紧。   “可不可以问一句,在香港类似我这样的人,还有其他人吗?”廖承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很是唐突,也很幼稚,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多问几句。   “廖先生,您的问题让我很为难,您要知道,这是违反我们组织原则的。不过我可以私下透露给您,就在你们收藏家中,有位名气非常大的先生也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国家,我们很感谢他。据我所知,他很快就会被选为政协常委。”   政协,全名是华夏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一个爱国统一战线的组织,里面的成员大多是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的爱国人士。地位相当于美国的众议院、英国的下议院。   政协常委,在华夏行政系统中的级别相当于正部级,是其他党派人士能够得到的最高级别之一。有了这个身份,基本上就不用再担心政治方面的事情。   罗登堂口中所说的那位大收藏家,廖承德也明白所指何人,那位先生的确是香港收藏界的大佬,在世界收藏界也大大有名,甚至有人称呼他为世界五大收藏家之一。   小心地掩饰眼中的震撼,廖承德也站起身来,和罗登堂握了握手,然后恭敬地将他送出门外,直到汽车都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他还在不停地挥手告别。   回到家中的廖承德心乱如麻,他很清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足以让他的家族财富翻上好几倍,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仍然想着要和政治保持足够的距离。   在反复想了一个星期后,廖承德仍然下不了决心,整天都是心事重重。这一切被脱胎换骨重生的廖小化看在眼里,可当他想问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廖承德又三缄其口,一点口风也不透露。   又过了几天,还在思量权衡的廖承德突然接到了钟石的电话。   “钟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对于钟石的电话,廖承德感到非常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钟石几乎不主动打来电话,但一旦他打来,就意味着可能有赚钱的机会了。   “廖老头,想不想赚钱?”电话里的钟石打了个哈哈,先抛出一个诱惑。   “……”廖承德就是一阵沉默,要是换作先前的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追问,可现在他哪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呃……看来他们真的说对了,最近是不是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电话这头的钟石摸了摸下巴,一副明了的架势。   这个电话是钟意和廖小化怂恿他打的。廖小化将廖承德最近的表现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他根本帮不上什么,不过他倒是知道,钟石在廖承德的心目中分量很重,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于是他找上钟意,两人私下商量了一番,就详细地将这个情况说给了钟石听,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一句话也说不清,钟生,你最近能来一次香港吗?”廖承德在电话里磨叽了半天,话语间不自觉地用上了央求的语气。   “没问题!”钟石也严肃起来,一口应承了下来。   ……   三天后,在廖家大宅,书房的门被紧紧地关着,廖小化和钟意两个人待在外面,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想要偷听些钟石和廖承德的谈话。可这扇门实在是太厚了,隔音效果非常好,两人偷听了半天,也听不到只言半语,只能颓然地放弃。   “这是好事啊!赶紧答应下来!”   书房中,听完廖承德讲述后的钟石猛然一拍桌子,面色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大声地说道。对于这一刻,他已经期盼很久了。   对于廖承德的利用,他很早就有了打算。这个打算就是利用他的身份,能够和内地的官方挂上关系,有了港商这一层身份,将来在内地活动就方便多了。   他可是非常清楚,在香港回归后,有着港商身份在某些地方和领域都有着难以比拟的先天优势。   “啊?”廖承德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对于困扰自己很久的这么一个问题,钟石竟然是个这么样的态度。未等他反应过来,钟石又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如果你能搞定贸易公司的问题,小化的那些赌债我就一笔勾销,不过我要十张单程证!”   三亿港币换十张单程证,平均一张三千万港币,换成人民币七百万左右,这个价格在内地足够买一百张了,可以说是一笔严重亏损的买卖。   不过钟石不在乎,他在内地根本没有门路能够买到单程证,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用三亿港币就能和天搭上关系,这笔买卖对于他来说太划算了。   钱,钟石多的是,他根本不在乎,关系才是这笔买卖中最重要的东西。 第54章 财团的构想   单程证,顾名思义就是单向行走的证件,在这个年代基本上就等同于移居香港的许可。   在新华夏建立以前,香港政府并不限制大陆的居民移居香港,一般人都可以随意来往两地,香港也没有对华夏籍的居民进行人事登记。到了新华夏建国以后,港英政府为了控制香港人口,政府开始实行边境管制,限制来自大陆的居民入境,并开始登记香港居民并发身份证,不过当时的身份证只是一张手填的纸。   在经历了几次遣返潮后,从六十年代后,香港开始改发身份证。当时的政策是来港超过七年,并且能够养活自己的人就能获得永久居民身份,而那些不足七年的居民是绿色的身份证,因此这些新居民被称为“绿印客”。   由于这些新来的居民可以大大缓解香港工业的劳工密集的需求,还有英国政府出于对香港实施高地价政策以赚取最大利润的考虑,港英政府在七四年施行抵垒政策,取意垒球赛中跑到下一垒时只要及时触垒就可以过关,即在1974年11月及以后来港的大陆入境者能够达到香港市区(界限街以南),就能取得香港居民的身份。而在这个时间点之前的偷渡难民和战后迁居而来的居民一样,彻底拥有相同地位的香港居民身份。   八零年后,香港回归的问题已经被提到了台面上,在这种情况下,港英政府也适时地宣布撤销抵垒政策,宣布在当年的十月二十三号前来港的内地非法入境者,可以在其后的三天,登记领取香港的身份证,在那天和以后抵港的偷渡者,则会被立刻遣返回内地。   从那个年代以后,除了从正常渠道来香港的外来居民外,其他非法来港的偷渡者都无法再取得香港居民身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回归前,香港的移民政策才有了新的变化。   单程证又称为前往港澳通行证,是公安部有关部门发给华夏内地居民前往香港或者澳门定居的证件,有了这个东西,就等同于取得香港居民身份。在整个八十年代,这个东西在黑市中有价无市,被大肆地流通买卖。很多有身份的权贵之子,都是通过买卖这些东西而发了一笔横财。   钟石也曾打过这个证件的主意,但是让他苦恼的是,他现在在内地根本就是无名小卒,尽管身家丰厚但丝毫不敢显露半分,自然也够不上和那些“太子”们打交道的层次。   如今机会送上门,简直就是刚要打瞌睡的时候,就有人送上枕头来。这样绝好的机会他万不会轻易地错过。   再说,像爱华社这样的机构,驻港的最高负责人的级别等同于正部,又隶属于外交部。   再加上有着特殊渠道,这种每天只配发一百五十张的证件,别人想弄也弄不到,他们却是随随便便就能弄上大把。   “可是……”廖承德在钟石的利诱下,很明显动心了。不过他现在还有些顾虑,关于贸易走私的那些东西。   “我说老廖,你还担心什么!一个私人的贸易公司,最多能买到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些机床、零件,某些武器的耗用品罢了,这些东西虽然也列在禁运名单上,但是那些中重工企业绝对不会放弃这些东西的出口的。而且,涉及到核心机密的,例如说高精尖的机床、飞机的设计图纸和其他东西,像你这样的贸易公司绝对弄不到的。”   “这些东西的交易双方都会严格保密的,否则一旦被人察觉,我们这边最多是损失了货源,他们可是要被国家和联合国制裁的。”   钟石说得没有错,即便在后世,联合国频繁地制裁某个经常“把食物发射上天”的国家时,也有游艇公司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价值半亿美元的豪华游艇卖给那个国家的独裁者。当然,最后被发现了,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该公司和掮客被罚了一笔不菲的金钱。   “最多就是罚款罢了,你怕什么。不要忘记,你身后站着的可是国家。再说,不是还有我嘛!”   钟石的一席话终于打消了廖承德的所有顾虑,他咬了咬牙,猛然一拍书桌,大声地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要是有什么损失,钟生你可要负责到底哦!”   “不说别的,很快就有个赚钱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参与了!”在刚给了一个虚幻的承诺后,钟石马上就抛出了一颗甜枣。   他知道,在八月份,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将推出日经指数期货,到时候日本市场肯定会再一次大跌。虽然这几个月,日经指数缓慢地上升,已经成功地收复了三万点的大关,并且还继续上升,但是钟石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很快,欧美的财团将再一次卷土重来,再一次打击日本市场。   “哦?”廖承德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赚钱的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现在他很是怀疑,如果自己没答应钟石的条件,钟石还会不会说出这个赚钱的机会来。   “你放心,我并没有交换的意思。”钟石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廖承德的疑惑。“你是不是一直在心中有个疑惑,为什么我会这么不遗余力地提携你?”   廖承德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了他很久。按理说,当年帮助钟石的情分,这会早就还清了,而且这几年他跟随钟石所赚到的钱,可大大超过了他几十年积累起来的身家。   “我这个人,一来是比较念旧,再来我也是有私心的。”钟石敲了敲书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记得我几年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廖承德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就里。这几年钟石说过的话很多,他不明白钟石所指的到底是哪一句。   “就是收购汇丰!”   一语惊人!   廖承德顿时站起身来,两只手臂微微颤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当初钟石这句话,廖承德还当作是一句戏言,没过多久就忘记了。现在钟石旧事重提,他这才想起来。   汇丰银行可不是个小的商业银行,它是香港最大的几家商业银行之一,还是金管局指定发钞银行。不止如此,它的母公司在欧洲也是了不起的大集团,在整个欧洲的财团中也是顶尖的存在。   钟石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收购汇丰银行,事实上汇丰银行在上市之初,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它的股东分布十分广泛,而且设置了很多收购的限制,从根本上杜绝了一家坐大的可能性。   而且汇丰和香港本土的很多大财团有十分密切的财务往来,很多大型集团的海外业务上的资金来往都是通过汇丰银行全球的网络进行的,香港富豪榜上的前几十位都和汇丰银行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几位还是汇丰银行的董事局的董事。   在香港,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控制香港的不是政府,而是马会和汇丰银行。”曾经有一度,汇丰拥有超过香港半成的存款。只要和它拉上关系,就意味着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   在八十年代建立的汇丰银行大厦,就屹立在中环的最繁华处,这座建筑耗资超过五十亿港币,成为当时全球最昂贵的大楼。这座大楼即便是过了二十年后,在设计理念上还依然很先进。(这座大楼可以被分拆搬走,内部有独特的文件传输带,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想要收购这样一家银行,就凭钟石现在的身家无异于痴人说梦,估计他的身家再暴涨十倍才有可能。   “你不会是真的想收购汇丰吧?”廖承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收购汇丰呢!”钟石摆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收购汇丰,而是要建立一个像汇丰那样的财团,巨无霸级别的财团。”   “可是你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的钱了,怎么还不够吗?”廖承德更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钟石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当然不够,这点钱算什么,连给李家诚赛牙缝的资格都不够。”钟石打了个哈哈,浑不在意地说道。   他提到的李家诚,就是后世的华人首富,世界十大富豪里的常客,现在他还没有达到这个高度,不过也是这几年风头最劲的香港华人富豪,已经登上了香港首富的宝座。   廖承德现在的身家,和李家诚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钟石提到他,自然表明他的目标就是这类人,甚至听他说话的语气,更隐隐透露着超过这些人的野心。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廖承德并没有怀疑钟石所说的真实性,这几年他可是亲眼看见钟石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创造了这么大一笔天量的财富。他丝毫不怀疑,未来钟石的成就会更高,至于到一个什么样的顶点,他也不知道。   “你和你的家族将会是我的重要帮手和生意伙伴,实业上面将交于你们打理。不止如此,头面上的事情都将由廖小化和钟意去处理,我将隐身在背后操控。”   现在和天有了关系,钟石的顾虑尽去,自然也敢大胆地说出心中对未来的构想。 第55章 邀请   实际上,对于五亿流言最关心的还是钟石。   在仔细分析了这则消息的前因后果后,钟石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消息应该是圈内人士散布出去的。   这其实很简单,就单单从这个消息最先开始在金融圈内流传就可以推断出来。先是金融圈,然后是传媒,之后各方面的人物就都知道了。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或许爱华社就是看中廖承德濒临破产这一点,这才找上他的,因为这种人迫切地想要东山再起,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因此会更好控制。   钟石的资金一直是在艾福瑞远东的经纪行操作,这是一家英国的金融公司,得益于这几年在香港的市场日益壮大,陆陆续续地在世界各地的交易所都购买了交易席位。   在前世,钟石所操作的资金都是走自家的经纪通道,因此对经纪制度了解不多,在和安德鲁那个赌注之前,他还以为收购一家经纪行是非常普通的事,可在他仔细研究了以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拿香港的市场来说吧,只要经营期货的香港期货交易所的经纪商是做市商制。   做市商,又称为造市者,是指金融市场上的一些独立的证券交易商,为投资者承担某一支证券的买进和卖出,买卖双方不需要等待交易对手的出现,只要有做市商出面承担交易对手方即可达成交易。   换句话说,做市商就是夹在买卖双方之间的第三个交易者,当卖的一方将手中的证券卖给经纪商后,做市商的经纪商可以根据证券的价值选择持有一段时间还是立刻找买方撮合,进而从其中赚取差价。而普通的经纪商只是起到一个撮合的作用,从中赚取佣金。   香港期货交易所对这些做市商的经纪商有一定的优惠政策,大致上是减免手续费的八成和减免租金。   想要成为做市商,必需要有大量的自有资金和强大的研究能力,一般这种角色以大投行居多,这类机构钱和人才都不缺,因此才能够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上充当好这样的角色。   钱,钟石可能不缺,但是人才就很缺失,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做决策,其他人都是配角。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收购一家做市商的经纪商有可能,但是很难。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钟石还没有到达法人的年龄,没了这个身份,很多事情都不大好办。   左右思量下,钟石最终放弃了收购一家经纪商的想法。   不过对于经纪通道的保密性,钟石丝毫不敢有一点大意,他已经察觉到,艾福瑞经纪公司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经过抽丝剥茧般的分析,钟石和廖承德都认为流言的最初发源地,就是在艾福瑞公司,至于是哪个人,他们就推测不出来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安德鲁。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这消息要是安德鲁传出去的,数额就绝对不是五亿港币那么小。安德鲁可是对他们的交易明细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他们这个小团队中仅次于廖承德的第二核心人物,甚至在某些地方的作用还超过了廖承德。   除了安德鲁,其他知道钟意这个账户内幕的人就只有一个远东区的总经理,不过他也不可能,因为这样会触怒钟石,万一他们撤走资金,这家公司将失去一大笔佣金。这明显是对他的前途不讨好的事,相信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   唯一一个有可能的,就是某个小职员听到了钟石和廖承德无意间关于廖小化的闲聊,不明就里地以为廖承德赚了这么多,这才有流言的出现。   钟石和廖承德的猜测和真实的情况相差无几,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有廖小化的某些功劳。   这事还要从廖小化的拈花惹草说起,当年他在艾福瑞经纪公司出现,看见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前台小姐,一时心痒难耐,就挑逗了几句。后来被廖承德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也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但是被廖小化挑拨的那个女孩却上心了,这个名叫梁宛如的女孩原本就毕业于本港的名牌大学,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沉,她原本进入金融业,就是为了能钓一个金龟婿,当日给廖小化一副冷面孔也是出自于欲迎还拒的心理,毕竟她学的就是心理学。   可惜她的这一番功夫却用错了地方,廖小化慑于父威,从此再不敢挑逗约她,这让梁宛如大失所望,在精心安排了几次“偶遇”后,廖小化依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态,她的心就沉了下去,也因此生出了怨意。   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近之则不逊,远则生怨”是最贴切的一种形容。梁宛如知道廖小化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经常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和女明星们眉来眼去,原本这类人绝不是良配,不过她自信有能力将廖小化掌控在手中,因此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梁宛如的豪门梦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原本已经消淡了很多,但是廖承德一家又适时地遭遇了绑架案,让梁宛如那根在喉的鲠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就在前不久,她偶尔听到钟石和廖承德在聊天,话语间隐隐透露着“五亿”的字眼,而且当时两人聊天的表情相当轻松,不像是亏欠的样子,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廖承德在市场上豪赚五亿港币。   出于报复的心理,她私下里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圈内的人士。顿时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流传,最终登上了财经报纸,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当廖承德辟谣的消息一传出,梁宛如还后怕了很久,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看中的公子哥豪赌输了五亿港币,而不是像她臆想的那样。在后怕之余,她也庆幸不已,幸好当初自己没有成功,否则现在的她必然会变成天大的笑话。   自然,她对廖小化的那一点小心思也烟消云散了,以至于后来在经纪行遇上廖小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廖小化还因此纳闷了好长时间,以前那个热情似火的招待小姐怎么了。   这些都是后话。   在钟石意识到经纪行出了问题后,就有了另换经纪公司的打算,不过安德鲁还在艾福瑞,这里又是他发迹的地方,再说他们之间还有个未兑现的赌注,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更不好开口了。   钟石决定和安德鲁好好谈谈。   “安德鲁,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在远东金融大厦艾福瑞公司的贵宾室,钟石看着面前热腾腾的咖啡,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这个季节喝凉一点的咖啡最为合适,但是钟石就是喜欢温度高一点的饮品,艾福瑞的接待人员很是细心,将钟石等人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咖啡豆都是特意去买的。   “呃……钟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鲁就是一愣,他来到香港这么久,依然不适应华语圈人说话的习惯。对于这种将真实目的隐藏得很深,而东绕西绕的说话方式,他一开始深恶痛绝,现在则有了不少领悟。   钟石一上来就是闲聊,甚至问及他的职业规划,看似关心,实际上安德鲁心知肚明,知道钟石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因此他就反问了一句。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在经纪行就这么过一辈子?”   钟石也没有想到,安德鲁的反应竟然这么快,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说话的重点。他索性也不隐瞒,直接说出来意。   “那么钟生,你的意思是?”   安德鲁隐隐猜到了一些,他不禁有些激动起来,但是在未得到正式的承诺之前,他还是不敢肯定,钟石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经纪公司有着一套完整的升迁体制,事实上很多交易员都是从最低的职位做起的,后世有部电影,叫做《幸福来敲门》,就是讲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从经纪公司最低的到处打电话拉客户的岗位做起,最终成立了自己的经纪公司。   除了在这条路走下去外,还有其他的出路,例如成立自己的基金等等。   不同于后世满大街跑的那些经纪人,这些人都有着严格扎实的专业知识,接受过系统严格的培训。后世的那些经纪人,只懂得一星半点的指标分析,甚至连经纪人的资格都没有,就敢明目张胆地去拉人开户。   很多外国企业里好的制度,一旦引入到了华夏内地,很快地就变了形,有的甚至是臭名远扬,例如保险经纪人。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国内的法律制度建设和在执行上的差别造成了某些行业和国外同行业的差别。   “跟我混吧!”   钟石一口饮光已经微凉的咖啡,泡沫沾满了他的嘴唇。   “好!”   安德鲁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于钟石这几年的发展,安德鲁都看在眼里,可以说,他是唯一的一个知道钟石金融上事务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试想,只要有这种人稍微的一点照应,他的身家立刻能翻上十倍、数十倍,这种诱惑怎么可能会被拒绝呢! 第56章 移居香港   五月份,一家注册地在英属维京群岛的贸易公司悄悄地在香港开张了,这家叫做正润的贸易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位澳大利亚籍的香港商人,注册资金为一亿港币,主要的业务是服装、机械和原材料。   这家公司很快就和法国的一家公司做成了第一笔买卖,通过它们在荷兰的分公司,在鹿特丹港口运送了第一批的机械材料。这些机械并不在联合国的禁运名单之中,因此很快地就放行了。   运输船从欧洲出发,途径英国海峡、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印度洋,然后停留在巴基斯坦的港口进行补给,最后穿过马六甲海峡,来到最终的目的地香港。   正润在接到这批货物后,很快将这批货物转手卖给了一家粤东的机械企业,其业务渠道之健全,让很多同行为之咋舌不已。   这家公司,自然就是廖承德奉旨开办的,而在内地方面,粤东有十几家不同业务的公司将轮流从这里接收来自全世界各地区的货物。   至于这家公司的资本构成,廖氏是全资拥有,至少对外宣布是这样的。在内部协议中,廖承德和钟石等人出了五成一的股份,而来自粤东的某个企业则占据了四成九的股份。   这是钟石第一次涉及实业,事实上也可能是唯一一次不涉及兼并收购方面,而是踏踏实实地搞起实业,这其中固然有分散资金投资的打算,但更多的是为了套上内地高层的关系。   七月份,钟石聚集了大约一亿美元的资本,再次砸向新加坡的日经指数市场。美国的芝加哥商业交易所的日经指数期货即将出炉,这又是一次难得的做空日本的机会。   这时距离年初日本股市的暴跌已经过去了半年,日本市场已经初步地缓过劲来,重新站上了三万点的高峰,甚至在几个月的时间两次冲破33000点,大有一副卷土重来、收复失地的势头。   钟石很清楚,日本股市远远没有跌到尽头,现在与其说是卷土重来,不如说是一种将羊养肥了再宰杀的策略。现在日本股市比最高峰下跌了只有区区的五千点,仍然是世界第一大市值的股市,而且日本企业家的信心也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而重新鼓舞起来,他们甚至有信心,能够有足够的实力抵抗因美国市场推出日经指数期货而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的操作全权放手给了安德鲁操作,他本来就是钟石的专属经纪人,现在又明确表示加入了他的核心团队,因此钟石对他十分地放心。对于操作策略,钟石只有一句话交代下来,那就是全力做空。   尽管安德鲁很有异议,但是在钟石彪炳的战绩面前,他的话无疑是毫无分量的。再说这一此他也有两百万港币放在里面,因此他只能执行钟石的策略。   需要说明的是,经纪人并不能利用自有资金进行操作,这样违背了职业道德。不过这条字面上的规定并不能限制经纪人私下里操作,全世界的人都有办法来规避这种监管。   七月底开始,日本股市进入了第二轮的下跌。   先是芝加哥商业交易所推出日经指数期货,从此有了三个交易所上市日经指数期货,从日本本土的大阪交易所到港口国家新加坡再到金融市场最为繁荣发达的美国,三个地方一起发力,从信心上打击日本股市的信心。   再次,日本的一系列金融企业接二连三地爆出丑闻,先是银行挤兑、破产,然后是某些金融机构(券商)挪用中小客户的资金去弥补大资金客户的亏损,之后丑闻涉及到某些小企业,美化财务报表,误导投资者错误投资等。   最后,有传闻说国外游资将大幅度从日本股市上撤离,转而投资到不动产市场。   这是一记组合拳,拳拳直击日本市场的要害。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股市应声而跌,从七月份的33000点一路下跌九月份的十月一号的20000点,下跌超过一万点,市值更是跌去超过三分之一。   在下跌过程中,由于信心的缺失,投资者从股市中抽取资金,上市公司因为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扩大生产,于是经营情况恶化,这种恶化又显示在三季度的报表上,再次引起市场的担忧,这样的恶性循环不断地发生,直到十月份才算告一段落。   在这种情况下,钟石等人的资金在这几个月份的期指操作中足足赚了超过十亿美元的浮盈。安德鲁的操作策略非常狠,他将一阶段的浮盈截取部分作为保证金外,其他全部投入到下一阶段的空单里面去,如此三两个循环,他所持有的空单头寸达到了一个天量的地步,当然在下跌的过程中得到的利润也最大化,不过这样的风险也是极大,万一日本股市反向上涨,为了维持这些头寸而要付出的保证金就是天量,否则就要被强行平仓。   钟石是在九月底得到安德鲁操作的手法的,他当时心中就是一怔,想不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安德鲁居然这么激进,简直有索罗斯的风范啊!在他的命令下,安德鲁很不情愿地清空了十月份和以后各个月份的所有合约,从新加坡市场撤退了。   也幸好他做得及时,十月份日本股市就将迎来一波反弹,毕竟它的实体经济遭受的损失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大,不过日本股市的颓势已经形成了,再也不可能有八九年前那样持续好几年的大牛市了。   到了九一年,国际资本最后打击日本的一招终于使了出来,就是从不动产市场上撤资,留下大量泡沫破灭后留下的满地狼藉,也彻底将日本股市拖入了漫长的熊市,十几年没有缓过劲来。   这些都是后话了。   钟石回到内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家人移居香港,十张单程证已经到手,最后截止时期是九零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就是到九一年,他就是个字面上的香港人了。   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钟石的爷爷是守旧的人,故土难离的思想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至于钟意的父母,自然由他去做工作。钟建军和刘兰两人,虽然也不是很情愿,但是他们去过香港,见识过它的繁华和发达,在钟石持续地做思想工作下,没多久就同意了下来。   钟方卓一辈子生活在内地,他出身书香世家,自幼就有了旧时的思想和传统,认为读书万般高,对小孙子钟石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不满归不满,但这几年家中的变化他还是看在眼里。   这几年家中添置了不少的新鲜电器,这些东西要是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特别是后来搬到了城里,他才陡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化得这么大,变化得这么快,快得连他都不敢相信了。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大陆。   不过在他去过一次香港后,这些就都烟消云散了。在内地,当时是没有人敢用仆人的,这种东西在政治上是阶级压迫,没有人敢担当这么重的帽子。但是在香港,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些大户人家,动辄就有数十个仆人,很有新华夏建立前的风范。   钟方卓抵达香港后,收到廖承德一家的热烈欢迎,廖承德执晚辈礼,对钟老爷子毕恭毕敬,家中的仆人也是以贵宾的规格对待钟方卓,让老爷子找到些旧时代少爷的记忆。回来后,钟方卓对移居香港的想法就不再那么抗拒了,他虽然不知道钟石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是能和廖承德那样的“大人物”拉上关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不正当的生意。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钟石能够重振家族荣光的可能。   就这么磨磨蹭蹭了两三个月,钟方卓在两个儿子的反复劝说下,终于松了口气,同意和一大家子一同去香港颐养晚年。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钟小慧,这个小姑娘颇为争气,在复读一年后考上了日旦大学,这是一所在全国名列前茅的大学,丝毫不在北方的那两所大学之下,想要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在钟石和父母以及钟小慧本人的商量下,决定让她在内地念完大学,毕竟让钟小慧去香港再考一次,也不一定能考上和日旦大学相媲美的学校。最多就是让她假期的时候直接从浦东飞往香港就是了。   至于手续上的问题,都交给了爱华社这边负责联络的人去办了,就是一张单程证换成双程证罢了。   爱华社虽然隶属于外交部,但是具体事务还是归属于粤东政府,很快,钟石一家的底细就被查得清清楚楚,这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因为在港读书的钟意和廖小化交上了关系,这几年跟着廖承德在金融市场上赚了不少钱,在香港也住上了豪宅。   至于钟石,因为年纪太小,和堂哥关系虽然好,但是这条线索并没有引起调查人员的注意,就这么给漏过了,钟石也因此逃过了一次劫难。   钟石在十月份三十一号和全家人过了罗湖的关口,但他最后往身后看上一眼,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我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在关口的那一边,三辆中巴车已经等候了很久,在接到钟氏一家人后,就飞快地驶向浅水湾钟石刚刚买的一处八千尺的豪宅。 第三卷 挑战国家 第1章 欧洲货币体系   汇率,是指一国国家的货币兑换另外一个国家货币的比率。金银虽然在全世界范围被当作价值的象征,但是由于它们的储存量和流通上的问题,已经不适合被当作现代世界交易的工具,在这种情况下,由国家信用做担保的纸币就出现了。   纸币这个东西,本身并不像金银一样有价值,它是国家政权通过强制性手段,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货币符号。在最初,纸币还是能和金银相互兑换的,后来随着纸币发行得越来越多,后来纸币和金银之间的兑换就脱钩了。   各个国家开始发行货币,这种货币发行权也必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因为这种行为的本质就是制造财富,在经济上有个专门的名称叫做“铸币税”。中央银行负责发行货币,虽然这些钱被计入资产负债表里的负债部分,但是实际上由于货币量增多而造成通货膨胀,社会上的某些财富就因为价格上涨而变相地被政府收入了囊中。   货币发行虽然有好处,但是也不是能随便滥发的,否则引起恶性的通货膨胀,足以能在一夜之间将某个国家整垮。   有了货币之后,国际贸易之间的矛盾就出来了,毕竟一个国家的货币不可能在另外一个国家流通,否则“铸币税”就要落到别的政府手中,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在这种情况下,汇率制度就应运而生。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前,国际贸易间没有一个固定的货币做结算货币,后来在各个二战胜利国的谈判和博弈下,美元因为和黄金挂钩而成为了国际贸易中指定的结算货币,美元的强势也从此奠定。   七十年代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破产,欧洲国家成立的经济共同体开始讨论建立欧洲货币体系的动议,谋求能够在美元之外建立一个新的货币体系,这就是欧元的前身。   到了九零年十月,英国宣布加入欧洲货币体系,使得成员国达到了十个。这十个国家分别是法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丹麦、爱尔兰、卢森堡、荷兰、西班牙和英国。几个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加起来基本上可以代表了欧洲的经济。   欧洲货币体系的出现,使得欧洲几个主要国家形成了一个在货币上结合的松散联盟,其主要的内容是由欧共体的成员国共同组成的一篮子货币(称为欧洲货币单位ECU)为中心,成员国的货币与之挂钩,再通过欧洲货币单位使成员国的货币确定双边固定汇率。   这种汇率并不是完全固定的,成员国之间的货币汇率有一个可波动的范围,这个波动幅度是正负2.25%,英镑则因为英国GDP比重较大而设为6%。   为了维持这种汇率制度,成员国需要把黄金和美元储备的两成交给欧洲货币合作基金,以此来换取相应数量的欧洲货币单位。如果某个成员国的央行需要对本国货币的汇率进行干预,它就可以用手中的欧洲货币单位,或者其他形式的国际储备金向其他国家买入本国货币,从而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   由于当时的马克是欧洲货币市场上最强劲的货币,而且也是国际外汇市场上仅次于美元的几种主要交易货币之一,因此市场普遍认为,某个欧洲货币体系成员国货币和马克之间有剧烈的波动,就会认为是该国的中央银行在干预汇率。   根据规定,成员国之间两种货币的汇率超过规定范围的话,那么相关的两个国家的中央银行都有义务进行干预。但实际上由于马克的强势地位,很多货币的波动达到规定范围时,只有那个国家单方面地去干预汇率市场,而德国并不需要履行这种义务。   这种不平衡,为欧洲各国货币间的相互联系汇率制度埋下了一个危机的种子。   进入九十年代后,世界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柏林墙倒闭,东德的议会决定并入联邦德国(西德),并且在十月份停止东德政府的工作,从此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分裂的局面就此结束。   此时已经身处内困外乏的苏联集团已经无力阻止其成员国的异心,在随后的一年多时间里,苏联的成员国纷纷宣布独立,脱离苏联和华约集团,偌大的一个世界有史以来的最大军事集团也就此瓦解。   德国统一后,落后的东德经济严重地拖累了联邦德国的经济,由于人口的大量涌入,和同一国民需要相同对待的福利等各方面的原因,再加上东西德两方面的马克以一比一这么个极不合理的汇率兑换。   德国政府出现了巨额的财政赤字。   在欧共体内部,由于各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不平衡,政策取向也不同。例如当时的英国、意大利等国家的经济一直不景气,增长缓慢,失业率增加,在货币政策不能做主的情况下,他们迫切地实施低利率政策,以此来刺激经济。   在这种情况下,占据着欧洲货币单位的重要地位的德国马克及其政府的政策就成了重要的风向标。   熟知欧洲货币体系运作的国际资本就盯上了这一点,德国的走向将决定他们怎么在市场上操作。   攻击某个国家的货币这一行为,将第一次出现在世界金融市场上,在对冲基金的手中被发扬光大,甚至在后来席卷了很多国家。   这也将是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彻底登上历史的舞台,并且爆发出让人为之侧目的光芒来。 第2章 游艇   地中海。   意大利巴勒莫。   海边日光明媚,微咸的海风吹来,让人在空气中都能嗅到一丝文艺的气息。   此时的钟石正在沙滩上悠闲地散步,望着宽阔碧蓝的大海,和不时掠过海面的飞鸟,他感到一阵阵的惬意,连最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也冲淡了几分。   海边的沙滩上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身穿比基尼的女孩偶尔路过钟石这边,大多抛个极具挑逗性的媚眼,更有大胆者,还向钟石凌空飞吻。   “这里的女孩真是热情啊!”跟在钟石身边的安德鲁叹道。自从来到沙滩上,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女人的胴体,这里的女孩丝毫不介意男人的目光,相反她们还以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为荣。   这里是意大利,美食、美女、帅哥、服装、跑车、足球、游艇、黑手党的天堂。   具体来说,意大利就是个享受的国家。这里有全世界最亮眼的帅哥,有着热情似火的姑娘,有着世界时装之都的米兰,有着法拉利、兰博基尼、帕奇尼等世界知名跑车,更有着世界十大豪华游艇的半数品牌。   钟石此次前来,是为了买一艘游艇。   前世,他就酷爱游艇,曾经驾驶着自己的游艇环游世界。现在,他手中大约有二十亿美元的资金,这些资金将如何运作,他最近一直在考虑,毕竟资金不可能放在银行里,这是最傻的一种理财方式,因为超低的利率甚至跑不过通胀的速度,那么放在银行里的资金就是白白缩水。   安德鲁现在也是意气风发,两年前他跟随着钟石在日经指数期货上狠狠地赚上了一笔,身家瞬间暴增十倍,后来又在钟石的指点下,利用海湾战争的机会在美国的原油市场上再次大大地赚上了一笔。如今他的身家,按照港币算,也是超过了九位数。   “巴萨尼先生,不知道我的游艇会在什么时候能够交付?”钟石望着远处海面不时漂过的小型帆船,心中大痒,忍不住问起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钟先生,根据我们的估计,预计在年底会下水,明年的夏天您就可以驾驶着您的游艇遨游了。”巴萨尼微微一躬腰,异常谦卑地说道。   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早在年初的时候,巴萨尼家族决定成立自己的游艇企业,并将生产名叫沃利的豪华游艇。他们决定把速度和舒适结合起来,打造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高速豪华游艇。   一个新品牌的创立,在短时间内很难打开局面,就在这个时候,从遥远的东方传来一张订单,竟然是定制一艘一百二十尺长的豪华游艇,这种级别的游艇就连爱娃、公主这种已经声名远扬的豪华游艇厂一年也接不了几单,可沃利游艇居然才创办不久就有了这么一单。   这是沃利这个品牌开创以来的第一个订单,也是来自远东地区的第一单,如果能够做得好,将非常有助于他们这个品牌打开远东地区的富豪市场。因此,整个巴萨尼家族将钟石奉为上宾,对他的要求则是全盘接受,并且在施工过程中严格执行。   毕竟这是一笔价值六百万美元的生意。   这艘在建的游艇一共有三层甲板,八个客舱和一个全景视野的客厅,搭载两台引擎,巡航速度20节,最大航速为25节,后甲板设置了休息区和露天餐厅,而在顶部设置了日光浴和大型的按摩浴缸,同时也设置有酒吧和咖啡桌。   船体内部的皮革来自专门为爱娃打造内饰的皮革厂,全手工制作,所有的客舱内都包括了浴室、迷你酒吧、沙发、内部通话设备和娱乐设备。地板是桃木,而在浴室以及走廊则采用了大理石。   除了这些,这艘即将命名为“Reborn”号的游艇还有一艘六米长的小艇以及水上摩托,可以供游客玩乐,在顶部还有个小型直升机升降坪,能在需要的时候撤走所有的人。   这艘游艇堪比后世钟石的那一艘,尽管在某些科技方面赶不上,但是钟石也没打算用这一艘游艇去环游世界,最多就是全家人闲暇之余在香港附近海面游走一番。   原本像这样一艘游艇从定制到交付,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但是沃利游艇刚开张不久,接到的订单也不多,因此将大部分的人力和物力都投入到这一艘游艇上了,所以巴萨尼说只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明年的夏天就能交付了,真是期待啊!”安德鲁翻译完巴萨尼先生的话后,兴奋地说道。   这位巴萨尼家族的成员是不会说英文的,因此他所说的话由安德鲁翻译后再说给钟石听。说起来安德鲁倒是个语言上的天才,精通好几种欧洲国家的语言,不过这也没什么,欧洲那些国家的语言大部分都是脱胎于拉丁语,在某些程度上是很相似的。   钟石和安德鲁是应邀前来参观这艘游艇的建造进度的,在前几天他们参观了已经初步搭建起龙骨的游艇,大模样已经初步可见,钟石非常满意。   也正是这一次欧洲之行,让他想起了即将发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金融事件,那就是九二年的欧洲货币危机。   这一下让他想起他的资金下一步操作的目标。   说起来,自从移居到了香港,钟石一家人也渐渐习惯了香港的生活。钟方卓老爷子在钟石和钟意两家之间轮流居住,反正两家距离不远,而且都是数千尺的豪宅,根本不必担心地方大小的问题。   钟意,则是在去年结束了港大的硕士课程,在征求了钟石的意见后,以及在他导师的大力推荐下,去了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   廖小化则一心一意地跟随在廖承德身边,专心打理着贸易公司的事情,毕竟这家贸易公司还是有大笔的正当生意要做。   在九零年九月份的新加坡交易所大赚了一笔之后,安德鲁也辞去了在艾福瑞的经纪职务,全心全意地帮助钟石打理资产,要说安德鲁还真是个理财的人才,在九一年初海湾战争爆发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美国本土的原油市场将出现大幅的波动,恰时地进入其中赚了一笔,然后在战争结束前及时抽身离场。   这其中的分寸能把握得如此之好,自然离不开钟石的提点。在九零年末,由于伊拉克毫无征兆地入侵科威特,纽约商业交易所的西得克萨斯中质原油期货价格应声下跌,安德鲁及时地经常建仓,并且成功地在一月份获利超过300%,并且在二月份的时候带着大把的利润离场,避免了后来由于战争飞快结束而导致石油价格上涨带来的损失。   就单凭这么一场操作,钟石的身家再次凭空增添了数亿美元,安德鲁也连带着赚了超过千万美元的利润。   如今的安德鲁,在香港的金融圈中已经小有名气,被称为“天才的交易员”,对这些钟石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他也不反对安德鲁经常接受那些财经杂志的采访,事实上钟石看那些财经杂志,然后拿上面的段子取笑安德鲁。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资金的支付,不知道我能不能以里拉的形式支付?”钟石在听完安德鲁大发感慨后,突然心思一动,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   六百万美元,依照现在的汇率,折合成里拉接近四十亿。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不过钟石知道,里拉将很快贬值,如果等到交付的时候,恐怕这笔钱就不止四十亿里拉了,而是五十亿里拉或者更多。   如此一来中间就差出了十亿里拉,这笔钱按照现在的汇率,则有上百万美元之多,有了这笔钱,自然可以再多买些东西。   “先生,没问题!”巴萨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对于外汇这方面的问题,他有些基本的概念,知道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有外汇上的风险,不过他们大可以通过外汇期货来避开这个风险,同时他也相信,在加入了欧洲货币体系之后,意大利里拉的价值将受到其他几种货币的同时保护,因此并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再加上这位钟先生是第一位沃利的客户,这点小问题也不再是问题,因此他们破例答应了下来。   见巴萨尼答应了下来,钟石微微一笑,又开始专心地欣赏起海边的风景来。   两日后,钟石在修改过的合同上签了字,这份新的合同规定双方在交付游艇的时候以意大利的货币里拉支付,金额为三十八亿里拉,附送一架小型直升飞机。(当时的官方汇率约为625)   又在意大利南部逗留了几天,钟石和安德鲁出发,前往他们意大利之行的下一站博洛尼亚。博洛尼亚是意大利北部的交通枢纽,也是历史名城,而钟石此行并不是前往博洛尼亚,而是离他们很近的摩德纳市。   摩德纳市是意大利最安全的旅游胜地和最重要的文化名城之一,它也是意大利生态环境保护最好、人均收入最高、人均教育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不过让全世界知道这个地方的,还在于这个城市是很多著名跑车的总部,例如“法拉利”“兰博基尼”“玛莎拉蒂”,因此这个地方也被称为“世界引擎之都”。 第3章 豪借五十亿   美国,纽约。   在量子基金的总部,三十八岁的斯坦利·德鲁肯米勒正看着一叠厚厚的关于英国经济形势的分析报告,轻敲着桌子沉默不语。   德鲁肯米勒是这家基金的掌舵人,正在思考能否从欧洲货币体系中寻找机会。   在十年前,这位当时才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创立了杜肯资本管理公司,四年后,一家共同基金邀请他在运作杜肯资本的同时管理几支基金,其中的一支基金在三个月内上涨了四成,让这个年轻的基金经理声名鹊起。   德鲁肯米勒至今都还记得一九八九年八月的某个晚上,那一天他尽管已经受聘于量子基金,成为十二位经理之一,但是他仍然在纽约和匹兹堡两地飞来飞去,因为在那里他还经营着自己的杜肯基金。然后他在量子基金里的债券头寸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被卖掉,这让他大为恼火。   对于在一个怀疑自己能力的老板手下做事,他没法成功。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索罗斯,当时量子基金的掌舵人和最大份额的拥有者,华尔街的名人。   “你让我束手束脚,”德鲁肯米勒丝毫不顾忌,大声地说出自己心里想的,“像这种情况我被搞怕了,我觉得很生气,因为我可以做得更好!”   “我想离开。”德鲁肯米勒最后对索罗斯说。   电话那头的索罗斯沉默了,在考虑了很久之后才下定了决心。“你不要走,”索罗斯回答道,“我走。”   乔治索罗斯是量子基金的创始人,也是这家基金最大份额的持有者,这个东欧犹太人在华尔街大大有名,早在八十年代他就是华尔街的大人物,曾经在英国证券市场上豪赚超过一亿美元的利润。   而德鲁肯米勒尽管是个已经声名在外的基金经理,尽管在某些方面因为和索罗斯相似而被后者称为自己的克隆人,但是离开自己一手创立的基金,而把管理权交给这样一个后辈,无疑是索罗斯最大的一次冒险。   不过这样的冒险很值得,德鲁肯米勒很快就给他带来了惊人的回报。   一九八九年,量子基金的收益为31.5%,九零年则为29.46%,九一年则达到了惊人的53.4%,使得索罗斯一举成为当年美国收入最多的人,达到了17亿美元之多。   尽管在分工上,德鲁肯米勒是量子基金的十二位经理之一,事实上,他掌控着整个公司的运作过程,在内部的地位仅次于索罗斯。   而这几年由于投资业绩的飞速增长,量子基金的规模也在不断增大,到了九二年,已经达到了五十亿美元之多。   “斯坦利,看到那份报告了吗?”电话响了,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着几分激动。   “是的,这种汇率制度是有问题的,我还在想怎么操作!”德鲁肯米勒望着手上的报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他的设想中,能够出现套利的机会还没有出现,事实上什么时候出现他也不知道,所以只能这么笼统地说。   “斯坦利,你也是德国市场的专家,对于德国未来的经济走势有什么看法?”电话那头不依不饶,有点穷追猛打的意思。   “短期内不大可能减息吧,毕竟联合起来的德国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德鲁肯米勒眉头一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电话里的那个人和自己想到一块了,不过德鲁肯米勒不敢肯定的是,他怎么能预见事件发生的时间。   “你一定是在这么想,对吗?”电话里的人毫不惊讶,对德鲁肯米勒的想法同样是想到了。   “不错,我想……不不,你不会是想……攻击英镑吧!”德鲁肯米勒先是困惑,继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禁大惊失色,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为什么不可能,斯坦利?”电话那头的索罗斯反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马克头寸的事情吗?”   那是在德鲁肯米勒上任后不久,他因为对美元不看好而建立了大量的沽空美元买入德国马克的头寸,当马克升值而美元贬值后这些头寸开始盈利,索罗斯问他:“你建立了多大的头寸?”当时的德鲁肯米勒洋洋得意地说道:“十亿美元!”谁想到索罗斯竟然不屑地说道:“这也叫头寸?”   一句话将德鲁肯米勒打击得不轻,后来在索罗斯的建议下,德鲁肯米勒建了一倍的头寸,这几乎用了当时量子基金所有的资金。   从此,德鲁肯米勒从索罗斯那里得到最多的一个信条是:操作方向的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向正确时赚多少,错误时赔多少。换而言之,就是要在方向正确的时候尽可能地扩大利润。   “一旦对某笔交易极端有信心,就应该扼住机会的咽喉不放,就像猪一样。”“要有做猪的勇气。”德鲁肯米勒看着办公桌上的那只叫做“杰瑞米”的黄色陶瓷猪,有些沉默了。   这一次不同于往常,在以前无论是债券市场、汇率市场还是股票市场,中央银行都不会出手干预,因为这是正常的投资行为。但是要攻击英镑,这可就是影响汇率的行为,中央银行绝对会出手干预的。   想想英格兰银行的外汇储备,德鲁肯米勒就有点心寒,这家英格兰中央银行所拥有的美元资产绝对是几倍于量子基金公司的规模,甚至在攻击的时候,他们随时可以调整银行间借款的隔夜利率,以此来阻止卖出英镑的行为。   “斯坦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忽略了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电话里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沉默,反倒是说出一个让德鲁肯米勒都没有想到的理由来。   “我是去年市场赚钱最多的人,因此市场都会盯着我将怎么操作!”索罗斯不无得意地说道。   是的,市场一向有跟风的习惯,尤其是在某些明星对冲基金经理取得巨大业绩的情况下,市场上的参与者往往会以他为头羊,跟随在他的身旁,这就是羊群效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   德鲁肯米勒沉默了,要是能将市场上的资金联合起来,说不定和英格兰银行能有一战。他的脑海中急转,在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以及后续的影响。   “除了这些之外,我们可能还要借点钱?”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道。   “借钱,借什么钱?”德鲁肯米勒一时没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反问道。   “我打算以自己基金作为抵押的一部分,向银行借入份额相同的现金,这样我们就有大约一百亿美元的资金可以操作了!”索罗斯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道。   “什么?”   虽然索罗斯的份额在量子基金中占有很大的一部分,但是其他部分毕竟是属于别的客户,如果就这样抵押了出去,恐怕是不大好。   其实,这就是个简单的融资,只不过是因为量子基金中有部分的资金并不属于管理者,因此才会有点麻烦。   “那客户那边……”德鲁肯米勒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违背职业道德。   “斯坦利,记住,我们最大的职业道德是帮助客户赚取利润,手段根本不重要,你明白吗?记住,要像只猪一样!”他所说的猪就是指一旦对交易有信心,就要死死地抓住不放。   “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量,我会尽快安排一个会议讨论相关的内容,之后会把内容报告给你。”   “好的,斯坦利,让我们继续前进吧。”电话挂断了。   很快,去年收益达到50%的量子基金借入了一笔五十亿美元巨额资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对冲基金业,同行们敏锐地察觉到,未来的某个时刻将有个赚大钱的好机会。   并不是只有量子基金发现欧洲货币体系的问题,事实上华尔街的很多对冲基金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以他们管理资金的规模,根本无法撼动英镑的地位,在他们听到索罗斯的量子基金借入五十亿美元的资本后,很多人都反应过来,索罗斯很可能要对欧洲货币体系中的某一种甚至是几种货币动手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   很多对冲基金以及国际资本开始将目光瞄向欧洲,他们逐步地清空自己在其他方面的仓位,将现金转移向欧洲,并时刻密集地关注着几个货币对美元的汇价,每个价位的跳动都将反映出无数的信息。   “他们将会攻击里拉和英镑!”华尔街的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老虎基金的掌门人朱利安·罗伯逊正在听他手下的分析员说道。   此刻,在宽大的会议室中,大部分列席的分析员都两眼通红,在得到量子基金募资的消息后,这些精英们就开始分析何种货币将是攻击的目标,在综合了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因素后,他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是的,马克坚不可摧,法郎也同样如此。如果是其他几个国家的币种,也不需要这么多的金额,而且在十几个成员国中,就数英国、意大利这样的国家经济低迷,急需振作经济。 第4章 老虎基金   和大多数对冲基金依赖国际投行的分析报告不同的是,老虎基金拥有着一支足以媲美国际投行的明星分析师团队,这些人从股市到外汇,从大宗商品到债券市场,无一不是个中的佼佼者。自然,他们的薪酬也比同行高出不少。   在得到量子基金大肆募集资金的消息后,这些嗅觉敏锐的分析师们就明显地察觉到,这支在华尔街上声名显赫的同行将有大动作了。在连续几个通宵的研究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欧洲货币体系上,甚至连具体的货币种类也分析得一清二楚。   老虎基金是一支建立在1980年的对冲基金,其成名作就是在八七年的股灾中大肆做空,获得了让人难以企及的投资收益。除了旗舰基金老虎基金外,他们还有另外三支基金,分别是以美洲豹、美洲狮、美洲猫命名。从这些基金的名称就能看出,朱利安·罗伯逊旗下的这些对冲基金的进攻性和侵略性。   初期的老虎基金是以股票投资为主要的投资策略,但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由于金融衍生品的频繁推出,老虎基金开始涉足政府债券、货币、利率以及相关的期货期权等衍生品市场,成为一支典型的“宏观”对冲基金。   和量子基金一样,老虎基金也是市场的宠儿,从古德曼、斯坦利这样的国家大投行挖来的分析师们尽心地分析每支股票的行情,使得老虎基金的收益远远地超过同行,在这种情况下,老虎基金成为华尔街第三支管理资金超过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另外两名分别是量子基金和斯坦哈特的基金。   朱利安·罗伯逊一直对量子基金公布的业绩耿耿于怀,他醉心于和索罗斯的比较。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很嫉妒索罗斯能够成为公众的焦点。这让他在基金规模的操作上开始了强力的扩张。   不过,随着基金规模的扩大,在美国股市能够维持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基金的机会太少,因此老虎基金开始在外国资本市场进行投资,同时在货币市场上加倍努力,以其能够维持超高的收益率。   在这种情况下,外汇、债券等方面成为老虎基金投资的重点。   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和他的好朋友兼雇员约翰·格里芬在德国考察企业,在柏林墙倒塌之后,他们的基金大量地买入了德国的证券,并且在第二年开始一直在德国市场考察。不过在听说了量子基金的消息后,两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在纽约中央公园南面的办公室。   “他们具体会怎么做?”罗伯逊望向自己的外汇交易员,一个叫巴里博萨诺的年轻人。这个人也是出自于国际上最著名的那两家投行之一,在外汇市场是个专家。   “根据我的猜想,可能会通过卖出英镑,买入马克,然后赚取其中的差价。如果可能的话,会打压下英镑几个百分点,这样可以获得利润,不过……”巴里滔滔不绝地说道,不过在说到最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英国央行肯定会出手,要知道他们可是有40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基本上只要英国央行一出手,量子基金这点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巴里的话让众人就是一惊。是啊,眼看着英镑贬值的话,英格兰银行势必会出手干预,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没有套汇的空间了。   “不,这一点他自然也会考虑到。”罗伯逊摇了摇头,“那些套汇的基金肯定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相信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不能只想着只有量子基金一家,现在至少有不少人也开始打相同的主意了。”   “除了那些专门在外汇市场上寻找机会的基金,还要算上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还有跨国公司的财务部门。就说我们的同行,相信保罗琼斯这样的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所说的保罗·琼斯是华尔街的另一位资本运作高手,创立了以他名字命名的都铎投资公司,也是华尔街对冲基金的一支巨头,比起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在业绩上也丝毫不逊色。   “如此说来,岂不是英国要面对很多资金的攻击?”约翰恍然大悟道。   “不过还是有这么一点,相信欧洲的各大央行不会对此见死不救的,否则要是英镑退出欧洲货币体系,相信对未来的欧元是个重大的打击。”巴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的,欧洲想要形成一个货币联盟,在章程上规定了各国的央行有义务维持自己的货币汇率在规定的上下限,如果一方的货币受到攻击的话,那么另外一个强势的货币势必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这就相当于和两个国家的央行在作战。   在这个货币体系中,德国央行所扮演的角色基本上等同于欧洲的央行,想要同时攻击德国马克和英国英镑,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马克应该在短期内没有贬值的危险,毕竟这么多年他们都一直保持这一个很合理的通货膨胀率。如果我们买入马克,当作是对冲风险的一部分,然后再卖出英镑的话,可能会在一定的程度上获利。”巴里见众人沉默不语,突然又说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很久,在他看来,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如果德国马克也宣布贬值,那么我们的资产岂不是要受到双重的损失?”一个叫做汤姆·麦考利的分析师飞快地说出心中所想。是的,他们现在的大部分资产都是美元的形式,如果两者都贬值,就能够抵消因为英镑贬值带来的负面效应,也使得以美元为首的资本损失惨重。   这位分析师在在座的分析师中大大有名,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他之所以这么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的分析业绩有多出色,而是在一次全公司外出度假的时候,所有人经过一个横跨在沙沟上的由三条绳索组成的索桥,这个索桥是架设在数百英尺高的峭壁上。这些年轻人将身上的安全带固定在索桥上,然后一个个的滑过去,结果这位仁兄在滑的过程中失手掉落下去,然后被悬挂在距离索桥下面十英尺的高度。   所有人当时都被吓傻了,只有汤姆一个人神色若常,大笑着在安全线上反弹,仿佛在做着一件非常好玩的事。结果在场的一个人发现了他身上安全线的异常,汤姆身上只有一根安全线,而且快要脱钩。在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汤姆·麦考利还浑然不知,完全没当一回事,所幸最后倒索锁上了麦考利的挂钩,这才没有让他横死当场。   从此,这个分析师在那个场景下所做的一切深深地印在当时所有人的记忆里,后来也传遍了整个公司。   不过,他这个提议却是有些幼稚,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的专业不在于外汇市场。   “这不可能!”在场的大多数外汇分析师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是浸淫在外汇市场多年的专家,比汤姆那点对外汇市场的浅薄见解可深刻多了。   正是由于马克在欧洲货币体系中的强势地位,欧洲货币单位才能够对抗美元,如果连马克也贬值的话,这对于想要撼动美元强势经济地位的欧洲经济体来说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就这么定了吧!”罗伯逊一锤定音。   在场的大部分分析师都清楚罗伯逊的性格,在罗伯逊看来,只要是他的判断,他就会坚持到底,甚至即便是亏损了一半都不会改变初衷。   约翰·格里芬最明白这一点,在1987年的时候他力主罗伯逊做空一家产地在华夏的小型的机械制造商,他们从20美元开始做空,其间这家公司因为在圣诞节期间销量大增,而股价上涨到了25美元,这意味着他们的损失超过了25%,但是他们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后来到了88年,这家公司的股价一度涨到了40美元,他们的损失是100%,在这种程度上他们依然没有放弃,结果到了89年4月,因为政治风波所有在华夏有工厂的美国公司的股票都急剧下跌,他们的努力这才得到了回报。这离他们开始做空这支股票开始,已经足足过了两年。   而那些宏观交易者总是在尝试对冲头寸、控制风险的时候,听到罗伯逊对他们咆哮:“对冲?那样意味着我要是对的话,我赚的钱岂不是会少了!”   久而久之,在某些宏观交易上,这些交易员们的做法就会非常激进,有时候甚至会不加半点风险控制的措施。   见罗伯逊自己拿定主意后,这些分析师不再争辩,开始分析起万一英镑贬值后,对于全球经济的影响,特别是对欧洲货币体系中其他的弱势货币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货币日元的影响。   同样的场景,也都出现在华尔街的其他角落,那些对外汇变动极其敏感的资本们,都感到了一场风雨正呼啸而来。 第5章 钟石的困惑   在意大利以总额三亿里拉的价格订了三辆最新款的法拉利、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后,钟石将六百万美元存入意大利信贷银行后,就和安德鲁奔向欧洲之行的下一站伦敦。   伦敦是英格兰的首府,是欧洲的第一大城以及第一大港口,也是欧洲最大的都会区,和美国纽约、法国巴黎和日本东京并列世界四大世界级城市。除此之外,伦敦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市场之一,其金融城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外汇市场、保险市场、黄金市场、铜市场等。在衍生类的场外交易活动、外汇和金融贸易等领域,也是全球市场的领头羊。   在伦敦地标的塔桥和伦敦桥北面的不远处,有一座没有窗户的堡垒式的八层大厦,这就是被称为“银行之王”的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在它北面不远处,是火柴盒状的伦敦股票交易所。   在英格兰银行和伦敦股票交易所东边不远处,则是世界保险业资金最雄厚、保险收入最高的组织劳埃德的所在地,这里是世界保险业的中心。再往东边一点,则是伦敦金融交易所,在这里汇集了世界上大部分的金银铜等贵金属的买卖。在英格兰银行的南面,靠近伦敦桥和加农桥附近,则是伦敦国际金融期货期权交易所,是欧洲建立最早、最大、世界第三的期货期权交易所。   这里就是伦敦的(老)金融城,在这块被称为“一平方英里”的地方,聚集了超过六百家来自全世界的银行,是世界上资本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可以和大洋彼岸的华尔街相媲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新金融城在更东边,九十年代还没有兴起。)   此时的钟石和安德鲁正在伦敦塔桥上散步,这座有着“伦敦正门”之称的石桥建立起来已经超过一百年了,是伦敦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尤其让人称道的是,这座桥设计之初是为了同时满足航运和路面交通两方面的需要,在泰晤士河上有万吨船只通过的时候,塔桥下面的桥板通过主塔内的机器分开,然后向上折起,等船只通过后,桥身再慢慢落下,恢复车辆通行。   不要小瞧这个设计,要知道两块活动的桥面,各自重量都达到一千吨以上,而主塔内用于升降的机械,自从塔桥建立后就一直正常使用,从未发生过故障。   钟石和安德鲁通过主塔内的楼梯登上供行人通行的上层通道,悠闲地欣赏着泰晤士河上下游的风光。此时阳光明媚,正是中午时分,在上层可以看到远处金融城耸立如林的高楼大厦,钟石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壮志。   在前世的时候,他只是在伦敦稍作停留,并没有怎么仔细地游览,这一回随着安德鲁一起来到伦敦,正好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安德鲁,听说你在这里买了一套公寓,是真的吗?”钟石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是的,我虽然现在主要的事业重心放在香港,不过伦敦始终是我的家乡,因此……”安德鲁也很兴奋,他这也算是衣锦还乡,手中有了部分的闲钱,就思量着投资伦敦的房地产。   “是全额付款还是按揭?”钟石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按揭了!老板,你这点可考不倒我,哈哈。”安德鲁就是一笑,他和钟石在一起的时候,一刻也不敢放松。对于这个小老板,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某些地方精明得简直是让人发指。   之所以是按揭而不是全额付清,倒不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现金,而是因为他舍不得一次付清所产生的“机会成本”。   机会成本这个概念,是指经济学上某笔资金在使用的时候而被迫放弃的另外用途所产生的最大价值。换句话说,安德鲁之所以用按揭的方式,所损失的不过是些利息,而“机会成本”则可能是因为这些钱不能参与资本操作而损失的巨大利润。   “哈哈,你倒是聪明!据你所知,英国的房地产市场是个什么情况?”钟石微微一笑,就岔开了话题。   “不太好,这几年英国本土的经济发展得不太好,估计除了眼前这些人外,其他人的日子都不大好过吧!”安德鲁指着对面的金融城,语气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嘲讽。   “那万一利率上涨了的话,是不是会致使房地产市场更加凋零?走吧,咱们去酒吧坐坐!”钟石说完,就带头向主塔里的酒吧走去。   在伦敦塔的主塔里,有着博物馆、商店和酒吧,他们两个人走了半天,也感到有些疲惫了。安德鲁对钟石这种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还是很不习惯,只能带着满头雾水跟在后面。   结果进了酒吧,钟石因为年龄没到成年,只能点了一杯苏打水,安德鲁则端着一大杯啤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在这个酒吧里坐着的都是些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这些人应该都是在北面的金融城里工作,在中午休息时分来到这里休息片刻。   “我跟你说啊,最近的风声可是不怎么好,据说来自美国的那些财团已经盯上了英镑,你们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很忙吧……”   就在钟石和安德鲁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旁边一个穿着HugoBoss西装的男子对着同伴大声地说着。这款西装是德国品牌,在伦敦城里并不是标准的穿着,想来这个人应该来自德国的财团。   “安德鲁,你能给我说说什么英镑,什么外汇吗?”钟石侧耳听了半天,只觉得越听越是糊涂,不禁向安德鲁发问道。   这也不奇怪,后世的他是半路出家,没有受过系统的金融训练,只是对债券市场和量化套利比较熟悉,所知道的几个金融品种也不外乎利率以及衍生品等几个品种。   “什么?老板,你可别逗我了,你会不知道这些?”安德鲁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嘴里的啤酒差点喷了出来,在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后,他的脸孔都涨红了。“老板,你是真的想考我,还是逗我玩呢?”   “你不知道,我是真的不太懂这个外汇。如果你不说,我就去问那位仁兄了,如何?”钟石脸色一正,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在安德鲁的心中,他是无所不通的,这也难怪,如果是一个连外汇知识都不懂的人,怎么能在金融市场上如此呼风唤雨呢!   “别,别……老板,我说还不行嘛!”安德鲁连忙制止道。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这个外汇市场呢,说来有点复杂,不过和其他的金融产品的原理都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两个国家的物价之间的对比。”   “就拿这杯啤酒来说吧。”安德鲁端起手中的大杯啤酒,“这杯酒在香港的话,可能要十四块,到了这里相同品质的则可能需要一英镑,那么两地的货币比率就是一比十四。”   “就这么简单?”钟石满脸的不信。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我只是打个比方。事实上,能够相对比的可不止是啤酒这一项,还有其他很多的商品,基本上什么都包括。除此之外,还要包括关税、国家经济实力、通货膨胀率等各方面的因素,才能够定下来。”   “就这些?定下来之后就能永远的保持了?”钟石想了半天,又发问道。   “当然不是这样了,在自由市场经济里,汇率可是随时波动的。毕竟每天、每个季度、每年不同国家之间的发展都是不一样的,因此这些汇率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安德鲁真有些得意了,他看得出来,好像他这位老板真的是对汇率制度不怎么精通。   “那这些波动是怎么回事?”钟石又问道。   “就是升值或者贬值什么的啊,如果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不行了,那么它的货币就随之衰落,市场上的外汇商就不愿意持有这些货币,然后就会在市场上卖出。这卖出的过程和股票差不多,卖的人多了,汇率自然就下去了,也就是说贬值了。”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国家的央行处于对经济发展和政治上的考虑,有时候不会任由货币贬值,因此他们将会在市场上出手接下这些货币,保持汇率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国家的外汇储备就是做这个事情的,因为货币的币值对一个国家的进出口非常重要,尤其是像英国这样一个岛国。”   “原来是这样,那要是国家的央行支持不了市场的卖出本国货币的力度呢?”钟石终于明白了,英镑危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怎么可能?世界上有哪个机构有这样的实力,能和一个国家的央行相抗衡?不可能!不可能!”安德鲁哈哈大笑,一连说出了两个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钟石的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他一口喝光了面前的苏打水,冲着天空打了个响指,“侍应生,结账!” 第6章 滨中泰男   “先生,您是现金、支票还是信用卡?”   穿着衬衫马甲的酒吧服务生托着托盘,上面放着账单。他恭敬地走到钟石身前,低头小声地问道。   “现金。”钟石边说着边掏出了钱包。他和安德鲁进入英国不久,只有在机场的服务处才换了些英镑。   “请问您是用英镑、美元还是日元?”服务生又追问了一句。   “呃……有什么区别吗?”钟石掏钱包的手停了下来。他很奇怪,怎么这个服务生会这么问。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里可以用不同的货币结账,您是从日本来的吧?”服务生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   在金融城里,虽然大多都是白色人种,但是随着这几年亚洲经济的飞速崛起,这里也开始出现了黄种人的面孔,而在这些人中,尤其以日本人居多。   原本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香港的居民可以随意地移居英国,但是在八十年代,英国当局因为香港即将回归中国而废除了这一制度,而且华人一般都居住在华人社区,很少出现在市中心这种地方。   身处金融城这种地方,即便是一个普通的酒吧服务生也是经常耳濡目染,知道不少金融方面的知识。就在这么一个普通的酒吧里,也有着一块屏幕显示着即时的货币汇率,专业性的味道十足。   “我是华夏人!”钟石有点恼火,他最反感的自然是被认作为短矮的岛国人。表面上虽然不露声色,但是他暗自腹诽道:哥们长得这么高大,怎么就老是被人当作是日本人呢!   “对不起,您是用美元还是用英镑?”服务生连忙道歉,他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出钟石钱包里绿油油的票子。   “这还有什么区别吗?”钟石又是一滞,刚抽出半张美元的手又缩了回去,饶有兴致地问道。   “区别不会很大,主要是我们这里对全世界的客户提供即时的汇率服务,方便每一位客人。”服务生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丝毫没有因为钟石的过多问题而生出半点不满,不过他下一句回答又让钟石愣了半天。“我个人的建议,您还是支付美元。”   “怎么你也知道英镑要贬值的消息?”在愣了半晌之后,钟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随后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美元大钞,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富兰克林”。   “本店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规避外汇风险,虽然这点钱并不多,但是在经营上依然是奉行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服务生更是语出惊人了。   “……”钟石无语了半天,这才将钞票递给服务生,彻底心服口服了,“谢谢您周到的服务,剩下的是小费。”   “哈哈,约翰逊,您就不要再卖弄了,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以前是做外汇的!”正当钟石和安德鲁准备起身的时候,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白人,手中端着杯威士忌,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钟石和安德鲁就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两人不禁相视苦笑,这里果然是金融城,连一个酒吧的老板都是有专业金融背景的曾经的从业人员。   “威廉,你来了。”约翰逊打了一声招呼,对着钟石二人报了一个歉意的微笑,就转到其他的桌子去了。   “先生,可以看看您的卡吗?”名叫威廉的男子丝毫不见外,端着酒杯对钟石请求道。“请原谅我的冒昧,只是刚才我不小心看见你钱包里的卡,很像那种私人银行的贵宾卡,不知道能否借我一阅?”   “你是说这张卡吗?”钟石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卡来,这张是他在办理家族基金的时候,汇丰银行特意为他办理的。他将一亿美元存到汇丰银行,结果惊动了他们的私人银行部,在经理的再三恳求下,钟石同意由他们来打理这笔资金,于是就办了这张私人银行的卡。   可惜的是,现在那种可以在全球任何地方提出任何要求的汇通黑卡还没有现身,否则以钟石现在的身家,肯定会得到这么一张。   不过以现在这张汇丰的贵宾卡,钟石也得到了不少业务上的便利。例如在机场可以使用贵宾室候机,也可以先于别的客户登机,又或者是在某些IPO的情况下可以在一级市场上买到股票。   “你这是……”   那位名叫威廉的男子拿着卡仔细端详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凝重。过了半天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这张卡有什么特殊的吗?”一旁的安德鲁也有几分惊讶了,他没看见过几次钟石使用这张卡。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借记卡,最多就是上面有个金色的VIP标志。   “这张卡需要资产一百万美元以上的固定资产,还有每年一定数额的消费,至少我是办不起!”威廉苦笑着将卡递还给了钟石。不过当他看到钟石和安德鲁二人毫不在乎的表情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了。   这些金融人士每年也就几万美元的收入,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来说,他们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普通民工,虽然比起普通的上班族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在这些人看来,这点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你也是做外汇的吗?”钟石收起卡片,突然又不想走了,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威廉,他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不是,我是做铜期货的。”威廉放下酒杯,伸出右手,正式地介绍了一番自己。   这位威廉来自波兰铜业集团,这是一家全球铜最大的供应商之一,出于套期保值的需要,他们在伦敦金属交易所长期拥有数量惊人的头寸。   “你们认识锤子先生吗?”威廉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锤子先生?”   钟石和安德鲁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疑惑。他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谁是锤子先生。   “哦,不好意思,忘记你们并不是业内的人士。锤子先生就是滨中泰男先生,伦敦铜市场的交易员。”   滨中泰男,是来自日本住友铜业的交易员。日本住友铜业是世界上最大的铜供应商,因此他们在伦敦金属交易所上是最大的多头。   而滨中泰男,则是住友铜业在伦敦的首席金属交易员,他所带领的住友商社有色金融交易部控制着全球铜交易量的百分之五,甚至有传言,他的资金量可以一手操控期铜合约的价格。   对于这样一位业界大佬来说,所有铜供应商的交易员都希望能够和他拉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借此来探知滨中泰男的操作策略,进而跟随着一道赚钱。   对于再次被当作日本人,钟石彻底地无语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本人的名头在伦敦金融城里竟然这么大,甚至连随便遇上的一个人都知道日本人的名头。   由于这几年的货币升值,日本财团开始大肆在海外进行资产收购,除了自然资源的收购外,日本资本也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世界各大金融交易所,其中就出现了类似于滨中泰男这样的佼佼者。   钟石和安德鲁倒是高估了日本人的影响力,其实在金融市场上,有种类繁多的金属交易产品,像金、银、铜、锡、铝、铅、锌等各有各自的市场,不同的市场上有着不同的交易商,滨中泰男只是在其中一个份额比较大的市场扮演重要的角色。   像滨中泰男,对于像威廉这样更小的角色来说,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   见钟石和安德鲁并不认识滨中泰男,威廉又客套了几句,就端着酒杯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对于威廉这样的行为,两人都有些无语了。其实对于从事金融的人士来说,每一个潜在的机会都可能意味着一笔大买卖的形成,即便是在中午休息时候的小休。因此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结交同行的机会。   在这个行业里,对冲基金才是食物链上的顶端,其次是国际投行,再其次才是那些资金雄厚的专业供应商,然后是一些以基金形式出现的资本,最后才是那些自有资金的小客户。   像钟石这样以自己资金发家的,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先例,也不是最后一个。在这个每天瞬息万变的市场上,一夜暴富的神话频繁地上演着。   当钟石和安德鲁离开酒吧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英国首相梅杰的公开讲话,站在他身边的是面色凝重的英国的财政大臣拉蒙特。   “我们相信并坚持认为,现有的利率政策和汇率政策是合理的,这将对英国的经济形势有着非常好的促进作用。我再次声明,本届英国政府愿意、也有能力将英镑留在欧洲汇率体系之中。”   在电视中,学者模样、戴着一副大大的宽框眼镜的首相梅杰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7章 第一次狙击英镑   梅杰和他的内阁们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在八十年代,欧洲出现了私有化的浪潮,大型的国有企业纷纷化整为零,卖给了私人财团,这给当时英国的经济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可好景不长,到了九十年代,席卷欧洲的经济衰退也没有放过英国,在九零年,英国全年实际经济增长率只有零点六个百分点,而到了九一年,全年的GDP居然比上一年下跌了二点一个百分点。   进入到九二年的第三个季度,英国经济依然没有好转,各种数据比起上一年没有明显的增长,基本上是处于一个持平的状态。   事实上,英国经济的衰退并不是由于国内的因素,而是受到整个国际经济大环境的影响。由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美国经济和欧洲大陆的集体衰退,导致私有化后对这两个市场倍加依赖的英国经济增长无力。   为了和欧洲大陆市场有着更加紧密的联系,英国政府加入了欧洲汇率体系(ERM),以一英镑兑换2.95马克的汇率水平,但这个汇率对于英国来说偏高。原因无他,就是当时英国的经济形势和德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九二年初,欧洲共同体的十二个国家的外长和部长在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签署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这个条约的主要核心就是欧洲货币联盟。按照条约的规定,十二个国家将分为三个阶段完成统一货币的工作,第一阶段是强化欧洲汇率体系,实现资本的自由流通,第二阶段是建立“欧洲货币机构”,负责协调各国之间的货币政策,第三阶段就是推出统一的欧洲货币——欧元,并把第二阶段里的“欧洲货币机构”升级为欧洲中央银行,为各国制定统一的货币政策。   在这个条约的约束下,各个国家的汇率政策更是被压缩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可以说,原本独立的货币政策逐渐丧失了,变成了一个只能在一定微小范围内调整的货币政策。   英镑加入欧洲货币体系时对马克的汇率是2.95,上限则是3.1320,下限是2.7780,幅度是6%。这是个貌似可以自由调节的固定汇率体系,也自然为后来的英镑危机埋下了伏笔。   九二年四月,英国大选,出于对工党可以实行国有化政策的担忧,资本开始外流,汇率逐步下跌,虽然最后和撒切尔夫人同出于保守党的梅杰最后胜出,英镑也一度恢复了往日的坚挺,但是经济数据始终没有好转,结果经过两个月的上涨之后,在六月份又开始下跌。   对于这种情况,梅杰和他的内阁心急如焚,他们都很清楚货币对经济的影响,在汇率市场无法自由调节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通过抬高利率来维持资本不继续往外流。   利率的提高也不可能是无限制的,因为利率的提高会抑制投资者的热情,可能对原本就是萧条的经济再来一层雪上加霜,因此英国当局将面临一个两难的局面,第一就是在几乎不可能对马克升值的情况下容许英镑贬值,第二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利率。   德鲁肯米勒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场了。   他开始大量买入德国马克,卖出英镑,从两者之间的汇率变动中获取利润,同时也根据分析,或多或空地操作着英国市场的股票。到了八月底,量子基金已经建立了一个超过十五亿美元的头寸。   除了量子基金,其他在外汇市场上交易商们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纷纷在市场上建立起看空英镑的头寸。   来自外汇市场的压力很快地转移到了德国中央银行的身上。   德国央行在欧洲货币体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由于东西德的合并,为了振兴整个德国的经济,德国政府实施了积极的财政政策,在基础设施建设和社会福利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以抵消因为东德经济并入后带来的不良影响。   在财政政策的刺激下,德国经济增长强劲,马克也因此坚不可摧。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资本从德国回流到其他国家,能做的不是在马克上,而是在利率政策上,即减低德国的利率水平,使得资本向其他国家的市场流动。   要知道,利率这个东西,在金融市场上被普遍认为是无风险的投资,是一种理想的投资收益。原因无他,因为利率大部分是取决于短期国债的利率水平,而国债这个东西,是以国家政权的信用和财政税收为担保发行的债券,基本上不存在违约风险。   因此在市场上一些厌恶风险的资本,专门在不同的市场里以利率为标的进行投资,这些资本不是以利益最大化,而是以风险最小化为投资策略的宗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样的资本是非常受欢迎的。   德国政府不能降低利率!   说来话长,这要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当时的德国政府为支付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欠下的战争债务和失败赔偿等,大肆滥发货币,于是在德国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恶性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的速度像脱缰的野马,短短几年内,马克贬值了几十亿倍。   当时钞票夜以继日地印刷也赶不上通胀的速度,后来没有办法,只能改为单色油墨印刷,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行,到了最后只能以单面印刷,因为来不及晾干这些钞票。曾经有这么两个段子,第一就是当时有对老夫妻金婚之喜,按照当地的风俗,政府将发放一点礼节性的金钱,然后市长就以国家的名义庄重地赠送了这对老夫妇一万亿马克;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在冬天的时候,人们将马克代替木柴投入到火炉中烧火取暖,因为这样的话会更划算。   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顺应民心,以国家和民族拯救者的姿态横空而出,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人,后来的事情就众所周知了。   因此,战后德国的历届政府在防止通货膨胀方面都是不遗余力,利率也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在美国,美联储的职责是要求保证低通货膨胀率和充分就业为目标,而德国的联邦银行的任务就是专门打击通货膨胀率。   与此同时,常年的低通货膨胀率也使得国民习惯了这种待遇,万一政府改动利率,则会受到很大的舆论压力和质疑。   在索罗斯他们发现英镑被高估的时候,德鲁肯米勒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对英镑的狙击。不过因为头寸的原因,得到的利润颇为有限。不过很快,德国央行的态度就将明朗化,索罗斯和他的门徒们将携带着天量的资本卷土重来。 第8章 索罗斯   九月初,十二国财长和央行的官员们聚集在英国一个漂亮的小镇巴斯,商讨未来的经济政策实施。   由于迫切需要给英国减低利率创造空间,英国的财政大臣诺曼·拉蒙特频繁地要求德国放松它的货币政策,同样有着这一要求的还有他的意大利和法国的同行。拉蒙特在会议上对着德国联邦银行的总裁赫尔穆特·施莱辛格拍着桌子喊道:“这里坐着十二位国家的财政部长,都要求你减低利率,你凭什么不减低?”   施莱辛格很恼火,但是他不能像英国财长那样,毕竟他是众矢之的。最后他只能小心地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虽然我不打算降息,但是他也不会加息。”   这个声明很快被拉蒙特当作德国即将让步的信号提交给了媒体,尽管所有人都不会预料德国会提高利率。   这个有些滑稽的声明并没有打消市场的疑虑,英国政府承受的压力依然存在。   在随后的几天会议里,拉蒙特和他的同行们持续地要求德国央行,这激怒了施莱辛格。这位一生致力于维护央行政策独立性的强者觉得有必要向外界再强调这一点,于是他在九月八号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我不能保证未来利率的走向,德国的货币政府也不会轻易地改动以便宜其他国家的经济……”   “意大利的里拉的基础非常薄弱,可能超出市场的正常范围,由此可以看出欧洲汇率体系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我个人保持谨慎的乐观。”最后,他警告说。   在堂下,坐着一众企业领袖、银行总裁和基金经理等人,这些人对这几天在巴斯举行的会议尤为关注,纷纷从世界各地赶了过来,就等着这几天在德国利率上能够有个明确的结论。   在这群以西方面孔为主要的群体中,钟石这张略显青涩的东方面孔格外地引人注意,不过在场的几个记者交头接耳地打听了半天,也没探清这个东方人的底细。   “钟生,我们来这里干嘛啊?”在施莱辛格唾沫横飞的时候,台下的安德鲁悄声问道。对于这个台上的德国人,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在云里雾里地说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听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他倒是知道在上面的是个大人物,因为他看见好几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大人物,有的甚至还是英国女王亲自授勋过的贵族,都恭恭敬敬地坐在下面,表情严肃地认真听着。   他们的席位是英国的汇丰银行给安排的。在将大部分的资本转移到汇丰的经纪通道后,钟石立马成为他们全球尊贵客户的一员,基本上对于任何能够办到的要求,汇丰银行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帮钟石办好。   “嘘……仔细听讲!”钟石眉头一皱,打断了安德鲁的问话,他是听出点端倪了,这位德国央行行长的话里流露着不肯降息的味道。   这不算是正式的表态,毕竟与会的各个国家的财长和行长们的协商还没有完结,不过字里行间都是透露着这么一个味道。   “施莱辛格先生,请留步。”当会议到了尾声的时候,施莱辛格正准备离场,突然从下面的人群中站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道。   其中一道声音正是钟石,另一个出声的人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身材也不算高大,但是精神很好,碧绿色的瞳孔中散发出睿智的光芒。   “请问你们……”施莱辛格就是一愣,他还没遇到过被这么一对奇怪的组合同时叫住的,他先是看了那位老者一眼,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青春正茂的钟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好,我是来自香港的钟石,施莱辛格先生。”钟石急走两步,飞快地赶到施莱辛格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   “不知道钟先生有什么指教吗?”施莱辛格脸上满是微笑,和他刚才在台面上的强硬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是看钟石的年纪比较小,又或者是刚刚说完了正事。   “你好,索罗斯先生!”在钟石和施莱辛格寒暄的时候,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也走了过来,他刚一过来,就看见钟石伸出的右手。   “我们认识吗?”索罗斯就是一愣,和钟石机械地摇了摇手,脸上尽是疑惑的神色。   “我是你们基金的投资者,来自香港。”钟石略微地点了一句,对于这次的相遇,他并不知道会遇上索罗斯,事实上这位以后名震全球的对冲基金经理,现在的名气只限于在美国的资本市场和某些投资他基金的投资者之间。   “您是钟先生?你好,你好。”索罗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的对冲基金是离岸型的基金,注册在避税天堂,资金是来自美国外的投资者,因为这样能够规避美国当局的监管,所以在募集资金的时候客户也不算多,但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人。   钟石这么一提醒,索罗斯很快就记起来了,在两三年前,的确是有过一笔很大数目的资金来自香港,是一位姓钟的富商。自从这笔钱进了基金之后,基本上就没见这位客户怎么出现过,而且也没提出过赎回的要求。   在索罗斯和施莱辛格打了招呼之后,施莱辛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不知道二位有什么事呢?”   这样的谈话是非常有技巧性的,因为像施莱辛格这样的官员,地位基本上就等同于欧洲央行的行长,想要从这样的人口中套出一星半点的话,那就意味着成千上万的金钱利益。   而这位位高权重的人物,也自然明白自己的分量,因此在这种私下说话的时候肯定是小心又小心,极力避免重要的消息的外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就是想让施莱辛格先生你谈谈对欧洲货币单位(ECU)的看法。”钟石微微一笑,脸上是一副轻松惬意的表情,浑然没有半点打探消息的意思。   对于谈欧洲货币单位,这点施莱辛格并不抗拒,他是欧洲货币体系中占据主要地位的德国央行行长,对于这种问题自然可以侃侃而谈。   施莱辛格又看了看身边的索罗斯,见他并没有其他的意见,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官方的说辞。这些带有外交技巧的说辞表面上带了一大堆的内容,可实际上分析来,基本上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我个人是非常喜欢欧洲货币这个概念的,不过我并不喜欢ECU这个名称,在我个人来看,我更愿意把它叫做马克。”   在讲了一大堆的废话后,施莱辛格末了又重新添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完之后,他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会场。   “他到底说了什么?”在施莱辛格离开后,安德鲁悄悄地出现在钟石的身后,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这种层次的对话对于他来说,基本上就等同于没说。   “他可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啊!”钟石望着施莱辛格远去的背影,随口感慨了一句。   “哦,钟先生,不知道他到底透露了什么信息,不知道能不能和我分享分享?”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在旁边的索罗斯的注意,他立刻追问了一句。   事实上,这位精明的基金经理也从施莱辛格的话中听出了不少的题外音,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看上去很青涩的年轻人居然也能听出来。   钟石的问题看似很宏大,但是实质上是在试探德国人致力维护欧洲和谐的决心。对此问话和说话还有听话的人都心知肚明,而施莱辛格的回答也很有意思,看上去是一通官话,可在最后一句却明确无误地表明了立场:德国央行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依然是以德国经济为第一考虑目标。   既然私底下能透露这个信息,那么在未来的几天内,施莱辛格肯定会向媒体明确无误地表达这个立场。   德国不会减息了!   这是钟石和索罗斯内心的想法。   “索罗斯先生,您现在想的就是我所想的,您说对吗?”对于索罗斯的试探,钟石打了个哈哈,就揭开了这一话题。   “钟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我再次重申,我们基金将会以客户收益最大化为操作策略,这点绝对不会变。”见试探不出什么东西后,索罗斯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将这张面孔深深地烙印在心中后,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离开了。   “放心吧,我们将会在不同的战场上!”望着索罗斯的背影,钟石默默地说了一句。等索罗斯走远后,钟石对身边还是一头雾水的安德鲁说道:“你猜猜,这位先生这么着急离开,第一件事会去干什么?”   “他是谁啊?应该是去吃饭?”安德鲁顺着钟石的目光,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出现,又不知道怎么离开的老人,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   “你错了!错得非常离谱!这个老人是去赚钱,赚非常多的钱!”钟石收回目光,看了看摸着肚子的安德鲁,“饿了吧,咱们吃饭去。”说罢,也跟着人群往外走去。   “就他?”安德鲁摸了摸脑袋,又有点糊涂了,“他赚钱能比得上你吗?”见自己的问话没人回答,他转过头,这才发现钟石已经走远了。“别走得那么快啊,等等我……”   很快,到了九二年底,他就知道刚才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老年人即将干些什么。 第9章 信号来了   “斯坦利,是时候了!”当索罗斯第一时间赶出会场后,拨通了越洋的卫星电话,对着早就等在另一端的德鲁肯米勒肯定地说道。   他终于等到想要的信息,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做空英镑了。   话筒那端的德鲁肯米勒心领神会,默默地放下电话,对着一众早已经等在外面的交易员们喊道:“所有的事情都OK了!”   所有人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疯狂地叫喊起来,脸上全是狂热的表情。在短暂的兴奋过后,他们每个人就立刻奔向自己的工作岗位,开始执行早已经制定好的策略。   这些策略,就是在股市、汇市、债市等市场上做相关性的交易,尽可能从英镑下跌带来的连锁效应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一时间交易室内乱作一团。   和索罗斯一样,在一步出会场后,钟石就给汇丰那边下达了相关的指令。   他的资金已经通过汇丰的渠道,来到英国的市场。之所以在现在开始操作,是因为他只知道英镑会在未来的某个时段下跌,而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事情是诱因。   二十亿美元的资金量看上去很多,但是在外汇市场上,基本上连每天结算的零头都够不上。到了这种级别的交易,他不能够不慎重。   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后,钟石就和安德鲁找了个精致典雅的餐厅,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商量起下一步到哪里去。   钟石之所以有这么长的空闲,是因为他已经通过美国在港的SAT考试,在准备了一大堆的复杂的申请材料后,他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来自美国那边的消息。   如果OFFER下来的话,依照现在的时间,他也只能够入春季学期,也就是要到九三年的一月份,因此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   在学校方面,钟石申请的是普林斯顿大学、芝加哥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哥伦比亚大学,之所以没有选择前世的加州理工,是因为他自认为已经在那里度过了好几年,没有必要再继续去了。   而东海岸例如哈佛、MIT等学校,虽然名气很大,但是钟石有自己的考虑,例如普林斯顿和伯克利在数学方面基本上是全美最强,芝大的经济学和宾大的沃特商学院全世界第一,哥大则是处于纽约州,离华尔街非常近。   ……   三天后,华尔街日报登出了施莱辛格的专访,在访问中,德国央行行长这么形容欧洲货币当前的形势:“欧洲货币体系不稳定的问题只能通过部分国家货币的贬值来解决……德国不会减低利率……”   话虽然说得很含糊,而且也没有说清楚“某些国家”是谁,但是对于早就盯上里拉、英镑的金融投机者来说,暗示的对象简直是呼之欲出。   早在八月份,英镑的币值就出现了不寻常的波动,财政大臣拉蒙特甚至在八月底在财政部大楼前发表了措辞最为严厉的演讲,普遍被外界当作是对金融投机者的最后通牒:“为了明确英国的立场,我认为英镑不可能贬值,英国也不会退出汇率机制,我们对汇率机制负有绝对义务,这就是我们的政策的核心。”   除了拉蒙特,首相梅杰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宣扬过类似的观点。除去这些鼓舞人心的讲话外,英国也的确在市场上做出了相应的措施,例如买入30亿英镑来干预市场,又像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这样的机构借入巨额的资金来继续干预外汇市场。   这些举动都和施莱辛格今天的观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所有参与的人都知道了,德国不会救英国。   现在只剩下英格兰银行自己了。   不,或者说剩下英格兰银行和同样处于国际金融投机客火力之下的意大利中央银行。   事实上,在九月八日,也就是施莱辛格召开记者会的那天,芬兰的马克宣布和德国马克脱离挂钩,容许其自由浮动,这个就已经给英国、法国、意大利这样的国家一个深刻的警醒。虽然芬兰不是欧共体的国家,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样一个国家在芬兰马克被抛售的狂潮中基本上毫无还手之力,这让英、法、意等几个国家领导人都倍感心寒。   英镑还好,里拉的跌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早在九月七号,意大利政府就宣布提高银行的贴现率,结果市场的反应并不尽如人意,结果在一天之后的九号,意大利被迫再次宣布提高银行的贴现率,从12%提高到15%。同时在外汇市场上买入里拉,卖出法郎和马克等货币,结果堪堪将里拉停留在欧洲汇率体系之内。   贴现这个东西,是当个人、企业或者机构需要短期流动资金的时候,向银行抵押有价证券、地产、资本等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以一定的利率向银行借取金钱,其性质相当于短期的贷款。   国际金融投机客想要攻击里拉,他们手中是不可能持有里拉的,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种即将贬值的货币,不值得持有。所以他们就将手中的美元、马克资产向意大利的银行做抵押,在短期内以贴现率的代价换为相应数额的里拉,然后在外汇市场上抛售,等到里拉贬值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再在市场买回来还给意大利的银行。   例如说,某人有一万美元的资产,可以换取里拉六百万,那么等到里拉贬值的时候,六百万里拉可能只需要九千美元,那么这个人在里拉贬值的过程中就赚了一千美元。   意大利中央银行能做的事,第一是不能让里拉有这么大幅度的贬值,这就需要在外汇市场上买入里拉,维持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第二就是抬高投机者的成本,使得他们很难借入到大量的里拉,具体的操作就是提高贴现率。   这就产生了两个问题,第一是中央银行是否有足够的外汇储备稳住货币的币值,第二个问题就是贴现率不可能无限地上升。   如果能够稳住货币的币值,然后提高贴现率,那么国际投机者的成本将大于收益,他们将不战自溃,但是不能够维持币值的话,收益大于成本,那么他们就会穷追猛打,直到有一方彻底战败。   现在看来,这一方极有可能是意大利中央银行。   九月十二日,当施莱辛格的话见诸报端后,里拉便一路急转直下,外汇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抛盘,价格一个比一个低。在这种情况下,意大利中央银行紧急调动资金,在市场上买入里拉,可依然顶不住来势汹汹的卖盘,到了这一天收盘的时候,已经逼近了欧洲货币体系规定的下限。   需要说明的是,外汇市场是一个全天候的市场,二十四小时都有波动。相对于其他币种,意大利里拉的最大市场是其本身,最大的买家也只能是意大利中央银行。   罗马和意大利中央银行进行了紧急磋商后,在取得欧共体其他国家的财长和央行行长的同意后,在十三号,意大利政府宣布,里拉贬值。   这一次贬值的宣布是将里拉的比价下调了3.5%,同时将欧洲货币体系中的其他几种货币升值3.5%,这样一来里拉勉强地留在了欧洲货币体系之内,而国际投机客的目标也算是初步地完成了。   这是欧洲货币体系比价自从1987年来的第一次调整。这个看似庞然大物的东西,第一次在国际投机者面前露出了它脆弱的一面。   意大利里拉通过自动贬值暂时性地逃过了一劫。   很快,投机者们带着不菲的盈利转到英镑市场,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钟石存在意大利的资金在一天之内升值了超过5%,也就是说在这一天之内,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凭空多了五个点的财富,当然这些财富是要按照里拉来计算。   既然有人多了财富,就必然有人少了财富,那么财富的损失自然是由以里拉为主要交易货币的意大利人来承担。就像是和钟石做生意的游艇公司和汽车公司,这些企业就是里拉贬值的受害者。   当然,贬值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至少本国商品的价格下降了,更有利于出口。   此时的英镑和马克的比率在2.7964,距离欧洲汇率体系中规定的下限2.7780还有不到一个百分点,看上去也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局势,离规定的下限基本上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汇率已经从八月份在国际投机者逐步打击下,慢慢地靠近了下限这个关口,在这个过程中,英格兰银行动用了超过三十亿英镑的外汇储备,才将这个价格维持住。   在施莱辛格公开表态后,只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里拉就被攻击到差点离开欧洲货币体系,这让各国的财长和央行行长感到此次危机的严重性。意大利虽然不算是传统的工业强国,但是也是发达国家之一,居然在国际资金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这让他们的心头都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们再次紧急召开电话磋商,督促德国央行下调利率。 第10章 挑战英镑   在过去的几天内,投机性的抛售浪潮在欧洲市场上四处肆虐,先是芬兰马克,在耗尽了外汇储备后,芬兰政府宣布放弃盯住欧洲货币单位的政策,从而让芬兰马克在市场上自由浮动,就在这一天芬兰马克就贬值了接近15%,外汇交易商们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获得了利润。   第二天,这些资本的目标又对准了瑞典克朗,在形势紧迫之下,瑞典政府一夜之间宣布把利率提高到75%这样一个空前的高度,这样一个利率足以使资本重新流回本国市场。见攻击无果后,这些依靠先进电子通信系统操作的资本转而攻击意大利的里拉。   意大利和芬兰不一样,芬兰还没有正式成为欧洲汇率机制的一员,所以当投机者盯上它的时候,它是不可能指望其他欧洲中央银行的帮助。但是意大利的情况不同,它万一贬值就意味着汇率机制的成员第一次被市场打击得体无完肤,意大利中央银行有权从强大的德国中央银行那里获得支持。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周,意大利已经从德国借入了价值约360亿美元的马克,虽然这种干预是前所未有的,但是依然失败了。   英国这边则是另一番场景。   意大利和德国来访的官员商量着里拉贬值的时候,英国的财政大臣拉蒙特还是按照他早就安排好的行程出席活动,甚至在英国媒体的描述中,拉蒙特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因为他知道德国的利率要下降了。   作为意大利里拉贬值协议的一部分,德意志银行将在周一(14号)宣布下调利率0.25个百分点,这是变相提高了英镑的价值。   事实上,在大多数分析家和金融人士看来,意大利和英国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意大利是欧洲最混乱的富裕国家,其国内的政治格局和经济体系根本不能和英国相比,而英国则是一个还是由保守党领导的国家,这个党派已经在先前的十几年改变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形势。   除此之外,从八月以来,市场上对英镑抛售的风潮而带来的币值压力,也成功地被英格兰银行化解,除去庞大的外汇储备外,英国在九月初宣布借入借款100亿个欧洲货币单位(72.5亿英镑、140亿美元)来提高捍卫英镑的能力。这样一来,英格兰银行能够动用的资金就超过了五百亿美元。   拉蒙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准备的这些钱也只相当于量子基金一家在英镑上准备的金额,除了量子基金外,还有其他无数的对冲基金、外汇交易商们摩拳擦掌准备卖出英镑。   周一,一九九二年九月十四号,当伦敦外汇市场开始运作的时候,收到德国将减息的消息,英格兰市场在市场上也购入了相当于7亿美元的英镑来维持币值,使得这一天英镑的汇率略有小升,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但是这个给了投机者更大的勇气,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这个结果就是,即便是在德国央行的大力协助下,英镑这种货币也只上升了一点,那意味着他们可以尽全力地卖出英镑,因为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上升一点点。   结果,第二天,抛售英镑的浪潮如约而至,结果是花费了十几亿美元的资金,堪堪把英镑留在2.7850这个关口,距离2.7780只有七十个基点。   就在这一天收市时,钟石也把手中的英镑抛售出去了一半。   在向汇丰出示了庞大的现金储备和相关的资产证明后,钟石很轻易地就借到了价值四十亿美元的英镑,这些钱是挂在钟意的名下,不过钟石早就取得了他的授权同意,事实上为了防止这位堂哥日后反水侵吞财产什么的,他在几年前授权以钟意的名义去操作资金的时候,在授权书中也有着防止侵吞的条款。   这些英镑在过去的几天内,以不同的价格出售给外汇交易商,现在钟石所需要的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在市场上购入相同数量的英镑,以偿还给银行。   个人参与到外汇市场上,而且还拥有这么大的头寸,实在是难得。因此汇丰方面在各个方面都给予了非常大的便利。   十五号,施莱辛格的谈话被《华尔街日报》和德国的《商报》的采访公布,施莱辛格在采访中宣称,对欧洲货币进行广泛的调整将比对里拉进行单独的调整好。   意味非常明显,就是说不止是里拉要调整,其他的货币也要调整,那么是谁要调整,第一肯定是处于风尖浪口的英镑。   拉蒙特被震惊了。他第一时间就连夜和英国央行行长彭伯顿给德国方面打去电话,希望德国方面发表一个声明,说明这个访谈只代表施莱辛格本人或者否决这则新闻,但是德国方面拒绝了。   拉蒙特很明白,在巴斯施莱辛格关于利率的讲话就已经引起投机客对意大利里拉的疯狂抛售,现在他这么说,明天开市的时候将会引起对投机者对英镑的疯狂攻击。   实际上,在全球外汇市场上,这则消息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人都知道德国抛弃了英国。   钟石是在晚上七点钟被电话吵醒的,是来自美国的电话,在新泽西州的钟意看到这则消息后,第一时间给钟石打来电话。   “德国发表这样的声明说明了什么?”刚一接通电话,钟意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在钟石的欧洲之行中,一直和美国的钟意保持着联系。   “他到底说了什么?”刚刚醒过来的钟石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几天一直在汇丰英国的总部里待着,基本上哪里也没有去,饶是这样,也觉得非常累,因此睡得很早。   “他言下之意就是说要对欧洲汇率体系进行大范围的调整。”钟意火急火燎地说道。他在普林斯顿的导师是计量经济学的专家,一个名叫克里斯托弗·西姆斯的经济学家。   按理说宏观计量经济学和国际经济的汇率体系不是一个方向,但是最近欧洲汇率体系实在是太火热了,几乎吸引了世界上所有经济学家的目光,在普林斯顿,教授和学生也经常讨论这里类似的问题。   “估计是逼迫着英镑贬值吧!”钟石懒洋洋地说道。但是在下一刻,他就被自己的话惊醒了,是的,逼迫英镑贬值,难道前世的英镑贬值就是这么来的吗?   这么一想,钟石再也睡不着了,在敷衍了钟意几句话后,他很快地挂了电话。然后他打电话给汇丰的交易部门,指示让他们在全球市场上以2.7780的底限价全力抛出英镑。   前文已经说过了,外汇市场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市场,除了在伦敦,其他地方都有英镑的买卖,当然最大的买家是英格兰银行。   汇丰的外汇交易部门接到钟石的指令,不敢大意,连忙打电话通知他们在美国、日本、香港等部门,全力兜售钟石的英镑。   与此同时,在华尔街第七大道,量子基金的办公室内,德鲁肯米勒第一反应就是施莱辛格很乐意看到英国被排挤出欧洲汇率机制,而德国的中央银行也没有打算帮助疲软的邻国另外一把,也就是说,英镑的贬值不可避免了。   异常兴奋的德鲁肯米勒走进索罗斯的办公室,和前几天刚从英国回来的老板商量起下一步的行动。   “我将开始逐步加仓,直到英镑最后被打垮。”德鲁肯米勒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眼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什么?”索罗斯看上去有点没反应过来,苍老的脸上尽是不解。他反对道:“这没有道理!”   “什么意思?”德鲁肯米勒像是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将满腔的热情扑灭了。他疑惑地望着自己的老板,等待着下一步的解释。   “如果新闻报道没有错的话,那么我们将处于一个几乎是必胜的境地,那还在犹豫什么呢,全力操作,将所有的仓位全部押上去,直接增加到我们的所有不是更好!”索罗斯斩钉截铁地说道。“全力以赴!”   听到老板这么说,德鲁肯米勒哑然失笑。他还是不太了解自己的老板,在这种情况下按照他的赌徒性格来说,肯定是SHOWHAND。(赌博用语,意思是全部押上。)   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美国的市场还没有关闭。这次德鲁肯米勒和索罗斯决定亲自上阵,打电话给那些愿意和他们做生意的银行。按照欧洲汇率体系的规定,英格兰银行必须在2.7780的价位上买入英镑,才能将英镑停留在欧洲货币体系中,但是这只在伦敦的交易时间才有效。这个时候伦敦的交易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必须另外找其他的买家。   随着钟石和量子基金的大额卖单出现,获取大量卖单的银行们也开始提醒起自己的货币交易员,他们也跟随着开始抛售英镑。就这样,英镑即将崩溃的消息很快扩散出去,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股抛售英镑的浪潮。   很快,市场上就找不出买家了。   由于抛售得及时,而且是在最低价位,钟石的英镑很快就脱手了。 第11章 英镑垮了(一)   相比于钟石重生前的那个年代,现在的历史走向已经有了一丝的不同。   在原来的版本中,量子基金在看到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后,开始大肆地在外汇市场上卖出英镑,并且在另一强势货币马克上押上重仓,借着英镑贬值、马克升值这个空当谋取暴利,据说建立了价值八十亿美元的英镑空仓,另一边建立了接近七十亿美元的马克多仓。   钟石快一步的反应使得英镑价格在外汇市场上下跌的势头比以前更快,也使得索罗斯卖出英镑的难度增大,建仓的规模也变得小了不少。   在外汇市场上进行买卖的大多是各大商业银行,这些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动辄就是数亿美元的交易额,利用每个微小的价格变动谋利。外汇市场上变动最小的单位是0.0001,简称一个基点。   英镑价格在外汇市场的波动很快引起了其他交易商、对冲基金的注意,他们在略作分析之后,很快地加入到了做空英镑的阵营之中。英镑的价格急转直下,很快就逼近了欧洲汇率体系规定的下限2.7780(对马克)。   市场上很快就没有了买家,所有人都明白,英镑的贬值已经势在必行。在2.7780这个临界点,市场上只剩下一个买家了,那就是英格兰银行。   到了纽约深夜三点半,也就是伦敦时间八点半,九月十六号,在英镑上下了巨大赌注的华尔街对冲基金的经理和交易员们根本顾不上过去几天的通宵,仍然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寻找市场上的买家。   英格兰银行出手了!   在开市前,英格兰银行进行了两次干预,共花费了价值六亿英镑的外汇储备在市场上买入英镑,但是对市场上汹涌而来的卖盘毫无影响,反而有卖家的出现引起了更大的卖盘。   “我要卖出十亿英镑!”远在纽约的德鲁肯米勒大声地对交易员下达命令。   “十亿?”年轻的交易员一个哆嗦,吓得差点甩掉手中的话筒。这样一个数字对他而言,比以前做过的任何一笔交易都要庞大,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得他在愣了片刻之后就立即下了卖单。   当十亿英镑的卖单出现在交易屏幕上时,那些还在犹豫着是否继续做空英镑的交易商们立刻跟风而上,纷纷再次抛出数额不等的卖单,再一次加大英镑的压力。   事实上,在自由浮动的英镑和美元的市场上,英镑已经连续下跌了五个交易日,跌幅超过了七点五个百分点,除去昨天晚上卖出去的英镑,钟石在外汇市场上已经赚取了超过五个百分点的利润。   “2.7790……这是一个重要的关口啊!”睡了一个清爽觉的钟石站在交易室的显示屏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他昨天在半夜的时候,以2.7780的下限价卖出价值约20亿美元的英镑,按照道理来说,这不是一个合理的价格,因为当时的汇率并没有跌到这个程度。按照即时的汇价,英镑还在这个价位之上,因此很快地就被套利的资本接了过去。   现在他的仓位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坐等英镑贬值,所以能以一个超然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事情。   “这么快就被突破了?”当钟石去取一杯咖啡的时间,2.7790这个重要关口就被突破了,英镑下跌到这个价格的下面,即时的价格是2.7788。   看似不起眼的两个基点,背后则是无数的资金在来往。英格兰银行继续在市场上买入,维持价格不会跌到最后的底线。   八点四十,英镑的价格又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关口2.7785,这算是第二道防线,距离2.7780只有五个基点的差距。   “买入!继续买入!”   彭伯顿在英格兰银行里大声地喊道,他的眼睛已经有些通红了,声音也有点歇斯底里。同时,他抓起电话,拨通了通向财政大臣拉蒙特办公室的专线。   “快要顶不住了,赶快想点办法!”英格兰银行行长在电话里毫无风度地喊道。   他明白,一旦英镑到达最低点,那么市场上就不会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买家,或许在其他的价位上,还会有商业银行在购入,因为他们知道,在更低点也就是2.7780这个价位,英格兰银行会买入,这样他们就可以赚取相关的汇差。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动用了超过三十亿英镑的外汇储备,可英镑还在不断地下跌,报价也一个比一个低。   “坚持住,我会上报首相,请求调高利率。”拉蒙特来到办公室还没多久,连座椅都还没有焐热,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   他不禁想起了昨天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那就是英国有可能推出欧洲汇率体系。当时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可现在却要变成了现实。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向首相官邸打电话,英格兰银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2.7785的价位宣告失守,英镑对马克的汇率即将跌到欧洲汇率体系的下限。   投机的资金在两个市场上疯狂地抛售和买入,他们一方面买入马克,迫使其升值,另一方面大肆地卖出英镑,使得它的贬值不断地加剧。   这些投机者很清楚,英镑所联系的欧洲汇率体系,实质就是对马克的汇率,因为德国在欧洲汇率体系中占据最大份额。   “马上向其他的央行求教,希望他们能够在外汇市场上干预!”拉蒙特坐不住了,他亲自给德国央行行长施莱辛格打去了电话。   按照国际外交惯例,与英格兰的财务大臣相对应着的是德国的财政部长,如果要求对方的央行做出举动,那么相对应的也是英格兰银行的行长。但是此时拉蒙特顾不上这么多了,当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就立刻请求道:“施莱辛格先生,如今形势危急,还希望你能够继续下降德国的利率,以维持英国能够留在欧洲货币体系中。”   很显然,这样的请求很无礼,也不大可能。话筒中的施莱辛格冷冷地拒绝了拉蒙特的请求,不过作为回报,他答应在外汇市场上干预马克的升值,同时向英格兰银行紧急输送了一笔上百亿美元的外汇援助。   挂掉电话,拉蒙特的内心充满了怨恨,但是他知道现在可不是发作的时候,如今当务之急是请求首相提高利率。   就在外汇市场这边如火如荼地上演着攻守战的时候,拉蒙特在不到九点钟的时候拨通了首相办公室的电话,在电话中他仔细地将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末了强烈地建议首相在这个时候提高利率,以刺激外国资本的回流。   不过让他感到倍加震惊和沮丧的是,首相梅杰竟然拒绝了这个要求。   作为保守党的领袖和英国的首相,梅杰的考虑不会只限于在经济方面,作为将英国引入汇率制度的政策制定者和执行者,他担心英镑崩溃会影响自己的声誉,进而使得首相的地位遭受各种其他成员的挑战,因此他拒绝加息。   在电话中梅杰告诉拉蒙特,上个月的经济数据即将在今天的晚些时候公布,相信会给市场带来好转。   放下电话的拉蒙特气得暴跳如雷,但却无计可施,加息的决定只有首相才能够下达。目前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在市场购入英镑,以保持英镑的价位在2.7780之上。   “我是不是卖得有点早?”   看着电子屏幕上不断闪动的数字,钟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中颇有些懊恼。   倘若在昨天,他是以2.7781的价位卖出英镑,等到这个时候以2.7780的价位再买入,那么他在一出一进之间就赚了0.0001,算上庞大的头寸,就是数十万英镑的出入。   事实上,市场上这么干的交易商大有人在,外汇市场每个基点的波动都蕴含着巨大的利润,只不过现在买方的势头太过凶猛,才显示出卖方的软弱无力。   英格兰银行的交易员们也自然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们才不顾一切地将英镑的价位维持在2.7780以上,也只有这样,市场上才会有其他的买家,才能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否则到了2.7780这个价位,整个市场上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   “2.7782”“2.7781”……   钟石百无聊赖地数着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就等着历史性的那一时刻到来。   到了上午十点钟左右,这个数字终于停留在2.7780的价位上,从此再无半点波动,径直地变成了一根直线,再无半点套利的空间。   汇丰的外汇交易室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在大喊大叫,他们所要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也有极少数的交易员懊恼地抱着脑袋,嘴里不住地咒骂着什么,看样子他们是在价位被套住了。   “终于来了吗?”   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意犹未尽地自言自语道。在他的身边,安德鲁已经毫无形象地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浑然没有察觉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一时间,在英格兰银行也爆发出一阵哀号,所有的交易员都清楚,自此他们即将孤军作战了。 第12章 英镑垮了(二)   “发生了什么事?”交易室内的吵杂声终究还是闹醒了安德鲁,他毫无形象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时间还弄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开始赚钱了!”钟石微微一笑,望了望屏幕上英镑对马克的汇率,高深莫测地说道。   “赚钱?”安德鲁眼睛一亮,顺着钟石的目光看向电子显示屏,只看见一条笔直的线段。“买卖外汇吗?怎么英镑不动了?”他倒还是有几分清醒,知道最近钟石一直在留心着英镑对马克的汇率。   “不,我们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钟石抬脚就向外面走去,几乎没有给安德鲁留下反应的时间。   “什么,不在这里?那还能在哪里?”安德鲁赶紧起身追了上去,边走边追问道。他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在外汇市场波动如此剧烈的情况下,还有其他的地方比这里更赚钱。   在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可容纳几十个人的大厅,这里比刚才的外汇交易大厅略微小了些,不过交易员们身前的配置都大致差不多,几乎每个人的身前都有一台在不断闪动着数字的像电视一样厚重的电子显示屏,那是电脑的显示器,还有几部嗡嗡响个不停的电话,除了这些,就是散落一地的报价单。   这里是汇丰在伦敦的债券交易部门,交易员们每天在这里买卖各国的政府债券,从每一个微小的价格变动中获取利润,每天进出的资金量仅次于外汇交易部门。   当钟石和安德鲁一出现在大厅中,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到他们面前,语带恭敬地说道:“钟先生,您来了!”   钟石点了点头,也不多作解释,就跟着他进了一个较小的房间内。   当钟石的资金进入汇丰的经纪通道后,基本上把所有衍生品的交易账户都开通了,只需要一个电话,资金就会流通到相关的渠道。这一次他基本上把所有的资金投入到了外汇的买卖上,只能利用家族基金里的资金额向汇丰重新借了五千万英镑的临时资金。   他这一次要在国债期货上大做文章。   现在在英国的国债市场上只流通着一种英国政府债券,那就是面额为十万英镑、票息利率为6%的十年期国债,这是一种长期债券,在一至九等几个交割年限中都有买卖。   债券这个东西,收益基本上是和利率挂钩的,而且距离支付的年限越久,价格随着利率波动的情况越剧烈,而且越是临近支付期,它的价格越接近票面的价格。   正因为国债有着政府信用做担保,风险性是最小的,因此债券特别是国债才被称为无风险的投资,其收益率基本是利率的风向标,在一个利率市场化的市场债券的长期收益率基本上等同于利率。   钟石这次想要做的,是今年发行的十年期国债,还没有支付票面利息。   “做空一万手,立刻卖出!”刚坐下的钟石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命令那个接待的经纪人道。   一万手的合约,票面的价值就是十亿英镑。不过此时每手的价格大约是在八万六千英镑,算上二十分之一的保证金,就是每手约四千三百镑,一万手就是四千三百万英镑。(真实价格在八万三千镑,但是因为是期货,所以交易的价格略高)   九二年的英国长期国债期货交易市场日均成交量在五万份左右,钟石的这点手数虽然算是大手笔,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完全能够被市场充分消化。   经纪人先是一愣,随即识趣地闭上嘴,在电脑屏幕上敲打起来。   在这个时候,基本上现场喊价的内场交易已经开始凋零,电子化的配对已经流行起来,但是对于某些做市商的经纪公司来说,交易所内的席位和身穿马甲的交易员还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在汇丰的内部,这些大手笔的单子先是在电子盘上配对,也可以通过他们自己的途径配对,这就需要交易员们去给相熟的做市商的经纪公司、相关的大额买家去打电话,当然,这些也要通过交易所。   很快,这笔卖单就成交了,前后大约耗费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呢?”当成交的消息传来后,安德鲁怔怔地望着屏幕上的数字,有些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石装模作样了半天,就再次卖出了接近五千万英镑的国债期货,这让他很是不解。   对于期货这个东西,他是很熟悉,不管标的物是什么,但基本的原理都是一样,就是通过杠杆放大资金,然后通过高卖低买或者低买高卖的方式获取利润。   “等着看吧!”钟石也不多做解释,闭上眼开始养神,仿佛刚才下达交易指令的人根本不是他。   英国财政部。   在梅杰拒绝了加息之后,拉蒙特只能让英格兰银行在外汇市场上买入英镑,以维持英镑对马克的汇率在欧洲汇率体系的边界内,但是英格兰银行的努力根本改变不了英镑被抛售的狂潮,很快英镑就钉在了2.7780的下限。   除了在马克的汇率上,英镑对其他的货币也出现了抛售潮,在英镑兑美元的汇率上,已经从开盘的1.8580跌倒了1.8000,在这个关口也没支撑多久,很快就突破了这个重要的关口。   在已经收市的远东市场,英镑对日元的汇率也下跌了2.71个百分点,即便是已经收市,可市场上卖出英镑、买入日元的单子还是源源不断地涌来。   基本上英镑对世界上几个重要的货币都在贬值。在这种情况下,英格兰银行需要面对的不止是来自马克的压力,还有全世界其他各种货币持有者的抛售压力。   十点半,拉蒙特再给首相办公室打去电话,在电话中他极力要求首相宣布加息,并且一再说明当前形势的危急。   此时的英格兰银行已经在外汇市场上投入了超过一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但是英镑还是死死地钉在欧洲汇率体系的边缘。如今他们能做的,除了在外汇市场上继续投入资金买入英镑外,就剩下加息这一条路了。   拉蒙特的请求成功了,首相梅杰同意将利率提高两百个基点,从10%提高到12%,消息将在十一点钟公布。   拉蒙特如释重负,放下电话的他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已经是大汗淋漓。在焦急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他走到财政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外面路透社的大屏幕,期待着加息的消息能够给英镑一点活力,让它重新振作起来。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当加息的消息宣布后,屏幕上的英镑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还是一条平直的线条,在这一刻英国财政大臣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着心脏监护仪,英镑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去世的病人,心脏根本不会再有半点的跳动,剩下的只能是拔掉插管了。   这一刻,他的心冰凉如水。   但是,有人的心却炙热得像火一样,尤其是在和利率相关的市场,而且是那些做对了方向的人,例如钟石。   当加息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市场的国债价格立刻暴跌,尤其是距离交付还有十年的国债,价格从每份八万三千镑立刻下跌到七千四百镑左右,因为这个价格才能符合长期利率12%,才是债券的真正价格。   在债券期货市场上,距离交付还有十年的国债期货价格也迅速下跌,整整每份合约跌去了超过一千镑,然后堪堪停留在了七千五百万的价格位置。   在市场上的预期很低的情况下贸然加息,虽然是为了吸引资本的回流,进而缓解外汇市场上卖出英镑的压力,但是利率这个东西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国债市场。   除了国债市场,英国股市也随之而动,那些房地产的公司股票立刻大跌,进而影响到金融时报指数的表现,指数一直向下,跌幅甚至快超过了自从九月份以来上涨的幅度。   从九月份以来,伦敦金融时报100指数一直在上升,这是因为英镑的贬值会增强英国商品在世界市场上的竞争力,这对英国的企业是个绝大的利好。但是加息的消息传来后,那些按揭贷款买房的人一下子就平添了不少压力,或者有不少人会因此放弃继续供房,这对地产业是个不好的消息,而整个市场受到地产板块的拖累也开始走低。   不同的市场之间是有联系的,这个联系在今天看来,是通过利率来实现的。   “现在该怎么操作?”经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国债期货价格噌噌地下跌,几乎是在几分钟之间,钟石的账户就添了超过一千万英镑的利润。   现在市场上的参与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种在没有任何风声的情况下突然的加息对于做多的一方来说简直是噩梦。此时多头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鬼知道英国政府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再次宣布加息,以维持英镑继续停留在欧洲汇率体系中,所以他们要不就是迫不及待地离场,要不就是转头开始做空,因此此时也是做空者最好的离场时间。   “全部平仓,另外转移战场!”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赚取了约20%的利润,这足以让他感到满意。   “啊?我们还要转移战场啊?这里的收益……”安德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钟石已经站起身来,快步地走向外面。他怪叫了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当英国加息的消息传到美国,正是早上六点钟,第一缕阳光正从海上投射到曼哈顿的高楼大厦上,那些忙碌了一夜的对冲基金经理们都觉得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第13章 英镑垮了(三)   在以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全部平掉了国债期货后,钟石的账户里足足多了一千万英镑,这些都是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获得的。   而在事后,英国的监管部门更是对这笔奇怪的交易进行了秘密调查,可是首相临时的加息是在财政大臣拉蒙特再三的请求下答应的,这个账户的主人绝对不可能提前得到加息的消息,因此调查在最后不了了之。   这笔资金很快地流到了英国的股指期货市场。   英国的股指期货的标的是金融时报100指数,即每个指数乘以十镑,就是即时合约的价值,算上杠杆,也就是和现在指数差不多的价格。   金融时报指数期货的交易非常发达,去年的交易金额就达到了850亿英镑之多。在这个市场上,由于参与的起点比较低,没有涨跌幅的限制,也没有持仓数目的限制,因此在市场上的参与者非常多。   当钟石和安德鲁来到股指期货交易部的时候,正值股市因为利率的突然上涨而下跌,股指期货的多头疯狂地在市场上平出手中的单子,那些资金雄厚的多头机构则是在一个更低的价位卖出多单,以拉低自己持仓的平均价位,而做对了方向的空头则是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自己的胜利成果,小部分的空头则平掉自己的空单,将利润稳拿到手上。   总之,股指期货市场的成交量在这几分钟急速放大,这在某个方面也加速了指数的下跌。现在的多头方面急需要资金的支持。   钟石的资金恰如其分地出现了。   “在2310点买入一千手,立刻执行。”当钟石看到屏幕上出现的长长的阴线时,面色就是一喜。   即时的金融时报指数已经跌破了2300点,而且还在往下跌,由于升水的关系,股指期货的数值要比即时的指数高出一点,不过很快也要跌破2310这个心理关口了。   当市场上出现一千手价位在2310的多单时,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卖单所淹没,基本上只算是泛起了一朵不大的浪花,指数依然在下跌。   “2309,二千手,继续买入!”   “2308,三千手,加仓!”   “2307,三千手,继续买入!”   ……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交易员很快在屏幕上敲出买卖的指令,这些多单在一个个价位上撑起,将股指下降的势头逐步地打压了下来。   随着钟石的进场,一直手持资金在观察市场的人开始意动起来,他们明显地发现多头开始发力,这几条大型的买卖指令已经花费出数千万英镑的资金,而且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   这些散户开始尝试着买入多单,虽然手数不算多,也影响不了大局,但是市场上明显嗅到了股市转向的味道。   空头自然也明白这些,他们绝对不甘心突如其来的利空就这么被打压下去,事实上他们如果此时收手的话,平均每手合约就赚了超过一百镑的利润。   但是这些空头不甘心,在他们看来,这点下跌的空间并不足以弥补最近半个月以来的损失,在九月份开始,英国的股市已经上涨了超过一百点,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把月初时建仓的成本捞了回来。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持有的巨额仓位一时半会根本平不了,因为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平仓的话,肯定会引起多头疯狂的反扑,到时候不要说每张合约一百镑的收益,就连一半都很难说。   市场就是这样,双方的势力是此消彼长,最终要处于一个均衡的位置。   “2300,一万手!”见指数还在缓慢地下跌,钟石一咬牙,报出了一个让安德鲁惊诧万分的数字。   一万手的合约,基本上就是2300万英镑,算上之前投入的资金,钟石的账户里已经投入了接近五千万英镑,剩余只有一千万英镑左右的资金,这部分资金是不大可能乱动的,因为要随时补交保证金。   一万手的卖单出现在市场上,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多头已经是很赤裸地表明了自己护盘的信心,连续不断地大手笔投入资金。   这个价位,是一个重要的心理关口,在市场出现钟石一万手的多单后,多头终于在暂时性的忍耐后开始发力,紧跟着钟石纷纷在2300位置抛出多单,终于成功地在2300的位置把期指稳了下来。   在另一边的股票市场,指数定在了2291点,反攻的号角吹响了。   多头在站稳了阵地后,开始反攻,接二连三的卖单出现在市场上,很快就收复了部分失地,指数从2291一路开始向上,在随后的一个小时内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攻防战,终于在中午时分达到了2300的价位。   股指期货这边,空头在2300的时候由于心不是很齐,在稍微大意之下没有把股指期货的价格打压在2300以下,结果在转眼之间就让市场重新复苏过来。在稍微调整了之后,空头也开始大量建仓,双方最终在2320点的位置上来回拉锯。   现在双方都处于一个攻击无力、防守有余的境地,他们都在等消息,等着一个让市场再次变化的消息。   这个消息的来源就是外汇市场,是英格兰银行能否扛住外汇投机商抛售的压力。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英国财政大臣拉蒙特的心中已经有了放弃英镑钉住马克的念头。   这个念头的本质就是英镑退出欧洲汇率体系。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内,英格兰银行又再次在市场上买入了三十亿的英镑,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市场上汹涌而来的卖盘。而留给拉蒙特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和欧洲汇率体系的其他几个国家的财政、央行行长商议对策。   现在拉蒙特心急如焚,他甚至在此刻有点羡慕意大利在上周的情况,那个时候意大利里拉是在周五被疯狂攻击,还能留给他们两天的时间和欧洲其他几个国家进行磋商,进而做出里拉贬值、德国央行降息的措施。   但是对于英国,今天则是周三,意味着全天英镑都要遭受来自全球各个外汇市场的压力,拉蒙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单方面地宣布退出欧洲汇率体系,以减轻来自英镑贬值的压力。   现在的情况是,市场上出现的每笔英镑/马克汇率在2.7780的卖单英格兰银行都必须要接下来,否则英镑就要超过欧洲汇率体系规定的下限。   退出欧洲汇率体系的决定必须由首相来决定,拉蒙特必须尽快地向梅杰再次说明当前形势的危机性和紧迫性。   现在每一分钟的等待,就是英国几千万、甚至上亿英镑的损失。   但是,首相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听,首相不在那里。拉蒙特带着他的顾问团队到处找人,最后终于在海军部大厦找到了首相,这里是首相临时的官邸。可在这里,他们还等待了接近十五分钟的时间,梅杰才接见了他们。   梅杰根本没有意识到形式有多急迫,他先是问了是否有进一步和德国进行金融外交的余地,然后召集了几个部长,一同商议当前的情形,主要的讨论内容是英国在此时退出欧洲汇率体系会不会得罪它的欧洲伙伴,如果真的要退出,会不会有其他的部长因此而提出辞职等等政治上的考虑,丝毫没有顾虑到过去的每一分一秒这个国家都在损失财富。   与此同时,外汇商们依然在市场上卖出英镑,买入马克,继续给英格兰银行施加压力。在华尔街,那些做空的对冲基金们陆续地进行了加仓,他们从第一次加息就明白,现在打垮英格兰银行只是时间问题。   拉蒙特和首相的会面终于结束了,会议最后的结果是首相梅杰坚持加息,而不是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只不过这一次为了避免对市场造成突然的冲击,改为即时宣布,而在第二天生效,将利率上升三百个基点。   一天之内,两次加息,将利率从10%提高到了15%,这在英国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也说明外汇市场的情形的确是十分危急。   让拉蒙特感到绝望的是,当他再一次看英镑的汇价后,还是一条笔直的线条,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他开始接连地给欧洲汇率体系的其他国家的财长打电话,在讲述了英镑目前面临的困境后,又再一次暗示英镑即将退出欧洲汇率体系。   让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意大利的财政部长皮耶罗巴鲁西在电话里提议,让他将英镑暂时停牌,以换取更多的时间来进行谈判。巴鲁西不明白的是,现代的财政部长根本没有权利停止一个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市场。   而英国再一次加息的反应更是强烈地刺激了外汇投机商,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时候,英国政府已经撑不下去了。   市场上的抛售风潮更加汹涌和庞大了,到下午三点半收盘的时候,英镑在英格兰银行大力买入下,勉强维持在2.7780的价位,只不过英格兰银行已经用去了超过两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拉蒙特很清楚,再来这么一天,英格兰银行的外汇储备就不够了,即便是在欧洲其他央行支援的情况下。   一九九二年九月十六号,伦敦时间晚上七点半,拉蒙特在财政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当着全球两百多名记者的面前宣布,英国单方面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并且取消今天的两次加息。   这一次,首相终于做了正确的决定,只是这个决定的代价太过昂贵,价值超过了二十亿美元。 第14章 不明资金入场   股指期货市场。   当再次加息的消息传来,空头备受振奋,大举在2320处卖出空单,很快把这个价位的多单一扫而光。   市场的跟风盘也跟在大空头的后面卖出空单,很快就将多头逼到了2315处,在这里,多头布置了第一道防御线,在2315的价位上共积累着四万手左右的多单。   但是,很快这道防线就被击穿了,在这个价位的四万手多单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再次被一扫而光,股指的数值继续下跌。   虽然是明天才开始生效,但是加息的消息还是给股市又一记狠狠的重拳,金融时报100指数在微升后大跌,在刚刚有所起色后又再一次下跌。   2314,2313,2312……   这些价位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击穿。   在2310的价位,多头再一次布置防线,这一次他们抛出比上一道防线足足多了一倍的手数,总共有接近十万手的多单挂在这个价位上,就等着空头一方前来进攻。   在股市期货上投资的人,基本上没有现货商,因为股指期货最后都是以现金作为交割,不会有任何的实物,可能会有一些做ETF的基金,但是这些基金往往是利用股指期货做风险对冲。   因此当风向变化的时候,跟风的投资者往往一拥而上,就好像火借风势,一发就变得不可收拾。   对于散户来说,当市场的走势出现转变时,他们必须在大额买、卖单前迅速成交,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点好处也捞不到,也不会变成大机构转变操作方向时的炮灰。   但是“时间优先、价格优先”的交易方式衍生出种种的操作技巧,足以让这些资金量不算大的散户们停留在某个价格点处。   就比如说在之前,多头的2315处的防线被击穿后,散户只需要在空头之前卖出2313或者更低价位的合约,就会很快地成交。但是到了2310的价位,如果空头不能突破多头的防线,那么市场的价位将停留在2310处,小额资金的散户即便是卖出低于这个价位的空单,也成交不了。   在这种时候,还是要看大额资金的攻防战。   但是这也继续产生了问题,万一某个空头拥有大量的资金,这些资金足以撼动这个月份合约的整个市场,那么他是否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拉高、拉底的把戏了呢?   自然,在设计期货游戏的同时,管理层们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会时刻地监控各个席位的持仓情况,然后根据每天仓位的不同而调整保证金,以确保市场上有足够的对手盘,同时会对某些席位数额巨大的仓位进行警告,让他们解释自己的行为。   在一个足够大的市场上,他们不担心有操纵价格的问题,但是在一个较小的市场,管理层们会对会员公司发出声明,规定其总共持仓不得超过市场一方的多少,将其规模限制在一个比例中,一般这个比例是15%。   不过在某些期货合约上,还是存在着先天性的缺陷,这就是典型的多逼空。这些期货合约大都需要在交割期的时候进行实物交割,那么空头的一方就必须在相关市场买入期货合约上规定的标的物,然后以合约上的价格卖给交易所,然后由交易所交割给做多的一方。   这种现象很少,大部分的合约在交割前已经对冲掉,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如某些短期国库券的合约,做多的一方可以在之前国债拍卖中全额买下,然后在期货市场上做多且故意不对冲,等到交割日的时候逼迫空头按照一个远超期货合约的价格买下。   不过在股指期货市场,就不大可能存在这种现象。   空头的进攻势头在2310处停了下去,想要把这些多单吃下来至少需要二亿英镑的资金,这对于平均每天交易金额在三四亿英镑的市场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关口。   可这个关口要是跨过去,多头估计也没有多少的资金量来布置第三道防线,这一天的大势就这么算是定了下来。   接近十万手的多单一直挂在那里,丝毫没有半点减少的迹象,这表明了多头死守的决心,空头在试探性地抛出几万手的空单后,也停止了进攻,市场上的成交量在猛增了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在这种时刻,钟石却是一点力量也起不到了,他的六千万英镑已经大部分转化为合约,平均的点数在2303的价位,每张合约基本上有7英镑的浮盈。   之所以说是浮动的盈利,是因为万一期指合约的价格下降到2303的时候,他的账面的盈利立刻就被清空,而再下跌,就要被追缴保证金了。   现在的情况是,多空双方在2310处僵持下来,这个时候双方才有精力重新将目光投向其他的地方。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外汇市场遭受严重的攻击,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加息,接着不到一天的时间,再次加息,已经彻底颠覆了很多人对市场的印象。   但是,历史注定这一天的不平凡,很多投资者还将经历更多不可思议的现象。   股票市场。   再次传来加息的消息,使得好不容易从刚才的股市下跌的行情中清醒过来的投资者们再一次头昏脑涨,眼冒金花,很多投资者都在交头接耳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专业一点的经济和分析师们都知道,这是英国政府在应对外汇市场抛售的压力而做出的措施。   他们可能或多或少地明白,最近外汇投机商们在做空英镑,但是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被外汇商打败的先例,因此他们相信英格兰银行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场货币危机。   事实上,对于英镑的下跌,他们是很高兴的,英镑下跌意味着英国商品的竞争力大大提高,这对于经济有着刺激作用,股市也因此在最近的几个交易日内不断走强。   就在他们早上看着屏幕上继续跑出一条绿线后,几乎所有做对了方向的人都很兴奋,他们有理由相信,今天又将是一个上涨的日子。   接下来就是在中午时分传来的加息的消息,房地产板块首当其冲,多家著名的地产企业的股价不断下跌,成交量也开始萎缩,其实是金融机构的股票,尤其是以银行为首,这两个板块在整个指数成分中占的比例很大,很快就带动了几乎所有股票的下跌。   不过也有反应神速的人,这些人很快明白,英国政府和央行在外汇市场上受到的压力可能是空前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匆忙地宣布加息。一些胆子更大的人甚至猜到,英国政府可能会受不了外汇市场上的压力而宣布英镑贬值,这绝对将是个对股市的天大利好。   这就在短期内形成了一个可以抄底的机会。   正是在这种逻辑的支配下,这些人开始大举加仓,有的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向经纪商们融资,以杠杆的方式买入股票。正是在这些人的买入下,股票市场才出现了短期的回暖,这也给了钟石的资金在股指市场上有买入的机会。   不过,第二次加息的消息传来,这些人的资金也耗费得所剩无几了,在此之前疯狂的加仓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资金。   眼看着股市就将再次滑落,甚至是以一个自由落体的方式。   做多的人垂头丧气,迫不及待地出手,而市场上的接盘者寥寥无几,交易量从几小时前的峰顶迅速下滑到谷底,就连手中有资金的人,也开始持币观望,不清楚到底外汇市场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会是个什么走向。   就在大部分人都在观望的时候,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资金开始扫货。   这股资金来势汹汹,接下了市场上为数众多的股票,尤其是以房地产、银行、金融机构、外贸企业的股票为主。   这些公司虽然各自的主营业务不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和汇率、利率等金融指标的联系紧密。   当精明的分析师看到这一点后,他们在略一沉思后就明白过来,这是外汇商的资金入场了。这意味着在外汇市场那边,基本上大局已定了。   于是,分析师、经纪人们纷纷地给他们的客户打电话,力主在这个时候买入股票,而基金经理们也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纷纷再次指挥自己的交易员们加大仓位。   外汇市场已经明朗化,英镑输了。   由于战斗在第一线,对英国政府加息意图洞若观火的华尔街的对冲基金们,是最先入场的一批资金,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大的金融机构,他们也在两个相关的市场上投入了数额巨大的资金,然后是外汇交易商,他们当中虽然有的并不直接投资英国股市,但并不妨碍他们将英镑即便崩溃的消息传播出去。   金融时报指数瞬间涨了上去,以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将阴线吞噬。   在股指期货市场,原本胶着的双方也因为这一股资金的进入,再次将相持的平衡打破,跟随着股票市场,多头开始发力。   ……   到了收市的时候,金融时报100指数从开盘的2370点,到收盘时候稳稳地收获了2378点,这也是当天的最高点。在经历了3.33%的下跌震荡后,最终整天微升了0.35%。 第15章 余波未了   当英国政府宣布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后,英格兰银行就没有义务维持英镑对马克的币值,国际游资对英镑的攻击也告一段落。   有人会问,国际游资为什么不继续攻击英镑,使得英镑进一步贬值呢?这是因为国家之间的货币就像两个不同的湖,在两个湖之间的水相互流动,两者保持着一个相对的均衡,这个均衡时候的价格就是正常的汇率水平,而为了将英镑留在欧洲汇率体系中,英国政府人为地在两个湖之间设置了一条大坝,使得英镑这个湖的湖水高过正常水平,国际游资正是看到了这个机会,才不断地在英镑这个湖里加水,使得英格兰银行这个大坝的承压越来越大,直到这条大坝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现在这条大坝垮了,两个不同湖里的水又可以自由流动,虽然在最初的开闸时候会出现短期的水位线下降,但是很快就会恢复到一个均衡的水平。   换句话说,英格兰银行宣布英镑不再挂钩马克后,英镑会在短时间内大幅贬值,然后到一个市场公认为均衡的价格,这个时候市场上外汇买卖的双方都会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水平。   这个时候市场的买家就不会再是英格兰银行一家,而是由无数外汇交易商组成的买卖双方,成交的金额也不会是某个对冲基金能比拟的。也就是说,即便是某支对冲基金想要做空货币,市场上也不会有随意的跟风者,反而可能会有更大的外汇交易商做相反的方向套利。   对冲基金虽然处于金融生物链的顶端,但是以他们的资金量,绝对不可能和那些在外汇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大型商业银行相抗衡。   在随后的几个交易日内,英镑对美元的汇率价格一度跌到了1:1.6900,使得钟石以1:2.000的价格兑换的四十亿美元凭空增加了六亿多美元的收益,只不过钟石的英镑是以均价在1.9000的价位在外汇市场上成交,最终的收益有四亿美元。   扣除这半个月大约一千万英镑的利息后,钟石最终的收益停留在三亿八千二百万美元左右,在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里,钟石就以二十亿美元的自有资金,通过一倍的杠杆放大资金,获取了19.1%的收益率,绝对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   要知道,在资本市场上,拥有的资金越大,那么能投资的方式就越少,而获取更大的利益就更少了。因为这样的资金量,无论是进入哪一个市场,都会引起市场价格的剧烈变动,除了外汇市场。   在英国宣布脱离挂钩后的一个星期,投机英镑的资金开始陆续地在市场上买入英镑平仓,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在短期内推高了英镑的汇率,不过在他们陆续平仓之后,英镑又再次下跌,最终跌到1.5000价位才重新平衡下来。   对冲基金们和其他在英镑上做空的资金之所以那么早就开始平仓,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时间一长,外汇波动的水平就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再加上他们有着数额巨大的仓位,每多持有一天就要交付一天的利息,如果不及时平仓,这些在外汇上的盈利很快就化为乌有。   和后世有所不同的是,因为钟石在外汇市场快人一步的抛售,使得索罗斯的仓位没有像前世那样恐怖,不过也有着六十亿美元的空仓,在最后的平仓中,他们获取了七亿多美元的利润,这比他们在前世少了不少。   但是历史还是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性,攻击里拉的那些资金依然没有放过意大利,即便是意大利政府在十三号宣布里拉贬值3%后。外汇市场上的做空资金依然是不依不饶,接连不断地在外汇市场上抛售里拉,时刻地威胁着里拉在欧洲汇率体系中的地位。   同样是在十六日,意大利政府也抵抗不住了,在外汇市场上买入了四十万亿里拉后,他们也在这一天宣布让里拉退出欧洲汇率体系,让其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做空英镑是量子基金在领头,而做空里拉的领头羊是谁则无人知晓,但是从市场上来看,这些资金在意大利市场上获取的利润绝对不会少于做空英镑所得,因为在退出欧洲汇率体系之前,意大利里拉就至少贬值了10.5%,这脱离欧洲汇率体系后至少又下跌了超过10%,这样一来的收益很可能会超过某些资金在英镑上的收益。   除了英镑、里拉,其他几个经济实力比较差的国家的货币也遭到了攻击,例如瑞典的里郎、西班牙的比赛塔、法国的法郎等。但是有着英国、意大利的前车之鉴,欧洲各个国家的央行加紧了对外汇市场的关注,同时向欧洲央行借入数额巨大的坚挺货币,时刻准备着面对来自外汇市场的进攻。   事实上,在意大利和英国之后,国家投机资金又将目标瞄准了法国,但是量子基金在这一次进攻中并没有参与,他们在分析了法国的经济政策后发现,即便是法国利率在短期内提高,也对法国的房地产市场构不成冲击,因为法国政府在置业方面有着各种福利和补贴,基本上利率的波动不会引起股市的变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法国此时的大选临近,为了确保这一阶段国内经济的平稳,政府甚至向商业银行发出严厉的警告,让他们严格控制短期内大额的借款。   与此同时,法国公民投票通过了《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这个合约的实质就是建立后世的欧盟,不仅是使用同一种货币,而且还奉行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这就意味着一旦某股资金对一个国家的外汇市场发动冲击,那么其他的国家更有义务去帮助和维护在欧元诞生之前的其他货币的币值。   德国也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容忍法国的货币被攻击,因为英国已经退出了,要是法国再因此退出的话,那么这个欧洲经济共同体就形同虚设,只剩下德国一个主要的经济体唱独角戏了。   欧洲的货币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是联系汇率体制,这个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先天性缺陷的汇率制度还会被持续地攻击,量子基金正在谋划着下一次的攻击,这次攻击就将发生在年末。   需要说明的是,不是所有的联系汇率体制都会被攻击,华夏也是联系汇率体制,但是对冲基金根本攻击不到大陆,这是因为华夏的资本账户根本就没开放,换句话说,国外的资金不能自由地流动在国内,就更别谈攻击了。   在某些经济发展正常、外汇币值合理、资本可以自由流动的国家,联系汇率制也很难被攻击,这是因为外汇交易商对币值都有个合理的心理区间,在市场上的价格偏离这个区间后他们就会进场操作,从这些异常的币值变动中套取利润。   换而言之,如果某些国家的货币遭受攻击,那么一定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出了问题,这才能引起市场的跟风。   回到英国市场,英国的伦敦金融时报指数,在英国宣布脱离欧洲汇率体系后,就开始了暴涨,这是因为英镑贬值已经成为了事实,这对英国的经济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九月十七日,伦敦金融时报爆升105点,收于2483点,全天上涨4.44%。九月十八号,金融时报指数再次上涨83点,收于2567点,上涨3.35%。   在股指期货方面,在十七号这天,指数收于2580,这个数字距离钟石建仓的2303点来说,已经上涨了273个点,而钟石的持仓手数是一万九千手,这意味着钟石的账户盈利达到了五千一百八十七万英镑。   这还是在钟石的资金没有全额操作的结果,事实上期货账户也不可能满仓操作,必须要留下一定数额的资金作为保证金,这样才能即时地保证持仓的手数而不被经纪公司强行平仓。   即便如此,在短短三天内有着近乎一倍的收益率,这也让帮助钟石操盘的交易员目瞪口呆了。   在九月二十一日,市场上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多头平仓,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股市的上涨,空头也趁机大肆地打压期货价格,使得这一天的期指价格出现多次反复,最终这一天的股市收于2560点。   在空头砸盘、多头接盘的空当,钟石悄悄地平掉了自己的手数,在2571的一个平均价位清盘离场,这使得他的盈利在五千零一十六万英镑。   这不再是浮盈,而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不过在之后的投资线路上,钟石在听到交易员的解释后,感到伦敦和美国不同金融市场的巨大差别。在伦敦金融市场上获利,超过6250英镑的部分是要缴纳15%的投资税,这意味着钟石的利润在偿还汇丰银行的本金和利息后,还要减少接近两成的利润。而之前他在新加坡所进行的日经股指期货,因为他不是本地居民,新加坡政府对非居民的股息、红利和资本利得支付不征税,使得他的利润能够完整地保留。   而美国则不同,个人在期货市场上的获利是不需要缴税的,只有法人户口在实物交割盈利后才需要缴纳相应的增值税。 第16章 离岸公司   期货游戏是一个零和游戏,甚至是一个负和游戏(交易手续费),市场的资金在多空双方间互相流动,根本不产生多余的价值,因此对期货收税是根本没有道理的。在英国期货市场上参与的大多是公司,因此也享受免税的政策,只有个人在获取一定额度的收益后才征收所得税。   这也是钟石不了解游戏的规则,才陷入到现在的境地,时至今日,他不得不缴纳相应的税费,才能够继续在这个市场上玩下去。   “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钟石眉头紧锁,望着账户里的金额发呆。他发家的资本是来自新加坡市场上的日经指数期货市场,为了吸引外国资本,新加坡规定了外国居民在新加坡的期货市场上的盈利是不需要缴税的。   “这一次恐怕是没有办法了,不过以后可以用离岸公司的名义进行投资,这样就可以避免税收,而且还可以避开资本利得税、个人所得税、增值税等,还可以以隐匿股东的形式来隐藏自己!”那个期货交易员侃侃而谈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对于眼前的这个交易员,钟石一直都没怎么在意。他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白人交易员,他叫雷蒙德,有着一米八五的身高,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有着高挑的鼻梁和深碧色的瞳孔。当钟石打量他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流露出一股强烈的自信。   和他一比,一直跟在钟石身边的安德鲁竟然显得有些猥琐。   “我当然知道这些,因为我即将离开汇丰,要创立自己的对冲基金了!”雷蒙德颇为自豪地说道。他是汇丰银行期指交易部的王牌交易员,在期指市场上打出自己的名声后,不甘于那点小小的分成份额,就打算自立门户。   像这样的交易员在各大金融机构里还有很多,即便是在对冲基金内部,每年也有不少的交易员出去自立门户,最为著名的就是肖氏对冲基金的交易员乔治贝索斯,在离开肖氏对冲基金后他创立了亚马逊公司。   除了实业外,还有更多的交易员在离开自己的供职公司后创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其中最著名、规模最大的就是老虎基金在2000年后清盘后,旗下的大批分析师纷纷成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而朱利安罗伯逊也因为投资了这些对冲基金而大发了一笔横财。   “我还是未成年人,也可以成立公司吗?”钟石奇怪地反问道。在他心中,一直都以为注册公司必须取得法人的资格,也就是年满十八周岁。   “不需要,只要有自然人的资格,就可以担任注册公司的董事和股东。注册也不必亲自去,让代理公司去操作就行了,等到文件办好的时候签个字就行了!”雷蒙德微微一笑,他看得出来钟石对离岸注册公司这些流程并不是很懂,因此解释得非常详细。   “你不是我们私人银行的客户吗,这些东西难道他们没有跟你说过吗?”雷蒙德讲了一大通后,不禁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   钟石就是一阵无语,这个私人银行的账户是在汇丰知道他大额的资金转入到他们的经济账户后,专门派人极力鼓吹下才开通的。事实上,他除了知道可以用贵宾卡登入机场的贵宾室外,基本上就没有其他的用途了。   私人银行的实质是帮助有着大额资金的客户专门打理财富,每个账户都对应着一名专门的人,基本上就是量身打造的理财专家。而在世界商业银行中,发展私人银行最好的是瑞士的那些银行,除此之外,摩根大通、汇丰、德意志、美林(投行)等大型金融机构在九十年代后也开始大力发展私人银行业务。   将私人银行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则是美国摩根大通银行,他们在未来将发行一种限量的至尊黑卡,这是一种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超级信用卡,号称持有这种卡的客户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钟先生有兴趣投我的对冲基金吗?”就在钟石发愣的空当,雷蒙德不失时机地开始推销自己的基金。   对于对冲基金,各国有着严格的规定,例如在美国,规定资金募集只能通过私人募集的方式,投资者最多只能有一百位,最低投资额度在100万美元等等。除此之外,对冲基金自己还要制定一定的规则,例如说两年内不得赎回,每年的管理费在一个什么额度等等。   因此,当发起人想要成立一支对冲基金后,必须要有相当的人脉才能够募集到足够的资金,也要有相当雄厚的业绩作为支撑,才能够吸引来资金。   现在的对冲基金已经不再是所谓的以风险对冲为主要操作策略的基金,市场上普遍把利用金融衍生品作为盈利目的的投资策略的私募基金称为对冲基金。   “……”   对于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自己公司内部拉拢客户的行为,钟石更是无语了。他不知道雷蒙德这种行为是不是违反了职业道德,但是他绝不会轻易地投一笔资金到一个不知道未来发展到什么地步的对冲基金。事实上,他在美国投的那些对冲基金,都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对冲基金。   见钟石沉吟了半天后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雷蒙德就知道没戏,也识趣地不再继续推销下去。   出了汇丰的期权交易室后,钟石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拨通了当初在汇丰开通私人银行时候对方留下的电话。   “钟先生,你好!”   当电话一接通,话筒那边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她叫陆菲,专门负责钟氏家族基金的运作,可惜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笔资金背后的真正主人,还傻乎乎地经常给身在美国的钟意打电话推销业务,可每次都被不耐烦的钟意挂断了电话。   “我想问问开通私人银行都有些什么服务项目。”钟石愣了半天后,这才试探地问道。   陆菲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笔钱是钟石在操控。钟氏家族成员的姓名都被她牢牢地记在心中,她之前一直没有重视这个还没成年的小朋友,心中把他当作一个受祖上蒙荫的富家子弟,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错觉。   “是,是。”在答非所问了几句后,陆菲急忙地回答道,“我和我的团队们,将共同为您量身定制专属的财富管理计划,包括提供基金、股权、债券、外汇、保险等多品种的投资组合,也同时提供法律、会计、审计、税务等方面的专业意见。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提供古董、游艇、红酒、艺术品、PE、VC等方面的投资意见……”   “居然这么多的服务?”钟石喃喃自语道。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私人银行竟然有这么多的业务他不知道,基本上有了这么一个业务,投资上的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了。   “可以帮我注册离岸公司吗?”钟石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们是专业的队伍,这种事情只是小Case。”陆菲喋喋不休地说道。“不知道您想注册在哪里,注册多少个?”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不是很大,基本上在英属维京群岛、开曼群岛、巴哈马群岛、百慕大群岛以及香港注册类似的公司,只需要收取少些的年度管理费。只是各处的法律有所不同,但是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不过我建议您在开曼群岛注册离岸公司,这里没有个人所得税、公司所得税、资本所得税、不动产税、遗产税等,基本上世界上各大地方的税收在这里都没有。除此之外,这里的公司法是以英国商业公司法为基础,有关股东和董事的资料都是保密的,不需要向公众透露。也不需要举行周年股东大会,只是董事会必须每年在开曼群岛举行一次董事会。”陆菲显然对这些很是熟悉,几乎是不停顿地就将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的特点说了出来。   “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还没有到法人的年龄!”   “这没有关系,股东和董事只需要自然人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东西,自然有我们办您处理。就是不知道您要注册哪种类型的公司?”陆菲细心地问道。   “啊?还有这个问题啊,都有哪些类型的公司啊?”钟石万万没有想到,注册一个离岸公司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有贸易公司、投资公司、控股公司、金融公司、咨询公司、雇佣公司,基本上都是按照公司目的划分的,除了在注册名字上有点特殊外,其他的所属地均不怎么过问。”   “这样啊,那你先办我注册一个投资公司、一个金融公司、一个控股公司吧!名字都叫做SkyLine(天际线),股东和董事都是我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我们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完成所有的注册工作,到时候请您签字就可以了!”陆菲在电话里飞快地答应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在外汇市场做空瑞士法郎,可以帮我找相应的交易对手吗?”钟石突然想起了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第17章 场外期权   “您的意思是?”陆菲奇道。   “场外期权,听说过吗?”钟石有些意外了,难道这个代理人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场外(otc)期权,广义上就是在交易所外进行的期权买卖,和场内的期权相比,标的金额更大,交易数量更多,也不受监管部门的监管,因此买卖非常活跃。   但是场外期权有一个问题,就是信用问题,因为缺乏强制的交割,交易的双方很可能在交割期到临的时候违约。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就是在交易双方之间加入信用等级良好的第三方作为担保。   这类的第三方往往由大型的商业银行担当,而作为担保的回报,商业银行往往需要一笔担保的费用或者交易双方利润的一个百分比。   “知道,知道!”陆菲赶紧答应道。“不知道钟先生想要做哪方面、哪个方向的期权,我们也好尽快找交易对手。”   “瑞士法郎的对手,沽空,交易金额大约在三十亿美元左右,期限在两个月左右,有没有问题?”钟石想了想,这才报出这么一个数字来。他现在的身家大约在二十三亿美元左右,稍微加点杠杆的话凑足三十亿美元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会尽快帮您办理好。”陆菲一口应了下来。   钟石知道,欧洲的货币危机远远没有停下来,接下来国际游资还将继续攻击欧洲汇率体系内的其他货币,在后世的历史中,国际对冲基金将一直攻击法国法郎,甚至持续到了九三年。   基本上除了占据欧洲汇率体系中三成的德国马克外,其他的几种货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之所以在后世欧洲汇率体系产生的货币危机被单纯地当作英镑的危机,是因为英国是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英镑也是欧洲汇率体系中一个重要的部分,英格兰银行是第一个被国际游资打败的中央银行,这才“声名远扬”。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被国际游资打败过。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对冲基金通过这次攻击,终于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打出了名声,也让市场重新认识到这些机构的能量。   在英镑受到攻击的时候,瑞士法郎也受到了攻击,但是瑞士政府紧急提高了短期利率,让外汇市场的波动暂时地停歇了下来,这固然有瑞士政府的功劳,但更多的是这些资本的主战场是放在英镑、里拉等这些货币上,等他们腾出手来,瑞士法郎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当挂掉钟石的电话后,陆菲顾不上时差,马上再次拿起了电话,约来了一班专业的人士,展开对瑞士法郎和美元期权方案的讨论。   “沽空瑞士法郎?这位客户的眼光似乎有点问题!”   在英镑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后,其他货币在某种程度上都有了些许的增强,看样子在短期内欧洲的货币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了。   “眼光有问题?他可是下了三十亿美元的赌注,一个百分点的上涨下跌就是三千万美元的波动,天文数字啊!”   “这倒也是!那他凭什么会认为到期的时候瑞士法郎会下跌?”   “这位客户肯定还有后招,说不定他就是攻击英镑的那些人之一,难道说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攻击瑞士法郎?”   “极有可能!凭着英镑这段时间的下跌,如果他是全仓操作的话,估计他现在已经赚了一亿英镑了。”   “那我们提供一份什么样的期权协议给他?”   “我们这边主要是买卖日元/美元的协议,对于瑞士法郎还真不多,估计要问问英国那边。这么大金额的期权估计很难找到交易对手吧?”   “不一定,你没看到这几个交易日,瑞士法郎兑换美元大涨,瑞士政府的干预已经初步出现了成效。我看这几天还要上涨,在这种情况下想在市场上找到相应的交易对手应该不难。”   “你们先等等,现在正是欧洲的交易时间,我先打电话问问。”   ……   几分钟后,声音再次响起。   “正好欧洲方面有两张瑞士法郎的期权合约在寻找交易对手,一份是协议一个月执行价为0.8000的看多期权,标的是10亿美元,另外有一份是两个月的执行价位0.8200的看多期权,标的是二十亿美元,看样子是进口商进行的保值交易。”   “怎么会有这么多看多的期权,是不是最近瑞士政府又准备出手干预外汇市场了?”   “这说不好,欧洲那边的中央银行现在都如同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经常干预,英格兰银行的遭遇把他们吓怕了!”   “那咱们把合约设计出来,先给客户过目,然后在市场上找交易对手。毕竟瑞士那个地方银行多得是,根本不愁交易对手,他们也都想在这个时候捞点好处,你们看怎么样?”   “也行。现在看多的比较多,想和看空的一方对赌,应该不难找交易对手。对了,你们客户到底是什么具体要求?”   “没怎么具体说,等我设计出来再给他看吧。我们可以把法郎的价格设计得低一点,这样也容易找交易对手。”   “就这么说定了!”   ……   私人银行的动作很快,很快就设计出一份卖出价格在0.7000位置的合约,标的金额是三十亿美元,时间为两个月。这个合约的具体内容是,在两个月后,钟石一方将向交易对手以一瑞士法郎兑换0.7000美元的价格,向交易对手卖出价值三十亿美元的瑞士法郎。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在合约制定的过程中,瑞士法郎大涨两个交易日,市场上的瑞郎兑换美元已经上升到一瑞士法郎兑换0.8000美元,这使得陆菲和她的团队再次重新制定合约,将执行的价格定在了0.7900的位置。   这意味着在交割日的时候,只要瑞士法郎在0.7900之上,钟石就会产生损失。在0.7900下面,钟石则会盈利。   在钟石点头之后,汇丰银行就动用了全球的网络,开始在市场上寻找交易对手,很快这份合约就成交了,对手是一家瑞士本土的商业银行,他们为了套期保值的需要,在市场上寻找相应的合约对旗下的瑞士法郎资产进行保值。   当合约和离岸公司的合约一同传到远在欧洲的钟石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在对合约略微进行修改后,钟石就以天际线控股公司的名义签下了这份合约。   原先合约的具体内容是:钟石一方在付出三千万美元的期权费后,享有在1992年11月20日以1瑞士法郎兑换0.7900美元的汇率价格卖出三十七亿五千万瑞士法郎的选择权。汇丰银行将为整个交易提供担保,佣金以及担保费用为盈利部分的20%。   钟石修改后的是佣金担保费用这一方面,他粗略地算了一下,盈利中抽取20%实在是太高了,最后和私人银行商定,以五千万美元的代价进行担保,从而撤下了盈利的两成部分这个内容。   最后钟石大笔一挥,签署了这份做空瑞士法郎的场外期权对赌合约,因为他的资金是在汇丰银行,在将三千万美元转入到相应的账户后,协议就自动生效。   除了在瑞士法郎上做空,钟石很快在瑞典克朗上做了相同的合约,和上一份合约差不多的代价,这样一来,钟石在英镑上所赚取的三亿多美元很快就用去了一半。   在完成了这些协议后,钟石和安德鲁又开始下一轮的投资。   这一次他们将所有的资金投入到英国的国债市场和股票市场,根据钟石的分析,英国国内的经济政策将面临重大的调整,英国政府不需要维持那么高的利率水平来让英镑和欧洲货币体系挂钩,因此利率的调整将势在必行,债市和股市将因此受益。   忙完了这一切后,钟石和安德鲁终于回到了香港。 第18章 陈年往事   “爸、妈,我回来了!”刚回到家,钟石将行李放下,冲着偌大的房子喊道。平日里他回家,钟建军、刘兰总会第一时间过来嘘寒问暖,这次却没有看到他们。   “保叔,发生了什么事?”钟石发现家中有些冷清,这让他感到很是意外。他对着接过他行李的仆人保叔问道。   “少爷,最近老太爷出了点事情,老爷和夫人正在医院陪着呢!”保叔随手接过钟石的行李,拍了拍钟石身上的衣服,然后小心地回答道。   “什么?我爷爷生病了?”钟石大惊失色,他连忙问道,“老太爷出了什么事,怎么没有通知我?”   “是老爷和夫人不让通知你的,老太爷住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少爷你还是快去看看吧。”保叔轻声地说道。   “好,马上给我备车!”   ……   在一家私人医院,钟石见到了面色蜡黄的钟方卓,老爷子正躺在病房内睡觉,钟建国等人则是在外面的套间小声地交谈着。   这是一间一千尺大小的病房,装修得很典雅,通过落地窗户还能看到维多利亚港湾,微微的海风时不时地吹拂过来,让人心旷神怡。自然,这样的病房花费不菲,每天都需要数千港币。   这家医院是廖承德帮忙找的,在钟石不在的时候,基本上钟家的一切大小事宜都是廖承德在打理。这固然有钟石离港前的吩咐,不过更多的是廖承德对香港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钟家的所有人。   满打满算,钟家一族来到香港也不过两年的时间。一家人刚来到香港的时候,基本上都不怎么外出,语言交流就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在经历了最初的几个月后,钟家人学会了几句日常交流的粤语,才开始慢慢地开始外出。   老爷子是在三个月前开始出现身体不适的,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可到了九月份,整个人就显得萎靡不振,钟建国、钟建军兄弟俩这才重视起来,赶紧把老爷子送到医院,稍后又送到了私人医院,可查来查去,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大的毛病。医生只是对他们说老人家有心结,让他们好好开导。   钟家的人立马轮流上阵,反复劝说老爷子,可老爷子就是不说出心结的症结,弄得一家人束手无策,整天跟着愁眉不展。好在老爷子一时半会也没有生命危险,这一大家子的人才没有告诉远在欧洲的钟石。   “爸,爷爷怎么了?”当钟石推开病房,发现不仅是他的父母,还有钟建国夫妇二人也在病房外面的套间内。   “钟石,你回来了?”钟建军看见钟石出现,就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道喜色,他和钟建国互望了一眼,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在心中有了打算,如今能解开老爷子心结的人,无非是他的这几个孙子孙女,尤其以钟石为关键。这几年钟石所做的事,他们虽然不完全知道,但看到廖承德跑来跑去的阵势,也知道钟石的买卖做得很大。   像他们以前在内地的时候,生活基本上就是一个清贫的状态,但是自从钟意、钟石去了几次香港,家中的生活就明显地改善,先是添置了不少家电,然后搬到了城里,两年前又搬到了香港这样的大都市,住上宽敞明亮的别墅,甚至还有几个随意使唤的佣人,要是在从前,这样的生活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样的改变,都是在以前浑浑噩噩的钟石发了一次高烧之后发生的,钟建国、钟建军兄弟两人私下里也讨论过,但是他们无论怎样也想不到,如今的钟石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钟石了。   两个大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把钟石当作一个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人来看待。原本像钟石这个年纪的人,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基本上还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长着。但是钟石如今的这番成就,早就超出钟建国、钟建军所能理解的范畴,这也是他们对钟意、钟石另眼相看的原因。   “你爷爷心中有郁结,医生说身体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能开解出来就好。”钟建军将钟石叫到一边,将事情的缘由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在他解说的时候,钟建国也站在他们身边,不住地唉声叹气,很显然他们已经做了一番功夫,但是很不幸地无效。   至于付红妆和刘兰两人,则在不远处望着这三个男人,眼神中尽是焦虑。   “啊?爷爷有什么心结?”钟石顿时愣住了,他望了望父亲钟建军,又看看大伯钟建国,两人均是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也不知道。   “我们猜想,可能是因为搬家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你奶奶的原因,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不过爸他就是不肯说,我们也没有办法。”   “是的,钟石,要不你去劝劝他吧。你小时候他最疼你了,或许你能让老人家说出来。”   “好吧,我试试。”钟石点了点头,给远处的刘兰和付红妆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   里面的病房有五十平米的空间,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病床,钟方卓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在病床一侧挂着一袋盐水袋,另一侧则是几台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上面的屏幕正时刻地闪动着几个数据,床头则有着几个颜色不同的按钮,应该是供紧急呼叫用的。   钟石走到病床前,看着面色蜡黄、脸庞消瘦的钟方卓,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的愧疚。他之前一心想把家人送到香港来,忽略了老人家的某些固有的思想。事实上在很多人心中,故土难离的思想很是根深蒂固,根本没有办法清除。要是这次钟方卓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钟石就难辞其咎了。   也许是睡得比较轻,也许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钟方卓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钟石出现在他的床前,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丝闪亮来。   “回来了?”钟方卓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伸向这个最小的孙子。   “是啊,爷爷。”钟石赶紧快走两步,将钟方卓的手紧紧地握着。钟方卓的手很粗糙,也有些发凉,钟石感受着手掌上的老茧,鼻子就是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落了下来。   “哭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钟方卓脸色就是一正,颇为严肃地说道。   “是,爷爷!”钟石别过脸去,他生怕自己会当场哭出声来。此时在他心中不住地自责,自己自从重生以来,就一直醉心于赚钱,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家庭的成员。在他没有重生的那个年代,他的父母早逝,使得他根本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成年后,他一直接受外国的教育,在这种教育中,子女基本上成年之后就脱离父母生活,只是在每年的圣诞、感恩节等几个可数的节日里才回家和父母团聚。   “是不是想知道爷爷有什么放不下的心愿?”钟方卓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一句话就说破了钟石的心思。   “爷爷,您说什么呢。医生说您没什么大的毛病,只要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钟石赶紧擦了擦眼眶,转过头对钟方卓认真地说道。   “其实你还有个姑姑,这些事连你大伯、爸爸都知道。我这两年时常想到她,心中总觉得对不起她,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钟方卓对钟石的劝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那是六零年吧,当时你姑姑只有十几岁,那个时候穷啊,好多人都饿死了,我们家也吃不饱,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将你姑姑送人了。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对不起你姑姑。”   原来在三十年前,全国发生了一场持续三年的“自然大灾害”,说是自然灾害,其实是几十年不遇的风调雨顺的年景,只是当时的当政者不顾自然规律,大搞政治运动,使得在全国范围内饿死了三千多万的人口。   在那个年代,甚至在某些地方发生了“易子相食”的情况,其惨烈程度比某位冯姓导演拍摄的反映解放前的某场饥灾的电影还要更甚百倍。和电影里不同的是,这场灾难完全是人为所致,因为在那几年,整火车皮的食物被运往东欧作为国际援助的一部分,大把的金钱也被撒了出去,甚至连某些国家出于国际人道主义想要对华夏施以援手也被当政者冷血地拒绝。   就是在这个大环境下,钟方卓夫妇在百般无奈之下,才将十岁大的钟石的姑姑送给了一个比较富裕的人家,当时钟石的姑姑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听说能吃饱饭还很高兴,可到临别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家,当时就哭得撕心裂肺,说什么都不肯走,最后还是被生拉硬拽才带走的。   “当时建国、建军两人在地里劳动,等他们回到家中,我和你奶奶骗他们说小妹饿死了,他们俩还哭了好一阵子,可事实上哪里是饿死了,是我们亲手将她送人了。你奶奶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最后临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丫头,现在想来,真是作孽啊!”   说到这里,钟方卓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拉着钟石的手,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爷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钟石眼神坚定地说道。 第19章 重回大陆   从病房出来的钟石对等候在门外的四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得知老爷子的心事,然后就回家了。   他心里很清楚,老爷子之所以不和他的两个儿子讲,是出自内心的愧疚,在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绝不适合告诉他们。   钟方卓老爷子在说出这段陈年往事后,心中的郁结也减少了不少,随后几天的饭量也增大了不少,精神也日渐恢复,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钟氏两家人都放心不少。   钟石这方面,则带着老爷子提供的很少的一点资料,前往大陆寻找失散已久的亲姑姑。   ……   离海。   震旦大学五角场校区,钟石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他先是飞到离海,钟小慧还在这里上学,他就过来看看。   就在他信步走到女生宿舍楼前面之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急刹车的声音,“嘎吱”,猛烈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钟石扭头向身后看去,发现一辆银灰色的宝马7系轿车正停在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地方,在驾驶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正冲着钟石狂摁喇叭。   宝马7系的轿车是在八十年代末期被引入国内的,这种豪华车当时的市价在200万左右,这个价格以当时的物价水平来看是非常昂贵的,但是国内的先富起来的阶层已经有能力消费这种车型。   在钟石看来,这种发动机位置后盖式的设计和圆碗型的灯光设置简直是土得不能再土了。只是现在的人看惯了俄制的轿车造型,当他们刚接触到德国的车型,才发现原来轿车是可以这么设计的。   “喂,眼睛瞎了吗?怎么走路呢!”就在钟石想得出神的空当,车上的男子不耐烦地嚷嚷道。   钟石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向路边让了让,这年头有钱的人刚冒出来,内心无比地膨胀,也最是蛮不讲理,就是俗称的暴发户,自己没有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一九九二年,正是某位政治巨人开始南巡的日子,这位政治巨人甚至不惜放话再次改朝换代来倒逼改革,使得当时国内的经济环境在经历了自从八九年后的封闭之后再次开始改革。   这个年代也是商人最好的年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政治。当时社会上曾经有这么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个商人在夜总会放豪言,说他能在半个小时内叫来本市的某某副市长,因为这位副市长曾经接受过他的贿赂,有把柄在他手中。跟他一起的人不相信,结果那人真的打给了副市长,而这位官员也乖乖地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   当钟石走到女生宿舍楼跟前,发现刚才那辆宝马也正停在楼下,刚才那位有点吊儿郎当的男子正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发型,在车里还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看样子是来这里追女生的。   这个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长得还算英俊,穿得也很时髦,就是有点玩世不恭,给人一种很是轻浮的感觉。   “小慧,你来了?”当钟小慧的身影出现在钟石眼前时,那名青年赶紧捧起车里娇艳的红玫瑰,殷勤地走到钟小慧面前,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架势,“今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他叫管伟,是一个标准的富二代,父亲是做金融的,名声很响亮,甚至还得到过离海市政府的表扬,现在经营着一家证券公司。管伟现在就在那家证券公司实习,平日里满口不离股票、国债等等这些术语,很是能迷惑一些见识浅薄的无知少女。   他比钟小慧大一届,现在是大四,在学校期间就凭借着金钱和良好的家世,着实玩弄了好几个爱慕虚荣的女生,虽然钟小慧和这类人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个花花公子不知道怎么就瞄上了她。   见钟小慧还是对他不理不睬,但并没有从自己身边绕道走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管伟心中就是一喜,觉得钟小慧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管伟笑着说:“小慧,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束鲜花是我送给你的,你拿着吧,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吃西餐好不好!”说着就把鲜花送到了钟小慧面前。   钟小慧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腕表,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女生哧哧地笑道:“怎么样?和他去吃个饭?我觉得他不错,人又帅,家境又好,对你的态度也很认真,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个长得有些普通的女生对管伟颇有好感,像他这种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就开得起几百万的宝马,可比学校里那些经常穿着拖鞋裤衩的男生强多了。和他一比,那些男生就好像是乡下来的。   “是啊,一起吃个饭吧!”管伟打蛇上棍,紧跟着再次发出邀请。   钟小慧白了身旁那个女生一眼,小声地说道:“周芳,你喜欢他,自己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满。   周芳知道钟小慧的脾气,连忙打岔道:“人家又没有请我,我凑什么热闹啊!”   “你喜欢吃什么菜?日本菜?韩国菜?还是喜欢本帮菜?”管伟也不着恼,走上前两步,离钟小慧更近了。望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少女,管伟心神摇曳,差点不能自已,但终究这里人流如织,不是个亲近的好地方。   “怎么还不来?”钟小慧又自顾自地瞧了瞧手腕上的腕表,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咦,你这个表是?”   还没等管伟把话说完,钟小慧突然看向管伟身后,露出欣喜的笑容。   管伟回头一看,就看见刚才差点撞上的那个人正面色古怪地走来,一身普通的运动装,只有脚下的鞋子还值几个钱,正是低调而来的钟石。   钟石扫了管伟一样,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姐姐,这是追求者?”   钟小慧点了点头,语带不满地说道:“嗯,有两个臭钱,就天天缠着我,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管伟先是听到钟石说姐姐,心中就是一喜,等再听到钟小慧说的话后,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原来他在钟小慧的眼里是如此不堪,心中就有些恼怒,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几分:“有钱怎么了,有钱就是了不起,怎么了!”   他原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所有的风度都是在人前装出来的,可一旦撕下这层伪装后,就立马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没想到他不说还好,说了这句话后竟然引起钟石的连声冷笑,钟小慧更是不顾形象地笑了个前仰后合。   管伟给他们这番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想发火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立在一旁,一时间进退两难。   “有钱很了不起吗?你觉得你的经济条件很好?”笑了半天之后,钟石冷冷地问道。   管伟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自信,指着自己的宝马车,仿佛在说这就是证明。   钟石伸出手来,把钟小慧手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然后放到管伟的面前,对摸不着头脑的管伟说道:“这样,我来测试一下你的眼力,看你认识不认识这款手表。”   管伟呆了一会,见钟小慧也正面露谑笑地望着他,看来在钟小慧心中,这位弟弟说话的分量很重。他接过手表,脸上先是一惊,然后露出异常困惑的表情。   这是一款百达翡丽的女表,长方形的表面四周镶嵌了数十颗细小的宝石,流线型的线条极具美感,在表面上还有着三个大小各异的小表盘,上面分别是指南针、温度测量器和其他时区的显示。   “这表是……”管伟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看着上面的“PATEKPHILIPPE”迟疑道。   “这是百达翡丽,瑞士的牌子,市价大概在二十万左右。”钟石微微一笑,接过管伟手中的表,递还给钟小慧。“只不过是美元,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这怎么可能?”管伟呆住了,虽然有些震撼,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块手表竟然价值这么多,平日里也没见着钟小慧花钱有多大手大脚,怎么就看走了眼呢。   “你只不过是个受了父辈护佑的二代而已,现在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别人的钱,没什么好炫耀的。”钟石指着不远处的宝马车,“像这样的车,在我家的车库里就有好几辆,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管伟瞪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普通的青年,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你是在骗我吧!”   钟石也不理他,跟着钟小慧很快地走向外面,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管伟和另一个目瞪口呆的周芳。   “这人是干什么的啊,一点都不靠谱啊!”   “不清楚,听说他爸是开证券公司的,规模还挺大的。”   “什么证券公司啊,不会是万国证券吧?”   “好像是的吧,你怎么知道的啊?”   “呃……姐,听我一句,千万不能跟这种人来往,他们家很快就会败落的。”   “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嘿嘿,我是不知道。不过玩金融的人都有风险,一旦野心太大了,就会很快地衰败下去。”   “你不会也这样吧?”   “嗨,你弟弟我是什么人啊!” 第20章 国债期货事件   姓管,又是在万国证券工作,这让钟石很容易想起后世极为轰动的“327国债期货事件”。   “327”是交易所推出的1992年发行的三年期的在1995年6月交割的国债期货品种(F92306)的代码,国债期货当时在交易所的保证金率是2.5%,即40倍的杠杆。交易所之所以设置这么高的杠杆,正是看在标的物国债的价格波动不是很大的原因。   当时这款国债的票面价格是100元,票息是9.5%,即到期后持有者将得到本息总共128.50元。原本像这样一款国债,市场的价格将取决于三年期存款利率的水平,但是在93年,为了抵抗通货膨胀,财政部发出公告,宣布这款国债品种将和居民储蓄利率一样享受保值贴补。   保值贴补,就是根据当前的通货膨胀率,在定期存款利率的水平上再加上不固定的利率,以达到财富不缩水的目的。这样就等于是在一个固定的利率上加上了一个浮动的利率,这个利率怎么调整,调整到什么水平,无人知晓。   财政部在发出公告的同时,并没有说明该款国债是否随着储蓄利率的提高而同步提高,这就给市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进而直接影响到这款国债的到期价值。   当时的市场空多双方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空方认为,随着通货膨胀的下落,这款国债的保值贴现率也将随之而下滑,因此该国债在市场上的价格也会下滑;同时他们认为,对某支国债支付较高的贴现补息不符合国家的财政政策,而在95年新国债的发行额度也比上一年猛增五成,在流通量较大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对先前发行的国债进行高额的贴息补贴。而多头对此正持相反的观点,因此双方在这款国债的期货市场上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对峙的双方中,空头是以当时华夏第一证券公司万国证券为代表的中小散户,箭头人物是有着证券教父之称的管沪生;而多头则是以财政部旗下的华夏经济开发公司为首,联合了富裕地区的一些大户,而华经开的董事长就是当时财政部的一个副部长。   双方在327国债期货品种上展开了反复的厮杀,最终在95年的2月23日这一天到达了最高峰。   在这一天,流传已久的关于327国债的保值贴现率被证实,定在了12.98%的位置,这一利率比三年前的国债利率高出了超过五个百分点,这些对空头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这一天开盘,空头的另一支主力反手做多,在空头平仓和开多的情况下,327国债价格直线上涨,最大的空头万国证券在148.50元位置上抛出120万手的空单,想要把价格封在这个位置,但是被多头很轻易地击穿了。盘中该国债的价格一度上升到151.98元的位置,走投无路的空头在收盘前的八分钟内孤注一掷,抛出超过一千万手价格在148.00元位置的空单,在七分钟内将327合约的价格从151.30生生砸到了147.50元位置。   一千万手的合约,票面的价值超过两千亿人民币,保证金则需要三十亿人民币,做空的万国证券到底有没有拿出这么多的现金,已经无法考究,因为在期货价格下跌的过程中,作为最大空头的他们按照收市的价格盈利已经超过了四十亿,足够支付相应的保证金。但就是这一点,最终给多头的翻盘留下了把柄。   在这一天交易的多头损失惨重,基本上在第二天都是一个爆仓的结局。但是毕竟华经开是财政部旗下的企业,政府是不容许他们破产的,因此在当天夜里,交易所“受命”宣布,当日收盘前八分钟的交易无效,327产品的兑付价格由会员协议确定,即拥有交易席位的期货公司相互协议价格,最终价格被定在151.30元的位置。这一决定让万国证券的惊天大翻盘化为泡影,最后万国证券亏损56亿元人民币,被迫宣告破产。而多头一方则获利超过70亿人民币。   这一事件震动了整个华夏的证券界,甚至连当时主持国务院工作的常务副总理诸葛馆也被惊动了,最终的处理结果还影响了其他年份国债期货的价格水平,最终在三个月后国债期货市场被迫宣布暂停,直到钟石重生前也没有再次开启。   而在媒体界,金融时报将这一天定义为华夏证券市场上最黑暗的一天,国内的媒体将这一事件和巴林银行倒闭相提并论,称其为华夏的巴林银行事件。   整件事情最富争议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是关于保值贴现部分,据说是华经开的人在财政部游说,最终使得国家财政补贴了十几个亿给国债持有者,但是由于华经开是市场上该债券期货多头的最大持有者,这明显涉及了内幕交易,这一点没有得到证实,也无人调查。   其次,当时的国债期货交易办法明确规定容许做空,也没有规定做空的限额,因此对空头最后疯狂地抛空定性为无效是极其不合理的。   再者,最后八分钟的上千万手空单并不一定都是万国证券的,因此给万国证券安插“保证金不足”的罪名而取消所有空单的行为就不能成立,因为这其中只要有一手保证金是充足的空单,就不能对此进行取消。而在另一边的多头华经开,则持有超过750万手的多单,保证金需要超过二十五亿元,根本无人追究保证金是否充足的问题。要知道,多头持有的这些多单,可是在最后八分钟前就拥有的,因此要说保证金不足,也应当先追究多头的一方。   先设置游戏规则,然后以裁判的身份进场,肆意地破坏规则,这就是华夏证券市场当时的现状,而这种情况将持续下去,甚至在钟石重生后也没有多大的改观。   这也是钟石为什么不在国内的市场上吸金的原因之一。   空头的领军人物管沪生的下场极其悲惨,在此次事件发生的三个月后,他锒铛入狱,原本是要被判处死刑的,不过在某位大人物“人才难得”的庇护下,最终判了十五年的刑期。而最为讽刺的是,关于在期货市场上操纵的这条罪名最终被法院驳回,这使得交易所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凌驾于法律之上。   钟石默默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想着这件“陈年往事”,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感慨,一方面是自己深爱的国家,一方面是本来就不健全、还要被肆意破坏的制度,这让他很是为难,有种报国无门的无奈感。   “在想什么呢?”钟小慧见钟石愣了半天都没有说话,不禁好奇地问道,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尽是疑问。   “我在想,可能要给你找个保镖了。你觉得怎么样?”钟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戏谑地对钟小慧说道。   钟小慧不说话了,低下头闷声喝茶。   钟石早就有给每个家人配备保镖的想法,在他的授意下陆虎开了一家保全公司,招收了一批退役军人,虽然才刚起步,但是应付平日里的“骚扰”已经绰绰有余了。   身家一旦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就好像廖承德一样,即便是平日里低调,为人处世也以和为贵,但还是被不法之徒盯上。要是纯粹生意上的事情,那么钱就能解决,而像上次那样的亡命之徒,则需要保镖无时无刻的保护。   还好钟小慧在大陆的学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到时候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去香港,这样的话会减少不少保安方面的压力。   钟小慧心中清楚,钟石所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决定,今天的管伟还算是有点风度,但保不成有其他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对她开展追求,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就有点危险了。   就在姐弟二人相对无语的时候,突然从他们桌子后面传来一道极其夸张的声音:“看了最近的外国媒体了吗,听说一个叫索罗斯的人在英镑上赚了一亿。”   “什么?一亿英镑,那得是多少人民币啊!”   “是真的,后来索罗斯自己也出来说了,说什么利用杠杆,什么做空英镑,总之不知道怎么弄得就赚了一亿,我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钱啊!”   “你现在赚不了,可不代表以后赚不了,等你们万国成为全球顶级的券商后,也能和这些人掰一掰手腕吧!”   然后就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声。   “什么英镑,他们在说什么?”钟小慧有心打破沉默,故意开口问道。她原本是对金融不怎么感兴趣的,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金融方面有几分天赋,说不定他可能知道一些。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的这个弟弟也是英镑危机中的大赢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为始作俑者。   “没什么,就是英镑莫名其妙地贬值,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借入英镑卖出,然后在英镑贬值的时候买入低价的英镑偿还,从中赚取利润。”钟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他心中却感叹历史的巨大惯性,索罗斯做空英镑的消息终归还是泄露出来了。 第21章 为什么是量子基金?   国际财团做空英镑的消息本来属于高度的保密,流传的范围只限于对冲基金以及相应的投资人,甚至连行业内的对手都不知晓。   没有人愿意站在一个国家中央银行的对立面,尤其是面对英国这样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   只是投资在量子基金的意大利菲亚特集团的掌门人詹尼阿涅利在十月份无意中对记者说起,他在量子基金投资的份额在这大半年的时间所赚取的利润超过了他在汽车公司内股份所得的利润,这让英国的记者如获至宝。在10月24号,英国的《每日邮报》就爆出了索罗斯在英镑贬值中赚取了超过十亿美元利润的报道,然后记者们就围在了位于伦敦的索罗斯的住处,恰好索罗斯正在那里。   最终索罗斯接受了泰晤士报的访问,在访问中索罗斯以一个市场投机者的角色详细地讲述了对于英镑的攻击,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收益于极其夸张的利润,量子基金的管理规模在第二年就扩张到了八十亿美元,足足比上一年扩大了六成。   可不为人知的是,在吸取了消息泄露的经验后,索罗斯对基金的投资者下达了封口的命令,使得他在后续的欧洲汇率体系的攻击中的收益鲜为人知,事实上在十一月份的瑞典克朗的攻击上,索罗斯再次获得十亿美元的收益。   除却量子基金,像商品公司的创始人布鲁斯卡瓦纳和保罗约翰斯也在英镑上赚取了超过五亿美元的收益,而像美国银行、JP摩根和化学银行等大型的商业银行,因为在外汇交易中占据巨大的头寸,也获得数额巨大的利润。   那些在里拉、比塞塔等货币上攻击获利的机构则永远是个谜团,包括老虎基金在内,收益则不为外人所知。   欧洲汇率体系的风暴远远没有停歇。   不过钟石已经在相关的市场上做了场外期权的套利,获取相关的利益只是时间问题。   告别了钟小慧之后,钟石坐上了去南都的运输大巴,钟方卓告诉他,当年他的小姑姑就是送给了南都一家姓吴的人家。他只身一个人,身上带着旅游证件和临时兑换的一点人民币,还有几十张外汇兑换券,此外还有几张在中国银行开的借记卡,就这么上路了。   原本陆虎想派一个人跟着来,但是钟石仔细一想,觉得自己此次返回内地还是不要太过高调,而且他这次是来找人,也不宜大肆宣扬,因此就没同意。再者这几年他大江南北走得多了,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如今国内治安还算有几分保障,陆虎也就勉强同意了。   作为前一个政权的首都,南都在最近几年都有来自夷州的商人,在这一趟车上钟石就遇上了几个口音腔调明显是夷州的人。   坐在钟石身旁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二十来岁,长得很是帅气,就是有点傲气,总是拿鼻孔看人,对谁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看得钟石有些好笑。试想一下,如果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从离海去南都又会坐大巴呢?   在他的前排坐着两个明显是来自夷州的人,一名是头发皆白的老人,另一名则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时不时地用闽南话在老人的耳边嘀咕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昏昏欲睡,正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过道边一位老人使劲地咳嗽起来,一个不小心一口浓痰喷到了过道上,中间还夹杂着几道血丝,看来是病得不轻。老人缓过气来,连忙从怀中掏出手绢,将过道上的痰擦拭掉,随后又向周围的人歉意地一笑,示意自己不是有心的。   这时候,坐在钟石前面的中年人眉头就是一皱,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华夏人就是素质低,随地吐痰太不卫生了。”说的是另一种腔调的普通话,不过车里的人都听得清楚。   老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没有做声,默默地将手帕收回怀中,同时把头别了过去,装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   谁想到这个中年人依然不依不饶,还喋喋不休地说道:“老人家,有病就赶紧去医院,就不要学别人到处乱跑了,要是传染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钟石微微皱起眉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却是不干了,猛地一脚踹在前面的座椅上,大声地质问道:“喂,你TM哪个国家的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戴眼镜的中年人猛然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忿,但看到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后,又悻悻地坐了下来:“我是夷州人,你想怎样?”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操,原来是假洋鬼子,要不是看在你也是华夏人的份上,老子就动手了!”   眼镜男小声地嘀咕道:“我是夷州人,可不是华夏人。”不过声音很低,钟石身旁的年轻人没有听见,不过钟石倒听得清清楚楚。   夷州在几任政治强人去世后,开始了去华夏化的运动,成长于岛内的某些年轻人很难把自己和华夏人联系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们倒是很乐意和日本沾上关系,毕竟他们现在的“总统”身上就有一半的日本血统。   眼镜男还想说些什么,他身旁的老人已经大声地用闽南话训斥起来,他连忙换了个笑脸冲着老人说了几句闽南话,想来是为自己开脱。老人狠狠地瞪了中年人一眼,就闭上眼假寐。   “要不是现在的政策对夷州商人优待,老子早就动手了!”钟石别过头去,发现年轻人正对着自己解释,他这是为自己先前的不能出头找借口。不过钟石很奇怪,怎么这个年轻人对现在的政策知道得这么熟悉。   一路无事,大巴在经历了几个钟头的行驶后终于在南都的崇明门汽车站停了下来。   钟石刚下车,就发现有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在汽车站里,几名制服笔挺的警察正等候在车旁,在他们身前,则是一个腰间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正翘首望着大巴车里张望。   “呵,好大的阵势,怎么连宋秘书都来了?”跟在钟石身后的年轻人脸色就是一沉,有些不快地说道。   说话之间,就看见那位宋秘书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距离钟石等人还有三米远的距离,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脸上带着让人反胃的媚笑:“郭董事长能够光临南都,真是蓬荜生辉啊!”   钟石听后一阵愕然,转过身去,发现这位宋秘书献媚的目标正是坐在他身前的老年人,看样子还是个生意做得很大的商人。   姓郭的老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局面,手微微地和宋秘书沾了一下就撤回,跟在他身旁的眼镜中年人则是冷哼一声,根本就不搭理宋秘书伸出的手。   “郭董,李市长听说您要来考察,早就备下了薄席给老先生洗尘,还请老先生跟我来。”宋秘书脸皮也厚,简直是达到了唾面自干的水平,他缩回伸了半天的手掌,脸上再次堆满了媚笑。   “既然这样,老朽就不客气了。”郭姓老人微微地点了点头,跟着宋秘书上了警车。随后警笛声大鸣,这两个夷州的商人在警察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靠,什么玩意,外商就捧得像爷爷一样,真没见过这么孙子的!”站在钟石身旁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愤愤不平地说道。   “哦?他们是外商,夷州的也算是外商吗?”钟石奇怪地问道。   “算,为什么不算。真TM的气人,打败仗后逃到小岛去,没过几年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座上宾,要是投了美国爷爷的怀抱,还不知道又给捧成什么样呢!”年轻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   “咦,哥们,你是干什么的,看你样子也没多大啊,怎么就敢一个人坐长途大巴啊!”年轻人话头一转,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钟石,“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外商,要不哥们就一头撞死得了。”   “说不定,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撞死啊?”钟石打了个哈哈,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年轻人笑道:“撞死倒不一定,说不定我把眼珠子抠给你,怎么样,便宜你了吧。”说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说哥们,你来南都干什么啊,不是我吹牛,在这里只要我一句话,没有办不到的事!”   钟石笑笑:“是吗?我看刚才那个宋秘书很不顺眼,你能不能帮我打他一顿?”   年轻人脸上露出苦笑:“哎,别提那个宋秘书了,他的后台可比我家老头子大一些,我可不敢打,不过除了这事,其他的事我都能办到。”   “是吗?”钟石心中就是一动,听这个年轻人的语气,好像也是官宦子弟,要是有他帮忙,说不定寻亲这件事就好办多了。“相见是缘,走,咱们哥们去喝两杯去。”   “好嘞!最好还能找个地方洗个澡,把身上的霉运全部去掉!”年轻人哈哈大笑,脸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神色。 第22章 有点潦倒的纨绔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黑暗之中沉默地探索你的手;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明天的我又要到哪里停泊……”   卡拉OK的包间里,张伟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断地折磨着钟石的耳朵,生生把王杰一首经典的歌曲唱出了神曲的味道。钟石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还没有见过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呢。   在这个不大的包厢里,还有两个浓妆艳抹的陪酒小姐,正在低着头嗤嗤地说笑着,也不知道是笑张伟唱歌难听,还是在交流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钟石摇着手中的冰水,气定神闲地看着张伟的表演,心中竟然有些羡慕,自己也想像他一样,活得嚣张洒脱一些,只是财富到了他这个地步,每天考虑的不可能再是尽情享受,而是时刻不让自己身处险境,同时努力让自己的财富不缩水。   “小钟,你还别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咱俩特别有缘。说吧,你来南都干什么,不是我吹牛,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我一句话,立马帮你解决。”张伟终于停下了鬼哭狼嚎,一屁股坐到钟石的旁边,搂过钟石大包大揽地说道。   张伟就是钟石在大巴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典型的一个自来熟,在和钟石寒暄了几句后,就拉着他去吃饭,然后来到这家卡拉OK“放松”。   钟石只是笑笑,端起手中的冰水不说话。   “嘿,哥们,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啊!”张伟不干了,狠狠地推了一把钟石,颇为不满地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十八岁啊,怎么比我们家老爷子还深沉啊,跟你说,哥们就烦你这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钟石笑笑:“这才认识多久啊,我就成了你的兄弟?”看着张伟,钟石心中倒有些感动,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长期,谁能想到这具不到二十岁的躯体里,装着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的灵魂呢。   “嗨,不跟你说了。哥们这不是跟你套近乎嘛,其实哥们也烦啊,家里老爷子最近仕途不顺,一回家就拿哥们我出气,唉……”张伟长吁短叹道。   “哦?是吗?你们家老爷子当什么官啊,怎么就不顺了啊?”钟石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伟颓然地躺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是最近中央来了个新的副总理,说什么要推行一种新的税制,大概的内容就是把所有的财政都缴到中央去,这样地方上就留不下多少了,现在各个地方政府为了增加税收,到处招商引资,现在招商的任务分配到每个人的头上,完不成的人就要滚蛋,你说操蛋不操蛋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窜进来一个长得极其妩媚的女孩,姣好的面庞上还挂着两行泪水。她一进来包间,就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钟石和张伟说道:“实在对不起,两位先生,借你们这个地方避一避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哐当”一声,包间的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次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中还拿着一瓶人头马,大声地呵斥道:“喂喂喂,你是怎么回事?不就陪个酒嘛,老子有的是钱……走,走……”说着伸手去拉那个女孩的手。   “李杰,你又逼良为娼!”就在两人拉扯之间,张伟猛然站起身来,冲着刚进来的青年怒喊道。   醉醺醺的青年就是一怔,抬起头斜眼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张伟,轻蔑地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张二啊,怎么着,不服气是吗?要不咱们较量较量!”   张伟就是一阵气馁,狠狠地重新坐回座位上,不再说话。   “张二,咱们也不搞虚的,就按照这里的规矩来,谁出的钱多,谁就有资格让这个小姐来陪客,怎么样?”见张伟示弱,李杰反倒是来了劲,不依不饶地说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包间门外出现两个身影,正是他们在大巴上遇到的郭姓老人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老人一脸的木然,正冷眼旁观着包间里的一切,他身旁的那个中年人,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张二,你知道这两位是谁吗?这可是市政府的贵宾,鼎鼎大名的夷海集团的董事长。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说不好听点就是破坏招商引资的大局,是破坏社会主义的建设。啊晓得啊?”   夷海集团,钟石自然知道,后世著名的血汗工厂,曾经创造了连续十三名员工相继自杀的大新闻,其董事长郭铭更是经常和各个女明星闹出绯闻,频繁地出现在报纸的娱乐头条。   只是在这个时候,夷海集团刚进入内地不久,正凭借着大陆廉价的劳动力开始快速发展,远没有后世那样名噪一时。   见张伟哑口无言,李杰更加肆无忌惮,说话之间更是夹枪带棒起来:“张二,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跟你老子一个德行,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年头啊,手里没钱说话就直不起腰,你说是不是?”   原本垂头丧气的张伟一听到李杰提到他的父亲,顿时像点着了的火药桶,猛然间站起,指着李杰的鼻子骂道:“你TM说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这些钱够吗?”钟石赶紧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一把甩在桌子上。他看得出来,再这样争执下去,很快就会变成全武行了。   “……”看到厚厚的一叠的钞票散落在酒桌上,李杰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投向这个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青年。“你TM谁啊,这碍你什么事了啊?”   钟石笑道:“这自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要是夷海集团的董事长在大陆逼良为娼这样一个消息给夷州媒体爆出去,不知道会怎么样?”说罢颇为玩味地望着一直站在门外的两人。   站在门外的老人瞳孔就是一缩,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甩手就走。眼镜男则是狠狠地指着钟石,撂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等着瞧!”说罢急急忙忙地去追那个老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包间内的所有人,在愣了片刻后,李杰突然一声怪叫:“郭董、周经理,你们别走啊……”说罢也跟着追了出去。   “哥们行啊!”张伟哈哈大笑,重新坐了下来,望着一桌子的百元大钞,“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钱人呢,这么多钱连眼都不眨下啊!”   “帅哥,这是不是给我们的小费啊!”陪酒的两个小姐顿时贴了过来,眼睛中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做她们这一行的,最大的收入来自客人的小费,可这个年代在内地还没有形成给小费的习惯,因此她们平日里的收入十分有限。乍一看到这么多钱,她们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夷海集团要来南都投资吗?”钟石不理陪酒小姐,自顾自地问张伟道。   “嗨,谁知道呢!你知道现在的投资商都TM太狡猾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不做什么承诺,等考察一遍后就跑下一个点继续蹭吃蹭喝,也不知道是真的投资还是专门跑来观光旅游的。”张伟一拍大腿,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也知道,南都这个地方是以前的首都,夷州那边来的商人特别多,不管是名气大的还是名气小的。这几年不是改革开放嘛,他们一窝蜂似的往咱们这里来,省委省政府对此非常重视,接待任务也就落到了统战部和地方政府身上。没办法,现在经济为纲,把这帮人捧得跟大爷似的,老子早就看不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分税制的改革是在诸葛馆从离海上调到中央后施行的,在此之前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远远大于燕京中央的财政收入,据说当时的总理黎昆曾在一次中央会议后私下抱怨中央太穷了,结果引来粤东省长一句“可以向地方借钱嘛”的调控。   诸葛馆就任副总理之后,因为黎昆身体不大好,国务院的日常工作就由诸葛馆代为支持,来自离海的诸葛馆很快解决了三角债问题,推行了分税制,力主人民币贬值,对半死不活的国有企业制度进行彻底的改革,并且在几年后让华夏进入世界贸易组织,成功地让华夏的经济从封闭的、落后的半计划半市场经济转变为政治市场经济体系。   对于现阶段在内地投资,钟石还没有计划,他知道现在内地的市场不成熟,国民的消费能力还不是很强,后世很多暴利的企业也才刚刚成立,还苦苦地在市场上打拼。   到了九十年代后期,随着互联网行业的快速崛起,内地即将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一大批互联网企业,那个时候以天使投资人或者VC(风险投资基金)的身份进入内地,然后在这些互联网企业上市的时候适时退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润。   如今,时机还不成熟。 第23章 天下第一庄   在给香港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钟石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宾馆的大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遭遇。   经过八九年的风波后,华夏的市场封闭了三年,今年在政治强人的呼吁下,华夏加快了对外开放的脚步,外资重新以投资商的身份来到华夏大陆。   与之相对应的是,华夏资本市场的建设也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九零年十二月,离海证券交易所开始营业,第二年,华夏的第二个交易所在深海营业,相应的大宗商品交易所也都在筹划之中,在未来的几年内将形成初具规模的证券市场。   相比于国外成熟发达的资本市场,如今华夏的资本市场正处于一个起步的阶段,各种的监管基本上形同虚设,再加上投资者对股票交易规则的不熟悉,使得庄家在股市里呼风唤雨、各显神通。   钟石知道有个很简单的拉升股票的例子,那还是在两三年前,一位不知名的老人以超过市价五成的价格买入两万股,然后在这支股票暴涨的时候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抛掉这批股票,光从账面上就赚取了超过一倍的利润。   后来人们才察觉到,这位坐庄的老人肯定是在当时先以市价吸纳足够多的筹码,然后用一百万左右的代价拉动这支股票上涨,引得众多散户入场接货,当价格上涨的过程中,悄悄地把手中的筹码放出去,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把明面上的筹码一次性抛光,最终将接手的一大批散户套牢。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把戏,就把众多的股民尽数套牢,可见当时的股民有多疯狂和不理智。后来研究华夏资本市场的人把这桩买卖称为“天下第一庄”。   如今的资本市场,因为发行的股票数量不多,再加上流通市值较低,使得资金量大的账户很容易操控股价的大起大伏,价值投资的概念根本就无法得到灌输。对于这样的市场,钟石是持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   张伟果然有些能量,在听了钟石找人的目的之后,居然几个电话就把南都市几个主要报纸的负责人都找了过来,这些负责人在听说是香港同胞寻找失散的亲人后,脸上纷纷露出难色。这个年代的报纸还没有市场化,对于广告业务的依赖不像后来那么强,很有些喉舌的觉悟。   不过在钟石拍出十万元的价格后,这些人的嘴脸马上就变了样,纷纷答应刊登寻人启事,而且还是在副版以整版的形势刊登,时间给在一个月,留下的联系电话是钟石所住宾馆的。   钟石打算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另一方面则是去那户姓吴的人家打听,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私家侦探,要不会省了他很多事。   不过根据钟方卓的一点记忆,钟石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最终找到那户姓吴的人家,可等待他的是一栋早就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周围的邻居告诉钟石,这家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搬离了这里,具体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不过听说还是在本省。   无奈之下,钟石只好回到南都,期待登在全省报纸上的寻人启事能有点头绪,在苦等了大半个月之后,这一天终于来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钟先生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钟石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他姑姑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她的孩子也应该有二十来岁,怎么话筒那边会出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奇怪归奇怪,钟石还是礼貌地回答:“我是钟先生,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谁你也不用问了,请问是您找钟建丽女士吗?”电话里的童音憨憨的,很是可爱,可说的话很不自然,像是在对着稿子念。   “对!对!是我,请问你知道她的下落吗?”钟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隐隐间察觉到,电话那头还有一个低沉的呼吸,那个人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小女孩又奶声奶气地说:“你是谁?钟方卓人呢?”   “我爷爷他对当年的事特别内疚,他老人家现在人在香港,身体不方便到处行走,所以吩咐我这个做孙子的来寻找姑姑。请问你是?”钟石连忙说道。   “我是谁你就不要问了。替我给他带句话,既然当年他能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人,现在就不要再想找回来了,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好了!”又过了半天,电话那头的孩童的声音再次响起,隐隐然还能听到抽泣声。   “当年他老人家是有苦衷的,这一两句话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咱们还是见面再说吧,好不好,姑姑。”钟石连忙冲着电话大声地喊道。   “阿姨,该怎么回答啊?”童音再次响起,“阿姨,你怎么哭了啊,妈妈说爱哭的小孩没人喜欢,阿姨不要哭了。”接着一个女声响起:“贝贝,阿姨不是哭,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没事的。”   钟石呆呆地拿着话筒,听着电话那头的对话,心中很不是滋味。在来之前,他预想过各种结果,现在的局面就是其中的一种,对于这种局面,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可事到临头,他终究还是觉得很难开口。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默默地点上一支烟,对着话筒自顾自地说道:“姑姑,我知道你在听,想必你也明白当时的处境。爷爷对当年的事非常内疚,等家境好了些他还去找过你,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奶奶临走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你的名字……”   “你不要再说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凄厉女声,随后她又吃惊地问道:“你说什么?妈怎么就走了?她也就六十多岁啊!”   钟石压低了声音,在思量了半晌后才无奈地说道:“家里的情况一直都不怎么好,只是在这一两年才有点起色。爷爷一直都没跟其他人说,因此大伯和爸爸还以为你早已经过世了。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爷爷就想起当年的事,心中有了郁结,人也郁郁寡欢,医生说……”   “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女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姑姑,你还是关心爷爷的,对吗?”钟石抓住机会,急忙地说道,“爷爷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思念成疾,病倒了。医生说要是不能及时排遣他的心结,时间长了身体上就会出现大问题。”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电话里的女声有些后怕地说道。   “姑姑,咱们见个面吧!”钟石趁热打铁地说道。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紧接着女声再次响起:“好吧,不过不要指望我能改变什么,就当是我见见这个侄子。”   钟石欣喜若狂,急忙约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然后打给香港的家里,告诉他们爷爷的心事解决了,接电话的刘兰也很高兴,不过在最后告诉他早点回来,那个蓝眼睛的外国人已经找过他好多次了。   “蓝眼睛的外国人?是安德鲁!他找我有什么事?”挂了电话的钟石想着,准备给安德鲁打个电话。   “安德鲁,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生,私人银行的人找你,说上次那个瑞士法郎交易的对手想要协议平仓,现在正在急着征求你的意见呢!”电话里的安德鲁火急火燎地说道。   瑞士法郎?钟石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现在距离这张对赌合约签署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想必那些对冲基金已经开始动手了吧。在英镑、里拉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后,东欧、北欧等某些固定汇率制的国家的货币也将遭受到攻击。   “协议平仓,哪有那么好的事?”钟石闷哼道。像这样一次货币危机,等到下一次恐怕要一年以后,而对冲基金对欧洲汇率体系的攻击还将继续,但是在余下几个欧洲汇率体系国家的合力下,再也没有类似于英镑、里拉等巨大的跌幅了。   “那好,不过临近交割,你也赶快赶回来吧,还有些文件需要你签署!”安德鲁提醒道。   “嗨,那算什么事啊?如果每件事都要我亲力亲为,还要私人银行干什么,让他们来内地找我!”钟石在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很快,私人银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陆菲异常激动地说道:“钟先生,您的那份合约现在赚了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利润,交易对手现在想止损离场,我的个人建议是您见好就收,先把利润装到口袋里再说。”   “我怎么交易不需要你来教我,等瑞郎跌破0.7的价位的时候再联系我吧!”钟石没好气地说道。   根据他的知晓,瑞士法郎很快就会跌破0.7的价位,最低的时候甚至跌倒了0.65,不过钟石的合约到不了那个时候,可即便是这样,因为钟石的合约标的数目庞大,也会获利不少。   在听到钟石的呵斥后,陆菲不敢再说什么,问候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24章 再次重逢   会面的地点是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别墅区,当钟石乘坐着出租车到达这里后,善侃的出租车司机还不忘调侃了一句:“哥们,行啊!这里可是市里的常委楼,看来你关系够硬啊!”   “是吗?”钟石心里就是一惊,可嘴上没说什么,随便敷衍了两句就下了车。   走到围墙处,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分别站在大门的两端,手里的钢枪在阳光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芒,让人乍一看上去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轮番盘问了几次后,战士又用电话和里面的人联系了一番,然后严肃地对钟石说了遍访客须知,这才放钟石进去。   这个时候,钟石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他这个姑姑可能混得相当不错,甚至比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这里的别墅有十几栋,每座都是二层的洋房设计,各不一样,在别墅区和外面围墙之间还有很长的一层绿化带,中间还种着一排枫树,巧妙地将别墅和外面隔离开。   七号楼位于别墅区的中间位置,钟石步行了十五分钟,才走到这栋房子的前面。他打量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吉普车,看车的外表已经有些年头了,除了这辆吉普之外,就是普通的青草地和一些花花草草。   钟石摁响门铃,几分钟后有个五十岁模样的妇女打开房门,在打量了钟石一番后,异常警惕地问道:“你找谁?”   “我找吴阿姨,约好的。”钟石赶紧挺直腰板,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是小钟吧?赶快进来吧!”阿姨听完,招呼钟石进来,看样子是先前被打了招呼。   别墅内部的装修没有想象的那么豪华,只是很普通的装修,不过在墙上挂着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楷体书法,让偌大的客厅平添了几分严肃。   钟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服务的阿姨很快就端上来一壶茶,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钟石拿起茶水轻抿了一口,觉得茶叶很是普通,看来这家人也还算是清廉,否则也不会上这么普通的茶叶。   无所事事地等了十分钟,楼上才传来一阵脚步声。钟石赶紧站起身来,望着正缓步下楼的人,这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只不过在脸上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让钟石看不清她的脸庞。   “姑姑?”钟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妇人并不回答,反倒是优雅地一指沙发,撇开了话题:“坐吧。”   钟石连忙坐下,端起桌面上的杯子小口地喝着,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慌。在来此之前,他也曾在心中模拟了数次见面的场景,也准备了好几套说辞,但是事到如今,他反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两人沉默着面对面,相对无言的时候,突然从楼上传来一阵响声,然后一道声音传了过来:“阿姨,有没有吃的啊,快饿死我了。咦,家里来客人了啊,怎么是你啊?”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想必说话的人才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饭。不过说话的人看到钟石之后,突然怪叫一声,有点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钟石顺着声音望去,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熟人,正是先前在大巴上遇上的张伟,只见他穿着一身松塌的睡衣,正瞪大着眼睛看着楼下的钟石。   “嗨,哥们不会是来谋个职位的吧?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官呢!难道是外地来的投资商?也不对啊,难道哥们是来找我的?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啊?”   还没等钟石打招呼,张伟的话就机关枪似的频频扫射来,惹得钟石对面的妇人一沉声,不悦地喝道:“你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哥们,你什么来头啊?”张伟嘻嘻一笑,也不管中年妇女的训斥,一屁股坐到钟石的身旁,搂着他的肩膀亲热地说道。   让他大为吃惊的是,钟石竟然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头微微地一点:“表哥。”   “你说什么?”张伟脸上的表情顿时停滞住了,他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又站起来摸了摸钟石的额头,干笑着说道:“哥们你怎么了?不会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吧!”说罢,他又指着钟石对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中年妇女说道:“妈,他这是怎么了?”   “坐下!”张伟的妈一拍茶几,很是严肃地说道:“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给我老实点!”   张伟这时候才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狐疑地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母亲,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钟石,默默地坐了下来低头喝水。   三人就这么喝了半天茶,还是张伟最先耐不住性子,首先开口问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钟石会喊我哥呢?”   钟建丽,不,现在叫吴建丽的中年女人轻叹一口气,随手摘下硕大的墨镜,露出一张酷似钟方卓的脸庞,然后有点无奈地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你小孩子能够明白的,你就别瞎打听了。”说罢,扭头看向远方,眼眶中隐隐有些泪光。   张伟不再继续追问,转头低声对钟石说:“哥们,你给我说说呗?”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默不作声。   半天之后,吴建丽才悠悠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然后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张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身世,不过这都是上代人的恩怨,他听了也没有太大的感触,等吴建丽说完后,他转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钟石埋怨道:“原来咱们还真是表亲,怎么着,你这个表弟现在想要来占咱们家的便宜不成?我看你挺有钱的嘛,哥们现在做什么啊?”   “做点小生意,证券方面的,不知道你懂不懂?”钟石搓着双手,脸上带着强笑。   “是吗?是不是炒股那些啊?要不这样,咱们俩搭个伙,有钱大家一起赚呗,怎么说咱们俩也是表兄弟啊!”张伟一听来了精神,赶紧打蛇上棍起来。   钟石只是嘿嘿地笑,并不回答。开玩笑,以他现在的身家和地位,岂能是随便和人合伙的?不过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就是在内地寻找适合的代理人,在将来的华夏经济发展中分上一杯羹。   眼前的张伟就是一个很好的代理人。   只不过这年头刚刚下达了关于干部子女经商的文件,规定各个级别的干部子女不得从事经商活动,看张家现在的状况,恐怕会有一些难度。   不过钟石很快想到,可以成立一家公司,以雇员的身份将张伟招进去,主持日常的工作,只要在股份上分得清,那么相关部门也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钟石可以以外资的身份进入内地。   “姑姑,姑父现在是做什么的啊?”在心中思量了半天,钟石才开口问道。   吴建丽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张伟反应很快,开口就接道:“老爷子现在就是个副市长,现在给排挤得厉害,估计很快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可能会下放到外面某个市里去。怎么,你怎么问这些啊?一起赚钱的事怎么说啊?”   “是吗?可能会下放到哪里啊?”钟石不动声色地问道。   “江东市吧!哎,我说哥们,你怎么老是岔开话题啊?”张伟不高兴了,猛地推了一把钟石,一脸的不满。   “行了,小伟,别胡闹!”吴建丽回过神来,瞪了张伟一眼,然后对钟石说道:“那个谁,回去替我告诉老头子一声,就说让我考虑考虑,等我想好了再去看他老人家。”   终归是一家血脉,再加上当年情况复杂,吴建丽就算是有再多的委屈,也无法指责当年钟方卓的安排。她如今咽不下去的只是这口气,不过在听说老人家忧思成疾后,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钟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恭敬地递到吴建丽面前:“姑姑,临来之初也没有什么准备,这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还未等吴建丽推辞,张伟一把就把盒子抢了过来,边拆边说道:“哎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啊?啊……”突然他怪叫一声,直愣愣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吴建丽伸头往盒子里一瞥,顿时也惊呆了,只见一根银白色的项链正安静地躺在深黑色的盒子中,在中间镶着一颗指甲大小的钻石,正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好家伙,这是真钻石吗?”张伟回过神来,取出项链就往玻璃茶几上划,“哥们,这不会是真的吧?你不会拿个假的来糊弄我们吧?”   他的动作很快,一旁的吴建丽甚至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吱”的一道刺耳的声音,原本光洁的玻璃茶几上顿时出现一道十厘米长短的白痕。张伟再拿起项链,将钻石放在光下仔细观察,发现钻石上面依然光滑如新,连一点刮痕都没有。   “行啊!哥们,这项链要不少钱吧?”张伟满心欢喜,对那颗硕大的钻石看了又看,很是爱不释手。   “不多,几百万吧!”钟石的回答顿时让张伟不淡定了,他手一抖,差点失手将项链掉落到地上。 第25章 地产政策   回过神来的张伟赶紧两手捧着项链,小心地将它送回到盒子里,然后两眼冒光地感叹道:“不会吧,就这么个小小的东西,竟然要这么多的钱?”   小小的东西?钟石心想,这可是颗近十克拉的钻石,不过这些也不好说出来。在来之前,他特意挑选的,虽然说亲人之间不需要讲这些,但是作为小辈的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吴建丽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将盒子重新退还给钟石:“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有心就够了。”说罢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问道:“大哥和二哥这几年怎么样?”   钟石赶紧回答道:“我大伯和爸爸都还好,前几年过得挺辛苦的,只是这几年日子才好起来。”   “是吗?”吴建丽的声音沉了下来,瞟了一眼价值数百万的项链,似笑非笑地说道:“日子刚好起来?就买得起几百万的项链?”   “是啊,表弟你也太不厚道了!”张伟也跟着在一旁帮腔道。只不过好笑的是,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条钻石项链。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这些钱都是我和我哥,也就是大伯的儿子钟意在别的地方一起赚的,其实家里人并不清楚。姑姑你也知道我们那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的。”钟石赶紧解释道。他已经听出来,吴建丽的话里隐隐带上了一丝怒意,他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敢情他这位姑姑还是有些怒气。   听了钟石的解释,吴建丽不说话了,但脸上明显好看了很多。   “行啊!我还有个表兄呢?小表弟,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个赚钱法,要不也算我一份呗。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代表我妈原谅你了!”一旁的张伟却是越听越来劲,说得也越来越没谱。   “一边去!”吴建丽的眉头皱了起来,厉声地训斥着张伟。“那个谁,这项链我真不能收,太贵重了,而且现在我身份比较特殊,不能够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随后她有些歉意地对钟石解释道。   “亲属之间的馈赠,纪检部门应该管不着吧。”钟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又解释道:“姑姑,这个应该不违法,您就收着吧,就算是侄子我给您的见面礼,就算是这么多年的一点补偿吧。”   “就是!就是!自家人还客气什么?”张伟一把合上盒子,逃也似的蹿上楼去,生怕慢了一步,项链就会被钟石收回去。   吴建丽在他身后连叫了数声,也没有将他叫停下来,钟石趁机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姑姑,我在南都再逗留两三天就回去了,回头我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你,等你想好了就打个电话。”   吴建丽两头为难,还没想出个主意,钟石已经出了房门,随着“砰”的关门声响起,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悄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偷偷地抹眼泪。   钟石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叫喊:“表弟,表弟,别这么快走啊,表哥我还有点事找你商量呢!”   钟石回头一看,张伟正一路狂奔着向他跑来,边跑边挤弄着眼睛,表情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   “我说表弟,你到底有多少钱啊?”张伟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食府,偌大的包间里只坐着钟石和张伟两个人,而桌子上则摆满了食物,除了这家店有名的鸭肉冷切、鸭架汤外,还有丁香排骨、芙蓉鲫鱼、王府干捞翅等名菜。   这顿饭美其名曰是张伟请钟石的,不过钟石很清楚,最终买单的人还是他自己。张伟看着阔气,其实兜里没有多少钱,否则他也不会坐大巴从离海回南都了。   看了狼吞虎咽的张伟,钟石轻抿了一口果汁,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菜都是当地的美食,不过看张伟的样子,恐怕平时他也没多少机会吃到这些东西。   看样子他这个还没见过的姑父倒是个清廉的官员,这样的话倒也好扶植一下。钟石知道,再过几年江中省将有位前途远大的政治人物直接从中央空降下来,算算他姑父的年纪,正好可以搭上这趟东风。   “几十亿吧!”钟石淡淡地说道。他现在有多少身家,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投在英国股市和债券市场的钱,几乎是每分钟都在变化,这些钱目前已经有了几个百分点的收益,主要得益于英国经济的好转和利率的下降。而在瑞典克朗和瑞士法郎的对赌协议上,收益每天也在上涨。   “多少?”张伟猛然间停下咀嚼,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随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连忙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啤酒,把嗓子眼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这才哈哈大笑:“发财了,发财了,这下是真的发财了!”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么一个财迷的表哥,他已经有些无语了。   “嗨,你摇什么头啊?怎么,不想着分点钱给表哥我花花?几十亿啊,你怎么花都花不完啊!”张伟一拍筷子,愤愤不平地说道,还没等钟石做出任何反应,他立马又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我的好表弟,就当时补偿我妈这些年的损失。这样吧,表哥我也不贪心,你就给我一亿吧,我保证做好我妈的工作,让她早点和外公团聚,怎么样?”   钟石冷笑道:“表哥,你开口就要一亿,还不贪心呐!就算我给你一亿,你知道怎么花吗?你花完了怎么办?”   见钟石的语气有些松动,张伟急忙媚笑道:“怎么花就是哥们的事了,说不定哥们每天买两碗豆浆,一碗喝一碗倒掉。怎么样,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啊?”   “钱我是没有,不过合伙做生意倒有可能,你要是答应我可以考虑考虑,否则一切免谈。”   一听说要做生意,张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就软了下来:“嗨,哥们要做生意,还要找你吗?你不知道外面想要和我合伙做生意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只可惜我们家老头子不容许我出去做生意,否则哥们也不会这么囊中羞涩啊!”   这年头江中省的商人已经考虑和权贵合作,精明的商人很快就察觉到,一旦搭上了权力这条线,基本上做生意就算是无往不利。   不过这年头在很多领域都不好做生意,很多政策都还没有明朗化,过了几年后等铁腕总理全面推行改革,很多领域才真正地确定了市场地位,到那个时候,进入该领域的企业才不怕国有企业、集体企业无形的挤兑和政策上的倾斜。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首先要求你在建筑公司工作一年,先积累起基层的经验,然后我会成立一家公司,让你从基层做起,最终坐到经理的位置。你可以在公司里有股份,但是必须是干股,不对外公开的那种,资金方面你不需要担心,你只要在管理上下功夫就行了。怎么样?”钟石也不理他装出来的可怜样,自顾自地说道。   华夏的地产市场现在方兴未艾,在政策方面还没有完全落实,这还得等到九七年以后,地产业被确定为支柱产业,整个房地产市场才像井涌一样喷薄而出。   现在以港资的身份进入地产业正是时候,事实上后世香港的很多地产公司在香港博不过八大地产公司,于是就纷纷北上淘金,借着内地经济发展的东风成功地开创出另一条路来。   对于地产业,钟石心情非常复杂,他很清楚,当地产行业被规定为支柱产业后,房价会飞速增长、甚至呈一个失控的状态,而跟随着的是,高房价将在未来的城市化进程中摧毁一代人甚至是几代人的梦想,这固然和华夏的基本国情有关,但更多的是地方政府的土地财政政策和土地公有化的制度。   华夏地产政策设计之初,参考了香港的地产政策,而香港的地产政策,则是英国政府为了剥削财富而制定的,而诸葛馆的政府全盘照抄,还制定了一个七十年代的产权计划,甚至比英国人制定下的年限还少,这摆明了就是代代剥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在地产政策实施之初,还有以房换地的规定,这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征地方面的矛盾,但是后来出台了一个可以用现金征收土地的规定,一下子就使得原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土地所有者变得更加弱势起来,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强拆”和愈演愈烈的流血抗争。   这些都是后话。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见钟石说得认真,张伟也收起可怜相,紧咬着下嘴唇想了半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表哥,有空去香港转转,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富人生活!”正事说完了,钟石表情一转,说起了轻松的话题。   “好,有空我一定去看看。”张伟喜笑颜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第26章 瑞典失守(一)   钟石疲惫地离开交易室,站到窗外活动了活动发酸的手脚,望着不远处维多利亚港的灯火通明,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豪情,在他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瑞典,是诺贝尔奖的故乡,是世界福利国家的典范,拥有着世界上最多的跨国公司(按照人口比例),诞生了像爱立信、沃尔沃汽车、宜家家居、柯尼塞格跑车等这样全球知名的品牌。   不过这几年瑞典的经济可不怎么样,先是在八十年代上台的社会民主党进行了税收改革,将利息支出的税收扣除现在在利息支出的一半以内,使得借款人的借贷成本减低了一半,同时大幅提高利用金融机构贷款进行投资的税收,使得借贷成本大大地减低。   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和证券市场成为投资的首选,随之而来的则产生了巨大的泡沫。但是到了八九年,这种虚荣的假象开始破灭,随着世界经济的衰退,瑞典政府的经常性账户赤字开始迅速增大。   在这种背景下,当时四党联合的政府又不合时宜地推出新的改革方案,撤销资方所痛恨的直公积金,取消股票交易税、减低遗产税、能源税、雇主税等一系列税收,私有化34个大型的大中型国有企业,同时将航空、媒体、电信、教育、汽车等领域对外开放,引入外部竞争。   这些举措减少了利息支出的税收扣除优惠,也废除了原有税收体系中不同类型投资实行的不同收税安排,因此带来了税收实际利率的迅速上升,加大了借款者的借贷成本,使得市场对房产投资和股市投资产生了逆向的预期,从而促发了房地产和股票泡沫的破裂,经济进入了全面紧缩的阶段。   在成功地打败了英国和意大利后,对冲基金马不停蹄地对欧洲货币体系中的另一个重要国家法国发动了进攻,法国法郎在ECU(欧洲货币单位)的份额超过百分之十,是仅次于马克和英镑的第三大份额的货币,在英镑退出后成为第二大货币。   可以这么说,如果欧洲货币体系是一个巨人的话,那么德国马克和法国法郎就是这个巨人的两条腿,如果法国法郎也跟随着英国英镑一起失守的话,那么欧洲货币体系就名存实亡了。   9月16日,对冲基金和商业银行在外汇市场上打败英格兰银行和意大利中央银行后,很快将枪口对准了法国法郎,在两天后法郎和马克的比价就跌到了欧洲汇率体系所规定的最低限,法国中央银行法兰西银行因此被迫关门了半个小时。   过了周末两天,投机的资金在市场上平掉先前卖出的英镑后,筹到了更多的弹药,开始再次对法国法郎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就在9月21号这一天,法兰西银行就被迫动用了510亿法郎,才勉强暂时停止住外汇市场上对法郎的抛售潮。   一般来说,某国货币在外汇市场上每天的交易额最多也就几亿、几十亿的数额,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交易是商业银行的外汇部门进行兑换和外贸企业进行结算,像一天买入五百亿法郎的这种行为,基本上算是史无前例,这些资金基本上占了当时法兰西银行所有外汇储备的一半。   最疯狂的一天攻击过去后,法国终于换来了喘息的机会,在得到欧洲其他中央银行的支援后,法国政府也在23号宣布加息,吸引外部资金的流入,终于算是打退了国际资金的第一次攻击。   而其他那些货币和ECU挂钩,而且资本账户开放(意味着货币可以自由兑换)的国家,则成为国际资金的下一轮的目标。和法国不同,他们没有加入欧洲货币体系,这就意味着这些国家基本上就是孤军作战。   这其中,经济状况尤为恶劣的瑞典就被国际资金盯上了!   在1989年,瑞典开放金融市场,资本可以自由进出,这给了国际资金投机的可能。而作为瑞典货币的克朗,则是在91年单方面和ECU挂靠,意味着当克朗的汇率跌到一定程度后,瑞典的中央银行就必须出手干预汇市。   钟石虽然做了沽空瑞典克朗的场外期权,但是他很难相信这份合约就会正常地执行,要知道瑞典国内现在大约十五家大型的商业银行,现在金融危机爆发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家商业银行会因为不良资产的暴涨而破产,事实上在这次金融危机后,瑞典整个国内就剩下北欧斯安瑞典商业银行、瑞典商业银行等四家商业银行了。   幸好钟石做了担保,一旦这份合约履行不了,那么他的交易对手就会变成汇丰银行。只不过等这单落定后,拿到了几千万美元担保费用的汇丰银行会不会解雇私人银行的一大批雇员,因为根据钟石的记忆,瑞典政府最终放弃克朗和ECU的挂钩后,克朗曾经一度下跌超过20%。   历史要是没有改变的话,汇丰就将在这一笔期权上巨亏超过六亿美元的金额,那么在这个季度汇丰的预期盈利将被大幅降低,股价也将随之下跌。   随之而来的则是,包括陆菲在内的私人银行,还有汇丰内部风险控制部门、外汇交易部门的一大批雇员将因此被解雇,这件事也将成为世界金融史上最大的一笔亏损。   钟石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私人银行的这些人见利忘义是出了名的,在帮他设计瑞士法郎的时候,就因为瑞士法郎在市场上的暴涨而临时提高汇率的行为,就足够让钟石对他们彻底寒心了。   在他处理完内地的事后,就立马赶回了香港,这一次他重新制定了操作策略,要进一步在外汇市场上获利。   他首先说动廖承德,将贸易公司的所有股份抵押出去,换来一笔五千万美元的三个月低息贷款,这笔钱是向日本银行进行贷款借的,因为当时日本银行的贷款利率是2.525%(年息,数据是年存款利率的一半加上法定的利差0.875),比香港三个月期的3.74%低了很多。   然后,他用投在英国国债和股票市场的资金作为担保,以同样的利息借入十五亿美元的资金,再加上安德鲁这几年满打满算的全部身家五千万,一共十六亿美元的资金投入到外汇市场。   安德鲁很清楚,这次操作外汇币种是个稳赚不赔的局面。举个例子,在外汇市场上买卖一美元兑换汇率为4.5的币种,商业银行往往会以4.4998的价位买入,然后以4.5002的价位卖出,赚取其中的差价,而大额的买卖外汇兑换可能还需要一笔数额不菲的手续费。   但是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因为一旦瑞典克朗要是守住的话,最多他们再次以类似的手法买回相同份额的克朗,而一旦克朗开始下跌,那么就是他们盈利的开始。   当钟石将廖承德和安德鲁聚集在一起,告诉他在欧洲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两人顿时惊呆了,他们都是圈内人,自然知道最近世界金融市场上发生的大事,特别是英格兰银行被打败的消息,更是震惊了整个香港。作为宗主国,香港人对万里之外的英国或多或少都有些特别的情怀,因此在社会上流传着一种颇为悲观的情绪。   廖承德万万没有想到,钟石竟然是报纸上所说的国际游资的一份子,钟石没有具体说到他在市场上有多少份额,收益有多少,不过他知道钟石以前在新加坡市场上的吸金能力,因此在略作考虑之后就欣然入伙。   相比于廖承德,安德鲁就更加惊讶了,上次的欧洲之行他可是一路跟随着钟石,到现在他还隐隐记得在九月十六号那一天,钟石异常繁忙,频繁地游走在几个不同的交易部门,在一天之内赚了一亿多英镑的利润。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石还在英镑上大肆做空,之后又借着英镑贬值的机会补回了仓位。现在他想想,恐怕在那个看不见的市场上钟石赚得更多。   “这到底怎么操作啊?就这么换来换去就能获得利润?”眼看着十六亿美元的资金打进了汇丰银行的外汇账户,廖承德依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外汇无非就是将币种换来换去,这怎么就能赚钱了呢!   “你就仔细地看着吧!”钟石也懒得解释,望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廖小化一眼,就自顾自地在电脑上操作。   廖小化现在很有眼色,赶紧朝廖承德身边凑去,开始用诸如“欧洲汇率体系”“固定汇率制”等专业性十分强的字眼向廖承德大灌起迷糊汤来。   与此同时,一篇《短期资本流动和货币危机》的经济论文在《经济学人》杂志上刊登,这篇论文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博士研究生路易斯·钟发表的。而《经济学人》这份杂志在国际经济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这篇论文又是从经济、汇率、外汇衍生品、对冲基金等各个角度分析英镑这次遭遇的危机,因此很快在总部位于伦敦的《经济学人》刊登了这份半学术半应用的论文。 第27章 瑞典失守(二)   这篇论文是在钟石的授意下,钟意执笔撰写的。   在论文里面,钟意详细地解释了欧洲各个国家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因为德国经济为了压制通货膨胀率而实行高利率政策从而迫使其他国家也采取相应的利率政策,到最终市场上游资发现这一先天缺陷,利用中央银行有限的外汇储备进行攻击,最终将某些国家击败的事实完整地阐述出。   尤为可贵的是,在这篇论文中详细地解释了对冲基金是如何在不同的市场间进行操作,从而获取最大的利润,尤其是在股市、债券市场和其他利率期货、期权上进行互动的操作,让国际学术界眼界大开。   尤其是多空仓策略、套利策略、循环策略等各种手段更是让学术界大开眼界,这些在象牙塔里做学问的教授们平日里研究的都是经济学理论,对于应用方面根本比不了战斗在第一线的从业人士。当他们看到对冲基金还有这么多的手段的时候,很多人才察觉到如今金融市场的复杂程度远比想象的还要高深。   在这篇论文的最后,还特意指出这场货币危机远远没有停止,即便是法郎最近成功抵御了攻击,但是在长远还是有很大的风险。除了法郎之外,还有几种欧洲货币将受到攻击,特别是瑞典克朗。   这种类似预言的字眼在严谨的学术论文中非常罕见,但是国际学术界已经没有人想着去指责这一点了,大家都在观看,这场货币危机会不会像这篇论文最后预言的那样,最终某些国家的货币也会贬值。   论文同样在对冲基金中引起轩然大波,要知道这些专业人士也都是受过严格的经济学训练,对于论文所说的操作策略部分的真伪自然一清二楚。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内部人士透露的,可在查清作者的底细后,才发现这位路易斯·钟竟然只是一位在校的博士生,这让他们大为惊讶。   不过很多对冲基金很快向钟意挥来橄榄枝,意图在他博士毕业之后就招揽他入伙,甚至某些小型的对冲基金给予首席策略师的许诺,但是都被钟意一一拒绝了。   要知道进入对冲基金的难度非常之大,甚至比进投资银行还要苛刻严格。美国的投资银行每年都在美国前十五的大学内(一般是私立大学,公立大学只有加州伯克利一家)招收数量极少的优秀毕业生进入投行,而经过了投行磨炼成长起来的优秀分析师才有可能进入大型的对冲基金。   瑞典政府很快做出反应,瑞典中央银行特意在十月中旬发表一个声明,在声明中瑞典中央银行声称有足够的外汇储备应对国际游资的攻击,并且宣布在必要的时候向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紧急援助,以保证克朗币值的稳定。   同时,瑞典中央银行宣布,将在近期内考虑提高银行间隔夜拆借利率和再贴现率,从根本上增加国际游资借入资本的成本,和外汇储备一起保护克朗。   不过声明并没有打消国际游资的意图,反而让他们更加相信,瑞典中央银行这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表现。   瑞典克朗的战役一触即发。   自然,这篇论文是在钟石成功地将所有资金兑换成瑞典克朗之后发表的。钟石这也是防止夜长梦多,毕竟瑞典市场上的大型商业银行并不算多,等到再贴现率提高后借贷的成本就会增加不少。   商业银行的主要盈利模式是吸纳存款,然后放出贷款,利用相互间的利差谋取利润,因此在商业银行中留有的流动资金并不是很多。当有大额的外汇资金需要兑换的时候,商业银行就会使用那些有价值的票据或证券向中央银行借钱而产生的利率,这就是再贴现率。至于贴现率,就是当个人或者企业急需流动性的时候,以相应的有价值的票据或证券向银行进行抵押而产生的一种利率。   瑞典中央银行的声明并没有打消那些投机资金做空克朗的念头,这些存心做空瑞典克朗的资金很快就向瑞典的商业银行频繁地借出瑞典克朗,然后在外汇市场上抛售。   对于这种情况,瑞典中央银行很快做出反应,开始调高再贴现率,甚至一度将其调高到了500%,这意味着商业银行必须以一个比500%更高的数字向外借出克朗,这意味着这些借出的克朗一天的利率就是1.38%,一个月就要付出41.67%的利息。   自然,这个再贴现率严重地破坏了利率市场,是不可能长久的,但是为了遏制短期国际资本的投机,瑞典政府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现在,摆在以对冲基金为首的国际投机资金面前只有两条路了,一条是止损离场,另一条就是持续地抛售克朗,直到瑞典中央银行宣布放弃盯住制的外汇制度,让克朗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第一条路的损失是付出部分利息,第二条路则有点复杂,如果攻击瑞典克朗无效,持续的时间越长,这些资本所付出的成本就越大,如果最终瑞典克朗自由浮动,但是没有浮动到相应的幅度,这些资本最终还是会亏损。   这个幅度,就是克朗贬值后所获得的收益和短期借贷的成本相持平时的水平。   按理来说,第二条路的风险比第一条路大得多,但是在里拉和英镑上尝到巨大甜头的对冲基金们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借贷成本,继续在市场上借入瑞典克朗,然后在外汇市场上卖空。   这是最原始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尤其是在市场做空一方极其强大又同心协力的时候。   钟石也曾想过,准备在外汇期货市场上做空一把瑞典克朗,但是几个大型的商品交易所根本就没有类似的货币品种,即便是有,也因为市场对欧洲货币的贬值有了个心理预期,相关的对手盘和交易量也因此萎缩。   至于外汇期权方面,自从那篇论文出现后就更别想了,场外市场上有大批的类似卖空瑞典克朗的期权,但是就是没有一个对手敢做类似的对赌,英镑、里拉的教训还犹在耳边,这些商业银行的当务之急也都是规避风险,在市场上卖出瑞典克朗、丹麦克朗甚至是瑞士法郎等货币或以它们计价的资产。   商业银行的这些举动进一步加重了瑞典中央银行的负担。   十月下旬,瑞典财长一边在媒体上做着坚守汇率的发言,一边四下寻找资本来结下市场上汹涌而来的抛单,但是对瑞典克朗的攻击仍然没有停止。最让他倍感绝望的是,投资在股市上的热钱也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流出,随着股市的下跌,经济上的衰退将不可避免。他甚至都能想象到,随之而来的就是民众的恐慌,接着就是银行的挤兑,然后是金融机构的破产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商业银行宣布破产,先是一家,然后接着更多的银行向外披露不良资产数额巨大,已经资不抵债,准备向政府寻求破产保护。   瑞典的金融系统由于刚开放不久,在运作机制和监管机制上存在很大的问题,例如说瑞典国内的投资者在借款时往往以外币的形式借入资金,因为外币的利率低于克朗的利率,又由于固定外汇制,使得汇率的损失基本可以忽略,而瑞典的商业银行此时为了规避外汇的风险,也从国外的商业银行借入现金再放贷给客户。因此当克朗遭受攻击的时候,国外的借出机构意识到瑞典商业银行的风险时,开始收缩信贷额度,而瑞典的商业银行就必须要求客户提前还款或是将克朗转换为当地的货币,也就是卖出克朗;另一方面,还款人在这个时候很难从市场上换到足够的克朗(商业银行因为克朗贬值的预期而不愿意持有),再加上贬值后造成成本高昂,在双重打击之下致使瑞典商业银行的贷款损失急剧攀升,很多瑞典商业银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宣布倒闭的。   终于,在92年11月19日,在耗费了超过2000亿克朗(约358亿美元)的干预后,瑞典被迫放弃了其120年坚持的相对固定的汇率政策,让瑞典克朗自由浮动,当天外汇市场上瑞典克朗对美元的汇率就大跌6.63%。到了11月30号,瑞典克朗已经由先前的5.58克朗兑换一美元跌至6.84克朗兑换一美元,跌幅高达22.5%,最终的跌幅在25%左右。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在付出三千万美元的借贷成本后,钟石的16亿美元的本金变成了十八亿六千万美元,收益率为16.25%,这是一个还说得过去的数字。   重要的是,在没有杠杆和巨额本金的情况下能够获得如此巨大的收益,怎么都说得过去了。钟石资金的大部分投在了别的地方。而且,他也不可能像量子基金那样全力而为,建立一个五十亿美元的超级大仓。   事实上,他在场外期权上还有一笔六亿美元的收入,倒霉的正是汇丰银行,因为钟石的交易对手宣布倒闭了,汇丰将替代这家不知名的商业银行成为钟石的交易对手。   廖承德和安德鲁则分别有812.5万美元的收入,这让他们无限感慨货币战争的巨大威力,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模式的战争还将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第28章 offer来了   除了最原始的买卖外汇,借着贬值的机会赚取差价外,钟石的两张期权合约也大赚了一笔。   从十月开始,瑞士法郎受挫于整个欧洲货币危机,一路走低,在11月6日跌破0.7的关口,从十月初最高的一瑞士法郎兑换0.8美元跌到一瑞士法郎兑换0.7美元,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瑞士法郎的币值,瑞士国家银行(行使中央银行职权)不得不在外汇市场上出手,开始买入瑞士法郎。   和其他欧洲国家不同的是,瑞士政府实行的是自由浮动的汇率制度,币值只是在一段时间内低迷,在瑞士国家银行进场干预后,很快就恢复到正常的区间,在12月初再次上升到0.7的位置。   更为重要的是,瑞士是世界上最大的离岸金融中心,其银行业高度发达。由于采取存款匿名制,再加上资金安全保障度极高,因此全球富豪的私人财富,有四分之一存储在这个国家的银行体系内。   在十一月中旬,钟石的瑞士法郎沽空期权到期执行,以1:0.6900的汇价平掉了三十七亿五千万的瑞士法郎的空仓,净赚3.75亿美元。   而在瑞典克朗的这份合约的执行上则是遇上了麻烦,不过做了担保的汇丰银行在付出六亿美元之后,终于将这单期权成功地平掉了。不过汇丰银行也没有损失什么,因为瑞典政府在金融危机期间承诺对所有的商业银行进行担保,因此他们的损失并不是很多,最多是耗费一点时间。   至此钟石在欧洲货币危机中的所有操作都告一段落。法国法郎在93年后还要经历长达大半年的攻击,为了保护法国,欧洲汇率体系将相互间货币汇率波动区间从3%扩大到15%,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有区间的浮动制度已经名存实亡。钟石也不打算在法郎上进行攻击,那里将是此次攻击中另一支主力老虎基金名扬天下的战场。   加上先前在英国市场上获取的三亿多美元,钟石在此次欧洲货币危机中获利一共超过十二亿美元,这使得他现在可以控制的资金超过了三十亿美元,这个收益超过了这一年华尔街大部分的对冲基金的收益。   进入十二月底,香港的天气也开始转凉,街道上的行人也大多加了一身衣服。   不过此时在钟石家的豪宅客厅,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景。钟石一大家子人坐在圆桌旁,庆祝老爷子出院。   钟方卓坐在主位,面色红润,仔细地打量着坐在桌子旁边的每一个家人。在他身旁,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年轻人,正手足无措地面对着每一个人投过来的眼神。   这个不按辈分落座的年轻人就是张伟,在钟石略微透露了家底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利用手中的关系,飞速地办好了来香港的通行证。在来之前,他也曾无数次设想过钟家是个什么模样,可真正到这里之后,还是被这里的豪华装饰惊呆了。   听到外孙来到香港,病情已经大有好转的钟方卓再也坐不住了,三番两次地喊着要出院,最后还是钟石找到了折中的方式,另外聘请了家庭私人医生,并且和主诊医师约好定时回来复诊,这才让钟方卓出了院。   “外公,你看什么呢?”   看着钟方卓的眼光转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他的身上,张伟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他这声外公叫得极其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心理障碍,这固然有血缘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看在钟家家产的份上。   “好!好!”钟方卓听得眉开眼笑,不住地点头,随后轻敲了一下盘子:“开饭!”   听到他这声吩咐,早就等候已久的仆人们纷纷行动起来,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流水席般地端了上来,让张伟又是一阵大开眼界。   他来了也有几天,钟石也带着他出去吃了几顿饭,但是这一顿饭却是钟方卓专门为他接风,以及庆祝钟石接到美国大学的offer,因此准备得极其隆重。   钟石的大学申请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几个美国的大学都通过了他的申请,还提供了全额奖学金。虽然这些大学的申请通过率都不怎么高,但是在对待富人和特权阶层上总会有些区别,毕竟他们经营的资金大多是来自校友的捐赠,而且他们都是私立大学,在招收环节上的某些猫腻就连政府部门也管不上。   不过钟石倒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像SAT这样的考试还难不倒他,再加上他稍微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使得他的申请没遇到多大难度就通过了。   桌子上其他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不过他们两家人平日里走动很多,相互之间也没什么拘谨,因此虽然心中都很惊讶,但并没有像张伟表现得那么显眼。   钟石看着张伟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这便宜表兄好歹也是官二代,怎么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过在这张桌子上,他的辈分最低,根本没有说话的份。   “今天我很高兴,一大家子人终于算是团聚了,虽然你妈妈没有来。”钟方卓轻拍着张伟的手,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不说这些了,咱们家现在又出了个大学生,而且还是美国的大学。我这心里头啊,实在是高兴……”   考上大学这种事,放在古代就等同于中了科举,像钟方卓这样老派的人对此是极为看重的。   “爸,您别激动啊,咱爷俩先走一个!”旁边的钟建国见到老爷子情绪激动,赶紧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和钟方卓身前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爸,今儿个高兴,就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了,这里还有孩子们呢。”   钟方卓看了看坐在桌子旁的钟石,把刚举起的杯子又重重地放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哎,要是一大家子都在就好了!”   如今钟意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而钟小慧则在离海求学,除此之外,还有张伟的妈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爷爷,这不是什么问题。改明儿,我买一架私人飞机,让你全世界随便走。只要你想看我哥或者我姐,什么时候都能去,你看行吗?”见场面沉默下来,钟石赶紧插话道。   一听到钟石这话,全家人都笑了。他们只知道钟石有钱,但是不知道钟石具体有多少钱,都只当钟石在说一个笑话。他们听完之后,又重新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只有钟石自己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他早就认真地开始考虑买私人飞机这件事,随着日后的财团建设的开展,他也势必将在全球各地奔波,有一架私人飞机会大大方便日程的安排。   私人飞机一般都挂靠在飞机场,每个月的停机费和基本维修保养等就是一笔不菲的数目,而需要大型维修或检查的时候,动辄就需要数十万港币的价格,不过这点钱对于钟石现在的身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经过这一番钟石的“插科打诨”后,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张伟也很有眼色,挨个敬了在座的几位长辈,一连串的好话飞快地从他的口中说出,很快就将自己和众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好!好!好!”在酒足饭饱之后,钟方卓轻咳了一声,饭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要说话了,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筷子,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钟石,你想好了准备去哪所学校了吗?还有,小伟,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等回去之后好好给你母亲说说,让她也早点过来,就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对不住她,这些年让她受委屈了。”   张伟也喝得有些大了,丝毫没有留意到老爷子说话时的严肃表情:“外公……你还别说……我妈过得可不委屈……你们是不知道……我外公家条件……好着呢……”   还没等他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不顾形象地打起呼来。   一桌子的人洗耳恭听的局面就此被打破,钟家人互相对望了一番,都忍俊不禁起来。钟方卓更是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就让仆人将张伟抬回了客厅。   这场家宴就此结束。钟石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地翻着几封从美国寄来的录取信,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最终决定选择芝加哥大学。   除了在经济学上有着极为显著的成就,芝加哥大学的物理学、数学、文学等专业都在美国大学中排名靠前,是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学。   更为重要的是,芝加哥是美国的第三大城市,也是极为重要的金融中心,在美国仅次于华尔街,在世界上是第七大金融中心。在这里有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等这样在全球期货期权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重量级交易所,每天交易着利率、外汇、股指、农产品、木材等各种标的物。   不过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芝加哥大学位于黑人区,在治安方面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第29章 半山俱乐部   张伟来了六天,在好好地游玩了一番之后,百般不舍地回去了,他的签证只有七天,即便是他想久留也不大可能。不过钟石心里清楚,这小子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再来的,他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钟石清楚得很。   十二月中旬,钟石接到廖承德的电话,让他晚上陪他去参加一个聚会。钟石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钟石,你怎么穿得这么简单啊?”   看见钟石穿着蔚蓝的牛仔裤,上身配着一件不起眼的浅灰色外套,正心不在焉地走过来,一身晚礼服的廖承德和廖小化不禁傻了眼。   “怎么了?不就是吃个饭吗?你们怎么穿得这么隆重啊,老廖,莫不是你今天娶二房不成?”   钟石闻言就是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又看见廖氏父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打扮,随口打趣起来。   廖小化还好,廖承德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种话对于年轻人来说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好在他和钟石相处久了,知道钟石就是这个脾气,也就没太往心里去。狠狠地盯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廖小化后,廖承德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不是简单的吃饭,而是商业人士之间的聚会,要穿得正式一点才得体……”   廖小化有些哭笑不得,钟石在某些方面有着天才的一面,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却是有些过于随意了。   香港是英属的殖民地,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很严重,尤其是在上层人士之间。当所谓的精英人士举行聚会,相互交际的时候,往往也是国外的那一套,男的穿着烫得笔直的燕尾服,女的则穿着袒胸露背的晚礼服,然后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做出彬彬有礼的架势互相交谈、联络感情。   要是钟石穿着这么一身去赴宴,绝对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当然,是被偷偷耻笑的焦点。   越是规格高的宴会,越讲究穿着。聚会变相地成为了服装秀,反而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如果是个大有身份的人穿成钟石现在这副模样,例如首富或者是港督大人,肯定会被人称为低调或亲民,甚至还能登上第二天的报纸头条。但是换作了钟石,肯定就是一个不速之客,说不定连俱乐部的大门都还没有迈进,就会被保安赶走。   “老廖,非得穿得像你们这样吗?”听完廖承德的话后,钟石顿时苦起一张脸,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他在前世也经历过这些,当时还乐在其中,但是自从重生了以后,就对这些表面的虚假看淡了很多,也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如今的他都是在为自己赚钱,并不需要看投资人的脸色,也就不需要再去虚与委蛇。   “我都答应了华联社的负责人了,这次就是他们发起的,邀请了很多香港商界的名人。有李江隶、霍雷宙、荣启康这样的大佬,还有……”廖承德喋喋不休地讲了半天,这才发现钟石无动于衷,还是一旁的廖小化出声化解道:“这没什么,咱们随便买几件先对付着,等以后再说不就行了吗?”   既然廖小化这么说了,钟石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再说了,他也需要时刻地和官方机构保持联系,以免日子久了双方的关系就生疏了。   临时抱佛脚,自然是买不到什么好的衣服,当廖承德将劳斯莱斯停在那些普通的服装店门口时,甚至连店里面的雇员都忍不住地直翻白眼,暗叹现在的有钱人可真会装低调。最终在连跑了三四家服装店后,钟石才花了五百港币买了一身合身的西装,不过这钱还是廖承德代为垫付的,钟石出门匆忙,连钱包都没有带。   “这里不错啊,倒是可以在这里买套房子,将来升值的空间一定很大。”钟石住的地方位于港岛南端的浅水湾,而半山区则在北端的中环,对面就是著名的维多利亚港。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绚烂的霓虹灯点亮了整个港湾,是闻名世界的夜景之一。   “嘿,钟石,你不知道吗?半山区是鼎鼎大名的富人区,以前咱们想在这里买房子都不可能。我们现在去的那个半山俱乐部是香港最著名的俱乐部,实行的是严格的会员制,可不是有钱就能进入的,还必须能和政府扯上足够硬的关系……”   廖小化脸上带着羡慕的表情,详细地给钟石说明了这个半山俱乐部的情况。以前他也曾打过这个俱乐部会员的主意,不过还没有进入审核的程序,就被接待人员给否决了。   “有钱都不可能?”钟石撇了撇嘴,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以他现在的身家,足以排进香港十大富豪,而且还是随时能够拿得出来的现金,这可比许多只是账面上的富豪强了很多。“我砸一个亿美元,直接把他的俱乐部私有化了,你看行不行?”   “嘿嘿,不要说什么会员了,就是当主席都可能!”廖小化打了个哈哈,也不当真。   劳斯莱斯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了太平山的山腰处,钟石下车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依山傍水,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有几点淡淡的灯光闪烁着,那里就是他们要去的俱乐部,目测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停车的地方就竖起了两人高的铁栅栏,后面时不时还有几个眼露精光的汉子四下巡视。   在出示了邀请卡后,廖承德的车被放了进去,几分钟后车子再次停了下来,接待生很快地跑了过来打开车门,然后恭敬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这家半山俱乐部进门之后,经过几道走廊到了一个偌大的客厅,巨大华丽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发出的柔和而又不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在悦耳的钢琴声中,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们端着冒气泡的香槟不断地在人群中穿梭,站立在大厅中的来客已经有了数十位,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当廖承德父子簇拥着一身廉价货的钟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后,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人过来打招呼。   这也难怪,廖承德现在的外贸公司专门做大陆的生意,他先前的生意也有点说不出口,再者这家公司也没有在港交所上市,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底细了。   “廖董,您来了啊,这位就是贵公子吧,这位是?”   当钟石等人步入大厅后,一位五十多岁的国字脸老人迎了上来,距离还有两三米远就伸出手来。他先是和廖承德握了握手,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对廖小化点了点头,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三人中央的钟石。   “这位是华联社的副社长,党委书记许迈先生……”   廖承德下意识地给钟石介绍了一下眼前的这位老人,随后察觉到有些不妥,面带难色地说道:“这位是钟……先生,他是我的一位忘年交,我带他来见见面。许先生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华联社副社长,党委书记?钟石心中就是一惊,他知道在华夏内地党委大于行政机关,虽然眼前这位只是副社长,但是党委书记这一职位说明了眼前这人是内地政府派在香港的最高负责人。   能当上副部级高官的人眼光何其精明,廖承德下意识的动作就出卖了钟石的身份,让许迈意识到钟石可能不像他穿着的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在廖家极为重要的人物。   在电光闪石之间,许迈就想到之前和廖家合作的时候,廖承德曾经要过十张通行证,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以一副平等的姿态招呼道:“你好,钟先生,刚来香港没多久吧,住得还习惯吗?”   他的姿态摆得很低,说的话看似是寻常的寒暄,但实际上话中有话。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就连港督也要重视几分,这一番“礼贤下士”顿时让大厅内的不少人为之侧目,纷纷打听起那个半大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许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威胁我吗?”钟石可是吃软不吃硬,可不吃许迈这一套,手掌微一沾了沾许迈的手,就立刻收回。   像这样的聚会,能参加的人都会表现出足够的礼仪和风度,像钟石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大大的失仪,不过这种行为放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二代身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是我看走眼了?”许迈微微一笑,丝毫没把钟石的失礼放在心上,在和廖承德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满腔的疑问去招呼其他人了。   “哎,小化,咱们去那边吧……”   等到廖承德举着酒杯,在一位华联社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开始和某些特定的商人打招呼的时候,钟石和廖小化没有走向另一群在低声交谈的年轻人,而是朝着客厅左侧处的餐桌努了努嘴。   在那一排餐桌上,摆放着大盘精美的食物,有芝士蛋糕、樱桃慕斯、香酥蛋挞、清蒸扇贝、香橙鳕鱼、油焖龙虾、肉酱意粉、水果布丁、青菜沙拉、牛奶草莓等等,在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餐盘边还摆放着各式的红酒,两个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侍应生正腰杆笔直地站在餐桌后,面带微笑地等待着客人们的召唤。   廖小化很想解释这些东西只是摆设,不好真的取食。他拉了一下钟石,结果没有拉住,只好面带苦笑地跟上钟石。 第30章 赵少爷   廖小化有心提醒,但他人微言轻,说话根本没有什么分量,讲了也是白讲。他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见钟石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样子,只得苦笑一声,赶紧快走几步,亦步亦趋地跟上钟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来点,然后再开一瓶红酒。”钟石走到餐桌前,一口气点了四五种食物,这才停了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目瞪口呆的服务生点了点头,这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来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这么在乎这点食物?服务生心中虽然很是疑惑,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面带微笑,很快地将美食送到钟石的身前。   望着满满一盘子的食物,钟石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然后迫不及待地用刀叉将食物送到口中,丝毫形象都不顾地大嚼起来。   廖小化也端着一个碟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只是在他碟子里,只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蛋糕,和钟石面前满满当当的一盘子根本不能相比。   就在两人大吃大喝的时候,他们的举动不可避免地落入了大厅内其他人的眼中。那些年纪稍长的人最多就是摇头一笑,全当没有看见,而那些年轻人则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个向后梳发、头上满是闪亮发胶的年轻人,向角落里正狼吞虎咽的钟石撇了撇嘴,对身旁同样是油头粉面的几个公子哥说道:“我说哥几个,那家伙是谁啊?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啊,看样子像是从非洲来的!”   他的话顿时引起身旁几个人的一阵低笑。“不是像,恐怕就是从非洲来的土人。你瞧见他身边的那个人没有,不就是前段时间爆出来的豪赌五亿的廖小化吗?他怎么也来了啊?”哄笑过后,就有眼尖的人认出廖小化来。   像这样的聚会,来的人非富即贵,即便是身家最少的人,恐怕也有几百上千万的固定资产。这些人平日里在吃方面也都非常讲究,什么飞禽走兽、鱼翅鲍鱼,也不过是寻常家宴的水平。   “呵呵,一个破落户罢了,还不知道怎么得来的请柬呢!我说哥几个,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否则就是自降身份了。”   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及时地出声喝止了这群公子哥的说笑。他在这群人中属于年纪较大的一个,在见识和城府方面也比其他人深了不少,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   这群人只是富二代,还远远没有到贵族的地步。所谓的贵族,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培养,这个阶层除了财富上的丰厚外,还有深厚的文化教养、社会责任的担当和独立自主的精神灵魂。   简略地说,就是第一代大口地吃肉,第二代矜持地喝汤,第三代则是高雅地闻香。   后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笑话,华夏新一代暴富起来的阶层开始进军美国,其中一个“首富”收购了美国电影的一条院线,为了庆祝这桩生意的成功,他特意邀请了好莱坞两位著名的影星见面,结果在见面的途中他故意迟了半个小时,最后他解释说私人飞机停得太远,结果被中介人一句“我的私人飞机群(Jets)停得也很远”呛了回来。   那个年轻人在警告了几个同伴之后,又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地说道:“哎,我说哥几个,待会聚会散了,咱们找几个妞来好好玩一场,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嘞!老赵,还是你做人厚道,知道哥几个心里想什么。最近我爹地管我管得特别严,哥们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闻到肉味了。”听到赵姓年轻人的建议后,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其中一个面容消瘦、眼圈发黑的年轻人更是提高了声调,异常兴奋地说道。   在富二代的圈中,泡妞是一种流行的消遣,尤其是有点名气的女明星或模特,更是这些人的最爱。而那些想一夜暴富的女孩子,也大多希望能够钓到一两个金龟婿,借此嫁入豪门,甩手做少奶奶。   就这样,某些富二代私下举办的派对,就成了这些梦想嫁入豪门的女孩的最爱。这些公子哥们也热衷于在这种聚会中猎艳,反正都是些你情我愿的事,也谈不上犯法违律。   “家杰,听说你最近在追求那个刘美玲,得手了没有?”就在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走到这群人的圈子边,故意大声地问道。   即使是商人子弟,也各有各的圈子,这群人的家世虽然各不相同,但是由于他们父辈间的关系不错,因此平常走动也积极。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另一群人,则是香港商圈中另一股势力的子弟。   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正是从那个圈子中走过来的,看他现在这副表情和阴阳怪气的语气,又哪里是真的关心赵家杰的感情生活?   “谢谢陆公子您的关心,我和刘小姐发展得很好,就不劳您的关心了!”一看到这个人走了过来,原本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这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说笑,纷纷板起脸来,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而他们当中的赵姓男子,则是面沉如水,言语间颇为不客气。   “那就好!不过有件事可要提醒一下你……”陆姓年轻人朝角落边的廖小化努了努嘴,有些轻藐地说道:“听说那个姓刘的女明星和角落里那个姓廖的有过一腿,难道赵公子很喜欢和这种人做连襟不成?”   此话一出,赵家杰顿时脸色大变,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连带着看向廖小化的眼神也不善起来。虽然香港的人深受西方式的教育,对女子的贞洁看得不是很重,不过以这种方式被当众羞辱,饶是赵家杰涵养不错,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陆姓年轻人对赵家杰眼神中的仇恨视若无睹,优雅地对其他几名愤愤不平的公子哥点了点头,就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自顾自地走回了自己的圈子。   “赵哥……”   赵家杰一挥手,制止了身边的人继续说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杯香槟,在众人的注视中朝着钟石和廖小化走来。   看到一向冷静的赵家杰这番举动,其他几个公子哥都意识到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连带着无辜的廖小化也被牵扯进去,可见此时赵家杰心中的怒火有多强烈。   其他人不敢怠慢,赶紧跟在赵家杰的身后,生怕他此时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举动。要知道在场的几乎聚集了香港华人商界的大部分精英,要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恐怕轻则会断送他们在家族中的前途,重则得罪了不起的大人物,使得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这些富家子弟看上去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大多只是蒙受祖荫,自己并没有多少本事。而这些家族往往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被同时培养的接班人,这些人要想顺利地继承家族生意,除了展示过人的能力外,还要战胜家族中其他的接班人。   因此这些人形成的小圈子,除了互相吃喝玩乐,也有相互提携的意思。尤其在这些人中,赵家杰是难得的能力突出、早早就确定为接班人的一位,隐隐间有这个圈子核心的意味。   胡吃海喝了半天的钟石,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正想着找个地方美美地抽根烟,却发现一群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正齐齐地走向他们这里,领头的那位虽然满面微笑,但在仔细观察之下,就能发现他笑容僵硬,嘴角微微抽动,很显然是装出来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钟石就是一愣,随后低下头飞快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最近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要说得罪了谁,无非就是欧洲的几个央行,又或者说是汇丰,可他们绝对不会派出这样几个角色过来吧?   即便是在97年,在原来的世界进程中,索罗斯因为做空泰铢、印尼盾等货币而备受这些政府的痛恨,甚至连政府的高官因此放话要找黑社会干掉他,也没有这几个一看就是富二代的年轻人什么事吧。   “你好,我是赵家杰。”   赵家杰走到餐桌前,对两人点了点头,不露声色地伸出手。   来者是客,廖小化连忙站起身来,略带错愕地和赵家杰握了握手。他心中也很疑惑,不知道这位名气很大的赵公子怎么会找上他来,好像他们并不是很熟,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过什么交集。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在廖小化介绍自己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钟石没有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让赵家杰大为不满,原本想撒向廖小化的怒气也转移了目标。   “钟石,无名小卒!”钟石向后躺了躺,懒洋洋地伸出半只手臂,和赵家杰的手掌稍微一接触,就飞快地抽了回来。   笑话,就凭他们几个,还不值得钟石起身相迎,即便是他们的父辈亲临,钟石也最多摆出一个平等的姿态。 第31章 李家   赵家杰的手停在半空,显得非常尴尬,他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了自己的涵养,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   在他的印象中,城中这些富二代们相互之间虽然谈不上知根知底,但是好歹都听说过对方的父辈,彼此之间都有点印象,还有的家族在上辈人的时候就是世交,彼此之间非常熟悉。   而那些新晋的富豪的子弟,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多少底气,往往在介绍的时候会加上父辈的名字。真正有底气的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大多只是说个名字,不会拿父辈或者其他的头衔来显摆自己,因为他们自身就是实力的象征。   而眼前这个钟姓年轻人,要不就是无知不懂,要不就是牛气哄哄。不过到底是哪一种,赵家杰一时也没看出来。   “咦?”   就在钟石打完招呼,端起一杯红酒自斟自饮的时候,赵家杰突然发现钟石的西装袖口上的商标还没有剪掉,而且以他的眼力,竟然认不出这个西装的品牌。   这下他全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傲慢的年轻人居然是个跑龙套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十有八九是廖家的某个亲戚,被廖承德带来开开眼界。   与此同时,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众公子哥也发现了钟石袖口的蹊跷,脸上纷纷露出藐视的表情。钟石一眼扫过去,就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他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暗暗期待:戏肉就要来了。   就在赵家杰准备奚落羞辱廖小化的时候,许迈走到大厅正前方的台阶上,拿着个麦克风轻拍了两下,将大厅内正窃窃私语的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参加由华联社主办的晚宴。在过去的一年中,香港对内地的投资突破百亿大关,感谢各位对祖国大陆建设的支持,我谨代表党和人民向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他说话官腔十足,但是以他的身份,又不得不讲这些话,毕竟这是公开场合,又是半官方性质的聚会,因此这些套话不可避免。   话音刚落,厅内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礼貌性地鼓起掌来,不过年轻一辈脸上大多是不以为然的表情,老一辈的人则恰恰相反,他们大多倾耳恭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自然是在捕捉这套官方说法的弦外之意。   “我在这里向大家做一个承诺,政府对香港商界的政策不会有任何变动,也欢迎大家继续向内地投资。除此之外,我还要感谢各位对内地慈善事业的支持,特别是在华东水灾的时候,诸位的慷慨解囊帮助了不少灾民重建家园……”   台上的许迈滔滔不绝地讲着,台下仔细聆听的人在听到他做出的保证后,多数人都露出会心的一笑,在吃了定心丸之后表情也轻松起来。他们知道,在对待港商的态度上做出的承诺,绝对不是一个区区的副部级官员能够做出的,肯定是燕京政府授意他这么做的。   当沉闷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后,大厅内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掌声,气氛也轻松了下来,紧接着香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上台讲话,变相地向燕京政府献媚表态。   不过他们的讲话大多都讲了三五分钟,不像许迈那样长篇大论,这固然和身份有关,但更多的是时间有限,即便是身家再丰厚的人,也只能草草地说两句。   到发言最后,轮到最近几年风头最劲的长河实业的李家诚先生演讲,戴着一副宽框眼镜的他面带微笑,带着一个三十岁模样、酷似他的年轻人一起登上前台。   长河实业这几年得益于在地产市场上的发展,如今市值已经有数百亿之多,而持有长河实业接近半成股份的李家诚的身家也因此水涨船高,身家站上了百亿大关,成为香港新一代的首富。   “感谢许社长,我们长河实业将一如既往地支持内地的经济建设。今天老朽向各位同行介绍犬子,刚从加拿大回来的李江隶,将来长河实业将逐步交给他打理……”   在他介绍完后,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羞涩地一笑,朝着在场的众人微微地鞠了个躬,然后就重新退回到李家诚的身后。   这几年李家诚年事渐高,培养接班人也开始提上了日程,在此之前他已经给李江隶介绍了不少圈内的老朋友,现在借着这个机会让李江隶公开亮相,也算是充分地给他拓展人脉。   “钟石,这哥们真是好福气啊!”站在钟石身边的廖小化不无羡慕地感慨道。   “是吗?”钟石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要知道这位李江隶先生在几年之后就遇到生平最大一次危机,被悍匪公然绑架,使得李家诚拿出十亿港币的现金赎人的话,廖小化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想法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比他更能干的弟弟,尤其是在创下了另一个财富神话之后,更是对他的接班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你对李江隶先生有意见?”   在一旁竖耳倾听的赵家杰终于逮到了机会,毫不犹豫地打击起钟石来。即便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像李江隶这样的超级富二代,也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呃……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有个好爸爸。”   钟石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除了能够将祖业再次发扬光大的那些人外,其他人能够守成有余就算不错了。“拼爹”的人只是命好罢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在他这个重生者面前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赵家杰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既无知又自大的家伙,他顿时来了劲头:“既然钟先生这么说,难不成你比他还要富有?”   “这也说不定,估计现在我和他爸的身家差不多,比他肯定是多得多了。”钟石诚实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道。   赵家杰彻底傻眼了,他先前还以为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个没有见识的角色,现在看来,竟然还是个吹牛不打草稿、甚至有点神经质的人物。自己要是再和这样的人交谈下去,恐怕就成了公子哥圈中的大笑话了。   他不知道的是,钟石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而更为关键的是,钟石这些资金都是随时可以提现的,可比那些账面上的财富要实在得多。   就拿李家诚来说吧,他的大部分财富都是长河实业的股票,这些财富随时波动,而且很难套现出来。因为他是单一最大的股东,一旦套现的话,市场肯定会对此有诸多猜疑,进而引起抛售的风潮,而长河实业的股价也会下跌,接着就是他身家的大幅缩水。   赵家杰决定不理钟石,转向对着一直“置身事外”的廖小化:“廖公子,听说你在澳门豪赌输了五亿,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是廖小化的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也是香港富二代界的一个笑柄,这些公子哥平日里也经常赌博,只不过没有像廖小化那样出格。当他们遇上廖小化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廖家早就从这个深潭中走了出来,现在的财富和以前比起来还多上不少。只是廖承德现在所做的生意需要低调,也不是上市公司,财务不需要向外公布,因此这些公子哥们也不知道。   试想一下,要是廖家变成了普通人家,怎么会被邀请到这个上流社会云集的聚会当中呢?   “……”   廖小化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种表现自然引得赵家杰身后的众多公子哥们一阵低声的嘲笑。   钟石眉头微皱,往四周打量了一会,发现在不远处的另一群年轻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不时地指指点点着,他心中顿时明白了,敢情这两伙人在暗地里较劲,话题的目标正是他和廖小化两人。   钟石猜得没错,另一群年轻人也发现了他和廖小化的异状,只不过他们有点心机,挑唆赵家杰这伙人过来挑衅,然后看这两拨人的笑话。   只是这个赵家杰,看着翩翩有礼,也不想是胸无城府的人,怎么就看不破这简单的挑拨呢?钟石不知道的是,凡事一旦牵扯上了女人,就是涵养再好的男人,也有风度尽失的时候。   “是啊!是不是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了,还跑来这里蹭吃蹭喝?”   “估计还没有吃饱吧,那里还有不少的龙虾,你要不要取点继续吃?恐怕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就是!就是!回去的时候可别忘了,多带点打包回去,也好让家里人也尝尝鲜,不知道下一次能吃上这些是什么时候了!”   ……   奚落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想到这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损起人来可丝毫不留情面,什么恶毒说什么,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一群家世显赫的富二代,反倒更像是大街上破口大骂的泼妇。   廖小化脸色通红,拳头紧握,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 第32章 汇丰准大班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奚落声突然停了下来,一位四十岁模样的年轻人带着李江隶走了过来,停在这群人的面前。   “是他?”   钟石看着来人,努力地将这个人和后世的记忆联系起来,半天之后才想起这个人来。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叫郑洋,是第一位登上汇丰银行董事长的华人,和李家诚、任奇志等一起被称为“香港金融圈最有权势的人”。   四年前的郑洋正从汇丰银行总经理的位置被借调至港府中央政策组,负责香港的政策研究,在这个政策组中聚集了香港政界、商界、文化界等诸多精英,专门为港英政府的政策制定提供意见和建议。   如今他回到汇丰银行,重新担当总经理的大任,在汇丰银行内部,基本上是除了董事会之外的第一人,地位极其显赫,根本就不是这帮纨绔子弟能够相比的,即便是他们的父辈,也要百般讨好于他。   要知道做实体企业,现金流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基本上有了现金的支持,企业才能够正常运作。而这些企业所能依赖的,就是拥有天量存款的银行,而作为香港最大银行的汇丰,则成为这些企业融资的首选。   除了现金上的需求,这些企业、集团还有各种业务需要银行方面的支持,像李家诚以小搏大、收购和记银行的时候,就得到了当时汇丰的大班(董事局主席)沈弼的全力支持,这才能收购成功。   “钟先生,你好!”郑洋在一众公子哥错愕的眼神中,向面无表情的钟石伸出了右手。   钟石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汇丰的欧洲部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除了在外汇交易上巨亏了六亿美元外,还得到钟石在英国资本市场上建仓的巨额佣金。这些事情在发生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到郑洋的办公桌前,像钟石这么大的客户,想不引起郑洋的注意都难。   “郑先生,你好!”钟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握了握郑洋的手,然后又和他身后的李江隶握了握手,看上去非常自然,但是丝毫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怎么?钟先生也知道我?”郑洋丝毫没有在意钟石的无礼,反倒是脸上露出一丝讶色,有些喜出望外地答道。   “郑先生是香港的财神,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钟石打了个哈哈,态度有些托大。   以他这种态度,即便是涵养再好的人也难免心中生出一丝不满,但是郑洋心中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少年根本没什么可求他的,反倒是郑洋自己需要千方百计地留住这个大客户,要是钟石将资金转移到了竞争对手渣打或者华银国际的旗下,郑洋肯定要背上个失职的罪名。作为有求于人的一方,他自然是没有什么脾气可言。   不过他的这番举动被周围一众公子哥看在眼中,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些公子哥在某些方面缺乏眼力劲,可真正面对大人物的时候,却个个唯诺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钟先生,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长河实业的李江隶先生,你们二位都是青年才俊,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郑洋当起了说客。   说来也不奇怪,长河实业和汇丰银行关系密切,在汇丰银行驰名中外的总部建立之前,他们临时的办公地方就放在长河实业的大厦里,而几年后长河实业建立新的大厦,也位于汇丰银行的一旁。   在这种情况下,郑洋和李家诚的私交就可见一斑,因此由他来引领李江隶见一些重要的银行客户就理所当然了。   “这是自然,我还是长河实业的股东呢!”钟石笑了笑,然后转头面向李江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小李先生,不知道您的父亲有没有意向出售长河实业的股票?”   “钟先生说笑了,如果你想吸纳长河实业的股票,可以在二级市场上购买啊!”李江隶腼腆地一笑,有些不明就里地回答道。   “我说的自然不是那些在市场上的流通股,那些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我说的是大额交易,至少几十亿港币的那种,不是几百万手的小额流通股。”钟石见李江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一句。   当某一支股票有大规模的交易的时候,往往不是通过在港交所的平台,而是双方在私下里约定,以市价转让,然后在成交后的三天内向港交所披露相关的信息,这就是所谓的大额交易。   现在钟石就是想通过这个途径,试图让李家诚转让手中的股份。“还有,我可以做出一个长期的承诺,只在董事会中谋求一个席位,不会插手管理,而且会全力支持李先生的接班。”   李江隶尴尬地笑了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只能报告给李家诚,自己却不能做决定。   “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说这些有些太唐突,不过李先生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您的父亲,要是他什么时候想要转让,可以随时找我,同时我在汇丰银行里留下二十亿港币的现金,随时作为支付的资金,这个承诺到2000年前都有效。”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长河实业的股价在18元(港币)的价位浮动(不考虑拆分等),每天的交易量有几百万股,相对于它的总手数来说只是九牛一毛,钟石想要吸纳能够进入董事会的股份,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他现在资金量越来越大,不可能再将所有的资金投放在风险较大的衍生品市场,需要找一些成长性好、盈利强劲的股票来投资,才能让自己的财富不缩水。   前世的他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但是这个基金的操作策略是量化投资,通过数学模型捕捉市场上每一个不确定的价格波动,然后以高频率的交易获取利润,基本上不涉及研究股票方面。   例如说,当恒生指数的某支股票在短时间内出现价格异常,这些交易的模型就会自动买入,然后以恒指加权后的价格卖给ETF基金,套取其中微小的价格差。又或者是,通过比较买卖双方的手数比例,在某个时段低买高卖或高卖低买,套取利润。   因此在选股方面,对于钟石来说就是一个软肋,那些基本面和技术指标的分析对他来说形同废纸。钟石只能够通过后世记忆里有限的几支股票,来实现他资产保值的目的。   进入2000年后,随着美元的肆意滥发,世界上其他的国家也被迫跟着开始量化宽松政策,货币贬值的速度飞速增长,在这种情况下持有现金是最吃亏的行为。   不过这也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企业的原有大股东肯定不会放弃手中的股份,尤其是这种算是白手起家的富豪,就更加不会放弃对一手建立起来的集团的控制。   听到钟石做出在汇丰银行留下二十亿港币的承诺后,郑洋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忙开口插话道:“那就多谢钟先生的美意了,我会将这件事情转告给李先生的。”他这里说的李先生,自然是长河实业的李家诚,而不是眼前的李江隶。   郑洋的话正好给了李江隶下台的机会,他略带歉意地对钟石和廖小化笑了笑,就跟着郑洋离开了。由始至终,郑洋都没有给李江隶引荐围绕在钟石等人身边的一众公子哥的意思。   “我说……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等郑洋走远了,才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听闻,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好像是汇……汇丰的总经理,还有……李家的大公子。”另一个清醒过来的公子哥也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着,各位?还要在这停留吗?继续羞辱我的朋友吗?”钟石一仰头,面带不屑地讽刺道。“不要说我,就是你们眼中的破落户廖家,恐怕现在的身家都超过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   先前这群人根本不会相信钟石所说的,不过经历了汇丰大班亲自拜访的这件事后,所有人都不会怀疑钟石所说的话的真假了。   几个公子哥灰头土脸,正准备离开这里,就在这时,钟石突然叫住赵家杰:“喂,那个谁,你们家是做什么的,上市了没有?”   赵家杰倒不是个纯粹的草包,一听钟石这话,就意识到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年轻人记恨上他了,他赶紧换上一张笑脸,放低身段地说道:“钟先生,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将先前的事忘了。”   “这可不行,除非你给我的朋友道歉,然后把幕后的人揪出来,否则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地就算了。要知道,我想打听你和你家族的消息,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钟石丝毫不退让,语气更是带上了一点威胁。   他现在对自身的安全问题看得很重,尤其是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场合,要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让这群公子哥来试探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赵家杰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反应竟然如此过激,这让他左右为难起来,其实他本来只是为了羞辱一下廖小化,可在无意间却得罪了一个不知深浅的大人物。 第33章 接二连三的拜访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饶是赵家杰涵养再好,可在钟石咄咄相逼之下,也不禁迸发出了一丝怒气:“钟生,即便你是汇丰的贵宾,可手伸得也太长了点吧。先不说我们没对你朋友做过什么,即便是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管吧?”   他的话倒也没有错,只不过他遇上的是钟石,一个重生而来的穿越者,对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根本就不屑一顾,就更别说他们这些还没有掌权的二代子弟了。   要知道香港的富豪们之所以能够发家,除了他们自己吹捧的某些辛勤劳动之外,更多的是通过走私和垄断,特别是在某些公共行业。当全球知名的家乐福进军香港的时候,香港某些控制着电气、水等行业的富豪不惜以断水、断电为威胁,最终将家乐福逼出了香港。   在全球有着“自由港”美誉的香港,其本质是被大地产商垄断下的一个畸形的经济体,港英政府是这种经济体的推动者,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有限的统治时期内谋取最大的利润。   港英政府没有想到的是,在短短十几年后,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经济怪兽们就将侵蚀到英国本土,反而将他们的某些公共事业的企业收入怀中。   钟石对这些心知肚明,他很清楚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在一个法制完善、依照规矩办事的地方,经济发展是社会最大的重点;而在某些人治大于法治的地区或国家,政治才是社会的主题。   像香港这个地方,地产企业的某些举动,在有时候甚至比港督放话而产生的影响力还要大,因为港督最多影响到港英政府的公务体系,而地产企业则影响着社会各阶层的人群。   今天这个场合,除了来了一个负责联络的英国白人之外,就再也没有蓝眼睛白皮肤的面孔,那位英国人也很识趣,和许迈稍作寒暄之后,就默默地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想来他也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只是代表官方亮一下相,然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在这个时候,想要移民、迁移注册地的企业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多是不准备离开的,不过那些迁移注册地的企业今天也来了不少,因为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是在香港以及东南亚地区。   除了李家、郭家、霍家等几个耳熟能详的家族外,钟石在后世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赵家,恐怕眼前这个赵家杰的家族最多是个中上的财团,估计全部的身家加起来也就几十亿,甚至还不如钟石现在身家的一个零头。   仗势欺人?钟石没有想过,但是对于某些不开眼的人,又或者是想仗势欺人的人,钟石可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教训。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钟石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   这就是内地人和香港人的区别,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大部分人都为了生计奔波劳碌,除了政府机关和公益机构外,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去做打抱不平的事,而内地则不一样,在这个时候社会风气还没有败落到人们对不公视而不见的地步,社会的血性依然在。   “既然事情不能善了,那你划出一个道来,我接着就是了!”赵家杰也是丝毫不肯示弱,既然双方脸皮已经撕破,那他也不再假惺惺地维持自己的绅士风度了。   “那好,我也就不客气了。让你们家族准备好现金,等着应付股市上的攻击吧。如果你们应付不了的话,下一步我还会考虑收购你们家族的产业,将你们彻底踢出董事局!”既然对方接下话来,钟石也就不再客气,脸上露出腾腾的杀气。   赵家杰脸上顿时露出轻藐的神色:“就凭你?难道凭二十亿港币就想收购我们家族的产业?痴人说梦呢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是吗?如果加上我们标准银行呢?”就在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一股香风袭来,随后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两人顺着话音望去,发现来者是一位三十岁模样的女士,身穿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脸上略施淡妆,在她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闪亮的钻石项链,在通亮的大厅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来人非富即贵,就在这个念头在两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那位女士及时地向钟石伸出了白嫩的小手:“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曾媛霜,忝为标准银行亚太区的财务经理。”说话直接干脆,显示出精干利落的一面。   “标准银行?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这个念头在钟石的脑海中一转,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钟石也礼貌地伸出手来,轻轻地和她一握。   和汇丰一样,标准银行也是一家标准的英国银行,只不过它的业务最先是从非洲发展起来的,进而延生到了亚洲、美洲等地方,反倒是欧洲地区的业务非常少。标准银行同时在香港和伦敦上市,横跨了两个不同的金融市场,同时也是香港三家法定的发钞银行之一。   钟石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汇丰银行在欧洲的期权市场遇上了大麻烦,肯定要向英国的监管部门报备,同时也要向他的股东们通报这一消息。虽然这笔钱最后将由瑞典政府支付,汇丰并不会损失多少,但是还是会对短期内的股价造成一定的影响。   作为竞争对手的标准银行,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和普通的股东不同的是,标准银行很快就通过不同的途径详细打听这次交易,尤其是在前汇丰私人银行的雇员口中得到了交易的具体细节,由此钟石就开始进入标准银行高层的视线中。   要知道,六亿美元现金对于世界上任何一家银行来说,都是一笔不能拒绝的诱惑,银行可以用这些钱做很多的事情,就单单是存贷款的利差,即便是一个百分点,每年也都有六千万美元的收益。   标准银行很快就查获了钟石的堂哥钟意曾经借用自己的经纪渠道,在85年的时候在日元期货和期权市场上做过相关的交易,交易的金额甚至在这次汇丰的事件之上,这让他们大为吃惊。在粗略地作了估计之后,他们认定钟氏家族的财富在十亿美元左右。在做了相关的调查之后,标准银行发现,除了有可能在廖氏集团内投入相关的资金外,就再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们将这笔天量的资金投放到了其他的实体经济中,很有可能是将这笔资金存放在某家银行之中。   如今争取这笔存款就成了几家对钟氏家族的家底略有知晓的商业银行的重要任务。   曾媛霜对另一边的赵家杰也很清楚,他的家族和标准银行有着业务上的来往,不过以赵家杰的身份还够不上和她对等交谈,事实上对于这些外表风光的富二代而言,他们在银行家的眼中还都是小字辈,几十、几百万的信用卡透支这样的事情还轮不到高管们去插手。   曾媛霜站在一旁已经听了半天,在钟石放出狠话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机会来了,也不管是否突兀地就走上前来打招呼,想要在钟石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至于钟石所说的收购赵氏企业的话,她并没有怎么当真,要知道收购一家企业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尤其是在流通股占全部股本不多的情况下。   赵氏家族的产业主要集中在地产行业这一块,他们家族旗下拥有三家上市公司,总市值接近百亿,在这些股本中,赵氏家族一共拥有超过三成的股票,总共的资产在三十亿港币左右。   除了这些,这三家公司的第一大公司的市值接近五十亿,赵氏家族持有三成的股份,更为重要的是,这家地产公司的第三大股东是赵氏家族的盟友,是一起创业的元老,此人和赵家杰的父亲一起控制着超过五成的股份。   曾媛霜还以为,钟石可能会拿另外两家无关紧要的上市公司开刀,她也很想知道,钟氏家族到底有多少资金,眼前的钟石又能动用多少。   她没有听到先前钟石在汇丰准大班面前所许下的承诺,要是她听到二十亿港币的流动资金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钟石收购赵氏三家上市公司的全部产业。   “既然是收购,怎么不考虑我们华银香港呢,是不是啊钟先生?”就在几人心思急转的时候,又有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凑了过来。   “鄙人张飞卢,华银香港分行的负责人。”中年人满脸堆笑,有些近乎讨好地对钟石说道。   和标准银行一样,华银香港同样对汇丰巨亏的事情很感兴趣,在顺藤摸瓜之后也锁定了才来香港没多久的钟氏家族,但是和这些英资银行不同的是,华银香港是华夏银行在香港的分支机构,代表着华夏的经济势力。 第34章 收购计划   张飞卢说得一口标准的燕京腔的普通话,在满是粤语的大厅内显得尤为刺耳,不过钟石心里清楚,这是张飞卢在向他示好。   要知道华银香港是隶属于华夏银行的金融机构,其驻香港的大部分高层都是由燕京那边派遣来的,即便是在后来华银香港和其他几家内地银行在香港的分行合并后组成华银国际,变成一个在法律上独立的机构,其人事部门的调动还是需要燕京这边华夏银行的批准。   算上先前的汇丰,香港的三家发钞银行的负责人已经尽数拜访了钟石,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过来,钟石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赵家杰这下彻底傻眼了,连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公子哥也一道被震撼住了,此时要是在他们面前有条缝隙的话,恐怕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钟先生,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关照我们华银香港的业务?”张飞卢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钟石一张名片,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和曾媛霜都不知道,钟家真正做主的人就在眼前。他们都一致认为,在短短几年时间积累下这么大规模财富的人是远在美国的钟意,而不是眼前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年轻人。不过,对于这样一个能够拉拢关系的时机,银行家们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毕竟按照他们的分析,钟石将是钟氏家族的第二号人物。   “目前就有一桩生意,就不知道华银香港有没有兴趣了?”钟石心念微动,不禁脱口而出道。   像他现在的身家,如果不投在实体经济上,基本上和银行打不上交道,除了用他们经纪部门之外,就剩下把钱存放在他们那里了。不过现在他决心扶持自己的姑父,就需要有个名义光明正大地在内地进行投资,虽然可以利用离岸公司的名义,但是他手下极度缺乏管理人才,这将是制衡他发展大业的一个主要因素。   解决这种问题的最快捷的途径,就是收购一家架构完整的公司,然后向内地的合资公司派遣经验丰富的管理层,这样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构架出一个完整的公司。   钟石的这个想法出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借助今天这个机会才说出来。在廖小化和曾媛霜看来,这种脱口而出就要收购一家上市公司的做法无异于儿戏,但是钟石清楚,这只是他向内地投资的计划中的第一步。   “哦?不知道是什么大动作,我们华银香港绝对会在资金上给予充分的支持。”张飞卢脸上的表情就是一滞,随即喜笑颜开起来,他没有想到就这么随口一说,就揽下了一笔生意。   凭借他的身份,说出“在资金上给予充分的支持”并不过分,事实上华资银行都有这个坏毛病,就是根本不怕破产,因为这些人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坏账再多,也有国家财政为之买单。   在九三年的南海岛地产危机的时候,大批的银行、企业来到南海岛这个一亩三分地疯狂炒作地皮,结果后来泡沫破灭,银行带着大批的坏账和一地鸡毛离开了南海岛,最终这些银行的坏账全部由国家买单。最为搞笑的是,那些坏账一大堆的银行高管后来还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职,而及时从南海岛抽身的银行的管理层在升迁上反而不如他们。   站在一旁默默旁观的曾媛霜没有开口说话,她可不敢做出这样的保证,因为标准银行如果出现巨额亏损的话,英国政府一定会让它“自然死亡”,因为它的大部分业务都集中在非洲和亚洲地区,即便是破产的话也对英国本土的金融体系产生不了太大的冲击。   不过钟石并不打算落下标准银行,他很清楚标准银行在南美洲市场业务开展比另外两家早上不少,在未来不久他就将要在南美洲的资本市场上做出一番大的举动,到时候可能要借用标准银行的经纪渠道。   “我打算收购这位公子家族的产业,想请标准银行的投资银行部作为我的财务顾问,华银香港提供资金支持,你们觉得怎么样?”钟石看着曾媛霜和张飞卢,一字一顿地说道。   曾媛霜和张飞卢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张飞卢此刻直想抽自己的耳光,他只是随口的一句,居然引来这么多的下文,这让他有点欲哭无泪。   渣打银行还好,只是他们的投行部门提供财务顾问的业务,而收购要约一旦发出去,华银香港就会提供相关的资金支持,且不说现在钟氏家族到底有多少资金,就说这赵氏家族控制的上市公司就有三个,总市值接近百亿,这么大的一个收购活动所需要的资金绝对是天量。   香港的法律规定对上市公司的收购,大量持股的披露起点为10%,这意味着在股票市场上一旦持有超过10%的股份就要向公众解释目的,否则就是违规。披露目的后就要向被收购的一方提出收购要约,俗称“举牌”,在要约里的有效期内完成收购,一般是不容许撤回要约。在收购要约公布前,可能要求交易所批准起股份暂停上市流通。   张飞卢心中暗暗叫苦,可刚说出口的话又怎么能收回呢,他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   在一旁的钟石冷眼观察着,这是他给华银香港的一个机会,要是张飞卢当场反悔的话,华银香港以后就不要再想从他这里接到任何一单生意了,甚至连之后的华银国际的投行部也别想从他这里得到半点业务。   在心中衡量了很久,张飞卢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钟先生真会说笑,我们华银香港并不想破坏目前安定繁荣的大好局面,这件事我们就不掺和了吧?”   到底是从内地来的管理人士,习惯了传统的银行业务,对于这样的业务还不是怎么习惯,事实上直到02年,华银香港才开展投资银行业务,积极拓展表外的其他业务。   事实上一直到95年,内地才诞生了第一家真正意义的投资银行,在此之前,并购业务大都是由外资的投资银行来充当财务顾问的角色。   “是吗?”钟石微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满的表情,“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勉强了。那么这桩生意就交给渣打来进行,除此之外,我会把主要的资金存入到渣打银行,通过你们的全球网络开展投资业务,预计资金量在这个数。”他边说着边举着两根食指,摆出了一个十字的造型。   在一旁默不做声很久了的曾媛霜喜出望外,连忙表态道:“谢谢钟先生的厚爱,我们渣打一定全力支持你这次收购。”   她还以为钟石的资金是以港币计算的,十亿港币足够收购赵氏财团旗舰企业的两成股份,再加上杠杆等因素,足够收购可以控制管理权的股份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钟石所说的是十亿美元,换做港币就是七十多亿的资金,甚至可以把这家企业彻底私有化,从股市上退出来了。   “另外,还有两个事情。第一是这张名片我估计用不上了,张先生还是拿回去吧!”钟石掏出还没捂热多久的名片,随手递给了正脸色难看的张飞卢。   “……”张飞卢异常难堪地接回名片,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看向他的都是一种戏谑的表情,这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闷哼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还有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位赵公子家族的名下企业,到底是做什么的啊?”钟石冷眼看着张飞卢的离开,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转过头来,有些困惑地对曾媛霜问道。   “……”这次轮到曾媛霜无语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商量了半天之后,眼前的这位钟先生竟然连别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都没有弄清楚,居然就开口闭口地谈起收购来。   她在恍惚之间,竟然产生了一种要昏厥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到底是极度神经还是胸有成竹啊?要不是她知道钟氏家族至少有十亿美元的资金,恐怕现在她就想像刚才华银香港的那位那样,立刻抽身离开了。   “赵氏家族的旗舰企业主营地产,另外还有两家在船务、运输方面的公司,都是在港交所上市,预计总共市值不超过一百亿,钟先生是打算全部收购,还是……”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曾媛霜很快就回过神来,在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很久没有说话机会的赵家杰一眼后,很详细地对钟石说道。   “百亿啊……”钟石想了想,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具体的收购计划你们拟定好了,就去浅水湾找我,相信你们也知道我的住处。”   钟石的这副反应被曾媛霜看在眼里,她就有了几分把握。能坦然听闻有着上百亿资产,而且还没有改变收购初衷的人,肯定不会是神经病。   曾媛霜点了点头,又对站立在钟石身边的一众公子哥们报以歉意的一笑,然后带着满脸的笑意离开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这些公子!们说上一句客套的话。 第35章 安全考虑   等曾媛霜妙曼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这群一直被排除在对话之外的人才缓过神来。   钟石和曾媛霜等人的对话持续不过十几分钟,就敲定了一笔数额数十亿的大生意,这让一众围在他身旁的公子哥们都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靠近钟石最近的廖小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事到临头,赵家杰反而冷静下来,放低了姿态对钟石哀求道:“钟先生,您就别和我们这般小辈一般见识了,这原本就是一场误会。还请您能……”   以他平日里高傲的心性,能开口说出“您”这样的字眼,足见姿态摆得有多低了。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赵家杰一直是以大佬自居的,而且以家庭背景来说,也是这群人中最为深厚的一个。   赵家杰很清楚,自己这番不知所谓的“争风吃醋”还没有开始,就在无意之间惹下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现在说成仇家还为时尚早,但是一旦收购开始,双方就真的撕破了脸皮,要在商场上分个你死我活了。   他知道,一旦今天的事情暴露出去,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就会急转直下,甚至有可能沦为一个每月只拿固定生活费的龙套人物,到时候别说是现在的这种聚会参加不了,就是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都成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赵氏家族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旗舰企业,这个家族很有可能就此衰败下去,到时候他赵家杰就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虽然不大可能被驱逐出家族,但很有可能连同他的母亲等重新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赵家杰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但是他早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要他再过普通人的生活简直是比夺去他的性命还要严厉的惩罚。   他这副低三下四的低姿态并没有博得钟石的半点同情,钟石很清楚,像这样的家族的财富积累就是靠着底层工薪阶层一点一滴辛苦的劳动,不值得半点的同情。   香港虽然实施的是西方的法律,但是劳方在雇佣关系这一头处于绝对的弱势,后世曾经爆发过码头工人的大罢工,普通工薪阶层的矛头直指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豪阶层,因为这些码头工人基本上就是一个三班倒的局面,每天忙得连如厕的时间都没有,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居然连续十几年都没有得到过加薪,由此可见劳方在雇佣关系中处于怎么样的一个地位。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人的待遇还是比在内地中的同行们好上千万倍。内地的工会组织形同虚设,劳方的权益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保障,雇佣和解职有时候甚至就是老板的一句话。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还是尽早通知你们的家族,让他们准备好现金应对即将到来的收购吧!”钟石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道。   见事情无法挽回,赵家杰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算你狠!小子,山不转水转,迟早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时候!”说罢,他朝着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公子哥们一挥手,“走。”   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半个小时前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公子哥们竟然没听他的命令,反而像遇见鬼一样躲闪着他,在他发话的瞬间让开了一条通道,同时纷纷装出一副恍若未闻的态度。   “哼”,赵家杰闷哼一声,逐一望向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亲热万分的公子哥们,接触到他目光的公子哥们无一不低下头来躲闪着,让他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悲哀来。   这群公子哥们都不是傻子,在三大发钞银行相继过来拜访之后,就明白眼前这个比他们还年轻的少年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最是能见风使舵,很快就明白有一颗新星即将在他们这个圈子内升起,而且这颗星比先前的赵家杰更加璀璨,更加夺目。   现在他们的心中,都生出了想要巴结钟石的念头,在这种情况下,抛弃赵家杰就成了必然。   只是他们不知道,钟石根本就无意和他们结交,甚至连他们的父辈,很多人也不够这个资格。事实上除了少数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富豪外,其他的人钟石都无意去结交。   等赵家杰离开后,这群公子哥们立刻围了上来,各种吹捧的话不要钱地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让钟石直感到阵阵的恶心。前世他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也是一种低姿态不着痕迹地吹捧,借此希望他们能够对他的基金投钱,如今局面正好颠倒过来,却没有让他感到有半点的快感。   钟石借了个机会从这群人的阿谀奉承中抽出身来,到大厅外透口气,就在他拿出烟盒,正准备点燃一根香烟的时候,突然从外面阴暗的地方冒出一个身影,压沉着声音问道:“这位先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影出现得很突然,钟石就是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影就欺身而上,一把抓过钟石手中的Zippo,也没看这个身影是怎么做的,钟石就看见这个精美的打火机瞬间四分五裂,机芯和外壳立刻被抽离开了。   钟石被这一手给震住了,他晃了晃脑袋,借助大厅里透出的灯光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只见他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高约一米七,留着一头两三厘米长的板寸,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两只乌黑的瞳孔里流露出慑人的精光。   “这……”   钟石只觉得脑袋一阵空白,眼前这人的打扮他太熟悉了,不正是功夫巨星李联杰在经典电影《碧波海保镖》里的打扮吗?在稍稍愣神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厅里的人都是香港华人商界的精英和政界的高官,在这种场合万一有个什么疏忽,将会对香港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因此今天这里的安保恐怕是按照女王访港的级别来设置的,除了香港官方的警察外,华夏政府在这里的特工人员也有份参与,眼前这个说着普通话的警卫恐怕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像这样的人才,往往经历过几年在港的历练后,就会在警卫部队里上调更高一层的级别,可能会被派去保卫政治局的委员,而其中能力更强的人,则有可能进入中央警卫局。   针对内地高官的居心叵测的行动,钟石就算在后世也没有听说过,要是发生类似暗杀的事件,那绝对不是普通民众能够干得出来的。因此,像这样的专业人士留在安保部队里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在这一刻,钟石起了招揽之意。   在没有正式公开财富之前,他和他的家人的安全始终是个大问题,特别是香港同时身处几个国家的交接处,自身又是个自由港,每年通过合法非法途径过境的人不在少数。   由此形成的帮派势力不计其数,其中有夷州政府在背后支持的,有内地政府在背后支持的,有越南偷渡过来的,也有柬埔寨、泰国等这样有着毒品买卖的国家过来的势力。   虽然陆虎按照钟石的意思,已经开展了一家保全公司,但是香港是不容许私人持枪的,即便是枪会的会员也不行,因此一旦遇上持枪的悍匪,尤其是像叶继欢那样当街拿着AK47抢劫的人,估计陆虎身手再高也挡不住。   “兄弟,有没有兴趣到香港做事?”在仔细地将Zippo摆弄了一番后,眼前这名精悍的汉子又咔咔地将Zippo重新装好,递还给了钟石。钟石接过打火机,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怎么?钟先生公然在我这里挖墙脚?这么做可不怎么地道啊!”还没等这名汉子回答,就从钟石的背后传出一道不满的声音。   钟石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许迈,这位在港级别最高的内地政府官员。只见他满脸微笑,想来刚才说的话并不是真正的责难,而是一句玩笑话。   见到顶头上司出现后,那名精悍的汉子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许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钟石打了个哈哈,试图将刚才招揽的行为遮掩过去。   “钟先生还是无名之辈?”许迈配合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谈笑间就打算收购一家市值半百亿的上市公司,三两句话就将不可一世的赵家公子奚落得灰头土脸,如果这样还是无名之辈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白活了。”   “……”钟石无语,他没有想到,刚刚在大厅里的一番举动这么快就被许迈知道了。   “怎么?钟先生现在考虑起自己的安全问题了?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要知道我们的安保力量可是最高级的,绝对比港英政府的那些安保力量强得多,也比那些从G4退役下来的人强得多。”许迈一口就说出钟石此刻的顾虑。 第36章 百富勤的大佬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像李家诚这样的富豪,公开打他主意的人很多,但真正敢实施的人没几个,最多是世纪悍匪张自强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才敢在他儿子的身上打主意。   这固然和李家诚深居简出有莫大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这位富商很懂得处理和政界人士的关系,光是数次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就足以让大部分居心叵测的人望而却步,更别提他还顶着一大堆类似政协委员的头衔了。   但凡事都有例外,香港就曾经有一位王姓的地产富商在八三年遭遇了绑架,在支付了一千万美元后得以获释,但七年后这位富商再一次遭遇绑架,这一次他就没有上一次的好运了,在支付了六千万美元的赎金后最终还是被绑匪投下大海,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钟石倒不怕这些世家子弟,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不过像赵家这种在香港发展了几十年,已经树大根深,想要对他们家族找些麻烦的话,钟石恐怕还真的要小心了。   “怎么,后悔了?”许迈望着低头沉思的钟石,戏谑地调侃道。   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些看不明白,到底这少年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弄不清楚。不过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在这一次聚会之后一定要把这个少年和他的家族的底细调查个清楚。   毕竟这样一个能让他看不明白的人物,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许先生说笑了,收购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廖家未来的打算,只不过是通过我的口中说出来罢了。至于后面怎么做,自然有廖家和他们旗下的团队去操作,我只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钟石才不会上当,若是在这个时候承认考虑安全的问题,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是谋求收购的一方,也变相地证明自己有着雄厚的财力。   “打酱油的?”许迈就是一愣,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钟石也愣住了,这句“打酱油”是他随口说出来的,在后世被引申为路人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并没有出现这个典故,也难怪许迈一头雾水了。   自知失口的钟石赶紧转移话题:“许先生不在里面陪着那些大佬,怎么有兴趣出来和我这个小子聊天呢?”   “没什么,出来透透气。像我这样的老骨头,站久了就腰酸背痛,需要不时地走动一下,再说里面的都是有钱人,要是我没有这么点官方的身份,恐怕连一句话也插不上嘴。”许迈有些自嘲地说道。   钟石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隐隐地听出来,眼前这位许先生好像有些不满自己当前的经济状况,这让他警惕起来。   要知道这年头内地的某些官员,已经有了某些超前意识,通过香港的某些财团进行非法的洗钱活动,这种做法远比通过其他途径的洗钱要更安全,也能获得更大的利润。   钟石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许姓官员在半年之后很快就潜逃到了外国,给外面的解释是遭受到了政治上的迫害,实际上则是他通过非法手段大肆敛财,在听到被燕京方面调查的风声之后选择了出逃。   双方一时没有说话,在沉默了一根烟的功夫后,钟石和许迈打了声招呼,就折身返回了大厅。   此时,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正有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数十个地位显赫的商界精英围在他身边,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   “哎,他在讲什么呢?”钟石走到正发呆的廖小化身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廖小化转过头,发现问话的人是钟石,不禁有些慌乱地回答道。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这事还和你有些关系呢!”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廖承德乐呵呵地出现了,一开口就让两人吃了不小的惊。   廖承德在刚才的交际中认识了不少的商界名人,对他现在的运输生意很有帮助。在许迈等人的暗示下,不少人也明白过来,这是一家帮助政府做事的企业,这让他们意外之余,对廖承德这个新兴的商人态度明显重视了不少。   “和我有关?”钟石这下子有点意外了。他想了想,自己最近在香港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啊?怎么就和自己挂上关系了呢?   廖承德呵呵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现在说话的那位是百富勤的年总,他正在给各位商界的人士讲这次的欧洲货币危机呢,你说关不关你的事啊?”   “原来是这样!”钟石恍然大悟,这的确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只是攻击欧洲中央银行的这些行为,除了廖承德外就只有安德鲁知道了,就连那些夸夸其谈的专业人士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他们可能知道攻击的方式和结果,也可能通过欧洲的媒体知道某些市场上的卖家,例如说众所周知的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也可能通过银行系统披露的财务报表的异常推测一点信息,但是市场上更多的投机者则永远不可能为外人全知道。   钟石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欧洲的汇率系统的问题在于德国,因为考虑到两个德国的合并,德国经济的实力一下子增长了不少,由于要应付通胀而实施的高利率政策,迫使其他国家也不得不跟进。这次英国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依照我们百富勤研究的观点,这场金融危机还远远没有达到停止的地步,在十一月份,国际资本对法国也发动了进攻,不过被守了下来。我个人认为,对于法郎的攻击远没有结束,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国际资本极有可能再次对法郎发起攻击。”年伯涛斩钉截铁地说道。   百富勤?钟石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对这家公司的半点印象。他不知道的是,这家公司在98年破产前可是鼎鼎有名,是除了日本之外的亚洲第一大投资银行,在96年营业额高达1755亿港币,甚至比当时华尔街的第一巨头美林证券还要多。   这家投行除了传统的IPO业务外,在今年和亚洲开发银行、世行旗下的国际金融公司、索罗斯的量子基金等众多金融机构合伙成立了基金管理公司AIFMC,这个基金的主要投资对象是亚洲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   在今年,百富勤的投行部门开始深入内地市场开拓业务,在这一年安排了三家华资公司在联交所上市,使得他们在内地的名声迅速地扩展开,从此以后,内地的公司想要在联交所上市,大多是通过百富勤来承销他们的证券,这使得百富勤在承销业务上赚取了大笔的佣金。   要知道,在华夏国际金融有限公司没有成立之前,内地公司想要在香港上市都是通过香港的投行来运作完成的,而有着香港本土背景、资源人脉广阔的百富勤无异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只可惜,百富勤在亚洲金融危机中第一波就深陷泥潭,最终难逃破产清盘的命运,这也是钟石没有听说过它的原因。   眼前的这位年伯涛先生正是执掌百富勤投行部门的董事总经理,同时他也是联席创始人之一,在资本市场上基本上算是能够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风云人物。对于这样一个人物,香港商界的名人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听他专业意见的机会。   “分析得头头是道,倒是个厉害的角色!”钟石仔细地听了几句,就在心中暗暗下了判断。他倒是没动起什么招揽的意思,像这样厉害的人物绝对不会甘居人下的。   再者以他现在的业务,基本上和投资银行也扯不上去,这就是极大地浪费了人才。要知道投资银行最重要的两个业务,一个是证券承销,具体说就是帮助企业在交易所上市,以此赚取相应的佣金;另外一个就是销售交易部,这部分是投行的自营业务,通过自身的资金买卖债券赚取利润。   不过后世的很多投行都设置有固定收益部,这个部门的主要业务也是在市场上买卖债券,而销售交易部则有部分的业务是和基金打交道,和投行部相互配合销售证券。   这些都和钟石现在的买卖搭不上关系,他的生意可比这些高级得多了,纯粹在二级市场以及衍生品市场上做相关的交易。至于某些投行的研究报告,他也有些不屑一顾,毕竟他可是知道后世发展大势的人。   “钟石,你可要小心了,赵氏家族极有可能会找百富勤当他们的财务顾问,充当他们收购的保护伞啊!”廖承德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钟石的脸色之后,小心地提醒道。   “有什么用?”钟石不屑地冷笑一声,“在绝对的财力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我就不相信,我以一倍的价格收购他们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看有谁会不答应?”   廖承德和廖小化互看了一眼,父子俩都有些无语了,要是以一倍的价格,就是溢价100%,对于这种价格基本上不会有人能够拒绝的。不过收购的策略最终还是要财务顾问来制定和执行的,在这个过程中收购的一方只要提供足够的财力支持就够了。 第37章 收购战   新年假期过后的一月四日,香港交易所在93年的第一个交易日,股市一开盘,就有大笔资金潜入市场,在9.80的价位开出一千手的买单砸向赵氏财团旗下的华德地产。   要知道,香港的股票不是按照每手一百股计算的,而是按照股价有不同的组成,例如像汇丰这样的股票,就是400股每手,长河实业这样的股票则是1000股每手,华德地产则是和长河实业一样,一手的股票数量是1000股。   一千手买单,就是一百万股股票,这在日均成交量在几万手的市场上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   华德地产的股价立马上涨,很快就到了10元的价位,市场上的投资者也跟着反应过来,纷纷开始追捧起这支股票来。   “将未成交的单子全部撤掉!”在渣打银行的交易部,一个五人操盘小组正在紧张地进行操作,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时刻监视着大盘的动向。   瞬间出现的买单将9.8元位置以下的卖单一扫而光,华德地产的价格瞬间就站稳了9.8元的位置,然后买单陆续在9.9、10元的价位各自挂出两百手,使得华德地产的价格稳稳地站上了10元的位置。   就在这几分钟的交易时间里,天际线控股公司的账户就收进了308手的华德股票,平均的价位控制在9.9元,耗费了3049200港币。   见到华德股票毫无征兆地就高开高走,几分钟内就上涨了2个百分点,市场上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投资者们都在观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买方一栏上的买单被撤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们还在疑惑的时候,买方又蹦出了一个让他们吃惊的数字,华德地产的买方栏上很快又冒出了一笔还是一千手的买单,价格竟然定在了10.5元的位置。   上涨7个百分点?就在众人还发愣的时候,这笔买单迅速地将第一波买单之后涌出来的卖盘一扫而光,再次创下今天价格的新高。   很快,市场就沸腾了,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在这支股票上潜入了一个资金量雄厚的庄家,投资者们开始纷纷买进华德地产的股票。   华德地产总股本为5亿,放到市场上就是50万手,除去大股东和机构持有的,能在市场上流通的不足四成,也就是二十万手。   这支股票的价格常年在10元附近波动,平日里关注的人不算很多,但是今天一开盘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波动,这让市场的参与者都莫名地兴奋起来。   “这次照旧,将未成交的买单撤下来!”依旧是在位于渣打银行的交易部门,一个只能容纳八九人的不大的房间内,五名操盘手齐齐地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而在他们身后的中年人则是面无表情,仔细地思考着。   他叫张家强,是渣打银行投行部的一名收购专家,之前一直在渣打证券的营业部做分析师,对于股市里这些猫腻洞若观火,自然也知道怎么样来拉升和打压股价。   此时在天际线公司的账户里已经有了853手的股票,平均价为在10.3,用掉了8785900港币。   先前的两手买单是将市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才好继续操作,只有其他人的跟进,庄家才有操作的空间。   此时,华德地产的股票买卖已经完全活跃起来了,成交量也在持续地放大。   “10.7元,挂出一百手的卖单!”就在交易员们刚刚撤下刚才没有成交的单子后,张家强马不停蹄地命令道。   这是一个试探,市场上其他的跟风者和观望者明白,这是有另外的一股势力进来了,在试探先前兴风作浪的那股势力的深浅。   果不其然,在这笔卖单挂出来之后,市场的参与者立刻停下手来,等着刚才那股势力是否会接受这个挑衅般的信息。   很快,一股五百手的买单横扫10.7价位以下的卖盘,然后一口气冲到10.7的价位,将一百手的卖单尽数吃掉。   就在10.7价位的卖单被吃掉的同时,另外一笔三百手的卖单又出现在10.8的价位上,不过买的一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几乎是和刚才同样的速度吃掉了这笔卖单。   事情还没有完,就在三百手单子刚被吃掉后不久,卖方一栏再次出现四百手的卖单,这种在一个价位上不断抛出股票的手段给人一种步步设防的感觉。   买方被激怒了,很快做出了反应,在10.9的价位再次抛出一千手的大额买单,瞬间就将卖方的单子吞噬掉。   市场上的跟风者和观望的人沸腾了,他们纷纷在心中猜测,是不是华德地产的财务报表出现了巨额的盈利,这才使得首先得到消息的资金这么奋不顾身地进场扫货;又或者是最近港府又准备拍卖某一块地皮,华德地产有信心将它拿下?   交易量开始持续地放大,中小散户们争先恐后地入场,想要在这支股票上分一杯羹,尽管不知道这杯羹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哪里会知道,先前市场上出现的交易全部是背后的庄家在玩左手换右手的把戏。这只是调动市场情绪的一个小手段,目的就是要将这些散户吸引进来。   这一天,超过百万资金量的交易再没有出现,剩下的都是散户们在10.9的价位上买卖,转瞬即逝的买卖交战就这么结束了,剩下的交易时间可以被称为垃圾时间了。   最终收盘一计算,天际线控股的账户上共吸纳了954手华德地产的股票,平均的价位在10.5元左右,耗费资金超过一千万港币。   第二天一开盘,在议价阶段就有一笔三千手的买单出现,价格定格在11元的位置,使得华德地产的股价比上一个交易日的开盘价上涨了11个百分点,尽管华德地产的管理层已经注意到股价的不寻常波动,特地发了一个公告,说明最近并没有什么未公布的消息,但是仍然阻止不了投资者对华德地产的追捧。   华德地产的股价在大额资金入场的情况下一路高走,收盘的时候定格在11.4元的位置,这使得前一天开仓的大部分投资者们都喜笑颜开。   这一天,天际线控股在市场上吸纳了1230手的筹码,加上第一天吸纳了954手,共持有2184手华德地产的股票,平均的价位也被拉升到了11.00元,花费出去的资金超过了两千万港币。   用两千万港币就能拉升一支股票超过十个百分点,这让这两天一直旁观的钟石对张家强的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该怎么做?”收市后,钟石问道。   “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先冷却一下市场的情绪,然后在周五的时候来个探底,看后市有没有其他的大户跟进来。”张家强冷静地分析道。   “这有什么讲究吗?”钟石奇怪地问了一句,对于操盘这种东西,他实在是不精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和散户没什么区别。   张家强听完钟石的话就是一愣,心想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见钟石不似作伪的神情,他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拉升股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这种情况下在市场上吸取筹码的人可能不止我们一家,如果我们下一步要开始砸盘的话,恐怕后面跟进来的资金不会答应,他们会接过手,这就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产生了很大的阻碍。”   “还会这样?”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任凭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不是,我们下一步就是洗盘,通过反复地震荡,将短期的投资者清洗出去,同时将追风盘套住,这个时间可能持续得有点长,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到一个月左右吧。等到把那些抄底的、抢反弹的都套在下跌过程中后,让他们要不是被迫割肉离场,要不就是按兵不动,这样咱们就能以一个极低的价位吸纳更多的筹码,最终达到能举牌的份额。”张家强没有半点不耐烦,依然耐心地解说道。   “这么麻烦?咱们直接按市价购买,到了一成的份额后举牌不行吗?”钟石想了想,觉得这个策略虽然好,但是就是太浪费时间了。   “好是好,不过这样明目张胆地大肆吸纳筹码,肯定会引来众多的跟风者,到时候股价就会一天一个样,建仓的压力就比较大了,等吸纳到10%的时候,说不定要耗费远远超过五亿的资金,这样的话恐怕后续的资金压力就非常大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继续吧!”钟石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收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就凭着低价吸筹这一点,还有如此复杂的操作。   第三个交易日、第四个交易日,华德地产的股价没有太大的波动,成交量也萎靡下来,看上去一片风平浪静,仿佛前两天的大幅不寻常的波动都没有发生一样。   很快,这种情况就被打破了,一月八号,就在钟石登机飞往美国的这一天,华德地产在开盘的时候比上一个交易日下跌3%,拉出了一条红线。 第38章 芝加哥   没有见识到整个收购的完成,钟石就在家人不舍的眼光中登上了飞往美国芝加哥的飞机,他要在芝加哥完成为时四年的学业。   芝加哥是仅次于纽约、洛杉矶的美国第三大城市,由于北面靠着密歇根湖,从北方加拿大的原野来的寒流直接通过密歇根湖吹到芝加哥。虽然芝加哥的高楼很多,但是由于在历史上曾经爆发过著名的火灾,因此城市建筑之间的间隔很宽,就连马路的平均宽度也是全美最宽,因此高楼并不挡风,反而形成条条风巷,因此芝加哥向来有“风城”的美誉。   这里是一个多人种、多民族的城市,其中黑人的比例最高,达到了38%,城市治安也因此成了个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几个著名的黑人区,在这里,枪支、毒品、帮派是主题。钟石所要留学的芝加哥大学就位于其中一个黑人区。   飞机从市中心西北的奥黑尔国际机场降落,然后换乘轿车,到20英里(直线距离)外的芝加哥大学,然后就是一系列繁琐的入学手续,最后分配到了一个双人间的宿舍。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钟石趁机去参观了位于芝加哥市中心的三大交易所。   第一个参观的是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这家交易所的农产品和利率产品较为活跃,除了玉米、大豆、小麦等传统的农产品之外,还有长期的美国国债、股指、黄金、白银等期货交易。   然后是芝加哥商业交易所(CME),这家交易所的指数期货、欧洲美元、短期国债和货币期货成交量较大,其下属的国际货币市场,更是国际上最重要的货币期货、期权交易市场之一。   2002年,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在纽交所上市;06年,两家交易所合并,成立了芝加哥商品交易控股有限公司,以应对泛欧交易所(EUREX)的挑战;之后又继续扩展,在08年的时候将期货交易所的另一巨头纽约商业交易所(Nymex)收入怀中。   这些都是后话,钟石最后参观的是芝加哥期权交易所(CBOE),这家交易所交易的主要是股票期权、指数期权等。就在这一年,CBOE即将推出一个衡量市场风险和投资者恐慌度的指标,命名为VIX指数,其实质就是标普500指数期权的隐含波动率,从某种程度上反映投资者对标普500股票的信心,进而推测出对整个市场的信心度,是一个尤为关键的信心指标。   期权这个东西,严格说来就是一种选择权,从种类上来分,可以分为欧式期权和美式期权。欧式期权是买卖双方在规定的时间点可以以约定的价格买入或者卖出一定数量的标的物,执行的时间是合约上规定好的,因此它的价格可以通过布莱克斯科尔斯期权(BS模型)价格模型计算出来,而美式期权则可以在约定内的某个时间点上任意选择执行,因此这种期权的价格是无法计算的。   由于美式期权赋予买方的权力更大,因此在费用方面也比欧式期权的价格更高。   除了在这些交易所上市的产品外,在场外市场还有品种更多、花样更为复杂的金融衍生品。这些衍生品由于不受场内的监管,因此无论是在交易规模还是在标的金额上都远远大于场内的类似产品。   在参观完三大交易所后,钟石就回到芝加哥大学,然后过上“宅男”一样的生活,基本上除了电话遥控香港那边的收购外,其他的时间大都待在学校里面。   钟石选择的专业是统计学和经济学,美国的大学一般的学期都设置成四个季度,其中大约三个季度为一学年,一般本科都是读四年,不过你可以在其他季度里选择修学,只要学分满了就可以毕业。   对于货币学派的发源地芝加哥大学,钟石仰慕已久了,他前世就读的加州理工学院是一所彻头彻尾的研究型大学,那里毕业的人大多去了类似于NASA或者是某个国家实验室等这样的地方,中途转行的人则比较少,活跃在华尔街中的就更少了。   不过像芝大这种学校,则有类似的指导部门,甚至还有专门针对少数种族进入投资行业的指导,因为美国这个国家在种族歧视方面管理得非常严厉,就算是以白人精英为主的华尔街各大投行,也必须加入点其他肤色的雇员,否则极有可能被人控告种族歧视。   而且进入华尔街的机构,就有很大可能成为收入超过大多数的那种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回馈捐赠给学校的资金也就多了起来。   钟石没有进入其他机构的打算,事实上等到明年他达到法人年龄之后,他就会成立一支自己的基金,以正大光明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和钟石同住一间宿舍的则是一名同样来自香港的男生,一般来说香港地区的学生由于自幼受到英国式的教育,申请的大多是英国的大学,不过近年来也有不少优秀的香港学生求学于美国的大学,毕竟这里的大学是世界上最好的。   搞笑的是,这个名叫李维港的学生是个彻头彻尾的亲英派,在钟石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在这个年代香港本土人对大陆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而钟石则不合时宜地说了句普通话。   但是他这种态度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打破了。   “喂,钟先生吗?我是汇丰私人银行北美部的员工琳达,在芝加哥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一个操着蹩足的普通话口音的女子声音在话筒中响起。   她的普通话说得极为奇怪,声音阴阳顿挫,一字一顿,像是对着标注念的,又好像是刚学的中文一样。   在一旁正假装看书的李维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他来自香港,可是知道汇丰银行巨大的影响力。   “呃……”钟石忍住要发笑的冲动,转而用英文说道,“你还是不要说中文了,这很奇怪。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帮我在市中心物色一间公寓,然后给我找一辆可以防弹的汽车,外表要低调一点。”   芝加哥的市中心在芝加哥河的入湖口,那里是卢普区,有着无数的高楼大厦,著名的希尔斯大厦、三大交易所就在那个地方,自然这样的地方房价也不便宜。   芝加哥大学也靠近密歇根湖,但是这里距离市中心大概有十公里的路程,而且就处于黑人区,在经历了八十年代两任黑人市长后,整个芝加哥的治安都成了个大问题,因此钟石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里搬出去。   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李维港目瞪口呆,差点就失态地叫出声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才见面没多久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刚一来芝加哥就要在市中心买公寓。他又想起先前的嘀咕,不禁在心中暗暗后悔起来。   芝加哥这个地方的格局有些奇怪,密歇根湖就像个楔子一样深插入伊利诺亚州,芝加哥则是围绕在密歇根湖西侧建立起来的城市群,从芝加哥河入湖口往北沿着海岸线的一大片地方是富人区。   汇丰私人银行的工作效率很快,在半个小时后就将电话再次打了过来:“钟先生,我知道有处公寓很符合您的要求,业主也正好想要出手,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我可以帮您先联系业主,只是这个地方距离芝大有点远。”电话里的女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是处于市区的绝对黄金位置,价格方面可能比较高。”   做生意就是这样,凡事都要丑话先说在前头,不过钟石可不在乎这点钱,要说他现在的身家,足以买下希尔斯大厦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价格方面不是问题,你先联系吧,等我有空就亲自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好合同。不过车的事情要抓紧了,还有驾照的问题。”   很快,在下午的时候汇丰的接送车就开到了芝加哥南区的芝大里,将还没有将整个芝大校园逛了一遍的钟石接走了。   这是一座位于芝加哥河出湖口的七十层的公寓大楼,大厦的名字叫做湖心塔(Lakepointtower),坐落在著名的芝加哥景点海军码头,大楼以全黑色覆面,它三翼圆弧形的楼身型式很有现代感,在68年落成之后就是全世界最高的公寓楼。由于它坐落在密歇根湖湖畔,位置绝佳,因此立刻成为了芝加哥有名的高档公寓楼。   “这套公寓位于顶层,一开窗就能看见希尔斯大厦,天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其他州,房间的面积是三百平米,装修是巴洛克风格。当然,您也可以重新装修。要不是我急于搬家,我也不会以一个这么低的价格出手的。”   一名30岁左右的白人男子带着钟石等人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后,最后报出了一个75万美元的价格。   钟石自然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支票还是现金?”   白人男子的脸上立刻出现一阵错愕的表情,他先是没想到这位不大的年轻人居然连还价都没有,就一口应承下来,接着又是一句“现金”,让他感到更加无所适从了。要知道,由于美国信用体系的完善,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会使用现金,尤其是在大额买卖的时候。 第39章 被清盘的基金经理   钟石也很惊讶,这里可是芝加哥的中心商业区,楼下就能看见一排排停放整齐的游艇和帆船,而且这栋大厦是世界上最高的公寓楼,里面住着的大都是在市中心上班的人群。   七十五万美元,一平米两千五百美元,在九十年代初可是大数目,但是对于钟石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他看着眼前白人的反应,再仔细一想就反应过来,七十五万美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用百元的大钞,也得装一大旅行包,现在可找不到地方去提这么多的现金。   这也是钟石在内地生活得久了,口袋中随时要装些现金备急,这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在美国,最常见的支付方式是支票。   虽然美国的房子都是永久的产权,但是每年都要支付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就是房产税,在芝加哥市中心这种地方,房产税甚至高达每年两个百分点。   “支票?现在就开?”当着房产经纪和琳达的面,钟石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他也可以去更北面的富人区买别墅(House),但是一来空间太大,他一个人住实在是浪费,第二是他只在这里住上四年,等到97年的时候就回到香港,这段时间除了要缴纳房产税外,还要请工人清理草坪、泳池等,又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综合再三,他还是决定找个公寓比较方便。   旁边的房产经纪欣喜若狂,连忙拿出合同,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这一笔交易他能得到的佣金可不在少数。而汇丰银行的那位代表琳达也没有说什么,她也很清楚这个价位已经足够便宜了。   在开出一张七十五万美元的汇丰银行的支票后,这套房子就正式归到钟石的名下了。   “既然已经成交了,我能问问您的身份吗?”中年白人男子收起支票,换上一副笑脸。他的确很想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这么豪爽大方。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莫非他是亚洲某个富商的儿子,来到美国镀金。琳达心细,她很快就想到,私人银行可是针对那些富商本人,虽然也会在某种程度上照顾他们的后代,但是绝对不会像是从香港总部发过来的那样吩咐,按照最高级标准进行对待。   “呵呵,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新生,在资本市场上赚了一些小钱罢了。”钟石打了个哈哈,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白人男子脸色一阵青红,他自然能听出钟石话中的敷衍之意,不过他仍然不死心,试探着继续问:“资本市场?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同行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对于这种接二连三的打探别人隐私的谈话,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属于一种无礼了,不过钟石明白好奇心人人都有,他也不介意透露一点消息:“其实没什么,只是偶尔在市场上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期权,后来执行后赚了一些罢了。”   “期权?”白人男子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了半天这才悠悠地说道:“期权是个好东西啊,特别是股票期权!”   “哦?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钟石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随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在87年的时候,我在CBOE买入了不少优质股的看跌期权,就在那个黑色星期一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从此之后就迷上了这个交易品种。”一说到往事,中年白人男子的脸上就流露出自豪的神色,“进过那一次之后,我和朋友们发起了一支专门投资股票期权的基金,通过事件驱动盈利,后来日本股市暴跌,我的基金因为买了大批的沽空的期指期权,那一年的盈利甚至达到了八十个百分点,那个时候有多少投资人拿着支票哀求我们帮他们打理资金……”   说到这里,中年白人的脸上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可接下来的话就让人倍感意外了。   “可惜好景不长。在去年的欧洲货币危机当中,我们因为错押了英镑,在外汇期权市场上损失了一大笔。不过我们随后调整了策略,大笔做空法国法郎,可更为意外的是,法国法郎在这么多外汇基金的攻击下竟然没有被击垮,使得我们在外汇期权上损失了一大笔的期权费,基金的净值和管理规模大幅缩水,投资人争先恐后地赎回他们的份额,现在基金已经到了不得不关闭的地步。要不是我不想在期权市场上继续下去了,恐怕也不会出售这间公寓。”   听完中年白人男子的话,钟石心中一阵唏嘘感慨。他很清楚,外汇投资绝对不是一般的基金和机构能够参与的,否则连支付杠杆的利息都不够。   就拿这位中年男子所说的外汇期权来说吧,一笔标的百万美元的外汇美式期权的期权费因为无法定价,一般都是按照标的金额的比例列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可能成千上万,而一旦预期的汇率没有达到,这笔钱就会凭空消失。   更为重要的是,即便是汇率朝着预期方向波动,但是没有达到收回期权费的地步,也还是个亏损的局面,只是不会沦落到全部损失的地步。   举个例子,中年白人男子在市场上买入总共标的金额为五千万美元的英镑买入期权,汇率定在1英镑兑换1.75美元,时间是三个月,因为是美式期权,期权费方面可能会比较高,成交的价格定在十万美元(美式期权无法定价,而且期权价格根据市场的预期随时波动),那么如果到期英镑对美元的汇率没有上升到1.75之上,那么这些期权就会作废,十万美元的期权费也就打了水漂。   更为重要的是,在期权交易所作为卖出看多期权的一方和买入看空期权的一方,都要缴纳相应的保证金,以维持交易不出现违约的情况,这样算下来,加上期权费,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然,期权没有被执行,这些保证金还是会退还的。   钟石心里很清楚,要是他不知道后世的大势走向,自己恐怕早就亏成马了。   “我打算去纽约混,到那里寻找机会,听说纽约商品交易所的石油期货很活跃,或许我可能从此东山再起。”中年白人男子摸了摸胸口藏着支票的地方,有些魂不守舍地说道。   “原油?”钟石猛然一惊,想起后世原油的价格动辄就是上百美元一桶,不管是在Nymex(纽约商品交易所)还是在IPE(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原油的价格都远比现在贵得太多。如果能现在就囤积一笔原油的话,等到那个时候所折算出来的财富至少暴涨五倍。   这世界上能够保值的东西,除了黄金白银之外,就数得上这些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就好像是后世的铜、铁矿、原油等,都因为日益增长的消耗和存储量的减少而价格飞速上涨起来。   不经意间,钟石就想到了下一个投资的热点。   “期货这东西杠杆率比较小,而且最近原油市场的价格波动剧烈,只要我能把握住,相信很快就会有投资者重新投给我资金。”中年白人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石的心不在焉,依然喋喋不休道。   “成立一支专门在原油市场上操作的基金?”这下钟石可真的震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貌似走进了一个急于求成的状态,投资的不是期权就是期货,全是风险性高的投资品种,万一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落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不过他倒是聪明,知道以基金的形式来操作,因为不管赚还是赔,他都有一笔管理费可以拿。   “先生,你有没有兴趣投我的基金?或许我们可以在某些方面合作,依照我的打算,这支基金初期募集资金在一千万美元左右。如果你能投的话,我可以免除三年的管理费,怎么样?”见钟石有些心动,中年白人男子不失时机地推销起自己还未成立的基金来。   他很清楚,在芝加哥他可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基金清盘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芝加哥的富人阶层。到了纽约,他在简历上稍微修改一番,说不定又能忽悠到大把的金钱。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情不自禁地张口就推销起来,这是种职业病。一般对冲基金募集资金的时候,一般都是投行在其中牵针引线,只有那些已经闯出名头的对冲基金,才不愁有大把的资金进来。   经历了欧洲汇率危机后,对冲基金一下子在市场上名声大噪,各种人才纷纷涌入这个行业来,而且从华尔街的投行部门也陆续有高级分析师自立门户,成立起自己的对冲基金。   但是不是所有的对冲基金都能成功的,事实上每年关闭的对冲基金不在少数,有些对冲基金即便是在某一年赚了大钱,也有可能会因为资金规模的扩大而无法很好的操控,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巨额赎回的命运。   让这个中年白人男子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止是个投资经验极其丰富的人,而且还是几支目前风头最劲的对冲基金的投资人,每年从美国发来的年会邀请函,都让他有点忙不过来。 第40章 一篇奇怪的论文   “既然这样,我也该告辞了。”中年白人男子见钟石半天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被他说动,只能讪讪地告辞了。   买入这间公寓后,除了一些必要的地方需要重新装修外,其他的地方就不需要大动,毕竟钟石只是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之处。   汇丰私人银行部的效率很快,在三天之后就为钟石办理好了驾照,再加上一部外表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轿车,这辆车的标识贴的是丰田的标志,看上去极为破旧不堪,估计投到黑人区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偷,但是在锈迹斑斑的外表下面则配着奔驰的发动机,挡风玻璃等都是防弹的,甚至连轮胎都是实心的。   钟石一上车,扭开钥匙的同时就听到震天的轰鸣声从发动机中传来,一踩下油门,强劲的动力立刻传到四个轮胎上,钟石只觉得一股大力迎面扑来,让他的后背紧紧地贴上了座椅。   对于这辆车,钟石很满意,相信至少在出行方面上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他刚来美国没多久,在信用上的记录基本上为零,想要申请购买枪支还有点难度。   陆虎本来要陪着来美国的,但是钟石在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陆虎现在的保全生意干得如火如荼,没有理由让他放弃现在的事业。   更为重要的是,陆虎现在可是非洲某个国家某股政治势力的后台,而他支持的这股势力在去年刚刚上台执政,还有不少的关系需要理清。   钟石未雨绸缪,早在发迹后不久就想好了退路,等到二千年后非洲大陆将是世界各大势力争夺的下一个热点,他虽然没有政治上的野心,但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财产和家人,不得不做些“狡兔三窟”的打算。   要知道,即便是贵如“华人首富”的李家诚先生,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投资分散在世界各地以规避风险,更是在香港回归后的十几年后,全面地从内地和香港两个地方撤资。   在通知了香港和在普林斯顿的钟意后,钟石就开始了在芝加哥的求学生涯。   美国的教育比较奇特,和华夏式的教育有很大的不同,它们着重在发散性的思维和创新方面,反而对基础性的教育不大看重,因此在数理和对数学依赖性较强的学科上,亚裔的学生在初期还是有着较大的优势。   曾经有这么一个段子,说美国大学里数学教授出一道微积分的数学题,然后就是整个教室死一样的沉寂,教授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点华夏学生的名,这一类的题目在华夏大学里往往都是基础级的,当华夏学生毫无压力地回答出来后,整个教室再一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更为搞笑的是,美国大学的数学教授在考卷中列出一道简单高数题目的求导的步骤,这种东西对于普通的华夏学生来说只需要一个念头的功夫,在百般无奈之下,来自华夏的留学生只好直接给出答案,然后在考卷中留下“太简单”的感慨。   在这种情况下,钟石很快在一群白人脸孔中脱颖而出,再加上他前世在加州理工学院打下的基础,很快就完成了第一学年的教育,在剩下的时间就等着考试。   这一天正是周末,钟石驾驶着他那辆破旧不堪的伪丰田回到湖心塔的公寓楼,刚放下包裹的他正准备好好地洗个澡放松一下,结果房间里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钟石看了看时间,现在是美东时间的晚上七点,而在地球另一端则是早晨,不大可能是香港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钟石就没有去管不停响着的电话,直接进入浴池,将自己泡在浴缸里。他最近要好好地想一想,现在该如何操作自己的资金。   在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后,伦敦金融时报100的指数直线上涨,英国的经济随着货币的贬值迅速好转起来,各种经济数据都比上一年增长了不少。除此以外,由于退出了欧洲汇率体系,英国也不需要维持高利率政策,这使得英国长期国债的价格飞速增长,钟石投资在英国的股票和债券也增值了不少。   粗略地算了算,这笔资金已经比上一年增长了五成,总体的价值达到了三十亿美元,钟石在不久前已经吩咐汇丰的经纪部门在市场上逐量地卖出,然后把资金调到北美市场。   下一步是投资到股指期货上,还是商品期货市场,钟石还没有想好。事实上这么一大笔资金无论是投到哪一个市场上,都会引起标的价格的剧烈波动,除非是投到以中央银行为最大交易对手的外汇市场,可下一个货币危机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钟石,在听到留言之后给我回一个电话,我明天到芝加哥,到时候会带来一篇非常奇怪的论文。”在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钟石打开答录机,里面传来钟意略显急躁的声音。   “论文?什么论文?”钟石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管是在后世,还是现在,他都离真正的学术界很远,即便是以应用为主的准学术界,他靠得也不是很近。   钟意在普林斯顿大学读经济学博士,是标准的学术界的人物,像他这样的毕业之后,要不去美国级别比较低的大学做讲师,然后一步步晋升到教授,要不就进入大的金融机构去就业,又或者是回到国内来当教授。可是在那个年代,基本上能出去的人都不愿意回来。   自从在欧洲货币危机发生不久后,钟意在经济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他的博士学位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等忙完博士论文后,他差不多就能帮上钟石了。   钟石已经有了安排,等钟意毕业之后,他会建议钟意去世界银行或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工作,要知道像这样的部门每年都会在美国知名大学里招收经济学博士做研究,很多人也以此为跳板最终去了华尔街的知名投行。   从纽约的飞机降落在中途机场,这是芝加哥另外一个机场,和奥黑尔机场不同的是,这个机场专门负责国内的航班,距离芝大也比较近。钟石很早就赶到了机场,在出口处等待着,没多久钟意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   有大半年没见的钟意清瘦了很多,人也变得干练了不少,他穿着一件带帽子的风衣,手里拎着个硕大的公文包,看上去精练了不少,很有点精英的味道。   “哥,你来了!”钟石迎了上去,和钟意稍做拥抱,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到底是什么事?怎么不能在电话里说啊?”   “是一篇经济论文,斯坦福大学的一位教授写的。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拿过来给你看看!”钟意嘿嘿一笑,然后就要打开公文包。   “别啊!怎么能在这里说事呢?咱们先回公寓,然后你再慢慢地给我说道说道。”钟石制止道,然后拉着钟意出了候机大厅。   “这……这……这是你的车,怎么这么破旧啊?”到了停车的地方,钟意看了看眼前这辆外表破烂不堪的车,有些意外地说道。   他可是钟石核心圈的人,对钟石的身家非常清楚。要知道他在普林斯顿,开的都是凯迪拉克这样的豪华汽车。   要知道美国这个国家,可是个车轮上的国家,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能供得起一辆车的开销。而且美国这个国家的工业体系异常发达,尤其是汽车产业,即便是这几年受到日本汽车工业的冲击,但像福特、通用和克莱斯勒这样的三大巨头,依然牢牢地把控着大部分的市场。   “可不要小看我这辆车,你坐进去就知道了!”钟石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扭动钥匙,等钟意坐好后,他猛然一踩油门,这辆看似破旧不堪的车立刻飞一般地蹿了出去,让毫无准备的钟意就是猛地一晃,差点飞出车外。   “行啊!这车是内有玄机啊!”重新坐好的钟意不敢大意,扶好把手后有些感慨地对钟石说道。   “嘿嘿,这辆车可是防弹的,你看不出来吧,你应该知道芝加哥这个地方治安不太好吧,尤其是我们大学那边。”钟石哈哈一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等到了湖心塔公寓后,钟意再一次震撼了,他没有想到钟石竟然住在这么高档的公寓里,要知道这里可是芝加哥的核心商业区,不过他再一想,又有些释然了,这点钱还真算不上什么。   “说吧,到底是什么论文?”钟石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抛了一罐给钟意,然后重重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要是术语比较多的论文,即便是有钟意在一旁解释,恐怕钟石也不大懂,要知道他不管是在前世还是现在,都只是个半吊子的水平。   “论文的名字叫《东亚新兴工业化国家经济增长的源泉》,是斯坦福大学一名刘姓教授写的,你可以先看看。”钟意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纸,递给了钟石。   “什么?”钟石就是一怔,猛然转头看向钟意,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第41章 惊人的前瞻性   钟石可是知道,东南亚地区的经济体这几年飞速发展,甚至一度香港、韩国、台湾、新加坡等几个国家或地区被称为亚洲四小龙,而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则被称为亚洲四小虎,这些地方的经济增长一度被称为“亚洲奇迹”。可在这繁荣的背景后面,是外国资本尤其是日本资金的大幅流入,国际收支逆差的连年增长,财政赤字的巨额增加以及外汇储备的减少。   简单来说,就是经济增长依靠外国资本的流入而不是生产水平的提高,这种增长在表面上看来非常繁荣,但实际上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这些资金以这些国家本国货币的形式流入他们国内,而一旦外汇市场发生剧烈的波动,这种短期的资本就会发生恐慌性的流出,继而对这些国家的实体经济造成致命的打击。   事实上,在后世对冲基金正是瞄准了这一点,首先对泰铢发起了攻击,然后是印尼盾,随即在东南亚地区掀起了一股攻击货币的风潮,最后风卷了整个东亚地区,甚至连日本都遭受了某种程度的冲击。   钟石只知道,在九五年的时候著名的经济学家克鲁格曼在《亚洲奇迹之谜》、《流行国际主义》等著作中反复鼓吹所谓的“亚洲奇迹”模式只是建立在沙堆上的“奇迹”,根本不能长久。自然,日后发生的东南亚货币危机以及随即而来的金融危机为他赢得了全球性的声誉,尽管他那个时候在美国已经是个声名远扬的经济学家了。   这个时候居然就有人已经预测到亚洲东南亚地区经济模式发展的危机?钟石可是吃惊不小,听钟意的语气,好像还是一位亚裔的经济学家最先发现的,这就让他更加吃惊了。   事实上克鲁格曼后来也承认,他的这些关于亚洲模式的论文是借鉴了刘遵义的某些研究成果,因此说刘遵义是最先预言亚洲金融危机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刘遵义则是写《东亚新兴工业化国家经济增长的源泉》的那名斯坦福大学的教授,也是在九十年代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几位华人经济学家之一。   钟石匆匆地翻阅了这篇页数不算很多的论文,尽管其中很多术语他都不是很懂,但是核心意思他还是看明白了,基本上和后世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后经济学家们分析的差不多,但是顶尖的经济学家和普通的经济学家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预言家,另一些则是事后诸葛亮。   “能不能将这位经济学家给我挖过来,年薪随便给。”钟石看完最后一页纸,直直地看着钟意,眼中满是希望地问道。   对于一个能准确分析世界经济形势的经济学家,任何大型的金融机构都会毫不吝啬地给出天价的年薪和巨额的分红奖励。除了在大学中聘请优秀的经济学教授外,他们也会从像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这样的大型机构里挖相关的研究人才。   因此,当钟石一看见有这么优秀的经济学家,而且还是华人经济学家,更是动了爱才之心,一开口就想把他招揽到旗下。   钟意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和钟石不同,他和学术界走得更近,知道在美国的大学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商界里闯一闯,像刘遵义这样的教授就更不可能了。   在美国,学术界知名人士的社会地位并不比那些大型机构的总裁、首席执行官差到哪里去,因为这是一个多元价值观的社会,金钱并不是唯一衡量成功的标准。   “怎么,你也认为这篇文章有价值?”钟意脸上的为难之色一闪而过,就移开了话题。“且不说我们能不能说动他,就说我们以什么名义来说服他,都是个问题。”   钟石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是啊,他们现在纯粹是属于“散兵游勇”,只是资金量有点大,但是连一个正式的公司都没有成立。就冲着这一点,就很难说服一个知名大学的教授,再说即便是那些知名的对冲基金,也不需要这么专业的人才,他们大多用的是知名投行的分析报告。   “你想在亚洲地区投机一把?”见钟石沉吟了半天,钟意难免有点着急地问道。他可是清楚,钟石在欧洲都干过些什么。   不过亚洲地区尤其是东亚地区,和欧洲地区有很大的不同,在这里政商关系非常复杂,像印尼长期被苏哈托家族控制,其他地区也有类似大大小小和经济结合非常紧密的政治家族,这些势力所能动用的能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否则后来也不会有某国的总理像黑社会头子一样对索罗斯放出恐吓的狠话来。   钟意很担心,钟石会在头脑发热之下做出攻击这些国家货币的行为,这样就会给他们惹上天大的麻烦。要知道他们现在的根基在香港,离这些国家可是不远。   “怎么可能?”钟石打了个哈哈,随口敷衍了一句。   钟意依然不相信,他对这个堂弟的胆量可摸不透,要知道眼前这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在几年前就敢在资本市场上押重注,赢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后就更加肆无忌惮,最近已经发展到敢攻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了。   见钟意仍是一脸狐疑的神色,钟石连忙举手:“我保证还不行嘛!今后只要有任何的大行动,我都带上你,还不行吗?”   得到这句保证的话之后,钟意才收起怀疑,重新打量起这间三居三卫两厅的公寓来。这套公寓先前还是一副欧式的装修,不过钟石住进来没多久,就感到了各种不便,先前的主人太注重奢侈享受,钟石索性动了一次大手术,将装修改成了简约的风格。   水亮的柚木铺就的地板,墙上贴着光滑的大理石,整套公寓都是以黑白色的格调为主,显得极为简单和利落。天花板上和墙壁上是清一色的意大利手工吊灯,在简约之中透露着些许奢华,显示着主人的不菲财力。   “我要是有这么一间公寓该有多好啊!”钟意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由衷地感慨道。   “不会吧?”钟石有点惊讶地说道,“你可以无限制地从家族基金中支出,怎么就买不起这样的一套公寓呢,不要说这里,就是曼哈顿区也足够了吧。”   “呃……”钟意扭开头,避开钟石的眼神。“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在几个月前我从家族基金里取了一笔钱,投在了美国原油期货上,结果亏得一塌糊涂。”   这也难怪,看到钟石这么彪炳辉煌的战绩,钟意也有些蠢蠢欲动了,像他这样学了经济学理论的人,自然十分希望能够在实战上一展身手。只是他不知道,理论和实践完全是两回事,即便是像费雪这样的大经济学家,还是在预测到1929年大萧条的情况下,依然将全部身家赔了进去,最终在贫困潦倒中死去。   钟石不禁有些想笑,他要是不知道后世的走向,哪里能在瞬息变化的金融市场上获取这么多的利润,就好像日本股市崩溃的前夕,又有多少人能够想到指数会从38000点一路急转直下,跌到现在的一万多点呢。   即便是预测会崩溃的,但是也不可能知道发生的准确时间。就好像刘遵义和克鲁格曼,都意识到东南亚危机的发生,但是他们以及其他持有相同观点的经济学家,也不能保证这个危机在何时发生。   “输了多少?”钟石根本不在意这点得失,不过要是就这么打击到钟意投资的热情,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很多,几百万美元呢!我是做多,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油价突然下跌,导致我后面的保证金不足,然后就被强行平仓了。”钟意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几百万美元?不多啊,就当买个教训吧!”钟石哈哈大笑,他现在都能想出来是个什么情况,无非就是钟意把所有的钱都满仓操作,既没有在其他月份的合约上做相关的对冲,也没有留下足够的余额做准备金,在期货这种逐日清算的情况下,稍微一点反方向的价格波动就会引起准备金的不足,而不能够及时缴纳保证金则会被相关的经纪公司和交易所强行平仓。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最严重的是爆仓,到时候所有的头寸都会被强行平掉,或许剩下的钱还不够支付最终的亏损,在这种情况下开户的客户只能继续缴纳相关的亏损资金。   当然,在日结算和强行平仓的机制下,除了重仓反向操作和标的价格的大幅波动外,爆仓的情况一般很少发生。   钟石不知道钟意的操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最坏的也不过是个爆仓的局面,这点钱他还不放在心上,不过看到钟意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还是安慰道:“等我这个学年过后,让你看看到底期货是怎么个玩法,到时候咱们去纽约商品交易所大干一场,你就等着瞧好了!”   “什么?”还在懊恼不已的钟意就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抱怨竟然惹得钟石的亲自出手。   “不错!”钟石走到窗前,看着芝加哥市区林立的高楼大厦,满怀豪情地说道,“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操控市场!” 第42章 易手(一)   就在钟石在美国筹谋着准备搞一次大的动作的时候,香港方面对于华德地产的收购也历经了一波三折。   先是渣打的收购团队在股市上兴风作浪,通过不同的账户反复地炒作华德地产的股票,使得它的交易量放大,吸引市场的注意。   要知道香港的股票交易市场有点奇怪,就是T+0的交易和T+2的交割,准确来说就是当天买的股票可以当天卖出,和内地的交易规则有很大的区别。自然,内地设置T+1的交易模式是为了防止短期资金大肆的操纵。   T+0的交易模式并不奇怪,世界上大部分发达的资本市场都是这种交易模式,奇怪的是T+2的交割模式,就是当天买入股票,最多可以在两个工作日内交割,在这两天内股票持有者就有很多的文章可以操作。   举个例子,比如说买入一笔价值十万元的股票,但是不一定需要股票账户里有十万元的现金,往往为了保证交易的正常完成,证券行需要该账户在这段时间内至少要预留一定数量的资金,这个数额大概是交易额的三成左右,也就是三万港币。   这就有点期货的意思,只不过距离交割的时间有点短而已,但是在专业人士眼中,这样的规则无疑是可以大加利用,再加上T+0的买卖模式,绝对可以让操盘功夫高深的人把股票玩出期货的味道。   渣打收购部的人就是巧妙地利用这种规则,以一个不大的资金量撬动三倍的市值,让华德地产的股价在最近一两个月的交易中如同坐上了过山车,股价一天一个样地变化。   不过这种行为明显是操控市场,要是被香港证券和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SFC)察觉到,肯定就是一张天价的罚单,还有某些具体实行人员的一定时期的市场禁入,更为严重的可能是吊销渣打的财务顾问牌照。   因此渣打在这次收购的前期准备工作中除了自家的交易席位外,还动用了其他经纪行席位的仓位,在账户方面则准备了不少分散的账户,这些账户的自然人自然是渣打事先打了招呼的,而那些法人账户则可能是注册在加勒比海的某个小岛,让SFC查无可查。   说来最为奇怪的是,华德地产的董事会对股价上的莫名波动竟然没有丝毫的警惕,这一方面和他们妄自尊大的心态有关,另一方面则是赵家杰这个怂人,竟然在钟石当面警告要收购他们家族产业的情况下居然没有把这个情况如实相告。   他自知闯下滔天大祸,但是依然还有侥幸的心理。在他的心里,仍然不敢相信只是冒犯了几句,就会引来被收购的命运。自从上一次聚会结束后,他就开始密切注意起自家产业股价上的变化,至少说明他还不是个纯粹的花花公子。   赵家的高层,特别是赵家杰的父亲,赵家这一辈的掌舵人赵世雄还很欣慰,心想这个潜在的接班人也开始学会关心家族产业的业务,甚至在他的心中,还打算再过段日子让赵家杰去执掌一家小型的下属公司。   心怀鬼胎的赵家杰和仍然被蒙在鼓里的赵世雄哪里知道,一场针对他们集团的收购战已经悄然地打响了。   虽然赵家杰每天都在观察股票市场,但是以他那点微末的道行,又哪里看得出来这些投行部门的高深策略?他最多只看到,自家的股价在新年后的某个时段突然莫名地暴涨起来,不明就里的他还以为这是件好事,也就没有再把收购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实际上他却是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反收购的时机。   要知道,在知道有人收购的情况下,华德地产的董事会完全有可能准备一套反收购的策略,就拿股票市场来说,他们完全可以在前期对方吸筹的过程中抬高股价,然后抛出一部分,等对方震荡的时候再将卖出的份额重新吸纳回来,在这一出一进的过程中,华德地产的资本利得就会多出不少,也能让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   甚至更为严厉的是,在知道对方收购意图的时候就请入国际投行的团队,例如像古德曼和斯坦利这样在并购业务上经验十分丰富的国际大投行的团队。如果对方是现金收购,虽然最后也不一定能保全公司,但至少能卖个足以让大部分人满意的价格。而要是杠杆收购,是否收购成功还要两说呢。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资本市场基本是并购基金和债券基金的天下,尤其是并购业务,更是产生了不少蛇吞大象的经典案例。往往一家并购基金联合上债券基金,特别是垃圾债券基金,通过高杠杆的融资,能够吞下一家市值数十亿美元的大公司,而这些并购基金在吞下这样的公司后,通过重组包装,将公司的业务逐项出售,在获取最大利润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事实上,在索罗斯创造性地在九二年盈利二十亿美元之前,华尔街年度最高收入的保持者是垃圾债券大王迈克尔米尔肯,而他那一年的大部分收入都是在并购过程中通过发行垃圾债券所获得的。   垃圾债券是指那些评级在标普公司BB级别或穆迪公司Ba级别及以下公司发行的债券,往往这些债券违约的风险较高,但是收益率也相应比普通债券要高上不少。   只可惜赵家杰一时的懦弱让这样的机会白白地散失了,以至于在后来华德地产的董事会上,赵世雄也被众多的董事以此为借口而罢免。   在足足做了两个月的准备工作后,渣打的收购部门开始在华德地产上动手,先是大量的抛盘出现在市场上,给交易量持续放大的参与者一个迎头痛击,紧接着关于华德地产的各种流言开始流传出来,虽然华德地产的管理层多次声称公司现阶段的业务和管理方面并没有问题,但是仍然改变不了每天大额的抛盘。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普通的持有华德地产的投资者第一反应就是清掉手中的股票,这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市场的恐慌情绪,而这种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就很难阻止了。   华德地产的股票接连地下跌,其间虽然华德地产宣布了股票回购计划,但是股价只是稍作停留就继续往下行,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双手在操控着股价的下行,而且持续下跌的情况下成交量依然没有萎缩的迹象。   华德地产的董事会是有苦说不出,尽管他们想要拿出一部分现金在市场上支撑起信心,但是在股价下跌的这段时间,他们根本就没有吸纳到多少的筹码。不止如此,尤其前期股价上涨时的准备不足,此时他们能够投放在市场的现金储备也不多,这让他们很是左右为难。   董事会和管理层一筹莫展,但是在渣打这边,反复的换仓和打压股价正施展得如火如荼,他们目前已经吸纳了超过两万手的股票,离举牌的五万手已经为时不远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在中环的某间写字楼里,张家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的华银大厦,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微微跳动的眼角却出卖了此时他真实的内心。   在这种情况下,看似胜券在握,但是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例如说某家基金跳出来大肆吸筹,毕竟华德地产是一家业务构架完整、盈利预期充分、发展前景良好的公司。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不为奇,但会破坏他们吸纳筹码的计划。   “市场上的筹码不算多,但是吸纳到五万手没有问题。哦,对了,有家基金想要出售手中的华德地产基金,据说现在正在市场上寻找买家。”一名前凸后翘的女秘书正声地回答道。她叫李铭丽,是渣打银行并购部的助理,尽管她的身材很惹火,但是所有操盘手的眼光都不敢向她身上投去。在她来这里工作不久,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工作狂,而且还是个专业的法律人士。有一次,一个平日里作风轻浮的操盘手只是不经意间摸了一下她的小手,就差点被提出性骚扰的控告。   李铭丽是过来帮助张家强的,作为投行的初级助理,基本上都是工作狂人,甚至有时候需要三个通宵,但是他们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毫无意义的,大多是些文书工作,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要被上级否定掉的,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就好像后世雷曼兄弟破产的时候,初级助理在破产的前一夜还在加班工作,等第二天公司都没了。   “他们手上有多少?价格多少?如果适中,就全部吃下来!”张家强脸上激动之色一闪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命令道。   不同于上市公司,公开募集的基金需要每天公布净值,若是短期内净值的波动太大,很可能引起投资者的赎回。这支基金肯定是在华德地产上下了重注,这段时间的重仓股的价位下跌也使得基金经理身上背负的压力重大,不得已他们只能将手中的华德地产的股票放出去。   李铭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另外,让人放话出去,只要价格合理,我们可以吃进所有的华德地产的股票。”张家强所说的我们,自然是收购的一方。 第43章 易手(二)   只是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除了几个想着急于出手的基金将手里的股票卖给张家强外,其他的持有华德地产的基金则开始观望起来。   这些基金经理们可不傻,在研究这几个月华德地产股价的波动后,很快就发现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再加上现在有人在市场上放风收购,这让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他们立刻安静下来。他们大部分的人多是持仓观望,胆子大一点的人则是逆势加仓,想要在未来消息披露的时候分上一杯羹。   这么一来,给张家强他们吸纳筹码的机会就不是很多了,不过还好在接了几个基金抛出的筹码后,张家强手里的份额已经达到了9.7%,这些份额已经足够让他们举牌了。   又等了一个星期之后,等到手中的筹码充分达到一成后,张家强他们将工作交给渣打的并购部门,同时向华德地产和港交所递交收购要约。   在中环一栋三十层的大厦里,华德地产的董事会正在召开会议,讨论集团下一季度的业务活动和上一季度的盈利情况。   顶楼,一间可以容纳三四十人的大型会议室里,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分列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两边,他们大多在翻阅着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这些数据可是关系着他们身家的多少,因此尽管财务报告非常枯燥,但这些人一个个依然是看得出神。   坐在正中间主席台的是一位五十岁模样的人,此时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在沉吟了半天之后,这位董事会主席终于开口说道:“诸位,相信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你们已经看过了,相关的情况也应该了解清楚了,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他正是赵家杰的父亲赵世雄,华德地产的创始人和现任的董事会主席,持有超过三成华德地产的股票,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股东。   “怎么这一季度的盈利情况会比上一年的同季度差这么多,甚至比去年的四季度也差了不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赵,你能不能给我们大家说说?”   话说得很不客气,甚至有点质疑的意思,但赵世雄看了看说话的人,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话的人坐在他的左手边,是一名和赵世雄年纪相仿的中年人。他脸色黝黑,身材有点矮小,但是精神很好,声若洪钟。他一开口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赵世雄的解释。这人叫曾国业,是和赵世雄一起创业的老臣子,手中持有华德地产17%的股份,是除了赵世雄外的第二大股东,同时也是华德地产董事会的副主席。   只是这几年两个当初一起合伙创业的人在心中都对对方有了看法,一方面赵世雄正雄心勃勃,想要想内地进军;另一方面则是以曾国业为首的一批人,他们出于规避政治风险的考虑,主张将业务范围停留在香港。   华德地产虽然是上市公司,但是仍然摆脱不了传统的企业模式,上到管理层下到普通的建筑工人多是跟随赵曾两人一起打拼起来的老人,从思想上摆脱不了老牌的作风,因此其他股东也不得不在两个人之间选择站队。   在场的股东都是持有超过1%的大股东,也有某些持有份额较多的机构或基金派人出席,不过他们大多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一来是他们手中的份额太少,二来是赵曾两人虽然有些龃龉,但是在对待外人的态度上还是很一致的。   对于曾国业的疑问,赵世雄没有办法回答。他心里很清楚,最近华德地产的管理层在他的指示下,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到南海岛的地产狂潮中去,虽然这季度的财报是难看了点,但是只要过着这个阶段,等到下一季度他们手中持有的楼花和地皮适时脱手后,财务状况就会立刻好转起来。   “怎么,老赵,是不是将资金调入到内地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一意孤行呢!”见赵世雄半天也不出声,曾国业就有点着急了,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虽然管理层大多是赵世雄的亲信,但是曾国业到底也是第二大股东,在管理层中也有自己的耳目,对于集团资金的流向他也是有所耳闻。   “老曾,你就不能耐心地等等嘛!只要过了这一季度,我们很快就能在内地地产业打开局面,到时候集团就会找到新的增长点,盈利很快就会有的。”赵世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对待这个近几年已经貌合神离的老伙计的态度不能太过分,否则曾国业一气之下将股权让给别人,他就再不能掌控董事会了。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董事会作出的决议需要股东投票表决,而投票的数目则是按照持有股票的份额来决定。这一次赵世雄将资金转向内地,是绕开董事会作出的决议,就是想等生米煮成熟饭,让曾国业无话可说。   曾国业的脸上先是闪过一道怒色,随后转瞬即逝。他直直地盯着赵世雄,半天后才悠悠地说道:“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这几个月咱们公司股价波动得厉害,要是这份财报再传出去,那股价还不跌得更厉害?如果有人趁火打劫,咱们该怎么办?算了,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希望老赵你的承诺能够到时兑现,否则可别怪我这个多年的老伙计不留情面了。”   “地皮都拍下来了,大楼的根基都开始打了,怎么可能说停下来就停下来呢?股市上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大不了我违规从其他的公司调些资金过来,怎么说这也是我们打下的江山!”赵世雄心中就是一喜,脸上却表现不出半点异状来。他很清楚,这是老伙计妥协的征兆,对于这招先斩后奏他是屡试不爽。   就在他正准备敷衍几句后就宣布散会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两个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也不管面前女秘书的大声阻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眼看着好事就要完成,却无故地被不速之客打搅,赵世雄心中的怒火就可想而知了,他猛然从主席台上站起来,指着闯进来的人声色俱厉地问道。   “赵总,曾总,这两位是……”没有拦住来客的秘书连忙慌乱地解释起来,只是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来的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领头的那名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望了望面前瞪着他们的董事会成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各位,打搅你们开会了。我是李智琛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伍耀辉律师,现在谨代表我的当事人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正式向华德地产发出收购要约,你们稍后也会从交易所里得到相关的消息。这是合同,你们可以先考虑考虑。”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张,轻轻地放在宽大的会议桌上。   “什么?收购?”赵世雄的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   “不错,而且还是现金收购!”伍耀辉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说道,“现在我的当事人持有10%的股份,因此也有资格列席董事会。另外,我的当事人这次以溢出现在股价5%的价格收购你们手中的全部股份,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罢,他扫了众人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智琛律师事务所在香港是最好的公司收购方面的律师事务所之一,伍耀辉更是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心里很清楚,在世界范围的收购中,现金收购还很少有失败的,就更不用说是香港了,这家华德地产的易手只是个迟早的问题。   要知道,像这种现金收购,基本上就是把这些人手中的所有股份都变现,完全是最好的收购方式。试想,谁不想把自己的股票尽数套现,而且还不会损失半点呢!   当然,赵世雄和曾国业不会这么想,这家公司是他们辛苦创下的基业,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而其他的股东则不会这么想,他们很清楚,当桌子上的财务报告透露出去之后,他们手中股票的价格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数字,要恢复到现在的股价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一时间,在场的各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见众人眼神闪烁,心不在焉,赵世雄也没有心思将董事会继续下去了,匆匆地结束了会议后,他将经理级别以上的管理层都招了回来,连同曾国业一起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当赵世雄详细地介绍了情况后,就双手一摊,征求起这些亲信的意见来。   “赵董,这件事咱们还得找专业人士来处理。我得向你汇报一个情况,就是现在集团内的现金储备不是很多,恐怕应付不了当前的收购,是不是该想点办法?”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站起身来,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是华德地产的财务经理陈书志,同时深得赵世雄和曾国业两人的信任,是个手腕了得的人物。 第44章 易手(三)   董事会讨论的结果是将集团的地产以及地皮等抵押给银行,借一笔短期的贷款,或者是将这些资产联合起来,发行一笔一年期的债券。至于具体怎么做,要看银行方面的态度和企业的信用额度。   当身心俱惫的赵世雄回到富丽堂皇的家中,正眉头紧锁地凑着茶壶喝水,家里的一干仆人和他的夫人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赵世雄在生意上遇上了困难,因此也都识趣地离他远远的,就连交谈也刻意地压低声音,生怕打搅了赵世雄的思考。   自己和老曾手里的股份,算上为激励管理层而设置的部分还未执行的期权,满打满算还不超过半成,现在必须要再拉拢一两家持股份额比较大的股东,才能够确保不被人夺了根基。   可拉拢别人,必然要给人一定的好处,否则别人面对的可是真金白银,口头上的承诺绝对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如今能指望的,只能是那笔从资本市场上紧急筹集的资金了,虽然现在还只是在筹划阶段,但是赵世雄很有信心,利用这笔资金来渡过这一次的收购危机。   现在南海岛的地皮是一天一个价格,来自内地的资金蜂拥而入,将南海岛能够开发的地皮尽数抢了个光,如果这股热潮能够持续的话,那么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华德地产的规模能够翻上一番。   赵世雄就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浮现出来,仿佛看到了未来美好的前景。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一身酒气的赵家杰醉醺醺地从外面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考究的丝绸衬衫上还留着几个红艳的唇印。   看见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赵世雄的心头就有一股怒火腾起,他猛然一瞪眼,就想教训赵家杰一顿,可一想起现在集团的状况,心头刚蹿起的邪火又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世雄强压着怒火,声音异常冷漠地问道。赵家杰上进了两三个月,很快就露出了原型,再次成为那个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   赵家杰没有注意到他父亲语气中的不满,仍然自顾自地吹嘘道:“爸,您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和客户去联络感情了吗,还顺便谈了一笔很大的业务呢!”   “联络感情?谈业务?”赵世雄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除了和你那几个哥们喝喝花酒,泡泡妞之外,还能有什么正事?我告诉你啊,最近少在外面显摆,也不要跟你那些哥们胡乱吹嘘,现在集团里出了大事。”   “大事?能出什么大事啊!”赵家杰一脸不信的表情。自从上次钟石威胁他过后,他还很是紧张过一阵子,可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后续动作,他已经把这个事情忘记得差不多了。   看着儿子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赵世雄的心中就是一阵无奈,要是眼前这副身家日后落到这样的人手中,相信不出几年就会败送个精光。幸亏自己现在还正值壮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还有不少的时间能够调教他。   就这么想着,赵世雄的心中才算舒服了些:“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司想要收购我们的集团。”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尽管这可能动摇到赵氏家族的根基。   “什么?收购?”让赵世雄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赵家杰一听到“收购”这两个字,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原先朦胧的双眼也清醒过来,像是白日见鬼一样。   “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一身酒劲顿时醒了过来,赵家杰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里升起,直冲上头顶,让他浑身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赵世雄何等人也,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猛然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问道:“你知道收购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小子在外面给老子惹了什么大祸?”   赵家杰也反应过来,讪讪地狡辩道:“没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未说完,就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赵世雄一个大耳光猛然抽上赵家杰的脸颊,将毫无准备的赵家杰打翻在地,还未等躺倒在地上的赵家杰从眼冒金星当中清醒过来,赵世雄就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说!知道什么给老子一清二楚地说明白!”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华德地产另一大股东曾国业的家中,三名职业装打扮的中年男女正坐在白亮如昼的客厅里,漫不经心地品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水。   这里是半山区的豪宅,居住面积足足有四千两百尺,再加上户外的网球场和游泳池,按照现在的市值算,足足有两三千万港币之多。饶是渣打收购部门的人见多识广,也被这里的规模和房子里的豪华程度给震撼住了。   即便是在客厅里,天花板上依然吊着一台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吊灯,璀璨的水晶折射出柔和的灯光,将偌大的客厅照得通透。此时他们坐着的沙发,则是从意大利进口的纯人工牛皮沙发,淡淡的皮革香时有时无地散发出来,让前来拜访的三人一阵啧啧称奇。   “不知道三位深夜拜访,所为何事啊?”在等了十几分钟后,曾国业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睡衣,想必已经躺下了,可又被来者从床上叫了起来,因此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冷漠。   三人赶紧站起身来,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男人赶紧说道:“打搅曾先生休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渣打投行并购部的董事总经理林立,此次……”   “不就是收购的事吗?有必要追到家里来吗?”曾国业轻咳一声,有些不悦地打断了林立的话,“华德地产的股份我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你们还请回吧!”   场面立刻陷入了沉默,在斟酌了片刻之后,林立再次开口道:“曾先生,现在是您退出华德地产的最好时机。我们也调查过了,这几年您在华德地产基本上是一个被架空的局面,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资金抽取出来,重新投向另外一个公司呢。”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依照我们现在的报价,已经比公司的现价高出了不少。不瞒您说,现在已经有多家基金和股东和我们联系,想要出手他们的份额,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持股份额就会达到半成。”   “另外,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在您的份额转让上适当提高报价。当然,咱们需要另外签一份协议,确保消息不会泄露。您觉得怎么样?”   “哦?不知道你们能提高多少报价?”曾国业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又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   见曾国业有些意动,林立也拿捏起来了:“这要看您能转让多少了,如果我们在其他方面吸纳了足够多的筹码,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能提高的价码就很有限了。”他所说的足够多的筹码,自然是超过一半的控股。   “容我再考虑考虑吧!”曾国业一瞪眼,不悦地说道,“三位,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不送了!”   林立等人站起身来,礼貌性地和曾国业握了握手,不失时机地低声说道:“曾先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罢左右看了两个手下一眼,那两名和他同来的男女也很识趣,悄然地退到了门外。   “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不会是私底下行贿那一套吧,要知道廉政公署的商业犯罪调查科可不是吃素的。”曾国业眼眉低垂,连起身都没有,看样子根本没有半点继续交谈的意思。   林立也不以为忤,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曾先生,可能您不知道。我们的委托方有天大的关系,不瞒您说,这桩生意即便是没有您的帮忙,他也是收购定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能够说出这么自信满满的话来!”曾国业脸色一正,颇为不悦地哼道。   “你还记得吧,我刚才说我的客户有天大的关系,这个关系可以直接通到燕京。根据我的客户所说,燕京的某些人已经瞄准了南海岛的地产业,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相应的政策出来,到时候不要说现在这个价格,恐怕连现在一半的价格也没有了。”林立也不管曾国业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道。   一听到南海岛,曾国业就沉默了,他可是很清楚,华德地产在南海岛地产投入了多少资金。他原本就对在内地发展业务颇有微词,但现在木已成舟,他即便是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另外关于融资的问题,估计汇丰会帮助你们,但是可能会要求发行一笔可转换的债券,数额自然是越大越好,实话告诉您,这笔债券我的客户早就预定了,只要时机一到,这笔债券肯定是要转化为股票,到时候您手里的股份可就没现在这么重要了。”   “另外,我的客户还给了一个承诺,就是可以帮助您打理手里的资金,数额以三年为限,保证让您手里的资金在扣除管理费和盈利分成后,增值到十亿港币。” 第45章 易手(四)   依照现在九元的股价,加上溢出了五个百分点,曾国业手中17%的股票目前的市值大约在八亿港币左右。要是在三年的时间内变成十亿港币,增幅大概在25%,年化的话就是8%多一点,说实话这个数字并不算太多。   要知道,现在很多基金的年均收益都能达到两位数,即便是华德地产的股价,曾经在巅峰时期突破过十二元的价位,那个时候曾国业的身家也曾超过十亿港币。   曾国业心中很清楚,股票上的市值是一回事,可真正换成现金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在香港还没有一家基金能够一次性接纳接近八亿港币的投资,除非是美国的那些对冲基金,可这些风头正劲的对冲基金又怎么会轻易地接纳外部投资者?   “曾先生,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林立在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告辞离开了。   说实话像林立这样的拜访态度,已经近乎于无礼了,但是曾国业此时根本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他还在想着先前林立所说的话的真伪。   如果林立所说的国家即将针对南海岛过热的地产现象动手,那么曾国业就有义务去提醒赵世雄,让华德地产及早从南海岛抽身出来。但是一向刚愎自用的赵世雄不可能听他的,而且以曾国业对他的了解,甚至还会怀疑曾是在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万一林立今天所说的都是真的,在未来的某个时段华德地产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季度的财报发布在即,相信市场很快就会做出反应,如果不申请暂时停止交易的话,那么曾国业现在八亿多港币的身家还将进一步地缩水。   是去是留,曾国业一时陷入了迷惘。   ……   赵家大厅,赵世雄颓然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在赵家杰将事情的缘由全盘托出后,他也被同样地震惊了。只是在聚会上做了个羞辱人的举动,就给他的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三大发钞银行都去讨好那个要收购的家伙,一口气拿出几十亿的现金来收购一家上市公司,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是要拿到绝对控股权还是全盘收购,但无论是哪一个结果,赵家都难免被边缘化,然后一步步地被踢出董事会。   看见自己的父亲顷刻间好像苍老了好几岁,赵家杰心中也是悔恨交加,可事到如今也不是后悔的时候,如今当务之急是寻找并购上面的财务顾问和白衣骑士。   “爸,咱们寻找白衣骑士吧?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打理,相信只要找到另外一家公司愿意接手,咱们还能保留部分股份的。”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赵家杰连忙说道。   “什么,什么白衣骑士?”赵世雄有些恍然地反问道。   白衣骑士一般是指发生恶意并购的时候,公司的管理层为了制止恶意收购的形成,不得不去寻找另外一家“友好”的公司进行股权上的合并,当然,在这里管理层和白衣骑士会达成某些协议,甚至有可能替代恶意并购者成为实际的收购对象。   股价现在在9元附近徘徊的华德地产只是溢价5%,这明显是恶意收购,今天在场的大部分股东都不会同意这个价格,赵世雄仔细地听完赵家杰的讲述,又在心中默默地权衡了一番,最终下定了决心,开始打起电话来。   像他们这一辈的商人,圈子极为广泛,觊觎华德地产股份的富商也特别多,因此在一圈电话打过后,已经有好几位重量级的富商发话支持华德地产了,赵氏父子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香港证监会、华德地产的董事局正式收到渣打投行部代表的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送来的收购要约,提出收购所有持有华德地产股份的股东手中的全部股票。   报价如下,普通股每股9.45元,认股权证每份4.8元,总收购价为64.87亿元。这份报价刚一公布,就震惊了整个市场。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这份合约给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甚至低得让人发指,完全是将华德地产置于一个不得不反击的地步。   果然,在连续召开了一个星期的董事会后,华德地产的董事长赵世雄对外界发表声明,称收购方出价实在是太低,简直就是对华德地产管理层的一种羞辱,而且是在行动前一天才通知对方,行为足够称得上恶意十足。同时他认为,华德地产的股价至少值每股20港币,对于当前的收购行为董事会不会同意。   消息一发布出来,华德地产的股价由8.9港元上涨到9.4港元,市场上也开始出现了很多浑水摸鱼的散户和机构,希望能借助这次收购大赚一笔。   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华德地产的股价很轻松地就突破了9.45港元,并且继续往上升,使得渣打这份报价没了吸引力。   面对股价日益上涨的压力,渣打方面在请示了远在美国的钟石后,再次提出一份报价,这次的报价是普通股每股11元,认股权证每份6.5元,总收购价为79.58亿元。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华德地产公布第一季度的财报,这份盈利大额缩水的财务报告立刻给浑水摸鱼者当头一棒,这些没有资格提前看到财务报告的人哪里会想到这一季度华德地产的业绩会这么差呢,他们很快就给出了反应,开始在市场上卖出华德地产的股票,使得原本一直上升的股价最终停留在10.5元左右。   除却一部分跟风者,还有不少机构持有手中的股票,他们所期望的是能够在收购成功的时候全身而退,但是他们都忽略了收购方已经修改了一次收购要约,也就意味着这次收购充满了变数,完全有可能失败。   果不其然,就在市场的投资者还在消化着收购方修改收购要约的时候,在华德地产财务报告公布的第二天,华德地产出现大额交易,港交所宣布停牌。随后出来的公告是,香港另外一个老牌的富商家族霍家旗下的世界船业运输有限公司以普通股16.00港元,认股权证每份9.8港元的价格买入华德地产1.58亿股股票和963.5万份认股权证,总共的收购价为26.26亿港元,卖方则为赵世雄家族以及其他持有人。通过这次股权的变更,赵氏家族目前持有约华德地产10%的股份,曾国业持有5%,而世界船业则一举持有32%的股本,认股权证方面则是持有43%的份额。   白衣骑士出现了!   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钟石和赵家的较量,而变成钟石和霍家的较量。要知道这两年霍家一直在转变业务,世界航运已经不像八十年代那样繁荣昌盛了,霍家的掌门人在积极地转变角色,准备上岸,如今这场收购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原本霍家是想准备把赵世雄和曾国业手中的股份全部吃下,但是根据SFC的《公司收购和并购守则》里的规定,收购过程中,发起人以外的人直接或间接持有已上市公司达到35%以上的有投票权的股份,必须对其他股东发出全面收购要约。即当天际线国际控股收购的建议得到华德地产大部分股东响应的时候,为了不损害其他股东的利益,持有约32%股份的霍氏家族也必须提出相同或者更高的收购条件,而天际线国际控股没有得到其他股东的多数响应,世界船业就没有必要履行相应的义务。   对于横空出世的霍家,远在美国的钟石也无能为力,事实上他虽然有财力来提高报价,但是华德地产已经深陷南海岛当中,要不了几个月,这家公司就会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到时候再收购也不迟。   得到消息的渣打并购部门于白衣骑士出现后就宣告本次收购失败,同时将在市场上吸纳到了18%的普通股和12.8%的认股权证抛售,根据赵世雄、曾国业等人和霍家达成的协议,他们两人利用手头上的资金吸纳了天际线控股抛出来的筹码,使得他们两人最终的控股达到了33%,勉强地保持住了控股权。   天际线国际控股好不容易吸纳的这些筹码就这么再次地易手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以16元的价格出手,比之前吸纳的平均价10.5元高上不少,最终在这笔收购当中赚了约五亿港币。   这一场收购战就这么收尾了,让市场观察人士大为失望,虽然收购的过程有起有落,中间还杀出了白衣骑士,但是自始至终,收购发起方都没有表现出极强的收购欲望,报价也是低得离奇,这让很多业内人士都看不明白。   不过很快,他们就再次被这貌似已经终结的收购案的后续给震动了,几乎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华德地产这个庞然大物竟然会一年内遭遇到两次收购,而且收购方还是同一家公司,只是到了第二次,他们就不会像这一次有白衣骑士的出现,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收购价格了。 第46章 易手(五)   在惊心动魄的收购大战结束后不久,霍氏家族的某位成员就被增选为华德地产的董事,正式进入华德地产的董事会。   很难说这次白衣骑士的出现是解救了赵家,毕竟霍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发善心做慈善。   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蜜月期后,双方很快在业务和管理层方面发生了冲突。赵世雄不得不加紧拉拢曾国业,希望借助老伙伴的力量来抗衡霍家。   曾国业这段时间志得意满,连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他原本在华德地产不是决定性的角色,除了某些小股东外,其他的人都不怎么在意他的意见,可一场收购和反收购战后,他居然成了前两位大股东争先拉拢的对象,这让他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在董事会的意见也被重视起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曾国业这段时间遇上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嘴脸,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好心情表露出来,甚至连他的夫人都有些诧异,心想莫不是老曾在外面找了个小蜜,还着实找了私家侦探悄悄地查了一番,确认曾国业并没有在外面胡来才放心。   不过在曾国业的心中,始终有一块心病,就是曾经林立对他所说的内地政府将对南海岛过热的地产进行调控的事情,他也曾经在董事会上提起过这件事,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赵氏家族和霍氏家族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出奇地一致,而且还是加大对南海岛的投资力度,和曾国业的初衷背道而驰。   九二年首长南巡发话,提出加快住房制度改革步伐,资金迅速地向南海岛涌去。在此一年,南海岛的商品房平均价格为1400元每平方米,到了九二年,则猛涨到了5000元每平方米,而在这一年,已经达到了7500元每平方米。   也就是说,九一年在南海岛房地产市场投下的一块钱,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五块钱,而且这种势头还在迅猛增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是彻头彻尾的泡沫,但是谁也没打算从这里抽身出来,这就是人性的贪婪。   对于这样利润丰厚的项目,华德地产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点赵世雄和霍家都有明确的共识,那就是要赚取最大化的利润。而对于两大股东的联手,曾国业也无可奈何,而且还有一点是他对林立所说的话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此在董事会上也就是随口一说,见遭到各方的反对后也就不再坚持。   南海岛的泡沫在九三年的六月终于被戳破了。   六月二十三号,副总理诸葛馆发表讲话,宣布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接着政府又发了《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的文件,文件中列出了16条强力调控措施,包括严控信贷规模、消减基建投资、清理所有在建项目等。随着这些政策的出台,来自全国各地包括港澳台的资金像潮水一般褪去,留下满地疮痍。   据后来的统计,在调控文件发出以后,南海岛留下烂尾楼超过600栋,建筑面积超过1600万平方米,闲置的土地接近两万公顷,堆积在这些土地和烂尾楼里的资金高达800亿。   在没有推出汇改之前,800亿人民币的资金相对于两三百亿的美元,这笔天量的资金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在泛起了一阵波澜之后就悄然无声地消失了。这其中,就包括了华德地产前后投入的二十多亿的人民币。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华德地产肯定捂不住了,在对外公布消息之前,他们内部先召开了个紧急的董事会。   “大家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说话的人是现任的董事会主席霍及康,在成功入主华德地产后,董事局进行了改组,代表霍氏财团的霍及康当选为董事会主席,而原先的董事会主席赵世雄则变为副主席。   此时霍及康的脸上神色严峻,说话虽然仍是柔声慢语,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无奈。是啊,在执掌这家地产公司仅仅两个多月,公司就遭遇了政策上的重大变动,虽然霍家也和燕京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这种消息是绝对打探不出来的。事实上不止是他们,甚至连很多太子党都栽在这件事情上了。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将此事对股价的影响减到最低,只是如今华德地产缺乏流动资金,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就更别谈化解股市上的压力了。   在座的大部分股东都了解了这个情况,只是他们大多是小额的股东,根本没什么发言权,即便是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但是谁又能填补上这么一个巨大的窟窿呢!其中甚至有些人都在想着,怎么在避开监管的情况下将自己手中的股份套现出去。   最后悔的莫不过一脸沮丧的曾国业,他万万没有想到,天际线国际控股后面的人能量竟然这么大,居然比霍家的消息还要灵通不少。要是当时就听了他的话,在能够充分套现的同时,还得到了这样人物的一个承诺,比起现在的局面要好上太多。   此时他手中持有华德地产约13%的股份,出售的不足5%的股份换来了四亿多的港币现金,现在华德地产的股价在12元的价位上下浮动,使得他原先买入的6%的股票已经亏损了一亿两千多万港元。   如今集团在南海岛巨亏,消息一旦公布出去,现在12元的股价肯定不保,甚至说不定还会被腰斩,到时候他全部的身家加起来也就是七八亿左右,这和巅峰时期的十几亿比起来可少了不少。   这一刻,他非常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药,时光也不会倒转。但曾国业还是很愤怒:“都说国内的政策变幻不定,像这次的投资行为,政府一个文件就将它判了死刑,根本就不按照市场规律办事,这叫我们怎么做生意嘛?早说了不要在内地市场太过投入啦……”   此时别人说这种落井下石的话就很过分,但是曾国业不同,他是第三大股东,而且在之前的董事会上也曾经提过类似的建议,如今这看似马后炮的话只有他才能说得出来。   霍及康和赵世雄的脸色就是一阵青红,他们很明白曾国业所抱怨的就是他们自己,只是原本这事就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如今只能生生地忍着这些冷言冷语。   “我看是没有办法了,要不咱们现在把公司卖了,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曾国业语出惊人,在一通抱怨之后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来。   一个市值五六十亿的企业,通常现金并没有多少,而且像做地产的企业,通常充分利用银行和股市上的融资来做强做大,换句话说,就是杠杆比较高,这种做法的好处是可以迅速扩张,坏处则是一旦资金量断裂,则很容易陷入破产的边缘。   像曾国业先前想的,股价腰斩一半都算是结果比较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在消息披露出去之后,很可能股价立刻大跌,华德地产在股市上筹不到一分钱,然后是被迫还银行的贷款,在这个过程中也别想从其他银行借到资金,甚至连发行债券也不可能,最终的可能是变卖公司的固有资产,然后又是被百般压价,等这笔债务偿还得差不多的时候,下一个步骤就是裁员、压缩开支等,估计到那个时候,华德地产的股价只剩下几“仙(Cent)”了。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在有新的资金注入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是可以避免的,但是谁又能去一次性拿出二十多亿的资金来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呢!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两个多月前曾经气势汹汹地想要收购华德地产的天际线国际控股背后的那个人,只是这一次他肯定会全力压价,像上次提出的那个条件绝对不可能了。   与满盘皆输相比,现在的股东无疑不希望他们两手空空地离开,因此在稍作考虑之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了。   而作为最大股东的霍及康以及第二大股东的赵世雄,则脸色异常难看,对于霍家来说,一次性拿出二十个亿的资金不是问题,问题是霍及康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这个可能。要知道在霍家长房里面,可不止他一个继承人,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和一个外姓人正虎视眈眈着庞大的家产。   赵世雄这边则就更不可能了,眼看着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就这么崩溃了,他也异常不甘心,但比起拱手相让来说,后者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毕竟拱手相让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最终两人在全场的注视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九三年七月,华德地产发出公告,以每普通股5.0元的价格,认股权证1.8元的价格向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转让全部股权,并且在股权交接完成之后向交易所申请私有化,这一次没有半路打劫的白衣骑士出现,这笔交易也以飞快的速度完成。   两个月前的收购硝烟还没有散去,这次突然的转手更是跌碎了大部分投资者的眼镜。有媒体这么形容道:“这场收购和反收购的大战,最终以老牌富商家族霍家的灿白、神秘莫测的天际线国际控股获胜而告终。其中的跌宕起伏、波云诡谲就不用多说了,相信TVB、ATV等电视台的编剧也编不出这么离奇的剧情来。”   最终,评论家们估计,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以不到三十亿港币的价格控制了香港地产界的一个曾经的巨头,而退市后的华德地产的财务情况就不再披露,也使得大部分人无从得知这家地产公司内部的真实情况。 第47章 入军油指   将华德地产成功地收入囊中之后,钟石保留了大部分的管理层,并且许诺给予管理层20%的利润分红,这才将人心浮动的华德地产稳定下来。不过他还是将财务方面的大权转交给从廖氏方面找来的专业人士手中,毕竟这才是一个集团公司的根本。   至于债务,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个天文数字,但是钟石只是付出了二三亿美元,就成功地将华德地产再次盘活,公司的各项业务在停滞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继续运作起来了。   至此,钟石前后花费了不到五十亿港币的代价,就成功地控制了一家曾经市值过百亿的集团,而且成功地使得它退市。虽然这很难说得上是赚是赔,但只需稍加操作,等过了几年之后再重新包装一下上市,到时候的市值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数目。   在收购成功后的几个月内,钟石在芝加哥继续自己的学业,等到第一学年结束之后的九月底,他来到了世界之都纽约。   出了肯尼迪机场,钟石就看见安德鲁和廖小化在出口处使劲地向他招手,两人是钟石特意从香港招来的,目的就是在Nymex的原油市场上大干一场。   和LME一样,Nymex也是一个重要的原油交易所,而且在全球原油定价权方面更有话语权,他们推出的轻质低硫原油期货合约是世界上流动性最大的原油交易合约,也是世界上成交量最大的商品期货品种。代号为WTI(WestTexasIntermediateCrudeOil)的西得克萨斯轻质原油是北美地区较为通用的一类原油,这些原油大多是从加拿大和墨西哥湾进口,然后在美国中西部提炼而出,基本上和中东地区产出的石油没多大的关系,但是奇怪的是,中东那些产油的国家不得不遵从这里的价格,这就是金融上的霸权。   WTI期货合约被设计为1000桶原油一手,在每个月的25号前的几天停止下一月合约的交易,一般定在19、20、21号等几天,然后在余下的十天左右时间进行交割。出于套期保值的考虑,WTI的合约被设计成为最多可以持有十八个月的长期合约。(现在最长为九年)   除了安德鲁和廖小化,还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钟石的眼前,这人就是渣打投行以前在股市上兴风作浪的张家强,他在股市上的举动给钟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算是从渣打那边借调了过来。   至于资金方面,钟石足足调过来二十亿美元,这笔资金已经逐步地进入了汇丰在Nymex的账户之中。   汇丰在Nymex的席位只是普通的级别,当这一笔资金进入他们的账户后,北美的这批雇员还着实地好是紧张了一番,不过更多的是兴奋,要知道这么一笔资金稍微运作一下,他们能得到的佣金就是天量的。   Nymex的席位有着普通会员和结算会员两种,普通会员只需要购买一个一级的席位,结算会员需要购买两个一级的席位,并且在自有资金上有相关的保障,毕竟客户把资金放在期货公司的账户上,就相当于存进了一笔活期存款,因此期货公司必须按照监管的规矩留足保证金,毕竟期货公司完全可以拿这笔资金去做同业拆借赚取短期的利润。   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原油市场正经历一场剧烈的变动,先是多头在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上同时发力,将油价推到这两个月最高的每桶19.22美元,但在这个价位上遭受了空头的强力狙击,在多头获利离场和现货市场下跌整理的影响下,原油价格一路急转直下,从最高点的19.22美元一路下跌到最低的17.19美元,这个价格已经是两年来世界原油市场上的最低价格了。   在这种情况下,套期保值的石油公司和现货商们坐不住了,他们原本是利用期货市场规避风险的,但是在巨大的利润驱动下很快背离了原先的本意,最终成为期货市场上的主力。见到油价下跌到这个地步,他们纷纷大举加仓,使得成交量瞬间放大起来,在9月10号这一天,成交量甚至比前一天增加了十万手。   此时距离十月份的合约交割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多空双头有大把的时间在十月主力合约上战斗。接下来的十一天内,多空双方在石油期货市场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最终在九月份合约上获得巨额盈利的多头占了上风,在最后的交割日21号将十月份的合约结算价钉在了18.40美元每桶,比起最低价上涨了7%。   换月之后的双方主力进入十一月份的合约。就在这个时候,钟石的资金悄悄地进场了。   “张生,今天的行情预计是个什么情况?”面对十月份合约的暴涨,钟石有点看不明白。虽然他知道多空双方在激烈地较量,但是屏幕上不断闪动的数字他根本读不懂。   “空头一来是平掉先前的盈利仓,二来是将主力转到了其他月份,再者临近交割,他们也害怕多头逼仓。”张家强平静地说道。“如果多头在现货市场上大肆扫货,空头没有那么多的原油交割,到时候就不得不以一个更高的价格平掉现在的持仓,如此一来他们就更为难了。”   如今整个盘面上总的持仓手数为三十多万手,多空双方各持一半,即便是他们分别平掉一半的仓位,空头还是要卖出接近一亿桶的原油。虽说石油的产量分摊到每个月都有好几亿桶,但是符合Nymex交割的原油却不一定有这么多。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期货市场果然是有意思,那么其他的交易品种也有类似的问题吗?”钟石听了张家强的解释后,立刻就明白过来,随后他就想到其他的交易品种。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像棉花、大豆、糖这样的交易品种,很容易从其他地方弄来,因此遇上多逼空的情况下空头也不太恐慌。但是要是黄金、白银这样的,空头在交割前异常谨慎,早早地就会将合约转移到其他月份。”   “黄金?呃……这倒也是。不过这里的黄金交易量不是很大吧,伦敦那里才是黄金交易的主战场吧?”   “您说得没错,贵金属的大部分交易都是在伦敦进行的。怎么,钟先生,你想在这次交易结束之后去伦敦闯一闯吗?”   “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钟石打了个哈哈,就将话题转移了过去。要知道现在的黄金价格低得简直让人发指,事实上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黄金的价格都是提振不起来,只有到二十一世纪后,随着货币滥发,黄金的保值功能才重新被重视起来。   “钟先生,我们要怎么操作,有没有具体的仓位和价位的规定?”见钟石有些魂不守舍,张家强在一旁小心地问道。“如果能事先制定一个范围,然后在燃油、柴油等合约上做些对冲,这样咱们也能及时地锁定利润。”   “对于原油市场我实在是不太懂。你先说说,咱们的这笔资金在市场上能是个什么角色?”钟石不答反问道。   张家强并不出声,低头算了一会后,这才有些沮丧地对钟石说道:“钟生,恕我直言,咱们这点资金在市场上的确算不上什么。要知道在Nymex上日均持仓超过三十万手,就算都以结算会员的保证金来算,就是超过三亿美元。实际上这个市场每天容纳的资金足足超过五亿,而一美元价位的变动就牵扯到三四亿美元的转换,这么说来,这个市场每天流动的资金足足有十亿之多。”   除了钟石、钟意和安德鲁,其他人并不知道钟石这次到底动用了多少资金,张家强知道的是钟石将调动一亿美元的资金进入原油市场。即便是这一亿,也让张家强大为失色,到纽约没几天就再次从香港调动了一批操盘手过来。   “我没有具体的操盘计划,不过有个大方向,需要你和你的团队去实现我这个目标。”钟石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地说道,“具体地说就是在这几个月的原油及其相关的合约上做空,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头寸。当然不会涉及到实物的交割,在换月方面需要你和你的团队避免被逼仓,除此之外,这些头寸还要在十二月份里全部平掉。”顿了顿之后,钟石又接着说道:“现在的资金量有点少,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后续的资金随后就到,保证头寸的维持。”   对于结算会员,原油期货大概是20倍的杠杆,也就是5%的保证金。对于普通会员来说,杠杆就低了点,再加上经纪公司所加收的保证金,每手合约大约需要1500美元,杠杆率在14倍左右。   “……”张家强有些发懵,对于这个做事特立独行的雇主,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他想操纵市场?就不怕SEC的处罚?要知道美国对于期货操控有专门的法律,罪行和刑事犯罪相当,张家强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钟石这一点。   “放心,交易所和监管委员会那边交给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们!”对于张家强等人的顾虑,钟石只是略一摆手,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第48章 进场建仓   9月22日,周三,十一月份的原油期指跳空低开,在一番震荡之后,一路下滑跌破了18.00美元的大关。   这也是在市场的预期当中,在没有了逼空的风险后,空头在经历十月份的退缩后开始发力,一举将多头在18.00美元位置设置的防线打了个七零八散。   “张生,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钟石看着盘面,有点不敢确定地问道。看了这么久的盘面,他对不断变换数字背后的意义还是不怎么了解。   “钟生,真的要出手啊?要知道如果全部建仓的话,原油价格每上涨一个价位,咱们就亏损上百万美元呐!”张家强忧心忡忡地说道。以钟石现在的资金来说,满打满算能够建立不超过十万手的头寸,WTI的合约变动的最小价格是0.01美元,换成现金就是一百万美元。   “进场!不用害怕,反正亏盈自有我负责,你们也没有什么责任。”钟石自信满满地说道。他到底是外行人,不知道操盘团队的某些规矩。若是一个操盘团队亏损了客户的巨额资金,事情传出去之后整支团队的名气就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大资金的客户找上这样的团队。   “那好吧!”张家强有些无奈地答道。说到底他还是要听客户的,即便是最后他们造成一个巨亏的局面,眼前客户的主意就是最高圣旨,这也是他们的职业道德之一。“各就各位,每个人依照自己分配到的账户和权限,做好开仓的准备,仔细听好报价员的报价,随时准备做空WTI……”   对于这次的操作,汇丰这边也准备了好几个账户,这些经过张家强的分配,逐一地放到各个操盘手的手上。而这些账户也有最大持仓的限制,张家强在分配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各个操盘手的能力和反应速度。   听到张家强的命令后,他的团队中的操盘手纷纷在电脑前坐下,紧紧地盯着盘面不断变换的数字,想着即将到来的战役。更有甚者,面对着小键盘开始活动起手腕来,为即将到来的开仓预热。   此时就分出各个操盘手之间的区别了,经验丰富的操盘手已经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出不同价位的预埋单,而其他一些人则仍然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预埋单就是事先挂好的但是还没有发出去的买卖单,这是一种面对行情剧烈变动情况下的预防手段,因为在期货市场上随时都可能发现猛涨猛跌的情况,如果没有做好事先的准备,很可能在瞬息之间就失去了先机。   “今天的目标是在跟风空头平仓的时候,接下他们抛出的买单,另外,在多头反扑的时候,接下他们的卖单。需要注意的是,咱们建仓的手数不一定需要多,但一定要快,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的存在,明白吗?”张家强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   大额资金想要贸然进场而不引起各方的注意,简直是不可能的。就好像以钟石现在的资金想要在一天之内建立起十万手的合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估计等他开仓的时候,油指合约恐怕一下子就会被打下好几个价格点,到时候市场上所有的空头都会争先恐后地换手平仓,这是他们换手反向的绝好机会,一批不坚定的多头也可能会平仓,另外一批多头则可能会咬牙坚持。等到这批资金建仓完毕后,换了空仓的原空头极有可能反手做多,和原先残留下来的多头一起攻击钟石的资金,到时候他很有可能是市场上最大的一个空头。   “报价员开始!”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张家强看了钟石一眼,见钟石点了点头,就开口大声地喊道。   在买卖合约的过程中,操盘手需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当月的合约,但是原油期货有些不同,除了当前的主力合约外,在十二月份也有相当活跃的资金在内,这是原油期货合约设计所决定的。   在后世的原油期货合约,最长的可以达到九年,除了在前六年的每个月上都有交易外,另外三年的交易都集中在六月和十二月份上。也正因为这样,美原油合约在六月和十二月份的成交上也都很活跃。   “CONX,CONZ……”报价员随即报出即时的价格,主力合约和远期合约相互之间贴水,这说明市场对远期的石油期货还是看好。CONX是十一月份的油指代码,CONZ则是十二月份的代码。只是这两个月相差太近,即便是市场的情绪很乐观,在短期仍然还是有套利的空间。   “18.00美元位置,开新仓,扫掉这个价位的空换和多开,速度要快。”当报价员刚一说出报价,张家强就立刻下达了命令。随着他声音的响起,噼噼啪啪的键盘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指令很快就出现在盘面上,在经过十几秒的撮合后,盘面上的在18.00价位上的单子被一扫而光,油价应声下跌,瞬间跌到了17.99美元的位置。   “停手,将没有成交的单子全部撤下,等待多头的反扑。”价格稍有变动,报价员的声音立刻响起,随之张家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接着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键盘声。   张家强的策略是在多空两头厮杀的空当,悄悄地吸纳空单,毕竟18.00美元是一个重要的心理关口,多空双方都不肯轻易放弃。   现在在18.00美元价位变动的多是一些跟风盘,主力资金还没有出现。张家强心里很明白,在这个价位的上面和下面,都有多空双方设置的防御线,这是轻易碰不得的。否则当有大额资金出现在这些价位上的时候,多空双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有另外一笔资金进场,到时候双方都有可能借机发力,将油指打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如果张家强现在贸然抛出大手笔,触及到多头设置的防线,空头肯定会借此发力,将油指打下一个价格。但如此一来,张家强这方面想要建仓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反之亦然,多头发力使市场风向改变,跟风盘一拥而上,张家强就可能成为唯一的一个多头对手盘了。   市场上双方很明显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18.00美元位置的单子就被一扫而光了,不过反应过来的多头很快做出了反应,在17.98美元的位置挂出347手买单,一下子将刚形成的空头跟风盘扫光,随后油指的价格冲上17.99美元,在稍作停留之后就再次冲上18.00美元。   重新回到18.00价位的油指价格走势图上,在买价18.00位置挂上了241张合约,卖价则挂出102手单子,看来很快就会再次冲上一个价位。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市场上突然冒出来300手的空头合约,一下子就将空头平掉的单子和新开的多头单子扫个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多头和空头都迷惑了,多头是在疑惑空头将防御的价位减低了,空头则是在怀疑多头在不断地多换,引诱空头前来主动进攻。   在短暂的停留之后,还是空头最先按捺不住,首先发动了进攻,在18.00位置抛出1500手的空单,这些空单大多是新开的,作为第一批试探的资金来问路。   钟石这边的操盘手很快做出了反应,接连开出新仓想要把这些空仓接下来,只是他们的价位被严格控制在18.00位置,因此试探的空头根本不愿意换手。而多头在略作抵抗之后就任由油指价格下跌。   “18.00,17.99,17.98……”连跌两个价位,依然没有出现那股神秘的资金,多头终于停止了观察,出手准备接纳下这笔空单。就在这个时候,张家强的团队出手了,他们也在等这个时候,在18.00美元的位置上没有成交,继而在17.98美元位置开出新仓,此时空头的试探也差不多了,在微薄获利的情况下将手上的空单转手了。   1500手的空单,在上面一个价位上成交了314手,到了张家强手中只吸纳了805手,其他的则被反击的多头得了,随后多头开始发力,抛出2000手的多单,将价位重新拉到18.00美元,并且有继续上攻的架势。   多头看明白了,这是市场上另外一股空头在悄悄地吸纳仓位,而且资金量还不小。空头这边看到巨额的空换手数后也明白了,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这股空头怎么会想着在这么低的价位接下空单,难道他们想凭借一己之力就打压下多头?   他们这种思维上的混乱正中了张家强的圈套,在他的团队制定的操作策略之中,这种虚虚实实的操作才是吸纳仓位的最好策略。   不过多头很快就抓住空头之间不默契的这一点,持续地抛出大额的买单,价格很快就冲破了18.10,18.20,18.30等关键价位,而空头一时间的迷惑也让他们在市场上猝不及防,接连败退,最终在18.40的位置遭遇设置了强力的防线,在这个时间点张家强的资金也恰如其分地加入到了市场,最终将这一天的最高油价定格在18.45的位置。   有了钟石资金的加入,空头一举将多头打退到了18.05的位置,双方对这一价位达成了默契,都鸣金收兵避而不战。成交量也跟着落了下来,接下来市场上就是一二十手的小额交易,彻底沦为了垃圾市场。   这一天,张家强的团队总共建立了5410手空单的头寸,平均价位在18.20美元,耗去了八百一十一万五千美元。 第49章 反手做多   这一天的开仓效果还算可以,足足吸纳了超过五千手的空仓,虽然最终油价只低收到18.05美元,但张家强的团队算是旗开得胜。   但是这一天的交易手数只有不到十万手,比上一个交易日差了足足有十万手,持仓总数增加了五千多手,这给市场的观察者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成交手数是每天买卖成交的合约数目,反映市场的活跃度,而持仓数是收市后没有平掉的多空双方的仓数,就是俗称的过夜仓。这些仓位的所有者有套期保值的石油公司,有专门做期货交易的机构,自然也有一些大额资金的投机者。   按理说上一个交易日是十月份合约最后的交易日,如果说多空双方为了最后的结算价能有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而疯狂攻防,成交手数才暴增这么多的话,那么十一月份的第一天成交量就暴减了这么多,只能说明在十月合约上多空双方只是处于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期货市场是个零和甚至负和游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怎么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主要就是因为市场上有一部分的投资者在现货市场上获利后将期货市场上的对冲盘清掉,也有一些大额资金的投机盘获利离场,这才导致十一月份的成交量骤减。   自然,这些资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等到十一月份合约多空走势明朗后,他们还会继续进场的。   根据成交量的巨幅变化,市场观察者普遍对第二天的行情报以谨慎的态度,果不其然,在第二天刚开市,在这种谨慎的情绪影响下,原油价格以17.99美元的价格开盘,略低于上一交易日的结算价18.05美元。   “卖开1000手,先试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交易室内,张家强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若有所思地说道。   1000手的卖单很快就挂了出去,市场立即做出了反应,油价猛然下跌了五个价位,很快跌到了17.94美元,实时的走势图几乎变得垂直向下,在这一段时间1000手的空单成交了485手,很显然多头在这几个价位并没有设置强烈的防御,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让空头成交这么多。   在资本市场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就是一般的交易品种开始交易后的五分钟走势决定一天的走势,虽然这个规则并不是绝对的,但是很容易影响后面投资者选择的方向。   多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否则就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很快,他们的反击就来了,卖价上余下的515手空单瞬间被成交,十一月份的原油期货价格随之上涨,一鼓作气冲上了17.98美元的位置。   眼看就要收复到开盘价的位置,张家强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到在一旁旁观的钟石开口说道:“注意,现在不是和多头交战的时候,咱们现在不是还有盈利吗?就先看看其他的空头的反应。我需要重新申明一次,现阶段我们需要的是建立一个头寸巨大的空仓,这个仓位的平均价格越高越好,明白吗?”   见张家强脱离了自己原先制定的目标,钟石不得不开口说道。对于这次操作的目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对钟石的命令非常不解,但是张家强还是严格地执行了他的命令,让手下的操盘手停下新开空仓,转而反手开始平仓。   原来在市场上的空头还认为昨天凭空出现的那股空头会在这个价位上和多头纠缠一会,也好试探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来意,也正好试试他们的财力。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稍作试探之后,这股空头就转头做多,开始在市场上平起刚才建立的空单来了。   看见一串串空平的数字出现,空头有些看不明白了,除去开始在市场跟风的小股多单外,买价方面接连抛出三笔都在300多手的平仓单,这种见好就收的架势在某种程度上又推动了油价的上涨,油价在钟石的平仓单和多头的追击下连连上涨,在一口气收复了17.99价位后也不作停留,继续上冲到了18.00美元。   眼看着屏幕上拉出一条绿线来,空头立刻坐不住了,接连在18.05、18.07价位抛出总共三千手的空单,堪堪将油价停留在了18.07美元的位置。   目前最新的报价形式是,买价18.06,挂单501张,卖价18.07,挂单1054张。看来这波上涨的行情很难到此为止,甚至还有可能因此下跌。   “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多,推高油价,然后等到某个价位的时候再平掉。”看到这个情形,钟石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张家强很无语,遇上这么一个奇葩的雇主,还自作聪明地胡乱指挥,但是他还必须得这么做。他很想知道,钟石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所说的和昨天的操作完全反向,甚至有可能平掉所有的仓位。   话虽如此,但是张家强很快地就想到了办法,就是在十二月份上做多,这样就保留了十一月份的空头仓位,只是这么一来,两个不同月份的合约就形成了对冲。   “买开1500手,CONZ,先把18.10这关口给击破,相信十一月份在那边的推动下,多头很快就做出反应。”张家强想了想,就对等候在一旁的操盘手们下达了命令。   现在主力资金大都集中在十一月份合约和十二月份合约,两者相互之间价格区别不大,联系非常紧密,走势自然也大致相同。十一月份合约比十二月份合约贴水约0.5美元,是以当十一月份的合约冲到18.06美元的位置时,十二月份的合约正停留在18.10美元的价位上。   随着1500手新买单的加入,空头在18.10价位设置的防线瞬间就被动摇,成交量也开始放大起来,而原先还有些犹豫的多头见有人首先发起了进攻,马上心领神会地接着发起一波跟进,买价单瞬间暴增到了3000多手。   突如其来的进攻将这个价位上空头的防线立刻击穿,在突破18.10的价位后,油价扶摇直上,一直冲到了18.15才遇上空头重新设置的防线,这才缓慢地停了下来。   “成交984手,未成交516手,平均价位在18.12美元,下面该如何操作?”在油价暂时稳定后,报价员在统一了各个操盘手的仓位后,向张家强发问道。   “留下两个人,缓慢地平掉十二月份的合约,盈亏不管。另外其他人,都转到十一月份的合约上,开始建空仓。”张家强说完之后,看了看身边的钟石,见他没有意见后又补充了一句,“速度要快!”   受到十二月份合约的刺激,十一月份原油的价格也跟着一路向上,多头一鼓作气击破了18.10美元的关口,最终将油价停留在了18.13美元的位置。   只不过这就是一天原油价格的最高点了,原本多头还认为能冲到18.15美元的位置,但是市场上立刻就出现了大量的空开单,势头极其凶猛,先是将多头挂在18.13美元位置的单子一扫而光,接着势如破竹,再次扫清了18.12美元位置的多单,然后是18.11美元位置的多单,终于一鼓作气将多头逼退到了18.10的心理关口。   在另外一个月份,两名操盘手将984手的多单挂了出去,先是在18.15价位成交了50多手,然后在18.14的价位成交了400多手,紧接着在18.13的价位出清了所有的头寸。最终这波近乎于闪电战的做多赚了不到一万美元的利润。   而在十一月份,在三个价位上一共成交了3185手的空单,平均价位在18.12美元的位置,这部分的合约一部分是新开的看多仓,一部分则是空头的转手仓。   市场的跌势还没有就此结束,大空头还没有动手,就看到钟石的这笔资金“胡搅蛮缠”了一会,效果还很不错,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次突然的上涨就是由这股资金曲线引发的。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在钟石的资金将油价打压到18.10美元的位置后,空头开始发力了,接连在市场上抛出五笔都是在1000手以上的空单,直接把多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防线一举打穿。   下一个重要的关口可能就是18.05了,看空头这种来势汹汹的架势,恐怕多头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就在张家强准备进一步扩大战果的时候,钟石突然开口出声道:“暂停,今天的交易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张家强和一众操盘手就是一阵愕然,这个时候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钟石,期待着他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这么多人投过来的目光,钟石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有些蛮不讲理地命令道:“逐步清掉所有的空仓,将油价进一步拉升!”接着他转过头对张家强解释道:“这样的平均价位实在是有点低,我们必须要改变先前制定的策略。”   “为什么?”张家强大声地争辩道。下一刻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走到钟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钟生,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50章 重组团队   “我无须向你解释什么,按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钟石脸色一正,颇为不快地说道。此时他心中已经是非常恼火了,就按照现在建仓的速度和价位,得要二十个交易日才能建立他想要的头寸。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按照监管的潜规则,如果有账户在每日成交量上突破了单向15%的限制,就极有可能引起监管部门的注意,进而引起期货交易委员会甚至是SEC的调查,到时候要是被安插了一个操控市场的罪名,那么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劫难逃了。   要知道一旦被指控,汇丰方面肯定第一方面撇清关系,再说他们也只是给予席位,并没有提供投资意见,也没有职员参与这件事。而渣打方面也会第一方面逃避责任,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张家强等人。   要知道这些大型的金融机构最拿手的就是逃避责任。例如在后世伦敦鲸的事件后,在后世媒体披露出绰号伦敦鲸的交易员在债券衍生品指数上持有规模巨大的头寸后,摩根银行根本就是一副不管不顾、置之不理的态度,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此人是他们的王牌交易员,每年至少能为集团赚上十亿美元的收入,即便是天量的头寸他们也容忍了。但是在伦敦鲸被对冲基金围剿造成巨亏后,摩根银行立刻将此人连同伦敦办公室总经理和交易主管等人一并解雇,其中后两人还遭受了刑事诉讼。   见钟石这么顽固执着,张家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怒意,对于钟石的频繁地指手画脚他已经是一忍再忍了,但是现在钟石的这种行为已经颠覆了先前制定下来的操作策略,这是对他职业素养的侮辱,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安德鲁、钟意和廖小化三人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们可是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笔,要知道上一次钟石的大操作只带去了安德鲁一个人,而且还只是个看客的角色。他们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操盘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只要钟石定下大方向,具体的由他们来执行就可以了。   他们可是对钟石极有信心,甚至到了一个盲目的程度,这几个人都是一路跟随着钟石,知道他是如何在金融市场上发家的,因此在张家强说出那番有点不客气的话之后就兴奋起来。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离开。而且这两天所做的操作盈余都可以归你们,你们看怎么样?”钟石见张家强一脸的阴沉,索性下了逐客令。   张家强也是傲气,看了看他团队里的操盘手,见几个人都没有意见,就猛然一咬牙:“行,余下的操作我要全权负责,你不能干预。等今天收盘了,咱们之间就再没有雇佣关系!”   “可以!”钟石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不过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给我留下一个经验丰富的操盘手,也让我有个专业人士。具体是谁由你们自己决定,但是必须记住,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必须守口如瓶,这点能做得到吗?”   “行!”张家强点了点头,就招呼手下的人开始操盘。毕竟现在还有八千多手的空单,要是操作好的话,他们还能赚上小十万美元的利润,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就在这些人忙活的空当,钟石悄悄地将钟意等三人叫到一边,小声地吩咐道:“诸位,你们都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如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相信你们也不会推辞。这次,我准备玩次大的,你们谁如果有心思的话,也可以跟在我的后面,怎么样?”   一听到有钱赚,其他三人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其中以安德鲁最为积极,他可是钟石最忠实的拥趸,这几年因为听了钟石的投资建议也跟着身家大发。   廖小化也很热心,他自然想能够闯出些名堂,最好能够超过他老子。三人之中心态最为平和的就是钟意,可即便是他也在谋划着能够跟着赚上一笔,他在钟氏家族基金能调动上千万美元呢。   “到底怎么干啊?你给咱们透透底呗!”在兴奋劲刚过之后,廖小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此时他已经在谋划着怎么说服老廖给他投一笔钱,然后跟着钟石一起操作了。   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组织了半天语言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计划用部分资金拉升油价,然后在某个时间点猛然打压,在此之前我们建立起足够多的空仓,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获利,你们怎么看?”   “呃……这不是操纵市场吗?”钟意先是一怔,随后连忙摆手道。他可是很清楚,这种行为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受到SEC的调查,弄不好就是个刑事指控。   “没事!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相关的指控的。首先我会将仓位分摊到不同的离岸公司账户,然后也不会用一家经纪公司的席位,最后即便是查到我的头上,我也准备了一份研究报告。”钟石浑然不在意地回答道。   见说服不了钟石,其他人互望了一眼,也就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钟石见众人没了异议,接着说道:“就在这两天,你们把资金集合一下,准备跟随着我的操作。记住了,千万不要满仓操作,要预留下足够的准备金。现在,你们去看看这些操盘手是如何操作的,到时候我可以需要你们亲自操盘。”   三人点了点头,就各自选了一名操盘手,坐在他后面仔细地看了起来。   张家强也着实了得,在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后,最终在这一天收市后,将八千多手的空仓全部清了出去,最终的收益停留在了十四万二千美元。   这一天原油期货价格虽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在钟石这笔空头平仓单和多头联合发力下,还是收出了一条短窄的绿线,最终的结算价停留在了18.09美元每手。   忙活了两天就赚了这么多的钱,也不枉他们亲自来到美国一场,在仔细定了如何分配奖金之后,他们就将一位年纪最轻的操盘手留了下来,然后和还在交易室的钟意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直奔肯尼迪机场。   他们当中的人不一定都是回香港,也有在美国稍作停留的,毕竟他们已经向公司请了两个月的假,在人均拿到数万美元之后肯定要好好地玩乐一番。   留下的小伙子叫李名扬,港大毕业,从事操盘的工作也有三四年了,按说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但是在操盘手的这个圈子中,他还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头来,经手过的资金最多也就是一两千万。他身材不高,人很瘦弱,鼻头上还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人很斯文,脸颊旁边几颗青春痘在告诉着别人他还很年轻。   “你不用紧张,这一次你可是碰上了好机会,说不定能赚上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呢!”等众人都走光了,廖小化一脸艳羡地对李名扬说道。   “啊?”李名扬就是一愣,随后不解地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给我很多的分成?”   按照操盘的规矩,一般操盘团队能够从盈利中拿到不少比例的分红,这个分红比例最高为10%,但钟石即将动用的资金异常庞大,自然不会给那么高的分红,但是即便是1%的分红,也将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分成没有多少,就1%。”就在几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钟石走了进来,“不过资金量会非常庞大,你放心,等这笔交易完成之后,你们的分红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们?”还是安德鲁心细,一下子就听出钟石的话外之意。这段时间他苦练国粤两种语言,甚至连这些细微的地方都能察觉出来。   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则一下子集中到了动用资金的规模上,安德鲁话音刚落,李名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钟生,你打算投入多少资金?”   钟石冲着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后向李名扬竖起了一根指头。   “一亿美元?”李名扬有些不自信地追问道。在这两天的操盘中,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两天在原油市场上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投入了超过一千万美元的资金,算上预留的保证金,动用的资金已经很可能超过了两千万美元。如今他竖起一根手指,李名扬自然不会幼稚地想到是一千万。   “不!是十亿美元!”钟石的回答让李名扬大吃一惊,他噔噔地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两腿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蹲坐到了地上。   看见他这副模样,其他几人先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除了这个不知底细的李名扬外,其他人都知道钟石曾经干过的事,因此对这个数字根本就不太吃惊。   坐在地上的李名扬看着其他哈哈大笑的人,在心神剧震之余不禁生出了一丝狐疑,难道这几个人也同样被吓傻了,甚至都生出了失心疯? 第51章 推高油价(一)   接下来的一天,在琳达的协助下,钟石又在汇丰的经纪部门开了三个不同的账户,对应的都是钟石事先注册好的离岸金融公司。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怕单一账户的头寸太大引起监管的注意,为此钟石还特意找了家其他的期货经纪公司做分仓之用,这也是为了防止交易所和SEC等机构的监控。   从这些账户的注册地来看,明眼人很清楚这些账户上的资金都是投机性的,在市场上的操作尤为受到关注,特别是大资金在单一方向的砸盘。要知道期货市场设立的原意就是为了规避原油价格上的风险,不管是现货市场还是期货市场都是石油生产商、炼油商等都可以参与,而投机性的资金或机构则被严格限制进入现货市场。   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是两个相对独立的市场,现货市场就是俗称的大宗商品,和期货市场买卖的只是合约的行为不同,这里的每手合约对应着相当数量的商品。例如,某现货市场买入一手合约,就意味着有一千桶符合Nymex交割要求的原油易手,卖出合约也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现货市场的规模和资金流动量比期货市场小很多。   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个市场是一个相互竞争的关系,但正是有了现货市场的补充,期货市场的多空双方才能够更好地互补,例如空头可以在现货市场买入原油交割,多头也可以在现货市场上做空对冲。   但这种设计也有弊端,例如典型的多逼空,就是做多的一方将现货市场的原油一扫而光,进而在期货市场逼迫空头交割,在这种情况下,空头能做的就是高位割肉、认输离场。   有了多逼空,自然也有空逼多,操作的方式基本相仿,但若多头是某个大型的炼油商,这种情况就不攻自破了。对于这两种情况,所耗费的资金都是天量的,只要注意现期两个市场持仓的变化,及时保持头寸的正常换月等,就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对于不便参与现货市场的资金来说,能够对冲的方式就更多了,例如在不同月份,柴油、航空油合约甚至是北海布伦特原油(IPE)的市场都可以做相应头寸的对冲,尽管这不可能对冲掉全部的风险。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对冲基金诞生之初就是为了避免非系统性风险,甚至号称能够规避系统性风险,但是由于私募基金的性质和追求绝对的收益率的目的,使得这类基金往往在认准一个方向后就孤注一掷地进行全仓操作,最大限度地攫取利润最大化,也使得风险扩大到了最大化。   不过这个年代已经不是商品基金的时代,而是以宏观策略为主的对冲基金的时代,毕竟在经济区域化这一大格局下,利用对某些发展不均衡的国家的货币进行攻击所产生的风险最小。就好比量子基金,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杠杆攻击英镑,因为即便是英镑最后不贬值,量子基金最后付出的也只是一段时期的利息和换汇带来的少许损失。   而像商品期货,想要随随便便就赚十亿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就拿合约活跃度最大、成交量最多的WTI期货合约来说,每天能容纳的资金量也不过是十来亿美元左右,持仓量每天固定在三十万手上下,想要赚上十亿,即便是以一半的仓位十五万手来看,也要石油价格猛然变动至少六美元。无论原油价格是上涨还是下跌六美元,足以让整个世界经济跟着震动了!   话说回来,在钟石进行前期准备工作的这几天内,原油价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天的价格都是小幅的波动,多空双方也进行了规模不大的交战,最终的结果是互有胜负,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种局面在九月二十八日被打破了,也正是在这一天,钟石的十亿美元资金正式到位,分别打到了五个账户上。钟意等人的账户里各有一亿美元,而余下的账户则暂时保留在汇丰银行的账户上,随时准备当做预留的准备金。   十一月份的原油合约在这一天开盘18.16美元,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高了0.04美元,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在竞价阶段后的自由交易时间,多空双方按照前两天的惯例在稍作接触之后,就准备按部就班地展开接触性的战斗。   “多开10000手,将价位冲上18.20,然后撤下所有未成交单,立刻!”没了张家强,现在一切的策略和指挥都由钟石自己来进行,此时趁着多空双方还在试探性的时候,他立刻下达了交易指令。   一万手,对应着一千万桶的原油,在稍微震撼后李名扬就立刻在键盘上敲下了指令,显示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反倒是钟意和廖小化等人,在听到钟石的话后就是一愣,随后齐齐朝钟石看来,见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不像是说错了话,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七手八脚敲打起键盘来。   很快,买价单上就出现了18.18美元的买单3583手,然后飞快地跳到4583手,5583手,6583手,接连三个1000手的增单顿时让市场参与者看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18.18美元位置的空单就被一扫而光,合约价格也立刻跳上了18.20美元。   这里就显示出钟意等人的不职业来,在这个价位有三千手的大单抛了出来,完全不需要他们在这个价位再抛出买单了,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相关的经验,这才让市场上的其他参与者大呼看不懂。好在李名扬经验丰富,在价格跳到18.19美元后,又接着抛出了1500手的买单,再次将这个价位的卖单扫个七七八八,油价跟着就上了预定的价格18.20。   眼看着油价接连跳了两个价位,多空双方就算再迟钝,也该有所反应了。紧接着一笔500手的空单开了出来,跟着就是1403手的空单出现在屏幕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一笔1479手的多单也出现在买价盘上。   战斗被挑起来了!   “将没有成交的单子都撤下来吧!”钟石对钟意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按照交易的规则“时间优先,价格优先”,低于现在成交价的单子只能价位重新到18.19的时候才有可能成交,挂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安德鲁等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廖小化和钟意还好些,安德鲁可是正牌科班出身,操作股指期货也算有些日子,自然不是什么新人菜鸟,可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就在三人手忙脚乱地撤下未成交的单子的时候,钟石则是走到李名扬的身旁,悄悄地问道:“怎么样,市场的反应如何?”   “不好说,估计要在这个关口搏杀一段时间。你看,咱们这成交的2047手是现在就易手,还是等局势明朗化之后再出手?”李名扬仔细地看了看屏幕,若有所思地说道。   刚才瞬间冲上了两个价位,市场上的大部分卖单都是由李名扬的账户里吸纳的,其他三人基本上没有吸纳到多少,钟石自然对后续的操作要征求李名扬的意见。   “好,咱们就等等看吧!”钟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李名扬的观点。   多空双方在18.20的位置纠缠了半天,最终还是空头难敌多头,油价在突破18.20后开始向上,但是每一个价位都遇上空头激烈的反抗,这种反抗最终在18.30的位置达到了顶峰,但是市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多头调动了起来,很多仓位较小的空头也在纷纷平仓,甚至是反手做多,这些平仓单和新开多单给空头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怎么样?空头能够抵抗得住吗?”看见油价接连地上涨,钟石又有点看不明白了,连忙问起旁边的专业人士来。   李名扬摇了摇头,他也看得不大明白,现在买卖价上挂单的手数差不多,但是在成交方面多开的单子很多,手数也不少,很显然这是向上走的局面。在观察了一会后,他有些犹豫地说道:“还是看不清,这要看多头主力的意思,看他们在什么时候出场。”   在这种市场情绪被调动起来的时候,小散资金一致看多的时候,正好是多头盈利离场的好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新开的多仓,还是空头的止损平仓单,都能接下多头的平仓单。   “既然多头还没有动静,咱们就给他加点信号。平仓,以18.30的价格平掉所有的仓!”钟石想了想,索性一发狠地命令道。   2047手的卖价单立刻出现在卖价一边,紧接着1486手立刻成交,显示的大多是多平和多换,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意味着某一支多头的资金达到预期的目标,准备获利离场了。   突如其来的卖价单打破了另外多头的如意算盘,好在他们反应极为神速,在市场情绪还没有扭转之前就开出大手笔,先是将这笔还有近千手的多头平仓单尽数吃下,接着一鼓作气又接连抛出两笔总共4000多手的买单,将油价推上了18.35美元的位置。   不过,在这个价位空头也反应过来,而见好就收的跟风盘也开始平起仓来,两股势力联合起来将油价死死地摁在了18.37美元这个价位。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钟石看到多头上攻无力,索性不再继续操作。 第52章 推高油价(二)   最终这一天的油价报收于18.33美元,上涨了0.21美元,涨幅1.15%。   停止操作的钟石、钟意等人见时间还早,就一同出去好好地游玩了一番纽约,顺便也带上了李名扬。   纽约是世界上第一大城市,全球三大都市之一,是美国经济、文化、交通等方面的中心。在二十世纪初,这里充满了无限的机会,因此也被人称为“大苹果城”,当时新进入美国的移民都是从这里进入美国的。   而纽约在行政上共分为五个区,分别是布朗克斯区、布鲁克林区、曼哈顿岛、皇后区和斯丹登岛,斯丹登岛就是自由女神像所在地。在影视作品中常见到的灯火通明的纽约一般是指曼哈顿岛城区,这里是整个纽约的中心地带,耸立着超过5000栋高楼,著名的帝国大厦、世贸中心、克莱斯勒大厦、洛克菲勒大厦等建筑耸立在这里,全球几乎所有的大型金融机构都在曼哈顿岛的华尔街设有分支或是总部,除此之外,这里还有著名的纽约商业交易所和纽约商品交易所两大交易所,这里是世界金融的中心。   除了华尔街之外,曼哈顿还有联合国总部、中央公园、百老汇等著名的景点。钟石等人还特意在联合国总部大厦面前留影,这里是世界政治的中心,也是金融市场最大的风险——系统性风险的发源地。   在登上世贸中心顶楼110层的室外观景台后,又恰逢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这里足足有四百多米高,可以将整个纽约俯瞰在眼里。望着哈德逊河上往来的船只,和高楼林立的纽约市区,钟意等人意兴大发,连声高呼,惹得一起观光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在其他人心中“少年老成”的钟石也是非常兴奋,只不过他将这种情绪很好地隐藏起来了,让人看不出他半点情绪的外露。   钟石可是知道,在八年之后,有两架被恐怖分子劫持的大型客机一前一后地撞上了双子塔,上千吨航空煤油点燃了整个建筑的钢架结构,使得这座世界第一高的大楼在几十分钟后轰然倒塌,也因此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势。   就拿原油市场来说,如果没有后来美国相继打击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争,世界上的原油价格也不会飙升得如此迅速,至少要比正常的走势还要晚上两三年才会到达上百美元一桶的价格。   “将来咱们成立基金公司,也在这里买下一块办公的场所吧?”在大呼小叫了半天之后,钟意悄悄地对面无表情的钟石说道。   “呃……”钟石脸色就是一变,“你开什么玩笑?你见过几家对冲基金将地点设在这种标志性的建筑里的?看看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公司!”   是的,对于最善于计算的对冲基金经理来说,这种地方地皮极其昂贵,根本就不划算。要知道,一支小型的对冲基金最多只有十几个雇员,大型的对冲基金可能有上百个雇员,在曼哈顿随便租间办公室就能容纳下了,根本没必要在办公地点上花费太多的费用。   能在这里租下场所的都是些注重形象的国际性大公司,他们对企业形象这方面非常重视,甚至不惜花费大额的资金对公司内部进行装修,力求突出他们所谓的品位。当然,也有部分对冲基金在这里租下了地方。   当然,钟石反对的最大原因是,他知道几年之后这里就将是一片废墟,到时候弄不好所有人都要葬身其中,到时候赔了人命不说,还要付上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见钟石反应如此激烈,钟意就收起心中的念头,转过头欣赏起纽约的风景来。   虽然明知道钟意心中有所不快,钟石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能给钟意解释这一切,只能以蛮横的态度横加阻拦。不过在他心中,已经给钟意设计了另外一条道路,就是在他博士毕业之后进入世界银行工作。   这不是将钟意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事实上钟石的核心团队里缺少一位专家,钟石是按照投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成长模式来逐步地培养钟意,等到钟石的超前记忆用光了之后,就轮到钟意唱主角了。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三,在见识了前一天多头强大的实力之后,市场的情绪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加上昨天的交易手数达到了12万手,持仓数也增加了两万手,这是个明显的信号,意味着从十月份合约上获利的资金或者是其他某些资金开始陆续进场了。   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这一天WTI合约跳高开,开盘价为18.44美元,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高了0.11美元,这是一个强烈的上涨信号。   这么大的跳高幅度,让市场上的其他人信心大作,他们纷纷开始做多,这其中不仅有原先的多头乘势追击,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临时倒戈的空头。自然,他们的头寸都不是那么巨大,因此在转身方面有着无有伦比的灵活性。而且,他们也都是多年奋战在期货市场上的佼佼者,对于各种指数所代表的意义心知肚明,因此在绿线刚出现的时候就抢先对空头发起了进攻。   只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调动的资金,在上涨了两个价位后就被空头阻挡了下来,油价在达到了18.46美元每桶后就停滞不前,随即空头对这股跟风盘展开进攻,试图将这些爬在大象身上的蚂蚁甩掉。   跟风盘就是这样,看到价格向一方面剧烈变动时,立刻蜂拥一样地跟上去,然后试图在下一个价格转折点之前盈利离场,都是些不折不扣的墙头草。只是,他们能否安然离开,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贪婪程度和多空双方主力的意见了。   跟风盘很快就付出了代价,在空头连续打压下,油价很快跌到18.41美元每桶,在稍作停留之后就到了18.40美元的心理关口。   先前的跟风盘大都在18.44、18.45等价位建立仓位,如今下跌到18.40美元,意味着他们每手就损失了至少40美元,这足以让不少的跟风盘止损离场了。   “买开1000手,先将价格维持住,我就不相信多头不出手!”看到空头咄咄逼人,钟石有些坐不住了,他操作的目的可是抬高油价,不是放任油价下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个早就跃跃欲试的临时操盘手互望了一眼,就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不同手数的命令,这一次他们早有商量,按照不同的账户分配不同的手数,相互间的默契程度也提高了不少。   随着1000手买单的进场,多头勉强地站在了18.40美元的价位,在这里空头的开仓单、跟风盘的换手单都聚集在这个价位,成交量也迅速地放大起来。   就在价格刚刚稳定下来,市场上突然涌现出一笔10000手的买单,瞬间就把价格提升到了18.41美元,一下子把所有的卖单接了过去,紧接着丝毫不作停留,又在上面几个价位上接连抛出大手笔的买单,一举把空头的力量打回到了18.47美元,甚至比空头发力之前还高出0.01美元。   这是多头主力按捺不住了,在看到有1000手的买单出现后,他们顾不上和空头主力在扫清跟风盘上短暂达成的默契,迫不及待地出来和钟石抢起卖空单来。   突如其来的这股势力一下子打乱了钟石吸纳的节奏,使得他的买单只成交了621手后就无奈地撤了下来。同时,空头的节节败退也让市场上的其他人闻风而动。在十几秒钟之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平仓的人都大呼侥幸,而那些刚刚止损离场的人则懊恼万分。   “买开2000手,继续推高油价!”此时正是“宜将乘勇追穷寇”的好时候,钟石接着命令道。   在钟石的资金发力和再次形成的跟风盘共同努力下,11月份原油期货价格很快攀升到了18.50美元的价位,在这里,空头肯定会设置防线。   “这一次咱们不需要多头主力的协同,就自己把空头打穿!”此时交易室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李名扬甚至高喊着要把空头击败。   “那就如你所愿!”钟石哈哈大笑,“你可以灵活制定策略,只要不动用太多的资金。”此时他也是信心大增,这还是在他的资金发力的情况下,相信后面多头主力还要进一步地推高油价。   得了钟石的许诺之后,李名扬信心大增,立刻高喊道:“兄弟们,买开3000手,一举把18.50美元的价位击穿!”再次加开3000手,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就将空头设置在这里的防线打了个七七八八。   看到市场上再次出现大额的买单,市场上看多的人信心倍增,甚至连一部分小仓位的空头也开始反手做多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批10000手买单入场,将买价单上的数量瞬间增加到了14203手,这笔买单入场后,瞬间就将已经支离破碎的空头防线击得粉碎。11月份原油的价格很快被拉升到18.60美元,创下这一天交易日的新高。   让人不解的是,空头并没有在这里做相应的防守,甚至连后面的18.70、18.80、18.90等价位也没有设置防守,这让多头一举将价格拉升到了19.00美元的位置。   在这个整数点,已经点燃了市场看多情绪的多头主力和蜂拥而来的跟风盘将和设置了重兵防守的空头展开殊死搏斗。 第53章 高位出逃   整数点在金融市场中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就拿现在的19.00美元每桶的油价来说,单从数字本身来看,它就是一个普通的符号,和18.99,19.01等这样的数字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多头双方来说,这不止是个数字,更是信心的表现,是分水岭,是天王山!   简单点来说,如果多头最终击破了这个数字,那么整个市场的情绪将彻底引爆,最终这一天的油价极有可能站在这个价位甚至是更上面的位置。而空头如果牢牢地守住了这个价位,那么眼见突破无望的跟风盘和部分多头主力极有可能会选择落袋为安,将原先建立起的多头仓平掉。这么一来,平仓单和空头的防守单在一起,就会给多头带来极大的压力,甚至将之前打下来的大好江山一举葬送。   双方成败在此一举。   “多开1000手,先试试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对于整数点的意义心知肚明的钟石毫不犹豫地下命令道。对于这个多头急先锋的角色,他这两天扮演得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不出意料,这批买单一进场,在十秒钟之内被空头在这里的防御尽数吸纳。11月原油期货价格稳稳地站在19.00美元的位置,仿佛先前出现的大额买单未曾出现过一样。   看到这么大一笔的买单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有坚持下去,大多数跟风的投资者心中就是咯噔一声,纷纷想着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一千手多单,保证金就是上百万美元,这么多钱在空头这边连个水花都没有冒一下,看得出来空头对这个整数点极为重视。虽然现在卖价单方面并没有出现多少手数,但是只要是在期货市场上搏杀过些日子的投资者都明白,看似平静的背后实际上隐藏着一只甚至是几只凶险的巨鳄。   这时跟风盘出现了分化,一小部分人开始陆续地平掉手中的多仓,他们被空头瞬间吃掉1000手多单的架势给唬住了,尽管在多头主力没有出手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是选择了离场。   而另外一批人,则是选择了继续观望。他们明白,不是空头压倒多头,就是多头压倒空头,如果多头击穿了空头在这里设置的防线,那么他们的盈利将进一步上升,而空头守住了,他们也可以反手做空,给予多头压力,反正他们的手数很少,具有极强的灵活性。   钟石的这股资金算是个小多头,如果说多空两头都是双方主将的话,那么钟石现在充当的角色就是颜良、文丑之流,刚跳出来还没来得及叫嚣几声,就瞬间被对方斩于马下,甚至连对方派出的角色是不是关羽这样的猛将都不知道。   随着跟风盘走向两极,卖价盘上的手数也渐渐多了起来,在钟石的单子被吞噬后的一分钟内就积累到了654手,而在买价盘这边,依然是没有太大的动静,手数停留在400多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没动静了?”看见价格停留在19.00美元,钟石颇为不解地向李名扬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旁边的安德鲁连忙大声地回答道,“他们双方再一次达成了默契,就是让跟风盘选择站队,等站队差不多了就开始厮杀。”   跟风盘虽然力度不够,但是胜在灵活和持久。他们小批小批的建仓,甚至和主力在某些价位上抢单子,让双方的主力都很头疼。   因此,在重要点数的时候,多空双方都会达成某种默契,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跟风盘选择,因为他们既影响不了大局,又有可能和多空双方抢夺利润,所以主力会在重要战役开始之前尽量地清空这些“蚂蚁”。   “买开5000手,再试试!”见半天还没有动静,钟石索性心一横,有些发狠地命令道。5000手买单,对应着500万桶原油,保证金就需要近千万美元,这绝对是笔大手笔,不过能否击穿空头的防御还很难说。   5000手的买单陆续进场,市场上的成交量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就迅速放大起来。“1150,548,970,1324,863……”钟意看得仔细,飞快地将盘面上闪动过的大额成交数字报了出来,“一共是4855手,好家伙,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咱们的多单吸纳得差不多了。”   一般来说,电脑前的成交数目是五秒钟刷新一次,但是钟石用的是更高一个级别的,在这里的权限比普通投资者的要高,刷新也是三秒钟一次。就好像刚才的数字,普通的投资者看到的是三次一千多手的成交数目。   虽然最终结果差别不大,都是这笔多单被成功地吃了下来,但是正是有了这么一点点细微的差别,就能让主力在关键时候看得更清楚,自然也就能更好地做出决策。   “看来多头还是没什么反应啊!”见到自己的多单被陆续吃掉之后,买价单这边还是没有其他的跟进,钟石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果断地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逼他出来!平仓,平掉所有的多头仓!”   “平仓?”这下不止是李名扬,就连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钟意等人都大为吃惊,他们纷纷看向钟石,期待着能给出个明确的解释。   要知道,这几个人的账户里现在有着一万多手的多单,其中一部分是在上涨过程中吸纳的,这些多单已经有大约每手0.5美元左右的盈利。另外的那部分就是刚才攻击空头时所新开的仓位,这笔资金到现在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有入账。   这一万多手的空单下去,势必对市场造成轰动效应,若是多头接不住的话,那么先前他们的多单的盈利也将跟着减少一部分。   这种自己割自己肉的行为,自然让钟意、廖小化等人不明白。   “好嘞!”还是李名扬和安德鲁是行家,瞬间就明白了钟石的用意。眼看着市场上的跟风盘也差不多了,要是多头再不进攻的话,风向就真的要转变了,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要把多头逼出来。   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这笔超过一万手的平仓单被抛了出来。正如钟石预料的一样,多头立刻坐不住了,他们立刻在卖价单上连续开出近万手的买单,堪堪在原油期货价格下滑之前将油价稳住。   瞬间猛增了数倍的成交量顿时吸引了市场所有的目光,果不其然,多头在18.99美元的位置也设置了强力的防守,让钟石这种“反骨仔”的行为并没有得逞。   这下市场的参与者都看清了,多头在19.00美元的位置设置了防守,而多头也不甘示弱,根本不容许价格跌落到18美元的区间。跟风盘看明白了,纷纷出手平仓,这还要感谢钟石的一番试探。   几分钟后,钟石的资金全部从11月份原油期货合约上退了出去,除去手续费,他们账面上的盈利大约在二百万美元左右。   至此,他们的仓位全部清空,从18.50美元到19.00美元,这是一个原油期货市场罕见的涨幅,足足有3%,而且目前更大的战斗还在酝酿之中。   “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戏吧!”落袋为安后几人纷纷围坐在李名扬的身前,面对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字,期待着他能够给他们现场实时讲解。   “看,买价盘有反应了,开出两万手!”几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突然买价盘就跳出了一个五位数的数字,钟意的反应最快,一下子就喊出声来。   市场很快做出了反应,空头也跟着开出了上万手的空仓,双方高达上万手成交,使得成交量在经历了钟石反手做空之后又再一次掀起了高潮。   两分钟后,这些多空单再次全部成交,但明显是多头占据了上风,在将19.00美元价位上的空仓单一扫而光后上攻到了19.01美元,但是没有继续攻上去,这说明空头在这里也布设有防线。   看到多头击破了19.00美元后,市场跟风盘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还认为这个点数过去就是一马平川,至少能上涨到19.10美元。眼看着市场价格突破了19.00美元,他们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入场抢单。   在跟风盘和多头主力的连番攻击下,空头又坚持了一会,这才最终放弃了19.01美元的位置,然后退守到了19.02美元。如今的空头已经是寸土必争,即便是一个价位的变动,也要尽全力来进行防守。   11月份的总持仓并没有减少多少,这说明空头方根本就没打算平仓认输。在这种情况下,多头也变得犹豫起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跟风盘还在,利用多换的机会平掉手中新开的多仓。   多头也正是这么做的。跟风盘欣喜地发现,在市场上吸纳多单变得容易起来,他们不明就里,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还是这么买入了,结果在多头主力换手后不久他们就成了空头主力进攻的对立面,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跟风盘变成主力盘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节节败退。   最终,这一天原油的价格停留在了18.90美元的位置,最后还是多头主力出手才止住了打败跟风盘的空头主力,双方都无心再战,留下至少亏损了0.11、0.12美元的跟风盘叫苦不迭。 第54章 高位建仓   这一天共成交了22万手,比上一个交易日足足多了11万手,成交量放大了一倍。除此之外,持仓量也增大了1万多手,很明显是有人看好后面的走向,这才大胆的持有了过夜仓。   多空另外的激斗已经和钟石无关了,在19.00美元的位置出逃这么一招,就足够招多头的忌恨了,不过这里双方并不见面,也没有硝烟的战场,否则钟石肯定要被多头惦记很长一段时间。   要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金融市场上吃了大亏然后在现实中报复的例子数不胜数。就以导致万国证券倒闭的那件著名的国债期货事件来说,据传最后多头赢家的某个总经理在几年后被莫名人士刺杀,虽然幸免于难,但最终为了保全性命只得远遁海外。   第二天,原油期货高开0.03美元,市场的看多情绪依旧很浓厚。要知道前一天已经突破了一次19.00美元,今天就极有可能再一次突破,甚至最终结算价会站在19.00美元之上。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果然,在开盘后不久,油价又重新上涨到了19.00美元的大关。   这一次,原油期货市场的多头主力并没有急于击破这个关口,他们很担心再次出现昨天的那一幕,就是那股资金量不小的势力盈利离场,对上涨造成极大的压力。在让跟风盘进攻了大半天之后,他们这才确信另外一股多头不会借机出来捣乱,这才逐渐地发力上攻,原油期货价格也随着他们的进攻而突破了19.00美元大关。   空头很显然在这个价位也没设置多少防御,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些抵抗之后就放弃了,很显然昨天的进攻让他们实力大损,不得不再一次放弃整数点。   除了这些之外,12月份和94年1月的总持仓量也略有增多,这显然是空头准备转移战场,以时间换资金了。   虽然不能确定空头是不是打算就此认输,毕竟距离11月合约交割还有些日子,但是远月仓位的增加无疑是一个信号,就是空头有些抵抗不住了。   受到这些信号的刺激,多头无疑更是增加了信心,他们开始频繁地开出大手数的多单,这种密集的攻势很快就引得跟风盘的跟进,一时间原油期货市场上的价格接二连三地向上跳动。   “咱们到底要拉升到怎么样一个价位啊?”交易室中,钟石始终都没有下达交易命令,安德鲁等人就有些坐不住了,齐齐地看向钟石。   “差不多到我的心理预期了。不过现在看多头气势汹汹,咱们也不好进场,我想到19.10美元的时候,空头肯定会出手,到时候咱们和空头一起发力,将价格给压下来!”钟石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气定神闲地说道。   说话间,原油期货价格就到了19.09美元的位置,眼看着买价单方面的手数还是高居不下,廖小化最为心急,不由得追问道:“那么我们又准备打压油价到一个什么地步?”   “不能说是打压,否则我们就变成操纵市场的了。”钟石皱着眉头纠正廖小化的说法,“目标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尽量吸纳高位原油的空单,顺便在其他油品合约上也吸纳相应的空单,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咱们就动手。”   原油期货价格终于冲到了19.10美元,就在这个时候,卖价单方面突然就出现了5000手的卖单,几乎是在一分钟内将多头在这个价位抛出的买单全部清空,就在价格即将下跌之际,多头这边也开始发力,接连抛出总共3000多手的买单,和跟风盘一起将价格稳定了下来。   “动手吧!”钟石看到这一幕,淡淡地说道,“先市价空开1000手,证明一下我们的存在!”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就准备了好一会的几人立马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起来,几秒钟后1000手的空单就出现在卖价单一边。   对于突如其来的大手笔空单,多头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几乎是在这笔空单出现后不久就抛出了手数相差不多的买单,使得原油期货价格稳稳地停留在了19.10美元。   他们早就做好了昨天那股资金反水的准备,毕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过他们也怪不得别人,因为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利字,谁也无法指责反水这种行为的卑劣。   多头的第一次接触就开出了1万多手的成交量,这让跟风盘信心大作,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希望能够重演昨天的行情,但这绝无可能了,空头可能会再次退让一部分,但是有两天的时间足够他们重新调集起一批新的资金进场了。   另外,多头尽管这两天盈利了不少,但是不同的看法也随之而来,有的多头可能是希望乘胜追击,而另外一部分则可能见好就收,见好就收的人势必要平仓,这就给一心上攻的多头带来压力,而这种压力在盘上则体现在多换手数上。   但局势并不是一味地有利于空头,要知道现在亏损最多的可是空头,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某些资金量小的空头极有可能认输离场,甚至有可能反手做多,这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情。   但是对于真正套期保值的多空主力来说,他们仓位重,手数多,而且在市场上的影响力极大,根本就没多少选择的机会。尽管市场每天的交易手数达到了十万手,但是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将数万甚至是数十万手的仓位转换出去。   既然没了退路,就必须寸步必争,最好的结果就是转变市场的风向,使得跟风盘走向有利于自己的这一边。跟风盘虽然资金量都不是很大,但是由于他们交易频繁,在不重要的点数位置就需要他们去冲锋陷阵。   19.10美元的位置已经纠缠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多头迟迟没有击破空头的防御,这让风向开始有点变动起来,跟风盘的力度也不如先前那么凶猛,彼消此长之下,使得空头的反击力度愈发地强烈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多头主力自然是最为着急,在沉寂了半天之后,买价盘突然冒出了20000手的大额买单,一下子就把刚刚冒起来没多久的空头一下子打上了两个价位,将这几个价位上空头设置好的单子一扫而光,原油期货价格瞬间蹿升到了19.12美元。   这就是多头的精明之处,眼见着跟风盘无力攻破,他们在关键时候闪电般地出手进攻,一瞬间就击破了空头设置的防线,进而使得跟风盘信心大涨,小手数的买单也再次跟着多了起来。   “卖开1000手!”   “卖开3000手!”   “卖开5000手!”   眼见着原油期货价格猛然上涨了两个价位,钟石就有些迷糊了,不知道空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的是,空头在19.15美元的位置设置了高达50000手的重兵,而在前面几个价位只是零零散散地设置了三万多手的空单。   空头的如意算盘是在前几个价位吸纳掉多头的大部分进攻,进而在19.15美元多头无力进攻的前提下大举反攻,这招诱敌深入虽然是要付出些代价,但是自从昨天空头结算后又进了大笔的资金,他们已经在前面给多头埋了一个大坑。   只是有点戏剧性的是,多头尚未到这个坑前,就被钟石狙击住了,在连开了九千手的新空仓后,钟石和空头先前设置好的空单一道把多头摁在了19.14美元的位置上。眼见着多头上攻乏力,还在后面潜伏着的空头立刻反应过来,随即立刻进场抛出大笔的空单。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双方策略的优劣了,在击破整数点的位置的多单被成交后,多头一时间没有足够的资金再开新多仓,毕竟他们还要预留一部分资金做防守之用,而空头只需要一味地进攻就可以了,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市场上出现了另外一股空头,从这两天的操作来看资金量并不算小。   跟风盘在这种时候最是悲剧,他们新开的多单往往立刻被空头吃掉,等他们还沉浸在抢了多头主力的单子的时候,原油期货价格又猛然下跌了好几个价位,瞬间回到了19.10美元,这让他们刚才还有的沾沾自喜立刻变成了懊恼。他们当中比较机灵的人选择立刻割肉离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而另外一部分人,则选择等待多头的再次上攻。   这就注定让他们失望了,多头在昨天和今天两天拉升油指价格的情况下,已经耗尽了差不多的流动性,虽然他们浮盈不少,但是这些钱开不了多少手的多单,这和有了生力军的空头有天壤之别。在原有的空头主力和钟石两股资金的合力之下,最终将油指价格打压到了18.80美元,这也是这一天的最低价格。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多头新开单,还是空换单,亦或是多头平仓单,都被空头主力和跟风盘吃了下来,他们也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吸纳了大量的手数,占据了他们不少的保证金,在稍微露出疲态之后,平掉部分仓位的多头开始再次上攻。   市场双方就这么拉锯着,最终价格停留在了18.99美元,上涨0.47%,但是这一交易日的攻防比上一个交易日比起来毫不逊色。说到底还是空头在各个价位上分散了多头的资金,最终才在19.14美元的价位上逼退了上涨的势头。   市场要反向了。 第55章 仓位曝光   这一个交易日交易手数超过十五万手,涨幅0.47%,收于18.99美元每桶,在空头反攻下依然没有站上整数点。   连续两天的上攻最终都没有使得油价最终突破19.00美元,这给后面的走势蒙上了一层阴影。两天都是超过十万手的成交量,依然没有使得结算价最终站上整数点,这让市场对空头的决心有了最直接的认识。   依照惯例,Nymex在每天交易结束后公布各个会员的持仓情况,汇丰席位上凭空增加了一万多手的持仓量立刻引起市场各方的关注。由于汇丰业务大多开展在英国和东南亚方面,因此分析家们都猜测是不是来自英国的石油商又或者是东南亚的石油商。   虽然不知道这些仓位具体操作的方向,但是联系到这一天市场的走向,明眼人很容易就得出这一万手都是空仓的结论,因为这一天虽然成交量有15万手之多,但是油价走势还是上涨行情,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得一万手的持仓量,做空是最大的一种可能。   莫不是来自东南亚方面的某些资金进场了?相比于东南亚地区,有着英国背景的期货经纪商在Nymex中为数不少,因此市场观察者下意识地就认为是来自东南亚的资金。   受此影响,11月份原油合约在随后的两天下跌,但是在多头护仓的情况下并没有下跌多少,最终在10月4日的周一报收于18.72美元每桶。   在这个情况下,汇丰的仓位并没有减少也没有增加,使得市场观察又一次地迷惑起来,难不成这真的是套期保值的生产商?要知道一万手就是一千万桶的原油,如果真的是套期保值的话,那么这些空单就将是长期持有,短期内兴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在经历了两个不到十万手成交量的交易日后,市场出现了空头主力打压无力的传闻,再加上市场的确是这么一个走向,让一部分不怕死的跟风盘选择进场,而这些人在多空无暇交战的情况下决定了短期市场的走势。   短短四个交易日,原油价格就从10月4日的18.72美元上涨到了10月8日的18.88美元,上涨了0.16美元每桶,涨幅达到0.85%。   虽然市场上大部分是由小资金和跟风盘在操作,但是多空主力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市场的动向,他们在低位和高位时刻设置着重兵防守,生怕某个时刻对方突然一发力,将油价推高或者打压几个价位。   空头虽然聚集了部分资金,但是多头主力避而不战,空头暂时也没有什么较好的办法。要知道,先前双方在油指市场的一番操作,使得空头主力在那两天损失了至少超过两亿美元,虽然这些资金大部分仍然留在期货市场,不过何时易手却还很难说。   10月11日,星期一,油指开于18.94美元每桶,比上一个交易日的结算价高了0.06美元,这个开局让看多的势力情绪就是一振,对后市的走向也开始热切地期盼起来。   “马上就到了19.00美元,咱们是不是要打压一下?”李名扬看着屏幕上的走势,不无担心地问道。   正如分析家预料的一样,钟石的资金的确建立了一万手的空仓,平均的价位在19.10美元左右。眼看着油价逼近了他们平均建仓的位置,李名扬就有些担心起来。   “先看看再说吧!”钟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咱们暂时又不会被追加保证金,持仓手数也没什么影响。再说,不是还有空头主力吗!”   只不过在那些小资金的眼里,一万手的持仓量绝对是空头主力了。要知道现在市场上总共持仓数也超不过40万手,有20个像钟石这样的空头就足以将所有空头持仓包圆了。   跟风盘和部分多头主力陆续进场,进一步拉升油指价格,不过很快也有部分空头进场,双方展开了小规模的厮杀,油价始终在19.00美元左右徘徊。   眼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钟石等人认为这一天油价走势也即将在这个价位附近结束的时候,买价单上突然出现了一笔3000手的买单,在临近这一天交易的最后结束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点上把空头在19.00美元抛出的卖单尽数吸纳,然后又冒出两笔总共4000多手的买单,进一步地将油价拉升到了19.05美元。   突如其来的蹿升立刻引起了市场的注意,大批的日内仓也蜂拥一般地出现在卖价单一栏,使得油价接连再次上涨。   “怎么办?”眼看着价位要逼近他们平均的建仓价,李名扬彻底坐不住了,急忙向钟石问道。他毕竟格局还是小了点,不知道即便是多了些损失,也不会被钟石放在心上的。   “市场上的短期空头给套进去了?”钟石也觉得很突然,如今多空双方僵持着,他也不大好从市场上吸纳空仓。不过现如今却是有了个极好的机会,尽管他知道空头肯定在后面的价位设置了防线。“不怎么办,来多少咱们接着多少就是了!”   钟石再次接盘,就是想让其他空头看清楚,他就是要强力做空。事实上多空双方这段时间按兵不动,也是忌惮前段时间那股来历不明的资金的动向。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立场,也算是正式地在各方势力面前亮相。   “空开10000手,在19.10价位做好防御!”在这个价位挂单10000手空开,是为了防止多头方突然再次扔出大笔买单搞闪电战,这是必须要做的措施,如果油价没有上涨到那个价位的话自然就不会成交。   “空开1000手,试试19.07美元位置的手数!”随着钟石一声令下,1000手的空单让11月原油价格随之一滞,在这个价位逗留了几分钟后,空头的手数才被消耗一空,油价又跳高了一个价位。   “再空开2000手!”眼看着空单几分钟内被消耗一空后,钟石再次命令下单,这当然是为了消耗多头的买单,并准备给跟风盘一点信息,那就是空头能够容忍上升的价位也就到此为止了。   随着连续总共3000手的卖开单扔下去后,电子屏幕上的实时价格走势图,在停滞了数秒之后才跳出买卖价双方的手数。卖价一边,挂单2478手,买价这边则是541手。多头明显露出了强弩之末的架势。   眼看着效果还不错,原油期货的价格停留在了19.08美元,而且在这个价位还有接近2000手的空单没有成交。随着成交的情况接连跳现在屏幕上,原油价格也接连跳下两个价位。这就是说,空头不止守住了19.08美元的位置,还扫空了下面的两个价位上的买单。   这几分钟成交量持续放大,不过多头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毕竟他们不可能让市场转向,否则就有点前功尽弃了。   “卖开5000手,在19.08美元。”钟石这边来不及和另外的空头扫下面的单子,反倒是在高位开出了防守,钟石很清楚,多头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果然,多头的反击很快就来了,卖价上的2000多手挂单瞬间被成交,油价随之再次上涨到了19.08美元。   不过,他们很快在这个价位上遇到了钟石早就设置好了的防线,5000手的空单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成交的,而留给多头交易的时间也不多了。   多头在这里发动了多次空袭,但是钟石也不断地加仓巩固防守,油价在最后几分钟交易时间一直在19.08美元和19.07美元两个位置波动,但直到最后交易结束,多头始终没有击穿钟石在这里设置的防线,最终油价收于19.07美元。   这一天钟石的几个账户最终收了六千多手的空单,平均价位在19.07美元,加上原先建立起来的一万多手的空仓,使得他的持仓量增大到了接近两万手,平均价位也下降到了19.09美元左右。   在接下去的八个交易日内,连同钟石在内的空头持续地对多头发起进攻,最终在11月合约最后一个交易日将油价成功地打回到了18.50美元左右,而在这个过程中,钟石的仓位也建立到了八万手左右,双方在11月份上都没有交割的意思,最终双方平稳地将合约移到了12月份上。   钟石的八万手合约平均的价位在18.80美元左右,保证金耗费超过了二亿美元,使得汇丰的席位成为Nymex公布出来的第一大持仓席位。市场上的观察者大部分都认为,这的确是石油商的套期保值单,否则不可能有哪个机构持有这么大的仓位。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的确是投机资金,而且还是图谋非小的投机资金,而钟石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着市场黑天鹅的出现。   12月份的合约大起大落,最终在11月19号交割。因为下一个星期的24号和25号是美国的感恩节,Nymex在这个时间内休市,而按照原油期货交易的规则,12月份的合约在19号实施交割。   原油期货价格从11月份的19.39美元最终下降到了12月份最后的17.47美元,而在12月份合约的所有交易日内,足足有10个交易日原有波动的价格超过1%,足见多空双方厮杀的激烈程度,而这种厮杀引起成交量的放大,也让钟石在市场上吸纳到了足够的空单。   展期到了1月份合约,钟石的几个账户共持有约15万手的合约,其中原油期货合约13万手,平均价位在18.50美元,其他的仓位则是汽油和取暖油的合约,手数在两万手左右,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都是空单! 第56章 影子银行   影子银行,顾名思义就是影子中的银行,它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银行,尤其不受监管部门的监管,但是在实际中发挥的作为却和银行一般无二,因此有人就称呼这类机构为影子银行。   影子银行的概念是07年在美联储年度会议上被提出来的,但是实际上类似的机构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出现了,先是创新各种金融产品和工具的机构,然后是投资银行、对冲基金、保险公司等非银行金融机构。   在对冲基金业,首创影子银行系统的是鼎鼎大名的斯坦哈特,一个在债券市场上呼风唤雨的犹太人。和量子基金的货币交易一样,斯坦哈特也是利用中央银行作为交易的对手。   九十年代初期,美国经济不景气,老布什总统也因此败给了一个来自阿肯色州的年轻人——比尔克林顿。为了刺激经济,美联储决定通过保持短期低利率来刺激经济,这种政策使得金融机构能够以极其便宜的成本来借入短期的资金。斯坦哈特正是利用这种长短期利率不平衡的特点来赚取利差,他将贷来的短期资金投入到收益率高很多的长期债券市场上。   这么做有一个风险,就是如果长期利率上升的话,那么长期债券的价格会缩水,而且到期时限越长的债券,其价格波动就越剧烈。但是斯坦哈特和他的研究员们很清楚,在经济萧条的情况下,对于长期资本的需求也会下降,那么资本的价格即长期利率就不大可能上涨。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在九十年代初长期利率不升反降,使得斯坦哈特在债券上的收益超过了长短期利率之间的差价。   之所以说他的这种行为是影子银行,是因为美联储原本想通过长短期利率来使银行常规业务更加有利可图,但精明的对冲基金通过借入短期贷款而放出长期贷款(购买债券),使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跟银行的业务相差无几,尤为不同的是,对冲基金并不需要预留存款准备金,也没有资本充足的规定,因此和商业银行相比具有更多的优势。   与此同时,斯坦哈特和他的对冲基金在债券市场上越做越大,甚至连华尔街的大型金融机构也被他们引入了圈套。九一年四月,斯坦哈特旗下的对冲基金和另外一个商品公司的创始人一起拍下了美国一笔价值120亿美元的国债,然后将这些国债借给做空的机构,然后在市场上买入,然后在债券期货市场上演经典的“多逼空”的把戏,空头自然亏损得一塌糊涂。这些空头包括了古德曼、所罗门兄弟和专门招PHD(穷困、饥饿、渴求成功)的贝尔斯登三家在华尔街大大有名的投行。   这种利用利差的模式在不久后就被其他对冲基金所模仿,很快大洋彼岸的欧洲债券市场也进入了对冲基金的视线之内,随后不久来自北美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欧洲各个国家的债券市场。   自从两年前欧洲爆发货币危机以来,对冲基金对这片大陆经济情况的关注就一直没有间断过,对ECU体系中的某些货币的攻击就没有停止过。继芬兰马克、英镑、里拉、瑞典克朗等货币相继宣布退出或不再挂钩欧洲汇率体系后,以老虎基金为首的对冲基金们对法国法郎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甚至一度将法国的外汇储备消耗一空,不过在德国的干预下,法郎最终还是停留在了欧洲汇率体系之中。   只是最终为了避免这种货币攻击的行为接二连三地发生,欧洲经济共同体决定将相互间的货币汇率波动幅度由先前的3%扩大到了15%,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明原先紧密联系的欧洲汇率体系已经算是土崩瓦解了。   随着汇率机制危机的结束,欧洲准备进行货币联盟,这一进程的具体内容就是使得整个欧洲经济体的成员之间的利率相互衔接。由于像意大利和西班牙这样的国家通胀率较高,因此他们必须在债券市场上提高收益率来补贴投资者。但是现在在严格限制通货膨胀的规定下,这些国家的利率就要下降到和德国一样的水准,这必然使得长期债券的价格向上波动。因为这种政策并没有保密,因此对冲基金很快就分析出来长期债券的价格走向,他们开始大举向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借债买入欧洲国家的债券。   泡沫就在这种情形下产生了,政府从发行债券中借入资金,而这些债券通过期货市场放大了杠杆,对冲基金则通过向经纪公司借入资金持有国债期货,而经纪公司的钱则可能是通过其他途径向其他机构借入,因此在这个层层债务的背后,有一道环节出了差错,则可能对整个链条产生致命的伤害。   因为缺乏监管,身为“影子银行”的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等金融机构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杠杆做空任何可以盈利的金融产品。这种交易模式只要是“影子银行”这边持续盈利,那么风险就不会爆发出来,但是一旦出现亏损的情况,引起经纪公司的追加保证金的要求,那么整个市场就有可能陷入崩溃的局面。   进入十一月份,钟石在原油期货市场上成功地建立十万手的空单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欧洲债券市场,这里是他的老本行,也是风险比较小的市场。   原先调过来了二十亿美元,除了有两亿多美元建立了十几万手的原油空单外,另外十亿美元则流向欧洲债券市场。和对冲基金们做多不同的是,他的这些资金分投在英国、德国、法国等几个国家的债券期货市场上做空。   因为国债价格的波动较小,因此在杠杆方面也可以做很大,一般来说几十倍的杠杆都是小事情,甚至一百倍杠杆都是有可能的。钟石这些资金进入这些国家的长期债券市场后,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浪,毕竟债券市场是个极其庞大的市场,即便是衍生出来的期货市场资金量也非常庞大,钟石的十亿美元分配到各个国家就立刻显得不起眼了。   就在钟石将资金布置在全球金融市场的时候,远在香港的钟建军打来电话,说来也是,自从第一学年结束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钟石一直没有回家,连带着钟意也没有返回香港,这让来了几次香港的张伟都扑了个空,不过这一次香港方面给钟氏兄弟打来电话,是因为他们那位还未曾谋面的姑父带着招商引资团来香港公办来了。   钟石的姑父就是张伟的父亲,名叫张援朝,是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他生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微厚,穿着一件有些宽松的西装,显得很不合身。钟石一看到他这副打扮,就有些想笑,但是想到这位面貌堂正的人是自己的长辈,就生生地将发笑的欲望给压了下去。毕竟他和钟石所处的是两个世界。   在钟石身处的这个世界,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有自己的私人裁缝,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量身定制,也不会有任何的铭牌标识,但是稍有眼力的人从裁剪、衣服质料、合身程度等就能分辨出来。   像大型的金融机构,例如古德曼投行、斯坦利公司等这种地方,就特别在意雇员穿着的品位,曾经有这么一个笑话,曾经有一个新人穿着有着大大的G字的西装来上班,这是奢侈品牌古奇的标志,却因这种恶俗的品位被同行们嘲笑为“GAP”,最终这名菜鸟只能在不久之后辞职走人。   钟石平日里不怎么注重身上的穿着,但是自从上一次去半山俱乐部之后,他就在衣柜中预留了数十件外套、衬衫等必要的衣物。这一次姑父亲自登门拜访,出于礼节,他也要穿得隆重点。   “你就是小伟常提起的钟石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张援朝面对着晚辈,难得地站起身和钟石握了握手。   在钟石离开南都后不久,张援朝就被调到了新成立的江东市担任市长一职,级别是正厅。虽说从副厅级别的南都市副市长的职位上离开,但是江东市是刚成立的地级市,正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因此落在他肩上的发展任务很是繁重。   在他来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张伟说起钟家如何如何的有钱,他们的住所又是如何如何的豪华。知子莫若父,每当张伟提起的时候,他总是淡淡地一笑,并不大相信。如今真正来到钟家大宅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所言非虚,这让他颇为吃惊。   且不说宽敞的居住面积,屋内奢华的装饰,就说脚下油光可鉴的地板,身下柔软舒适的沙发,就比他平常办公的市府办公室好上不少,更别说几个正低首垂手在一旁恭候差遣的仆人了。   而这一切,据说就是出自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笔,这些都让他大为吃惊。不过他毕竟是官场中人,脸上的讶色一闪而过后就若无其事起来。   在客厅的中央,坐着满脸笑容的钟方卓老爷子,此时他正乐呵呵地盯着张援朝看,把这个执掌一方大权的地方大员看得心里直发毛。 第57章 外汇双轨制   这场见面是安排在钟石的家中,钟建军、钟建国两兄弟作陪,像钟石、钟意这些小字辈只能在下座安静地坐着,除了打声招呼外基本上说不上话。   不过钟石很清楚,这位姑父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可能是为了先前自己所说的那笔投资而来,对于在江东市投资钟石已经有了全盘打算。   在寒暄了半天之后,张援朝留下几件礼物就告辞了,毕竟在张伟的母亲还没有登门之前,他就这么地找上门来,有点说不过去。因此即便是钟方卓开口相留,他也借工作比较忙而推脱掉了。   “小丽怎么没有来?”送走了张援朝,钟方卓有些惆怅地问道。这句话像是问别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让围在他身旁的众人一阵无语。   钟石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急忙回答道:“爷爷,慢慢来吧,先和姑父打好关系,总有一天姑姑会解开心结的。”   “也只能如此了!”钟方卓顿了顿拐杖,颇为萧索地感叹道。   “姑父,请饮茶。”在港岛南端的一家茶餐厅,钟石端起茶壶给张援朝斟茶,茶是上好的乌龙茶,不大的桌子上叠满了数十个蒸笼,里面尽是马蹄糕、虾仁包、叉烧包、小笼排骨等特色点心。   在张援朝拜访了钟家的第二天,钟石就“奉命”前来和这位姑父打好关系,通过陆虎他得知这段时间张援朝频频地和香港商界有意投资内地的商人联系,但似乎成效不是很大,毕竟江东市是一个刚建立不久的行政单位,而且地理位置也不算好。   张援朝下意识地摆起架子,可立刻发觉这里不是他摆谱的地方,只得略显后知后觉地举起茶杯,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毕竟是浸淫官场许久的人物,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就恢复了淡然自若的神态,就见他满脸微笑地说道:“小石,我听小伟说,这些年你们家过得比较辛苦,可……”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对于这个侄子,他一时不知道如何交流,只好旁敲侧击地找些话题。依照张伟的个性,最多就以前的事提上一嘴,然后便会滔滔不绝地描述钟家大宅有多豪华,钟家有多有钱等等,也难为他将这么点小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姑父,是这样的。”钟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言外之意,“这几年家里赚了一些钱,就搬到了香港,不过我们毕竟是生在这片土地,根依然还是在大陆的。”   张援朝笑了笑,和聪明人对话就是不一样,一点即透。“小石,既然你现在功成名就了,不烦考虑考虑回报家乡嘛。古人不是也说,衣锦还乡,造福乡里。”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钟石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张市长,不知道咱们市里有什么具体引资的目标,我呢现在是有点小钱,当然也想回家乡投资,就是不知道该投些什么好。”   既然这个姑父摆出一副官腔,他自然也不好再用亲情来拉拢,毕竟双方立场不同。不过张援朝也是了得,在听出钟石有投资的意思后,立马接口道:“既然有投资的意思,那么项目的事情都好说。你可以先派人去考察一下,看有什么项目合适的。至于政策、税收方面,一切都好说嘛!”   “嗯!”对于张援朝这种心态,钟石很清楚,到了后来官员为了招商引资,对待客商的态度比现在的张援朝可好上千百倍。钟石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我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想在江东市建立一个大型的影视城。”   江东市处于南北交界处,境内有大大小小数十支长江的分支,在偏远的地方还有几处海拔不算高的山丘,从地形和气候来看,几乎能够满足各种类型电视电影的拍摄。再加上这种产业不产生污染消耗,同时又能容纳大量的人力就业,可以说是非常适合当地的建设。   除了这些,再加上旅游观光、文化娱乐、商业地产、高档别墅等一系列配套设施的建设,足以打造出当地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文化新城,甚至成为一张靓丽的旅游名片。   只是这个建设的过程可能非常的长,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好几年都不能盈利,不过钟石不在乎,他有的是机会在金融市场上捞钱。   “影视城?自然可以啊。只是资金方面不知道怎么样?”张援朝淡淡地说道。他倒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虽然钟石所说的像是个大项目,但是在没有得到具体数目之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十亿美元你觉得怎么样?”钟石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试探道。对于一个影视城来说,十亿美元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连带着后面成立的影视文化公司。   大项目,绝对的大项目!张援朝心中就是一喜,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政绩,他正愁江东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打不开局面,却不想香港这次礼节性的拜访竟然能带来这么大一笔投资。不过他城府极深,脸上的喜色只是稍微流露出半分,就再次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钟石也不去管他,还在自顾自地想着影视城的事情,想了半天之后还是觉得自己考虑得不够周详,看来要委托给专业人士了:“关于影视城的具体计划,我会交给专业的地产公司去办理。他们会派出专业的团队和江东市进行交涉,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文件当中,姑父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为什么?”饶是张援朝城府极深,在这时也有些动容了。他很清楚,像这种事情是一个绝好的开拓内地市场、结交人脉的机会,怎么还会有人不愿意抛头露面?   “我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不是吗?”钟石有点自嘲地说道。他可是知道,和内地官场的大员们打交道,风险有多大了。如果历史依旧按照原来的剧本进行的话,两年后就将有一位超级大员落马,之后更多的官员将陆续倒台。   这也难怪,随着社会财富的大量增加,这些手握权力的人只要稍微动点心思,就能将商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即便是后来的某些“首富”,往往也因为和官员牵扯太多而最终锒铛入狱。   现在他所能做的,除了找好国内的代理人之外,还要和国家高层打理好关系,在聚集财富的过程中尽可能地避免国内政治风险。等到他的集团发展到一个大而不倒的地步,那个时候他说话就有分量,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了。   不过想在国内捞金,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制定规则而不遵守规则的人多得是,现阶段随便一个人出来都够钟石喝上一壶的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重视规则的市场上捞金吧。   “这倒是个好理由!不过我很好奇,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财富?”张援朝满脸的喜色,最后还是好奇地提出自己由来已久的疑问。   “金融市场啊!这里存在着大把的机会,我只是读了几本书,明白其中的原理,这才侥幸赚了一点点小钱。”钟石打了个哈哈,语焉不详地说道。对于自己的发家史,他自然不愿说太多,也不愿意别人追查太多。   在想了想之后,钟石又接着说道:“前期工作可以先做起来,但是有两点要求:第一,这笔资金分十年陆续打入相应的账户,但是第一笔资金必须在94年1月1日之后;第二,就是我姑姑的事情……”   对于第二个条件张援朝很容易理解,毕竟钟建丽心结还没有彻底打开,这自然也需要他在旁尽心开解。但是对于第一个条件,他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这自然也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但是钟石很清楚,在94年1月1日华夏政府宣布货币贬值,在僵硬的汇率体系下只能通过行政手段对汇率进行调整,而且还是一次性调整到位,将人民币从官方的5.4人民币兑换1美元调整到8.7人民币兑换1美元。   这个时候正是华夏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过渡时期,由于一下子放开市场并不现实,至少官员们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在各种物资供需之间就有了极其臭名昭著的双轨制,倒卖美元的黑市上,能量大的人可以通过关系得到官方汇率的美元,然后再以市场价格出售,从中赚取一倍的超额利润。   自然,不止是美元,在各种生产物资的流通中都存在这种情况,生产资料的倒买倒卖的情况在92年结束,但是在外汇市场这种情况到94年才结束。   这种一次性贬值到位的情况让进入华夏的外资叫苦不迭,他们进来的时候可能是以一美元兑换4元或者5元人民币,现在人民币到了8.7比1,就意味着此时他们的财富凭空缩水一半,想要再出去就是件不可能的事了。即便是他们在这几年赚取一倍的利润,最终也不过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的美元差不多,等于这么多年白忙活了。   不过贬值了也有好处,吸引了更多美元资本的进入,毕竟如今能够兑换的人民币也多了起来,尽管这几年华夏通货膨胀很厉害,但是一个世界最大市场逐步开放还是吸引了几乎所有资本的关注。 第58章 Nymex的警告   在和江东市签订了投资意向的协议后,钟石就将具体事务交给了华德地产,剩下的事情由专业人士来操作。只不过他还没有休息多久,汇丰经纪部门的人就找上门来。   这次来的是一个面相在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很是斯文。他穿着一件灰绿色的长身风衣,手中提着个典型的公文包,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只是他眼袋浮肿,瞳孔中布满了血丝,显然在来之前并没有休息好。   “钟先生,你先看看这个?”在稍微介绍了一下自己后,他就打开公文包,递上一份全是英文的询问信。   他叫顾章离,是汇丰香港经纪部门的副总经理,在接到北美部门转来的传真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联系钟石,然后就有了这次的拜访。   在建立了超过十万手的空仓后,Nymex就密切注意汇丰的仓位情况,结果发现在汇丰席位上的空头并没有停止建仓,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局面。这下他们坐不住了,在钟石建立了13万手空仓的时候给汇丰北美发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警告信,要求他们解释在他们席位为什么有如此多的空仓,甚至还威胁道有可能对该席位提出诉讼。   说到底,经纪只是一个中介的角色,他们通过自己的佣金政策和专业研究报告吸引客户进入期货市场。能量更大的经纪公司,可以提供给客户更高的资金杠杆,甚至还可能代替交易所进行结算,但要他们承担上相应的风险,则不大现实。   大的投行都有自己的经纪通道,也有自营业务,他们的操作有着自己研究报告作为投资参考,再说这些公司大多有自己的法律团队,在规避风险和应付法律事务方面很是专业,即便是SEC最终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来调查他们操纵市场的行为,往往也很难如愿。   但是这一切资源,钟石可借用不上,相反如果要遭受指控,说不定汇丰的经纪部门会第一时间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要知道SEC所用的可是有罪推定,即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动机,那么你就是操纵市场,接下来就要面对刑事指控。   “还真是麻烦啊!”钟石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大致明白了信上所说的内容,然后反问起顾章离:“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汇丰方面是个什么意思?”   顾章离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很明白钟石话中的意思,但是一面是SEC,一面是可以给公司带来巨额佣金的客户,必要的时候只能选择一个,这个肯定不会是钟石一方。   “钟生,根据我们法律部门的研究,如果您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这些头寸都将被迫斩掉,而且还免不了落下个操纵市场的罪名,毕竟这些都不是套期保值单。我们给出的建议是,将仓位控制在10万手左右,然后给交易委员会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如果是多仓的话,解释就很容易了,直接一个“刚性需求”就能堵上大部分人的嘴,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最终大部分单子就必须要交割了,到时候可就是几十亿美元的大买卖。   “这么说,汇丰是要抛弃我了?”钟石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章离。   顾章离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在低头沉默了半分钟后,他才重新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钟先生,你也知道这一次警告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不过我们连夜讨论过,毕竟这种情况在以前没有发生过,最终的讨论结果是希望你能够减少在我们席位上的仓位,然后我们出具一份看空报告,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他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极为不自信,显然是对当前的局面报以一个悲观的态度。他心里很清楚,以他们研究部门的报告水准,很难说服SEC那群人,也就很难解释持有这么多空仓。事实上即便是汇丰内部,对钟石这笔资金持有如此多的空头头寸也很难理解,他们私下议论过,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操纵市场。   说出这一段话,自然会大大地得罪钟石,但是顾章离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要是汇丰北美被连带着上了被告席,最终不止是经纪部门的业务,就连商业银行的业务也将遭受沉重的打击。   “这样啊!”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意兴阑珊地继续说道,“我这里早就准备了一份研究报告,就是专门应付这种情况的。相信有了这个,SEC这些人应该不会说些什么了。另外,替我多注册几家离岸金融公司,将部分空仓头寸转移到这些公司,这样单个账户的头寸就不会那么刺眼了。再者,你们可以考虑分仓嘛!”   分仓,就是将借用其他经纪行的仓位,这样他们席位的持仓数就不会那么惊人了,但是借用别人的席位,自然要付出一部分佣金的代价。   这自然不失为一种办法,顾章离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提出一个看似极其无礼的要求:“钟生,我可以先看看您的研究报告吗?”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是过分,连忙避开钟石投过来的目光。   像这样私人性质的研究报告,基本上是不可能外泄的,否则被别人针对就很麻烦了,再者现在钟石可谓是市场上的大户,像他的操作方向和策略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也有可能引起跟风者同一方向的操作,那么一来就是和钟石抢钱了。   大型研究机构是很乐意发布这种研究性的报告的,一来他们有钱赚,二来可以配合他们自营业务引起羊群效应。自然,他们一般发布的都是宏观性的报告,不针对某些具体的品种或个股,即便是发布了,也最多发布个目标价、“建议减持”、“建议增持”等字眼的报告。   出乎顾章离意料的是,钟石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自然,你可以先看看这份报告。如果觉得满意,甚至可以以汇丰研究部门的名义发布出去。”说完之后就进了房间,将存在电脑上许久的“研究报告”打印出来。   和顾章离极力抽身避免官司的想法正好相反,钟石此时正是要把汇丰拖下水,这样一来他所面临的压力才会更小,将研究报告以汇丰期货研究部的名义发表出去正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电脑的性能远不能和后世相比,钟石的电脑上用的还是Linux的系统,相应的文档系统远没有Word好用,钟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文章打印出来,然后将还散发着淡淡油墨香味的纸张递给了顾章离。   “随着欧洲货币一体化的进行,各国之间的贸易也将飞速增长,加上先前脱离了欧洲汇率体系的英国减低汇率,使得出口增长,经济数据明显好转,预计今年增速在2%左右……”   “美国方面,经济持续低迷,自从克林顿政府上台,需要在流动性和美元币值两个方面对经济实施刺激,为此美联储减低短期贷款利率以刺激经济,但是这是否会引起通胀还有待观察,不过从公布的数据来看,美国经济正一步步走向复苏……”   “在欧洲和美国两大经济体的复苏过程中,作为重要资源之一的石油产量在短期内不会出现较大的波动,即便是OPEC认为目前的油价过低,但是一旦他们做出减产的行为,将大大伤害世界经济……”   “从OPEC的角度来说,即便是某些原有输出国有减产的提议,认为目前油价过低,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但一旦实施了减产,将产生类似于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机,到时候可能会对世界经济造成滞胀的严重危害,最终因为世界经济的下滑和需求量的降低,油价还会在现有价格的基础上进一步下滑。”   “因此从长期看,OPEC不大可能减产,甚至有可能还会适当地增加产量。因此在原油期货市场上相应的系统性风险就产生了,目前市场对原油价格的普遍反应是偏低,因此对OPEC减产的预期使得多头持有超额头寸,甚至某些套期保值账户都有类似的预期和操作,因此在OPEC的政策出来之前做空将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操作方向。”   “需要注意的是,要时刻警惕现货市场的价格波动,毕竟多头如果事先得到消息,很有可能通过在现货市场的操作来逼高期货市场的价格,必要时在IPE或其他相关品种做相应的对冲。”   “以上分析报告仅供参考,并不负有任何法律责任。”当顾章离读完这份洋洋洒洒足有上万字的研究报告后,就彻底无语了,这哪是一份私人性质的研究报告啊,分明是一份标准的长期看空的原油期货报告,甚至连最后的免责声明都写好了。按照报告上所陈述的,所有的操作依据都是建立在OPEC不减产的基础上,如果最终OPEC不减产的话,那么这份报告无疑极具前瞻性,如果最终OPEC宣布减产的决定,那么这份报告就是个笑料。   不管怎么样,这份报告足以向SEC解释建立如此多空仓的动机了,相信SEC不会认为汇丰的原油研究部门有通天的手段能预先得知OPEC关于原油产量的决定,他们最多认为这是一场赌博式的押注。   “发不发?”一旁的钟石看着顾章离的脸色接连变幻,半天也没下定决心,不由开口催道。   “发!”顾章离想了又想,猛然下定决心,几乎是连带着吼了出来。他知道,这篇报告一旦发了出去,万一OPEC最终减产了,那么汇丰原油期货交易部门就成了市场的笑柄。但与留下一个大客户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市场上不靠谱的研究报告多得是,又不少这一篇! 第59章 粤东郑家   有了钟石这份研究报告,Nymex方面暂时算是摆平了,但是出于对违约风险的考虑,交易所对所有空头头寸追加了每手200美元的保证金,使得钟石的账户又减少了二千多万美元的流动资金。   11月17日,受到追加保证金消息的影响,纽约原油期货价格上涨0.32美元,涨幅1.83%,不过在随后几天里,空头持续打压,在感恩节之前将油价打压到17.00美元之下,于11月24日将国际原油价格打压到了16.95美元。   而这一切,离钟石平均建仓的18.50美元的价位已经相差了至少1.50美元每手,使得他这些仓位的浮盈接近两亿美元,只是因为他持仓手数太大,不可能一下子平仓,因此赚来的这些钱只能停留在账面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种接近100%的收益率足以惊世骇俗,以这样的资金量在区区两个月之内能取得这样的收益率,也只有在杠杆率超高的期货市场了。   只是在这几天里,钟石已经没有心思关注期货市场了,因为有个来历不明的人通过廖承德,说是想要见他,有些事情想要和他面谈。据廖承德说,陪同来者的是一名华联社的高级记者,临走的时候还找了个适合的机会,告诉廖承德来者背景很硬,最好不要得罪。   “连这种在香港的最高机构都不敢得罪,那会是什么背景?莫非是情报部门?”得了消息的钟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这个年头,国内的政局实在有些混乱,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远不是现在的钟石能够得罪的。   自从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之后,廖承德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他虽然有内地军方的背景保护,但是也知道这道护身符不是万能的,且不说那些规定了武器禁运的国际组织,就说某天港英政府想要动他,出于外交上的考虑,内地的政府也不便出面帮助他。   因此廖承德已经把一切的法宝都押注在了钟石身上,因此在钟石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通过廖小化时刻关注着,出了这么一桩事后,他表现得甚至比钟石还要着急。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报警?”廖承德也是一时失了方寸,竟然说出了报警之类的话,他也不想想,如果内地有人要动他和钟石,光凭香港警方那点力量又怎么能保护过来?那些在屏幕上威武的皇家警察连街头的古惑仔都对付不了!   “报警?”钟石敲了敲书房的桌子,脸上带着嘲笑地反问道,“你觉得管用吗?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愿如此吧!”廖承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摩挲着手中把玩了很久的茶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随即被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呛得咳嗽了半天,他这番表现给一旁老神在在的钟石看在眼中,很显然廖承德并不相信钟石先前所说的那番话。   这里是廖承德的书房,靠着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大块头,钟石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很多都是二十四史这样的书籍,还有几本数千页厚的工具书。钟石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只见页面干干净净,几乎没有被翻阅过的痕迹,看来这些价格不菲的书籍只是廖承德买来装点门面,并不是真正用来阅读的。   廖承德老脸一红,就转过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人自顾自地品起茶水来。   半个小时后,终于等来了约见的人,来人身材不高,长得也很普通,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黄的衬衫,腿上则是条略显宽大的迷彩裤,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吸引钟石注意的是,来者的脖子很粗壮,几乎和脑袋一般宽,除了这点异于常人之外,来者的腰杆极其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副凛人的气势扑面而来,让钟石和廖承德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人刚一进书房,就在钟石和廖承德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四下扫视了一番环境,然后看似随意地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又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看了看窗外,这才唰的一声拉紧了窗帘,对目瞪口呆的钟石和廖承德点了点头,向外面喊道:“没什么问题,可以进来了!”   跟随着他进来的陆虎一直和他保持两步的距离,双手握拳,眼光一刻也不离开进来的这个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等来者出了书房后才对钟石和廖承德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看到这么大的架势,钟石和廖承德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廖承德轻叹了一口气,就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钟石心中倒是很跃跃欲试,眼看着安保工作做得如此全面,他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和交谈的内容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淡灰色西装、戴着一副宽框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不像先前进来的那个面色严峻的人,此人一进来就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还没走到钟石跟前,老远就伸出手来:“你好,想必你就是年少有为的钟石钟先生吧?我是郑希,你好!”在和钟石握了握手后,又向一旁的廖承德点了点头:“廖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此次郑先生登门拜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双方刚一落座,钟石就先声夺人地问道。他如此开门见山,就是想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郑希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滴水不漏,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坐在一旁的廖承德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钟先生,我想和你谈的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谈话内容被廖承德知道。   廖承德也是人精,一听到这里,就打了个哈哈:“呵呵,这人一老,精力就大不如前了,这才坐了一会就犯困,你们先聊着,恕我这个老人家就不奉陪了!”说罢起身就走,腿脚之快哪里看得出来有半点精力不足的样子。   等书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后,钟石这才脸色一正,异常严肃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知道刚才离开的那个人现在在为国家做事吗?”   他这是扯起虎皮做大旗,从刚才发生的一切来看,眼前这个“郑希”来头很大,竟然能请到华联社的高级记者做说客,想来即将要说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为了自保他只好先给眼前这人一个下马威。   郑希也不恼怒,面色如常地说道:“廖先生是爱国商人,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不过据我们所知,钟先生您好像和国家没什么关系吧?如今正好有个能让钟先生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也是个为国效力的好机会,相信钟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不会拒绝吧?”   “为国家效力?”钟石的瞳孔就是一缩,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像我这样人微言轻的小角色,虽然也有报国之心,但是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怎么,郑先生是来投资的?”   郑希笑了笑,端起书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想要招商引资的话,我今天就不会特地约钟先生来了,要知道香港这个地方做实业的商人还是蛮多的。钟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来就是想借助您的专业人士,替我们打理一笔资金。”   说话间,他从随身带来的皮包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缓慢地推到钟石的面前:“钟先生,这里是我们查到的一些资料。您先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钟石狐疑地看了满脸堆笑的郑希一眼,随手拿起一张纸,就看见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他的年龄、籍贯、家庭背景等内容,钟石就是一惊,随即低头细细地看起这一叠资料来,他越看越是心惊,这些资料里详细地记录了他在日本股市暴跌、87年股灾等时候的交易记录,甚至后来他买过哪些港股都有明确的记录。   幸好,这些只是记录了钟石在将资金放在艾福瑞经纪公司和其他港股经纪公司时候的交易记录,等到钟石将资金转入到汇丰后的交易记录则没有,想来是因为汇丰有英国背景,眼前的郑希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查到。   “你到底想干什么?”钟石看完资料后,背后就是一阵发凉。按说这些资料都是保密的,至少在某些程度上普通人很难查到。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拿到了,甚至连钟意、陆虎等人的资料也查得很清楚,这就让钟石有些不寒而栗。来者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钟石自然要问清楚他的来意了。   资料上虽然没有写廖家人的情况,但钟石毫不怀疑,郑希可能已经知道廖家的底细,否则也不可能通过华联社的关系先找上廖家。既然知道廖家的关系,但还有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来者的背景就大有名堂了。   “不知道钟先生听说过粤东郑家没有?”郑希端起茶杯,不答反问地问了钟石一句。 第60章 湾仔之虎   “粤东郑家?”钟石口中念叨了半天,突然想起后世曾经广为流传的一本书,不禁悚然而惊,看向郑希的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   在那本书中,详细地记录了改革开放后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博弈,特别是对某些强势的政治集团大加笔墨,其中就有粤东郑家。说起这郑家,曾经出过一个军中元帅,在世时在党内中的排名甚至比当前的核心首长还高,是实实在在的开国元老。这位元老门生故吏大多在粤东,而且长子曾经执掌粤东十年,曾经在税收政策制定方面顶撞过当时的总理,甚至一度传闻连现任的第一都不大放在眼里。   除了这些,这位元老的次子从军执掌军情部门,听闻是京中官二代的第一人,甚至传闻当某位和核心首长儿子走得很近的某位商人被查封的时候,在他们圈子中曾经有这么一个说法,若是该商人投靠的是元老的次子,绝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原本这种政治秘闻绝不会让普通人得知,但是后来粤东帮被连番整肃,一直持续了十几年之久,最终这些东西才在官方默许下公布出来。   钟石自然不会幼稚到得罪这种政治集团。他很清楚,虽然如今他们在统战部门拉上了关系,但是要知道虽然华联社是官方设立在香港的最高机构,但是所做的各种事情都是粤东省具体操作的,也就是说华联社所做的事根本绕不开粤东省这一关。   如此一来,钟石所作所为被他们所打听到,就不难理解了。   “原来你是粤东郑家的人,那我可真是失敬了。就是不知道你此次前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在得知对方的背景后,钟石的语气也放软了下来。他也想清楚了,对方无非是讹一笔资金,又或者是要求投资什么的,只要是钱能解决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呵呵。”郑希笑了笑,显然对钟石的反应很是满意。事实上只要是在香港稍有背景的人,又有几个没听说过粤东郑家的名头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钟先生帮忙打理一笔资金!”说罢,他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钟石,就等着他的回答。   “打理资金?”钟石的眼神就是一凝,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对于打理资金这个要求,说实话并不过分,因为钟石稍后不久就要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不过这事一旦和政治势力挂上钩,不管这笔钱到底是何性质,最终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要是这笔钱是私人性质的,未来很有可能蒙上洗钱的嫌疑,而如果是官方的资金,那么在以后追究起来,恐怕钟石就百口莫辩了。   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主权基金这么一说,即便后来有了华投这样的机构,像外汇这样的美元资本也没有给私人打理的道理。   “你放心,这笔钱来历清白,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郑希仿佛看出钟石的顾虑,笑嘻嘻地说道。   钟石左右为难,考虑了半天,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原先他准备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尤其还要和一个日薄西山的政治势力牵扯上关系,更是让他一时间在情感上接受不了,尽管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郑希等了半天,也没见钟石拿出个明确的意见,不由得有些焦急:“钟先生,这笔钱预计有五千万美元,我想这点钱您打理起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管理费和超额收益方面,我们可以依照市场上的规矩做。除了这些,我们对管理上的事情不过问,你意下如何?”   “要是我不答应呢?”钟石不答反问道。   “不答应?”郑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敲了敲桌面,看向钟石的眼神尽是戏谑,“钟先生,我之前可是好言在先,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哼哼,要知道你的家族成员可是有不少的!”   “怎么?莫非你想威胁我不成?”钟石眉头就是一皱,语气也变得异常清冷起来。眼看着此人利诱不成就改为威逼,种种手段信手拈来,让钟石颇有种处处受制的感觉。   郑希面色不变,有些不屑地说道:“我们怎么会威胁钟先生呢?那样的话我们和社团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再说大家都是求财,自然是以和为贵最好了。只不过香港如今这么乱,说不定哪天在大街上就遇上不法分子,可能会对钟先生你的家人有所不利哦!”   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摆明了是赤裸裸的威胁。钟石心中大凛,知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在反复权衡了半天之后,又不甘心地试探道:“我就不相信你们有这么大的能量,要不展示展示给我看看?”   这下郑希不说话了,低着头想了半天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紧盯着钟石:“不知道钟先生想要怎么个试法,只要你划下道来,我照接了就是!”   “是吗?”如此大的口气,钟石自从重生之来还没有见识过,他想了想,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正所谓无欲则刚,可要是就这么被来者几句话给吓唬住,他又有些不甘心,正在两难之时,突然眼光瞄到书桌上的一张报纸,他顿时计上心头。   “你看这个人怎么样?”钟石指了指报纸头条,试探性地问道。   郑希摸过报纸,皱着眉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这个人和钟先生有仇?”随即他笑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没有关系也无所谓,钟先生想要把这个人怎么样?三天之内我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张报纸的头条是写在澳门举行的格兰披治赛车比赛,这是一项世界性的赛车运动,在澳门有分站赛。原本这样的新闻上不了报纸的头条,只不过这一届因为有社团背景的人参加,因此被香港的报纸大肆炒作。   参加赛车的社团大佬是有着“湾仔之虎”之称的社团大佬陈耀辛,此人是社团新意安的金牌红棍,曾经在两年前牵扯了一桩为当红歌星争风吃醋的谋杀案,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但是明眼人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待这种社会渣滓,就应该彻底地从肉体上消灭。想不到钟先生文质彬彬,居然能有替天行道的义举,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郑希自以为是地认为猜透了钟石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衷心地大加赞叹起来。   面对这种恭维,钟石哭笑不得。他虽然从内地出来,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认同法制社会这一套,即在没有找出明确犯罪证据之前,任何人在法理上都是无辜的。不过他也没有出声阻止郑希,因为他也想看看,眼前的这位郑希到底有没有能力动得了这位社团大佬。   在他的设想中,最多就是眼前这人通过某种关系让陈耀辛低调收敛一些,又或者是逼迫他离港去夷洲之类的,只是他低估了来者的狠辣,也低估了粤东郑家的能量。   “既然钟先生没什么异议,那这件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我希望未来钟先生能够成立一家基金,这样我们也好将资金调拨过来,相信未来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郑希站起身来,和钟石握了握手后,就告辞离开了。   “钟生,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就在钟石还在书房权衡这件事的利害的时候,廖承德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他趁着四下无人,在钟石的耳边低声问道。   钟石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瞪了廖承德一眼,故意吓唬他道:“我这次给你害苦了,老廖,这下要赶紧跑路了!”   廖承德就是一惊,连连追问:“钟生,是不是你犯了什么事?又或者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来的到底是什么人?ICAC还是香港皇家警察?”他着急之下,脑子变得十分糊涂,竟然连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   这几年他一直在帮国家办事,虽然赚了不少的钱,但所做的生意一直都是游走在国际规则的边缘,因此他这段时间胆子是越来越小,稍微听到点风声就有种风声鹤唳的感觉,正应验了那句“越老胆子越小”的老话。   “哈哈,老廖,你是不是这段日子担惊受怕惯了,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如鼠?难道忘了当初怎么去内地贩卖文物的事,现在你所做的只不过是以前的翻版罢了!”钟石见廖承德连脸色都变了,忍不住开口调笑道。   “这哪是一回事啊?”廖承德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啊,以前的事用钱就能摆平,现在的事怕是用钱摆不平啊!”只不过事实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万一他贩卖武器的事情东窗事发,武器禁运的条约最多罚他一笔钱,禁止和相应的国家或公司再做生意罢了。   “放心,摆得平!到时候国家肯定不会不管不顾的!”钟石安慰了一句,但是他心中也实在无底,当年潜伏在美国的级别最高的间谍,事发后曾经希望国家能够将他用相同的间谍赎回,这原本是国际惯例,但官方始终对他的要求不理不睬,最终绝望的他只好在牢中撞头自杀身亡。 第61章 枪击大佬   赵以钧最近很得意,他是无线电视的一名演员和歌手,最近刚演了一部收视率极高的电视剧,使得他一炮而红。除了事业上的成功外,他最近还勾搭上了无线电视一名当红的花旦,正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和大部分男人一样,赵以钧也非常喜欢汽车,在他家的车库就有好几辆跑车。当听说澳门房车赛即将举办的时候,赵以钧还动过参赛的念头,只不过他的经纪人及时劝阻了他。   既然参赛不成,赵以钧和花旦二人就偷偷地到澳门来看比赛,设置在城市中的赛道极其蜿蜒盘旋,车手们在这种赛道中你追我赶,将改装的赛车优异的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使得这一届的比赛异常精彩,让在场的观众着实大饱了一番眼福。   看完了精彩的赛车比赛,赵以钧和花旦意犹未尽,分别在赌场里玩了半宿,这才一前一后地回到入住的帝豪酒店。因为两人都小有名气,为了双方的事业暂时不能公布恋情,因此找了这么一家酒店入住。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赵以钧和助理走到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迎面碰上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壮汉,正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这群人还没走到赵以钧的身前,一股冲天的酒气就扑面而来,让赵以钧忍不住侧过身去。   “扑街,装什么装,不就演了几部电视剧吗?”看到赵以钧躲避的动作,这群人中就有一名醉汉大声叫嚷道。   随着他的叫嚷,其他醉汉也跟着看了过来,几双朦胧的醉眼看了好一会后,这些人才认出眼前是当红的电视明星。和赵以钧预想的不同的是,这些人在认出他的身份后大声哄笑起来,言语之间颇多不恭敬。   赵以钧正准备反驳,却被身旁的助理拉了拉胳膊,示意他不要还口。明星身旁的助理一般都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对社会各阶层的人接触比较多,因此在阅历上甚至比明星还要多。赵以钧身边的助理就是这么一个角色,他眼睛雪亮,老远就发现这些人说话粗鄙、面相不善,为首的那人脖子间挂着拇指粗细的金项链,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还刻着刺青,一看就让人联想到是社团的人。   这年头社团的人可招惹不起,尤其是混娱乐圈的人。要知道很多电影公司都有黑社会的背景,甚至连电影公司的老板都是社团的大佬,很多明星在接到剧本的同时还接到了子弹,这种软硬兼施的做法使得他们不得不去拍一些烂片甚至是三级片。   赵以钧愣了一下,回头见助理摇头示意,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这群人的不同来,一群人没一个正经打扮的,穿耳环的,染发的,光头的,一个个江湖味十足。他缩了缩脖子,就悄然挪到一旁去。   “扑街啊,还挺识趣的嘛!”离赵以钧最近的黄毛骂骂咧咧道,见赵以钧服软,原本还想上前推搡两下,这下找不到借口了。   其时已经是凌晨时分,除了几个身穿制马甲的酒店服务生还在门外敬业地站立在外,偌大的酒店前厅就没几个身影了,门外的街道也是冷冷清清,半天才有一辆深夜载客的出租车经过。   “阿明,别闹了!”就在黄毛还喋喋不休的时候,几人当中的大佬模样的人发话道,“今天高兴,就不要闹事了,再说这里又不是香港,咱们还是低调点。”   黄毛应了一声,又回头狠狠地盯了赵以钧一眼,仿佛在说小子你走运,今天我大佬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否则有你苦头吃。赵以钧给他这么一盯,浑身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这些人无法无天,说不定在这里就能将他暴打一顿。   正心有余悸之时,突然从冷清的街道上传来大功率发动机的声音,这群人就是一怔,随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两个戴着头盔的骑手骑着大功率的本田摩托车正在街道上飙车,看他们的架势很像是传说中的飙车党。   “扑街仔,有本事到赛道上跑啊!”大佬模样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望着飞奔而来的摩托车就是一阵冷笑。他白天也参加了澳门房车赛,成绩还不错,自然有资格对这些半夜出没的飙车党指三道四。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摩托车飙到帝豪酒店门口的时候,两名骑士竟然不约而同地猛然打转弯,趁着摩托车惯性飞出去的当口就稳稳地站到地上,然后大步朝众人走去,边走边向腰间摸去。   “不好!”   几人心头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他们拔腿往酒店里跑,就看见两个戴着头盔的人的右手出现一支黑黝黝的手枪,正瞄准自己。   这群人立刻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黑色,他们自然认出来这是装了消声器的手枪。   大佬的两腿有些发软,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又当着这么些小弟的面,只能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就不怕我们新意安报复吗?”   “死狗,这是你在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头盔下的人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随后扣动扳机,“噗”的一声轻响,大佬的眉心之间顿时多了一个洞孔,鲜血随即汩汩地流了出来。   眼看着大佬只说了一句话就变成一具尸体,其他几个小弟眼睛里满是惊恐,他们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在这个敏感时候引起枪手的误会。他们慢慢向后退去,有胆小的人已经站不稳身子,甚至连尿都吓了出来。   在电视剧里杀人无数的赵以钧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凶杀,他脑子一阵眩晕,身子就是一软,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幸好背后的助理及时地将他扶住,这才没有当场摔倒。   “都给我站好!”枪手就是一声大喝,立刻,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人敢动,都如泥塑一般站在原地,连手指都不敢乱动一下。“这次只杀陈耀辛一人,其他人无关。”   众人听了,心中就是一定,此时大佬手下的马仔也没有心思去问枪手的来历,或者依照江湖规矩说上两句山不见水见的鬼话。   见众人的反应,枪手满意地点了点头,枪口依然指向一动不动的众人,等走出十几米远,这才收起手枪,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扶起发动,在一阵震天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等摩托车走远了,一群古惑仔这才争先恐后地向酒店外挤,在门口甚至你推我搡的,平日里的同门情谊江湖义气全然不顾,至于躺在地上的大佬尸首,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咱们也快走吧,这里马上就有警察来,要是说不清就麻烦了!”眼看着赵以钧愣立在现场,先回过神来的助理赶紧拽了他一把,连拉带拽地将他拖进了酒店,随后的事情就由助理来应付。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明,是来自社团新意安的红棍陈耀辛,曾经因为从事黑社会活动被香港警方多次传讯,案底就有一大堆,此次前来香港是为了参加赛车,结果被不知名的枪手一击毙命。   消息一传出,顿时轰动了整个港澳地区,媒体大肆报道,一方面是因为此人是社团的高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像这种恶性案件,肯定会强烈刺激市民的神经。只是像这种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古惑仔,平日里的仇家可以说数不胜数,警方又哪里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因此此案在炒作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没了下文。   钟家的书房,钟石翻阅着手上的报纸,这条新闻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但每次读来,他的心都要揪紧几分,那个郑希说得果然没有错,在两三天就解决了这么一个风头正健的社团大佬,这让他感到如芒在背,甚至连深夜都常被惊醒。   “看来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也罢也罢,就暂时先虚与委蛇,等以后强大了再说吧!”钟石想了好几天,这才下定决心,拨通了那人留下的电话。   三天后,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下,钟石和郑希签订了一份委托打理资金的合同,双方约定,在九四年三月郑希一方委托钟石一方管理资金,数额为五千万美元,封闭期为一年,其后如果想要赎回,需提前一个月通知。每年管理费为1%,超额部分收取5%,若是在当年没有实现超额收益,则不收取任何费用。以上协议为期三年,到时根据双方意愿决定是否续约。   之所以选在九四年三月,是因为钟石在那个时候即将年满十八周岁,具有法人身份,可以注册一个基金公司来打理资金。   这份合同看上去和一般的资本管理公司签署的一般无二,但是精明的郑希又怎会如此大意,忽略到钟石懈工的后果呢,结果在他的坚持下,合约里硬是加上了一条极其不平等的条款,就是如果出现了巨额亏损,将由钟石一方负责出资全额赔偿。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资金旱涝保收,稳赚不赔。 第62章 系统性风险   系统性风险即市场风险,是影响所有资产的,不能通过资产组合而消除的风险。例如说战争、自然灾害、通货膨胀、能源危机等。因为这类风险一旦爆发,就会影响整个市场,因此也被称为不可分散风险。   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投资市场。举个例子,买入波音公司的股票,也要适时地买入部分空中客车的股票,因为在航空领域,这两家公司算是针尖对麦芒,相互之间存在着极强的竞争关系。如果一家失去了大额订单,那么这笔订单最有可能就是落入了另外一家的手中。这种风险就是非系统性风险,可以通过投资组合进行风险对冲。市场上最大的投资组合就是构成指数的一篮子股票,外在的反映即是股指,理论上来说非系统性风险在这个组合中被完全对冲掉。   股指期货的设计初衷之一就是为了对冲系统性风险。譬如某一国家突然发生了战事,这种情况对资本市场是无法规避的系统性风险,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可以通过做空指数来达到保持资本不缩水的目的。   商品期货也有类似的功能,实际上商品期货交易所开设之初,就是为了对冲来自现货市场上的风险,只不过由于资金运用的高杠杆和交易量的逐年增大,才使得期货市场逐渐变成投机的场所。   作为市场上的弄潮儿,对冲基金在这方面无疑是嗅觉最为灵敏的,当十一月份原油期货价格波动过于诡异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种情况,在做过仔细分析后纷纷进场建仓,期待着能在这个市场上大捞一笔。自然,做空和做多的各有一部分人,双方对市场未来的走向判断各不相同,但都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不久的将来原油将有一波行情。   算上套期保值的生产商、出口商,原本就存在这些市场中的商品基金,还有为数众多的散户和机构,九三年底的原油期货市场涌入了为数众多的资金,双方在这个市场上每日搏杀,都争取市场向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发展。   在这种情况下,Nymex原油期货九三年十二月份的持仓量罕见地达到了日均四十万手的水平,也就是说整整比十一月份的平均持仓量上升了30%,这意味着保证金至少有上亿美元上缴到交易所,而一美元价位的变动就有四亿美元的易手,市场双方对原油市场未来走向的判断分歧很大,对赌的情绪异常浓厚。   但有时候市场并不是这些资金创造出来的,这些在期货市场上互博的双方只是全球市场中很小的一部分,不管是资金还是影响力方面,他们都对市场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真正起到作用的,还是政治。   感恩节期间,石油输出国组织在奥地利召开会议,商讨由其部分成员国提出的原油减产的提议。分析家一般认为,原油减产的提议极有可能会被通过,因为目前世界经济低迷,美国和欧洲等主要的经济体对原油的需求量增加不大,而且目前的油价过低,损害了大部分石油输出国的利益。   作为世界能源最重要的一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任何一个决议都会波及到世界经济的发展。最为典型的是在一九九一年,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提倡OPEC提高油价,以协助伊拉克和其他成员国支付债务的利息,这成为海湾战争的间接爆发原因,最终在以英美联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搞定了伊拉克,也使得OPEC不得不被迫提高产量,以弥补因伊拉克被制裁而造成的世界市场上每天300万桶原油的缺口。   OPEC共有十三个成员国,大部分都是中东国家,除此之外非洲也占有三席,剩下的就是南美的委内瑞拉和东南亚的印尼,各个成员国在提议表决的时候都只有一票。由于石油是世界经济的血液,因此这次关于是否减产的会议对未来半年内世界经济的走向尤为关键。   接连开了三天的会议,最终在大部分成员国的反对下,最终减产的提议并没有通过,这背后牵扯的政治角力无从而知。但非洲某些成员国一反往日低调的常态,频频在媒体上呼吁为世界经济做一份贡献,还有去年刚刚退出OPEC的厄瓜多尔,在会议举行期间突然宣布将在94年加大石油开采量,以及美国的航母在没有知会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印度洋海域,从种种征兆来看,美国、欧洲等超级政治势力无疑是插手到了这次会议,并最终让OPEC做出了有利于他们的决议。   要知道,非洲一直都是欧洲的传统势力范围,而南美除了几个标榜敌对美国的国家外,其他的大部分国家都是仰仗美国鼻息呼吸的,最近中北美地区还在筹划着一个北美自由贸易区的计划,这使得他们和美国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无论如何,原油产量是不可能下降了,这对于Nymex的多头无疑是个致命性的打击。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Nymex的1月份原油期货价格从11月24日收盘的16.95美元直线跳水到11月29日开盘的16.11美元,跌幅高达5%。   空多双方主力移师到94年一月份合约才两三个交易日就遇上这种系统性风险,可以说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的,直到这个时候某些人才意识到在半个月前,汇丰的期货研究部门曾经发表过一篇类似的研究报告,专门提到了OPEC下半年的会议有可能不减产。当这些后知后觉的人重新再读这份报告的时候,心中大多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要重新评估汇丰期货研究部的研究能力了。   还在香港的钟石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原油期货大跌的消息,此时留在北美的只有安德鲁和李名扬,在11月29日期货市场一开盘电话就从大洋彼岸打了过来。   “原油期货大跌,如今我们的浮盈已经超过三亿美元,下一步操作的策略是什么,是不是该平仓离场了?”在电话里,安德鲁异常兴奋,连连追问道。   他自己也投入了五百万美元到原油期货市场,建了一个总共2000手的空仓头寸,到目前为止盈利超过六百万美元,已经足足翻了一番,这个收益率足以让他非常满意了。   不过和安德鲁这么点仓位不同的是,钟石是市场的大空头,其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各界的关注,不是说平仓就能平仓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当市场出现大额的空头平仓单的时候,即需要大量买进原油期货合约,这将导致在短时间内原油期货的价格上涨,最终的结果就是钟石仓位的浮盈将损失掉很大一部分。   因此安德鲁话一说完,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呃……少量出仓?这也不行啊!”他说的少量出仓,就是每天平掉一小部分,最终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里全部平掉。这种做法的好处是不会引起标的物价格的剧烈变动,最大程度上保住浮盈,但坏处是谁也不知道在平仓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万一原油期货价格突然上涨,那么目前他们的浮盈还是会损失不少。   “是啊!今天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刚转了月份,又遇上系统性风险,成交量肯定会放大。幸好一月份合约刚开始,否则多头要是发起狠来逼仓,我们刚吞下去的肉就要全部吐出来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这一方,耐心地等待吧,我不相信多头还有能力维持他们的仓位。”钟石感叹了一句,有时候多头即便想死磕到底,但是在现行的每日结算机制下,他们当中的某些机构的资金很快就会跟不上,最终也只能灰溜溜地被强行平仓,甚至是爆仓。   “今天先平掉五千手空仓,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再说!”钟石命令道。多头可能是属于套期保值的资金,或者就有某些大型的炼油商,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甚至可以坚持到最后交割!只不过过了今天,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仓位,就不得不追加资金。   不仅是市场上的多空双方,就连观察的媒体都在猜测,这一天的走势究竟会怎么样,会出现大规模减少持仓,还是会出现继续增加持仓,双方继续在1月合约上对赌?这个时候就看双方资金的实力了。   原油期货市场就在这样一个高度关注的情况下开始的!   “钟生,5000手平仓单已经放了出去,我是分三个时段逐步放出去的,基本上一出现就成交,成交的类型基本是空转,看来市场看空的情绪还很严重,我认为这个时候正好是我们离场的好机会。”没过多久,安德鲁的电话就再次打来。   “不要大意了。你再放出五千手平仓单看看,能出一点是一点。”钟石想了想,就命令安德鲁继续试探市场。在金融市场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即消息一旦公布了,那么随后的一天相关市场的开盘价格就意味着预期的到位,接下来就是市场修正影响的时候。而这个时候还有人进场,说明系统性风险远远没有到完全消化的地步。 第63章 多头破产   挟原油不减产的余威,在1993年11月29号这一天,Nymex原油期货合约价格直接跳空接近一美元,开盘价16.11美元,跌幅高达5%。这个跌幅让多头损失惨重,也让部分空头投机客选择了平仓,他们对目前的盈利很满意,而且1994年1月合约主力进驻还没多久,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离场不愁没有下家接手。   自然,有人笑就有人哭,多头一方损失惨重。不甘失败的他们在盘中发动猛烈的攻击,无奈天不遂人愿,盘中最高上涨到16.20美元,而最低价则探到了15.78美元,明显空头牢牢占据了优势。虽然在尾盘的时候多头发力,想要将油价拉上16.00美元,但市场上空头势力实在太凶猛,最终油价收于15.97美元,距离16.00美元只有一线之隔,但这点价格上的间距在这一天却永远跨不过去了。   “钟生,今天的情况就是这些,明天打算怎么操作?”尽管时差相差12个小时,香港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安德鲁还是尽心尽职地打来了电话。他这一天已经把自己的仓位全部出清,连带着廖小化的仓位也平掉,两人在油指上都赚了超过一倍的利润,这让两人在电话里好是开心了一阵。   “不用担心,今天是在充分消化系统性风险,相信市场会出现大量的空头平仓,尽管这些人不是主力,但在一定程度上会扰乱视线,使得投资者对后面的进展产生一种错觉,认为空头就此住手!”钟石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在今天收市后,就轮到多头开始为结算的资金发愁了,要是他们在明天开市前,没有募集到足够保持自己头寸的资金,那么他们就将被迫斩仓,到时候市场还是一个向下走的趋势。   当一个趋势已经形成的时候,市场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在盘面上形成逆向,但是稍有经验的人都明白,那可能是超短投机者的搅局,又或者是做错一方的垂死挣扎,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保持对犯错一方的压力,保持这种趋势,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认输。   如今在原油期货合约上就形成了这种下跌的趋势,甚至和现货市场出现了价差,这是比较罕见的情形。一般来说,现货市场的价格和期货市场的价格保持相对的一致性,但这个月合约距离交割还有一段时间,又加上市场意见极度分歧,因此双方在价格上形成差异就不足为奇了。   “那就继续持有,看后市的发展?”安德鲁有点怯生生地问道。在他看来,现阶段全部平仓是最为保险的,即便是因此拉高了油价也在所不惜,毕竟落到口袋里的钱是最安稳的。   这段时间他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就心惊肉跳,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十亿美元,连带着变幻不定的盈利数字。他在深夜中不止一次地惊醒,梦见自己的仓位被爆,所有身家一夜间化为乌有,甚至还因为欠款最后被告上法庭。对于钟石的资金,他是连梦都不敢梦到,要知道那可是十亿美元,即便申请破产后,估计一辈子也别想脱离破产的状态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怎么钟石就敢在操作的半途中当了甩手掌柜,将所有的操作都让他和李名扬来完成,要知道这些持仓每一个最小价位变动,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百万美元上下的亏盈,这段时间两人是吃不下睡不下,着实瘦了整整一圈。   钟石足足考虑了一分钟,这才决定道:“每天平掉几千手的仓位,在不影响价格的前提下抽身离场。”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极度不自信,要知道他现在持有十几万手的空仓,即便是每天平掉一万手,也足要十个交易日,在这个情况下市场肯定会发现汇丰席位持仓量的变化,最终多头肯定会利用这一点抬高油价,一步步地蚕食他的浮盈。   可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市场上分量最重的大空头呢!   在这一天交易结束后,Nymex按照惯例公布了各会员席位持仓的变化,汇丰席位减持了15013手成为最大的看点。在此之前,财经媒体一直关注汇丰席位持仓量的变化,因为这里活跃着一股势力极大的空头,使得汇丰被说成打压油价的元凶,而像印尼、英国等国的大型石油公司则纷纷被猜测为这股空头幕后的真正持有者。   当汇丰减持的消息传出,市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资金将要平仓,毕竟他们已经赚取了数亿美元的利润,这甚至抵得上某些大型跨国公司一年的总收入。因此虽然这一天持仓量增加了一万余手,也被分析师们选择性地忽略了。   11月30日原油期指一开盘,就跳高到了16.04美元,多头上一个交易日百般努力没有达到的目标,在空头有获利离场的流言影响下,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市场充满了乐观的情绪,只不过空头给了这股情绪一击狠狠的闷棍,尽管交易量与上一个交易日持平,显示市场充分活跃,但是油价最终报收于16.04美元,没有上涨也没有下跌,尽管盘中有反复,但是双方总的来说在攻守方面打了个平手,油价最终没有变化。   一天的交易结束后,市场惊奇地发现,汇丰席位再次减持了一万手合约,这意味着在这个席位上的空头正逐步地减持,离场的意图非常明显。让市场不明白的是,汇丰席位除了在空头方面减持,竟然同时在多头方面增持了几千手的合约。   不止是市场的参与者,就连专业的媒体也在猜测,汇丰席位这是要锁定利润,还是看多后市的油价?不管怎么样,在近月合约上的减持对多头都是一个利好。随后在12月第一个交易日,油价在空头持续建仓的情况下最终上涨了0.39%,报收于16.10美元。   在原油期货市场,钟石在两天之内一共减持了3万手原油期货合约,使得自己的仓位到了10万手的水平。除了原油合约,柴油等合约也相继出尽,这些合约在相应的市场上占据的份额并不太大,因此没费多大功夫就全部平掉了。在这个过程中,共有超过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利润落袋,这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可不是随时随地变化的数字。   总计十五万手合约,占用了不到三亿美元的保证金,另外还有七亿美元做预备保证金之用。如今三分之一的合约平掉,就赚了接近本金一半的利润,还没算上浮盈高达三亿多美元的未平仓的十万手合约,这个收益可以说非常出色了。   就在市场认为汇丰席位上的这股空头将继续减持的时候,一则关于多头的消息开始在市场上流传,而且内容极其骇人听闻,甚至惊动了Nymex。   消息说的是一家叫做德国金属精炼及市场公司在原油市场上巨亏,已经无力缴纳由于巨额头寸带来的损失,甚至连累到它的母公司德国金属公司。这家公司签订了一份为期十年的长期供货合同,以一个相对固定的价格向美国油品零售商提供汽油、取暖油和航空燃油,同时附带上了一个类似于期权的条款,即在十年内,如果世界油品价格高于合同价格,那么美国油品零售商则有权要求将未交货部分的油品差价部分折算为现金支付给它。   为了规避风险,德国金属精炼及市场公司在Nymex市场上构建了一个5.5万手的原油多头头寸,以及在OTC市场做互换合约进行套期保值。由于它签署合同的时候规定交付油品中的一部分是定期定额支付,另外一部分则是客户随时指定,因此他们只能在现货市场和近月合约上做文章,当OPEC宣布不减产的时候,原油期货猛然暴跌,使得他们在相应市场上损失惨重,其中在Nymex上至少损失了2亿美元。   这些合约头寸是在夏天建立的,当时的油价在18美元上下浮动,他们仓位的平均价位可能比这个价格更高。德国金属建立了这些头寸后,原本希望利用展期来对冲供油合同带来的风险,谁想到系统性风险爆发,一下子使得他们损失惨重。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他们在OTC上的互换合约损失更惨,根据知情人透露,他们在互换上的头寸相当于在Nymex上的一倍,这使得他们的总体损失至少在6亿美元左右。   很快,消息就被证实,Nymex为了防止出现违约情况,要求德国金属提供双倍保证金,使得他们一下子要再缴纳五千万美元的保证金,同时取消了他们的套期保值豁免资格,这使得德国金属在支付金融市场带来的巨额亏损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大量平仓。   这一下正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德国金属必须在市场上平掉多头头寸,同时支付相应的损失,恰好汇丰的席位在逐步平掉自己的头寸,因此他们在知会交易所的情况下,开始联系有意向平仓的空头,其中就包括钟石。   无论哪个公司一下子亏损这么多钱,现金流都很可能会崩溃,随之而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就是申请破产保护。市场已经出现了德国金属即将破产的消息,这也使得他们不得不快速寻找平仓的可能性,而在这个时候,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时候。 第64章 大平仓   对于德国金属公司在市场上的自行寻找行为,交易所是持一个默认的态度,尽管这不大合规范,但是相比交易所因为违约而带来的信用上的危害,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对于在大半夜被电话吵醒,钟石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不过这一次的谈话内容着实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大多头要求达成平仓协议,以昨天收盘价平掉五万手合约。   “你确定这样不违规吗?”钟石在电话中连连追问,他也不想因此吃上官司。“另外,安德鲁,这个价格是不是还有商量,要知道他们现在肯定急需流动资金,价格方面还可以再压一压。”   因为德国金属急需出货,自然在价格上有所让步,不过压太多也不大可能,因为每一个最小价位的下跌就意味着德国金属损失五百五十万美元。不过有一点利好的是,德国金属无法在某一天的交易中出尽这些合约,因为一来可能违反Nymex当日成交不得超过单向15%的规定,另外天量的卖价单砸出去,几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德国金属的平仓单,到时候一拥而上,又或者空头再打压几个价位,都将会把德国金属再推向无底深渊。   现实的情况是,德国金属又必须尽快地平掉这些合约,因为一旦Nymex要求他们缴纳双倍保证金,就又是五千万美元的资金,这对身处破产传闻当中的德国金属来说无疑是一笔根本无法承担的开支。   “目标价是多少?”安德鲁在电话里追问了一句,这个价格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钟石想了想,给出一个让安德鲁都有些吃惊的数字:“就15.50美元吧。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相信他们要一时半会在市场上找到这么大的平仓对手也不容易,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我们还继续在市场上按照原计划步步平仓。”   得了钟石命令的安德鲁开始和对方接触,用的自然是天际线国际控股、天际线金融有限公司等离岸公司代理人的身份,但双方稍一接触,就因为价格方面分歧过大,最终不欢而散。   12月2日,在德国金属深陷破产的传闻下,Nymex开始了一天的交易,一开盘就将多头前两个交易日积累起来的上涨全部吞噬掉,12月份原油合约开于15.99美元,尽管这一天多头拼死一搏,但仍然改变不了下跌的趋势,这一天原油合约最终报收于15.63美元,跌幅达2.89%。   这个价格距离钟石所给出的目标价已经相差无几了,而在这一天,Nymex的合约持仓再次增加,达到45.5万手,比上一个交易日增加了1.5万手。   这些数据很普通,要是放在德国金属没有爆出要破产的新闻之前,最多就是一个平常的交易日。但是在特殊情况下,这种手段却是迫使多头资金链紧张甚至有逼仓的可能,可能进一步逼迫原油期货价格下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到交易所的信用,因此当这一天市场收盘后,来自德国金属的人再一次找上安德鲁。   安德鲁倒是个很好的代理人,对于定下的价格咬死不松口,任凭德国金属的团队如何的软泡硬磨,最终还是坚守15.50美元的价位。   此时最为焦虑的不是作为多头的德国金属,也不是作为空头主力的天际线系列公司,而是纽约商品交易所。因为一旦原油期货合约出现了违约,那么将对Nymex在原油期货市场上的主导地位造成致命的打击,到时候伦敦的交易所IPE将伺机崛起,夺得在这领域的定价权,要知道在伦敦可对这一品种虎视眈眈了很久。   正在焦急地等着消息的钟石,却意外地接到了来自汇丰私人银行部的电话,这个电话竟然是来自美国的琳达,在电话中他意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钟先生,听说德国金属在市场上平铜合约,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铜?怎么,他们也做铜吗?”钟石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是的!”电话里的琳达就是一怔,接着很快地解释道,“德国金属不仅在LME做铜,而且还是LME的结算会员。LME保持着英式的交易所体制,会员不过十几家,就连古德曼公司这样赫赫有名的投行都成不了他们的会员呢!”   “你这个消息非常有用!”钟石赞叹了一句,不过,他随后话锋一转,就委婉地拒绝道,“至于铜,我的团队并不熟悉,这件事还是算了。”   “钟先生,根据我们的消息,德国金属在LME市场上做空,相信这段时间进场可以赚上一大笔!”电话那边的琳达有些着急了,这可是市场上近乎公开的信息,只要稍有资金的机构都会跑去在德国金属的身上咬上一口肉,作为投资顾问的私人银行员工又怎么会放过向客户推荐这个投资的机会呢!   至于他们背地里安的是什么心,钟石很难确定。相信他们得到消息,这些财团的旗下商品基金或者自营业务也都知道,至于他们会不会在里面设置陷阱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要知道伦敦方面对操控市场的监管力度,可远远比不上美国同行,甚至后来的滨中泰男东窗事发,最初还是因为他在美国市场上操控铜的价格,最终在美国方面的逼迫下伦敦方面才同意调查的。   “琳达,你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有没有误导的成分?”钟石话音一转,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对于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钟石要不是看在他初到美国给了很大帮助的情况下,恐怕现在就要求汇丰私人银行部门重新换一个服务人员了。   听到钟石话中的不满,琳达不敢再说什么,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心有不甘地挂了电话。   挂掉琳达的电话,钟石开始考虑起在石油市场上退出后的投资品种了,现在虽然首当其冲的是原油期货的事,但是和德国金属的谈判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让他感到迷惑的是,在后世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94年的记忆,除了即将发生的两件震惊全球市场的大事。   “难道真的要进入铜市场试试水深?”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好投资方向的钟石纳闷地自言自语道。他却是不知道,在未来的一年内,世界金融市场还发生了几件非比寻常的事,特别是琳达刚才提到的铜市场。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钟石又进入了梦乡。   而在纽约,德国金属的谈判团队又一次和安德鲁碰面,这一次是正式的会晤,甚至连安德鲁也请了个精通资本市场运作的律师。   “15.50美元,这个是底线,如果不答应,你们尽可去找其他的空头去平掉你们的仓位。”安德鲁义正词严地说道。把趁火打劫说得如此高尚正义,他也算是脸皮极其厚的了。   德国金属负责谈判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白人,名叫舒伯尔,是个德裔的美国人,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眼神深邃,按照西方的审美观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舒伯尔原本是律师出身,在见安德鲁之前想了三四个谈判的策略,还妄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安德鲁,结果安德鲁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让他的所有准备都落空了。   “稍等,我们需要请示上级!”在冷场了两分钟后,舒伯尔见安德鲁仍然没有松口的意思,不由出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同时也给自己一点缓冲的余地。   “请便!”安德鲁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让暗地里观察他反应的舒伯尔又是一阵无奈。   ……   最终双方决定以15.50美元完成50000手合约的平仓,钟石方面帮助德国金属暂时解决保证金的问题,在未来五个交易日内双方同时平掉一万手的合约,最终在12月8日全部平掉。   在达成协议后,最为轻松的就是Nymex,堆积在他们头上的一颗定时炸弹被拆除了,这让他们在原油价格上的定价权没有受到半点不良影响。不过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整交易规则,目的就是为了抑制原油期货市场上的过度投机。   接下来的五个交易日,双方默契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平仓,最终在12月8日完成了协议上所有仓位的清理,虽然在这几天内原油价格曾最低跌到15.21美元每桶,但是很快就被这已经达成协议的双方出手将价格拉回到15.50美元左右,使双方的平仓活动得以继续进行。   这么一来,钟石所持有的10万手空仓最终下降到了5万手,又有1.5亿美元的盈利入账,而到了12月8日,原油期货合约价格也跌到了15.47美元,就在这个时候,Nymex宣布了调整后的交易规则:   “……一,将原油期货投机性账户最大持仓手数从原来的20000手调整到10000手……二,原油期货所有月份合约最大持仓手数从30000手调整到20000手……三,超过10000手的单向持仓,必须向交易所汇报头寸持有者的相关信息和持有头寸的目的……”   这种规则上的调整,针对的是市场上的所有参与者,尽管对投机性账户有所限制,但在当前对油价却起不了太大的提振作用。油指在上涨了两个交易日之后,又再次步入下跌的通道之中,甚至在12月底跌破了15.00美元,使得换了月的钟石的所有头寸以15.00美元全部平掉。最终钟石所余下的5万手原油期货合约在1994年新年到来之前全部平光,至此,钟石在原油期货上的所有行为都结束,最终赚了4.5亿美元。 第65章 美联储加息   俗称美联储的联邦储备系统是美国的中央银行体系,和世界上大部分中央银行不同的是,美联储是由三千多家会员银行组成的私营银行系统,美国政府并不拥有美联储的股份。只不过每年美联储超过九成的利润都要上缴给美国财政部,同时美联储的所有高级雇员都由美国政府任命。   美联储共有三个委员会,分别是联邦储备委员会、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和联邦储备银行。其中权力最大的为联邦储备委员会,七名委员均为总统提名并由参议院批准才能就任,而且均为公开市场委员会的常任委员,这些人决定着成员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和“贴现率”,并在能够决定市场利率的有12名委员组成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中占据绝对人数优势。   除了上述两个机构外,还有一个联邦储备银行系统。在美国,法律规定国民银行(在通货监理署注册的商业银行)必须加入联邦储备银行系统,而在各州注册的商业银行则可以不受美联储的管辖。但是事实上由于美联储旗下的商业银行的资产在市场上占据绝对的数量,因此那些不加入美联储的商业银行在各种政策方面也不得不向美联储看齐。   中央银行调节市场拥有三大法宝,分别是利率、贴现率和再贴现率以及存款准备金率,而这三样均由联邦储备委员会所决定,又加上美元在世界上处于绝对的强势地位,因此联邦储备委员会的主席被称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几乎所有的金融机构都要仰仗他的鼻息生存。   艾伦格林斯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94年1月21日,格林斯潘来到白宫,这位联储主席来到特区是为了拜访总统克林顿,他带来了一个特殊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加息。   此时的美国在低利率的刺激下,已经实现了一年半的经济增长,这几乎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但是一直紧盯市场的美联储发现,由于低利率政策导致市场流动性过剩,美国可能很快步入到通货膨胀的危险境地,在和同事们商讨之后,格林斯潘做出加息的决定,这次来华盛顿是为了通知总统和他的幕僚团队一声。   “加息?你不是在逗我吧?”正如格林斯潘预料的那样,对经济知识一知半解的政府官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这次出声发问的是副总统戈尔。虽然他身后有庞大的经济幕僚团队,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美联储居然在这个时候做出加息的决定。   副总统的质疑是有道理的,在美国的历史上,每一次小规模的加息通常意味着一轮加息周期的到来,而市场也因此形成了这样一个预期。如果这个预期最终实现,那么长期利率就会因此而大幅上涨,最终的一个结果就是债券市场崩溃,到时候势必形成经济“硬着陆”的局面。   经济学意义上的硬着陆是指在控制通货膨胀的过程中,经济增长因为信用、流动性等因素的紧缩而发生停滞,甚至是呈现出一个衰退的局面。与之相对应的是软着陆,即在控制通货膨胀的过程中,经济的增长仍然能保持一个适度的增长。   对于副总统的质疑,格林斯潘在来特区之前就已经充分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他看来,当前首要考虑的问题并不是债券市场,而是股市的表现。如今标普500指数已经达到创造历史的470点左右,是时候该对它进行调整了。   “副总统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长期利率主要受到通货膨胀预期的影响。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进行加息,市场就会明白我们是对物价变动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这样一来市场对于通货膨胀的预期势必会下降,与之相对应的是长期利率就会下降。我个人认为,这次加息对债券市场是个较好的消息。”格林斯潘侃侃而谈道。   他自然有资格说出这番话,要知道他在就任联储主席之前就一直在纽约储备银行做经济顾问,浸淫在市场上的时间远远比那些经济幕僚长,考虑市场的反应也自然比这些人更全面。   长期利率即融资期限在一年期以上的金融资产的利率,资本市场长短期的分别通常以一年为限。由于国债的流动性较强,因此通常把长期国债的收益率作为长期利率的标识,其中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是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的风向标,也决定长期利率的走向。   必须要说明一点的是,美联储在做出经济方面决策的时候具有很高的独立性,就好像这一次格里斯潘来到白宫,他的任务就是向政府的相关人员通知美联储即将做出加息的决定以及说出加息的缘由来说服政府。即便是政府人员对此有异议,但最终美联储还是会加息的。   “但愿如此!”戈尔回头望了他的经济顾问一眼,见这个来自伯克利大学的女经济学家泰森微微地摇了摇头后,转过头深深地望了格林斯潘一眼,“希望市场不要对此做出太过敏感的反应。”   格林斯潘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对于能这样说服政府,他自然是非常满意的,剩下的事情就是美联储自己的事情了。   两个星期后,在1994年2月4日,在主持了公开市场委员会后,格林斯潘建议进行小幅的加息以抑制市场对通货膨胀的预期,至于加息的幅度定在了25个基点,即0.25%。   需要说明的是,美联储调整利息的方式是通过对联邦基金利率的调整来实现的,这个基金是由美联储成员银行为调整准备金头寸和日常票据交换轧差而形成的,里面的资金由会员银行的超额准备金和票据交换轧差的盈余组成。由于联邦基金拆借无需担保,利率低于官方的贴现率,因此这个基金的资金拆借量很大。久而久之,这个基金上的同业拆借利率就成了美国同业拆借利率。   由于银行经营有风险,因此几乎所有国家的法律中都规定银行在吸纳储户的资金后必须向中央银行上缴其中的一部分,这部分资金就叫做存款准备金,以备未来破产时赔偿储户所用。而商业银行往往在这个过程中还预留一部分的资金,这部分的资金叫做超额准备金。   因为银行的存贷资金每天都在变化,因此在法定准备金方面每天都可能有多余或者缺少,这个时候就可以向其他银行借入或借出资金,就形成了同业拆借市场,在这个市场上拆借的利率,即便是一天(隔夜)也都是有利率的,也就是同业拆借利率。   当美联储在联邦基金中提高拆借利率,向美联储拆借的商业银行可能会转向其他商业银行拆借资金,但是美联储可以在公开市场上抛出国债,吸纳其他的商业银行过剩的超额准备金,通过这样反复的操作,最终将市场上的利率拉到他们想要的位置。   华夏则是大大不同,基本上中央银行监测市场时,发现有必要上调或者下降利率的时候,往往一纸公文就解决了问题。这种非市场化的行为危害极大,因为不是由供求关系来决定资金的成本,往往在调整前后对实体经济伤害特别大。   话说回来,之所以美联储这次加息25个基点,就是想通过比较“温柔”的幅度来修正市场,因为对一个上千亿美元的市场而言,这样一个幅度的加息已经有足够的力度来影响市场了。   只不过这一次格林斯潘错在了对债券市场的估计上,事实上当美联储宣布加息的时候,标普500的指数从480点下降到469点,重挫2.27%,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开始进入调整通道,曾经一度下挫到435点,至少从股市上来看,他的逻辑很成功。   而在长期利率市场,原本格林斯潘的设想是通过加息来打消市场对通货膨胀的预期,即由于预期的降低导致长期利率的下降,最终投资长期国债的收益会上升。但是由于对冲基金这几年的迅猛发展以及在长短期利率之间做了大量杠杆而形成的影子银行系统的影响下,债券市场的发展远远不像他想的那样去运行了。   正如前文所提到的那样,对冲基金远远不能满足投资债券所取得的那一点点收益,因此他们大规模地在国债期货市场上建仓,由于国债价格的波动性很小,因此这些对冲基金能运用的杠杆极其高,普遍有100倍之多。即一张面额100万美元的长期国债,在期货市场上只需要1万美元就可以买卖,而贪婪的对冲基金甚至连这1万美元都不愿意出,而是通过经纪人借出这1万美元。   在做对市场的时候,这种借贷关系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方向和市场完全相反,那么经纪人为了规避风险,必然要求加入更多的保证金,如此一来,对冲基金们为了回避通胀的风险和维持保证金,必然要将手中的头寸轻减。   问题来了,没有哪个市场能像债券市场一样容纳这么多的资金量(货币市场除外),要是对冲基金们一窝蜂地抛售债券,又有谁来接盘呢?如此一来,接盘的人少于抛盘的人,那么卖出的一方为了成交势必将价格一再压缩,最终债券期货甚至是债券的价格都将跌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会引起整个市场的大崩盘。到时候,这些对冲基金就可能输得精光!   这一切,都源自于美联储一次超乎预期的加息! 第66章 成立基金   在将原油期货市场上仓位全部出清之后,钟石就一直在香港马不停蹄地忙碌关于新基金的事情。在原油市场上共收获了4.5亿美元后,按照先前的约定,安德鲁、李名扬、钟意和廖小化四人平分了450万美元,平均每人拿到超过一百万美元的酬劳费。   对于这么一笔天降横财,最高兴的自然是李名扬。他原本是被渣打的交易部门强留在美国的,当时还很不情愿,不过他现在很是庆幸,幸亏当时自己留了下来,否则就白白地错失了这么一大笔财富,要知道他要在渣打赚上那么多的钱,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   钟石对他的操盘也非常满意,在即将成立新基金的时候也需要几个经验丰富的操盘手和交易员,因此在成立新的基金公司的时候就想到了他。   “你真的想要我加入基金公司?”尽管都是买方市场,但是李名扬之前的所有工作都是纯粹的买卖,所依据的是来自投行或者自己分析师的研究报告,他们只是每天观察市场的走向和成交量,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投资顾问的角色。对于进入基金公司,他不确定能否胜任。   他不明白的是,现在成立的这个基金只是对外交代的手段,实质上这个基金的大部分研究和策略都由钟石一个人来完成。自然,为了分散风险,这个基金的资金将分成若干部分投到不同的市场上,香港金融市场异常发达,除却本港的资本市场外,全球市场都可以随意参与。   钟石自然不会去解释这一切:“你在原油期货市场上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没人反对。不过你要是不舍弃在渣打的工作我也不勉强,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除了钟石外,几个在原油期货市场上一起打拼的人都在。这里是中环的一家高级写字楼,钟石和廖小化等人一起来到这里看地址,既然要成立基金公司,自然需要一个办公的场所,这几天他们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将办公场所确定下来。   李名扬朝着安德鲁看去,他们两个在原油期货市场的战役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毕竟两人都是操盘手出身,彼此之间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安德鲁见李名扬看过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李名扬于是心一横,就答应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就打辞职报告。”   “我们即将成立多支对冲基金,除了在全球宏观方面外,也关注相关的衍生品市场。只要是有盈利的地方,就应该有我们的声影。”钟石看了看李名扬,然后继续说道:“在我的规划中,除了美国、日本、欧洲等市场外,本港市场也会充分地参与。”   他这一番话说得几个人热血沸腾,他们都算是跟随钟石打拼天下的“老臣”,对钟石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很熟悉,自然知道钟石所说的不是大话。   李名扬虽然没有参与之前的一系列投资活动,但是在原油期货市场上投资的时候可亲眼看见过十亿美元的资金入账,虽然这些钱大部分最终都没有用上,但也着实地让他意识到了这个新老板的财大气粗。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在全球范围内招聘投资精英,同时向投行的研究部门招聘优秀的分析师,这方面的工作就由廖小化来执行,没有意见吧?”钟石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段话后,就给了廖小化一个人力资源总监的位置。   说实话,这份工作的内容就是招人,只要通过专业的猎头公司就能在香港的诸多金融机构里找到优秀的分析师,只要薪水开得足够高。如果所有的交易决策都由钟石来制定,那么给人的感觉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因此,钟石需要招聘一个分析师团队,包括股票、债券、利率、汇率甚至是数学、计算机等方面的专业人才。   其实,在钟石的设想中,这支基金将有五六名基金经理,分别管理投在不同市场上的资金,而最大的份额将由钟石自己掌控,整个团队只有钟石、钟意等四人。   廖小化脸上露出一片喜色,这下他可以明目张胆地把资金交付给钟石打理了,他早就打定注意,牢牢地绑在钟石这艘船上,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就在钟石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名扬突然出声打断道:“不知道咱们的基金接受内部员工的投资吗?”   李名扬到底是投资出身,对于说话的只言片语都具有很强的敏感性。要知道像他们这种投资顾问的角色,稍微说错话就可能被客户告上法庭,因此在说话方面异常小心,自然在听别人说话上也就很是仔细。   刚才钟石所说的是成立一支基金,而不是发起一支基金,这两个字可谓有天壤之别。基金是专业人士帮助客户打理资金而成立的,成立一支基金说明基金募集的资金已经到位,而发起一支基金则是有资产管理的意向,相应的资金还需要通过不同的渠道去募集。   知名的对冲基金经理们是投资者挥舞着支票请求他们帮忙打理资金,而某些对冲基金更是在开放不久后就对外部投资者封闭了,只因他们并不想帮太多的投资者打理资金又或者是控制基金的资金规模。后世曾经有个创立了以天然气期货为投资标的的基金经理,他的收益率让外界垂涎三尺,很多人通过各种关系拿着支票央求他能够开放申购,最终只有他幼时的好友才能够申购到一定的份额。   因此当钟石说出成立的时候,李名扬就敏锐地感觉到,钟石显然是对这支还没成立的基金的前景有着强烈的自信,而且有雄厚的财力支持,这才能说出成立这样的话来。   钟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回答道:“自然可以,凡是基金内部的员工都可以投资。不过投资额方面就有些限制,最低额度不得低于10万美元,最高额度不得超过1000万美元,你觉得怎么样?”   “10万美元?天哪!”李名扬望了望手中还没有捂热的支票一眼,大声地喊出心中突然冒出的另外一个疑问,“钟生,咱们这个基金的规模到底有多少啊?”   “十亿美元!”钟石竖起一根手指,冲李名扬摇了摇,一脸的不以为然。在他的设想中,这个基金公司的大部分资金将由自己亲自打理,除了自有资金外也就容纳像廖家、安德鲁等有限几人的资金了。   至于10万美元的这个门槛,倒不是他信口开河,稍微有些经验的金融从业人士只要有些年头,就不会拿不出一百万港币的资金,至于他们会不会投,就要看各人的眼光了。   等了半天,见李名扬没有话说,钟石这才继续说道:“至于经纪行方面,除了股票、期货外,外汇市场上也要找几家相应的经纪行,最好是那种信誉好、会员级别比较高的。另外,还要密切关注场外市场,那里的合约标的金额更大,也更容易获利。”说完之后,钟石看着安德鲁:“这方面就由你来负责,毕竟对经纪行方面你最为熟悉!”   “汇丰的经纪通道就不用了吗?”安德鲁点了点头,又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钟石摇了摇头,有些语焉不详地解释道:“这些通道我另有他用,你就暂时别管了。”原油期货的事件给了他一个教训,就是不能把所有的资金集中在一个经纪行的席位上,否则很容易引来市场的关注,若是有心人就此发动袭击,就有可能遇上麻烦。虽然这一次他无意中遇上了有利于自己的系统性风险,但也在账户里预留了足够的保证金,否则说不定很有可能被多头几个拉升而爆仓。   听了钟石的解释,安德鲁也不好再问什么,当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至于办公地点这些琐事,还真是麻烦!”钟石扫了一眼四周,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实话,这些都是小事,但是这些毕竟是将来要工作的地方,可一点也不能马虎,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公司的形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最好是地段最好的,楼层最高的,然后买下整个楼层,这件事能办好吗?”钟石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将这个事情交给李名扬来办。一来他是专业人士,在工作环境方面比较熟,二来也有考察他投资眼光的意思,毕竟买下一层楼的话,这就是公司的资产,也是一种无形的投资。   李名扬无疑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问道:“钟生,我还不知道咱们这个资本管理公司叫什么!”   “天域国际资本(HorizonInternationalCapitalManagement),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先设立天域日本、天域欧美、天域中华成长、天域全球宏观、天域债券五支基金,一旦成立后全球宏观和债券两支基金将由我亲自执掌,初步资金规模定在七亿美元左右。其他三支基金各自有一亿美元的规模。相关的招聘工作我已经委托相关的猎头公司去实行了。”   钟石没有预想到的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外开放的资产管理公司最终因为某些事情还是名声外泄,甚至因此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在十几年后,某个大人物的儿子在成立自己的私募基金的时候,还特意取了个类似的名字。 第67章 复杂的期权赌局   “钟生,这是合约,您先过目。”一名身穿贴身制服,佩戴有汇丰铭牌的年轻女子将一份厚厚的合同递给钟石,轻声柔语地说道。   钟石接过来一看,通篇都是英文。他不禁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低头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看多日元的期权合约,大概的内容是:合约的乙方享有在1994年2月15日前以1美元兑换110日元的汇率买入1100亿日元的权利(A)。合约期最长为一个月。在到期日之前,乙方可选择在汇丰银行账户里的美元活期存款或汇丰银行提供短期贷款作为担保,若选择短期贷款,需支付盈利的10%作为该笔交易的担保费用和佣金。该合约的期权费为500万美元。   也就是说,当到期时若日元兑换美元的比例高于110:1,那么这份合约除了付出500万美元外就毫无意义,毕竟钟石要是选择执行的话,市场上比这便宜的日元比比皆是。而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上升,钟石就可以选择执行这份合约,但是因为有期权费的原因,使得日元兑换美元汇率必须上升到109.45:1左右才能够获利。   现实的情况是,自从93年8月日元兑换美元上升到史无前例的100日元兑换1美元以来,日元兑美元就走入了贬值通道,在短短的四个月已经贬值接近10%,如今的日元币值在112日元兑换1美元左右。   在钟石仔细看合约条款的时候,身穿制服的年轻女子一直在观察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她叫周昱芳,是汇丰私人银行部的员工,现在专门负责接待钟氏家族的成员,心思极为细腻和缜密。她从渣打的某些交易员那里轻而易举地得来钟氏兄弟在纽约的某些内幕后,这才发现放在私人银行的钟氏家族的财富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后来汇丰香港的某些高层专门找她谈话,字里行间暗示钟石是一位大客户,尤为喜爱风险巨大的衍生品,因此当她接到这么一份日元期权的时候,就找上了钟石。   在周昱芳打量钟石的时候,钟石却是对眼前这位身材玲珑、面容姣好的女子丝毫没有感觉,他在逐字逐句地思考着这份合约的每一条条款,但当最终看到期权费只有区区的500万美元的时候,他就笑了。   “周小姐,如果我猜得没错,除了这份看多期权外,另外还有一份标的金额、执行日期相同的看空期权吧?”钟石抬起头,发现周昱芳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身灰白的风衣配上淡蓝色的牛仔裤,显得很阳光很有活力,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他的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要是老上个三十岁,地点换在某个高尔夫球场,那么现在这一幕就合理得多了。现在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咖啡馆,钟石也不明白为什么周昱芳把地点约在这里,不过最近他正好把手头上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了,自己恰好就在附近,就赶了过来。   此时咖啡馆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对年轻的情侣,在香港这个生活节奏飞快的地方异常难得,空气中洋溢着浓浓的香气,时不时还传来大野洋子的低声轻唱,让整个气氛显得异常的浪漫。   不过对于这一切,钟石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看了看自己,确定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这才奇怪地望着周昱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小姐的脸庞已经泛红了。钟石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想来眼前这个女孩动了别的心思,不过从合约上的“在汇丰银行的美元活期存款”等字眼看来,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肯定对他的身家有一定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羞红脸庞的反应就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了。   “周小姐,我刚才说得对吗?”钟石轻咳了一声,音量提高了几分,似乎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周昱芳的失态。   听出钟石语气中的不满,周昱芳慌忙地答道:“啊?对……呃,不对……”在察觉出不对之后,她连忙矢口否认,只是这种自乱阵脚的行为,已经坐实了钟石心中的猜想。   这份合约的交易对手若是汇丰银行,若日元到时候上涨,汇丰就要承担相应的损失。基于标的金额如此巨大,日元只要上升到109日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汇丰就要承担不小的损失,尽管现在的汇率还停留在112:1左右。   这个自然不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是某个日本出口企业以美元结算做了一笔生意,为了规避汇率上的风险而在场外市场寻求套期保值,反正现在日元走低,正好卖出一份看多期权。要是到结算的时候日元兑换美元高于110:1,那么他就在市场换汇,若是日元升值了,就以110:1卖出去,无论如何对日本企业都将彻底规避了汇率上的风险。   只是钟石所说的并不是上面的两种情况,而是最狠的一种情况:有人在市场上买了一份看空期权(B),即在2月15日以110日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卖出1100亿日元的权利。如此一来,作为撮合双方交易的中间商汇丰,就处在一个稳赚不赔的地位。   如果到时候日元贬值,那么卖出日元的一方以市价买入1100亿日元,然后执行期权以110:1的汇率卖给汇丰银行,赚取相应的差价,而钟石一方则不可能选择执行,这样一来就白白损失了期权费。而日元升值,则钟石执行期权,以110:1的汇率买入1100亿日元,然后以市价抛售出去,相应沽空的一方则损失期权费。   这么一来,无论是日元升值还是贬值,汇丰都难免落到一个损失的地步,但商业银行是何等的精明,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交易呢!最有可能的是,在撮合这两份合约的同时,汇丰最有可能再拟出两份方向不同的期权合同,将风险完全对冲掉。   这两份合约是这样的:设计一份看多合约,即在2月15日以110日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买入1100亿日元的期权(C),这份合约对冲掉的是卖出日元一方的合约,到时候汇丰方面就能对冲掉因日元贬值带来的风险,同时设计一份在2月15日以110日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卖出1100亿日元的期权(D),这份合约是为了对冲钟石这份合约,当日元升值的时候,他们就能以约定的价格卖给钟石1100亿日元。   当日元贬值的时候,被执行的是期权合约B和D,汇丰通过执行合约D卖出由合约B而买入的1100亿日元,两者相互抵消。当日元升值的时候,被执行的是期权合约A和C,汇丰通过执行C合约而买入1100亿日元,然后卖给钟石,如此一个循环,汇丰就完全规避了来自汇率上的风险。   在这个过程中,汇丰因为持有两张分别是看多和看空的期权,卖出两张标的金额、交割时间相同的期权,因此在执行的过程中完全没有风险。而整个交易的标的金额达到了40亿美元,这也是为什么场外市场的交易额那么大的原因。   整个交易过程并不复杂,但汇丰靠什么赚钱?奥妙就在期权费上,作为美式期权,定价并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全凭交易双方的心理价位。汇丰持有的两张期权费即便是谈到499万美元每张,如此一来他们卖出的两张期权收取了1000万美元的期权费,而买入的期权则花费了998万美元,中间2万美元的差价就稳稳地落入他们的口袋。   除了期权费之间的差额,还有交易担保的部分,因为很少有人或机构能够一次性拿出十亿美元的现金,因此商业银行可以提供担保,这又是一笔费用,除却担保费用外,所借出的资金即便是隔夜,也有一笔不小的利息。   这里最狠的是“若选择短期贷款,需支付盈利的10%作为该笔交易的担保费用和佣金”,即无论是日元升值还是贬值,获利的一方都要付出盈利的一成。   钟石花了半天,才想清楚其中的奥妙,场外市场就是这样,交易的双方通过谈判来确定合约的标的金额、费用等,这也是大型金融机构在场外市场不遗余力地撮合交易的原因。正规的交易所的期权费用往往特别低,交易所以及经纪公司从中能抽取的佣金更少,而参与场外市场的金融机构通过这种方式不仅不承担一点风险,还赚取大把的利润。   “这份合约我签了!”钟石手伸向怀中,掏了半天后这才尴尬地发现,签字笔并没有带在身上,就在这时,一支精致的万宝龙签字笔递到了他的面前,钟石抬头一看,发现周昱芳满脸期盼地看着他,一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激动的神色。   “谢谢!”钟石接过笔,在合同后面乙方的位置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需要说明的是,这份合约是以天域国际资本管理有限公司的名义签署的,也是这家公司成立起来之后的第一笔投资。虽然考虑的时间很短,但是钟石很有信心,他对日元未来三个月的走势抱着一个乐观的态度,即便是日元贬值,他也可能通过远期期货合约来对冲风险。 第68章 招兵买马(一)   天域国际资本管理有限公司成立后,首期募集的资金达到12亿美元,其中最大的投资者为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一次性投入了10亿美元的资金。除此之外,廖承德投入5000万美元,来自粤东的某家投资公司投入5000万美元,安德鲁投入1000万美元。剩下的9000万美元从其他途径募集,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额度并不向公众开放。   当天域国际资本管理有限公司成立后,出乎钟石意料的是,第一个找上门的竟然是汇丰的私人银行部门。私人银行是专门替富人打理财富的部门,投资的方向并不局限于资本市场,只要是能赚钱的领域都是他们关注的目标,私人银行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是一个财富管理的角色。   汇丰的私人银行之所以盯上他,大概是因为从经纪通道那边得知他在原油期货市场的收益,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收益达到45%,这个数字足以让大部分投资者满意了。   事实上,钟石动用的资金不到三亿,实际收益率超过100%,不过这些外人就不好接触到这些数据了。   钟石看着面前的周昱芳,就有些哭笑不得:“周小姐这次登门拜访,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怎么,钟先生不欢迎我吗?”周昱芳毕业于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的是经济法,伶牙俐齿得很,这段时间频频和钟石、钟意兄弟两人接触,甚至有两次都到他们的家中去了。钟石偶尔听到母亲刘兰说起,付红妆对她的印象非常不错,看来这个女子还是很有心机的,就是目的性太强,不过钟意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能相处的话还是可以先试试的。   这里是李名扬选的一处高级写字楼,地点是在中环的一栋三十五层的写字楼最顶层,从这里向外眺望,可以看到远处维多利亚港美丽的风景。巧合的是,这栋大厦的业主竟然是华德地产,也就是说同样是钟石旗下的产业。   华德地产的董事会钟石从来没有露过面,基本上都是钟意代替他行使董事长的权利,不过一切计划都是得到钟石的同意和授权。这些日子华德地产的重点开始向内地的房地产市场转移,频频在燕京和离海的岸东拿地皮,准备建造高档的写字楼。   在这里装修是现成的,只要稍做清理就能够进驻,钟石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办公环境非常满意。他的资产管理公司已经在香港申请了办事,只要牌照拿下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投资活动了。   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人进进出出,将一台台厚重的电脑和办公桌抬进屋内,周昱芳就感到一阵的诧异。据她所知,电脑这个东西还远远没有达到普及的程度,一般的基金也不会大规模普遍地使用,当然,这些东西在美国同行那边利用比较普遍,说不定眼前这个少年是从那里学来的。   “钟先生,我是代表私人银行前来,和你签订有关的委托投资的协议的。”周昱芳正了正脸色,异常严肃地说道。   钟石就是一愣,随即看向她身后的会议室内,果然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仔细地拿着委托协议逐字逐句地看着,想来是法律顾问之类的角色。   “好吧!我简单地向你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现在筹划着五支基金,其中三支是以股票投资为主,并不运用太高的杠杆。除此之外,还有两支对冲基金,一支是全球宏观策略,一支是大宗商品基金,这两支基金只接受内部员工的投资。”钟石冲周昱芳眨了眨眼,就告了一声罪,“下面的事情由意哥给你介绍,对不起,我还有个会议。”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钟意见钟石对他挥了挥手,就走了过来对着周昱芳继续说道:“周小姐,咱们到这边的会议室去详说……”   招聘工作一直在有序地进行,在给出10万美元的年薪加年底分红还有内部员工入股的情况下,他们这段时间着实从金融机构在香港的分支挖到不少优秀的分析师。除了金钱方面的,钟石在给猎头公司的条件里还特意加上一条:如果有分析师想要另立门户,这家公司可能会考虑投入部分的资金。   没有哪个分析师不想成立自己的基金,这几乎是所有分析师的共识。毕竟拿薪水和分红远远不如自己去操作,因为即便是一支资金量只有1000万美元的基金,年管理费的额度1%的话,那就有10万美元的保底收入了。   今天来面试的是个白人,名字叫马克西姆,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大男士,根据简历上的资料,他曾经供职于东京的某家对冲基金,在日本股票市场上有相当丰富的经验,除此之外,还曾经在日经指数掉头下转的时候通过做空日经指数赚了一大笔,只是后来经理无心再经营,在解散基金后他就来到了香港。   前面两轮的面试是安德鲁和钟意负责的,分别考验他的操盘经验和经济学识,相信能走到这里已经说明他的实力了。   “马克西姆先生,如果现在你有1000万美元的资本,请问你会不会投我们的基金?”钟石走进来了,先是看了一会马克西姆的简历,然后在马克西姆诧异的目光中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这?”马克西姆就是一愣。他就是当年在新加坡日经指数市场上击败日本财团的那些交易员当中的一员,在拿到一千万美元的分红后,他离开日本漫无目的地全世界游荡,整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很快这些钱就花去了一小半。等到他意识到当前的形势后,就开始重新寻找起工作。日本自然是首选,不过这几年日本经济不景气,他也不愿意从交易员再次做起,这才来香港碰碰运气。   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家新成立的资本管理公司,让他惊讶的是,这家公司的管理层一个比一个年轻,甚至到了第三轮,竟然进来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成年的年轻人,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解。不过当面前这个人抛出第一个问题后,他就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   道德风险一直是管理上的一个难题,比如说金融方面的,某个基金经理利用自己在持仓上的信息优势做老鼠仓,很容易让投资者蒙受损失。要解决这种情况的方法有很多,最常用的一点是将该经理的利益和整体基金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双方休戚与共,就避免了道德风险。   钟石所说的话的潜意思就是这个,马克西姆对此心知肚明,但要他拿出一部分资金来投入该基金,且不说未来的收益会什么样,就凭着对方这么年轻就很难让人信服。   “你看看外面的那位小姐,她是来自汇丰私人银行的员工,代表他们内部的基金向我们进行投资。坦白地说,我们这家基金并不想接受太多外部资金,只留给外界不到一个亿美元的投资额度,这其中还包括了预留给内部员工的投资额度。”   “即将成立的天域日本的初步资金规模为一亿美元,预计将由三位基金经理共同执掌,其他的基金也差不多。只有天域全球宏观和天域大宗商品这两支基金接受内部员工投资,其他的则完全不接受。”   马克西姆的脸色变幻了好一会,这才下定了决心:“钟先生,我这里有一百万美元的资本,分别投到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就是不知道,执掌这两支基金的人是谁?”他听到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的时候,就知道这两支是对冲基金性质的,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只接纳内部员工投资,除去拉拢人心外,又何尝不是一种信心十足的表现呢!   “谁执掌?自然是我了!”钟石哈哈一笑,就毫不避讳地将这两个基金的基本情况说了出来。   在听到钟石承认自己将亲自执掌这两支基金后,马克西姆讶的一声惊呼了出来,不过说出的话显然无法收回,他只能希望自己没有看走眼。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的门被敲响,随后安德鲁走了进来,看了看还有些发呆的马克西姆,钟石会意,说道:“这位马克西姆先生已经是我们公司的成员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经纪通道都已经办好了,有LME,Nymex,CME,SIMEX,IPE等交易所。除了这些之外,还在野村证券开了日本资本市场的账户,其他国家的市场方面主要是汇丰,也有部分是渣打的经纪行,还有几家外汇行。”安德鲁望了一眼马克西姆,就将开户的情况娓娓道来,随后将一张写有这些账户的资料和密码的纸递了过去。   钟石只是微微地扫了一眼,就将纸张递还了过去:“将这些东西传到后台,让麦克给各人设置一个权限,每支基金只能用股票和相关指数的经纪通道。”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我的那两支基金的资金,可以走所有的通道。”   在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马克西姆已经惊呆了,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啊,几乎把所有主要交易所的经纪通道都开了,难道他要做所有的金融品种不成吗? 第69章 招兵买马(二)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好像做股票的和做期货的在研究和策略方面都不是一回事。即便是在同一个市场,不同品种的期货在基本面研究、技术面分析和操作策略等方面也大为不同。因此,当马克西姆听说开了不同期货品种的经纪通道后,心中的震惊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说做股票和股指期货之间还有联系的话,那么像做原油和铜之间的联系就不那么紧密了。一个主要战场在纽约,另一个主要战场在伦敦,马克西姆可不会认为开了LME经纪通道是去做其他品种,毕竟在这个交易所里铜期货的交易量是最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铜期货交易量的九成。交易量大意味着可容纳的资金量也大,能够盈利的空间也自然很大。   在听了钟石介绍天域日本的资金量情况后,马克西姆就联想到除了日本,还有欧美、中华成长等几支基金外,还有五六亿美元的资金没有说明去向,虽然钟石并不需要向他这个准基金经理解释,但是精明的马克西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很快推测出来,能够容纳单笔这么大资金的市场无非就那么几个:原油、黄金、铜、股指期货、债券等等。   现在的各个金融市场还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彼此之间的联系也没有后来那样的紧密,其中能容纳资金量最大的就是债券市场,特别是从八十年代以来垃圾债市场发展迅速,带动一大批金融机构进入这个市场。不过,现在的投资重点已经从垃圾债转到了货币机制。   “我们什么品种都做,只要是能盈利的!”钟石看着一脸震惊的马克西姆,淡淡地说了一句,末了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天域资本的第一笔交易已经完成,是一笔看涨日元的期权。”   “看涨日元?”马克西姆又是一阵目瞪口呆。他虽然很久没有关注日本股市,但是对日元最近的走向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收益于美国经济的持续上涨,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在最近几个月内有走弱的趋势,这是因为美国市场需求增强,日本方面通过日元贬值增长相应的市场份额,刺激出口的同时拉动国内市场的增长。   钟石深深地看了马克西姆一眼后,就有些不咸不淡地说道:“对于我做出的决定,最好你不要质疑。好了,你现在可以去找公寓什么的了,记住,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说罢,在马克西姆无奈和不解的神色中扬长而去。   除了日本基金外,还有其他几个基金的执掌人选需要确定,钟石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终于在他再次飞去芝加哥之前,将所有基金的经理级别的人选全部确定下来了。   日本基金方面,共有三位基金经理,分别是马克西姆、佐藤太男和辜侍忠。其中佐藤太男是从野村证券挖过来的高级分析师,辜侍忠则是来自夷洲,曾经留学日本多年,在此之前也是供职于野村证券。三人共同执掌一亿美元的资本,其中马克西姆和佐藤太男两人四千万美元,在资历上稍逊一筹的辜侍忠则是两千万美元的规模。   在他们之下,有五名从野村、百富勤、麦格理等投资银行挖来的行业分析师,每个人负责好几个行业的分析,其中还有一个人专门负责研究日经指数期货,彼此之间的研究报告相互共享。按理说,人数这么少的研究团队负责如此多的行业和企业,看上去非常不靠谱。但是别忘了,每个基金的背后都有投行的研究团队做支持,谁让他们是买方市场呢!   作为使用他们经纪通道的基金,投行在研究报告、佣金率和一级市场认购方面都不遗余力地进行支持,毕竟这年头自营业务还远远没有成为他们主要的盈利手段。传统的投行业务做IPO(首次新股募集)是最大的赢利点,从发行、议价到最终上市等环节都需要基金的大力支持。   光是这个团队每年的支出就超过了一百五十万美元,不过这支基金的年固定管理费达到1.5%,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收支堪堪平衡。   天域欧美基金的情况也是如此,分别由来自美林、UBS和汇丰的三名白人高级交易员担任基金经理,旗下有七名初级分析师。和日本基金有所不同的是,他们并不需要研究指数方面的,毕竟欧美的市场有融资融券的项目,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通过做空来对冲风险。   天域中华成长基金则清一色是华人基金经理,这和香港金融人才济济有关,研究部门则清一色地来自百富勤,这些人常年浸淫于香港市场,对本地的游戏规则熟之又熟,这也是钟石为什么招他们的原因之一。   资金方面的分配则是这样,天际线国际控股在三个不同市场的基金内分别投入5000万美元,日本基金的投资者构成还包括了一家和野村证券有着千丝万缕般联系的日本企业,除了这两个投资者外,汇丰私人部门也投入了部分的资金。欧美基金则由汇丰、渣打和麦格理以及粤东的部分资金包囊了。而中华成长基金的投资者比较多,除了粤东某家投资公司投资外,还有本地类似百富勤、华银香港、一些听了私人银行建议的大客户等参与。   自然,这些金融机构并不是用他们公司的名义,但是私底下都有些关系,像美林资产管理部门在欧美基金中投了500万美元,就是看在他们曾经的高级交易员,现在的基金经理的份上。   而剩下其他的,包括廖承德、安德鲁和李名扬等人的资金,则全权由钟石打理,规模达到9亿美元之多,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钟石自有的资金。   尽管钟石曾经在内部宣传过,这支基金只对内部员工开放,但这些从业都有好几年的人哪里又会轻易相信黄口小儿的“大话”呢?当廖小化有些愤愤不平地向钟石说起时,钟石只是淡淡地一笑,资金量大了,想要得到高额的收益率固然很难,但是一旦有了这样的机会并捕捉住,就足够让这些人改变初衷了。   而在内地,华德地产的业务也在有条有序地开展着,其中和江东市的投资协议书已经签订,双方约定,在未来十年内以每年一亿美元的投资额在江东市兴建一座大型的影视基地,并且在南都和张伟合作,成立了一家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这家注册资本在500万元人民币的文化传播公司自然是由钟石这边全权出资,张伟名义上占据了10%的股份,挂了个副总经理的头衔,所招聘的人员大多来自电视台、广告公司等专业机构。   这种投资纯粹是小打小闹,钟石根本就没把这家公司放在眼里,因此也就任由着张伟自己去瞎折腾。这时他也实在没有精心去着手地产公司的搭建,一来是时间上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二来则是当前国内房地产市场一片萧条,93年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使得大部分的地产市场只能蜷缩在一线城市发展。   如今在钟石手中共有一家全资控制的地产公司,总资产在五十亿港币左右,这得益于这大半年来在内地的发展;另外还有一家资本管理公司,其中的大部分资金都是钟石自己的,另外还有若干离岸公司,基本上是那种单一股东的,也不进行实业投资。   算一算,除了投在欧洲债券市场的10亿美元和投在天域资本的10亿美元外,目前钟石停留在账户的资金超过了10亿美元,这些资本要尽快找一个好的投资方向,要知道把现金放在银行吃利息是最愚蠢的一种投资方式。   “最近美国国债市场好像有崩溃的迹象?是不是那个时间要到了?”钟石坐在飞机上默默地想着,尽管眼睛被眼罩遮盖着,但他心中却是很透亮。对于一个前世就是做债券市场的交易员来说,哪些年份在哪些债券上发生收益率剧烈波动的事情自然是烂熟于胸,而由于美联储意外加息导致94年债券市场大崩溃的事情即将到来,这让他在思索之余又不禁有些兴奋,要知道当年他可是没有资格参与到这次大崩溃中,如今恰逢正时。   每一次市场的崩溃都是财富的一次重新分配,没有例外,甚至到了后世,为了财富的重新分配,某些国家和势力不惜发动战争。某些打着“救人于水火之中”旗号的战争,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若要说出来简直骇人听闻。别的不说,就单单说冰岛债务危机,据钟石当时的了解,就是古德曼公司伦敦部门一个资深合伙人通过某种债务上的手段掩盖住,甚至还拖延了很久,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败露了。   当然,败露的时机选择也很有趣,恰恰在美国发生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信任危机的时候,然后欧债接二连三地爆发,使得整个欧洲大部分政权和债券都蒙上了信用危机,最终的走向到底如何,前世的钟石不知道,但是他能想象到,绝对是个愈演愈烈的局面。 第70章 国债收益率的奥秘   回到芝加哥的钟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空日元,毕竟他和对手签署了场外看多日元期权,最好的对冲方式就是进入场内做空相应数额的日元期货。   日元期货的成交量在CME最大,每天的成交量在五六万手左右,对应的标的金额则达到五六十亿美元,这是一个可以和原油市场相媲美的巨大市场。   一张标准的日元期货合约标的是1250万日元,折合成美元大约11万多,不过在研究了CME的期权合约后,钟石又颓然地放弃了,因为日元期货只有季度末的四个月份可以进行交易,因此想要在2月进行买卖的话,那么可能没有办法脱手,成交手数不够活跃,毕竟他如果进场的话,估计要动用超过一亿美元的资金。   当务之急是进入美国的长期国债市场,特别是在美联储宣布加息的当头,未来国债市场的走向已经有些明朗化了。   “做十年的还是三十年的?”在电话里,钟意谨慎地问道。作为学经济的准博士,他自然对利率机制非常熟悉,连带着对美国国债期货也非常熟悉。   十年期的国债是市场上最重要的交易部分,因为它和长期利率之间存在微妙的关系,一般认为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就是长期利率的标准参考。   “做十年期的吧,尽管波动会小一些,但是有利于进出场。”钟石想了半天后,这才下定决心。“可以用天域基金的名义,然后召集一批人来,就在芝加哥。”   “好的,那我立刻去执行。”钟意心里很兴奋,他已经隐隐地意识到钟石在未来又会有大动作了,只不过不知这一次到底会怎么样,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很快,香港的团队就到了芝加哥,他们先是租用了一块工作场地,就在卢普区的一栋办公楼,这里距离三大交易所并不远,甚至抬头就能看见交易所的大楼。资金也到位,这一次足足有七亿美元,几乎将天域基金大部分的家当都挪移过来了。   当钟石走进这处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办公室内后,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望着这个年轻人,在此之前钟意已经说过钟石的体貌特征,因此当这些人看到钟石的时候就认了出来。   “这里一切都就绪了?”钟石微笑着和交易员们摆了摆手,就和钟意、廖小化等人进了一间会议室。   “都差不多了!”廖小化说完后,指着身旁一个身材单薄、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对钟石介绍道:“这位是路易斯·郑,他是美国国债方面的专家,这一次由他带队,交易团队都是我们最近招募的。”   美国中期国债,即十年期的国债,标的是金额在10万美元或其整数倍的中期国债,距离交割月份第一天的剩余期限在6.5到10年之间,转换因子是年化6%的收益率,而此时市场普遍的国债利率是在5%左右。   即一份标的金额为100美元、贴息率为6%的交割期为10年期国债,它目前的价格应该在106美元和107美元之间。因为这个国债到期后将支付总共为160美元,贴息率又高于现在市场普遍认同的收益率,因此价格方面也比票面价格高一些。   这个收益率是市场对未来利率和通胀等因素综合考虑后形成的报价,也就代表着市场对未来长期利率的预期。当这个收益率上升的时候,比如说从5%上升到6%,那么相应的债券价格则变成100美元左右,若是这个收益率更高,达到7%,债券的价格则下降到94美元左右。   这些价格的估算是建立在购买和交割时限在10年的国债,如果这两者之间的期限缩短,那么相应的价格波动也变小,甚至到了最后支付的时候,这批国债在市场上的价格就趋向于160美元。因为随着时间的缩短,这些国债的收益率就和短期利率没什么区别,基本上没有获利的可能。   对于喜欢高风险收益的对冲基金来说,是不可能投资国债实体的,6%的收益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相应的放大了40倍杠杆的国债期货市场才是他们投资的主体。   就拿购买和交付时限在十年期的国债来说,0.25个收益率的变动使得国债价格波动在1.5美元左右,按照一百倍的杠杆来说,做一手现在价格100美元的国债只需要1美元,那么当市场上的收益率变化了0.25%时收益达到1.5美元,足足有150%的收益率,要是做错了方向就意味着顷刻间爆仓。   不过国债市场有一点好处是,这种收益率的波动幅度很小,因此杠杆才可以设置这么高,否则就没多少人敢玩了。毕竟这个东西是和利率挂钩,一个国家的利率政策调整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通常在调整之前市场上都会形成相应的预期,使得利率期货特别是国债期货能够在相应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钟石能拿到的长期国债合约的杠杆是40倍,意味着他每一手合约花费在2500美元上下,路易斯简单地估算了一下,就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只做单个月份的合约,这个杠杆实在是太高了,是不是考虑减低点仓位?”   “可以!”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要将仓位设置在八成,其他的用来做追加的保证金,这是我们天域基金的第一场战役,我们一定要打好!”   “那方向呢?”路易斯追问道。   “做空!”   ……   十年期长期国债没有即期月份,合约长短有三、六、九、十二等几个月份。自然,钟石的资金都投在了三月、四月、五月这三个月份的三月合约,只是这一次不可能用一个账户和经纪行,必须要严格地实行分仓制,否则刚成立不久的天域基金就要给监管部门盯上了。   钟石知道,如果要全部投入一个合约里,这显然有些太过庞大了,利率期货市场可是最大的几个金融市场之一,10亿美元的资本扔进去估计也就泛起点小浪花,这里潜伏的巨鳄实在是太多了,数目惊人得让人感到恐怖。据他所知,几个最有名的对冲基金在这个市场里就建有巨大的头寸,除了在美国市场,他们在欧洲、加拿大等地也建有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头寸规模。   因为他们是和债券市场挂钩,所以在债券市场占据绝对份额的商业银行也不得不出现在这个风险巨大的市场上,他们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套期保值来维持自己在债券市场的利润。不管怎么说,几乎所有最有钱的机构都要在这个市场上插上一腿。   “尽快入市,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钟石在想着由于美联储的加息,债券市场的价格也相应地进行的调整,长期国债的收益率从5%上升到5.02%,这使得国债价格从106.6美元下降到106.5美元,在国债期货市场上显示的是106/16(因为美债报价最小价格波动为32分之1,相当于106.5),也就是说市场已经对美联储的加息做出了反应。   但是此时,对于国债期货后期的走向市场出现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自然是继续看多,认为美联储此时的加息完全没有必要,是一种杞人忧天的行为;而另外一种则认为完全有必要,未来还可能继续加息。   钟石已经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分析评论,在开户的经纪行送来分析报告的时候,他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将它扔到一边去,事实上现在决定国债期货收益率的既不是美联储,也不是未来可能形成的通货膨胀,而是影子银行,这其中形成的机制现在没多少人能看透。   剩下的事情基本上就甩手给了廖小化和这个路易斯,相信他们能够尽快地在国债期货市场上建立足够的仓位,钟石另外还有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另外一个和加息息息相关的金融市场,股指期货市场。   按照经济学理论来说,资本市场和利率市场是相互间存在有竞争关系的两个市场,因为利率的提高,会提高资金流向储蓄的可能性,同时造成企业在资本市场融资的成本上升,这对资本市场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即利空。同样,如果利率下降,那么意味着资金获取的成本下降,有利于融资扩大再生产等等,自然对上市的企业是个利好。   标普500期指市场是标普500指数乘以250美元作为标的金额,在美联储宣布加息的当天,标普500指数暴跌10.90点,跌幅达到了2.27%,也使得曾经一度上涨到482.85历史最高点的指数下降到了470的位置当中。不过这还不算完,未来美联储可能会继续宣布加息,股市依然要受到严峻的考验。   停留在天际线一系列公司账户里的10亿美元终于找到了好的出路,钟石打算拿出两亿美元出来做空标普500指数期货,同时将另外的八亿美元全部投向国债期货市场,这个市场将是这一年的重头戏,这笔资金也需要操盘团队的协力合作,这就是为什么钟石不远万里、不惜花费数十万美元的代价将他们带到芝加哥来,而不是隔着十几个小时时差的香港。   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第71章 量子基金这一年   就在钟石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在曼哈顿第七大道888号的某层办公楼层,一些西装革履的白人正在召开会议,商讨在日元上押上更多的赌注。   “去年我们在日元上赚了很多。”德鲁肯米勒先从去年的战绩开始说起:“所以我决定,将已经盈利很多的欧洲债券头寸削减,然后继续在日元上押重注。”   台下坐着十几个基金经理,个个都歪着脑袋仔细地听着这位最重要的基金经理的分析,虽然量子基金名义上由十几个基金经理共同执掌,但是德鲁肯米勒的地位几乎是只在一人之下,而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自从两年前从英镑、瑞典克朗等货币上获取巨额利润后,全世界手拿着支票等着量子基金接纳的投资人就络绎不绝地拜访这里,与此同时量子基金的规模也迅速地膨胀起来,现在已经是华尔街第一大对冲基金了。   尽管没有在93年攻击法国法郎的经典战役中出现,但是外界普遍认为量子基金也参与其中,毕竟它们的声名在外。但是在华尔街,大部分人都知道持续大半年的攻击法国法郎的战役是由罗伯逊的老虎基金所为,毕竟业绩和净值摆在那里,只要他们某个投资人露露口风,整个华尔街就都知道了。   说来也很可笑,华尔街消息的传递有一条途径是由那些街道边的擦鞋匠传递的,衣冠楚楚的华尔街精英们不管是做交易员还是做银行家的都非常注重外表,脚下的皮鞋容不得半点尘垢,因此在这里营生的擦鞋匠们就有一批相对固定的客户。在擦鞋的同时,这些供职在大金融机构的精英们往往会和这些人聊上几句,其中只言片语或者是小费的多少就能透露不少信息,以至于在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伦敦金融城的交易员们就悄悄地向擦鞋匠们打听其他来这里的同行的消息。   既然没有在最终守护汇率失败的法郎上动手,那么量子基金这一年又都干了些什么?事实上他们的收益并不亚于在法郎上取得巨大成功的老虎基金,除了他们投资在欧洲债券市场的资金外,更多的投资目标对准了日元汇率。   日元兑换美元是自由浮动,因此不可能用对付英镑那样的策略,而且这个市场异常庞大,尽管日本市场这几年不景气,但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实力绝对不能小觑,随便一个大型商业银行出来都能将量子基金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量子基金基本上在日元期货和期权上做文章,具体说是大部分是在期权上做文章。   但是期权这个东西也不保险,德鲁肯米勒很快发现,汇率对贸易谈判非常敏感,甚至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尽管美国这三年来经济持续增长,但是对日本的逆差还是增大,因此美国政府和日本政府关于双方贸易间进行了多次的谈判,这些谈判大多是制裁、提高关税等等,然后另外一方要不就是反制裁,要不就是开放另外一个市场等等,由于政治上的劣势,通常是日本一方最终妥协。   93年这一年,日元从最低的126日元兑换1美元升到最高时100日元兑换1美元,整整升值了超过20%,不过在即将跨过100的关口时,日元的汇率转向走低,到了94年又恢复到了112日元兑换1美元的位置。   不过现在由于日本经济的全面性低迷,使得日元走向开始进入弱势通道,国内经济的低迷加上出口的不给力,使得日元升值的可能变得低了起来,因此对冲基金们纷纷看空日元,押注日元贬值,93年四季度的走势正符合了这种贬值预期。   量子基金除了利用每次贸易谈判的契机谋利,也在日元贬值方面做了相应的建仓,除了在美元兑换日元方面,他们也在其他币种兑换日元的方面下了重注,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溢,以至于到了94年1月,量子基金在日元看空方面的头寸达到了惊人的250亿美元。   自然,这些都是合约上标的的金额,算上杠杆的话量子基金并不需要出太多的资金,否则即便是这一年来他们的资金规模迅速增长,也负担不了做错方向带来的后果。   “我有个意见,目前在日元上的赌注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我们和日本人即将开展贸易谈判,是不是考虑缩减投资的规模?”就在德鲁肯米勒侃侃而谈的时候,下面的基金经理们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诸位,”德鲁肯米勒望了那位同事一眼,随后解释道,“对于欧洲大额债券的投资已经告一段落,我即将逐步地将它们出手。这些钱必须要找到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如果不投资在日元上,那么诸位有什么好的投资目标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基金经理接口说道:“铜!我仔细地研究过了,现在由于经济的复苏,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普遍兴起基础设施建设,对金属的需求逐步增长,我认为进入铜市场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目前市场上的铜价处于一个相对较低的位置,不过由于德国金属的套期保值失败,使得他们在铜上的空头头寸被大量平仓,推高了铜价。随着华夏、美国等国经济的复苏,对精炼铜的需求也势必增长,特别是日本市场,日元贬值可以推动铜的出口增长,但它同时又是铜的最大消费国之一,因此……”   随着他大段的叙说,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这位基金经理在量子基金内部是负责大宗商品研究的,具体地说是他手下的分析员负责各个市场的大宗商品行情研究,而他将这些研究报告综合起来,然后拿到经理会议上讨论,最终拿定主意的还是德鲁肯米勒这个主要的负责人。   “另外,美国长期国债市场上也出现了投资机会,是不是考虑多投入些资金到国债市场上?”等到那位负责大宗商品研究的基金经理讲完,另外一位身材魁梧,看上去红光满面的基金经理也跟着说道,“而且债券市场所需要的资金并不是很多,而且我们可以通过经纪商抬高杠杆,这样一来所占用的资金就不会太多。”   他所说的是债券期货,而量子基金在欧洲主要是英国债券市场投资的是债券本身,这些债券本身就是以数十万为计算单位的,甚至有的债券动辄就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占用了量子基金大部分的资金。   在英国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后,量子基金的管理层们就敏锐地察觉到要在英国债券市场上下重仓,因为他们意识到英国从此不需要维持那么高的利率。之所以没有将重仓押在债券期货上,那是因为英国国债期货市场只有十年期国债这么一个品种,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盘子。因此债券本身就是最好的选择,自然,这些面额动辄在十万英镑的债券买卖自然需要相应的资金,杠杆方面比期货低上很多。   英国的债券期货市场远没有美国方面的发达,要知道在CME,不止是美国的长短期国债,就连外国债券也有期货市场,这是由于美国金融市场异常发达所决定的。   “我需要一个完整的研究报告,请各位尽快做出来,下一次会议我们再讨论。”德鲁肯米勒想了想,就定了下来,“根据你们的报告,我会相应地削减看空日元的头寸,好腾挪出资金来进行其他方面的投资。”   这一次会议就这么结束了,不得不说对冲基金的速度很快,在连续三个日夜的加班后,两份不同市场的研究报告连同操作策略就放到了德鲁肯米勒的桌前。在和索罗斯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后,德鲁肯米勒同意了这两份投资报告,同时将他在日元方面的头寸削减到了80亿美元,然后将资金拨到另外两个市场上。   不要以为从250亿美元削减到80亿美元很多,就以10倍的杠杆来计算,这些钱也不过是17亿美元,和量子基金目前高达上百亿的管理资金规模来说也只占了不到两成,也正是有了这两个投向不同市场的举动,使得量子基金在94年没有遭受巨额亏损。   回到债券市场,美联储加息的措施没有使得市场打消通货膨胀的预期,反而由于长期利率的接连上升而使得这种预期更加严重了。格林斯潘怎么也没想明白,怎么市场会不按照他的逻辑去运作了呢?   按理说虽然进行了加息,但是长期国债收益率方向波动变化应该不大,毕竟长期利率和短期利率是两个概念,尽管双方有着一定的联系,但更重要的还是由市场资金供需双方决定。但是格林斯潘忽略了,他的这次加息导致了长期利率市场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对资本来说就意味着风险,而这种风险通过杠杆放大几十倍,足以毁掉杠杆型对冲基金脆弱的资本基础,迫使他们出手所持有的债券期货或债券以减少风险,而这些准银行机构大量抛售债券,使得债券价格下降,反过来使得长期利率上升,正好和格林斯潘的预期背道而驰。 第72章 日本可以说不   暂且按下国债市场的不寻常波动不提,就说日元期货市场,尽管在交易月份上较少,但是钟石还是投入了五千万美元到CME交易所下面的IMM(国际货币市场)买入了3月份美元日元汇率期货,成交的汇率是110.85日元兑换1美元,手数总共是5000手。   IMM的日元期货杠杆是三十倍,再加上经纪商为了保持风险,最终到钟石手中的合约每手的价格为4000美元,5000手的合约正好是2000万美元,而整个标的金额达到了600亿日元,要不是时间过于紧迫再加上IMM对持仓具有严格的限制,否则钟石肯定会疯狂地做多。   账户里剩余的十亿美元则通过汇丰、渣打和摩根银行等几家银行的联合评估,又再次借出了十亿美元,钟石随后把这20亿美元以市价在市场上买入同等价值的日元,成交的汇率价格以当天的汇率110.01为准,合计2200.2亿日元。等交易完成之后,又将这笔日元资本存入兑换对手东京银行的账户做短期存款,利率为1.5%,总共时间为18天。   这笔交易的达成异常神速,因为由于钟石在汇丰、渣打的信用度非常高,间接地影响了摩根银行和东京银行在信用度上的审核,而且钟石也没打算将这笔日元资本提计出来,全部存放在天际线金融有限公司开在东京银行的户头上。   这个时候美国短期利率为3.00%,(还没有到联储主席加息的2月4日)日元的利率为1.5%,双方的利差达到150个基点,但是钟石知道如果历史没有发生错乱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就发生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正是将美日的关系和整个世界的债券市场推向一个危险的境地。   十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到了2月9日,距离美联储加息已经过了6天,市场对加息的反应已经完全过去,但是债券市场的波动还是和格林斯潘的预期不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操作,路易斯和他的团队已经成功地在国债期货市场上建立了一个4万手的看空头寸,共耗去了超过2亿美元的资金,不过基于这个市场的日均持仓超过30万手,日均成交量在25万手左右,因此这个头寸并不太显眼。   在请示了钟石之后,路易斯等人留下了3亿美元作为后备之用,而其他的资金则给钟石拨到了另外的市场,至于是什么市场,他们就不知道了。   2月,日本首相细川护熙访美,和美国总统克林顿进行“友好”的会晤,双方对已经持续了长达8个月的贸易纠纷再次举行谈判。   尽管在几乎是十年前美国拉着其他几个国家半逼半劝地让日本、西德等国家签署了促使他们货币升值的《广场协议》,但是美国贸易逆差的局面并没有改观,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尽管这几年日本经济遭受重创,但是贸易顺差的额度一直在增长,到了94年,日本全年的贸易顺差达到了1200亿美元,其中有一半即600亿美元是来自和美国的贸易,这其中60%是出口的汽车所导致的。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美国的两届政府一直对日本进行施压,克林顿的前任布什总统甚至在天皇的丧期就带着美国汽车工业的一大批人到日本,强迫他们购买美国的整车和零部件。   到了克林顿时代,他更是刚一上任就开始和日本方面展开贸易特别是汽车工业方面的谈判,也有了一部分的成绩,93年7月,美日达成一项减少日本对美贸易顺差、有利于美国产品进入日本市场的“框架协议”,而这仅仅是一项“意向性协议”。双方对此有着不同的解释,如在日本方面类似于“减少账面剩余,增加外国市场进入,大幅度增加进口”等字眼在美国方面的理解则是“减少财政赤字,提高国内储蓄,增强国际竞争力”。   这个框架从讨论到执行的第一天开始,双方就充满了不信任,甚至在各个领域的交易上,双方都曾赤裸裸地放下狠话,威胁要寻求报复。   克林顿和他的政府所谋求的是让日本汽车巨头们“自愿”每年购买一定数量的美制的汽车配件。如此一来,就将日本出口的汽车利润压缩到一个地步,而美国的贸易赤字四成是来自于日本,其中又有六成是来自汽车工业,也就是说单单是美国从日本进口汽车一项就站到他们贸易逆差的两成四,接近四分之一,因此如果能将这部分的逆差降下来,对于整个美国的贸易逆差减少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但对于日本来说,这就显得不大可能了,因为日本对美的贸易顺差中的三成是来自汽车出口,若是按照同一比例来算,汽车出口能创造的贸易顺差占到整个日本贸易顺差的六成,这个比例远比汽车工业对美国所创造的逆差更重,因此即便是更换频繁的日本政府,也没有哪个首相敢轻易答应这个条件。   细川护熙首相此次访问美国,已经准备了另外一套替代的方案,使出一套总额高达1400亿美元的刺激经济增长计划来取悦美国。但是细川和他的团队刚和美国人展开谈判,就惊讶地发现,美国人对他们的谈判底线了如指掌,甚至还引用了日本代表私下里的谈话,这让他们阵脚大乱。(美国在波音飞机上装了窃听器)   日本人的如意算盘是通过刺激国内经济政策的方案,使得他们目前持有的美元资本重新流回美国,毕竟在日本流通的是日元而不是美元,这笔1400亿美元最终还是要流向美国市场,很大一部分流向美国国债市场,这就给了美国政府更多可用的资本。   不过美国并不愿意,依然坚持要求日本汽车工业使用美国配件,同时开放电信、医疗器械、保险等市场,日本也是退无可退,以这种要求违背“自由贸易原则”强硬地拒绝,最终双方不欢而散,历时三天的贸易谈判在2月12日宣布破裂。   这是美日谈判在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一次全面决裂,也是日本政府第一次对美国说“不”,因此成了一件很有象征意义的事件。   而钟石所做的一切都是源自于这个事件,他很清楚,美日汽车贸易谈判还要持续好几十个月,最终在95年才达成相关的协议。因为这个贸易摩擦,还使得美日之间的关系下降到了一个冰点。   很快,美国对日本的报复就来了,在2月13日,美国宣布对日实施贸易制裁,同时宣布,将在3月份使用贸易法中的“超级301”贸易条款。   “超级301”买条款是指美国贸易法中关于301条款的修正案,该条款要求美国政府全权负责调查某个外国对美国出口产品方面的贸易壁垒问题。其核心是将贸易报复权由总统转向贸易代表署,使得谈判的人可以直接实施报复而不需要请示总统。另外,贸易代表署每年在3月底和9月底这6个月的时间内提出美国认为“市场最封闭”和“最不公平”的贸易伙伴和领域,然后再随后的18个月内双方进行贸易谈判,一旦谈判搞不定,美国就可以对这些贸易对手实施单方面的贸易制裁,主要的就是对进口产品实施高关税,最高可达到100%。   也就是说,当4月1日美国的贸易代表署认定日本市场存在贸易壁垒,然后再随后的18个月内美日双方对此不能达成协议的话,那么美国就可以单方面对日本展开报复,从日本出口到美国的汽车就有可能比现在的价格昂贵上一倍。   话说回来,日本方面自然也可以对美国的产品施行报复性关税政策,但是问题在于,日本是贸易顺差国,美国是贸易逆差国,双方处于一个不平等的地位上。换句话说,美国提高关税,国内的消费者大不了去买美国自己生产的汽车,又或者是欧洲的汽车,反正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但是日本汽车要是失去美国这么一个大市场,汽车工业连带着国内经济就将遭受重大的打击,如果欧洲再有样学样,那么日本汽车就别想混了。   这也是后世为什么欧洲、美国屡屡对华夏的产品实施高关税的原因之一。   自然,这一切都和钟石无关,剩下的事情就看日本人怎么和美方继续谈判了,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之大,不止是日本第一次对美国说不,更重要的是它更引起国际债券市场的连锁反应。   贸易谈判破裂,对于外汇市场的影响是显而可见的,日元短期内升值已经成了一个必然的态势,果不其然,在2月14日情人节,日元兑换美元一开盘就暴升,从开盘的106.5一路狂升到最高点的101.10,曾经一度逼近100日元兑换1美元的区间,不过最终到了收盘的时候还是略微有所回调,最终报收于102.25日元兑换1美元。   钟石在日元上的押注大获全胜,2200.2亿日元随后以市价兑换成相应的美元,收获1.517848亿美元,算上美元日元的短期利率差,又付出了接近5万美元利息,最终纯收入达到了1.517亿美元。   而5000手的日元期货,则在半个月内盈利4700万美元,收益200%,也正是在这一天,钟石全部将它们出手,这才正是落袋为安,最终变成真金实银。   另外,还有期权方面,在这一天钟石通知汇丰香港执行期权,这笔期权清算下来赚了7500万美元,扣除期权费后还剩下7000万美元。几笔利润加在一起,这半个月一来,钟石赚了2.687亿美元。   有赚自然就有赔的,事实上由于量子基金在日元上下错了赌注,这回他们可赔大了! 第73章   对于美日谈判前景看好的对冲基金们在日元上下了大重注,但是谁又能想到日本政府真的硬气了一回呢,结果就是他们亏损巨大,光光是量子基金一家在日元上押的赌注就达到80亿美元之多,在2月9日和2月12日这两天就损失了6.5亿美元。除去在日元期货上的损失,还有为数不菲的期权费也打了水漂。   量子基金此次在日元上的头寸可以和攻击英镑时候建立的头寸相媲美,结果是大相径庭,栽了一个重重的跟头。但是量子基金财大气粗,加上之前在欧洲债券市场上大赚了一笔,因此在流动性和盈利方面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其他的对冲基金们就出了大问题。   这样对冲基金持有大量的债券期货头寸,有的还持有长期债券,然后在日元空头上也持有规模巨大的头寸,先是美联储加息,让他们在债券期货上损失了一把,然后在日元期货上重重地损失一大笔,这让他们原先规模不大的资金就有些捉襟见拙了。   如果他们长期持有目前手中的日元头寸,那么他们还有可能恢复到原本的汇率水准,因为日本央行不会坐视日元升值不理,但是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日元后市会不会继续升值也没有人知道,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能认栽离场。   在香港的天域资本管理公司的内部系统中,天域全球宏观和天域大宗商品的净值已经出来了,显示的是1.07,意味着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这些资金盈利了7000万美元。   不过除了净值外,持仓什么的具体情况其他人都看不见,这也是钟石高明的地方,要是让这些精明过人的交易员、基金经理们得知具体情况,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次数多了就会出问题。   “天呐!”一位投资了内部基金的研究员最先发现这个情况,顿时失态地大喊起来:“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赚了这么多的钱,要是按照这么个盈利法,那到年底岂不是要翻一番?”   “什么情况?”听到他的高声喊叫,其他的研究员也赶紧凑了过来,四五个人围着屏幕看了半天,这才在最底下发现净值的变动,“这是哪支基金啊,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实现了盈利?”   这些研究团队刚建立没多久,运用资金方面还处于最初的阶段,运用最多的一支基金还没有动用超过五成的资金,按照这上面上显示的,一亿美元的资金动用一半就是五千万美元,而实现盈利0.07就是七百万美元的收益,按照动用资金的比例来说这可就是14%的收益。   这些念头在研究员们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顿时将他们吓呆了。可最先发现净值变化的研究员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吃惊:“不,这不是那几支基金,而是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   “啊?是这两支基金?”在沉默了半天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研究员喃喃自语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身旁的研究员道:“听说这两支基金总共的资金规模是十亿美元,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吧……”被问的研究员咂了咂嘴,下意识地嘟哝道:“十亿美元的本金,赚取了7%的收益,那就是7000万美元……”不得不说,即便是行业研究员,每天所做的事情和交易员们大不一样,但是毕竟是干了金融这一行,对数字的敏感性丝毫不逊于那些固定收益的同行。这位研究员随即就反应过来:“七千万美元,岂不是……岂不是相当于我们整支基金的资金规模?”   其他几个围观的研究员就点点头,显然对他的这种说法很认同,不过他们很清楚,这是因为基金的资金规模大,所以稍微有一点收益变动就是上千万美元的变动,实际的收益率并没有那么吓人,在最先的震惊过后,几个人开始研究起这笔收益最可能的来源。   “依我看,应该是来自债券市场,最近美联储不是加息了吗,据说长期国债市场的收益率开始缓慢地上涨,再说只有这个市场才能容纳下如此多的资金!”一个研究员言之凿凿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是在原油市场,最近国际原油的价格波动很厉害,说不定是短期入场,抓住了一个波段。再说原油市场杠杆那么大,说不定根本没用多少资金就……”   “你别傻了,怎么可能!要是这些都是浮盈的话,那岂不是过两天有可能没了?依照我看,说不定是来自日元升值,只要做一笔场外的期权就能赚那么多,谁能想到日本人这么硬气?”   “恐怕你们说得都不对,有可能是投资黄金,债券市场不大可能,虽然收益率上升,但目前还没有升到那个地步,而且美联储下一步是否会继续加息还不一定,现在说进入加息通道还为时过早。最近波动那么大的市场除了大宗商品就剩下日元升值了,日元方面不确定性太大,要是在大宗商品上稍微操纵一下……”   “依我看可能是铜……”   几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辩论之后,他们最终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不过这也好办,只要等下一个交易日刷新净值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如果是投资在大宗商品市场的话,肯定还会有未了的持仓,盈利的情况就会随着价位的变动而变动,到时候就明白了。同时几个人还约定观察几个成交量较大的市场,希望能够找出哪个市场的波动和净值的变化最相近。   只不过在他们的思维中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些资金所能投资的只是单一的金融品种,因此这些人都自作聪明地想找出持仓的具体情况,但是钟石又岂能让这帮人看得出来?且不说这两支基金的大部分资金都是自有的,就连净值也是在他授意下放出去的。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几天内,研究员们仔细地盯着这两支基金的净值变化,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动,他们私下议论后又得出两个结论,要不就是这笔钱已经落袋为安,要不就是执掌基金的人有意不公布净值。   “听说这两支基金只对咱们自己人开放,这个是真的吗?”在结束了一天工作之后,几个研究员凑在兰桂坊的一家酒吧里闲谈。   酒吧里人声鼎沸,灯红酒绿,年轻地男女肆意地摇摆着青春的躯体,做出各种挑逗性的姿势,这里是城中有名的猎艳场所,经常出没一些质素非常高的职场男女。   这几个研究员一下班就来到这里泡妞,金融行业的从业人士生存压力非常大,因此下班之后的放纵更为疯狂,像华尔街的那些从业人员的减压方式更为恐怖,有玩极限运动的,有疯狂滥交的,甚至还有人酗酒吸毒。   “是的,刚进来的时候不是都说了吗?”一个满头发蜡的年轻人不屑地说道:“但是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咱们的老板是真的很厉害,这是明着给咱们福利呢!”   “可是……”发话的人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要说咱们的BASE(基本薪酬),绝对是一级的水准,就连华尔街的那些大投行都不能相比,而一旦投入这个内部基金后,一切都减半,这很难让人接受。我还是先看看吧,毕竟现在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呢!”   “下班了就不说这些了!”几人又谈了半天,其中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研究员突然出声豪气地说道:“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饮!”   他是将自己前些年赚来的一些钱投入到这个资金里,足足有二十万美元,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一万四千美元,折合港币有十万,足以让他豪气一番。   几个人见今天的酒有了买单的人,就不再客气,纷纷招手将酒保叫了过来……   远在美国的钟石自然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使得内部又有几个研究员投了自家的资金,不过这些钱只是他给这群人谋取的小福利,他自己并不看在眼里,眼前让他比较担忧的是债券期货市场的行情。   建立起4万手的债券期货空头头寸,路易斯和他的团队就开始时刻地注意着美债市场上的动静,同时根据相应的变化做出买卖的策略。由于他们的进场,10年期国债的价格略微有些变动,从106-16上升到106-30,这意味着长期国债的收益率下降,和钟石原先的预期背道而驰。   “最近有什么关于利率方面的消息?”钟石这一天的下午没有课程,就驱车赶到了市区,他刚一进入交易厅,就看见手下的交易员正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同时有几个交易员正对着话筒大声地说话,像是在询问场内经纪人的报价。   美国资本市场的经纪分为四种,其中最普遍的就是经纪公司,其他的还有类似于金融机构的经纪通道,还有一种是场内经纪人,这种经纪人能量极大,有时候一个经纪人的交易量就相当于某些小型经纪商的交易量。   “没什么消息,就是场内的经纪人前几天说可以给我们提供杠杆,现在不说了!”路易斯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见钟石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在他看来,这是个笑话,因为他手上预留的资金一大把,根本不需要在从场内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那里再加一重杠杆,但是钟石敏锐地从这些话中察觉到了不寻常。   “这是一个信号!”钟石面色凝重地对路易斯说道:“这说明场内经纪人开始预测到风险,不愿意再给他们的客户放杠杆了。”说罢大有深意地看着一脸陷入沉思的路易斯,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解释道:“场内经纪人看到债券有收益率上升的趋势,他们就会向他们的客户追缴保证金,然后引起连锁反应,这么说明白了吧!” 第74章 做空债指   “还不明白?”钟石看着还是一脸沉思模样的路易斯,继续解释道:“如果经纪人意识到他们借给客户的钱有风险,那么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要求客户追加保证金,这么一来就是逼迫他们的客户抛售手中的投资组合。即便是加一倍的保证金,那么这些对冲基金什么的就要出售上亿美元的债券,毕竟他们的头寸摆在那里。”   虽然交易所给客户们的杠杆是四十倍,但是不管是经纪商还是场内的经纪人均可以给他们的客户再加上一层杠杆,比如说一张债券期货合约保证金需要2500美元,那么经纪人完全要求客户只出1250美元甚至更少,另外的钱由他们自己补上,毕竟他们赚的是佣金,自然希望客户的交易做的越大越多越好。   这样一来,杠杆就涨到八十倍,甚至有的经纪人可以给他们的客户的杠杆加到一百倍甚至更多,但是这么一来,部分风险就转移到了经纪人的身上,而这些见风使舵的经纪人一旦嗅到市场上有风险,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撇个干净,回头要求他们的客户追缴保证金。   这些客户的资金大多用了出去,分别投到债券市场和相应的期货市场,而为了维持大头的债券市场的收益,他们势必在债券期货市场做多,当追缴保证金的要求到了他们这里,他们就要卖出部分头寸来填补保证金方面的追缴要求。   “这么一来市场上的抛单就大过买单,债券价格必然下跌,而下跌又会加速经纪人的恐慌,他们又会再次追加保证金,这又引起对冲基金们再一次大规模地抛售投资组合,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啊!”明白过来的路易斯倒抽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钟石所得出的结论。   “是啊!”钟石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抛售最坏的结果不止是在美国市场,还有波及其他市场,甚至连加拿大都不能幸免。”   “难道就没有解救的办法了吗?美联储会眼睁睁地看着长期利率直线上升?”路易斯想了半天,眉头皱得老高,他问出了一个好问题。   “不会!”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要忘了美联储加息的初衷是什么,为了经济的软着陆他们只能坚持目前的政策,甚至还有可能因为长期利率的上升而再次加息!为了整个经济,只能牺牲债券市场了,或者还要加上几家商业银行。”   路易斯脸上的惊骇就更加重了几分,随后他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浮现出兴奋的神色:“那我们岂不是能通过做空……”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留下一句“等着看最近的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吧”就钻进了专门为他设置的小交易室内。   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办公桌上摆着六台电脑和十二部电话,六个交易员正坐在电脑前紧张地盯着屏幕上闪动的数字,他们是负责天际线系列公司的账户投资,不过在没有钟石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可不能随意买卖。   “三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的目前情况怎么样?”钟石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目前的报价是97-10,6.25的收益率,看上去受加息的影响不大,咱们应该怎么操作?”一名三十岁模样的年轻人飞快地报出目前的报价,然后询问下一步该怎么操作。   钟石只记得这个人叫大卫,具体姓什么叫什么不清楚,香港的人普遍喜欢起英文名,尤其是自诩为精英的金融行业人士,就连平日里内部的邮件都是以英文书写的。   这个时候,路易斯也跟着进来了,他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问道:“外面也要同步吗?”   “同步!”钟石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地说道:“做空债券期货,外面的做空十年期的,这里的十年期和三十年期一起做空,这次要不留后手!”此时三十年期国债期货市场的交易量比十年期的要大。   这里的账户应对着的都是天际线系列公司的资金,足足有二十亿美元,包括在美国和欧洲两个债券市场上的资金,按理说只有六个人来操作,这个团队实在是太少了点,但是他们动用的都是场内经纪人的通道,每笔成交量都很大,因此勉强忙得过来。   “卖空一千手三十年期合约,价位以当前的市价为准,准备开始吧!”钟石看了一会屏幕上的国债期货报价,就下了命令。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在目前这个敏感的国债期货市场上点上一把火,一把可以燎原的大火。   1000手空单挂了出去之后,在等了一分钟之后就全部成交,三十年期合约的价格还是停留在97-10的位置,连一点变动都没有,看来多头在这个位置有买盘。   “再卖出2000手!”见市场的反应不如意,钟石又继续试探。   2月份30年期的债券期货价格终于有了变动,在连续2500手空单的打压下,终于变动了一个价位,跌到97-9,很快,这批卖单又再次被吃掉,仿佛市场上有一股力量在护盘。   “市价买平1000手,将先前的仓位填上一部分。”钟石这回转头反向做多,一来是平掉先前的空仓,再来是试探多头的能量。   1000手的多单命令通过电话传到场内经纪人那里,用了三四分钟后才完全成交,但此时三十年期的价格仍然停留在97-9的位置,并没有出现上涨的现象。   “看来市场对未来的预期很不乐观啊!多头现在是勉强地阻止价格不下跌,而无力上攻!”钟石感叹了一句,不过就在他话音刚落,出现在电脑屏幕前的报价就拉出一条上行直线,几乎是在几个闪动之间就将价格拉升到97-12。   债券市场上最小的变动单位为1/32,即0.03125美元,如今猛然上涨了3个点,在屏幕上显示出来就是一根长长的绿线,这也意味着长期国债的收益率下降。   “这是怎么回事?”钟石一时陷入了沉思,市场反向的变动让他的思维变得混乱起来,难道历史从此改变了?   不,这不是历史改变!这难道这是正常的价格波动,又或者是多头的强行拉升,以期望改变市场的预期?钟石想了半天,最终确定应该是后者,最有可能的是多头强行拉升,然后期待着跟风盘的进入,在拉升的过程中出货,然后将所有的仓位留给投机者。   “市价卖开5000手!”明白过来的钟石立刻下达了交易命令,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多头得逞,否则就抓不住他们主力了。   不过让钟石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这笔大交易居然毫无压力地被多头吃了下来,这让钟石感到有点左右为难起来。如果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么他就有可能赔上一大笔,尽管目前的仓位并不算多,但是这和大环境又不相符合,毕竟美联储已经宣布了加息。   在考虑了半天之后,钟石咬了咬牙,决心继续做空到底:“再开5000手,看多头到底能吃下多少!”旁边的交易员们已经等了半天,听到钟石的话后就迅速地拨通了场内经纪人的电话。   和钟石预料的差不多,这一笔交易费了五六分钟才完全成交,这其中一部分可能是多头先挑动起来的跟风盘吃下的,更多的是多头自己被迫吃下。   此时的三十年期国债期货的价格停留在97-13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来多头无力向上推动债券价格,双方在这个点位胶着起来。   钟石还没有确认,刚才接盘的到底是谁,多头主力到底有没有收益率即将上涨的觉悟,不过这边持续的大手数抛单显然让他们感到了压力,目前他们最有可能的是希望债券价格回落,正好让他们在低位补回点头寸。   “市价卖开5000手!”   2月份的债券期货合约很快被打压到97-9的价位,不过多头在这里设置了重要的防御,显然是他们的心理价位就在这里,说明他们并不会放任债券价格继续下跌。   很快,在多头的买单下,债券的价格再次上升到97-10,出现在买卖两栏上的手数都开始变小,距离交易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价格是97.3125,整天和开盘价持平,YTM(到期收益率)为6.25,BP(基点)没有变动,价格和YTM方面和上一天持平,双方打了个平手。   “明天再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见多头也没有再战的意思,钟石揉了揉脑袋,有些意兴索然地说道。这一天建立了12000手的空头头寸,相对于目前日持仓接近500000手的市场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钟石知道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们在十年期上做了大约两万手的操作,持仓量目前有所减少,但是也有所盈利,在十年期方面的波动比这里大一些。”刚结束交易的路易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就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钟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心想自己可能要多请一些假了,否则真没时间过来这边操作。 第75章 反攻倒算   美国市场暂时撑住了,可欧洲市场就惨了。   尽管德国、英国、法国以及比利时等国家的央行减低了短期利率,示意他们并不担心通货膨胀的危险,因此长期利率并没有道理上升,但事实上他们国家的长期利率还是在缓慢地上升。   整个金融世界的逻辑已经不像央行行长们预期的那样了,在遭受美联储加息和日元上的亏损之后,对冲基金已经顾不上欧洲的基本面了,他们目前想要做的就是从欧洲抽身出来,把美元调回到本土。   当第二天钟石来到交易的地方,看到三个满眼通红的交易员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屏幕,他刚推开房间的大门,三个交易员就发出一声喝彩,随后三人邀功一般地连蹦带跳地蹿到他面前,争先恐后地说道:   “钟生,德国市场的债券收益率上升了,整整有两个基点!”   “意大利市场上升了6个基点。”   “西班牙的上升了4个基点。”   “英国……”   ……   钟石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冲基金这是要从欧洲市场撤离了,于是笑呵呵地问道:“咱们赚了多少?”   两个基点的变动意味着10年期的价格下跌接近0.2,转换成货币就是200马克(杠杆方面已经算过),德国债券市场给出的杠杆是五十倍,但是钟石为了规避风险,留下一部分资金作为后备,将才将杠杆压缩到40倍。   “德国市场赚了100万马克左右,收益率在10%左右。”   “意大利市场赚了40亿里拉,折合美元两百多万,收益率约18.5%。”   “西班牙比索赚了4亿多比塞塔,折合美元三百多万美元,收益率在15%左右。”   ……   “好的,你们可以去休息了,辛苦各位了,等这波行情过去后,我会给大家发一个大大的红包!”钟石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色,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却是欣喜若狂,历史的进程果然像原先设想的那样,美国的资本开始撤离欧洲了。   三个交易员喜气洋洋地离开了,忙活了一夜他们也累了,要不是赶着给钟石报喜,他们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这种工作强度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连续通宵几天都曾经有过,不过既然大老板发话,他们就高高兴兴地去休息了。   等到其他操作美国债券市场的人陆续到来之后,钟石和路易斯一起开始一天的操作。   ……   “八格,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竟然放任日元一天之内升值这么多!”日本东京,细川首相正怒气冲冲地对着座位旁边的一众内阁大臣呵斥道。   这里是首相府的一个会议厅,在座的除了日本外相、央行行长、金融大臣等一干政府高官外,还有不少汽车企业的总裁、社长等名声在外的大人物,此时这些人个个低垂着头,不敢面对首相的怒火。   “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发泄了一通邪火后,细川首相终于冷静下来,一屁股坐到正中央的沙发上:“再告诉诸君一件事,美国人竟然在飞机上安装了窃听器,这是防务省刚查出来的,也难怪美国人对这次谈判的底线了如指掌。”   他的话让在座的人又是一惊,顾不上在首相面前保持什么礼仪风度,这些日本商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就开始四下交头接耳地小声交谈起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尤为让这些自信心刚刚膨胀起来的日本精英们来说无法接受。   整个八十年代,在经济和股市双重刺激下,日本人的信心极度膨胀起来,结果刚刚将触角伸向美国本土,就被美国人用金融武器狠狠地重击了两次,先是汇率上被迫升值,然后是开放金融市场,最终的结果就是日经指数从最高点接近四万点跌到现在的19000点左右。   不过即便是遭受如此重创,日本依然在美日的国际贸易中处于顺差的地位,现在美国又要对这方面下手,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日本政府硬气了一次,可下场就是日元猛然升值。要是日元升值到80:1的地步,那么在座的汽车企业就没有一家能够盈利的了。   “日元方面我们央行出手,未来一段时间将汇率的币值维持在110:1的水平。”在沉默了半天之后,央行这边最先发表了意见,这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还有呢?”细川长舒了一口气,至少目前解决了一方面的问题,“剩下的呢,美国人还对我们威胁单方面进行出口制裁,外相省的意见呢?”   “尽量拖延吧,实在不行只能让汽车工业用美国的配件了。”外务省的回答不出大部分人的意料,这也是在座所有日本精英的共识,毕竟在政治上处于弱势,而且经济上太依赖出口,因此最终的结果还是要服软,现在就看谁最先退一步。   “不行,不行……”细川站起身来,左右来回踱了两步,“这么予与予求的局面不能再存在了,我们必须给美国一个教训,告诉他们这里不是他们的后花园。”   “对抗美国?这可能吗?”大藏省的藤井裕长反问道,“且不说美国的经济总量比我们大的多,就说美元的强势,远远不是现在的日元能对抗的,他们在外汇市场上随便施放一个信号,就有成千上百的银行和金融机构进行操作,我们日本的财团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他说的是事实,让在座的人又是一阵无语。   沉默了半天之后,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说不定有可能!”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说话的人的身上,这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见到这么多大人物的目光齐齐向他看来,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这位是?”细川首相看他脸皮都涨红了,不禁心中一动,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可大部分人都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认识。   “我是野村证券的经济学家稻川润,负责研究北美市场,目前美国经济……”中年人站起身来,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停顿了一下之后见没人出声打断他的发言,就准备继续说下去。   “等等,你们继续商讨,我还有个会,这件事银行、大藏省、财务省的人跟进一下。”细川首相突然出声打断了稻川润的发言,接着说出一番让人摸不著头脑的话,随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会议室。   随着他的离开,几个大臣也纷纷找了个憋足的借口离开了,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一大帮商界的人士和一个大藏省级别较低的官员。   “这……这是怎么回事?”稻川润显然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他看到在座的大企业的头目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中的不解又重了几分。   “稻川君,你接着说,政客就是这个德性,不敢得罪美国人。”东京银行的总裁武宫介雄不屑地朝着留在会议室内的大藏省官员看了一眼,“这就是政客的本质!”   自从日本股市转向之后,日本政坛就频繁更迭,首相像走马灯一眼换了一个又一个,再加上二战后日本施行了民主制,因此这些大企业家对首相的敬畏程度并不高,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大藏省官员呢。   那名官员脸皮抽动了一下,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地转过头去,他倒是脸皮厚实,知道眼前的人得罪不起,话说回来,脸皮厚也是政客的必修课之一。   见其他人没有意见,稻川润接着说道:“目前美国政府担心国内有通货膨胀的风险,因此在二月四日突然宣布加息,这原本是向市场施放美联储已经注意到通胀风险的信号,但是一来难免对债券市场造成冲击,二来可能对实体经济的流动性造成融资困难。但这对日本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能做得是,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金融战争,这个主战场就在债券市场。由于日元的升值,我们持有的大量的美国国债,趁这个时候在市场上抛售,造成整个市场的动荡,然后将兑换来的美元存到美国的银行系统中,增加未来通货膨胀的风险,逼迫美联储再次加息,然后再抛售,如此循环操作,使得最终美国长期利率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在美国国债期货市场、欧洲国债期货市场上做空,逼迫美元资本回流美国,加重美国本土的流动性,这么一来美联储在国内和国外两个市场的双重压迫下,很有可能加息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侃侃而谈的稻川润完全沉浸在自己勾勒的蓝图中,甚至没有意识到在座的各位大财团、会社等人的脸色都变了,此时这些行业巨头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金融战争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怎么几个术语就会强迫美国提高利率?   “稻川君,根据您的估计,美国最终会损失多少美元资本?”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人问出在座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稻川润就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算了半天,这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的话,最终美国光在债券上的损失就有上千亿美元。”   他这个数字一报出来,会议室内顿时想起一阵倒抽冷气的惊叹声。 第76章 日本人来了   上千亿美元,这不过是日本一家排名前几的大财团一年的营业收入,对GDP是日本数倍的美国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帐并不是这么算的,首先撬动的是美国乃至欧洲的债券市场,使得美国本土企业通过债券市场进行融资的成本大大增加;其次是撼动美国财政部收益来源的根基,使得他们在发行新债的时候不得不三思而行;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番举动让美国人意识到日本并不是他们予与予求的后花园。   当这么一份报告递送到首相的办公桌上后,细川首相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就淡淡地对手下的人吩咐道:“这件事不好用官方的名义进行,就让那些券商和银行去操办,央行和大藏省协助吧!”   很快这道半官方的计划就派送到日本的各个金融机构,相应的准备工作也开动起来,日本央行对目前日元币值偏高的局面所进行的干涉的力度也日渐弱了下去,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元资本能够以更大的额度进入美国市场。   ……   钟石经过两天的操作,发现在债券期货市场上收益率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动,这除了多头资本实力雄厚之外,也有市场对后市的预期减弱的原因,这有一部分是美联储加息打消了通胀的预期,另外就是大量持有美国长期国债的财团们不可能放任国债收益率上升。   试想一个持有标的金额十亿美元长期国债的大型金融机构,所花费的金额在十亿多美元,一旦在期货市场上出现收益率上升的情况,那么意味着他们手中的债券价格下降,当他们转手的时候或许只能卖十亿美元甚至更少,这问题就大了。   由于有了德崇证券在八十年代异常风光的局面,华尔街的各大商业银行、投资银行都不约而同地加大了固定收益部门的业务。所谓的固定收益,就是在债券发行之前就规定好的贴息率,而市场对债券的收益率预期产生的变化使得这些债券即时价格有波动,因此有交易的空间。   曾经有这么一个笑话,在地铁上某个拿着电话的衣冠楚楚的小伙子满口说“十亿”“我买”“我卖”,这不是他们在吹牛又或者是神经,而是在通过电话买卖债券。   “两天才把收益率打上了一个基点,这势头有些不妙啊!”又是几千万美元的资金下了场,但仍然没有泛起一点浪花,钟石不禁有些着急了。   两天建立了两万手左右的空仓,耗费了资金超过五千万美元,但是十年期国债和三十年期国债仍然和进场前的价格变化不大,这里的变化不大是指真的变化不大,最多是三十二分之一点的变动幅度。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钟石索性不再继续观察下去,而是拿起桌子上的《华尔街日报》看了起来,这份报纸基本上是从事金融行业的人士每天必读的刊物,除了《华尔街日报》外,还有像《纽约时报》、《金融时报》等这样影响力巨大的报纸。   “日本央行今天宣布,将在合适的时候减持美国国债,具体时间和减持的金额并没有对外公布。市场分析,这是对美国加息做出的反应。同时有消息人士宣传,日本方面是想通过减持美元资产来减低由于最近日元升值带来的不良影响……”   “野村证券最近发布对美联储突然加息的分析报告,报告指出,按照历史惯例,美国已经进入加息周期,尽管通货膨胀的现象还没有显示出来,但是格林斯潘和他的同事们显然认为已经到了提高利率的时候,建议减持长期国债……”   “东京银行宣布,计划在未来三年时间内在全美二十六个城市开设分行,受此影响,东京银行的股票上涨了4.5%……”   “欧洲债券市场出现不寻常行情,尽管法国、英国、德国等央行宣布降息,但是长期国债收益率依然逆市上升。有分析师指出,经纪人正在向他们席位的客户追缴保证金,其中又以美国客户为主……”   ……   “山雨欲来风满楼!”钟石看完这些新闻后,终于弄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美日谈判告破,然后是美国宣布对日本实施“超级301”贸易条款,然后日本的财团齐齐看衰债券市场,这千头万绪的新闻背后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双方在看不见的地方正展开一场较量。   他也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后世在今年,国际债券市场说崩溃就崩溃了,原因敢情是在这呢!   “美国加息,日元升值,这两个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凑到一起就构成发动金融战争的先决条件。”钟石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止是对冲基金引起的危机,而是另外背后还有一股势力,竟然是日本举了全国之力。就不知道这是日本官方的举动还是财团自己的动作,但不管怎么样,背后必定有高人的指点。”   钟石的声音压得很低,连坐在他身边的路易斯都没有听清楚,这种金融战争的主角是两个世界上经济势力最为雄厚的国家,任何商业银行和对冲基金等金融机构也都只是其中的棋子。和日本不同的是,美国的金融机构可不一定都听政府和美联储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趁此落井下石呢。   “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这种债券市场的崩溃会冲击到本土市场吗?”钟石想着,突然一个念头跳到了他的脑海中,这种全球性的债券市场收益率上升的情况势必也影响日本债券市场,“路易斯,有最近几个月日本市场方面的资料吗?”   “这个……这个恐怕要从香港方面传真过来,我们这里毕竟是研究美国债券市场的,对于经济基本面方面的研究难免有疏漏……”路易斯的脸上就露出了难色。他看着钟石盯着这么一份普通的报纸看了半天,脸色变幻不定,就知道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但钟石突然问起日本方面的经济数据,饶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钟石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日本。   “那好,叫香港方面的人赶紧把这几个月日本方面的经济数据都传过来,要快!”钟石眉头一皱,接着就让路易斯去通知香港方面的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从交易厅内传来一阵哄叫:“有大手笔卖单,这……这手数有点多啊!”“跌了,跌了,十年期国债的价格下跌0.1%个点!”“升了,YTM(到期收益率)动了,增加了一个基点。”   “这是怎么回事?”钟石就是一惊,有些困惑地看着大喊大叫的交易员们,又升又跌的叫声让他一时有些闹不明白,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债券期货市场有大笔的卖单进入,竟然将现在十年期国债期货的价格打压下去了。   钟石赶紧走到最近的一台电脑前,凑近到不大的屏幕,赫然看到104-26的价位上堆积了34510手买单,几分钟内就将十年期国债的价格打压到了104-26的价位。   “这么多笔的手数是怎么出现的,是一下子冒出的还是……”钟石赶紧问道,这么大一笔手数,很显然是实力雄厚的大机构在出手。   “不是!”操作这台电脑的交易员快速地回答道:“我一直在注意这卖盘上的手数,这三万手的卖单是接连出现的,三笔一万手左右的买单基本上是在半分钟之内出现,一下就把上面的买开单和空换的手数全部扫光。”   “这有没有可能是多头平仓的节奏?”钟石想了想,问出另外一个可能。   “应该不可能。”那名交易员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这么大规模的平仓,肯定会被空头抓住,到头来多头能不能离场还是问题呢!”对于这种简单的操盘问题这些交易员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钟石脸皮就是一红,不过他飞快转过头去,装作没有听到交易员所说的话,在停顿了一会后又转过脸来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来了同盟军。既然这样,咱们也跟着他们一起,看多头接下来怎么办。”   路易斯就点了点头,大声地命令道:“各就各位,咱们继续开新仓,另外其他几个合约也加仓……”   每个国债期货合约都有一定的期限,但是标的的国债品种都是十年期的,主力合约有好几个,由此形成的加权收益率才被看做长期利率。   目前天域基金做的二月份合约是主力合约之一,但是为了预防主力资金转移合约,又或者是进场太晚无法建仓等原因,其他月份的合约也有不同的仓位。   有了天域基金的加盟,空头更是如虎添翼,在两个大空头不约而同的发力之下,这一天十年期国债期货的价格最终定格在104-22的价位,收益率也提升了1个基点。   “就是不知道明天多头会不会反攻?”结束了交易的路易斯喜笑颜开,这一天的交易赚了接近一百万美元的盈利,难怪他这么高兴。   当他回过头四处找钟石的时候,却发现他在传真机旁边看着一堆文件发呆,路易斯赶紧急走两步赶到钟石身旁,就听到钟石低声地感叹道:“原来如此啊,小日本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第77章 有恃无恐   “这正好是日本解决通货紧缩的好时机,怪不得他们敢这么做空国债期货呢!”看完了从香港传过来的研究报告,钟石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原来从九十年代开始,日本股市崩溃,但是由于先前为了刺激经济而维持的低利率政策造成流动性泛滥,说白了就是市面上流通的钱太多,但是由于经济不振,这些钱就成了大麻烦。因此日本央行开始价高利率,从市场上回收货币,只是其中的力度很难把握,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如今通货紧缩的地步。   通货紧缩,跟通货膨胀是两个概念,简而言之就是市面上可供流通的钱少了,按照经济发展规律来说,是宁愿有点通货膨胀,也要极力避免通货紧缩,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开闸放水,释放流动性。   日本财团大举进攻美国甚至是欧洲市场的债券,肯定是看到甚至是得到日本央行降息的暗示,这个时候即便是由于连锁反应带来日本债券市场收益率的上升,但是只要日本央行出来说几句话,又或者说做出反向的操作,例如在债券市场进行逆回购,很容易就打消市场上的反向预期。   “果然是一环扣着一环,顺应了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日本方面是有高人呐!”钟石从头到尾地想了一番,由衷地赞叹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可是日本券商的那些经济学家和策略师们共同制定的,在经历了90年日经指数两次大规模的崩盘后,日本方面开始重视起金融战争来,缓过气来的日本券商开始大张旗鼓地招揽人才,相互之间经常交换一些对国际市场特别是美国市场的看法,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某个时候和美国打经济战。   如今机会从天而降,磨刀霍霍已久的日本人亮出了杀招!   果不其然,在收盘后公布的持仓情况中,日本的野村证券、大和证券、日兴证券等大券商席位上的债指空单出现大幅度的增长,那些有日本财团控股的券商席位也有不同程度的空单增持。与此同时,美国本土投行、经纪商席位上的多单也出现巨额增持。   而另外一个战场,即债券市场,也在盘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价格波动,成交量均创下最近一个月来的新高。分析师们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是:市场目前对通货膨胀的预期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加上一些金融机构因为投资日元亏损导致维持头寸困难,因此出现的抛售债券组合来维持保证金的情况,尤以先期在日元市场上下了重注的对冲基金为主,投资者应当注意目前的系统性风险,建议持币观望,谨慎进场。   ……   2月21日,距离美日谈判破裂一个星期,欧洲债券市场的情况持续恶化,德国十年期的债券收益上升了14个基点,意大利上升了23个基点,而在西班牙则上升了33个基点。   “钟生,咱们这一个星期赚了总共接近两亿美元的利润,这整个欧洲像疯了一眼,到处都在抛售债券,即便是3A级别的政府公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交易室内,晚间操作的交易员们喜笑颜开地对着钟石说道,这段时间他们持续做空欧洲各国的债券期货市场,获取的利润已经超过了他们投入的本金。   3A级别的债券是信用级别最高的债券,基本上没有违约的风险,投资这种债券基本上就是无风险投资,但是现在在欧洲基本面良好的情况下,连这种债券的收益率也开始大幅飙升,让这些浸淫在债券市场多年的老手们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钟石嘿嘿一笑,随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在经历了加息和日元亏损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其中一个机灵的交易员立刻回答道:“当然是收缩利率期货方面的头寸,又或者干脆直接清掉所有的债券头寸。”   “就是这个道理!”钟石拍手赞许道:“要是某个基金在美国债券市场上的头寸很大,这次亏损了很多,那么他们就必须缩减欧洲债券市场的头寸,甚至是撤离欧洲,这就是最近为什么欧洲债券市场反向大跌的原因。”   众人给他这么一说,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最近欧洲市场反向波动的原因。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更为重要的是,日本财团的进场使得这些原本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对冲基金们感受到更大的压力,这才不管欧洲降息的事实而撤退。   “持续做空,同时加大头寸,最少也要持有六成以上的仓位,我想经纪人方面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咱们的账户还是在盈利。到了三月份就开始减少头寸,到那个时候我再重新估算一下情况,怎么样,能做到吗?”钟石见他们明白了,又开始布置起操作的策略来。   “好的!”交易员们纷纷开口答应,接着和钟石告别回去休息,留在早晨和钟石讲述行情已经成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惯例。   等到操作美国债券的交易员们上班后,路易斯跟着钟石走进会议室,拿着一份华尔街日报给钟石看,趁着这个时机给钟石讲述道:“日本方面宣布减持五十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今天的开盘看来收益率又要上升了。”   五十亿美元?钟石皱了一下眉头,相比于美国的经济总量,这点钱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即便是相对于整个债券市场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   美国的资本市场发达,除了国债市场,还有企业债市场,光是债券种类以付息方式的就可以分为分割利息债、分割本金债、反分割利息债、反分割本金债,除此之外还有品种繁多的衍生品工具,光是国债市场就有数千亿美元之多,就别说规模更为庞大的企业债市场了。   “看来日本人也意识到债券市场的风险了,虽然这一次减持的规模不算多,但是这可能是一个信号,未来一段时间还有可能减持。”路易斯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最后下了结论。   “你说的不错,但又不完全对。”钟石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日本人出售了这笔债券后的资金去向呢?”   “兑换成日元啊……不对!”路易斯脱口而出道,可随即就发觉不对劲,现在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正处于一个历史高点,要是在这个时候将这笔资金兑换成日元,傻子都不愿意。“既然连债券都不愿意冒险,那么只能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了!”   “不错!”钟石冲着路易斯竖起了大拇指,“最近美国有明显通货膨胀的趋势,因此美联储才宣布加息。虽然短期利率不能和长期利率相比,但是安全无风险啊,这才是外汇管理的第一要义。但是你想过没有,这笔钱通过乘数效应放大后,又增加了市场上的流动性,还不是照样给美国的经济增加通胀的预期?”   所谓的乘数效应,是指货币在流通体系中通过不断存放之后放大的效应。举个例子,在存款准备金率10%的前提下,向某银行存入100元,银行在缴纳10元的保证金后将90元放贷出去,然后这90元又流通到银行里,在付出9元保证金后再次流通出去……如此反复,最终在市场上形成了1000元的流动性。   路易斯悚然而惊,这才意识到日本出售国债的危害性,他不由地担心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未来债券市场上收益率上升,债券价格下跌,这些人出售债券而导致市场上的钱越来越多,岂不是美联储的加息就白加了?”   “不!”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要都是这样,那么对经济的宏观调控就别提了,你要知道美联储可有几百种手段解决这种问题。加息可是最温柔的一种手段,别的不说,就说提高准备保证金率一个点,就能从市场上回笼几千亿美元的资金,足以抵消这种乘数效应带来的损失。”   顿了顿之后,钟石接着说道:“当然了,存款准备金率影响太大,在一般情况下美联储是不会轻易动用的,最终的情况还是通过不断地加息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只要在债券市场上进行逆回购,就能回笼几十亿、上百亿的资金,足以抵消由于日本抛售国债带来的影响。”   “哪要是日本继续减持美国国债呢!”路易斯追问道。   “你可别忘了,日本为什么会持有那么多的美国国债?要是一天美日双方的贸易逆差没有改变,日本就不得不持有这么多的美国国债,否则日元就要大幅升值。其实最终的目标就是让美国的汽车配件进入日本汽车行业,同时开放其他市场等。”钟石连声冷笑,将双方博弈的过程和最终目的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那咱们……”   “当然是加大做空了,我们这是有恃无恐,日本人顶在前头呢!”钟石摸了摸下巴,不无得意地说道。 第78章 94伦敦铜   进入三月后第二天,美国二月份的经济数据出来了,这一次对于美国来说,通货膨胀已经不是预期,而是变成实实在在的可能。   这个时候钟石在欧洲债券市场上的收益已经达到了5亿美元之多,在过去的一周里,德国政府的十年期债券的收益总共上升了37个基点,意大利的上升了58个基点,而西班牙的也上升了62个基点,这比一个星期前的涨幅足足高出了一倍还多,而在钟石持续的增仓情况下,盈利也创纪录地增长,短短的一个星期内竟然上涨了一倍。   “这些仓位逐步地抛掉吧!”钟石看着都瘦了一圈的交易员们说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他们了,尽管他们是天域基金的雇员,但是这一次所操作的都是钟石自有的资金,因此在交易结束后钟石还是要按照惯例分上一部分的分红。   “好的,您放心吧,为了咱们的分红,我也会小心地清仓出场的。”交易员们拍着胸口答应道,事关他们自己的分红,这些人也自然会十分小心谨慎。   美国资金从欧洲市场上撤离地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是恢复到价值投资的时候,不过钟石拿捏不准的是,未来一段时间美国通胀的预期依然存在,甚至还有可能继续加息,这对欧洲市场是个什么影响他不知道。   而美国长期债券市场,由于日本持续地减持美国国债,再加上通货膨胀已经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因此持有债券的机构和财团惨了,美国的信孚银行甚至一度走到了破产的边缘,最后还是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干涉下才幸免于难。   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上升了15个基点,这意味着钟石五万手的期货债券合约赚了超过2亿美元的利润,这让在美国的交易员们都很兴奋。   “从现在开始,维持美国长期债券十年期的仓位规模,将多余的仓位持续地清掉,然后将资金调回香港,开始买入香港方面的债券。”钟石伸了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什么?这就要撤离?”路易斯就是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种情况下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怎么钟石就想到了撤离。   “按照我说的做,这不是还留了一万手的债指空单吗?”钟石也懒得跟他解释,有些蛮不讲理地下达了命令。   见抗辩无果,路易斯只好悻悻地执行钟石的命令,在市场上平掉多单,这使得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略微有些下降,不过终于天域基金还是带了2亿美元的收益成功地离场。   短短一个月内,天域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基金的净值达到了1.27,这个收益震惊了留在香港的所有人,他们这才意识到执掌这两个基金的经理是个对市场有着敏锐嗅觉,能够巨幅盈利的人,这些原本心高气傲的交易员们最终都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纷纷投入自己的资金到这两个基金当中。   最终路易斯带着七亿美元离开了美国,这些钱将投入到东南亚地区的债券市场上,剩下的五亿美元则被钟石自己留下,这笔钱他将投入到伦敦铜市场。   ……   “你来了?”钟石对门外的钟意点了点头,随后下意识地往他身后望去,却发现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身影,正是汇丰的那位周昱芳小姐。   钟意看到钟石瞧向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那个……”   见钟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周昱芳不禁有些生气地扭了他胳膊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听说钟意在美国找了份工作,就乘着工作的假期过来看看。”   钟石点了点头,就让两人进了自己的公寓。钟意现在也是快到三十岁,这几年付红妆经常拐弯抹角地问起钟意的感情生活,如今能安定下来,也算是了了老人家的一桩心事。   钟意已经通过了博士答辩,在三月份进入了位于华盛顿的世界银行工作,负责的是亚洲经济分析这一块,只是他在精英云集的世行里只是初级经济学家,一来是资历太浅,第二世行这几年在积极地扩充亚洲方面的事务,因此在美国的大学中招收了不少亚裔人士。   “这个你看看。”进了房间后的钟意脸上恢复了几分自然,在寒暄几句后将一张薄薄的纸张递给钟石。   钟石接过纸张,扫了一眼,发现纸张上的内容全部和东南亚地区有关,什么泰国、印尼等国家的字眼频繁地出现,他心中就是一惊,随即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欧美资金流向的报告,报告中宣称由于欧洲和美国债券市场上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因此这些资金开始向东亚地区流入。最后报告的结论是,这将进一步刺激东南亚地区经济的增长。   “你觉得怎么样?”见钟石放下报告后就沉吟不久,钟意不禁有些着急了,他这次来就是想要从钟石这里得到一些看法。   “这份报告说得都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说的。”钟石淡淡地说道。此时在他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原来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根源是在这里,这些资本果然是别有用心,居然潜伏了三年之久最后才动手。   见钟石没什么意见,钟意就叹了一口气,随后和钟石又聊了几句,这才和周昱芳一起告别离开。他这次难得请了几天的假期,自然是好好地想和她一起过二人世界。   不过钟意刚走到楼下,手中的移动电话就响了,他略带歉意地对周昱芳一笑,随即快走两步,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接起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是我!”钟石低沉的声音响起,“关于那位周小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当然是结婚了!”钟意有些不悦地说道。外国人向来对自己的隐私保密得很好,钟意久在香港和美国,自然也深受熏陶,因此即便是堂弟问起,他也很不高兴。   “如果要登记结婚的话,最好在美国登记。”电话那头的钟石显然听出了他的不满,在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呃……你接着说!”钟意奇怪地反问道。在他看来,在香港登记和在美国登记不是一回事吗?怎么钟石会由此一说呢,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堂弟绝不是无的放矢,因此等着他的下文。   “你难道不知道美国的法律没有夫妻双方平分财产这一条款吗?”钟石反问道。   “……”钟意勃然大怒,随后恶狠狠地扔下一句“去死吧,竟然敢咒我以后离婚!”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这边的钟石听到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啊!”不过他心中并不太担心,毕竟钟意这几年跟随在他身边也历练了很久,相信在结婚之前会处理好自己的这点事情。   ……   进军伦敦铜市场的决定钟石早就决定好了,虽然现在美国的债券市场依然是一团糟,甚至连最高潮的时候还没有到达,但钟石已经嗅到这个市场的风险,先是交易所追加做空的保证金,然后是SEC宣布对市场投机行为进行严厉的调查,甚至暗示某些席位存在操控市场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钟石只能溜之大吉了。   毕竟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角力,稍微有点不慎就粉身碎骨。因为最近债券市场的变动,纽约交易所甚至在3月2日这一天关闭交易所,来应对如今这个局面。   一万手的债指合约,分派到几个离岸公司的账户上,正好处于投机账户持仓限制的边缘,这就让SEC无话可说了。   伦敦是期铜最大的市场,其中交易量最大的又数铜3合约,所谓的铜3合约,是指三个月期的铜合约,这种合约每张都是以3个月为期限,因此每天在市场上都有新开和交割的现象,没有现货市场。   举个例子,某个3月1日在市场上买入一手铜3的合约,如果一直持有的话倒了5月底还没有平掉的话,那么6月1日他就要交割。如果他要是在3月2日开仓买入,那么交割的期限就在6月2日交割。   这是由于铜市场的需求决定的,正是由于和美国方面有些不一样的合约设计,伦敦LME方面才能将金属市场做得那么大,更重要的一点是,LME不是逐日结算制度,这就给了资金量大的机构有操纵市场的可能。   期铜3除了场内市场外,还有电子盘市场和电话时长,其中又以电话市场的交易量最大,钟石这次想做的就是电话市场的期铜,这是个24小时的市场,足以让他能够在美国掌控全局。   期货的标的是A极电解铜,每手合约为25吨的电解铜,以美元报价。现在期铜的价位每吨为1870美元左右,一手合约就是五万美元左右的标的金额,LME给出的原始保证金是15%,维持保证金为10%,这意味着每手合约需要6500美元或者更少。   “喂,你好,是布莱恩先生吗?”钟石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此时已经是芝加哥时间下午两点,换算到伦敦是下午七点。   “您是钟先生吧!”话筒中传来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请问您是要期铜市场上开仓吗?” 第79章 美日激战   按理说期货市场发展到今天,逐日清算制度应该是所有交易员的共识,因为期货交易采取的是保证金交易,如果不进行逐日清算,价格涨跌会将失势一方风险积累起来,当这种风险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做错方向的交易方就面临灭顶之灾,甚至最终发生违约的现象。   但LME并没有采取这种制度,而且LME对会员管理实际上仅限于清算会员,对非清算会员和客户基本上放任不管,而它的清算会员只有14家,只有这几家在场内交易显然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经纪公司办公室之间的交易模式就大行其道,这种以电话交易为主要模式的交易量占到整个铜市场总交易量的六成以上。   严格来说,LME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交易所,它是一个以远期交易为主,又兼集中交易方式的混合型的交易所。由于经纪公司办公室之间的交易属于场外交易,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监管的问题,因此在这里设局操纵的情况屡禁不绝。   “给我说说你们的交易情况?”钟石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在他的印象中,锤子先生现在已经开始在铜市场上布局了。对于住友财团来说,他们操纵铜有着天生的优势,因为住友财团下面的住友商社就是全球最大的铜出口商,拉高铜出口价正符合他们的利益。   “我们这里……”布莱恩就简单介绍了一下经纪公司的情况,都是普通的保证金、交易量等普通情况,末了还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们的交易量是市场上最大的,你也可以和我们经纪公司做对手盘,就是对赌协议。”   即便是场外协议,经纪公司也要遵循交易所的某些规定,毕竟他们依托的是这个平台,不过私下里他们可以通过融资的手段抬高杠杆,因此布莱恩所说的交易量最大是很有可能的。   钟石哂笑道:“这么说,我想包下市场上所有的多头单,可以吗?”   布莱恩很不服气地反问道:“您知道市场上有多少交易的单子吗?不说场内和电子盘,就说电话市场,每天的交易量就达到40万手,您知道这需要多少资金吗?”光是保证金就需要二十多亿美元的资金,即便是锤子先生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二十多亿美元对于现在的钟石来说,咬咬牙勉强能够凑出来,但是要这样的话,即便是对交易市场操纵情况一向不理不睬的LME都不能纵容了。   再说一旦遇上逼仓,作为铜交易商的空头可是有现铜交易的,钟石或许有能力交割,但是买这么铜干什么?   “呵呵”钟石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随即岔开了话题,又说了两句闲话,这才让布莱恩按照市价买了100手期铜的多单,交割的日期是7月31日。   之所以没有大举进仓,是因为钟石还需要看看铜后市的走势,毕竟走势到底会不会像后世那样,钟石心中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   回到美国债券市场,随着美国启动对日的贸易制裁程序,双方在金融市场上的博弈日渐白日化起来。   经历了3月2日史无前例的债券市场收益率上升后,整个债券市场已经流露出崩溃的迹象,在这一天日本长期债券上升了17个基点,意味着以100计算的债券价格整整下降了1,这对于每手标的金额为10万美元的债券来说就是1000美元的变动,要是持有一个标的金额为10亿美元的头寸,那么意味着一天的损失超过1000万美元。   随着降价而来的是,整个债券市场的流动性变差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现阶段是对冲基金们开始害怕了,因为他们卖不掉手上的债券组合,面对着经纪人不断追加保证金的要求,他们又迫切地需要卖出债券组合来应付保证金方面的要求,因此市场的流动性消失了。   钟石不知道的是,就在华尔街,宏观对冲基金们都在努力地在市场寻找对手,寻求脱手手中的债券组合。   “卖掉,都给我卖掉!”在对冲基金的内部交易平台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咆哮声。   迎接他们的则是更大声的咆哮,交易员们更愤怒地回喊道:“我卖不掉!”   ……   “钟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出手买入美国长期债券了!”等到了三月底,市场上一片哀嚎声,一直关注欧洲、美国债券市场的路易斯终于按耐不住了,从香港打来了电话。   在3月22日,美联储再次宣布加息,又是25个基点,短期利率从3.25上升到3.5,美联储当前最重要的是遏制美国经济的通货膨胀现象,对于债券市场的崩溃已经顾及不上了。   债券市场上出现的收益率升高的现象已经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美联储主席不行,总统不行,甚至连厮杀在第一线的对冲基金经理们也解释不了。   三十年期债券的收益率上涨到6.5%,十年期债券的收益率也上升到5.5%,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两种市场上交易量最大的债券收益率分别上升了18个基点和25个基点,这意味着钟石在这两种债券市场上又赚了不少浮盈。   “你觉得美国的通胀情况已经被抑制了吗?”钟石反问道。   “对!”   “你注意到了吗?日本政府还在坚持美国的国债,同时由于2月份汇率的上升,不少日元资本变成美元资本进入美国市场,这些钱投入市场的反应很可能出现在四月份的经济数据中?”   “可是,日本这点资本算得了什么?”   “千万不要小觑了日本资金的能量,说不定他们还能迫使美联储进一步加息呢。要知道现在美国的利率可是高于日本的利率,除了日本这个市场外,由于欧洲债券市场收益率的上涨,使得不少欧洲美元纷纷流回到美国本土,要知道这些钱可是极度厌恶风险的。”   “你的意思是……”   “不错,美联储在未来还会继续加息。现在债券市场的崩溃远没有到尽头!”钟石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路易斯支吾了半天,最终咬牙说道:“最近有对手想要卖给我们一批长期美元债券,价格非常诱人,收益率达到了5.6%,足足比市场上的收益率高了10个基点。我觉得……”   “哦?还有这样的事?”钟石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由于欧洲和美国、加拿大等地方的债券流动性变差,因此某些对冲基金将交易的对手瞄向了东京和香港等金融中心。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估计未来一段时间债券的收益率还会上升,到时候他们给出的价格更低。”   “那好吧!”路易斯的声音里透露着不甘,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谁叫钟石才是总揽全局的基金经理呢,尽管他对钟石的判断很不以为然。   然而市场的反应还是印证了钟石的判断。   在美联储宣布再次加息不久,日本再次宣布减持美国国债,这次额度是80亿美元,同时这笔钱不会运回日本土本,而是存放在美国存储体系中。   4月18日,美联储再次宣布加息,将短期利率从3.5%提升到3.75%。与此同时,日本细川内阁宣布下台。   尽管细川内阁在美日谈判中硬气了一把,但是由于日本经济的萎靡不振和政局的混乱,使得他当了不到一年的首相就被迫宣布辞职,其中美国和日本新政府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对美国的金融战争日本方面是停不下来了。   从美国债券期货市场上收获巨大利润的日本财团纷纷加大了做空的力度,这也要得益于美国交易所的制度,因为日本持有的巨额美国国债享有套期保值豁免,因此在持仓手数上比投机账户大上几倍,所获得的利润也是钟石目前获利的几倍之多。   5月17日,在时隔上一次加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美联储再次宣布加息,这一次足足加了50个基点,使得短期利率从3.75%上升到4.25%。   时隔不久,日本财团再次大幅减持美国债券,这仿佛也成了一条定律,虽然美国方面知道通胀有日本方面的推波助澜,但是在长期国债收益率上升的情况下,他们减持美国国债有着充分的理由,这也让美方有苦说不出。   8月15日,美联储再次加息,又是一次50个基点的加息,短期利率从4.25%上升到4.75%。同时美日双方再次开展对贸易顺逆差的谈判。   11月15日,美联储的加息到了顶峰,这一次足足加了75个基点,使得短期利率从4.75%一下跃升到了5.50%,而十年期长期利率也跳升到了7.5%。   惨烈的加息严重地影响了美国经济的发展,而在外汇方面,日本方面这一年的汇率基本上就没再次上升到100:1的地步,使得日本方面在出口方面也损失惨重。   双方到了94年底已经陷入不可开交的境地,两者的关系也陷入到历史的最低点,这种情况在双方高层看来,无疑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状态,但是双方谁都没有停手的打算,但是就这么一种僵持的状态,竟然被94年底发生的一件事给打破了。 第80章 反向利率债券   三月二十八日,一名美林证券的经纪人从纽约飞到芝加哥,他这次前来是专程拜访钟石的,因为天域基金在美国资本市场的仓位开在美林证券的席位上,这些经纪人充分发挥他们专业精神,不遗余力地推销母公司设计出来的新产品。   由于天域基金在美国市场进行操作,公司的某些资料和联系人方式都是公开的方式,至于资金规模、操作仓位等信息,那是高度机密,绝对不能外泄的。   当香港方面把电话打到芝加哥的时候,钟石略微一考虑就答应下来,这是因为一来美国市场的金融产品繁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另外一方面他执掌这两只基金,日后难免要和各路投行的销售人员打交道,参加路演什么的,因此就特意选了一个时间相约见面。   见面的地点选在芝加哥郊区的一间中餐馆,看来这位叫做麦克·斯塔门森的销售很懂得讨好客户的心理,知道钟石是从香港来,那里的商业规则和美国完全不一样,斯坦门森问了好几个华人同事,这才决定在饭桌上谈起这次的生意。   当钟石施施然地坐到他面前,并且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的时候,斯坦门森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执掌资金规模达到数亿美元的基金经理,他赶紧收起脸上的惊讶,站起身来和钟石握了握手,用奇怪的腔调说道:“你好!”   钟石和跟随在他身后晓武对望了一眼,两人会心地一笑,等钟石落座之后,这名叫做晓武的精壮汉子就对钟石点了点头,然后坐到钟石和斯坦门森的中间,拿起一只筷子飞快地摆弄起来。   赵晓武是陆虎安排在钟石身边的保镖,在天域基金的人撤离美国之后,陆虎就把英文流利的赵晓武安排到了芝加哥,他原先是香港警察G4的成员,陆虎花了一大笔资金才把他从政府部门挖过来,专门派到了钟石的身边。   美国是一个可以合法持枪的国家,只要信用记录良好的公民都可以买枪,因此即便是订购了防弹汽车,陆虎依然对钟石的安全不放心,特意从G4里面挖来一位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在钟石外出的时候跟随着。   别看现在赵晓武只是摆弄着一只筷子,但若斯坦门森稍微有逾规的地方,他手中的这只筷子就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制住斯坦门森。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斯坦门森显然是感受到了赵晓武给他带来的压力,额头上止不住地冒出冷汗,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这次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不是正规的谈判场所,不过一想到如果这一单谈成了,他就有一个点的佣金,心中的那点害怕又被压了下去。   见人都来齐了,餐厅的服务生们就端上早就点好的饭菜,就是一些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这样的普通菜式,不过对于整天吃牛肉和生菜的美国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美味了。   “钟先生,你对目前的债券市场有什么看法?”在吹捧了一番钟石后,斯坦门森话头就一转,问起钟石对目前债券市场的走势。   “这个……”钟石笑了笑,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怎么,斯坦门森先生有什么好的项目要介绍?”   对于华尔街的经纪人和销售,钟石最清楚不过了,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佣金和销售提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特别是投行的销售,往往在介绍的过程中隐瞒很多责任条款,将含有复杂衍生品的产品吹嘘成简单的产品,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基金经理们都难以分辨。   见吃得差不多了,斯坦门森就放下刀叉,低头在放在身边的公文包摸索起来,没想到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引起一直在旁闷头吃喝的赵晓武的警觉,他闪电般的从桌子上抄起斯坦门森刚放在桌子上的餐刀,下一刻银光闪闪的餐刀就架到了斯坦门森的脖子上。   斯坦门森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不许乱动,慢慢地将你的手从包里拿出来。”他就是一愣,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赵晓武手持餐刀,正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伸在公文包里的手。   “放松,放松,这只是一份文件。”斯坦门森心中一紧,随即立刻解释道。也幸亏美国是容许持枪的国家,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就熟悉了,对于美国警察的执法只要稍微做出半点让他们误解的动作,就有可能吃子弹。要是在其他国家,恐怕这个经纪人早就吓了个半死。斯坦门森说罢,慢慢地从公文包里抽出手来,拿在他手上的是一份厚厚的文件。   警戒解除,赵晓武刷刷地挽了个刀花,重新将餐刀放到斯坦门森面前,随即拿起筷子继续吃喝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好身手!”斯坦门森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后,就将目光转向钟石:“钟先生,这是一份关于债券的产品,我想把它介绍给你们基金。”对于刚才的那一幕,他也只是提了一句就闭口不谈了。   他面对的客户千奇百怪,甚至曾经还被枪顶着脑门,不过华尔街逐利的本能已经深深地沉淀在他的血液中,因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就连刚才抹冷汗的举动也是装出来的。   “我先看看!”钟石点了点头,随即拿起这一叠厚厚的文件,先是翻看了几页,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我可以先留着看,等弄清楚后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可行吗?”   斯坦门森自然是非常乐意,瞧了瞧旁边默不作声地赵晓武,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是一份反向利率债券合约,如果你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黄铜盒子,从中抽出一张淡蓝色的名片,双手恭敬地递到钟石面前:“这张是我的私人名片,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见钟石收下名片后,斯坦门森脸上就是一喜,又接着说道:“对于您这样的客户,我们可以提供杠杆资金,最多可以提高超过本金1.5倍的资金,佣金方面也可以好商量。”   钟石点了点头,随即拿着手边的茶杯,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茶叶并不是什么好茶叶,但钟石却喝得津津有味。斯坦门森就是一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钟石的下文,见钟石和赵晓武半天也没人说话,随即明白过来,讪笑着起身告别。   他只是在拜访之前学了几句中文,对于华夏的文化根本就不了解,当然不明白“端茶送客”的道理。在他离开之后,赵晓武伸着脖子看了看文件的标题,有些好奇地问道:“钟生,这是什么文件啊?”   “这个啊……”钟石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道:“这是一份反向利率债券的合约。”   “反向利率债券?”赵晓武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他毕竟不是这个行业内的人士,对这些专业术语根本就不懂。“那是什么债券?比股票复杂吗?比涡轮呢?”   香港人普遍喜欢炒股,同时也喜欢炒涡轮,涡轮就是股票权证,期权的一种,由Warrant音译而来,在一般的投资者看来,涡轮这个东西的风险就已经很复杂了。   “比涡轮复杂得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反向利率债券是和联邦储备利率负相关,就是当相关利率上升的时候,这种债券的收益下降,当利率下降的时候,收益则上升,和存款正好相反。”   “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赵晓武摇了摇头,有些感叹地说道:“真是大开眼界了!”   “开眼界的还有呢!”钟石翻了翻文件,指着其中一个条款对赵晓武招了招手,示意他凑上前来,“你仔细地看看这个!”   赵晓武凑到文件前面,一字一句地将这个条款念了出来:“当债券到期时,如果相关利率下降,那么合约就此结束。如果相关的利率上升,则这份合约自动展期三年。”读完之后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怪叫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钟石不屑地冷哼道:“这世界上哪有公平的事啊!你可不要忘了,刚才那个斯坦门森先生还说可以给我提供资金,这笔钱我们还是要付利息的。你想啊,如果利率上升,这笔钱的融资成本上升,收益下降,两方面都是亏。如果利率下降,虽然这笔钱可能有收益,但是他们一点也不亏,除了能拿佣金外,还有这笔利息拿。”   “就拿你刚才读的那个条款来说,一旦利率下降,这合约到期就结束,也就是将他们的损失定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而利率要上升的话,合约自动展期三年,到时候客户也就是我的亏损可能无限大,甚至最后血本无归。”   “这么阴险?”赵晓武倒抽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道:“我刚才还对那个人挺有好感的,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其中有这么多的门道,这不是害人吗!”   “你以为呢?”钟石哈哈大笑,“别以为那些衣冠楚楚的经纪人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看着吧,肯定有傻瓜上当。” 第81章 筑底期铜   对于这份合约,钟石自然不会签,任凭斯坦门森来了好几次电话,钟石都没有答应,斯坦门森也意识到他的合约里的陷阱被钟石识破,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此时钟石的投资重心已经放到了期铜市场,这里将是他整年的战场,在美国国债期货市场上,长期持有的空头仓位不断地转换主力合约,因为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博弈,若是他贸然掺杂在其中,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粉身碎骨。   ……   伦敦,金融城,距离金属交易所不远的一间写字楼内,二十五层的楼层恰好能将不远处的泰晤士河风光一览无遗,这个高度在高楼林立的金融城内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低,在天气睛朗的时候能将附近二三十里的风光看得很清楚,只是这样的天气情况很难得。   这一天是94年3月31日,星期四,正好是个晴朗的天气,万里晴空一碧如洗,从远处泰晤士河上不断传来长长的汽笛声,从楼上往下看,方块大小的汽车在如同蜘网的路上来回穿梭,显示着这又是忙碌的一天。   滨中泰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地生出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有着一副典型的东方人面孔,略显矮小的身材,细窄的眼睛,矮塌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大的宽框金丝边眼镜。   就是这么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却操纵着伦敦期铜市场大部分的交易量,尤其是在场内和电话间两个市场,甚至同行们都尊称他为“百分之五先生”,意思是他和他的团队控制了全球铜交易量的5%。   滨中泰男属于日本住友财团驻守伦敦的有色金融交易部,他是交易部的部长兼首席交易员。这一年他46岁,不过已经在国际铜市场征战了23年,自从他22岁加入住友商社开始,他就开始进行铜方面的买卖,到了70年代末,他来到伦敦先是做锡和镍的期货合约,很快到了83年,他的交易量达到了每年一万吨,即400手期货合约,到了八十年代末,他已经成为市场上的大户。   “铛……铛……”当远处大本钟连续敲响了十三下后,滨中泰男的办公室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几声,随后进来一个年轻面孔,他走进来后先是对还站在落地窗外看着风景的滨中泰男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这才说道:“部长,第二阶段的竞价已经结束了,铜的结算价格是1896美元。”   LME的场内交易是场内交易商在场内叫价,在早上有两节交易,铜的交易时间分别是12:00和12:30,每个交易节维持五分钟,第二交易节形成的价格一般被看做现货的价格,因此备受各方的关注。   由于LME特殊的交易制度决定场内的交易量并不算大,24小时不停歇的电话市场才是主力市场,不过由于第二交易节的价格和结算价、现货价格关联密切,因此只要是进行铜交易的投资者都很关注这个价格。   “嗯……”滨中泰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随即慢悠悠地说道:“最近市场上有什么动静?”   作为市场上的多头主力,对每天市场的动向都要密切地关注。   “最近这段时间接近交割的合约有放大的趋势,不过也没多少,因为临近交割,交易的双方都扎平了头寸,现在临近交割的合约每天不过几手、几十手,我们通过研究发现,这段时间的LME库存有减少的趋势,可能是有人在存储现货。”   “除了这个外,美国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快要出来了,从先前各月公布的数据来看,美国经济增长迅猛,很有可能带动美国的住房开工率……”   “另外,原油价格这段时间上涨迅速,昨天Nymex的原油价格冲上了15美元,创下了自从德国金属破产后的新高……”   这位年轻人所说的这几个因素都是非常影响铜价格的因素,其中LME的库存是每日公布,向市场反应库存情况,供第二天市场参考。而美国、日本和修等国家的消费量占据全球铜产量的比重极大,特别是建筑业中管道方面的用铜,因此美国的住房开工率也成了影响世界铜价格的一个重要因素。   至于原油价格和铜价格之间的联系,正是因为这两者都是国际重要的原材料,它们之间的需求情况也反映了经济的好坏,所以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有正相关性。由于铜市场的特殊制度,使得铜价的反应比石油市场的反应略慢,因此原油价格也被铜投资者密切关注。   “这是什么原因?是德国金属的那些仓最终平掉的结果吗?还是因为基本面的原因?”滨中泰男的身躯就是一震,随即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问了原油交易部的人,他们给出的观点是打压德国金属的空头们撤离市场,引起多头的反弹,毕竟美联储这个月才再一次加息,市场没有可能逆向上扬。”   滨中泰男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将身子躺到舒适的沙发椅上,挥了挥手示意年轻人出去,等那个年轻人轻轻地将房门带上后,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用日语低声地说:“社长,最近铜市场有一波行情,我需要大量的铜。”   久在市场上打拼的滨中泰男已经从年轻人的几个信息中敏锐地发现了行情,这一点从美联储最近连续两次的加息上就能看出来,因此他打算在铜市场上再操纵一把。这种把戏他已经玩了很多次,正因为有着住友商社源源不断的现铜供应,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操控市场。   “滨中桑,你确定吗?”电话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质疑,但实际上只是例行公事,在过去的几年内,滨中泰男已经通过抬高期铜合约的价格卖出不少的铜,让作为铜出口商的住友商社比现价卖出赚了数倍的利润。   日本常驻伦敦的交易员,通常三至五年就要更换一次,而滨中泰男能够留在伦敦数十年,早已经深得日本本部高层的信任,这不止是私下关系,更重要的就是他在市场上的战绩。   “确定!”滨中泰男语气坚定地说道,“我需要五万吨符合LME规格的电解铜,后面我可能需要更多,具体的数目视情况而定。”   “好。滨中桑,我这就给集团总部打报告。”电话里沉默了半天,就干脆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声音又响起:“滨中桑,听说伦敦方面对你进行了警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滨中泰男心就是一紧,随即笑道:“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先是在市场上和我做反向的对手盘,然后放出风来说我违规操作,甚至是遭受交易所调查什么的,最后打压铜价,使得他们的空头头寸获利。就在去年底,交易所还对外宣称,对我持有的头寸规模表示担忧,这是行业内的潜规则,只要我有能力在交割日前平掉或者交割,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是这样?那好吧,铜的事情我尽快帮你搞定。滨中桑,对于调查的事情我会帮你压下来,这方面你一定要注意。”在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那边的电话终于挂上了。   滨中泰男在确认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市场上的某些对他的“传闻”他是心知肚明,知道一些根本就是真的,例如他曾经向某家经纪公司提出要求他们提供虚假交易的证明,不过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加上日本方面割舍不下有色金融交易部每年贡献的巨额利润,这才使得事情没有爆发出来。   ……   几乎是在同一天,远在美国的钟石也和在伦敦的安德鲁通着电话:“安德鲁,那边的铜收购的怎么样了?”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天域基金悄悄地在市场上买入3月份到期的期铜合约,在到期前的两个交易日并没有轧平头寸,而是选择了交割。   “一共收购了总共五百手的合约,平均价格在1885美元,已经用去了2356万美元了。”电话里的安德鲁唉声叹气道。他很是不明白,怎么钟石就想起了进行实物交割,这无疑用去了他们大量的资金,同时这些交割来的铜还要占据大量的地方。   受钟石的安排,安德鲁已经在伦敦租下了一个足以容纳十万吨铜的仓库,租约为期一年,足足花费了二十万英镑。虽然电解铜受氧化反应有铜绿的现象,但是还是很容易保存的。   “不,这个速度远远不够,你要加大在市场上吸纳铜实物的速度,至少要吸纳一亿美元的铜才够我们在市场上操作,明白吗?”钟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想起来他这个动作纯属多余,不禁有些好笑。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期铜价格,吸纳现铜的任务就交给了安德鲁,他对伦敦的情况最为熟悉,自然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82章 试探(一)   “1亿美元?”电话里的安德鲁就是一惊,默默地在心中计算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知道这是多少吗?按照现在的价格来看,至少是五万吨的现铜啊!”   “不错!”钟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就是五万吨的库存,我这一次要在期铜市场上玩一把大的。”   先囤积现货再拉期货,这是期货专业人士所不齿的做法。但在商业发展史上,这种行为经常出现,清代的山西商人通过做高粱、胡麻油的霸盘(垄断)来赌第二年的收成,就是期货坐庄的雏形。   钟石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是减少由于进入一个新市场的风险,毕竟他对伦敦铜市场的规则根本就不熟悉,要是某个交割日(月份)无法进行正常交割,到时候就出大问题了。   由于在交易日内每天都可以买卖三月合约,因此就不存在多逼空的现象,因为空头完全可以通过前期吸纳市场上的现铜,等到主力合约到期的时候交割,毕竟市场每一天都有现铜交割。   略微挣扎了一下,安德鲁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跟随钟石多年,已经下意识地遵守钟石的命令,再说现在的资金足足有五亿美元之多,即便是花费了一亿来储备现铜,剩下的资金涌来操作市场也足足有余了。   放下电话的安德鲁继续在市场吸纳快到期的期铜合约,然后频繁地将LME伦敦仓库里的现铜运送到他租下的仓库里,这一过程足足持续到了4月底,也只吸纳了三万吨现铜的数目,就在这个时候,钟石从芝加哥打来电话,命令安德鲁停下吸纳。   美国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已经出来了,7%的增长率跌破了市场上的大部分眼镜,也让在4月6日宣布放弃做多权力的期权投资者悔恨交加。   在美国这边,一个品种的期货和期权交易量最大的往往不在同一个交易所,例如期货做的最大的是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和纽约交易所,而期权做的最大的则是芝加哥期权交易所。但是在伦敦,同一品种的期权和期权则集中在同一个交易所,例如LME的铜期权和期权交易。   LME铜期权的设计和期货的设计大致一样,成交量也是为期三月的期权,在执行月份前的任何一天都可以自由买卖,到执行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为宣布日,第三个星期三为执行日,通常在每个月份的第三个星期三要密切关注市场,因为期权执行方进场会形成新的空头或多头。   而在94年的1月和2月,市场对未来铜价的预期显然不乐观,甚至看空的气氛非常浓厚,使得市场上看空的期权卖出不少,虽然空头在3月30日里猛然发动攻击,铜价也下跌了51美元,但第二个交易日多头就顽强地将铜价拉升到1900美元的位置,使得空头想要执行的美梦化空,最终在4月6日被迫放弃了大部分的空头期权。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多头拉升的好机会,但是一月份买入看多期权的部分投资者则因为目前的铜价也没有涨到理想价位而放弃了权力,因此即便是在美国一季度经济数据大涨的前提下,期铜的交易量也日益萎缩,最低的时候甚至一天成交不到四万手。   市场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改变走势的时机。   这个机会在五月期权执行的那天终于到来了!   4月28日,星期三,是4月倒数第二个交易日,钟石这一天破天荒地从学校赶回位于海军码头的公寓,在这里有两部电话同时在线上,分别应对的是伦敦的安德鲁和经纪人,同时他的电脑也在即使地显示着伦敦方面的报价。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钟石一边用电脑查看着最新的行情,一边接通经纪人布莱恩的电话。   “最新的报价是1915,昨天上涨了5.50美元,成交量依然维持在4万手左右。”布莱恩简短地汇报了一下目前的行情和昨天的交易情况。   另一部电话,安德鲁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他的任务是跟随着钟石的命令下单,当然,使用的是另外一个经纪席位,在他的账户里是天域基金的资金,而在布莱恩这边则是天际线资本的资金。   “买开100手,以市价委托,6月份的期铜合约。”钟石说道。以市价委托,就是以市场最新报价成交,这样的交易方式最容易成交。   “好的!”布莱恩心领神会,随即转了线,接通其他的交易商,开始在市场撮合起来。   “安德鲁,你那边也开始进场建仓吧,注意看着市场的变化。”钟石吩咐安德鲁道。对于场外电话撮合的铜,在市场上是看不到即时的成交情况,只能在电脑上揣测双方的买卖情况。   还没等安德鲁答应,这边电话就响起,布莱恩在电话里语气平淡地说道:“钟先生,100手的合约已经成交,价位1920,成交的是6月17日的合约。”   “这么快?”钟石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于后世利用电脑进行操盘的他来说,这种交易模式非常新鲜,他随即刷新了一下电脑上的数据,发现目前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1920美元。   “再开1000手的合约,依然是市价、6月份。”钟石决定再次加仓,他的目的是推高铜价,自然是新开铜仓,将市场上的多换和空开扫清。   “1000手?”布莱恩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欢天喜地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办。”随即就转了线。   “安德鲁,你那边逐步加仓7月份的合约,共同推高目前的铜价,放心去操作,别忘了我们手里有现铜,不用怕被逼仓。”钟石对着一直在倾听的安德鲁说道。   由于临近5月份,5月份各个交易日的合约的成交量已经开始萎缩,钟石担心流动性,所以买入的合约都是6月份的,7月份的合约由于距离现在较远,是仅次于6月份的第二主力月份。   之所以不让安德鲁买卖6月份的合约,就是怕钟石在平仓的过程中有可能被安德鲁这边接手过去,那么一来就如同左手换右手,最终积累起的头寸还是要平掉,风险就大上不少。   过了五分钟之后,布莱恩的电话再次打来:“1000手的合约已经全部成交,均价在1932美元。”   “平掉1000手,以市价卖出,就是刚才的那些合约。”钟石不等布莱恩将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下达了指令。   “平掉?”布莱恩就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着手行动起来。其实经纪公司是可以做市商的,余下的单子由他们在市场上进行撮合,电话交易这种行为非常费时,根本就不是好的交易方式。   1000手的合约在市场上出现,很快地就成交了,均价居然还在1932的位置。钟石略微一思考,就明白过来,这是多头在发力,否则市场的价格肯定要被打压下去一两个价位。   “多换!”钟石暗暗地想道。如此看来市场上对后市的看法是乐观居于上风,又或者是多头想趁机发力,将空头打压下去,也有可能是在美国期铜市场上做了空单,来这里对冲。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趋势就是上涨。   不过很快,空头的反击就来临了,就在钟石的1000手卖单出手后不久,市场就急转直下,铜3的价格直线下滑,很快跌到了1925美元的位置。   “开1000手的买单,1925美元,依然是6月份。”这一次他不在以市价委托,而是限价委托,目的是为了托起目前下跌的形势。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份1000手的委托单最终只成交了214手,铜3的价格就上涨到了1925美元以上,应该是市场上的另外一股多头抢在他之前发力,将空头的抛单接了下来。   “剩下的单子不要撤,以市价委托,看这回能把铜价推高到什么地步!”面对着布莱恩的询问,钟石果断地说道。   十分钟后,剩下的786手多单终于全部成交,均价则被拉到了1934美元,而目前的铜价已经上升到了1937美元。   “看来对方的实力很猛啊,居然将这个价位的空单和多换一扫而光!”钟石摇晃着脑袋,努力驱赶着眩晕感,这个时候是他休息的时刻,因为时差的关系他只能在晚上进行操作,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伦敦的铜3交易量才是最大。   “再开1000手,市价买入,依然是6月份合约。”钟石喝了一口咖啡,这才觉得有几分清醒。他这么做是想呼应一下对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很有可能体会不到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趁机高位脱手换仓,总之,钟石这个举动很贸然,有着非常大的风险。   对于钟石这种举动,布莱恩自然不会提醒什么,事实上他巴不得钟石频繁地进行操作,这么一来他能拿到的佣金就越多。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二十分钟才全部成交,均价已经被拉高到1938美元,而市价已经到达了1941美元。   刚才的情形已经引起市场的注意,小额的跟风盘也逐渐地进场和大多头抢夺卖单,使得钟石的手数一度没有办法成交,在经历了十几分钟才全部成交。   “全部卖出!”见电脑上拉出一条绿线后,钟石毫无犹豫地命令布莱恩道。这是高位出逃的好时机,正好将市场上的跟风盘和其他多头套牢,现在就看他们能吸纳多少多单,也要看空头在什么价位发力了。 第83章 试探(二)   此时市场的看多情绪已经被两笔1000手的大买单充分调动起来了,参与到市场的投资者们敏锐地察觉到有大客户进场。第一次拉升铜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观望,生怕这是多头主力设置的一个圈套,结果过了没多久就看到期铜价格下跌,但是价格并没有跌到之前的水平。   这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尤其是抄短线的资金,更是抢在价格反弹之前进场,只不过他们的资金量有限,不敢太过下大额的手数,不过以限价委托的方式进场建底,最终在钟石第二次入场的时候换了不少的多单。   得了利的跟风盘自然不会放过再次获利的机会,当第二笔多单开始平仓的时候,这些跟风盘纷纷跟进,想要在再次反弹之前建好底仓,等待多头的第三次上攻,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内就将这些多头平仓单全部吃了下来,这其中有短期空头换手,也有短期多头新开,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以前在市场上活跃的多空头主力都没有出现。   电话间市场因为看不到委托手数和持仓数额,交易的双方大都是根据经验和手法选择操作策略,那些能够操纵市场的资金除外。   1000手的开仓足以在短时间内搅动整个市场,尤其是以市价委托的方式。   钟石在等到全部平仓的信息后,就挂了布莱恩的电话,又和另一部电话里的安德鲁说了几句,就休息了。   天域基金这边给安德鲁的权限是一千万美元,这些钱可以在期铜市场上开不到2000手的仓位,只要安德鲁能够在当天及时清掉所有的头寸,钟石就不会太过担心。而安德鲁主要的任务是接下最近几个交易日濒临交割的铜卖单,逐步地将现铜送入租在伦敦的仓库中。   只是钟石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休息,却留下了一大批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的跟风盘,以至于他们在随后不久的空头反扑中损失惨重。   ……   “部长?市场上期铜出现异常波动,看来是有大资金入场!”   在滨中泰男的办公室,一名年轻的交易员急冲冲地说道。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市场上期铜价格的异常波动尽数被他们看在眼中,不过他们并没有出手,只是一直在旁冷眼旁观。   动辄就上千手的交易量,需要保证金达到数百万美元,甚至上千万美元,这不是普通交易员能够拥有的权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住友商社的其他交易员才对市场上期铜价格的波动无动于衷,等到这股资金安静下来后,他们赶紧过来报告。   “继续观察,不要让他们耽误了我的计划。”滨中泰男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现在他手头上的头寸已经降低到了历史最低,充分地将保证金释放出来,正准备为下一步拉升铜价而积累资金。   市场上称他为“百分之五先生”,是说他的交易量达到了整个市场交易量的百分之五,这意味着每天成交的手数在2000手以上,换做资金就是上千万美元。   事实上他的资金大部分都挤压在了先前积累下的头寸上,虽然基本面对期铜是个天大的利好,但是正由于住友的账户在市场上清仓,这才使得整个四月期铜的价格都萎靡不振。   如今他正准备借助这个机会,准备从低位着手,开始拉升期铜的价格。经过四月的建仓,如今他手中的资金已经达到了数亿美元之多,这些资金足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撑起铜价。即便是遇上抛盘,他也不怕,因为他已经准备了数万吨的现铜准备交割。   因此,当他听到有多头在市场上搅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这股势力坏了他的计划,但是随后转念一想,不烦先看看这股资金到底想要干什么,然后再决定后面怎么做也不迟。若是这股资金一味地做多,那么他不介意反手做空,先将这股势力打压下来,等到他离场后再来施行他的计划。   也幸好钟石这边是美国时间,让他不能够通宵操作,这才逃了一劫。否则,若是美国的基金和滨中泰男联起手来,恐怕两个钟石也不够看的。   仔细观察市场行情的住友商社的交易员们再没有发现市场上出现这股资金的迹象,因为当这笔买单脱手之后不久,空头主力开始发力,一笔接着一笔的卖单抛了出来,将接下钟石换手盘的多头打得落花流水,期铜价格很快反转跌到了1924美元每吨。   这个时候跌幅开始缓了下来,一方面是由于空头阵营有部分账户见好就收,开始在市场上平掉先前建立的空单,另一方面则是在高位被套住的多头眼见下面依然没有多头主力出现,在忍受不住亏损的情况下选择割肉离场,这部分的换手仓和空头的平仓单一起将跌势止住。   更主要的原因是,空头主力由于积累了大量的头寸,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再进行攻击,尽管他们的账户上积累了不少的浮盈,但是在LME特殊的制度下这部分浮盈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在没有全部平掉之前都是浮云。   尽管勉强地又将期铜价格打下去两个价位,但是市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空头主力无力下探,纷纷开始做多起来,尤其以刚才做空得到利润的前空头为主,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现身的多头主力也开始发威,两股势力几乎同时在1921美元的位置开始发力,飞速地拉起期铜的价格。   “买开150手,1921美元。”   “卖开354手,1923美元。”   “卖开470手,1925美元,余下未成交以市价成交,速度要快!”   ……   在各个经纪公司,委托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来,几乎在这个时间段都是买入的委托,这让经纪人们大为吃惊,幸好他们早就接到关于空头平仓价位的指令,因此也就不慌不忙地进行撮合。   期铜价格很快地上升到1940美元的位置,按说是整数点,空头应该在这里设置防守,至少是要消耗部分多头的资金,然而事实上空头并没有在这里布置多少限价委托单,轻轻松松地就让多头攻破了这个防线。   穿破了整数点的多头更是气势高涨,一鼓作气地冲上1945点,就在这个时候卖出的委托单逐渐多了起来,经纪人们心中清楚,这是空头准备反攻了,不过这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因为目前多头的主力正在一边拉升铜价一边清掉先前的仓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住盈利。   市场的博弈就是人心的博弈,其中有无数种可能,殊不知多头主力在算计跟风盘和空头的时候,这些空头和跟风盘也在算计着多头主力,就算是同样做多,其中一部分的多头也时刻在算计着另一部分的多头。   “全部清掉目前的头寸,速度要快,市价委托!”就在期铜价格上涨到1945美元后,安德鲁大声地叫喊道。   他手中的资金有一小部分建立了七月份的合约,其他的都投到六月份的主力合约,既然钟石放手让他去操作,他自然放心大胆地操作。在之前,他错判了形势,一下子就亏损了50000多美元,这使得他极为不甘心,这一波上涨正好将原先的亏损都赚了回来。   已经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安德鲁自然见好就收,赶紧命令手下的交易员平掉所有的多单,丝毫没有继续拉升铜价的意思。听到他的吩咐,天域基金的交易员纷纷开始拨通经纪人的电话,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仓位全部清掉。   250手的多头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跟风盘们不免猜测,这是多头主力准备出逃,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真正的多头主力在1945和1944美元的位置设置了总共1000手的限价委托,将安德鲁这笔多单轻松地吃了下来。   期铜的价格只是在1944美元的位置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就再次跳上1945美元的位置,这样的举动让跟风盘看到主力做多的决心,终归是贪婪占了上风,在稍作犹豫之后原本还观望的跟风盘们再次跟进。   他们不知道的是,积极拉升铜价的多头主力已经在拉升的过程中将自己的仓位悄悄减少出去,一方面将盈利落袋为安,另一方面则是通过调动跟风盘的势力来和空头主力决战。   而空头主力,因为之前在高位做空,现在除了有零星的空头择机在高位开仓外,其他的则是在张望。多头所谓的对手盘,只不过是先前空头持有的头寸和另外多头的换手盘。   很快,多头就将价格拉升到1949美元的位置,逼近1950美元的整数点,但它们很快就会发现,现在市场上能够开的对手盘已经不多了,换手的多仓只是在他们的身上盈利,甚至连他们一直制定了边拉升边出仓的策略也不灵光了。   空头在这个时候出手了,趁着这个多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机,大肆地开出空单,瞬间就将1949美元价位的买单一扫而光,随即就是48、47等美元,一直将期铜的价格打压到了1940美元的位置,这一价位已经逼近了他们第一次建仓的位置。   “买开100手!”就在这个时候,安德鲁指挥手下的交易员再次进场,他将亏损补上来之后,再次择机进场。 第84章 试探(三)   只是安德鲁的抄底行为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和他的交易团队出手之前,市场上的卖单已经被多头事先设好的限价委托单给撮合成交了,铜价稳稳地停在1940美元的位置上。   “看来这是有多头在托底啊!”安德鲁有些感叹地说道。他随即挥手让交易员们停下打电话的动作,盯着电脑屏幕的K线图,默默地点上一根烟,在一片青烟缭绕中苦苦思索着。   目前的形势是多头猛烈上攻,结果在创下日内最高的情形下被早先退避三舍的空头一举击退,因为多头主力的手数过大,并没有能够及时从跟风盘的买盘中换出手来,导致目前的资金情况并不足以支撑继续上攻,一时间也无法解套,空头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这才肆无忌惮地打压铜价。   在先前的一波接触战中,空头主力的仓位并没有出尽,甚至在行情反转的时候一边忍受着亏损,一边在市场上逐步将空仓平掉,这也是为什么期铜价格会在短时间内暴涨的原因。   双方的攻防就是在一根弹簧上较劲,如果多空两方势均力敌,那么行情就会左右摇摆,最终还是维持一个相对的平衡,但是如果一方突然增加了力量,另外一方就有可能抵挡不住。而影响双方力量的因素极其繁多,除了基本面方面的因素外,还有每天进场、离场的势力对比。   而此时市场双方的势力正处于一个此消彼长的态势,空头主力由于在上涨过程中清掉了头寸,带着略微缩水的利润和保证金猛烈地向多头发动攻击,多头主力因为头寸问题一时间调集不了新开的资金,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目前的期铜价格下跌,如今他们能期待的是,空头主力将打压到某个价格后积累起巨额头寸,使得他们账户内的资金不足以再撬动市场,这个时候多头可能再掀起另外一波反击,最终双方在某个价位上达成平衡。   糟糕的是,市场上墙头草跟风盘们一见到市场反向,立刻抛掉他们手中的多仓单,转而开始跟风做空,这也是多空头主力最为讨厌的地方。跟风盘只是纯粹地在市场上获利,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操控整个市场的走向。   1000手的大单固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市场的走向,但是100个10手的跟风盘就能够抵消这种影响,特别是在市场出现明显反转的时候,这些跟风盘更是占据着头寸灵活的优势,在第一时间内就可以转头反向。   要是没有另外一股多头在1940美元位置的支撑,恐怕现在期铜的价格早就下降到1930美元的区间了,到那个时候先期获利的跟风盘可能再次加大头寸,使得多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期铜价格进一步下跌。   “这股多头的势头不怎么样!”安德鲁观察了一会,就得出一个结论。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期铜的价格已经下跌到1939美元,而且根据盘面初步判断,目前的价格还是要下跌。   不过在价格停留在1940美元的这段时间内,已经有部分的跟风空头开始平仓,跟风盘可搞不清楚多空头主力的心理预期在哪里,他们最好的策略就是见好就收。这在某一程度上缓解了托盘多头的压力。   多头主力显然也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在期铜价略微受到支撑后,他们立马加大对价格的打压,使得期铜价格进一步下跌。   “咱们要不要出手?”就在安德鲁面色变幻不定的时候,一个交易员提出自己的意见,安德鲁抬起头看着一直等候着命令的交易员们,他们的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安德鲁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让交易员们大为失望。   安德鲁现在很想问问钟石的意见,但是当他考虑到伦敦和美国的时差后,只能放弃这个想法。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虽然他也可以做出决策,但是先前开了1000手的仓位,瞬间就亏掉了5万美元,让他此时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了。   5万美元,他的权限只有1000万美元,这意味着这种亏损只要有200次就将全部亏光。事实上也用不了200次,要知道期铜市场的价格波动是没有限制的,这也就是说期铜市场一天上涨或者下跌200美元都是有可能的。如果要是那样,安德鲁1000手的仓位如果不能及时出清的话,亏损的就是500万美元,到时候恐怕就爆仓了。   因此他决定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市场的走向,同时继续买入那些快到交割期的4月底、5月初的到期合约。   ……   在美国,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操作伦敦铜市场的交易员们仍然没有休息,他们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同时不停地和经纪人们进行沟通。   “斯坦利先生,现在是不是将期铜价格拉升上去?”负责交易员和经理之间沟通的报价员推门进来,询问正在办公桌前皱眉沉思的德鲁肯米勒。   此时在德鲁肯米勒的办公桌前摆放着数个显示屏,及时地显示着电子盘、场内和场外几个市场铜价的数据,同时桌子上也有三部电话随时开着,一直和伦敦方面的经纪人商量着最新的行情。   “主力出现了吗?”德鲁肯米勒抬起头来,充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段时间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巨大,特别是日元上押注失败,巨亏了6.5亿美元,在三月份公布净值之后,已经有几位客户提出撤资的意向,还是索罗斯出面把他们挽回下来。   这一次他将目标对准了伦敦铜市场,一方面是出于业绩的需要,另外一方面也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上一大笔,让最新的净值改善,这才能吸引到更多的投资者。   由于美国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增长迅猛,使得他们意识到未来一段时间有色金属的需求大增。原本经济增长对美国股市是个天大的利好,但是美联储两个月内两次加息已经严重打击了股市的积极性,使得市场充满了不确定性,因此他们这才将投资重点投向有色金属市场。   只是一进入这个市场,他们这才发现整个市场的机制和驱动因素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特别是在美国公布经济数据后,期铜市场的数据并没有太大的起色,在多番打听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期铜市场的水极其浑浊,其中就有像滨中泰男这样公然操纵市场的角色。   初来乍到的量子基金在五月份、六月份以及七月这三月的合约积累了大量的头寸,使得他们的资金一时间周转不灵。虽说量子基金如今已经有上百亿美元的资金规模,但是这些钱不可能全部调集到期铜市场,正所谓投资要多元化以分摊风险,他们在货币市场、债券市场、股票市场以及股指等市场都有头寸,分派到有色金属市场的资金只有十几亿美元。   此时他说的主力就是指滨中泰男,先前那股拉升期铜的资金就是他们,1940美元的托盘委托也是他们为了防止期铜价格猛然下跌而做出的安全措施,只不过如今这道防线被击穿,他们必须要有所反应了。   “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有另外的多头主力进场,好像市场是只有我们这一股多头主力。”报价员顿了顿,随即说出交易员们得出的结论。   “那咱们也不进场,继续等待,我就不相信他们不进场。”德鲁肯米勒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段时间他通过经纪人方面的信息,已经得知住友商社常用的几个经纪公司已经逐步清空了他们的头寸,想来拉升期铜的时机就快到了。   德鲁肯米勒敢放手让期铜价格下跌,这是因为他已经在低位积累了大量的头寸,即便是今天期铜下跌,也没有超过他们建仓的平均位,因此现在下跌的亏损只是他们今天在市场所建立的头寸,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看着期铜价格的下跌。   ……   伦敦,此时的铜价已经下跌到了1932美元,下跌的趋势仍然没有停止,第一波跟风盘已经开始了第二次做空,他们原先见好就收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使得空头主力在逐步地减少头寸。   这也难怪,在跟风盘想顺势赚钱的同时,主力也在算计着这些跟风盘,他们一面打压着期铜价格,一方面不断地出掉自己高位建立的头寸,使得这段时间的成交以空换为主。   “1930美元的时候抛出2000手,市价委托,看看市场的反应,到1940美元就撤掉所有的委托。”一直密切关注着市场的滨中泰男命令道,他原先一直想看先前的那股多头主力的反应,谁知道期铜价格下跌了10美元后这股主力还没有反应,他突然想起一个可能,这让他改变了原先的主意,要求早就等待了很久的交易员们进场。   在滨中泰男的心中,这个让他改变主意的可能性就是那股多头主力可能是选择长期持仓,那么在他未来的拉升铜价的计划中,这些仓位就好像搭上了顺风车,很容易不劳而获就取得巨大的利润。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多头仓位主动离场。   最终这一天的期铜价格收于1937美元,整天上涨了17.50美元,交易手数达到了5万手,比上一天增加了7888手,随着英国白天时间的结束,场外铜交易也进入了垃圾时间。尽管这个市场宣称是24小时,但是经纪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但是一直到收盘时间,滨中泰男也不能确定这股多头到底有没有离场。 第85章 杰夫贝佐斯   第二天钟石接到安德鲁的电话,这才明白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是反复观看了日均线的即时变化情况,毫无头绪的他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吩咐安德鲁继续收购现铜,同时等待着市场的下一个变化。   五月一日,正是周末,这一天钟石特意飞到纽约,参加D.E.Shaw(肖氏)对冲基金的投资人会议。   肖氏对冲基金成立于1988年,和著名的文艺复兴科技对冲基金成立于同一年,和文艺复兴科技一样,创始人戴维肖也着重于短线交易,也是量化模型交易,招收的也都是数学家和科学家。   曾经有这么一个段子:当戴维肖听到他的员工说建立一个交易模型需要3到8周的时间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他对这种数字不精确的报告非常不感冒。后来这些员工学乖了,在汇报类似工作的时候,改为这个交易模型可能需要5.25个星期,但是前后会有2个星期的偏差,虽然在实际上还是3到8星期的时间,但偏偏是这种汇报方式能引起戴维肖的欣赏。   戴维肖是从斯坦利公司进入金融业的,之后他创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他的计量分析团队自从建立起,就研究股票价格模型和期权价格模型,通过非线性的模型寻找出股票价格变动发出的信号,最终通过这些不为人查的数据进行操作,很快他们在市场上大获成功,到了94年,他们的雇员已经到了上百人,每天成交额站到纽约证券交易所的5%。   当钟石和钟意走到纽约西区45街的高档写字楼里,迎接他们的是专门的公关公司的职员,他们负责带领这些投资人参观肖氏对冲基金的工作场所,并且安排了一些某些职员对他们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之后会有一个晚餐会,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听戴维肖对市场的预测和未来的展望。   整个投资人会议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流程,之所以举办这样的聚会,一来是拉近和投资人之间的关系,第二则是说服这些投资人能够继续慷慨解囊。   当钟石、钟意两兄弟走进这家对冲基金的内部后,惊讶地发现这里员工的打扮和正统的华尔街精英并不相同,具体来说他们穿着都很休闲,甚至还透露着淡淡的波密西亚风格,这和动辄就是考究的西装、艳丽的领带、铮亮的皮鞋和一丝不苟的头发的银行家们大相径庭。   这还不是最让投资人们最惊讶的,因为随后他们就发现在员工的办公室里发现了睡袋,虽然华尔街精英都是工作狂,但那些投行的员工绝对没有在办公室内睡觉的传统和习惯,即便是需要通宵工作,投行也会贴心地在第二天凌晨派车将他们送回住所,等他们洗个澡换上衣服后再接回公司。   “如果不回家的话,这样更能够集中精力!”一位浓眉大眼,有着高挺鼻梁的年轻人看出众人眼中的困惑,不失时机地解释道。   一众投资者纷纷点头示意,没过多久他们就将注意力集中到另外的地方,唯有钟石和钟意两人一直站在睡袋面前,交头接耳地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这位年轻人也发现了在这群投资人当中,就数这两位投资人最为年轻,尤其是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当中尤为显眼。他非常惊讶,心中就动了结交的念头。   一般来说,想要开创自己事业的人会非常留意客户渠道,尤其是那些既有钱又舍得投资的人,而此时这个年轻人已经在心中萌发了创业的冲动,只是他很好地将这个念头隐藏在心中,这一天正好是部分投资人会议,他便自告奋勇地前来充当接待人员。   “两位,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们的?”年轻人走到钟石、钟意两兄弟面前,微微对他们点了点头,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   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博得了钟意的好感,钟意看了看钟石,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就开口说道:“我发现你们这里的电脑非常多,甚至多过其他的对冲基金,有些人的桌子上甚至有几台电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原来是这个,年轻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原先还以为两人会问出涉及机密的问题呢,在听清楚了钟意的问题后,便微笑着说道:“我们这里是量化交易,都是建立在数学模型的基础上,通过概率的方式进行操作,因为电脑在建摸和交易方面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所以我们这里的电脑非常多。”   不过在他心中,却是咯噔一声泛起了波澜。他可是听得很清楚,刚才这位钟姓客户的说话中提到了其他的对冲基金,很显然是他也曾经去过同行那里,要知道透明和公开是对冲基金业最为讨厌的两件事,如果以普通人的身份肯定无法进入这些对冲基金的内部。这么说来,这位客户肯定还再别的对冲基金里做了投资。   “一定是个大客户,就是不知道他对天使投资感不感兴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年轻人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原来是这样。”钟意随口说道。他对这些量化模型的交易颇不以为然,一方面是由于这些对冲基金对正统科班出身的经济学家们不感冒,第二是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对冲基金哪一个不是靠宏观策略才获取巨额利润的,这些宏观策略自然离不开对经济局面、政策和未来走势的分析!   只是钟意大大地看走了眼,尽管现在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是华尔街的主角,但是从长期看来,量化模型才是市场的主力,而他们这种盈利模式不涉及到内幕,也不涉及到操纵,只是通过捕捉市场上某些玄而又玄的“密码”进行操作,因此他们才能够活得更长久,盈利也更持久。   “不知道你对互联网有什么看法?”见钟意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年轻人不失时机地抛出一个新的话题,想要把谈话继续下去。   “互联网?”钟意歪着头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有些不解地问道:“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个网络吗?我觉得潜力非常巨大,而且很方便,相信是未来的某种潮流。”   就在前几年,美国通过的高速网络的计划,这个计划是将未来的发展方向转向互联网行业,这些钟意自然很清楚,不过他本身对计算机行业兴趣不大,在学校的时候也只是学了点简单的编程,因此也就打了个哈哈,模糊地回应了几句。   不过年轻人的话倒是引起了一直没说话的钟石的注意,钟石可是太知道互联网的巨大威力了,别的不说,就说未来的那些富翁,有很多都是从互联网行业蹿升出来的,而且通过全球连接的互联网,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只需要点击鼠标就能达到的地方,这种革命性的改变可比得上历史上任何一次工业革命了。   钟石就插话道:“不知道你对互联网是个什么态度?”说罢,他紧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哪些“真知灼见”来。   年轻人面对这种逼视的眼光显然有些不适应,不过他很快地就反应过来,转头对钟石说道:“根据我的统计,互联网使用人数在以每年2300%的速度增长,这种速率超过了任何一个行业,我认为这将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市场,尤其是以互联网形式出现的企业。”   “……”钟石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居然有人看到了互联网广阔的前景,这让他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在互联网上做什么行业?”   年轻人顿了顿,不自然地避开钟石的眼光,随后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考察过几十种商品市场,认为可以在互联网上先卖书籍,等到扩大化后再卖些其他的东西……”   当听到书之后,钟石就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年轻人下面所说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首先在互联网上开始卖书的不正是亚马逊吗?这个互联网企业可是真正的巨头之一啊,难道说就是由眼前这个年轻人所创立的吗?   “请问你是?”顾不上礼貌,钟石立刻开口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絮絮叨叨,他直截了当地问起这个人的姓名。   “我的名字是杰夫·贝佐斯,是肖氏对冲基金的高级副总裁。”尽管被打断了说话,但是杰夫·贝佐斯依然礼貌地回答道,同时递上两张名片。   “……”钟石彻底石化了,是他,果然是他!后世的他只知道杰夫贝佐斯在创立亚马逊之前在华尔街工作,但是不知道他竟然是在自己投资的肖氏对冲基金里。这下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未来的大金主,钟石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意向,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钟石旁敲侧击道。他已经意识到杰夫贝佐斯有创业的想法,这个时候正是将他这个想法巩固的好时机。   “……”杰夫贝佐斯嘟哝了半天,终于咬着牙说道:“目前启动资金方面应该是够了,但是如果能找到一两个天使投资人的话,那就……”   “没问题,我可以做你的天使投资人!”钟石从怀中掏出签字笔,在贝佐斯的名片背后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双手交到贝佐斯的面前,“尽快把你的商业计划书送来,我随时恭候!”   “不就是一个Senior VP(高级副总裁)吗?至于这样吗?”等杰夫贝佐斯离开后,钟意不禁嘀咕道。他对华尔街各种头衔非常了解,虽然说是高级副总裁,其实也不过是中层人员,像在投行里最底层是助理(Associate),然后是分析师(Analyst),随后就是副总裁(Vice President),在他们上面的则是执行经理(Exxcutive Director),而大老板则是董事总经理(Manager Director),虽然是高级副总裁,但是还没有到可以和钟意直接对话的份上。   “你不懂,你不懂!”望着远去的杰夫贝索斯的身影,钟石得意地反驳道。对于互联网企业,他可是垂涎了很久,如今终于找到这么一个由头让他参与到其中,怎能不让他开心呢! 第86章 期权陷阱   1994年5月4日,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三,在这一天这个月的期权将进行选择,尽管市场最近两个交易日都以下跌成交,但是整天下跌的幅度并不大,成交量方面也相对一般,因此市场普遍对这一天的行情不大看好。   “最近在伦敦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到了开盘时间,钟石的电话就打到了安德鲁这边。宣布期权执行与否,对于伦敦有色金属市场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它的结果将直接决定多空双头的实力对比。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空头在做空的同时,买入一个看多的期权,手数正好和空仓手数相等,若是他在这个星期三之前对未来一段时间的期铜走向悲观,完全就可以通过执行期权将亏损止步于一个固定的位置。   再比如,如果多头一边做多,一边买入看多期权,未来的期铜趋势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就可以执行期权将仓位进一步加重,攫取最大化的利润。   总之,针对不同的方向衍生出数种不同的策略,其中有对冲,有套保,有乘胜追击,也有见好就收。虽然这个时候的期权交易数量远远没有后世那样夸张,也不能决定期权市场的持仓数量,但是这些玩期权的仍然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群体。由于风险远比直接投资有色金属期货小,入门门槛也比较低,因此在这个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客户,即便是主力资金在期铜市场,某些人也预留部分资金在期权市场。   一旦未来行情和他们做的期权一致,只要稍微有利润可获得,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执行。   而在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三,是期铜市场最为重要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已经宣布执行期权的客户将大量进场,如果数量太多,就是双方主力有时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暂时避开这些新进场的人的锋芒。   钟石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打听一下最近在伦敦这边有什么风向,如果说看多的期权较多,那么他就可以考虑拉升铜价,到时候就有另外一股新生力量充当盟友。如果看空的期权较多,那么他可以考虑先避一避,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拉升。   “呃……”对于这种期权的情况可算是一种保密级别比较高的信息,安德鲁暂时没有什么门道打探出来,不过在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他还是说道:“具体没有可靠的消息,这两天尽管都是高开,不过都是空头占据了上风,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未来的执行造势?”   “是吗?”由于这两天从芝加哥飞去纽约,又参加了一系列的活动,回来之后又要在白天去攻读功课,钟石实在是没有时间考虑期铜的问题,经过安德鲁这么一提醒,他才醒悟过来,连忙翻开最近两个月期铜的走势,又重点分析了这两天的盘面情况,若有所思地对安德鲁说道:“这一段时间尽管基本面良好,但是期铜价格的波动并不太大,交易量也就是一般般的水平,看来市场在酝酿着什么。”   “酝酿什么?”安德鲁连忙追问道。他最信服钟石,因此当钟石说出他的思考之后,就急忙地追问道。   这边的钟石挠了挠头,有些回答不上来。他只是直觉期铜价格的波动不应该如此,尽管后世他并不涉足期铜市场,但是他也知道滨中泰男的事情,这位“天才”的交易员运用海量的资金使得包括量子基金在内的众多大鳄对他无可奈何,尽管基本面不利于期铜,但是“锤子先生”依然顽强地将近月合约的价格拉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双方几番争斗,要不是最终LME和住友商社的干涉,最终谁胜谁输还真不好说。   “现铜收集了多少?”在思考了半天之后,钟石最终颓然放弃,转而问起现铜方面的收购来。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垂头丧气地说:“进展得不是很顺利,除了先期积累的那些,在四月份上就没有交易到多少愿意交割的合约,可能他们也是看到基本面好转,因此在最终撤下了卖单。这两天LME的库存持续增加,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   “是吗?”钟石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急声追问,“增加的幅度怎么样,最近哪个月的合约成交量增加迅速?”   安德鲁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电话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钟石在等了五分钟后,那边才重新传过来安德鲁的声音:“LME的库存在四月份增加了5040吨,今天之前公布的数据减少了325吨,这意味着15手的合约交割,上个交易日就是这个数量,而且还是在三个交易日前就停止不动了。”   一方面是看不懂盘面,一方面是现铜收购受阻,钟石就有些无语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过于担心了,即便是有人刻意打压铜价,他也损失不了什么。比较现在只有几百手的仓位,即便是突然暴跌,他也可以强行拉升铜价,毕竟LME的制度不是日结算,只要在没有交割之前拉升起铜价都有可能。   “继续观察,我先休息了!”钟石不负责任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先休息了,这两天马不停蹄地奔波已经让他十分疲劳,因此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细想期铜市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安德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本想向钟石解释一下前两天的交易,尽管是个略微亏损的局面,但当中的过程却是曲折离奇,只是还没等到他说出口,正主就不负责任地呼呼大睡起来。挂了电话后,安德鲁立马换上另外一副表情,精神十足地对早就跃跃欲试的交易员们高喊道:“小伙子们,准备入场了!”   ……   在距离安德鲁不远处,住友商社的大本营,滨中泰男正将所有的交易员集合在一起,面色异常严峻地说道:“诸君,目前有一个非常好拉升铜价的时期,我们不仅要在短期内将铜价拉升到一个新高度,而且还要将这个价格维持下去。现在我们的仓位很低,目前我们主攻的方向是看多,市场上的铜价非常低,这显然很不合理,重要的是基本面也有利于做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动一切力量,去向你们的经纪人打听关于期权方面的信息,一定要打探清楚,明白吗?”   “是!”台下数十名交易员齐齐地低头鞠躬,并在滨中泰男说完之后就迅速而有序地离开会场。   尽管他们的经纪人是铜期货,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去打探铜期权方面的信息,毕竟住友商社对很多经纪公司来说是超级客户,而且经纪人之间都有些私交,尽管这个行为有些不地道,但是在这个市场上又哪有地道人存活的空间呢。   很快,这些交易员们打听到的消息就汇总到了滨中泰男的办公桌上。将厚厚的一叠纸看完后,滨中泰男点上一根雪茄,也不去吸它,任由青烟在办公室内缭绕。   “大岛桑,看出问题来了吗?”滨中泰男点了点桌子,示意对面的人看一看这叠不全的信息。之所以不全,是因为即便是期权方面的经纪人,也很难得知买入期权方的选择情况,只有交易所最清楚。但是这些经纪人依然能够通过字里行间的信息捕捉到一点相关的情况。   被滨中泰男叫做“大岛桑”的人名叫大岛健次郎,是个精力充沛、嗅觉敏锐的年轻人,他敢拼敢博,时常重仓下注,有时候甚至达到九成的仓位,这是个让很多期货交易员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除了重仓之外,这位大岛健次郎的盘面也尤为出色,好几次在市场反向的时候他都躲避了过去,而在随后的反弹中他也能及时地抓住波动,使得滨中泰男对他很是另眼相看,经常有意无意地栽培他。   大岛健次郎接过报告,尽管他之前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但还是识趣地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刻钟,随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不出到底谁执行了,谁没有选择执行。”   “你错了!”滨中泰男脸上挂上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对大岛健次郎的分析不以为然:“这份报告的确没有告诉我们什么,但必须要结合最近的盘面走势,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哦?”大岛健次郎脸色一变,歪着头想了想最近几个交易日的行情,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基本上是一个十分平淡的局面,成交量的情况也很一般,各种技术数据也没有明显支持上升的迹象,但是结合这份报告……他就迷糊了!   “其中有一个可能,就是空头在持续地打压铜价,好在短时间内形成铜价不振的事实,然后通过在高位空头的仓位,持续地给多头一方施压,最终在双重打压下获取利润最大化。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我个人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   “什么?”大岛健次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也是久经沙场的交易员,自然知道有这种把戏,即在做空铜价的同时在高位买入手数众多的看空单,当把期货价格维持在一个相对低的位置后,通过执行期权来赚取相应的价差。   举个例子,一手期铜合约5000美元,成交价是市价1970美元,而期权方面一般因为升水的原因执行价格是高于这个价格的,假如是1990美元,那么到时候他选择执行,在第三个星期三立刻就多了一手成交价在1990美元位置的空单,然后以市价1970美元平掉,那么就凭空赚了500美元。   而能够一直将整个四月的期铜价格压制在一个很低波动、很低价位的空头,在期权市场上可能会积累多少期权?一想到这一点,大岛健次郎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第87章 三方合力   “这一次,我们要给空头设置一个陷阱,让他们知道期铜市场谁才是老板!”滨中泰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对于期铜市场上的各种策略和陷阱他早已经烂熟于胸,这次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么一个计划,结果被嗅觉异常敏锐的滨中泰男正好捕捉到了。   看到自己的上司露出这种笑容,大岛健次郎心中就发寒,作为跟随滨中泰男时间最长的一个助手,他太熟悉自己老板露出这副表情时候的心理了,此时他在心中默默地想,这一次又会是哪个Loser选上自己的老板做对手!   ……   纽约,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华尔街的灯光依旧通明,很多办公楼的灯火都是通宵达旦的亮着,金钱永不眠,而这些追求金钱的人就必须跟随上金钱的脚步,因此大型投行分别在不同的资本市场上开设了不同的分部,例如在纽约,在伦敦,在东京,在香港等等。不过由于地域、成本等关系,美国本土仍然是他们最重要的根基地。   但是对基金业来说,在其他地区成立单独的办公场所就完全没有必要,毕竟现在的投资方式已经日渐趋向于电子化,场内的交易虽然还保留着,但明显跟不上电子盘的撮合速度。而时差问题则是个小问题,因为华尔街的这些人都是工作狂,对于这种在不同市场上工作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德鲁肯米勒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品了一口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口味不够正宗,应该是咖啡豆出了问题。”下意识地将一整杯咖啡倒入水池中。   对于生活水准追求很高的他已经形成了自己一套独特的品位,一般的咖啡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不过在摇了摇头之后,他还是重新冲了一杯咖啡,只是这一次多加了两勺奶。   “小伙子们,怎么样了?”当德鲁肯米勒走入交易大厅的时候,原本异常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这里有十几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昨天的行情。   听到德鲁肯米勒的提问,这些年轻的交易员们先是互望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交易员站起来说道:“斯坦利,最近空头主力似乎一直在强行地压制着期铜的价格,我们讨论的观点是不是趁机拉升铜价,让我们先前持有的一部分仓位能够出手?”   即便很财大气粗,这些交易员对于头寸依然十分小心,这是因为一方面他们要时刻警惕市场价格波动对头寸的影响,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头寸占用了大量的保证金。   “减少头寸?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其他人呢?”德鲁肯米勒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随后又问起其他人来。   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白人分析师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表情严肃地说道:“根据我的分析,下跌的原因应该是人为的操纵,因为从基本面的消息来看,铜价丝毫没有下跌的道理。相信未来的一段时间,铜价可能会继续下跌,因为期权即将宣布,在这段时间虽然下跌不明显,但很有可能是空头的一种策略。”   他的话一出,其他的交易员们都不说话了,纷纷低头思考起这一种可能。   即便能在美国资本市场呼风唤雨,但这些精英交易员们一到了期铜市场,就立刻傻眼了,原先的那些策略在这个市场上根本不能套用,每日新开、交割制度也让他们不适应。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没有持仓手数的限制。   美国众多市场由于有着强烈的套期保值功效,因此在套期保值账户和投机账户都有界定,而且持有的手数也有强制性的规定。最为重要的是,美国的法律对期货操纵有着严格的处罚,因此即便是这些对冲基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大幅拉升、打压期货价格,即便这种行为一般都很难定罪。   不过在伦敦,这些统统不是问题,甚至连结算都不是按日来进行的,这让资金量十分充裕的他们喜出望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就是说如果你有压倒性的资金优势,就可以随意地将期铜(或者其他有色金属)的价格拉升到任何一个有利的高度。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如果有人胆敢持有能够直接影响市场价格波动的仓位手数,那么他很快就成为市场的公敌,到时候怕是市场上大部分的人都会疯狂地攻击他。   “还有其他的吗?”德鲁肯米勒继续问道,对于这几种可能性他自然是想到了,如今他还想听听这帮手下的人还有什么好主意。   “要是有人悄悄地在低位吸纳多单,明面上则是在打压期铜价格,等到他的多单吸纳到一定程度后突然发力拉升铜价,让这些多单立马就能盈利,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婊子们!”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一时间都有些错愕,纷纷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做债的交易员,正歪着脖子站在离他们这群人两三米外的地方,双手抱胸、面带冷笑,正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这群有色金属的交易员。   五月,欧洲的债券市场已经有些止住了收益率暴涨的趋势,毕竟欧洲的基本面良好,而且各国央行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减低利率,由于美国资金撤资带来的恶果正在逐步地消退,而一些胆大的资金也开始重新进入欧洲债券市场。   这些交易员就是负责债券方面的,在他们看来,债券才是赚取利润的第一选择。当然,做外汇、做期货、甚至做股票的都认为自己的品种才是赚取利润的第一选择,双方之间有些看不上眼是很自然的事。   “吉尔伯特,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这个狗娘养的,赶快给我滚出这里!”当这些期铜交易员一看到这个叫吉尔伯特的交易员后,立刻有人破口大骂道。   即便是在一个基金内部,他们之间有时候也会比较相互间的业绩和分红,固定收益部这两天牛气冲天,先是在英国债券市场赚上一大笔,后来又在法国、德国等国家的债券市场上赚了很多。尽管在二月、三月等月份发生了震惊全球的债券危机,但是量子基金可是在一月份及时地卖出了美国债券的投资组合,但是不可避免地在欧洲损失了一大笔。   因此,当吉尔伯特每次路过大宗商品部的时候,总有几个交易员阴阳怪气地说怪话,字里行间自然是揶揄固定收益部的员工,使得吉尔伯特和他的同事们非常气愤。   甚至上个星期,他们还在城郊的一处搏击俱乐部大打出手了一场,当然,双方都戴上了厚厚的护具。交易员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持高昂的斗志,这样才不会让他们被山一样的压力所击溃。   当吉尔伯特有机会损大宗商品市场的交易员的时候,立刻毫不客气地开口讽刺道。只不过他所说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操盘坐庄技巧,在座的这些交易员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就是行业不同,对应的策略也很不相同的原因。就拿期铜来说,这个市场只能顺势而为,即通过基本面的分析来确定未来期铜的走势,而不能通过强行的操纵来影响价格,即便能够一时达到理想的价位,未来价格也一定会回到基本面反映的价格上。   举个例子,如果远期合约铜价在2500美元,铜3的价格则在1800美元,双方相差高达700美元的话,就很容易让套利者和对赌的人进场,套利者或许还好些,他们只是在不同月份之间进行差价套利,但是对赌的资金则可能会孤注一掷地和幕后操纵者展开殊死搏斗,甚至可以持续到交割!   吉尔伯特刚刚逞了一时之勇,不过他并没有看见德鲁肯米勒,见这些大宗商品的交易员还口,他还准备再反击几句,然后就看见德鲁肯米勒转过头来对他耸了耸肩。见到大老板都做出无奈的姿势,吉尔伯特歪了歪嘴,识趣地走了出去。   “其实他说的并没有错,我们这段时间一直以低价收购六月、七月份的期铜合约!”德鲁肯米勒转过头来,装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引得刚刚还怒气冲天的交易员们就是一阵大笑。   “除去住房开工率、原油等大方面的因素,各位注意到没有,有人在市场上悄然无息地收购现铜,这可能是空头,也可能是多头,无论如何,我们未来的策略并不改变。”   “另外,必须要说明的是,如果可以从经纪人那里借到杠杆,千万不要吝啬,尽量放大杠杆,这样我们的收益才会更大,明白了吗?”   德鲁肯米勒讲了一通鼓舞人心的话后,留下了一群忙着拨打电话的交易员,如今期铜的市场快要开放了,他们必须尽快地将之前的工作准备好。   ……   在5月3日期权执行权宣布的日子,市场出人意料地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期铜价格只是微微地下跌了一点,接着第二个交易日,期铜价格又上涨了一点点,这种山雨欲来的平静让很多投资者心中都犯嘀咕,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在5月8日这一天,期铜的价格开始剧烈波动! 第88章 疯狂拉升(一)   1994年5月8日,星期五,铜3开盘价在1974美元,和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基本持平,就在市场还认为这将是一个略微平淡的交易日的时候,铜价突然开始了疯狂地大涨!   “今天将是四月份美国经济数据公布的日子,按照前三季度的数据来看,这个月的增速即便是有所放缓,住房开工率这样的数据也必然会因为一季度漂亮的数据而剧烈增长,因此这段时间是抬高铜价的最好时机!”在纽约,德鲁肯米勒这么教育着他的交易员们,顿了顿之后,他这才缓缓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已经在六七月份的铜3合约上积累了大量的多头头寸,均价在1965左右,规模大约有20000手,这些头寸将是我们未来的一个主要赢利点,因此从今天开始,从有色金属开始,我们要将第一季度的亏损全部赚回来,听明白了吗?”   “是的,老板!”一众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交易员们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叫喊着。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德鲁肯米勒多说什么,只要不断地开仓抬高铜价,这种战术上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商量出了个章程。   “小伙子们,那么还等什么呢,开始吧,现在!”德鲁肯米勒大手一挥,示意各位交易员开始工作!   ……   伦敦,住友商社的交易厅,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交易员们也被滨中泰男叫到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内,在进行着战前的训话。   “根据我的情报,最近有一股多头在市场上悄悄地吸纳筹码,目前市场上未平仓的手数已经达到了100000手,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发生大规模的交战,我估计就在这两天,也就是美国公布四月份经济数据的日子。不过诸君,我们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和他们对抗,而是和他们一起拉升起铜价,因为我得到另外一个消息,就是在上一个期权宣布日,有大量的看空势力选择了执行,数目之大足以让我们有足够的利润,因此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配合这股多头拉升,明白吗?”“另外,在拉升的过程中我们要尽量积累多单,因为根据我的估计,这波行情应该不会在短期内结束,毕竟目前市场上对铜的需求非常旺盛,即便是在基本面上也是支撑我们的。除了对付空头外,我们还要提防别的多头反水,不过我相信诸君都是行家,不会被别的势力所欺骗,对吧!”   在场的住友商社的交易员们笑了起来,是啊,论狡猾,他们不一定是这个市场上最狡猾的,但是论实力,他们绝对是这个市场上的最强者,单是凭借着资金上的优势就足以让单个对手崩溃,况且还有一个对市场走向有着强大影响力的滨中泰男呢!   ……   “钟生,铜市场走向发生了变化,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就在钟石刚回到寓所,里面的电话就铃铃地响个不停,他不禁有些纳闷,按理说他已经吩咐了安德鲁,最近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找他,现在看来肯定是伦敦方面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什么样的变化?”钟石随手摁下免提键,然后打开电脑,这才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坐到座椅上,正准备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是一顿,随即安德鲁的声音立刻响起:“钟生,你终于回来了啊?”他一直给芝加哥方面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可一直是答录机在工作,只是现在市场的行情瞬息万变,他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只有一遍遍地拨打号码。   “有事说事!”钟石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废话,简洁明了地问道。   这边的安德鲁苦笑了一声,飞速地说道:“今天的铜3开盘就是上个交易日的收盘价,开盘之后只是微微地下跌两个点,然后就急转直上,一路向上攻,如今已经到了1990美元的位置,看样子还会继续上涨,同时成交量急速地放大,市场已经形成了浓厚的看多情绪!”   “是吗?”钟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边看着电脑上的实时数据,他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妙,“这就是发动的时机了吗?”他暗暗地想道。   “安德鲁,我们六月份的合约有多少没有平掉的?”钟石想了想,然后问安德鲁道。   安德鲁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当钟石问到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说道:“目前持有未平仓的多头合约320手,平均的价位在1970美元,目前已经浮盈了……”   他说的是天域基金的账户,这个账户一直是他在操作,自然也是他权限范围的资金。对于其他的资金,他是严格地按照钟石的计划来进行的,到如今收取了一大部分的现铜,只是这些涉及到了实物交割,就没有杠杆作用,这部分占用的资金比他的期权资金还要多。   “你那边继续持有多单,同时开多单做多。记住,要稳步地抬高铜价,千万不要成为市场的主力,否则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钟石若有所思地说道。   目前虽然涨势凶猛,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多头的一次计谋?多头在短期内急速拉升铜价,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引起市场其他势力的注意,趁机将自己的仓位降低,这可是期货市场上常用的伎俩。   钟石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市场上的两个大佬已经同时决定拉升铜价,而且他们在此之前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多头头寸,绝对不会任由铜价下跌下去的。   “好的!”安德鲁回答道,然后钟石就在电话里听到他大声喊道:“按照各人的权限快速交易,每上升三个价位就换手,100手的规模预留上一手作为头寸,其他的立刻抛出去。”   听到安德鲁命令的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安德鲁这个策略有些保守,但是任何时候都要对市场保持一份敬畏,这是做期货的人应该保持的一个心态,在这方面安德鲁无疑做得非常好。   这边他已经接通了布莱恩的电话,“钟先生,请问有什么委托?”电话刚一接通,布莱恩略显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得钟石就是一愣,他也没有细想,随口问道:“布莱恩,你怎么了?”   “行情出现剧烈波动,我的电话快要被打爆了!”布莱恩哀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   正说话间,钟石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惊叹声,里面有人大声地嚷道:“过2000了,天呐!”   钟石赶紧将头凑到电脑前,发现铜3的现时的报价已经超过了2000美元每吨的大关,更让人吃惊的是,价格依然还在往上冲。   “多开1000手,市价委托,主力月份,现在!”钟石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安慰布莱恩了,飞快地下达了交易指令后,他就紧盯着电脑上的实时数据。   电话那头的布莱恩也不多说,接到委托后就开始飞速地拨打起电话撮合起来。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金钱,他可比谁认识得都清楚。   就在铜价刚破2000没多久,空头突然铺天盖地地扑了过来,在2000美元价格下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多头势力打得落花流水,根本组织不起来任何的攻势,到这个时候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此时正好趁着多头主力刚冲破整数点,阵地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展开反击。   话说回来,在美国和伦敦两大多头主力同时在市场发力的时候,市场的低价格的空单很快被他们一扫而光,价格瞬间暴升了20美元,这还没完,价格继续上涨。   这一下调动了市场的全部情绪,平时游弋在主力方向外的跟风盘们立刻明白过来,主力有大动作,虽然他们不明白主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具体拉升到什么价位,但是这些阻止不了他们迅速开多仓,而这些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见好就收,在每手赚了几十美元后,等到2000美元的位置开始平掉自己先前的仓位。   这样一来,对于拉升的多头就有些压力,同时加上空头借机发力,市场上一时呈现了拉锯的状态,甚至有些自认为聪明的小客户,竟然在2000美元的位置开了新空仓。在他们看来,最近一段时间铜的价格波动都不太大,今天能波动这么多已经实属难得,现在是做空的时候了。只是这些积累起来没多久的空单正好碰上钟石新开的多单,没要多久就被吃了个精光,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这些空单就再也起不了打压的作用,铜价在2000美元的位置只徘徊了一会,就再度上扬。   “再开1000手!”钟石看到这边电脑上传来的实时数据,心中大定,不由地再次拨通布莱恩的电话,再次发出交易的指令。   ……   “咦?这是怎么回事?”在美国方面,德鲁肯米勒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2000美元的位置是如何突破的,他大声地问到每个交易员,可反馈来的资料都是他们的仓位并没有增加多少,也就是说在2000美元的上攻并不是他们的作用。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伦敦方面,毕竟整数点多空双方的单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一口吃下他们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空头的对手盘正好被钟石和那些不满足的跟风盘在他们这个空白期吃了下来。 第89章 疯狂拉升(二)   “看来和我们有同样心思的还不止一个势力,这样的话我们先前制定的策略可能要略微地调整了!”德鲁肯米勒问清楚情况后,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时的铜价已经上升到了2008美元每吨的位置,创下最近两个月来的最大当日涨幅,但是在源源不断入场资金的推动下,铜价仍然一美元接着一美元地上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一般的投资者,说不定就会将低价位吸纳的头寸抛出去套现,毕竟落袋为安是最好的策略。但是德鲁肯米勒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就匆忙收手呢?他只是想了半分钟左右,就下定决心:“继续推升铜价,今天一定要拉出一条长长的绿线!”   无独有偶,在伦敦,同样一个霸气十足的主力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尽管他也意识到市场上还有另外一股多头势力,不!甚至是两股到三股的多头势力。   滨中泰男毕竟淫浸在这个市场多年,对各种势力的资金规模、操作手法都有个大致的印象,他从厮杀的市场中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只需要大概一两个波段就能看出背后的意义。   只是他即便经验再丰富,也看不出另外多头的具体策略,这里所说的就是类似于“何时拉升、拉升到多少、何时通过吸盘将头寸洗出去”等这样的策略,不过他坚信,在这个市场上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即便是LME也无法阻挡。   缺乏了敬畏之心的滨中泰男,剩下的只是疯狂了!   对于铜价的不寻常波动,稍微对投资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可能是一次有预谋的拉升,不怕死的则是加入到其中,以求能建立一点点的头寸,在上升的过程中分上一杯羹。   而更有经验的人则是,在开了即期主力合约多仓的同时,在远月合约上开少量的空仓进行对冲,他们比谁都清楚,这种即便是有基本面支撑的铜价上涨,也有很大的风险,因为空头方面不会任由铜价飞速上涨。   更有甚者,则是选择开空仓和多头对赌。尽管他们的勇气可嘉,但是这一次他们显然是赌错了,因为操纵市场的两三个多头的策略都不是在这一时半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拉升,他们之所以被称为主力,就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疯狂,都有能力决定市场的走向。   ……   “铜价继续上涨,钟生要不要继续开仓?”当2000手多仓合约的头寸成功建立后,布莱恩在电话中询问道。   2000手的合约,大部分都是在2000美元的价位成交的,粗略算来,保证金方面就超过了1500万美元。布莱恩已经在想,是不是回头给这位钟先生一点佣金上的折扣,又或者提供更高的杠杆,总之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位大客户。   “现在即时的铜价是个什么情况?”钟石没有直接回答布莱恩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他可以在电脑上看到的情况。   “铜价目前上涨到了2010美元,不过已经停留了一段时间,看样子空头方面是开始反击了!”布莱恩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加上了自己的分析。对于经纪人来说,这种行为是非常不职业的,尽管给客户提供交易意见是容许的范畴,但是这种有着诱导性的意见是要负上一定的责任的。   布莱恩刚刚说完,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只得在电话里讪讪地说道:“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意见,钟先生不必太在意。”   钟石微微一笑,自然没有把他的话太当真,要知道这些经纪人和分析师都是一个德行,今天说涨,明天说跌,背后的目的就是让你多多交易,他们自然有大把的佣金可拿。至于责任、职业精神什么的,让它们见鬼去吧,因为只有上帝才能百分百预测明天或者下一刻的情况!   “再开3000手多单,策略和之前一样,我倒要看看多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钟石想了想,就下达了交易指令。再开3000手,以市价委托的多仓,总持仓手数就达到了5000手,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头寸,每一美元的下跌就意味着钟石的资金损失125000美元,不过若是上涨的话就意味着钟石的资金赚了这么多的钱。   还没等电话这边的布莱恩答应下来,钟石又自顾自地添加了一句:“3000手新开仓建立后,今天的操作就到此为止了。”   “呃……”布莱恩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他被震撼得无以复加,5000手合约做长线,在这种波云诡谲的期货市场?   要知道期铜市场是没有涨跌幅限制的,持仓手数也没有限制,换句话说,只要价格合适,多少的头寸都可以在一天内清掉。目前铜3市场的日持仓数大概在几十万手左右,而每天市场的成交量在几万手到十几万手不等,也就是说,小规模的持仓足以在当天平掉。   过夜持仓虽然是做长线,但这需要足够的资金量支撑,这不仅体现在市场价格的波动上,更体现在交易所时刻有可能提高初始和维持保证金的基础上,这就需要相当规模的资金量的支持。   这几个念头在布莱恩的脑海中急闪而过后,他就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客户也是位大的交易商,而且还是专一地看多后市,他不再说什么,换线之后就忙着撮合起来。   要说起来,这纯粹是布莱恩的错觉,因为自始至终钟石都没有表现出做长线的欲望,除了在前段时间拉升了一次铜价,在获得利润后很快又将所有的头寸清空了,布莱恩才认为他是做短线的资金。   3000手的委托单一进入市场后,很快地再次引爆了市场的情绪。尽管看不到委托手数等情况,但是交易的双方明显地感觉到成交的速度在加快,而且在这种情况下铜价飞速地向上蹿升,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已经上升到了2030美元的价位。   按理说,这种即时的委托单最为显眼,也最容易受到攻击。因为当铜价单向飞速增长的时候,一方面吸引了空头的注意,另外一方面则是小型跟风盘会不顾一切地抢夺市场上的多换单和空平单,最为重要的是,单价格增速开始放缓的时候,跟风盘会在第一时间内清掉自己的头寸,然后配合空头反手做空,在一来一回之间将自己的利润最大化。   不过这一天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当钟石这笔委托单迅速拉升铜价的时候,美国方面和伦敦方面大喜过望,不过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铜价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上升,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原本在美国方面的计划当中,是先通过快速地拉升铜价,使得市场活跃起来,然后在某个时间段内将自己的低价吸纳的头寸放出一部分,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拿到口袋后,再次拉升铜价,如此周而复始,最终将自己吸纳的低价筹码全部兑换出去后,然后在某个交易日或者时段内将这个时候吸纳的头寸以一个可以接受的价格全部清掉。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甚至是半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其间铜价可能出现数次反复,但是他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在低位吸纳的头寸足以将他们的平均价位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   这是过江龙的做法!   而地头蛇的做法则不一样,他们是瞄准了在这个月第三个星期三时候执行的空头头寸,因为这些空头一旦进场,迎接他们的将是高价位的对手盘,这意味着他们一进场就是巨大的亏损。   双方虽然策略不同,但是最终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疯狂地拉升铜价!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套期保值的空头甚至还希望出现这个局面,因为目前的铜价明显地被低估了,铜价上升只会对他们销售现铜有巨大的利润,而在期货市场上的这点亏损只要及时地止损,就能将风险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因此尽管亏损逐步增大,但是他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抛出对手盘。   最大的亏损方则是那些纯粹做空的资金,他们必须要持续不断地开出空仓,将铜价的行情扭转过来,否则迎接他们的就是源源不断的亏损。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行情大涨的情况下,在高位开出空仓的资金,他们别无选择,必须要和这股拉升的势力好好地较量一番!   不过如今他们所做的最好的策略,就是任由铜价进一步上涨,因为越是上涨得厉害,反弹的力度就越大,他们能够获利的空间就越大,因此钟石的这3000手买开单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将铜价拉升了10几个价位,其中就有他们的功劳。   这也是布莱恩为什么在听到钟石持有这些多单后不继续操作而震惊的原因。   3000手的买单的确算不了什么,但是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最终还是成功地成交了。当然,这些成交的手数中以多换为主要的成交因素,空开尽管也不少,但是相比多换的手数比起来还是少了不少!   当铜价上涨到2032美元,向上趋势开始放缓的时候,空头想当然地认为这股多头的资金攻势不足,他们开始向下发动猛烈的攻击,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上涨的势头一举打压回去! 第90章 疯狂拉升(三)   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这一天不仅仅只有一股多头主力在拉升铜价,而是两股、甚至是三股多头主力在拉升铜价,其中不仅包括了赫赫有名的量子基金,也包括了一直称霸期铜市场的滨中泰男。   期铜价格停留在2032美元后,成交量和成交的速度开始放缓,上涨的攻势也减弱起来。空头看准了时机,毫不犹豫地开出总手数接近5000手的空仓,一举将原先还呈上涨趋势的价格打压到了2020美元,并且还在往下跌落。   “滨中桑,我们是不是……”在伦敦的交易部,一个面色已经涨得通红的交易员已经顾不上最基本的礼仪,大声地向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滨中泰男问道。   “藤原桑,这就是你对待上级的态度?”还没等滨中泰男做出任何反应,另外一名年纪明显大过这个姓藤原的交易员立刻大声地质疑道:“八嘎,大和民族的精神都是坏在像你们这样的人的手里,真是让国家蒙羞啊!”   日本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种观念已经严重地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就连以现代化管理著称的大型会社也是如此,尤其是在年纪稍长的这些人当中,不能逾越阶层更是铁一样的规则。   但是新一代的日本人已经渐渐地被西化,开始对这种等级森严的社会发出否定的声音,这也是为什么那位交易员敢向滨中泰男质疑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刚说出一句就被立刻严厉呵斥的原因。   旧观念的人要维持原来的体系,新成长的一代则是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挑战这些潜在的规则。   这就是现在滨中泰男脑子中所想的,他还想听这两人接下来的争辩,结果那名叫藤原的交易员却先哑火了,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大和民族的精神,不在乎什么国家蒙羞,但是他很在乎这份办公地点在伦敦的工作。   和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不同的是,日本的企业对雇员一般实行的都是终生雇佣制,即一名员工进入某个企业,薪水等方面基本上和工作年限挂钩,如无意外,这名员工这辈子就待在这个企业里。   日本企业的社会责任感极其强烈,特别是大公司有着一股强烈的为国家培养人才的意识,也因此日本的大学生在高校中学习理论性的东西,然后到了企业中接着继续培养个三五年,然后再从事更高、更精、更专业方面的研究。   这和某些所谓的大国的企业有很大的区别,虽说在后世某些国家的GDP已经超越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但是真正有社会责任心和荣誉感的企业并不多,甚至是少得可怜,即便是那些已经进入世界500强的企业,和员工之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更为可笑的是,员工干活赚钱,企业资本获利,这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偏偏某些企业要美其名曰地创造自己的企业文化,最终的目的依然是让员工拼死付出,不求回报!   滨中泰男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一脸忿忿不平的藤原泽,又看了看另外一名开腔的交易员,这才缓缓地说道:“我们目前的仓位是多少?”   “12203手,除了远月有部分对冲的空仓单外,其他大约有10000手左右是做多的仓位,平均的价位在1978美元。”滨中泰男话音刚落,藤原泽立刻回答道。   “将今天新开的仓平掉1000手,试试市场的反应。”滨中泰男深深地看了藤原泽一眼,接着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这下不仅是藤原,就连刚才那名年纪稍大的交易员也有些迷糊了,按照他们先前制定的策略,可是要一鼓作气地拉升铜价,可现在竟然要平掉一部分,岂不是在这个时候给空头凭空增加一份力量?   滨中泰男也不解释,到他这个地步,基本上不需要向在伦敦的住友商社部门的任何人做解释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其他的话要说。看到这个动作后,两名交易员识趣地弯腰鞠躬离开,然后去下这道让他们困惑不解的命令。   在滨中泰男的心中,一直对前段时间出现的一支多头势力的意向有所疑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操盘计划。事实上当钟石这股拉升铜价的资金出现后,他一开始也认为是前几天的那股多头势力,但是看了几次分段线后,他赫然发现在大额交易中,有股做多的势力基本上集中在上午的交易时段,而到了下午,这股势力基本上就不会再出现了。   他略微一思考,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时差的原因,对手说不定是亚洲或者美洲的资金,和另外一股资金应该不是同一来历。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逼迫另外一股多头势力主动现身,因为当他第一波拉升铜价的时候,就意外地发现,以他投放的资金量,根本不足以将铜价拉升到如今这个地步,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这股势力和他一样,选择在今天拉升铜价。   1000手的平仓单,配合此时空头的反扑,说不定能将铜价压迫到2000美元的心理关口。如果这样还不能逼迫另外的多头现身的话,那么他就会考虑利用自己的资金继续拉升铜价。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冷地一哼,不管是谁,只要想在这个市场上玩,就得先问问他这个大佬!   ……   美国方面,眼看着铜价从2032美元下跌到2020美元,然后接着继续下跌,转眼间已经到了2010美元,德鲁肯米勒依然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交易员们都在耐心地等待,而且他们也不着急,相比于他们建仓的价位,如今还是一个盈利的局面。   “继续拉升!”随着铜价即时价格的变幻,德鲁肯米勒的脸色也跟着变幻。他自然明白另外一股多头主力的想法,只是别人耗得起,他可耗不起,如果在五月份再不能给投资者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巨额赎回的压力就要迫使他们平仓,如今的局面他只能寄望于另外一股多头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自然,即便是这一天没拉升起来,但是在未来的某段时间里能够拉升起来,他也是能够接受的,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就是释放一个信号,一个示好的信号。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交易员立刻开动起来,按照原先制定好的策略开始进场操作,铜价在跌到2008美元的时候再次被托撑起来,价格开始缓慢地向上增长,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钟石直接砸入3000手时那样凶猛。   ……   “滨中桑,铜价又开始上涨了,只不过是以一个比较慢的速度,看样子像是空头在换仓,成交量在上千手左右。”一名交易员注意到这个情况,赶紧向顶头上司汇报。   “果然来了!”滨中泰男等的就是这个消息,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空头换仓的行为,因为空头的持仓价位绝对在这个价位之下,也就是说某些空头到现在还是一个浮亏的状态,而且这个下跌的波段已经引起跟风盘的跟进,在这种情况下空头最好的策略就是一鼓作气,彻底将铜价打下2000美元,否则他们要是在整数点被支撑起来,就完了。   如今的情况就是另外有人在整数点上面支撑,这意味着多头主力开始发力,尽管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是滨中泰男现在只需要释放善意的信号,相信对方就能明白。   “刚才还没有成交的委托单立刻全部撤下来,另外多开5000手的新仓,按照各人的权限进行操作,在整数点关口一起发力,明白吗?”滨中泰男脸色一正,严肃地吩咐道。   “是!”听到滨中泰男这样说,那名交易员就是一个激灵,对于这种情况他非常了解,这是吹响做多的号角,曾几何时,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命令下和一个又一个的空头进行厮杀,大部分的结果都是他们获得了胜利,这一次恐怕也会这样。   有了量子基金和滨中泰男两股资金的先后入场,铜价在经历了先前的疯狂之后再次向上蹿升,这一次足足超过了钟石的3000手达到的高度,一直冲上了2044美元。在这里他们遇上了不顾一切的空头,最终做多一方还是稍微退让了一部分,将最终的价格定格在了2032美元的价位上。   这一整天上涨了58美元,涨幅达到了2.83%,并不算一个非常大的涨幅,但是成交量足足有十万手,比上一个交易日放大的了足足有一倍之多。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几乎所有的市场参与者都明白,多头在这个时候拉升铜价,要不在底部建立好了仓位,要不就是借着利好的消息捞上一笔,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看后市的行情。   ……   而在这边,倒霉的安德鲁足足亏掉了50万美元,这源于他在前两个交易日看到铜价停滞不前,就有心做空,结果在这波行情暴涨的时候又对形势判断错误,在以一个高价平仓后,又在2020美元的位置开了新空仓,结果最终铜价收于2032美元,每手合约他又亏了300美元。   还好在最后的交易时刻,他全部以市价平掉了仓位。结束交易之后,极其郁闷的他一言不发,直接跑到酒吧里一醉方休,浑然忘记了第二天还要继续交易。 第91章 疯狂拉升(四)   恰好这个交易日临近周末,安德鲁也没有必要再挂念这一天的交易,事实上他除了忠实地执行钟石的指令外,其他的则都是在自己的权限内进行操作。   现在的情况是,钟石一边要注意美国债券市场收益率的波动,另外一边还要注意伦敦铜市场的变动,而他更重要的事情则是在芝加哥大学求学,哪一方面都需要全心全力地投入,这对于要同时兼顾三个方面的钟石来说已经很劳心费力了。   安德鲁自然明白这个情况,他也明白钟石把他放到伦敦的意图,一方面是让他熟悉金融市场的操作,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培养他的目的。   只不过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安德鲁虽然算是科班出身,但是由于自身性格和专业知识等方面的限制,到目前为止在操盘上表现得并不是那么出色。这段时间在伦敦铜市场上的操作,除了中规中矩的交割现铜外,其他方面基本上就没有出彩的地方,基本上是每天都亏损一点的局面。   算起来,这一个月的时间,安德鲁已经亏损了接近100万美元,这让他大为郁闷。虽然这点钱钟石并不太在意,但是安德鲁心中是非常的介意。他并不知道,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因为对于初入期货市场的投资者来说,第一要义并不是在赚钱,而是在止损。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安德鲁能够将亏损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水平,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周末两天三夜,安德鲁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带着几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回去过夜,这是典型的金融城白领人士的周末,在酒精、荷尔蒙和毒品中疯狂作乐,然后在下一个交易日中抖擞精神,继续玩赌博一样的资本游戏。   “安德鲁先生,今天已经开盘了,我们该如何操作?”5月9日,星期一,当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把电话打到安德鲁的公寓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在他身旁躺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全身赤裸地趴在安德鲁的胸口。   安德鲁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认识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了一会后。他勉强抬起沉重的脑袋,顺手摁下床边的电话答录机,里面已经有了好几个留言。都是交易员们焦急的回复。轻叹了一口气后,他坐起身子,在那个赤身裸体的女郎的胸口抓了一把,随即将电话回复过去:“今天做多,收市前清掉所有的仓位就行了!”   至于怎么形成这个策略,纯粹是看到外面雾气沉沉,他懒得出门的原因。如此儿戏的操作,基本上是一个找死的节奏,此时的安德鲁头痛欲裂,什么也顾不上了。四下里望了望,发现床头还有半杯没有喝完的威士忌,他端过来一饮而尽,这才缓解了口中的干燥。当眼光再次扫到还呼呼大睡的裸女时,安德鲁突然觉得有股热流从他小腹处升起,他嘿嘿一声淫笑,就什么也不顾地扑了上去。   睡意正浓的女郎只觉得一股浓烈的气息扑来,她嘤地一声娇吟,想把扑在她身上的男子推开,结果这个欲拒还迎的举动激发起男子的野性,不久后整个房间内就传出“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   一时间公寓内春色满园,娇喘连连……   “呃……”在芝加哥的钟石是没有想到此时的安德鲁正在享受晨运,他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幸好这天的下午没有课,他才正好赶得上早上的开盘时间。在听到电话里交易员说安德鲁没有来的消息后,他愣了半天,这才想当然地认为安德鲁有其他的原因,不过安德鲁不在也好,他正好把自己的策略告诉这边的交易员。   “开在2039美元,目前下跌了5美元,即时的价格在2034美元。”在电话里听着报告,钟石看了看电脑屏幕上传来的数字,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目前的情况是上一个交易日铜价被高开拉升了接近50美元,不过这个价格算不上什么,但是这是否是多头发动攻击的一个信号?亦或者就是短线的操作?他一时间弄不清楚。   这主要还是因为他身处美国,对伦敦方面的信息知之甚少,不过即便此时他身处伦敦,恐怕也知道得不多。要知道如果有资金拉升铜价,他们肯定有一套详细的操盘计划,这个计划是绝对不会外泄的。   钟石又查看了库存情况,发现在过去的一个星期内,LME的库存不减反增,虽然增加的吨数并不太多,但在这个拉升的时候可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多开1000手,将价格拉上去!”钟石一时还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需要试探,说不定某些资金正在进行一个大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可能就是他猜想的。   听到钟石的指令,交易员们自然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不过他们的资金规模和权限都很有限,这1000手的资金就用去了他们目前拥有的大部分的资金。   1000手的多开仓并没有将价格推高多少,只是勉强地将价格提升到了2045美元,之后的价格又开始不动了。   “再开1000手!”钟石等了半天,没有发现半点其他主力进场的迹象,随即再次命令道。   “……”这边守候在电话旁的交易员脸上露出了难色,他们的权限不够,而安德鲁又不在。   钟石等了半天,发现市场上并没有相应的买单,这才察觉到问题。他轻叹一口气,让这些员工密切注意大盘的变化,随即拨通了布莱恩的电话。   “新开1000手的多单,即时价格,六月份。”钟石命令道。   “好的!”对于钟石的声音已经非常熟悉的布莱恩二话不说,立即转线开始在市场上撮合。   1000手的多头仓开设,将铜价再次拉升到2050美元,在这个价位遇上一部分空头的抵抗,不过抵抗的力度并不是很大,铜价稍微停顿片刻就冲上了2050美元之上。   “难道是我看错了?真的只是短期的拉升?”钟石看到电脑上的数据,不由地紧皱眉头。在他的设想中,这可能是多头主力谋划已久的一次拉升行动,不过怎么可能在第二个交易日就如此疲软不堪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伦敦和美国,同时关注铜价市场的两股资金正悄悄地关注着市场的变动,在他们的设想当中,这一天是留给空头和跟风盘的反应时间,看他们到底是如何理解上一个交易日的反应的。   因此,在钟石拉升铜价的时候,他们都像约好了的一样没有出手,也难得两位资本市场的运作高手想到了一起。   而市场经过钟石的两笔拉升后,开始活跃起来,原先还在观望的多空双方都开始相继地入场,成交量也开始逐笔地放大起来,铜价在2050美元附近震荡,多空双方换手得非常厉害,显然是在这个价位上的争夺很厉害。   “将所有的仓位都平掉吧!”见看不出端倪,钟石索性也不再操作,命令天域基金和布莱恩将今天新开的仓位全部平掉。他要看看,多头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只不过这一天注定他要失望了,直到芝加哥时间半夜的时间,铜价也不过上升到了2060美元的位置,成交的单子集中在2050到2060美元这个区间。看到离收市也没有多少时间,钟石也失去了继续的兴趣,挂上电话后就准备关电脑。   “咦?”当他眼睛扫过电脑屏幕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那就是在这个月之前,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铜价没有出现如此剧烈的波动了,而在这两天就出现如此剧烈的波动,按照他看到的成交量,今天的数据丝毫不逊色于上个交易日,他就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真的是一个布局啊!钟石明白过来,他又想到一个可能,翻看了前几个月的交易量,发现都是以买盘为主。看到这里,他有些醒悟,这种情况可能就是他想的那样,有大量资金在准备拉升铜价。   “天时、地利、人和啊!”钟石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次拉升应该没什么悬念了,既有基本面的支撑,恐怕也有足够资金的支撑,说不定过两天还会有铜矿工人罢工这样的消息传来。   “高人!”钟石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立刻拨通了伦敦的电话,毫不犹疑地对布莱恩说道:“给我再开3000手的多单,市价委托,有多少扫多少。”   布莱恩不禁有些愕然,上一个交易日这位钟先生还有5000手的多仓没有平掉,今天再开3000手,持仓就接近10000手了,光这些手数的保证金就要接近亿美元的金额了。   不过在愣了半秒之后,他立刻想到,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问题。他立刻拿起电话,开始向其他的经纪商咨询起价格来。   有了3000手买单的入场,铜价突破了2060美元,甚至突破了2080美元,最终在空头狙击下,铜价最终报收在了2077美元,而这一天的交易也正好结束。最终这一天铜价比上一个交易日上升45美元,升幅在2.21%,整天的交易量在九万手左右。 第92章 疯狂拉升(五)   睡到下午的安德鲁从梦中惊醒,顿时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他依稀记得自己对着电话说了类似做多的话,这只是他随意说出的一句话,根本就当不得真,也不知道那些交易员们是不是真的按照他的吩咐去进行操作了。   一想到期铜市场的波云诡谲,他顿时坐不住了,就连身边的裸女也顾不上了,赶紧随意穿上一件满是皱褶的衬衫,拨通了交易部的电话:“我是安德鲁,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整天上升了45美元,我们赚了30个点,差不多把之前的亏损全部赚了回来!”尽管此时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交易,但是在天域基金租用的办公室里仍然有人看守着电脑盘,在听到安德鲁的询问后,这名留守的交易员欣喜地说道。   “……”安德鲁脑袋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居然做对了方向,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还不错!”   在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和现在这种糜烂的生活脱离关系,否则迎接他的就可能是灭顶之灾。   “钟先生指挥我们进行的操作,否则我们也不敢进行这么高的仓位操作。”还没等安德鲁回过神来,这边留守的交易员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安德鲁只剩下一阵哀叹了,他原本以为这些交易员们是遇上了运气,哪里会想到是钟石看透了主力资金的打算?   接下来的一个交易日,空头或许是意识到多头的打算,毫不犹豫地对期铜进行严厉的打压,结果这一天期铜价格下跌了15美元,而在下一个交易日,期铜就开始了报复性的上涨,最终一举突破了2100美元的大关。   5月12日,星期四,空头继续发力,整天的交易量达到了8万手,比上一天的交易仅仅少了两万手,在这种力度下期铜的价格依然没有下跌多少,最终收于2102美元。   空头无力打压,多头蓄势待发,期铜价格的爆发看上去已经无法避免了。   “这两天有一股多头持续地吃进多仓,而且依照我们的推断,并没有太多的换手,很显然是看准了我们的计划!”在美国,德鲁肯米勒和交易员们开始一天收盘后的讨论。   德鲁肯米勒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们的操盘计划应该不会泄露,而且底部的仓位建立得也很隐秘,应该不是看透了我们的计划。”   期铜市场每天成交的手数在六万手左右,尽管这其中是以几手、几十手等这样的数额进行的,不过盘中出现几百手、上千手的大额买卖单也不出奇。要在这种买卖合约当中发现蹊跷之处,这是交易员们的直觉,尽管这种直觉玄之又玄,有时候也非常准确,但是德鲁肯米勒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把操盘放在这种所谓的“盘感”上,因此当他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否决了。   “不!根据我在伦敦方面的情报,目前多头的持仓持续地上升,这两天有几个经纪商的账户上多增了上万手的多单,而且集中在六月底和七月初,这是明显地对后市看好的信号,我认为这要不就是其他的多头主力,要不就是准备跟随着我们后面的投机者。”刚才出声的交易员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在对冲基金里,就有着这么一个非常好的氛围,即不管职位有多高,只要有不同的意见,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因为他们要投资的是全球范围内的市场,不同的投资品种有着不同的研究方式,即便是德鲁肯米勒,也不敢说自己同时能够精通所有的市场,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   德鲁肯米勒沉吟了半天,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其他的交易员们都沉默了,他们自然知道德鲁肯米勒在忌惮什么,对于这次的拉升计划,他们在建底的时候已经投入了上亿美元的资金。虽然说如今铜价上涨,这部分已经获利颇多,但是这些资金一时半会是套不出来的,否则市场上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平仓,价格肯定受到波及,因为这部分只是浮盈。   而一旦资金枯竭,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拉升铜价,尽管在这两天他们并没有太多出手。不过可怕的情况并不是这个,而是另外的多头不继续进行拉升的话,他们就将前功尽弃。   最为糟糕的是,目前的多头反手做空的话,他们就有可能被套牢在这个市场,毕竟现在每手合约比他们建仓时的价格只多了100美元每吨左右,这个价格可能在一个交易日到两个交易日的时间内就下跌殆尽,到时候他们承受的损失就很恐怖了。   必须拉升,这是量子基金面临的一个必然局面,不仅是因为建立了大量的多仓,而且因为量子基金今天在债券市场和货币市场上巨亏,为了净值和恢复投资者的信心,他们都要取得一场巨大的胜利。   “我会去申请金额,一定要在铜市场上获利!”想了半天后,德鲁肯米勒终于下定了决心。其他的交易员听到德鲁肯米勒这么说,都纷纷地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几亿美元的资金想长期拉升期铜无疑是有些少了,不过既然德鲁肯米勒这么说,想来应该不止这点资金了。   在对冲基金的内部,基金经理们需要拿出投资策略,然后交给风险控制部门申请资金额度,因此尽管德鲁肯米勒的地位远在其他基金经理之上,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只是他的申请比其他人容易,额度也比较大。   ……   伦敦,住友商社的办公楼。   “滨中桑,空头已经等不及了,他们在最近三个交易日内进行了疯狂的反扑,只不过铜价并没有下跌多少!”大岛健次郎恭恭敬敬地对滨中泰男说道。   滨中泰男看了看面露喜色的大岛健次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稍等了片刻之后,才有些意兴索然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是怎么操纵市场的吧!”   大岛健次郎脸上的喜色更浓厚了,他自然明白滨中泰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之后,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寂寞无敌啊!”滨中泰男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这话也只有他才有资格说出来,是啊,在这个市场上,他已经快逼近无敌的状态了。   ……   五月十三日,星期五,铜价从2109美元开盘,只是在开盘的时候稍微下跌到2100美元之下,后来就一路上攻,最高点一度到了2180美元,最终在收盘的时候受到跟风多盘的平仓,最终收于2170美元。   五月十六日,星期一,从开盘开始,多空双方就开始缠斗不止,最终这一天的期铜价格停留在2179美元,整天的上涨下跌没有超过10美元的范围,交易量则为12万手,足见战斗的激烈程度。   五月十七日,星期二,在第二天五月份期权执行的前一个交易日,多头的拉升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因为这一天的收盘价将直接决定明天空头的开仓成本,多头从开盘就在底价设置了巨额买单,即便是这样,还是被空头打压下去一个价位。可随后多头就开始上攻,最终在中午时分将价格拉升到2220美元,空头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双方你来我往,大打出手,最终在强势的多头面前,空头也只能勉强地将价格停留在2225美元。   “打得还真激烈啊!”当钟石看到K线图的时候,由衷地感叹道。在识破多头的计谋之后,他趁着多头主力试探市场反应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在市场上建立了一个三万手的仓位,这些仓位就耗费了他接近两亿美元的资金,另外还有三亿美元的资金作为后备。   可以说,在期铜价格飙升的过程中,钟石可是出了一份很大的力,甚至说他是市场上最显眼的多头主力也不为过。如今期铜的价格上涨到2200美元,他的这些头寸已经赚了接近一亿美元。   相比于石油市场每天这么一点的波动,还有投机账户的持仓限制,有色金属市场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钟石不禁地感叹道。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些浮盈中的大部分钱都是建立在空头亏损的基础上。   三万手的头寸,在整个市场上也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头寸,钟石现在所做的,就是尽量地平掉近月的合约,建立起远月的合约,只不过现在远月的合约由于主力合约的价格拉升,而使得建仓的成本也飞速地增长起来,钟石知道,想以低价建仓已经不大可能了。   不知道这波行情会被拉到一个什么地步,钟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在多头拉升了两天之后,才隐隐明白操控市场的人是个什么计划。虽然从市场上疯狂地开仓,加上先前的持仓,这才积累了三万手的头寸,而那些拉升的主力们早在某个低价位建立的恐怖的头寸,现在还不知道赚了多少呢!   钟石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先前制定了拉升计划的量子基金,还是纵横期铜市场的滨中泰男,他们手中的头寸都和钟石相差无几。 第93章 期权空头入场   由于对期铜市场的估计有所不及,因此量子基金在建立了底仓后就耗费了大量的资金,以及后来对拉升过程难度的估计不足,到后来德鲁肯米勒不得不调来另外一笔资金,使得量子基金只建立了总共不到五万手的头寸。   而对于期铜霸主住友商社来说,这一次拉升主要是瞄准了这个月份的期权空头,因此在先期并没有投入太多的资金,恰逢在拉升过程中有其他的多头主力疯狂拉升,使得他们乐意坐观其成,可即便如此,加上他们一贯持有的头寸,他们总共的头寸也达到了四五万手左右。   再加上钟石这段时间吃进去的三万手头寸,三方总共做多的头寸就达到了十二三万手,占到整个多头的五六成,这已经是个很恐怖的比例了。   五月十八日,星期三,期权执行日,在这一天于这个月第一个星期三宣布执行的期权方来说,是他们进场的日子。而在这之前,期铜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2200美元每吨,这恐怕是他们在宣布执行之前都没有想到的。   短短的两个星期,十个交易日,期铜价格从价格2000美元上涨到2200美元,涨幅高达10%,这个幅度并不算大,但是对于很多宣布执行空头的期权方来说,现在价格恐怕对他们来说难以接受。   基于四月份和其他月份的价格波动率,当时的看空期权的价格普遍选择在2100美元左右,这意味着他们一入场就要接受每吨100美元的损失,即每手合约损失2500美元,这对于那些头寸越大的空头来说意味着损失越大。   但是对于那些选择执行了看多期权的一方来说,这意味着凭空掉下来一部分的浮盈,现在他们进场只需要按照市价平掉,就稳稳地将盈利收入囊中。   只是很不巧的是,在这个月份宣布执行的各个期权方来说,看空的一方依然占据了大头,而看多的一方则是很少的一部分。   现在摆在新进场空头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认亏离场,另外一条就是死扛到底。目前现在市场并不清楚准备离场的空头的比例,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不过即便是那些认亏离场的空头,也可以在平仓之前奋力抗争一把,使得这一天的期权价格越低越好。   因此,这一天是考验多头资金实力最好的一天。   开盘,2223美元,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最终价略低,这也是正常的预期反应。可任谁都知道,这一天终归有一场恶战。   果不其然,在开盘没多久,期铜价格就急转直下,几乎在瞬间就跌到了2210美元,并且抛盘还源源不断地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美国,量子基金内部,交易员们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这点跌幅他们都不怎么在意,但是市场上突然出现的变故还是触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这应该是期权空头进场后的正常反应。”德鲁肯米勒的声音响起,看见交易员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微微地点了点头,浑不在意地解释道:“他们是五月份的期权执行方,想趁着进场这个时机打压价格,好让他们能够以最小的价格离场。”   “那他们妥协的价格在哪里?”一名交易员不失时机地问道。   “妥协的价格?”德鲁肯米勒微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说道:“他们没有妥协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价格越低越好,在这种情况下,铜价为0美元每吨是他们的妥协价格!小伙子们,他们的妥协价格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明白吗?”   听到他这么一说,这些精明的交易员哪里还不明白,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立刻进入了战斗模式,开始向这些新空头展开进攻。   ……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住友商社的伦敦部门,就连一向在自己办公室内办公的滨中泰男也来到了交易大厅,面对着手下众多的交易员们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给我顶住,一定要让空头知道我们的厉害!”“绝对不能让期铜价格跌破2200美元的底线,这是我们能够接受最低价。”   住友商社的交易员们则忙碌地打着电话,指挥这经纪人们在市场上买入新开的空头单和多换单,力求使价格稳定在2200美元以上。   ……   “果然是这样!”同样在美国的钟石看到盘面上发生的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此时他倒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在他之前的想象中,这是多头一次有预谋的拉升,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和量子基金的人不谋而合。但是现在看来,这些拉升又有可能像是对期权空头方设置的陷阱,只要在这一天期权方认输离场,很可能这次拉升就到了极限。   只是到底是陷阱还是长期拉升,他一时也看不出来。   那么此时对他来说,有两种策略可以选择,第一就是帮助多头拉升,在价格达到一定的高度的时候,期权空头自然会认输离场。但是这个策略有个问题,就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他的头寸就有很大的价格风险。   另外一个策略,就是趁着多头拼死护底的情况下,大规模地平仓,和空头一起将价格打压下来,只是这么一来,他的浮盈就要遭受巨大的损失,有些得不偿失。   他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多头主力的一份子,甚至在这段时间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其他几个多头主力。   “到底该怎么选择?”钟石一时陷入了沉思,就连安德鲁在电话里的催促也没有听到,不知不觉间,盘面的价格已经到了2207美元每吨,双方在这个价位上展开了规模庞大的厮杀,但是整整维持了五分钟后,期铜的价格也没有突破这个极限。   “安德鲁,你说什么?”钟石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对着电话说道。他在沉思中隐隐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只是自己懒得回答,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安德鲁的喊叫。   守候在电话旁的安德鲁终于听到回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刚才多空双方进行大规模的厮杀,根据交易软件的反馈,在2210美元下面的交易量就达到了10000多手,双方几乎在每个价位上都在疯狂厮杀……”   “什么?”钟石反应过来,赶紧问道:“你是说双方在2210美元以下争夺每一个价位,成交量达到10000多手?”   成交量一万手,这已经是平常一天交易量的一成了,但是这只是今天开盘不到一个多小时的交易量,就知道多空双方厮杀的程度有多激烈了。   “是的……”安德鲁连忙点头回答道。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钟石的脑海中,既然不知道多头具体的计划,那么为什么不通过大规模的换手让多头自己透露他们的最终目标呢?不一定选择在这一天进行,但是必须要使得空头不能太过早地离场,否则就没人玩了。   “安德鲁,你立刻开新仓,价格不要太高,吸纳多单,一定要悄悄的、小规模地吸纳,不要让市场上其他的人发觉,最好是几手、几十手地进行。”反应过来的钟石赶紧吩咐道。   “……”虽然安德鲁想问为什么,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他赶紧吩咐交易员们进行。   “布莱恩,给我买入多单,500手,市价委托。”除了安德鲁外,布莱恩这边也布置了交易指令。   很快,在多空双方激烈厮杀的时候,500手的市价委托几乎是没废吹灰之力就成交了。很快,另外一个500手再次成交,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500手,足足有2000手的多单成交后,多空双方才反应过来,此时市场上进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多头。   即便有2000手多单成交,此时期铜的价格已经下跌到了2200美元以下,在击穿了2200美元后,空头在一瞬间的时间将期铜打到了2175美元,因为期铜的多头防御单大多设置在2200美元左右,因此到2200美元的防御被击穿之后,空头就肆无忌惮地打压期铜的价格。   可在2175美元能够平仓的空头毕竟是少数,而且是极其侥幸的几个投资者,反应过来的多头很快在2180美元的位置再次设置好防守,先是将2180美元以下的空单全部吃下,然后一步步地收复失地。   “刚才应该是空头主力发力!”看到软件上拉出的一条长长的红线,钟石不由地感慨道。目前为止,和多头大打出手的是以期权执行形势入场的空头,而一直活跃在市场的空头主力则一边暗中推波助澜,一边隐忍待发,终于给他们瞅准了一个机会,将价格打压到2175美元。   而多头也了不起,趁跟风盘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将防御建立好,这样减少了很大一部分的资金压力。   “多开10000手!”钟石看着价格稳定在2180美元,突然对着电话大吼一声,非常激动地对着等待在电话那头的布莱恩喊道。   “什么?”布莱恩就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10000手?市价委托?”他已经结巴了,这个手数让他感到非常震惊,光是保证金就要上亿美元了。   “你还在等什么?”对于布莱恩的呆滞,钟石非常不满意,他好不容易瞅着一个机会,哪里还会轻易地让它错过?   “是!”布莱恩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就反应过来,赶紧拿起电话开始撮合。   10000手的买单入场,很快将期铜的价格推向新高,此时多空双头也有些力竭,双方在之前大打出手,资金都有些不足,正是钟石这股资金拉升的好时候,结果是期铜价格一路上涨,很快突破了2190、2200、2210、2220美元等价位,使得市场跟着逆转,跟风盘更是拼命地跟上,一时间买盘汹涌,价格只能一个劲地往上涨。   到了2230美元的时候,钟石的一万手委托单已经成交了7850手,这个时候他让布莱恩停下手来,缓慢地将先前建立的多头仓平掉,正好跟风盘正愁买不到合约,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拉升多头的平仓单,很快地将这部分的多头换手仓吃了下来,等到钟石将头寸减少到3000手的时候,期铜的价格也被跟风盘推高到了2255美元。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关钟石的事了,他这一天新开了5000手的多单,均价在2140美元左右。   没过多久,当这波涨势放缓之后,空头主力和期权空头仿佛被激怒了,在2255美元位置发力,此时多头“主力”已经变成了跟风盘,这些人自然是不堪一击,在略微做出抵抗后立刻开始弃守阵地,最终使得价格又重新跌回了2200美元左右。   跟风盘一般都是在2220美元左右建仓,有的甚至是在更高的位置,可哪里想到拉升的多头主力在这里根本就是换仓,又哪里还有心思再继续拉升,亏了钱的他们只能破口大骂这股多头主力,可谁又会在意呢? 第94章 逼出多头的意图   当钟石10000手的巨额买单抛出来的时候,不止是空头,就连原先和空头激战不已的多头都迷惑了,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停止了进场操作。对于这种凶猛的操作双方都很不解,空头认为这是多头蓄谋已久的突击行为,而多头则疑惑是另外一股实力强劲的多头入场。   原本这股势力的操作方向是有利于多头的,但是心怀鬼胎的多头主力却想得更多,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情况对自己有利,而是对他们未来的操作策略是否有影响。特别是对于美国方面,量子基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停止了操作。   而住友商社这边,则跟随在钟石的后面步步为营地上攻,只不过到了2220美元左右的时候,他们敏锐地发现这股多头有撤退的迹象,于是他们快人一步,在这个价位开始逐渐地清掉先前建立的头寸,两股多头势力默契地将高位的多头仓甩手给了跟风盘。   这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操作就这么奠定了这一天的期铜基调,空头随后的反攻最终将期铜的价格定格在了2207美元每吨,比上一个交易日下跌了18美元,跌幅为0.81%,总交易手数达到了十万手左右。   最为重要的是,期权空头仓并没有来得及离场,原本他们和空头主力还在2180美元左右大打出手,结果期铜价格在大手笔买单的推动下一下子推高到了2250美元左右,使得他们一下子傻眼了,不过随后他们和空头主力一起又把期铜价格重新打回到了2200美元左右。但是经历过比2200美元更低的价位后,他们是如何都不肯在2200美元以上的位置平仓。   第二天,五月十九日,星期四,双方再次大打出手,尽管交易量还有十万手之多,但是价格变化并不大,最终这一天的期铜价格收于2250美元,和上一个交易日相比变动不算大。   这一天多头主力方面主要是住友商社在发力,而量子基金方面并没有拿出全力,他们还在默默地消化昨天出现的那股莫名的多头的意向。因为他们的主要策略是长期拉升,因此并不在意这一天两天的变化。   而钟石,由于最近熬夜频繁,直接在这一天没有进场操作。他很清楚,如果出现了暴跌,期权空头会趁机解套离场,因此多头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期铜价格只会稳中有升。   五月二十日,星期五,休息了一天的钟石终于缓过劲来,他早早地来到寓所,准备这一天的操盘,对于今天的策略,他早就有了准备。   “布莱恩,给我平掉前天建立的多头仓!”第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了经纪人,钟石语气平淡地命令道。   “什么?平掉?”布莱恩有些错愕,紧忙地追问了一句。   对于钟石的持仓情况,布莱恩心知肚明,在2000美元以下持有了3万多手的多头仓,这部分盈利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最近几个交易日则还在频频地进场增持,特别是前两天甚至一举增持了一万手的多头仓,虽然最终平掉了一大半,但是还是持有5142手的多单,平均的价位在2140美元。   现在这部分的多头仓平均每张合约的盈利达到110美元每手,算下来盈利在140万美元左右,如果现在平掉的话,肯定会损失很大的一部分,特别是在多空双方激烈博弈的情况下,不要说140万美元,就连七位数的盈利能否保住都是问题。   当他听到钟石要平掉这部分头寸的命令时,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才急匆匆地追问了一句。   “不错,是平掉!”钟石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就挂掉了电话。随即他接通了这边天域基金的电话,对安德鲁说道:“安德鲁,今天的策略是做空,你以市价开3000手的空头仓,立刻!”   多头仓要平掉,意味着要卖出合约,这部分合约的成交方式要不就是多头接下来,即多换,要不就是空头接下来,即双平。在这种情况下,空开的新仓和多头的平仓一起,给支撑的多头施加双重的压力。   “好的!”安德鲁随口答应下来,随即反应到是做空,他咂了咂嘴,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立刻下达了交易指令。   两股接近一万手的空单砸到市场上,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在电脑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线,期铜的价格很快跌破2250美元的开盘价,很快就跌到了2230美元左右,而且还在继续下跌。   “这是怎么回事?”在住友商社的交易大厅内,交易员们表情呆滞地看着盘面的变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在2240、2230美元等位置都设置了500手的防御单,结果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瞬间就被吞噬了。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这是有大手笔的空单抛了出来,这下他们顿时慌了神,姑且不说这笔空单到底有多少,就是这笔空单导致的风向带来的变化就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了。   果不其然,在这笔大手笔的卖单的带动下,跟风盘纷纷进场卖空,一时间卖单的手数积累得越来越多,而空头主力也趁机开出平仓单,使得期铜价格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上面的不要管了,在2200美元的位置开出5000手的防御单,一定要将价格停留在2200美元!”就在交易员们六神无主的时候,滨中泰男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前,只见这位身材不高大的部长风轻云淡地给出交易指令,而且还是5000手的巨额手数,交易员们心中顿时落下一块大石头,在这种时候,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信心。   美国方面,看到市场价格大跌,量子基金的交易员们并没有从大老板那里得到具体的交易策略,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权限顺势开出些小的交易手数,其中不少人开出的空头仓,和市场的主力一起向多头施压。   期铜价格下跌到2210美元的时候,做空的势力开始出现了分歧,一部分的空头开始平仓,另外一部分的空头则坚定地做空,期望着将期铜的价格进一步打压,期铜的价格在不同策略的作用下开始放缓下跌的速度。   “布莱恩,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钟石看到这个情况,估计行情可能反弹,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多头主力的出现,这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在他的策略中,今天的平仓加开新空仓就是为了逼迫某些多头主力的出现,结果到目前为止,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当然要问一问目前的仓位情况。   “平掉了3210手的仓位,目前还有1932手的单数没有平掉!”布莱恩在电话这边摸着额头上汗水,有些愧疚地说道。   他按照钟石的命令进行撮合,眼看着期铜的价格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跌,盈利一步步地减少,数字之大已经让他麻木了。在他心中,已经把钟石当成二世祖,或者是一个只有钱而没有头脑的投资者了。不过他很显然忘记了,钟石另外的多头仓已经豪赚了数亿美元。   “继续市价委托,另外新开3000手空单!”钟石想了想,又继续加大做空的力度。   在安德鲁这边,3000手的空单成交了接近一半,钟石让他慢慢地放出去,毕竟这里不是主力,只是顺带着赚一部分的钱。   又是5000手的卖单出现在市场上,期铜价格很快做出了反应,2209、2208等价位瞬间被吞噬,价格很快来到了2200美元。   任谁都知道整数点都有象征性的意义,也意味着是价格的分水岭,跟风盘开始在这个价位逐步平掉他们的仓位,在他们的策略中,遇上这种情况,要等到双方拼出你死我活后才准备再次进场。   钟石的单数在这个价位成交了3910手,加上之前打压成交的手数,使得他所有的委托已经全部成交,目前持有3000手的空头仓,平均的价位就在2200美元。   而多头则一下子被消耗了4000手的防御单,目前只有1000多手的买单挂在这个价位,不过这个手数也不是普通的投资者能够撼动的。就在人们认为市场行情将出现反弹的时候,期铜价格再次出现波动,又一股空头进场,抛出3000手的空头仓,瞬间将2200美元的多头防御打爆,期铜价格下跌到2199美元以下。   “呃……被打穿了?”不止是参与的投资者,就连钟石都有些错愕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多头主力竟然在这个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击穿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这还多亏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吸纳了大量的多头防御单,也就是说,他充当了今天的空头主力。   期铜的价格一旦跌破2200美元,行情就明朗化了,跟风盘们又开始进场做空。而钟石则趁机开始平仓,他的平仓是逐步小额的平仓,尽量不引起空头主力的注意。   志得意满的空头主力在跟风盘的簇拥下频频地创下期铜的新低,很快将价格打压到2190美元的位置。而在这个时候,钟石已经平掉了一半的仓位,他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天的操作差不多就这样了,剩下的就是其他资金的争斗。   到了2190美元位置,空头有部分的主力开始平仓,他们当中有部分的人是前两天进场的期权空头,在经历了两个交易日的厮杀后,他们对将期铜价格打压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有些资金的平仓线定在了2200美元,现在到了2190美元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期,这是一个难得的离场机遇。   空头的平仓单加上多头的支撑使得期铜的价格最低停留在了2185美元左右,在这个位置上空头主力无力下攻,多头趁机上攻,期铜价格又开始反转。在这个过程中,钟石又将剩下的所有仓位都平掉了,这一天他的账面上添加了64万美元的盈利,都是先前的多头仓的盈利,而新开的空头仓根本没有赚到钱。   倒是安德鲁,在高位建立的空头仓,一直撑到了2197美元的位置才开始逐步地平掉,使得他们的盈利达到了历史性的40万美元之多。   最为重要的是,钟石通过自己的操作,已经试探出多头的意图,如果他预料的没错,在明天,多头就会强力地进行拉升!今天的这场操作,是他代替了期权空头来进行,目的是试探多头容许平仓的底线,结果钟石一个不小心,竟然将多头的底线给打破了,让期权空头在更低的位置平掉了一部分。   当然,另外的期权空头看到多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有很大的可能会继续停留在场内,而多头也不会再强力拉升,钟石甚至可以意识到,随后的交易是多头缓慢地拉升期铜价格,最终将价格停留在2200美元附近,给没平仓的期权空头留下无限的遐想余地,而这个余地,则将在明天变成灾难! 第95章 报复性上涨   钟石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第二天的行情走势,他已经对多头的策略隐约有些明白了,因此在结束了操作之后就让安德鲁在目前的价位上再次加入2000手的多头仓,他自己也加了1000手的多头仓。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在五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期铜价格从2210美元开盘,在刚开盘后不久就再次下跌,这是在前一个交易日空头看到了可以打压期铜的空间,他们还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在低位平仓,为此他们在周末的时候筹集到了不少的资金。   空头能筹集到资金,多头自然也能筹集到资金,当期铜下跌到2190美元后,就遇上多头强有力的抵御,空头在这里缠斗了半天,依然没有办法打破这个底线,随着时间的推移,空头的心思渐渐地开始转变,他们也意识到在前一个交易日多头软弱的上涨是吸引他们不离场的一种策略。   而多头一意识到空头有离场的打算之后,立即开始迅速地拉升期铜价格,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期铜的价格拉升到2200美元之上,随即几笔大额的买单先后地抛了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期铜的价格拉升到2240美元。   眼看着期铜价格扶摇直上,跟风盘迅速改变了观看的态度,迫不及待地进场建多仓,一时间多头的势力风头强劲,将空头零星设置的几道防线迅速地击破。   期铜价格从2240美元开始,一路直接击破2250、2260、2270等几个小整数关口,整日的上涨已经无法遏制了。而此时的空头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整个盘面的上涨,他们最实际的目标已经是阻止期铜价格上涨到2300美元。   “钟生,我们发财了!”当安德鲁的电话打到美国的时候,钟石正在休息,他相信,这一天的行情应该是向着他预测的方向进行。果然,当安德鲁报信的消息传来,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钟石不那么兴奋,安德鲁就有些郁闷,不过他很快地调整好情绪,讨好地向钟石问道:“现在我们的2000手多头仓已经赚了300多万美元,而且浮盈还在进一步的扩大,要不要继续持有?”   给安德鲁叫醒的钟石很不爽,不过此时也不好打击安德鲁的积极性,只能皱着眉头很是不快地说道:“都赚了这么多,还贪婪啊?”   在钟石看来,用一千多万美元的本金在短短一天内就赚了接近三成的利润,这个成绩已经很惊世骇俗了。   听到钟石这么说,安德鲁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让他平仓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安德鲁还是坚定地执行了钟石的命令,开始在市场上平起仓。   ……   “滨中桑,市场上出现了大额的平手仓,手数在1000手左右,咱们是不是暂停拉升?”在住友商社的伦敦部门,交易员们紧盯着盘面的变化,当安德鲁的平仓单出现后,他们就敏锐地发现了。   “1000手?不小的数字啊!”滨中泰男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地说道,“最讨厌这种见好就收的,几乎每一笔的成交都是从我的身上割去一部分的盈利,八嘎!”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后,随即命令道:“全部吃下来,我们的目标不在于这些跟风的小资金,而是那些期权空头,今天的目标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给他们的底线!”   这两天在期铜市场上的拉升主力就是滨中泰男和他的住友商社,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缓慢地承受空头的打压,借机开出更多的对手盘,等到某个阶段突然地拉升期铜,使得期权空头不得不在更高的价位上离场。   之前在五月第一个星期三和第三个星期三之间,他们和市场上的另外一股多头默契地拉升期铜,使得期权空头在不声不响中就吃了一个大亏,但是他们还不满足。期权空头到现在只有一部分选择离场,大部分的期权空头和原本的空头主力仍然抱有可以把期铜价格打压到一个低位的幻想。   不过上一个交易日凭空出现的巨额多头平仓单差点暴露了他们的计划,在付出一部分代价之后他们勉强地将期权空头留在场内,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不得不在今天疯狂地拉升期铜价格。   “好的!”滨中泰男的命令立刻被交易员们执行了。   夹着雪茄的滨中泰男将脸庞隐藏在袅袅青烟中,渐渐地模糊了。此时在他的心中很是愤怒,因此昨天的多头平仓单让他的操盘计划暴露,使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他把这部分的抛盘归结于前段时间和他一起拉升期铜的那股多头势力身上,浑然忘记了这股多头势力在拉升期铜的过程中出了很大的力。   他不知道的是,昨天出现的这股多头势力是别的资金,而不是一直和他一起拉升期铜价格的量子基金,只不过量子基金出于长期操盘的打算,在这两天并没有大肆地进场,使得钟石和他的资金钻了一个小空子。   1000多手的平仓单使得上涨的期铜价格开始放缓起来,可随后多头主力进场,以一个强势的态度接下了多头的平仓单,一时间多换的交易手数持续放大,跟风盘看到在2270美元的位置,多头主力居然还在接盘,这更加强了他们做多的信心。   期铜价格在2270、2280等位置放缓了两次,但是平仓单还是被多头主力接了下来,价格已经到了2300美元的位置,一时间市场群情汹涌,众多的投资者都在心中大喊着,希望多头主力能够再接再厉,将价格拉升到2300美元。   不过在2290美元开始,空头开始持续地开出新仓,将期铜价格上涨的势头强硬地打压下来,双方在2290到2300美元的各个价位激烈地厮杀,几乎是寸步不让,而在这个过程中,跟风盘感受到了上方的压力,开始小量地平掉先前建立的多头仓,使得多头凭空添加了一部分的压力。   不过滨中泰男岂是易于之辈,他以一个更强硬的姿态接下多头盘,又开出更多的多头仓,盘中一度将期铜价格无限迫近到2300美元,最终在空头不惜一切代价的阻击下,还是将期铜的价格停留在了2298美元。 第96章 空头妥协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二,双方重整旗鼓之后再次开始新一轮的较量,这一天多头曾经一度将价格冲上到2335美元,而空头也曾经一度将价格打压到2262美元,最终双方在2288美元的开盘价位置达到了妥协,这一天比上一个交易日下跌了10美元,盘面拉出一条十字架的K线图。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三,双方再次重演上一个交易日的情形,盘面依然呈现一个十字架的形状,双方在2274美元的位置达成平衡,交易手数达到了9万手,比上一个交易日多出了一万手,双方已经对这个价位达成了某种无形的共识,就是期权空头将以这么一个价位平掉他们的仓位。   果不其然,在随后的五月份其他交易日内,期铜的价格一直在2300美元以上徘徊,既不上涨得厉害,也下跌不了多久,最终在六月份到来之前,这些期权空头将期权转换来的空头仓逐渐地平掉了。   没有人知道在这场战役中期权空头到底损失了多少钱,但是钟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他在整个五月份内赚了不到1亿美元的浮盈,而其他的多头主力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相信空头在整个五月份的损失在10亿美元左右。   ……   进入六月,钟石开始逐步地将近月的合约平掉,同时少量地买入远月的多头合约,将浮盈逐步地落袋,这一过程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钟石也没怎么刻意去操作。   从6月1日到6月6日,钟石平掉了六月份合约17000手左右,平均的价位在2242美元左右,账户上则添了4300万美元,这部分是真金白银,但是还没等到捂热,钟石就又把这笔钱投放到了现铜市场,交割了约800手的现铜,使得他目前储存起来的现铜已经达到了4万吨左右。   4万吨的现铜,放到期货市场上不到2000手,可足足耗费了钟石一亿美元的现金,其中交割的资金占到了九成,而其他的例如管理费、仓库租用费用、交割费用等等则占据了其他的一成。   安德鲁对钟石的这番举动颇为不解,他单纯地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囤积现铜,因为期铜市场流动性很大,每天的交易量至少有五万手,再大的头寸只要一个星期就可以全部出清。   钟石对他的这种想法不置可否,他也没有必要向安德鲁说明自己的用意。而且这部分的资金大多是来自天际线金融公司,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天域基金的资本。   ……   六月六日,星期一,当住友商社的交易员们确定期权空头全部清空离场后,顿时不顾形象地在交易大厅中大喊大叫,有的人甚至兴奋得脱去了衬衫,赤裸着上身疯狂地灌着香槟庆祝。   这一次操作不容得他们不兴奋,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激斗后,他们最终逼迫新进场的四万多手的期权空头最终斩仓离场,除此之外,还有部分的空头主力也在这个时候选择认输,这么一来,整个结算的空头在五月份平均的亏损每手超过200美元,按照住友商社的估算,光是最近离场的空头损失就达到了3亿美元之多。   这3亿美元,住友商社赚取的就接近1亿美元,占到了整个结算金额的三成,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数字。而在它的背后,则是滨中泰男和他的团队通力协作的结果。   “滨中桑,下面该如何操作?”在众多低级的交易员还在疯狂庆祝的时候,大岛健次郎来到滨中泰男的办公室内,看见这位在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重量级人物脸上仍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就识趣地收起得意的神情,转而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看到五月份的空头如此惨败,市场还不会做出足够的反应?”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滨中泰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已经在最近补了10000手左右的多仓,剩下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滨中泰男的计划中,逼迫期权空头认输只是第一步,事实上在五月中旬的拉升中,对于六月份的期铜看法就已经转变了,他初步得到的消息是六月份期权方面看多期权的价格暴涨,可即便是这样,期权方面的交易量也呈现放大的迹象。   最为重要的是,市场的基本面对期铜价格给出了支撑,随着整个世界经济的复苏,作为基础设施建设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的铜的需求量也日益上涨,与此同时其他的有色金属的价格也跟随着上涨。根据滨中泰男的初步估算,铜价格应该在每吨2500美元左右,距离现在的2200美元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也正是有着这样的判断,他才大胆地再次进场加仓。   住友商社的持仓情况是根据月份的远近持有不同比例的仓位,其他的则在流通性最好、交易量最大的月份上相机抉择。这一次在六月份初期的合约上和对手平掉,剩下的仓位则开始移向六月下半月和七月份的期铜合约。   “……”当大岛健次郎听到滨中泰男的说法之后,心中就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早在滨中泰男的计划之中,不止如此,滨中泰男已经将后续都付诸行动了。   一想到这里,大岛健次郎的背后就冒出阵阵冷汗,他很庆幸自己是追随滨中泰男的,若是要和这位铜先生作对,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除了这些,我还发现,市场上还有另外一股多头在悄悄地建仓。你要注意最近的行情,我不能确定这股多头是不是前段时间突然平仓的那股势力,但是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搅局,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滨中泰男见大岛健次郎的反应有些迟滞,他也不以为然,在给了大岛半分钟的反应时间后,就接着说道。   听到滨中泰男后面的话后,大岛健次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连忙答应道:“是,部长,我会注意的。”   ……   在美国,量子基金的内部也同样在庆功,不过他们是等到收盘了之后才开了个小范围的派对,因为第二天还要继续交易,可即便如此,交易员们还是喝得酩酊大醉,三三两两地从脱衣舞俱乐部中离开了。   德鲁肯米勒没有和这些交易员们一起,事实上他还在和部门主管们在召开相关的投资会议,布置下一步的操盘计划。   “根据我们在伦敦方面的消息,前段时间逼迫期权空头的是住友商社的资金,他们这一次收获很大,有人说超过了一亿美元。”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主管将他从伦敦方面听到的资料细细地讲述出来,其他的人则在认真地听着。   “有他们下一步操盘方向的消息吗?”德鲁肯米勒眉头就是一皱,随即追问了一句。不过他问出这句话后,就觉得有些不妥,像这种消息,市场上每天都有,而且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根本不能当真。即便是有几分的可信度,但像操作方向、策略和具体仓位等这种绝密的信息,是绝对不可能外泄的。   果不其然,被问话的那个主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看到这个反应,德鲁肯米勒的脸色就又凝重了几分,虽然在最近的几个交易日内量子基金方面并没有大肆地拉升铜价,倒是趁着这个时候平出了不少先前建立的多头仓,但是期铜的价格并没有太大的跌幅,这让他对期铜市场又多了几分敬畏。   这一次他们也赚了超过一亿美元的盈利,但是这远远不够弥补之前因为汇市造成的损失,不过在其他金融产品方面,量子基金也取得了数额不菲的收益,情况正在慢慢地好转,德鲁肯米勒面对的业绩压力还是很大。   在又听了宏观经济、有色金属和能源方面的分析后,德鲁肯米勒决定继续做多期铜市场,他的理由和远在伦敦的滨中泰男很相似,不过在他的操盘计划中,还有其他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六月份的合约我们已经平出了不少,盈利部分继续投入到期铜市场,根据我们的研究报告,目前铜的合理价格应该在2400到2600美元每吨左右,市场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我个人的观点是,在七月份,美国二季度经济数据出来之前,我们依然要坚定地做多。”德鲁肯米勒最终给这次会议定下了基调。   两大巨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个决定,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六月份期铜的走势。   六月六日,星期一,期铜价格收于2248美元,随着五月份和六月初的合约大规模的平仓,多空双头开始在六月中下旬和七月份的合约上角力。   结果是六月七日,期铜价格上涨40美元,六月八日,星期三,期铜价格再次大涨87美元,六月九日,星期四,期铜再次上涨15美元,盘中价格一度达到2415美元,最终收于2390美元。   不过这种大规模的涨幅已经不关钟石的事了,在平出六月份的合约后,他只是在七月份的合约加上部分的仓位,因为他已经看不清未来的走势,这也错过了这一次疯狂的上涨。等到钟石反应过来的时候,空头也开始打压起期铜价格,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胶着的厮杀。 第97章 平仓离场   连续几个交易日的拉升,使得期铜的价格一举冲上了2400美元的位置,这让钟石先前建立的多头仓收获颇丰。尽管平掉了六月份的一大半多头仓,但是他仍然持有接近两万手的七月份合约,因为六月份期铜合约价格暴涨,使得他平均的价位被拉升到了2180美元。   不过钟石不打算继续在期铜市场上操作,因为六月初随着空头的认输离场,他已经赚了足够多的利润,但是未来的走向已经不那么容易把握了,尽管他知道市场上还是有多头在持续地拉升期铜价格,但是对方操作的手法极其高明,而且意在长线。钟石因为时差的关系,不能再继续熬夜操作,因此他生出了离场的想法。   整整两万手的多头仓,要是一下子在市场上平掉,势必要造成期铜价格短期内的剧烈波动,为此钟石又准备了一套策略。   在他看来,期铜价格尽管在短期内还会有波动,但是未来的走向无疑是持续上涨的,只是这个涨势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钟石并不知道。不过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在通过研究和分析之后,他将这个价位定在了2500美元。   随后的一个月内,期铜价格时而上涨,时而下跌,多空双方呈现胶着的态势,不过随着六月份期权多头的入场,多头一方再次获得强力的支撑,到六月二十二日,期铜价格再次上涨,盘中一度上涨到了2495美元,最终收于2465美元,距离2500的价位仅有一步之遥。   “布莱恩,开盘平掉1000手,试探一下多头的反应。”六月二十三日,星期四,当期铜市场刚开始不久,钟石就命令布莱恩进场操作。   “平掉1000手?”布莱恩又是一阵无语,他不明白钟石为什么这样操作。根据他的估算,钟石现在账户里拥有的两万手多头仓到现在浮盈已经达到了一亿五千万美元,这个数字非常恐怖,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只要世界经济持续上涨,期铜的价格还会再创新高。   在这种情况下平仓,以布莱恩看来,是纯粹的不智之举。唯一的一个解释是,因为快到七月份,钟石需要减少七月份的头寸,转而将主力合约放到其他的远月上。   钟石则是打算从期铜市场上彻底抽身离场,因为期铜市场和其他市场有所不同,交易量和合约日期等数据需要时刻注意,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面临着交割,到时候他拿什么来交割,尽管他有部分的现铜在仓库,但是这点期铜还不够他头寸的十分之一。   “按照我的吩咐执行吧!”对于布莱恩的不解,钟石根本没有必要解释,他也不想解释。因为在经纪人看来,客户交易次数越频繁、交易手数越大对他们越是有利,至于盈亏根本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   1000手的多头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顿时让高开的期铜价格往下走了两个价位,即时的价格下跌到2485美元。不过很快多头就出手了,逐步在几个价位上接下这笔平仓单,但价格下跌到2480美元的时候,这笔平仓单就全部被消耗光了。   看到这个情况,钟石有些犹豫了,他有六成的把握确定这笔交易是多头在操作,因为如果是空头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全部吃进,让市场其他的参与者看到空头打压期铜的决心。而这种逐步吃进的手法他在五月份的市场上看见过多次,而且随后而来的就是猛然拉升。   只是多头吃下这么多的头寸,到底要干什么?要知道这些合约都是七月份的,现在如果不平仓的话,很快就会面临交割的风险。钟石可不会简单地认为,多头是准备将这些合约用来交割的。   如果不是用来交割,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六月最后几个交易日内平掉。这么一想,钟石就明白多头的意图了,他们是准备趁着换仓的时机逼空头在高位双平,而之前的拉升完全是为了建立好的底仓。   一想明白之后,钟石就知道,今天的价格不会上升多少,一来是面临整数点,各种均线对上涨都形成压迫,另外是多头的意图,他们不会再耗费力气再做拉升。   想到这里,钟石不再犹豫,再次向市场上投放总共5000手的平仓单。当这笔平仓单出现后,大部分被空头方面接下,看来空头也明白多头的意图,他们也在这个价位接受平仓,一时间市场上的交易量开始持续地放大。   “我们六月底、七月初的仓位还有多少?”住友商社这边,滨中泰男急切地问着大岛健次郎。在六月初拉升的过程中,他们又赚了一大笔,不过在随后的行情中他们开始逐步地平掉这些底仓,转而建七月中后旬、八月份乃至九月份的头寸,这也是为什么期铜价格上涨到2400美元后开始反复的原因。   “8000手左右,刚才已经有多头开始平仓,根据我们交易员的估计,应该有4000手左右。”大岛健次郎浑身打了个激灵,飞快地回答道。   滨中泰男倒是不怕平不掉,因为他在铜仓库里还有部分的现铜,不过8000手的头寸仍然是个不小的数目,相信空头方面也有相应的头寸,他们也拿不出相应的现铜数目。   “暂时不要平掉,再拉升一次价格,看看空头的反应。”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滨中泰男果断地下达了这么一条命令。   大岛健次郎顿时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多头双方对平仓价格有了初步的默契,为什么他的上司还要再拉升?不过出于职业素养,他很识趣地闭嘴,转而向交易员下达交易指令。   随着多头再次拉升铜价,铜价顿时转跌为升,一时从刚才的2475美元开始上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突破2490美元,眨眼间又逼近了2500美元的整数点。   ……   “多头这是要干什么?”当钟石看到盘面上的情况,不由地又有几分疑惑,他刚才抛出5000手的平仓单,已经和空头方面平掉了差不多。结果在这个情况下,这边的多头再出奇招,又开始拉升期铜的价格。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股多头认为其他的多头平掉的差不多了,他们正好进场拉升,另外一个可能则是多头已经完成了换仓,他们现在是为了未来月份打基础。   不管怎么样,钟石是非常乐意见到这种情况的,他当即拨通布莱恩的电话:“多开1500手,市价委托,时间为七月下旬到八月份。”   听到钟石的命令,布莱恩只觉得有些神经错乱,刚刚这位客户才平掉总共6000手的合约,现在又新开多头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上攻的多头有了同盟军,瞬间击破了空头在2500美元设置的防线。事实上空头在这个位置也没有设置多少防线,因为在他们看来,2500美元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平仓价位。结果多头并不遵守这种默契,猝不及防之下的空头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期铜价格上涨到2507美元,这已经创下了新高。   “平掉剩下全部的14000手多头仓,六月份和七月上旬的,速度要快!”期铜价格上涨到这个位置,钟石是没有想到,在他看来,空头一定会在整数点设置雄厚的防线,结果2500一下子就被击穿了,这让他有点无语了。不过无语之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赶紧给布莱恩下达交易指令。   市场上一下子出现上万手的多头平仓单,这让刚刚上涨的价格立刻止住了势头,而且很快地反向下行,这一切都是在跟风盘刚入场的情况下,结果这些跟风盘吃下了上千手的平仓单,空头方面也乘机开出部分的平仓单,双平的交易量在2500左右持续放大。   不过钟石这笔平仓单的数量实在是太大,即便空头和跟风盘接下了部分,但是期铜价格还是跌破了2500美元。   ……   住友商社这边,当交易员们看到自己刚刚拉升的期铜价格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就再次被平仓单压迫到2500美元以下,就不由得有些愤怒,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某支多头势力趁着这个机会出逃,而且数目很大。   “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平掉自己的头寸吧!”当滨中泰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知道今天的拉升已经没有可能了,因为随着这股多头的离场,跟风盘已经没了信心,而且他自身也有不少的头寸需要平掉,空头不会再给他第二次突破2500美元的机会了。   双方开始在2490到2500美元这个区间内集中地平仓,当钟石所有六月底、七月上旬的仓位全部平掉后,期铜的价格也被死死地钉在2490美元左右。这也是这一天的收盘价,成交量达到了10万手,其中大部分都是多空双方平掉六月份、七月初的合约。   钟石这一天平掉的所有合约的平均价位在2494美元,总共为两万手,建仓的平均价位则在2180美元,足足赚了1.57亿美元。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眼光独到,早在四月、五月就建立了相当数量的低位仓,另外一方面则要感谢其他多头持续地拉升,这才有如此多的盈利。至此,除了少量未平的合约外,他在期铜市场上已经没有大额头寸了。   接近半年的时间,他在期铜市场上总共赚取了接近两亿美元的收入,这个成绩已经非常可观,不过钟石不打算继续下去,因为在他看来,未来的期铜上涨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大,尽管他知道还是有多头在持续地拉升。 第98章 再次进场   随着多空双方在市场上大规模的平仓,期铜市场随后的成交量也跌到了日均五万手左右。这个数字勉强算是恢复了正常,不过市场的参与者都明白,这是多空双方留下的结算时间,随着双方资金的到位,期铜市场即将再掀起波澜。   果不其然,从6月29日开始,多头又开始了另一番的拉升。只是这一次的拉升,因为空头有了足够的准备,再加上投行们纷纷放低了对世界主要经济市场的增速预期,使得这一波没有形成足够的上涨趋势,结果到了10月中旬,期铜的价格仍然在2500美元左右徘徊。   但是,这种僵持的局面在94年最后一个季度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其缘由是一则来自南美的新闻。   根据金融时报的报道,世界上最大的铜生产商,智利国营铜业公司的员工因不满待遇,正在和资方商讨薪酬等方面的问题。劳方的代表接受媒体采访时宣称,由于世界铜价的普遍上涨,智利国营铜业前三季度的盈利已经大幅上涨,而相应的劳动报酬并没有随之变动,因此他们重新启动和资方的谈判,意在为广大的劳方加薪。最后他还威胁道,如果资方不同意他们的要求,劳方公会不排除举行全面罢工的可能。   这则消息传来,国际期铜价格顿时做出反应,连续上涨了三日,从每吨2479美元上涨到了2577美元,涨幅达到4%。   姑且不论这个消息的真假,就从目前的基本面来看,尽管美联储持续地加息,但是国际经济增长依旧迅猛,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主要经济体在过去的三个季度内经济增长速度都超过3%,相应的铜需求也跟着强劲,而在铜价的支持下,其他类似于镍、铝等有色金属的价格也跟着上涨。   因此尽管在八月份是欧洲大陆国家传统意义上的休假季节,但是市场的交易量并没有下滑太多,期铜的价格也一直在2500美元左右徘徊,即期铜淡季对期铜的价格影响不是很大。   钟石知道,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毕竟基本面方面对某个金融品种只是片面的利好,若没有资金拉升,相应的价格波动也达不到预期的水准。期铜价格之所以在整个夏季和秋季都没有回落,是因为投机基金仍然留在场内的原因。   之所以知道这个,全是因为钟石之前在美国的对冲基金里面投入了资金,这些对冲基金在三季度给投资者的业绩报告中,大都提到了在有色金属市场上获取了巨大的利润。但凡有点头脑的人,稍微一思考就会明白这些对冲基金所做的品种和方向。   “钟生,我最近赚了超过1000万美元的盈利。”当钟石拨通安德鲁的电话后,就听到安德鲁在电话中兴奋地说道。   自从六月底离场后,钟石就将账户里的部分资金和头寸都留给了在伦敦的安德鲁,总共的资金并不算多,只有六千万美元。钟石还特意吩咐了安德鲁,要他以做多为大方向。安德鲁虽然听从了钟石的吩咐,每次操作都是以一个较小的数额,但是即便如此,还是爆了几次仓。在充分见识了期铜市场的波云诡谲之后,安德鲁越发地小心和保守。   因此当钟石听到安德鲁居然大赚了上千万美元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急忙追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钟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以最近期铜的走势,要赚上千万美元,基本的仓位应该在4000手左右。   4000手的仓位,那么保证金就要占到4000万美元,这对于安德鲁的本金来说,已经达到了接近七成的程度,这么一个高比例的资金占用比例,风险就很大了。   “当然是真的,最近期铜大涨,我持续地吃进多仓,加上先前的底仓,不知不觉之间总仓位就达到了4000手。”安德鲁也听出钟石话里的惊讶,赶紧解释道。   听到安德鲁的话,钟石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在他看来,安德鲁这种激进的操作固然是好,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期铜价格上涨的基础上,若期铜价格不升反跌,那么安德鲁的所有资本可能全部输进去。   “钟生,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安德鲁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钟石说话,有意地转开话题。   钟石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毕竟安德鲁已经赚了钱,这个时候再想其他的就显得有些多余,于是顺着安德鲁的话题问道:“哦?你听到了什么?”   “据说这次智利的事件是某些对冲基金在其中操作,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安德鲁在电话中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害怕其他人听到。   “对冲基金在其中操作?”钟石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显然不大相信。不过在愣了半天之后,他突然想起来,这种操纵公会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对冲基金在其中搞的鬼,因为这种事情他在后世就听说不少。   虽然这件事发生在智利,但是正因为是在智利,才给了对冲基金操作的空间。因为要是美国的公会,基于法律等方面的因素,对冲基金反而不好操控。而在智利,对冲基金们只要利用几个代理人,就能将他们身上的责任撇个干净。收买几个公会当中的负责人,然后放出这样的消息,对于这些智利人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他们所说的理由又很光明正大,即便有人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目前市场的情况如何?”钟石又赶紧问道。   “前段时间的交易手数维持在日均8万手以下,不过前两天成交量突然暴增,曾经一度达到了15万手,最近几天的成交量持续维持在10万手以上。”安德鲁经过这段时间的熏陶,已经对这些关键数据信手拈来。   听到安德鲁的话,钟石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些数据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上涨的契机,特别是安德鲁打探到的消息,更加坐实了钟石的猜想。   “钟生,你是不是……”安德鲁有些疑惑地问道,尽管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钟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呵呵地笑道:“你不要多想了,我还没有再次进场的意思。”   听到钟石的话,安德鲁觉得有些惋惜,闲聊了几句后,就准备挂断电话。钟石赶紧吩咐了一句:“趁着现在浮盈不少,赶紧平掉离场,说不定最近期铜又要大跌了。”   安德鲁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钟石知道,若是没有自己最后的一句,安德鲁肯定还会持续地加仓,不过现在他要平掉一部分的仓位,因为自己已经表达了不满,安德鲁肯定会有所顾忌。   在想了想之后,钟石就拨通了布莱恩的电话:“布莱恩,我是钟石!”   电话中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是哪里?呃……钟先生,你好!你好!”布莱恩忙不迭地恭维道,声音近乎于讨好。此时若是钟石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他就是一副卑躬屈膝、百般讨好的姿态。   得益于钟石的操作,布莱恩上半年给公司创下的佣金达到了历史最高,足足有上百万美元之多。他刚才还和一个新进的实习生吹嘘自己在期铜市场的“辉煌”战绩,直接把这名美女实习生灌得迷迷糊糊,看向布莱恩的眼神中充满了迷醉,布莱恩心想今晚有戏,正准备订餐厅和酒店,准备度过一个浪漫的春宵,结果钟石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布莱恩很是不爽,但是一听到是钟石的声音,立刻将美女实习生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钟先生,是你吗?真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钟石有些无语地斥道:“我找你是为了问好吗?停止你的废话,最近期铜的行情如何?”他虽然从安德鲁那边已经得知了相关的消息,但是布莱恩毕竟是更专业的人士,而且经纪人之间也会互通消息,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布莱恩赶紧将最近的交易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钟先生,需要杠杆吗?对于像您这样的大客户,公司经过研究决定,可以提供给您最高不超过五成的杠杆!”   对于布莱恩这种时刻不忘推销杠杆的消息,钟石更加无语了。对于经纪公司来说,推销杠杆可以收取相应的利息。如果要是更贪心,还可以要求对盈利部分进行分成,而风险方面他们是不管不顾的,万一遇上亏损的情况,第一个要求他们补交资金的不会是交易所,而是经纪公司,因为他们要先将他们放出的杠杆安全地收回。   若是在资金量不足的情况下,钟石自然会和经纪公司进行谈判,要求他们提供杠杆,但是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估计他永远都没有在期铜市场上再次加大杠杆的必要了。   “布莱恩,明天等我的电话吧!”见从布莱恩的口中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钟石就挂掉了电话。   尽管电话中已经传出嘟嘟的声音,但是布莱恩仍然恭敬地说了一句:“是的,先生!”挂上电话后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才注意起身边还有个美女实习生。   “谁的电话啊?”看到布莱恩这副反应,这名叫黛西的实习生不由地好奇问道。   “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位客户,上半年在期铜市场上赚了超过两亿美元的大客户!”布莱恩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刚才说,不是你自己吗?”黛西眉头就是一皱,随即转身离开,只留给布莱恩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   看着黛西离去的身影,布莱恩懊恼万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他知道晚上的春宵没了。 第99章 期权策略   十月二十一日,钟石开始在市场上悄悄吸纳期铜多头合约,另外在期铜期权市场上买入十一月份的看多期权。   尽管上半年在期铜市场上狠狠地赚了一笔,但是钟石事后发现,他那一次的做多有着诸多侥幸的因素。首先是仓位过重,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第二就是操作的手数过大,每次买入或者平掉的手数都在500手以上,动辄就会引起市场价格的剧烈波动,这样操作的迹象过于明显,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盯上。幸亏在那段时间市场上同时存在着几个资金实力雄厚的多头,他才能够在最后全身而退。   这一次钟石要期权和期铜合约两方面一同操作,双方互为犄角,再次拉升铜价。期权方面倒不需要另外再找经纪人,因为布莱恩所属的经纪公司就有期权合约的通道,这倒是省了他一番心思。   “期铜开盘价在2560美元,十一月份的看多期权价格为120美元每张,执行的价格在2650美元。”布莱恩很专业,飞快地报出市场上的即时价格。   “120美元?”钟石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价格不能说高,但是也不算低,因为期权合约的价格和内在的波动率有关,在过去的两三个月内,期铜的价格波动不大,所以这个价格也还算合理。   “开20手多头期货合约,主力合约,2545美元。期权方面买入15张,十一月份。”钟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看看市场的走向。这些合约并不会对期铜市场产生冲击,甚至在短时间都不太可能成交。   这边的布莱恩就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石这次的操作居然这么“谨慎”,要知道之前这位钟先生动辄就是成百上千手的合约。愣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将报价挂上了交易平台。   因为前三个交易日的暴涨,使得这一天空头方面不得不发力,将期铜上涨的势头压一压,这也是在另外两个市场开出了较低价格的原因。不过市场上的某些空头并不同意这个开盘价,他们在开盘不久就开始发力上冲,期铜价格从2560美元开始上涨,很快就到了2570美元的位置。不过在这里空头设置了大量的防御,缺乏了支撑的多头很快明白空头的意图,在几次上攻无力后就开始在这个位置上大量平仓,成交量也呈现出增长的势头。   等了半天,也没有接到其他的报价,布莱恩只得拨通钟石的电话,讪讪地说道:“钟先生,是不是提高一点报价?目前的铜价在2570美元左右,2545的价格根本不可能成交。”   “还是等等吧!”钟石看着电脑的走势,也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发现尽管均线支撑铜价上攻,但事实上铜价半天也没有突破,反而跌到了十日均线以下,这让他心里有了底。见钟石这么坚持,布莱恩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祈祷期铜的价格能够快速地跌到2545美元的水平,他才好有佣金拿。   上帝这一天听到了他的消息,很快期铜价格从2570美元的位置开始回落,空头在阻止住多头的试探性上攻后,开始步步为营地向下发起进攻,期铜价格很快跌回了开盘价2560美元,没过多久,这个价位也被攻破,然后是2550美元,在这个价位多头略微地进行了反抗,不过力度并不算很大,在上午收盘的时候这个价位也宣告失守。   时间到下午接着交易,期铜价格到了2545,钟石的20手合约很快地就撮合成功了。布莱恩还眼巴巴地等着钟石继续进行操作,结果半天之后仍然没有消息,他都以为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结果钟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市价,1000手。”   钟石现在已经越发地有耐心,在看到空头步步为营地上攻后,他就知道,每当空头攻下一个整数点的时候,就会在相应的位置放上部分的空单,虽然是挂着,但是一旦多头猛然发力的时候,这些空单能够给他们一部分的缓冲时间。   即时的期铜价格已经达到了2535美元,已经达到上个交易日的收盘价,这个价格已经完全将上一个交易日多头的努力全部抹杀,如果多头还不发力的话,那么昨天接近十万手的交易量就全部白费了。   想到这里,钟石赶紧打电话给布莱恩,而且一次就是1000手的市价委托单。   终于等到大额委托的布莱恩精神就是一振,随即拿起电话,开始在市场上撮合:“1000手,2535美元,多仓……好的,全部买了……什么,不够,2536……2537……”   在1000手买单的支撑下,期铜价格又重新被支撑上了2550美元的位置,不过随后多头的攻势就消失了,到这个位置又开始是一些小型手数在交易,多头在拉升了10几个价位后就销声匿迹,让刚刚好转一点的期铜价格又重新暴露在空头的火力之下。   “50手买开,2550美元。”当1000手全部成交后,钟石又等了一会,这才再次开出新仓。之所以只开出50手,是他不想让空头误认为他是拉升期铜的主力,也不想期铜的价格下跌得太厉害,这才不痛不痒地开出这么一个手数。   即便是区区的五十手,但是保证金方面也达到了接近五十万美元的数额,这在普通的跟风盘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期铜价格因此被推高了两个价位,即时的价格到了2552美元。   布莱恩已经懵了,对于钟石这种突然大额、突然小额的操作手法,他先是感到错愕,然后是不解,直到现在的彻底无语。   期铜价格到2552美元后开始停滞,经历了五六分钟后依然没有太大的波动,空头已经明白过来,刚才的拉升可能是多头的虚张声势,他们又等了五分钟之后发现期铜的成交量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随即就开出了上千手的空头新仓。   目前在市场上频繁操作的小投资者哪里有本事吃下这么大手数的合约,2550位置的多头买单和空头换手单以飞快的速度被一扫而光,随后期铜价格直落向下,一举突破2540美元、2530美元,直接冲到了当天的最低价格2527美元。   之所以是最低,是因为钟石再次进场,他看到期铜价格下跌到2535美元的位置,已经吩咐布莱恩开出500手的防御单,价位在2530美元。不过因为下跌引发了跟风盘的跟进,空头方面的手数虽然经过上面价格的重重拦截,到2530美元的位置已经远远不是区区的500手能够阻挡的了,所以期铜的价格还是突破了2530美元。   “1000手!市价!拉起来!”有点愤怒的钟石看到期铜的走势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不由地有些不爽,于是强硬地命令布莱恩开出大额手数。   听到钟石的命令,布莱恩就是一喜,也不废话,飞快地在市场上撮合。   接连两笔总共1500手的买单投放到市场上,终于止住了期铜下跌的趋势,将价格强硬地定格在了2527美元,随后期铜价格开始上涨,先是飞快扫清了2530美元位置的空平和多换,然后上攻到2540美元,在这个位置上委托的手数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最终将价格停留在2545美元。   空头连续两次的进攻都终止于2545美元左右,这让他们意识到,不管是什么原因,多头的资金都只能支撑到这里。这个价格让他们看到继续打压的可能,在随后的交易时间内,接连上百手的空单再次抛向市场,可每每把期铜价格打压到2540美元后,在2530美元的区间都会遭遇到强劲的抵抗,在几次来回之后,空头就不再继续,转而开始在2530美元到2539美元的位置开始平仓,结果这种平仓行为立刻引发多头的反弹,期铜的价格也缓慢地上涨到了2540美元之上。   空头很郁闷,他们虽然没有出尽全力,但是也知道在基本面支撑下,越往下打压期铜价格反弹就越大,因为有无数的人等着在低位接盘建仓,这种行为对他们未来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种下跌到一定价位就反弹的行情完全是钟石为了期权市场而形成的局面,因为一旦价格下跌,看涨期权的价格就会跟着下跌,而看空期权的价格随之上涨,这样有可能吸引看空的投资者买入,也有利于更多的看多期权的开出。   不过钟石也不能任由期铜价格下跌得太厉害,到时候如果让多头主力入场,期铜价格势必强力反弹,到时候他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吸纳底仓和期权势必要多花费不少的资金。   期铜合约方面,钟石最终只是平掉了一些小的头寸,而继续保留了2000手的多头仓,这部分的合约集中在11月份,他打算再次拉升期铜价格。   期权方面,由于这一天的市场出现下跌,期铜看多期权的价格也略有下跌,钟石一共买进了1243手期权,平均的价格为117美元每张,共耗费了15万美元左右。这点钱正好被他平掉的部分头寸的盈利所抵消,也就是说,钟石这一天的操作只是凭空填了上千张期权合约。   最终这一天的价格停留在了2544美元,整天下跌了33美元,交易手数接近七万手,大部分都是上一天的看多仓平掉,多头主力并没有露面,很显然是他们并没有平仓的打算,也就是说,他们对目前的铜价还不满意。   结束了交易的钟石买了一张直飞伦敦的机票,他大二的学业已经在十月初结束,在匆匆收拾了行李之后,他将在那里和安德鲁等人会合,共同在期铜市场上再次大展身手。 第100章 真正的操盘艺术   随着智利国营铜业公司有可能罢工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期铜市场像在大海中投入了一桶鲜血,顿时引来不少大鳄纷纷进场。   在低位建立多头仓,然后发布有利于他们操纵方向的消息,而后逐步地拉升价格,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抛掉底仓,将筹码尽数抛给后面跟风的投资者,当价格达到他们的预期后开始反向做空,同时散布消息,这是资本市场上常用的伎俩。   在一升一落之间,多头主力就足足赚了两倍的利润。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倒霉的除了那些在高位接盘的普通投资者外,还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投机基金的经理们。   如今期铜合约已经接近上万美元每手,能够操纵市场的资金无一不是拥有上亿资金的投资者,甚至有数十亿美元的资本在里面兴风作浪,因此即便是钟石,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套了进去。   飞机降临在希斯罗机场,安德鲁等人早就等候在机场外。除了安德鲁外,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交易员,他们都是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不过当他们进入天域基金之后钟石已经去了美国,因此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经理都很好奇,又因为这段时间天域基金在期铜市场豪赚了数亿美元,使得他们对这个略显神秘的基金经理就更加好奇了。   当他们在出口处看到安德鲁迎上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人,并且热情拥抱的时候,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交易员们全都傻眼了,其中有一个名叫周世杰的年轻交易员怪叫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的经理吗?”   “应该不是,或许是安德鲁的朋友吧?”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是另外一位交易员,叫赵尚名。   在伦敦方面,天域基金一共派了四个交易员,另外两人则是陆希声和安皮特,这些都是他们的中文名。不过平时他们都是以相互的英文名字来称呼。   “钟生,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杰克、这位是安迪,这位是皮特,这位是德瑞克。”安德鲁将钟石带到交易员面前,一个个地介绍道。   钟石对着众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在安德鲁介绍完之后,开口说道:“谢谢诸位在这段时间的辛勤工作,我们随后将继续有大动作,还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他说话的声音一响起,这几个交易员们就确认眼前的人必是钟石无疑,因为这几个人先后都从电话里听过钟石的话。   “钟生你好!”明白过来的几人立刻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在冷场了半分钟后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向钟石问好。   对于这种情况,钟石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再次点头微笑,就随着安德鲁出了机场。在机场的停车场,他看到了四辆崭新的路虎一排线地停在身前,不禁有些傻眼,转头问向安德鲁:“这个架势?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安德鲁讪笑道:“这些都是交易员们的私车,他们听说你来了,就想过来看一看。你毕竟也是老板……”   钟石不再说话,上了最前面的一辆车。他知道虽然路虎价格不便宜,但是相对于天域基金的薪酬和分红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就好像安德鲁,十辆、一百辆的路虎都买得起。   砰砰砰,连续几道关门声后,这一行极为显眼的路虎车队就一溜烟地开往市区。   ……   “钟生,你刚来英国,还是先倒倒时差,等休息过来后我们再进场操作?”在宽大的车厢中,安德鲁试探着问道。   “不必了,我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钟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需要。一来他还很年轻,二来则是目前市场的情形紧迫,错过每一个交易日都可能是上百万美元的损失,这让他很是不甘。   根据后世的记忆,他知道现在正是滨中泰男疯狂拉升期铜价格的时候,而后随着世界经济增速放缓,铜的需求量也跟着下降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滨中泰男依然凭借着一己之力支撑着铜价,甚至连美国资本市场的铜价也妄想操纵,最后在众多对冲基金的攻击下仍然逆市做多,能量之大让人咂舌不已。   “明天就进场!”钟石有些冷淡地对安德鲁说了一句,就闭上眼睛不再多说。身旁的安德鲁看到这副场景,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只好讪讪地住口不谈,心中却在哀叹,拉钟石一同去夜店的希望又破灭了。   ……   十月二十四日,星期一,期铜开盘在2544美元,和上一个交易日持平。空头在刚开市不久就开始向下攻击,钟石则在低位建仓,他给出的策略是比市价高一个价位,结果自然是比其他的多头先一步成交市场上的空单。不过由于空头方面只是暂时的下攻,当感受到多头的支撑后就开始平仓,他们似乎也意识到多头的布局,在好不容易有个较低的位置时就迫不及待地平掉先前建立的空头仓,这和一些多头的意图不谋而同,双方在2545美元左右的价位开始了大规模的平仓,最终还是空头平掉的仓位较多,使得期铜价格略微有所上涨,收于2550美元。   十月二十五日,前一天多空双方平掉十月份、十一月初的部分头寸,双方的主力移到十一月份、十二月份的合约上,这意味着期铜市场短暂的平和局面又要再次被打破。   “开100手!”钟石站在交易大厅当中,面对着交易员,大声地喊道。   之前一个交易日内,钟石进场后,只做了短短的500手多仓,是因为市场面临大规模的对平,新月份的合约流动性很差,因此只能做这么点小额手数。   不过期权市场方面,他又再次吃进了1000余手的多头合约,使得总共的期权合约数达到了2500手左右,因为临近十一月份,期权市场上不打算履行的多头合约开始卖出,由于最近几个交易日期铜价格上涨,使得这些期权合约的价格也跟着上涨,持有看多期权的一方趁机卖出,也使得期权市场流动性有所增长。   这么一来,连同目前的期铜合约,钟石总共持有的合约已经达到了5000手,如果这在期铜市场上吸纳,肯定会引起期铜价格的剧烈波动,甚至有可能引起多头主力的注意,要是这样钟石的策略就会被人识破,想如此大规模的吸纳筹码就不容易了。   100手的多单在市场上并不起眼,两三分钟后就全部成交,平均的价位在2565美元。不过没过多久期铜的价格就大幅上涨,一举冲到了2570美元附近。   “有主力进场?”看到这个场景,几乎所有的投资者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因为按照目前的成交情况来看,一般都是十几手、几十手在一两个价位之间频繁地成交,每天的成交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增加的。突然期铜价格突升近五个价位,下面的卖开单和多换单肯定已经被一扫而光了。   钟石有些疑惑地看着盘面,他不确定这是短线的拉升,还是多头主力再次发力,试图影响跟风盘的操作。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正是他进场的好时机,不管怎么样,期铜价格上涨对他的操作都是有利的。   “多开1000手!”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钟石的命令,交易员们已经有些习惯了,如果钟石在说话之后没有加价格,那么就意味着以即时的价格进行操作。对于1000手的大额手数,交易员们刚开始还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忠实地执行了交易指令。   刚才那笔多单将期铜价格拉升到2570美元左右,就有些停滞不前了,空头趁机在这个位置上开出大额的空头对手仓,不过正好给钟石有了交易对手,1000手的买开单进场,迅速地进行配对,一举将这个位置上的空头仓吃下,期铜价格在停滞了一会后再次上涨。   “2580了!”当期铜价格上涨到2580美元的位置后,安德鲁走到钟石的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钟石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1000手的买开单引起跟风盘的跟随,市场上的空单也因此被一扫而光,现在到了整数点,跟风盘难免开始平仓,现在他们如果不继续拉升的话,就要面临下跌的危险。   “将低价位的多仓平掉500手,另外再开出400手的多头仓,价位设置在2582的位置,击穿!”钟石面无表情,对安德鲁的话不置可否,再次下达交易指令。   四个交易员分工明确,其中的周世杰和赵尚名开始按照市价逐渐地平掉先前的多头仓,而在他们刚平掉后,另外两人陆希声和安皮特则在第一时间内再开多头仓,将价格维持在目前的水平。   这么操作会给跟风盘一个错觉,即多头的拉升依然没有停止,而实际上拉升的投资者的仓位在逐步地减少,等到他们出逃差不多的时候,就是期铜价格上涨的终点。   之所以不同时开始,是因为有可能他的平仓单被自己的新开单所接下,就形成左手换右手的情况,这样就成了笑话。   当钟石把1000手逐步减持出去后,剩下的就是平均价位在2582美元总数为300手的多头仓,市场的价格则在2590美元左右徘徊。空头在这个价位毫不犹豫地开出大手数的空仓单一举将在这里的多头打了下去,期铜价格随之开始逆转向下。   不过空头的攻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2580美元的时候出现多头主力进场支撑,使得期铜价格停留在这里,眼见下攻无望,空头开始平仓,期铜价格随之上涨,最终收于2586美元。 第101章 陷阱警告   “又有多头在低位建仓?”滨中泰男冷冷地问道。当期铜价格一度上攻到逼近2600美元的时候,住友商社的交易员们一片欢呼。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欢呼,因为在八月、九月期间,他们就悄悄地在市场上建立底仓,当时的价格也只是比现铜的价格略高,他们平均的价位在2530美元左右。   换句话说,即便是没有钟石的拉升,住友商社的人也不会看着期铜价格跌破2540美元,不过有了其他多头的拉升,住友商社的人正好乐观其成。   但是滨中泰男并不这么想,他的第一反应是市场有新的多头加入。在此之前,他已经把目前市场上存在的多头和空头打探了七七八八,就连他们的操作手法和风格都略有了解。像今天这种边拉升边换手的做法,他知道这在期货市场是很平常的手法,重要的是,在没有足够多的底仓的情况下,这种操作只能是短期的。   因此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又有新的多头在低位悄悄建仓,这是明显地利用盘中价格起伏的空当,在低位接手,然后在关键价格位出手打穿。   而试探这股多头到底是不是主力的资金规模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在短期内将期铜价格打压到他们建仓的位置,看多头是否能够继续支撑下去,如果出现平仓的现象,就说明该多头的资金有限,而在低位出现强力的支撑,则说明对方拉升的信心很足,换句话说资金很多。   “我们是不是要试探一下?”大岛健次郎试探着问道。滨中泰男想了一会后,这才悠悠地说道:“试探?为什么试探?他拉升他的铜价,这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就让他继续拉升好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生事!”   如果这股多头资金实力雄厚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在未来的几天内继续拉升,只要到了某个位置,滨中泰男不介意把他的头寸让给这股多头,即便是形成巨额的多换,只不过换来的是真金白银和头寸的减少。要是这样的话,滨中泰男甚至可以转手做空来和多头形成对手盘。   ……   钟石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番拉升的举动不仅引起了原本就潜伏在期铜市场里的大鳄的注意,而且还引得其他投机基金的注意。   不是每个对冲基金都有像量子基金那样的资金规模,事实上不少资金规模只有几千万的对冲基金也来到期铜市场,凭着他们的全部资金,最多只能开出上千手的仓位,而且考虑到风险,他们还要保留出一部分的资金做预备的准备金之用,因此这些投机基金在钟石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众多“跟风盘”当中的一个而已。   不过这些“跟风盘”也不简单,他们毕竟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基金经理,一般的拉升手法他们也是知道的。钟石在边拉升边减持的过程中,从盘中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有其他的多头仓在他之前平仓,使得他的拉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钟石随时随地抛出个上千手、甚至上万手的多开单,照样能够将期铜的价格拉升到一个难以置信的位置,但这样一来,估计这个市场的流动性就要被他破坏光了。试想一下,一个随时可以让人爆仓的势力时刻潜伏在市场中,任谁操作的时候都要小心再小心,否则顷刻间就有可能成了炮灰。   十月二十六日,星期四,期铜市场一开盘,就呈现出上涨的架势,多空双方在稍微接触之后就开始激烈交战,但是由于钟石一直在较低的位置买入,对价格形成了强烈的支撑,使得期铜价格并没有下跌多少,而上涨虽然缓慢,但是非常坚定。   “咦?换了一个风格?”滨中泰男看到盘面,不由有些惊讶地感叹道。在他看来,虽然这股势力还没有显示出资金规模,但是从先前的操作就能看到这个基金经理的风格,至少在短期内这种操作的痕迹是有根可循的。   至于那些占据了大部分交易时间的小额手数,他和钟石一样,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和钟石不同的是,他把这些小额手数的资金当做予取予求的肥羊,只能有可能,他都会狠狠地咬上一口。   今天盘面呈现的态势明明就是多空双方先是激烈厮杀,但是一旦空头将期铜价格打压到一个较低的价格的时候,看多方面立刻出现数额不小的买单,将下跌稳稳地止住,随后期铜价格又开始反弹到未下跌的位置,双方再次开始胶着的战斗。   这样的局面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昨天拉升的多头没有出现在市场上,第二则是对方改变了操作风格。滨中泰男认为第一种最为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操作风格不是一时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虽然有几分遗憾,但是滨中泰男对另外这个支撑铜价的势力产生了兴趣,他知道,除了住友商社外,另外还有几股势力在悄悄地推高铜价,其中一个就是声名卓著的量子基金。   对于量子基金进入期铜市场,滨中泰男是持一个欢迎的态度,毕竟他们的大方向也是做多。即便是在没有得知对方底细的时候,滨中泰男就在无意间给量子基金挖了一个坑。那是在六月份的期铜市场,滨中泰男逼迫期权空头离场,在钟石的资金离场后不久他也开始大规模的平仓,当时的空头主力还不甘心平掉当时月份的合约,趁机下攻,多头平仓和空头下攻的双重压力就担负在当时市场上最大的多头量子基金身上,量子基金最终被迫接下了不少的多头仓,使得他们在当时的盈利有所减少。   想到这里,滨中泰男就得意地哼道:“就算你是猛虎又怎么样,这个市场可是我的天下,想要在这里赚钱,首先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如今又出现多头拉升铜价,顿时触动了滨中泰男这根敏感的神经,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滨中泰男就想到再次坑其他多头一把的打算。   “滨中桑,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大岛健次郎看到滨中泰男的脸色变幻不定,在旁小心地问道。   滨中泰男摇了摇头,阻止道:“暂时不着急,我们先帮着这股多头拉升一下铜价,让他能够放心地操作,等到了2700美元的位置后,将部分的头寸转给其他的多头,然后在市场上放风,到时候逼迫他们在低位认输,这样我们就可以以更低的价位建仓,等到未来再拉升,不是更好吗?”   大岛健次郎见滨中泰男已经有了打算,就出去吩咐交易员短期做多。   ……   此时的期铜价格已经上涨到了2630美元的位置,钟石每次都在期铜价格出现反复的时候进场,一步步地将期铜价格推上去。在连续几次这样操作之后,其他的投资者都明白过来,期铜价格的低位有支撑,这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做多,使得多空双方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   就在这时,市场上突然出现变故,大量的买单凭空出现,将还在厮杀不止的多空双方立刻压制下去,这股多头先是扫清了2630美元附近的空头仓,然后迅速上攻,几乎在一分钟之间就将期铜价格强行地拉升到了2655美元。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安德鲁看到电脑上凭空出现一条长长的绿线,非常不解地问向钟石。   钟石摇了摇头,撇着嘴说:“我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可能是多头主力的一个陷阱,目的可能是警告他这种托底的行为。   之所以是警告,可能是一来不清楚他的头寸和资金,二来则是通过这种突然的行为告诉他,不要妄图在低位建仓。   “结束交易吧!”钟石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已经知道如果继续托底的话,对方肯定会继续拉升铜价,到时候自己就有可能上了对方的圈套,对方在将期铜拉升到一个高位后,抛出巨额的平仓单,到时候他就两难了。如果吃下的话,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如果不吃下的话,对方只要将期铜价格打压到2600美元左右,就会让他的托底行为出现亏损。   几个交易员虽然很不解,但是还是忠实地执行了钟石的命令,停止了托底的操作。   ……   而市场上其他的投资者看到这种突然的上升行为,已经顾不上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要不在高位平仓,争取盈利的最大化;要不就在高位新开空头仓,因为跟随这种突然的拉升而来的就是猛跌,铜价在两股势力的合力之下开始加速下跌,很快跌到了2630美元的位置,然后还在继续下跌。   “滨中桑,居然没有接仓。”大岛健次郎猛然推开滨中泰男的办公门,失态地大声喊道。   滨中泰男不满地看了大岛健次郎一眼,不屑地说道:“他不接,我们接!”   期铜价格下跌到2625美元的时候,住友商社的资金开始入场,他们坚定又缓慢地接下多头平仓单和空头新开单,很快将价格稳定到了2630美元。   看到多头再次出手,其他做多的投资者重新将心放回了肚子,接下来他们又开始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和空头厮杀,浑然不知他们背后的多头主力已经换了一个角色。   这一天期铜的价格最终收于2635美元,比上一个交易日上涨了49美元,因为两股多头主力的介入,使得交易量比上一个交易日增加了足足有4万手。 第102章 两分的市场看法   这一天结束后,行情报告很快就送到了各大基金经理的办公桌前,这些基金经理在期铜市场或多或空地持有不少仓位。不得不说,这些精英们的大部分时间并不是专门地盯在某个市场上,有色金属只是他们投资策略中的一个环节,所占仓位只是他们总仓位的一小部分。就好像大名鼎鼎的德鲁肯米勒,他不仅要负责量子基金的资金操作,而且时不时还要关注他自己的对冲基金。不过即便是再忙碌,这些人依然对期铜市场的走势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原因无他,都是因为期铜这一年的价格上涨过于强势,使得几乎所有的对冲基金都将目光投向这个市场。从年初的均价2000美元每吨上涨到如今的2600美元每吨,期铜的涨幅已经超过了30%。换句话说,如果单纯以交易所提供的杠杆来操作的话,年初的一手合约如今的收益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5000美元,而保证金方面只需要4500美元,收益率超过300%。   这样一个收益率放到任何一个资本市场都是极为显眼的,也难怪众多的基金经理们都将目光聚焦在期铜市场上。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期铜市场的流动性非常好,即便是在做错方向的时候,这些对冲基金也能够及时地止损离场。   当然,以上所说的都是理想情况,事实上这个期铜市场的标准合约都是三个月的,到一定时候就需要换仓,并不能够长期持有,而且再一次进场的时候不一定能够以最低价位建仓,因此即便是做对了方向,收益也没有理想情况中所说的那么夸张。   但是对于美国的对冲基金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可以通过经纪商提供的杠杆再次拉大仓位,一般都能做到三十倍的杠杆。如果他们的账户盈利情况良好,则经纪商可能提供更多的自有资金供这些基金使用,更高的杠杆都不在话下。   CARL&PAULASSETMANAGERMENGTCOR.(卡尔和保罗资产管理公司)就是这样一支使用高杠杆的对冲基金,从今年初以来,他们在期铜市场上获取了超过500万美元的收益,这对一支资金管理规模只有1000万美元的基金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对于基金经理之一的卡尔·杰克逊来说,他已经幻想着在来年再发一支到两支的基金。   “卡尔先生,这是您要的报告!”这一天主要的交易都完成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不过在卡尔保罗公司临时在伦敦租借的办公室内,仍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交易员们还身兼着临时分析师的责任,他们负责将各大投行和券商们关于有色金属的交易资料汇总整理后,交给负责制定第二天交易策略的卡尔·杰克逊。   卡尔·杰克逊是这家对冲基金负责大宗商品交易的,而另外一位基金经理保罗·里尔克则负责投资美国资本市场,具体是股票市场,他并没有来到伦敦。   “古德曼的报告……天呢,简直就是狗屎!”卡尔·杰克逊拿出古德曼投行大宗商品部门对于当天行情的分析报告,看了一会后非常夸张地喊道。   结束交易的交易员们和卡尔一起,正在热烈地讨论当天盘中的情形,当听到卡尔说的这番话之后,几人不由地对望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古德曼投行是华尔街鼎鼎有名的公司,以专业著称,但是在这一年初,他们的王牌部门固定收益部出现巨亏,亏损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上一年因飓风而导致大幅亏损的保险行业,这让他们在华尔街成为了十足的笑话。   卡尔之所以这么贬低古德曼的分析报告,除了古德曼的分析报告十分不靠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本人就出身于古德曼公司,只是因为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导致他们这一派集体离职,这让他对老东家耿耿于怀。   在期铜价格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古德曼的研究报告数次提到期铜价格已经达到预期,再往上涨就是纯粹的投机资金在推动,很容易产生系统性风险,因此推荐客户做空等等的字眼。大概的意思就是,期铜的价格到了顶点,做多的人赶紧平仓吧,否则风险就很大了,现在最好的投资方式是做空期铜。   这种分析报告完全和市场的走势背道而驰,但是古德曼投行还是接二连三地发出类似的报告,卡尔完全明白老东家的用意,像这种分析报告就是为了骗那些不明真相的投资者和某些基金经理,实际上古德曼的大宗商品部门极有可能正在悄悄地吸纳这些被抛出的多头仓呢。   这种操作合法吗?很明显是误导投资者,但是古德曼公司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官司,因为他们给出的分析报告都是建议,并不具有法律效应,而且这种分析报告的发布对象是面对所有的商品基金,而使用古德曼公司的大宗商品部门和内部客户则是使用另外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极有可能和这份报告截然不同。   市场上每天胡说八道的分析报告多得是,即便监管部门想要管理,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即便是同一家投行发布的关于某天行情的分析报告,其中的内容都有可能是自相矛盾的,例如内容中说到了增长势头强劲,然后再提到密切注意系统性风险,这种不知所谓的分析报告尽管专业术语很多,但是内容却让人哭笑不得,到底是建议做多呢,还是做空?估计只有上帝知道了。   分析师们对写这种报告最具有心得,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一年甚至能出上百篇分析报告,平均两个交易日就能出一篇。更有甚者,那些挂着首席(Cheif)经济学家、策略师的“精英”们同样不靠谱,他们有些对指数的预测甚至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从未来穿越还是就准备操纵市场到这个价位。   所以卡尔的交易员们看到他们老板这副反应后都是会心地一笑,他们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大家都是在曼哈顿工作,但是这些身在对冲基金的家伙们对投行的同行感到有种天生的优越感,嘲笑他们的时候绝对不会落后于人。“斯坦利的报告……嗯,倒是有几分道理,提到了智利事件的后续影响,建议谨慎持有。”卡尔又拿起一份研究报告,是另外一家华尔街的巨头斯坦利公司,作为前古德曼公司的职员,他对这家一直有竞争关系的投行颇为不屑,但是如今他管理着自己的基金,自然要综合分析市场的看法。   “美林的……所罗门兄弟的……雷曼兄弟的……德意志的……经纪商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卡尔一份份地将这些研究报告看完,然后拍了拍桌子,将交易员们热烈的讨论打断,这才缓缓地说道:“综合几家的报告,我发现他们对于后市看空的观念居多,其中大多数认为期铜价格将进入调整期,未来上涨的空间不大,而且随着联储持续不断地加息,使得世界经济背负上较高的资金成本……”   “老板,我不认同这个观点!”卡尔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交易员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这位名叫杰瑞的交易员见卡尔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就接着说道:“最近五个交易日,期铜价格有四个交易日是上涨的。根据我的分析,智利铜业的背后肯定有多头的背影,相信最近的拉升也是他们所为,如今期铜价格比消息爆发时足足上涨了超过100美元每吨。相信这个价格他们已经满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将在未来的几个交易日内进行大规模的平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其他人没有异议,又接着说道:“等到他们开始平仓的时候,我们再做多也不迟,因为即便在他们平仓的过程中,他们仍然会保持一个较高的位置。之后由于这股多头的立场,期铜价格可能会出现回落,到时候我们再做空也不迟。”   “要是智利方面罢工真的形成了呢?”杰瑞的话音刚落,一名交易员立刻发问道。   “不!”杰瑞斩钉截铁地否认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即便这次罢工的消息背后有操纵者,他们也绝对不会让罢工真的成为事实,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智利当局也不会任由事态失控。”   经济分析向来离不开政治因素,尤其是在政局异常动乱的南美洲。杰瑞在大学里面学的就是国际政治,因此当他的话一说出来,其他的交易员们就收起这方面的话题,开始提出其他方面的疑问。   十五分钟后,这些交易员几乎将所有的方方面面都提问了个遍,但是都一一被杰瑞给化解了,而且他给出的理由都很充分,基本上说服了所有人,不过最终的决策权仍然在卡尔的手中,所有交易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卡尔的身上。   “就按照你说的这么操作。杰瑞,你尽管拿出一个方案来,未来的一个星期内我们就这么操作。注意,一定要具体到每一个价位和仓位!”卡尔想了半天,确定这个分析没有漏洞,这才定下最终的方案。 第103章 打破僵局   事实上市场上持有和杰瑞一样观点的投资者并不少,大家都在等待着这股多头的平仓,他们大多怀着浑水摸鱼的想法,想趁机在多头身上咬上一口。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四,期铜价格开于2651美元,经过一天的交易后,最终低收于2644美元,盘中价格最高冲到2688美元,最低则到达了2627美元,期铜价格波动幅度收窄,多空双方都没有激烈战斗的意思,这一天可以称得上风平浪静。   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五,期铜价格高开于2680美元,这个价格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高了接近40美元,多头拉升的迹象非常明显,这个价格立刻引起市场的关注,甚至有分析师直接在电视上宣布,今天的铜价很有可能到达2700美元的高点。在这种乐观情绪的感染下,普通的投资者开始进场做多,只是他们刚一进场,就发现上涨的压力非常大,几乎每个价位的变化都要花费好几分钟的时间,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空头在殊死抵抗,但是当期铜价格上升到2688美元之后就开始停滞不前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市场上成交情况大部分是多换,而不是双开或者双平。   这些人被多头主力拉升的假象欺骗了!虽然这个市场是二十四小时操作,但是最主要的交易时间和交易量仍然集中在英国的白天,多头主力很容易通过其他时间的小额操作,将期铜价格拉升到一个高位,然后在高位摆出一副上攻的架势,煽动了跟风盘进场后趁机平仓。   等到跟风盘反应过来,多头已经顺利出了几百手的多头仓,尽管这个数字不大,但是因为多头主力已经将价格拉升到一个高位,剩下有足够的价位让他们逐步地平仓。   空头这边,当看到期铜开出这么一个较高的价格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多头来势汹汹,想要在今天击破2700美元,毕竟前两天的上涨情形还历历在目,空头自认没有把握抵挡住多头的攻势。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市场的走势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期铜价格上涨软弱无力,而且根据经纪人方面反馈来的信息,交易量也不是很大,空头主力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多头的虚张声势、暗渡陈仓之计。   因此,除了少数空头因为惊吓过度平掉部分的头寸之外,空头主力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市场很快就变了向,期铜价格在短暂的上涨后就开始下跌。   “钟生,多头上攻无力,我们是不是要出手?”安德鲁看到期铜价格下跌,连忙问身旁的钟石。   虽然在前两个交易日被多头主力逼迫离场,停止了托底的行为,但是随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比较显眼的操作方式,开始以每笔几手、几十手这种超小的手数在市场上悄悄吸纳到期日期在十一月、十二月份的合约,这种操作手法的好处是不太引起注意,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整天的交易量很少,根本达不到钟石的心理预期。   过去了两个交易日,钟石这边才吸纳了500多手的多头仓,这让钟石感到很不适应,感觉就好像从神台一下子跌落到了凡人间,再也没有那种予取予求的快感。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因为他入场较迟,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钟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阳线,迟疑了半天后才说道:“不行!目前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根本不利于我们的吸纳,而且成交量貌似不是很大,如果我们贸然进场,恐怕会引起注意。”   虽然安德鲁并不完全同意钟石的观点,但是他早就习惯了由钟石把握方向,既然钟石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作罢。   期铜价格很快跌回了开盘价2680美元,在这个位置停留了十分钟左右,就再次往低位下探。   “看到了吗?多头准备故技重施了!”钟石点了点头,指着电脑上的即时行情对安德鲁说道。   “嗯……什么重复策略?”故技重施这个成语英文可没有现成的翻译,钟石用了个重复策略的意译,让安德鲁反应了半天,这才不解地反问道。   因为在伦敦的关系,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相互之间的交易都是用英文,香港是个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地方,几个交易员的英文程度很高,而且安皮特根本就不懂中文,为了不让他有距离感,钟石和他们交流的时候都是用英文。   钟石指着电脑上已经变成倒T字线的K线图淡淡地说道:“这个形状教科书上的解释说是卖方惜盘,但是结合刚才的交易情况,很容易能看到,要不是多头趁机平仓,对价格上涨形成压力,要不就是空头挡住多头上涨的攻势,转而形成向下反击的信号。总之,这两种情况都会让后面的走势看低,我们就等着看吧。”   虽然钟石的话言之凿凿,但是这些交易员们也算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期铜市场的哪个情况他们没有见过?不过他们可没有钟石那么彪炳的战绩,半年内用三亿美元的资金斩获了两亿美元的收益,而且钟石是掌握最终决定权的人,因此即便是和刚才的安德鲁一样疑惑,他们也不得不把心中的疑问强压下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不得不对钟石敏锐的盘感感到佩服,期铜价格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降,在2675美元左右后开始缓慢下跌,此时空头开始进场,同时多头也开始加速平仓,双方初步形成短兵交接的态势。   多头的意图已经被空头识破,因此空头做出针对性的操作,即在高位开出数额不大的空头新仓,逼迫想要平仓的多头接下来,否则在高位缺乏流动性,跟风盘也不愿意进场,那么就没有交易的可能了。   对于空头的这种策略,多头因为没有充分调动起看多跟风盘的积极性,现在已经变得异常被动,但是他们又不能再次拉升铜价,这和他们平仓的策略正好相反,只能让他们的头寸越来越多。   市场处于一个僵持的状态!   “怎么办?”看到这种情况,安德鲁有些着急地问道。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半天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情况,他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第一他不知道多头能够接受平仓的低价,第二他也不知道空头准备将多头逼迫到哪一个位置,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双方就可能都将矛头对准他。   想了半天之后,钟石最终咬了咬牙,做出一个让其他人都大为惊讶的决定:“利用其他的账户,开空头仓,手数500。”   做空?安德鲁和交易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随后他们看到钟石脸上的表情严肃,不像是说错了又或者是开玩笑,他们这才意识到钟石是认真的。几人互望了一眼之后,还是安德鲁开口问道:“钟生,我们的策略一直是做多,怎么现在又要做空?这不是平了自己的头寸吗?”   “不,我不是要平掉自己的头寸,而是要打破目前的形势,我要做一个造市者!”钟石否认道。   “造市者?”安德鲁低头想了半天,依然不明白这个词和钟石的指令有什么关系,不过看钟石也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他只能暗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四个交易员开始操作。   造市者,这个词是指为了扩大市场的影响和流动性,主动在市场上进行操作的机构。一般这种角色都是由有做市商资格的券商承担,其中有能力的券商,甚至可以把一个市场的合约交易数量扩大数倍之多。   虽然钟石用了造市者这个字眼,但是此时他扮演的角色显然不能和传统的造市者相提并论,他最多只是一时改变市场的交易状况。当500手的市价委托空单出现在市场上,顿时打破了双方目前维持的局面,原本准备平仓的多头正准备玩左手换右手的把戏,他们打算在不同的账户内换仓,造成市场交易量增大的假象,然后逐步地将头寸抛给入场的小投资者,可没等到他们付诸行动,市场上就突然出现大额的空单。   期铜的价格随之下跌到2665美元,双方和准备浑水摸鱼的小投资者们在之前位置上的合约被一扫而光,这种突然的变动给投资者的印象就是空头主力进场,蓄力打压期铜价格。面对这种突然的变故,多空双方迅速做出反应,多头开始抛出中等数量的平仓单,而空头虽然不明白是谁在打压期铜价格,但是看到多头平仓,使得期铜价格进一步下跌后,他们开始驻足观望,使得期铜价格下跌得更加厉害。   空头不平旧仓,也不平新仓,使得市场的流动性再一次变差。钟石不得不再一次抛出500手的空头仓,再一次打压期铜价格,价格随之下跌到2650美元,这个价位已经接近空头的预期。又等了一会后,空头开始试探性地抛出部分旧仓的平仓单,多头闻弦识雅意,也在这个位置开出平仓单,双方开始小规模地双平。   钟石趁机在这个位置上平掉先开的1000手空仓单,然后在这个他认为低位的价格开出十一月份、十二月份的新仓。由于多空头都需要旧仓,不得不稳定铜价,使得钟石趁机在2650美元的位置吸纳了不少的多头仓。   最终这一天收盘于2644美元,和上一天持平,交易量只有区区的七万手,这其中还有大部分是小投资者频繁买卖的功劳,某些多头仍然需要平仓! 第104章 用远月换平仓   需要说明的是,在世界经济强劲复苏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投资者都能预测到建筑的原材料价格会跟随着上涨,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空头还会进场操作?这就涉及到他们的运营策略。   众所周知,铜广泛运用于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而这种金属材料的定价权则掌握在LME这里,不管是交易商还是生产商都以LME每天公布的价格作为参考,因此在LME做套期保值就成为了必然。   像住友商社、智利铜业这种年产电解铜数十、上百吨的超级大公司,都在LME设置有有色金属交易部门,这些名义上做套期保值的交易部门自然是希望每吨铜价越高越好。不可避免的是,那些对铜需求较大的进口商则是希望铜价越低越好。   但是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的,例如某个需要铜原材料的进口商,如果他们在期铜市场上建立的空仓收益超过相应生产销售的收益,那么他们极有可能放弃交割。出口商如果做多的收益超出现铜贸易的收益,那么他们也有可能选择不进行或减少现铜方面的贸易。   当然,这些只是少数情况。对于大型的铜业集团来说,期货市场的操作只是他们实体运营的补充,多头主力依然是以持有巨量多头仓为主,而空头则依然是做空。这才有了即便是在期铜价格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市场还是源源不断地有空单开出。   现在的情况是,某些不以现铜交割为目的的多头设计在短期内拉升期铜价格后,就继续立即将手中的盈利套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头寸巨大,一时间不容易全部出清,另一方面则是担心空头逼仓,强迫多头最终进行现铜交割。要知道现在活跃在市场的多头不少是投机性的基金,根本不涉足现铜的贸易,更谈不上交割了。   因此多头在市场制造期铜价格的大幅波动,吸引跟风盘接手,利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逃脱出来,也让空头企图交割的计划无功而返。   他们这种策略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空头方的某些人就瞅准了这一点,步步压低期铜的价格,在缩减交易量的同时也使得期铜价格波动的幅度收窄,尤其是在十月三十一日这一天,期铜的价格几乎没有变动,而盘中价格一度下跌到了2637美元,这显然是多头不能接受的。   “我敢和你打赌,下一个交易日,期铜的价格一定会上涨!”这一天结束了交易之后,钟石对安德鲁说道。   安德鲁一脸的不相信,但他看到钟石满脸的自信,不由地有些心虚,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百元美元,啪地一声拍到钟石的面前,说:“我和你赌100刀,明天的市场不会上涨!”   看见安德鲁掏出现金来,其他的交易员也纷纷起哄起来,四个人分别从怀中掏出少许的现金,有英镑,有美元,甚至还有一张1000元的港币。   钟石看了看桌子上花花绿绿的钞票,也从怀中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面值50英镑的钞票,轻轻地放到桌子上,笑道:“我们现在设置了一个资金池,赌注是明天期铜市场的走势。我个人看好上涨,赌注是100镑,你们可以自由下注!”随即他又抽出两张英镑,放在一旁,有些戏谑地说道:“另外,这边还有一个盘口,即赌明天的期铜市场不上涨也不下跌,赔率是一比一百,怎么样?”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进入期铜市场这么久,从来没有经历过期铜价格不变化的情况,就在他们正准备押注的时候,安皮特突然说道:“等等,我们必须确定一件事,就是明天我们不能入场操作,否则钟先生把市场推向对他有利的情况,那其他人岂不是输定了?”   其他人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安德鲁飞快地从桌子上抽回自己的钞票,讪讪地说道:“我还是不赌了吧!”   钟石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目前我们的仓位也差不多了,除了期权市场方面有五千手的多头期权外,还有15000手的十一月、十二月份的期铜合约。我们明天就休息一天,专门盯着市场其他人的操作,你们的意见呢?”   听到可以休息一天,几个交易员都很兴奋,连带着刚才才熄下去的赌兴又高涨了起来。安德鲁义正词严地说道:“既然外部性消失了,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下注了,我个人赌明天期铜市场下跌,参考的是今天的收盘价,这里是100美元。”   “我赌上涨!”   “我赌下跌!”   ……   没多久,双方下注结束,看涨这边共有一百英镑,都是钟石一个人的资金,而看跌方面则是包括安德鲁在内的所有交易员,钞票五花八门,钟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约500镑左右,他不由地又数出八张英镑,凑足500。   “这点彩头虽然不算多,不过赢的人不能独吞,必须用这笔钱请客,然后再去PUB里面消遣一番,大家觉得怎么样?”安德鲁眼珠乱转了一会后,脸上带着坏笑说道。   钟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   十一月一日,星期二,期铜市场一开盘,价格就猛然上蹿,尽管空头对此有所准备,但铜价上涨依然十分凶猛。但让人感到十分奇怪的是,尽管期铜价格上涨势头凶猛,但是成交量并不算大,等到期铜价格上涨到2700美元的时候,成交量才明显地放大起来。在这里多空双方经过一番厮杀,最终到收盘的时候,期铜价格勉强站上了2700美元的上方,最终收于2708美元。   对于这种情况,钟石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已经预料到多头在平仓不利的情况下会玩左手换右手的把戏,只是他早有言在先,不得不错过了这次小的行情。至于赌局,当然是他赢了,不过这总共1000英镑的赌资,还是给几个胃口特别好的交易员们找了个高级的餐厅吃了个精光,甚至饭后的娱乐还让钟石掏出了不少的现金。   ……   “多头这种把戏也太简单了吧。”在卡尔和保罗资产管理公司临时的办公室里,交易员们正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行情,杰瑞颇为不屑地说道。   “不错!这种亏钱的操作只能骗骗小投资者,想要瞒骗我们这样的行家,可就不行了。”交易员们哈哈大笑,都对今天市场出现的上涨行为不以为然。   “这不好笑!”卡尔及时地出声,制止了交易员们的嘲笑,“今天在2700美元的位置上,交易量出现了明显的放大,这应该不是多头一方面操纵的结果。我个人的观点是,空头在这里和多头平掉部分的头寸,多头也甩了部分的头寸给跟风盘。这个多头的头寸应该减少了不少,如果估计得不错的话,未来几天内他们会陆续地出清头寸。”   “出清?这怎么可能?”不仅是杰瑞,就连其他交易员也都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尽管他们已经看破了多头操纵的意图,但是都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这很有可能!”卡尔目光如电,扫过一个个面色困惑的交易员,接着严肃地分析道:“多头为了拉升今天的价格,肯定开了不少十一、十二月份的多头合约,价位也不低。空头之所以同意在高位平仓,目的是为了逼迫多头转移仓位到远月,继续和他们厮杀。而且,空头只是抛出了部分的头寸进场平仓,毕竟跟风盘也吃不下多少,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多头,如果想要离场,必须在价格方面让步,另外在远月合约上继续操作。”   听到卡尔的解释,交易员们这才恍然大悟,这种复杂盘语恐怕只有厮杀的双方才能明白。   “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多头换到流动性更好的月份合约上,空头岂不是捉不到他们了?”听了卡尔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大多数交易员都明白过来,只是杰瑞更加迷惑了,他立刻就想到后续的一个可能性。   “你说得没错!”卡尔冲着杰瑞竖起了大拇指,接着解释道:“空头逼迫着这股多头接仓,然后放他们离开,而他们也趁机在高位开出空头仓,等到多头的操盘结束后,就会迅速地打压铜价,到时候他们的空头仓就会获得巨大的利润。”   随后,卡尔转头对杰瑞说道:“这和你先前的分析不谋而同,只是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由于多头平仓引发的价格波动,而是空头掌握了主动性,用平仓来逼迫多头接下远月的高价合约。”   “多头会怎么做?就这么束手待擒?”不止是杰瑞,就连其他交易员也都有这样的疑惑。   “再次拉升,利用市场的流动性清掉头寸,将这些多头仓留给那些看多的人,市场上的傻子多着呢!”卡尔微微一笑,“他们现在干的事情就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需要干的事情,只不过重演一次罢了。这些空头实在是太精明了,到今天才抛出真正的意图,想来在期权市场上的看空期权都被他们包揽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争取在未来的几个交易日内能够在市场上建立一些高位的空头仓。大家讨论一下吧。”   卡尔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精明的基金经理,但是从今天多空双方操盘的意图来看,他和他的基金不过是市场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不说影响整个盘面的走势,就连和别人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第105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一定要玩死这帮狗娘养的,真不把我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卡尔忿忿不平地说道,他猛然一拍厚重的红木会议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正在讨论的交易员们吓得浑身就是一震,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卡尔。   “我们一定要做点什么……”卡尔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句,随即站起身来,频繁地来回走动。几个交易员看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会议室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卡尔来回走动时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过了半天后,卡尔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了?怎么没有人说话?”   几个交易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间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杰瑞的胆子比较大,开口说道:“老板,既然主力是这么个意思,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做空!”卡尔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当然是做空!杰瑞,你的分析没有错,百分之百的正确。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一旦这部分多头平掉他们先前获利的多仓后,就会立刻选择在市场上平掉十一月份的多头仓,到时候就是期铜价格迅速下跌的时候,我们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明白吗?”   “明白!”所有的交易员齐声大喊道。不过随即就有人问道:“不过老板,具体的价位是多少,我们又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仓位进行操作?”   这些数据关系到他们进场和离场的时机,因此交易员们必须问个清楚,才能及时地在市场上进行操作。   一听到这个,卡尔好像顿时被人给从头到尾地浇了一盆冷水,原本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他原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自从成立了对冲基金后在业绩方面就一直排在行业的前列,这让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有了一种掌控全局的虚荣感,进入期铜市场后更是如此,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五百万美元的超额收益,这让他更加自大和浮夸起来。   虽然心性浮躁,但是卡尔对盘面分析和多空双方心理的把握都是超一流的,这也是他能看出这段时间期铜市场价格变动的原因。只是他自认为是个重要的角色,今天发现他和他的基金在整个期铜市场上都是在别人的策略中存活,这让他感到极为郁闷和不爽。   不爽归不爽,既然已经看出多空双方的意图,卡尔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他眼珠飞快地转了几圈后,就定下了主意,说:“既然要做空,咱们就做次大的。目前期铜的价格在2700美元附近,相信未来几个交易日价格的变动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附近。我们可以考虑在这个位置上面建空仓,这样也能抵御部分的风险。至于未来平仓的价格,我个人的估计是2550美元左右,这个价格应该是正常的期铜价格。至于仓位方面,八成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字。”   “八成?”交易员们都有些吃惊,相互间看了看,都有些傻眼了,最终还是杰瑞将他们的疑虑说了出来:“老板,这个仓位是不是过高了?”   以他们目前的资金量,最多能开出一千五百手的空仓,这还是在他们将目前所有的仓位全部清空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在逐步地清掉手中的多头头寸,目前现金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六成,剩下的头寸在一两个交易日内就能够全部出清。   即便如此,以全部金额的八成来进行单一方向的操作,这个风险还是太大了,尤其是在期铜市场没有涨跌幅的情况下。   “不多!”卡尔已经决心这一次全力以赴,对交易员们的反应不以为然,“这一次我们要加大杠杆,向经纪商拆借资金。杰瑞,以我们的信用额度,最多能借到多少资金?”   “我们的信用额度较低,经纪商给了我们两种方案,一种是30倍的杠杆,即我们每建一手仓,经纪商出一半的资金,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建立最多两千五百手的空仓。另外即一次性借给我们五百万美元,利息都按照市场基准利率计算。”杰瑞不慌不忙地说道。   杰瑞除了负责操盘方面的事情外,也负责和经纪商打交道,因此当卡尔问到相关情况的时候,他立即就能回答出来。   这两种方案,看上去第一种能够拆借出来的资金更多,但是这一种方案的操纵要受到经纪商的影响,即在出现亏损的情况下,经纪商有权要求基金平仓止损。举个例子,在价格为2666美元开出一张看空合约需要10000美元,基金方面出5000美元,经纪商方面出5000美元。当价格下跌到2600美元时,这张合约赚了1650美元,除去经纪商的5000美元外,基金方面以5000美元的本金赚了1650美元,收益率为33%。而一旦期铜价格上涨,比如说上涨到2710美元,这张合约尽管只亏损1100美元,还没有到达维持保证金的水平,但经纪商为了自身资金的安全,极有可能要求基金方面追缴保证金甚至是平仓,因为这张合约目前只有8900美元,已经逼近了维持保证金12%所要求的8130美元(2710*25*0.12)的水准。   而价格上涨到2740美元,合约亏损1850美元,只值8150美元,而维持保证金方面到达了8220美元,这张合约就爆仓了,在此之前就会被强行平掉。到时候除了经纪商的5000美元外,基金方面只剩下3000美元多一点,亏损幅度达到四成。   加大杠杆,虽然能够使收益放大,但是同时风险也被放大。另外一种方案,则是一次性给出若干资金,相当于贷款,这种融资的额度虽然不大,但是和第一种方案比起来,基金方面操作的灵活性就强很多,受掣肘的程度也轻很多。   卡尔当然明白这种融资方式的优劣,就在交易员们都倾向于第二种方案的时候,他却猛然咬了咬牙,有些发狠地说道:“我们加大杠杆,以第一种方式借入资金,这将是一场大游戏。”   “这不大好吧?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市场不是像我们预想的那样,我们就有可能玩完了。”   ……   交易员们连忙劝说,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疯狂的八十年代,像乔尔·贝尔福特那样疯狂的花花公子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年代,如今的华尔街金融从业人士更加注意利用混乱的金融秩序来发财,但是只有一个不变的就是他们对金钱的疯狂追逐。   显然卡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众多交易员的担忧不屑一顾,在抹了抹油光铮亮的头发后,他豪气万丈地对交易员们说道:“先生们,不要去考虑什么风险了,要知道我们现在可面临着一个极好的机会,明白吗?这个机会市场上能够看出来的不超过十个人,明白吗?而且即便我们做错了方向,也有足够的空间止损。先生们,我们是谁?我们是对冲基金,是杠杆越高越好、收益越大越好的行业,我们不是那些该死的投资银行,也不是该死的公共基金,我们是打败中央银行的人。”   自从索罗斯接受采访后,业内业外的人士都称呼他为“打败英格兰银行的人”,而把索罗斯奉为偶像的卡尔也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事实上以他这几年的业绩,即便是索罗斯也不过如此,只是他基金的资金规模不能和那些大型的对冲基金相比罢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资金都是客户委托打理的,即便是出现巨额的亏损,这些管理者也损失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在自有资金很少的情况下。此时的卡尔已经有些疯狂了,已经听不进去其他的建议。交易员们的劝说也是出于风险的考虑,他们和卡尔一样,也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对于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极为自信,在又仔细地讨论了一番后,最终他们还是决定执行卡尔的决定。   在2700美元附近建立空仓,持仓比例在八成左右,当期铜价格下跌到2600美元后开始逐步平仓,这就是卡尔制定的策略。交易员们讨论后最终决定,将预留的资金买入部分十二月份的多头期权做风险对冲。   在和经纪商联系后,他们最终计算能够开出的空仓总数在2400手左右,剩下300万美元做准备保证金之用。   ……   钟石这边,在成功建立了多头底仓之后,他正在和安德鲁秘密商量,准备在近期拉升期铜的价格。   “安德鲁,我们已经有了接近30000手的多头仓,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市场上的主力,是时候做点什么了!”钟石自信满满地说道。   在希尔顿的豪华套房内,只有安德鲁和钟石两个人。钟石穿着丝绸睡衣,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而早已经穿戴整齐的安德鲁则坐在餐桌的对面,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钟石。   酒店的房间内铺满了猩红的地毯,来自充满异域风情的阿拉伯,上面画着不知名的图案。家私则是清一色来自意大利,精良的柚木上喷着光亮的油漆,让人看上去就有种特别舒适的感觉。除了这些豪华装饰外,在墙角处甚至还有一架斯坦威的钢琴,只是安德鲁试弹了几下,发现这架钢琴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调音了。   安德鲁是来接钟石的,对于英国的左边行车的习惯,钟石很不适应,安德鲁自然就充当了司机的角色。只是这一天他来的时候忧心忡忡,还没等钟石吃完早餐就问起钟石操作的具体策略。   “做点什么?”安德鲁瞪大眼睛,脸上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后才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做什么?当然是操控期铜的价格了!” 第106章 现铜的用处   “具体呢?”安德鲁一点也不意外,在上半年钟石就已经操纵过市场一次了,这一次最多算是卷土重来。   他和钟石都不知道,上一次严格说来并不算是他们完全操控了市场,因为第一是市场对铜的需求的确猛增,第二则也有其他的多头主力在其中拉升。   安德鲁想知道钟石具体的操作策略。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钟石只是一个劲地吃进多头合约,数量方面也不多,根本影响不了市场的走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手中持有的头寸越来越大,但是价格方面变化却不大。   钟石已经吃完了早餐,拿起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忘了我们还有十万吨的现铜吗?”   “现铜?”安德鲁顿时想起来了,在上半年钟石让他悄悄地交割市场上到期的期铜合约,最终收纳了十万吨的现铜,现在还堆放在租借的仓库里。“可是……可是这部分的现铜只值4000手合约,而且我们只能做空卖出,这和现在我们做的方向正好相反。”   “除了卖空,我们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钟石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安德鲁愣住了,他有些听不明白钟石所说的话,难道钟石想要做现铜贸易不成?说实话,对于这部分的现铜堆积,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妥,在如今的局面下,这部分现铜抵押出去至少能换来两亿美元以上的贷款,这些钱就白白地放在仓库里,实在是让人感到可惜。   “是只能做卖空,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涉足现铜贸易。”钟石慢条斯理地看了安德鲁一眼,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突然某一天,LME的库存突然大幅增加;又或者某一天,LME的库存大幅减少呢?”   “大幅增加?减少?”安德鲁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强迫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然后一根根地掰着手指分析道:“如果LME的库存出现大幅增加,那么说明空头想要大规模地交割,在这种情况下,持有多单的人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卖出手中的合约,期铜价格肯定会立即下跌。而库存大幅增加,市场肯定会认为多头想要交割,空头则要担忧手中合约的流动性,期铜价格就会……”   说到这里,他瞬间醒悟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钟生,你不会想要……”看见钟石微笑着点了点头后,他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样?这个操盘计划不错吧?”钟石冲着已经有些石化的安德鲁眨了眨眼,一脸得意的微笑。   “呃……”回过神来的安德鲁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冲着钟石一竖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这个计划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策略,没有之一。不过其中还有一些细节,可能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你是说交割的程序吧?”钟石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事情很简单,我们只要在市场上吸纳接近交割期限的合约就可以了。”   “这怎么操作?”安德鲁已经有些发懵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大的信息量,刚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大脑又有些发胀。   “这还不简单?”钟石用手指虚点了点安德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利用天际线金融公司的账户卖出4000手的合约,到合约期满的时候将现铜运进LME的仓库,然后进行交割,这不就给市场一个假象了吗?这是运进去,运出来也是同样的操作。”   “只是其中有一个问题,即临近交割日子的合约要有足够的流动性,这才能完全成交。不过我们有天际线金融公司和天域基金两个帐号,足够了。”   见钟石考虑得如此周全,安德鲁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连一个词也没有吐出来。   “走吧!”钟石看着安德鲁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   随后的两个交易日,期铜价格在2700美元附近持续震荡,一方面多头按照先前达成的协议逐步平掉持有的近月多头仓,转而吃进远月的合约,另一方面空头则和接下多头仓位的跟风盘在低位平仓,然后在远月开出相应的对手盘,使得期铜合约活跃的月份转移到十一月份、十二月份上。   十一月九日,期铜价开在2675美元,开盘后多空主力方面开始频繁地换手,交易量也急速放大,尽管买卖都很活跃,但是期铜价格并没有半点上涨的迹象,最终期铜价格收于2643美元。   随后的一天,十一月十号,期铜价格开于2642美元,比第一天的收盘价略低,但是这一天多头方面开始发力,因为他们的近月合约出得已经差不多了,为了能够尽快将他们手中持有的十一、十二月份的合约平掉,他们开始逐步地拉升期铜价格。   之所以逐步拉升,是要给和他们做对手的空头一个信号,让他们也尽快地平掉手中的近月合约。闻弦知雅意的空头立即在市场上大规模地平掉交割日期在十一月中下旬的合约,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跟风盘大大松了一口气,尽管目前市场的价格对他们不利,但是他们还得以亏损的价格平掉手中的多头仓。   ……   “多头开始拉升期铜价格了,果然和我们预料的一样。”望着即时变化的期铜价格,卡尔得意地说道。   在此之前,尽管他们已经先人一步地在市场开出空仓,但是随后的两个交易日内期铜价格下跌,使得他们并没有吸纳太多的仓位,到目前为止仓位只有三百手。由于之前制定的价位是在2700美元的位置,因此即便是期铜价格持续下跌,他们也没有再建仓。   “老板,我们是不是要建些多头仓,趁机在这次反弹的时候赚些?”杰瑞趁机说道。   卡尔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同意道:“你说得没错,可以适当地建立些多头仓,不过要和我们建立的空头仓的日期错开,而到了2700美元后就要立即抛出。”   杰瑞答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交易员们在市场上买进多头仓,随后开始频繁地操作,当价格上涨一两个位置后,就开始卖出。此时他们已经和大部分跟风盘一样,通过频繁地操作来赚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利润。   ……   随后两个交易日,期铜价格持续地上涨,等到十一月十一日,收盘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2688美元,逼近了心理预期,而卡尔也让所有人在这一天清空了多头的头寸,等待着下一个交易日。   十一月十四日,期铜价格开在2685美元,开盘后交易情况一度平稳,但是到了下午行情突然出现剧烈变动,大额的买单持续出现在市场上,期铜价格很快冲到2700美元附近。多空双方在这个价位上展开激烈的厮杀,不过多头方面的实力更为雄厚,很快就突破了2800美元位置空头的防御,逐渐地将期铜价格拉上了2700以上的位置。   “空开1000手!”在卡尔基金的交易室内,交易员们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传来的数据,同时不停地打着电话,向经纪人们询问报价。当价格冲破2710美元的时候,卡尔歇斯底里地喊道。   按照之前布置的策略,卡尔基金的人应该在2700美元位置建立空仓,但是卡尔看见市场涨势如此凶猛,就临时决定提高建仓的价位。   1000手空仓的命令传达给经纪人后,很快在市场上引起了反应,原先涨势汹汹的期铜价格立刻就是一顿,随即向下跌了两个价位,不过十几分钟后期铜价格就再次向上涨。   “已经突破了2735美元了,我们已经出现了亏损,怎么办?”望着继续上涨的数字,杰瑞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有些着急地问卡尔道。   在这种情况下,卡尔显示了一个基金经理处事不惊的职业素养,他面不改色,微微地摇了摇头,制止杰瑞道:“放心,空头不会放任期铜价格肆意上涨的。现在我们还可以再开出1000手空仓,这样可以把我们平均的价位拉高。”   “可是这样……”还没等杰瑞把话说完,盘面的期铜价格已经突破了2740美元,“现在价格已经到这个位置了,我们还要加仓?”   “对,加仓!”卡尔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此时他的心中,并不像他脸上那样的平静,期铜价格上涨得如此厉害,并不像先前预期的那样。不过这个也可以解释,多头之所以如此疯狂地拉升期铜价格,目的就是为了在高位抛掉他们十一、十二月份的合约。   看见卡尔如此固执,杰瑞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拿起电话,开始向经纪人们发号施令。   ……   此时在天域基金的交易室内,也同样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钟石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再一次向安德鲁确认:“安德鲁,你确定我们的局都布置好了吗?”   “确定!”安德鲁头也不回地喊道,随即冲着安皮特嚷道:“平掉100手的多头仓,尽快。”   除去在市场建立的巨额多头仓外,安德鲁拥有每天不超过一千手的交易额度,现在天域基金小额的交易都归他管理,几个交易员们目前也归他管理。如今期铜价格上涨凶猛,他一刻功夫也不敢耽误,即便是钟石问话,他也只是急不可耐地回了一句。   今天拉升期铜价格的并不是钟石的资金,具体说是策划智利铜业的那帮人,也正是他们在之前建立了相当数量的多头仓,利用消息大赚了一笔后和空头达成协议。现在他们的持仓大都在十一月、十二月份,他们可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威力,如果等到智利方面宣布和解,那么期铜价格立刻就会下跌,到时候他们就要将先前吃进去的如数吐出来,因此这两天他们迫不及待地拉升期铜价格,希望能够出清所有的持仓。   短期的价格暴涨,立刻引起整个市场的注意,跟风盘和其他多头自然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他们从2710美元的位置就开始吃进多头仓,使得这股多头逐渐地出掉不少的仓位。   这种情况自然在空头主力的预料当中,和这股多头主力一样,空头在逐步地平掉十一月下旬交割的合约后,也跟着在高位开出相应的对手盘,使得多头在拉升的同时,又面临新仓位的形成。   面临这种局面,自然是拼双方资金量的多少。虽然多头资金量充足,但是他们志不在此,只能频繁地将手中的多仓卖出,最终到收盘的时候,他们出尽了数千手的仓位,再需要两三个交易日就能彻底平掉了。 第107章 锤子先生的顾虑   住友商社这边,当最终期铜价格定格在2748美元后,就连滨中泰男也有些看不清目前的局势了。   “各位,都说说看吧,这股在市场上拉升的多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尽管住友商社持有总共30000手左右的多头仓,在这波上涨的行情中赚了很大的一笔,但是滨中泰男很不喜欢这种失去操纵的感觉,尤其是在各种多头频繁拉升的情况下。   30000手的多头仓,足足花费了超过3亿美元。除此之外,住友商社还要预备2到3亿美元的资金做后备之用,另外他们的账户还常留着5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时刻准备着继续跟进。   大岛健次郎首先开口道:“根据我最近的分析,极有可能是这股多头准备离场,毕竟他们先前的操盘计划已经实现了。现在市场铜价的上涨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假象,因为他们需要交易量来平仓。我认为,等到他们的仓位出得差不多,就是铜价下落的时候。根据最近交易的情况来看,他们在最近两天就能出尽所有的合约。”   不得不说,大岛健次郎的分析非常准确,恰如其分地把握了这股多头的心理。他说完之后,看着滨中泰男,目光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又像是在邀功。   “我不这么认为。目前对于铜价的支撑依旧强劲,虽然目前的价格看上去有些偏高,但是我个人认为期铜价格仍然有上涨的余地,毕竟美国、欧洲方面对现铜的需求量持续增大,除此之外,世界经济的增长也没有放缓的迹象。除去目前的智利铜业外,其他九家全球最大的铜出口商的利润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他们最近纷纷表示,会在第四季度增大开采和出口的数量。我个人认为,这是铜价再一次上涨的迹象,根据我的分析,铜价极有可能在第四季度末上涨到3000美元每吨的位置。”大岛健次郎的声音刚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岛健次郎不禁有些恼怒,颇为不满地向说话的人望去,发现是龙介康夫,期铜部门的王牌分析员之一,看见是他,大岛健次郎只能把反驳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见大岛健次郎不说话,龙介康夫得意地瞟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地坐下。   作为会议主持人的滨中泰男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明争暗斗一般,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转头问向大岛健次郎:“大岛桑,根据你的判断,这部分的多头到底持有多少仓位,智利的情况又会如何发展?”   见滨中泰男倾向于自己,大岛健次郎心中就是一喜,不慌不忙地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股多头已经在市场上逐步出掉了30000手左右的多头仓,目前应该还保留12000手左右的多头仓,建仓的位置应该在2700美元左右。相信等他们出尽这部分头寸,就会宣布智利方面和资方达成协议。到时候他们或者是再次进场做空,又或者是直接离场,两种都有可能,这个暂时无法判断。”   “30000手多单?”滨中泰男的瞳仁猛然一缩,随即从他眼中投射出一种烁人的火热来,“如果能把这部分多头留在场中,那么我们就能进一步推高铜价。”   在这种时候,他想的不是支撑铜价的基本面,而是这样一个多头能够和他联手做多,共同将铜价再次推向一个新高,不得不说真是胆大妄为。   要知道,期铜市场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的大鳄,不说别的,就说欧洲本土的几家金属公司,常年在期铜市场上积累了大量的空头头寸,这些金属公司本身对铜需求量很大,做空可不纯粹是为了套期保值,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和滨中泰男较一较手腕。   “除此之外市场上还有什么异动?”滨中泰男独自意淫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办公室内安静得太厉害,他不由地收起自己的心思,故作镇定地问道。   大岛健次郎最能察言观色,一看见滨中泰男这副模样,立刻就知道这位顶头上司是在转移话题,于是立刻站起身,颇为慷慨激昂地说道:“滨中桑,尽管目前有多头在减持,但是我还发现有另外的多头在不断地吃进,而且数目还不小,几乎能和减持的多头相媲美!”   “哦?”滨中泰男对手下机智的反应非常满意,浑然没有把大岛健次郎的话当真,随口问了一句:“知道是什么人吗?”   “目前还不清楚,经纪人方面打探不到消息。不过最近LME公布的期铜库存不断增加,可能就是这股多头所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库存是来自伦敦方面的仓库。”   由于LME在有色金属市场上具有全球范围的影响力,因此LME在全球各地都建立有仓库,分别在欧洲、亚洲、美洲等地方。这些库存的情况,LME每天都会向市场公布。   听到库存有变,滨中泰男终于缓过神来,随即就变了脸色,现在库存现铜增加,能够反映的意思就有些复杂了。毫无疑问这是空头准备交割,这种情况无疑是给多头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进入期铜市场操作的,除了少数的套期保值账户外,没有多少是真心准备实物交割的。现在空头运进来现铜,摆明车马地表示要进行交割,这怎能不让多头方面感到惶恐?   LME有色金属的期货合约设计和世界上大部分期货交易所的期货合约都不同,这里铜3的合约是指每张期铜合约为期三个月,任何一个交易日都可以开出或者卖出,比如十一月十一日你卖出一份新的期铜合约,这份合约的交割时间就在二月十一号(如果是交易日的话)。而现在市场上的十一月份、十二月份合约大部分是在九月、十月、十一月等时间开出的合约,其中又以九月合约的流动性最差,十月份的流动性最好。   “增加了多少?”滨中泰男脸色就是一变,坐直身子,面色严峻地问道。   大岛健次郎不自然地转过头,躲避开滨中泰男质疑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说道:“根据我们的统计,最近增加了20000吨左右,数目并不是很大。”20000吨,也就是不到1000张期铜合约规定的数量,对于持仓动辄就达到数万手的住友商社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岛健次郎也就没有及时地上报,结果他一个疏忽说漏了嘴,自然有些害怕滨中泰男的责备。   “20000吨?的确不算太大。”滨中泰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暗自好笑,自己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点。都是最近期铜价格变化不定惹的祸,让他这个期铜市场上的巨头都有些杯弓蛇影,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有些不满,望向大岛健次郎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   根据他的情报,众多来自美国的对冲基金也进入到这个市场上来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量子基金,以及差点冲垮法国的老虎基金。和这些对冲基金比起来,住友商社在伦敦的这点资金还不够他们看,这正是这段时间滨中泰男忧虑的地方。   虽然基本面显示期铜价格在短期内不可能下跌,但是这里毕竟是期货市场,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万一某支资金雄厚的对冲基金心血来潮,在某一天或某一个阶段做空,难保行情不会在短期内出现反转的现象。   因此即便是强如滨中泰男之流,在这段时间也有意地减少了自己的头寸,要知道在平时,他拥有的头寸可是占到整个市场未平仓的四分之一之多,如今只有区区的30000手,已经是一个较小的规模了。   “另外,根据我的情报,如今在市场上平仓的这股多头很有可能就是来自美国的量子基金。”眼见着自己闯了祸,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及时补救,大岛健次郎眼睛一转,随后说出了一番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这怎么可能?”滨中泰男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要知道持仓数目、操作策略等这种东西绝对是高度机密,即便是交易所都不清楚具体多头的持有人,更何况是大岛健次郎。   不过这个市场并不是密不透风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传出来,即便是滨中泰男曾经三令五申地让手下的交易员不得透露持仓情况,但是经纪商那边他可影响不到,因此市场上就流传出“百分之五先生”这样对他的称呼。   大岛健次郎见滨中泰男也没有得到类似的情报,不禁有些暗自庆幸,得意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后,他就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和美国的经纪商有些交情,前段时间有个经纪人私下向我透露,说前段时间智利铜业罢工的消息就是量子基金在操作,他们也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撤离期铜市场,相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经纪人才敢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真的有可能,也说明这波行情快要到了尽头。”龙介康夫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随即他转向滨中泰男,不由担忧地问道:“滨中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要适时地减少仓位,以避免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减少仓位不失为明智的选择,但是滨中泰男又岂是能够随便说服的人,如此他的顾虑少了一大半,自然不会再做缩减头寸这种自绑手脚的事情。只见他猛然站起身来,豪情万丈地说道:“我们不在市场上操作,这个市场都快把我忘记了。我们不仅不会缩减头寸,还会持续地增加头寸,要让这些家伙知道我们的厉害!”   众多交易员望着突然失态的滨中泰男,一时间都愣住了。 第108章 现铜入仓   且不说豪情万丈的滨中泰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曼哈顿的金融区,中央公园南面的一条大道上,量子基金的内部,部门主管以及以上的人也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过去一段时间的投资行情。   “我们的头寸还有多少,还需要几个交易日才能出清?”德鲁肯米勒一边敲打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从出了智利那件事之后,他们事先建立好的底仓就大获丰收,足足赚了五亿多美元的利润,再加上上半年在期铜市场上赚了数亿美元,已经彻底地把从日元期货上的损失弥补了回来。如今他们正悄悄地从期铜市场上撤退,很快就会彻底脱离这个市场。   现在德鲁肯米勒的投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美国国债和股市上,尽管美联储在这一年三番五次地加息,但是美国经济的数据依然强劲无比,连带着股市也上涨了不少,现在正是转回国内市场的大好时机。   除了美国资本市场外,德鲁肯米勒也注意到俄罗斯市场,现在的俄罗斯正饱受着严重的通货膨胀,政府为了吸引外部资金,竟然发了年息高达50%的短期国债,这在任何一个资本市场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俄罗斯还没有对外来资本开放,想要通过正规渠道进入俄罗斯市场几无可能。不过据说华盛顿的某些游说团队正在莫斯科四处奔走,试图劝说俄罗斯的高层开放他们的金融市场,同时使卢布能够自由兑换。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半点头绪,不要说是德鲁肯米勒,就算是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斯坦利,我们的头寸只有5000手,估计下一个交易日就能出尽。”听到德鲁肯米勒的问话,一个主要负责期铜交易的部门主管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他是大宗商品交易部的副主管麦肯·西尔维斯特,主要负责欧洲方面的有色金属。   听到这个回答,德鲁肯米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资本市场部:“关于债券市场,有团队在这里有头寸吗?如果有头寸的话,具体是多少?”   随即有人站起身来,和刚才的麦肯·西尔维斯特一样,恭敬地回答道:“目前我们的团队持有十年期的国债和三十年期的国债总共25亿美元,另外在期货市场上建立了1亿美元左右的空头头寸作为对冲。”   “南美市场呢?”德鲁肯米勒略微一沉吟,就接着问道。   又有一名主管级别的人站起身来,略微点了点头后就开始汇报在墨西哥、巴西和阿根廷等市场的操作,一串串数字从他嘴里飞快地吐出来。   ……   将全部持仓情况弄清楚之后,德鲁肯米勒又吩咐了几句,就准备散会。这里要说明的是,一个大型的对冲基金资金管理是非常复杂的,通常的情况是通过市场的不同将对冲基金内部分为不同部门,相互间只负责其中一个市场,这些基金经理和他们的团队通过研究后向内部风险控制部门申请金额,然后在相关市场上建仓,如果亏损达到一定水平,就有可能被风控部门勒令停止交易。   因此即便是德鲁肯米勒负责整个基金的资金管理,但他的精力也只能投放在其中数个市场上,现在他所负责的就是汇率市场和大宗商品中的有色金属,对于其他的市场他也只是抽空关心一下收益情况。   “斯坦利,请等一下。”就在德鲁肯米勒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麦肯突然叫住了他。   德鲁肯米勒就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其他的部门主管先行离开。等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他才重新坐下,一脸平静地问道:“麦肯,是不是期铜市场有什么问题?”   “不是的,先生。”麦肯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地接着说道,“关于我们在期铜市场的操纵,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收益方面已经逐步回笼到了公司的账户上。先生,我想说的是,尽管我们已经逐渐地从期铜市场上抽身离开,但是期铜价格并没有出现较大的波动,而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德鲁肯米勒就打断了他,有些失望地望着他:“麦肯,你不会单纯地认为期铜市场上只有我们一个多头吧?要知道,虽然我们这一次利用了外部消息,但是以目前市场对铜的强劲需求,即便是我们突然从这个市场上离开,恐怕铜价也下跌不到哪里去吧。”   “先生,我不是说这个。”麦肯有些狭促地回答道,“我想说的是智利方面,根据我在那里的可靠情报,劳方似乎失去了控制,和资方的谈判陷入了僵局,我个人认为这可能是另外一波拉升的好机会。”   “智利方面?”德鲁肯米勒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麦肯也不敢打断这位顶头上司的思考,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五分钟后,德鲁肯米勒才重新抬起头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麦肯,一字一句地问道:“麦肯,你这个消息可能会让我们遭受重大的损失,知道吗?如果智利方面真的宣布罢工,那么我们先前为平仓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麦肯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立刻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嘴唇抖抖索索了半天,这才蹦出一句话来:“智利方面的这个消息并没有得到确认,我再继续打听打听吧。”   话虽这么说,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趟这摊浑水。刚才德鲁肯米勒的说法,他想当然地认为是德鲁肯米勒在表达他的不满,因此下定决心准备在第二个交易日清空所有的头寸。   德鲁肯米勒却认为麦肯充分领悟了他的意图,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会议室。   ……   伦敦,钟石也在和交易员们商量着明天的交易。   “安德鲁,我让你准备的事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钟石面色严峻,不苟言笑地问向安德鲁,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看到钟石这副模样,原本还想说笑几句的几个交易员头就是一缩,纷纷收起调侃的心思,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态度。   “放心吧。”安德鲁正要开口汇报,突然发现钟石对他眨了眨眼,会意过来的安德鲁轻咳一声,正了正嗓子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他看见钟石给他眼色,就知道这件事不适合让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原本还想说的话顿时咽回肚子,换上另外一套说法。   “很好!”钟石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其他交易员们说道:“先生们,后天就是期权执行的日子。尽管我们目前已经有25000手的多头头寸,但是我要求你们在明天的交易日里继续吸纳多头仓,具体价位在2750美元左右,可以适当地提高一部分价格,但是不能超过2780美元,目标是5000手,怎么样,能做到吗?”   5000手的买单,分布在整天交易时间内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当钟石宣布了命令之后,几个交易员脸色就是一变,其中安皮特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钟先生,如果明天盘中出现暴涨的现象,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他所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如果在天域基金强势扫货的情况下,期铜价格很有可能上涨到2780美元甚至更高的位置。   “一旦到达2780美元的位置,就按照时间的顺序依次平掉我们的低位仓,只要把价格维持在2750美元以上就可以了。先生们,这是你们第一次操纵市场,记住,要将价格维持在这个区间内,既不要高出这个区域也不要低了,你们可以看成这是我对你们的一次考验。”钟石想了想,就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此时在他们的账户内,还有七亿美元左右的资金,这些资金其中一部分是留作结算之用,另外有接近三亿美元被钟石转化为现铜,能动用的只有不到两亿美元的资金,因此钟石决定在维持仓位的同时要出掉一部分的头寸,将资金变现出来。   “好!”有了钟石这番话后,几个交易员就有了底气,他们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喜色。这次钟石能够放手让他们操纵,他们自然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钟石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地拉着安德鲁走到一边,悄悄地说道:“等到期权执行的那天,我们继续在市场上拉升。最近LME公布的库存情况,已经让上涨变得极为困难了,这种情况正适合我们一边拉升,一边出货。相信在低位有不少的客户乐意接下我们的平仓单,等到期权执行之后,我们再……”   安德鲁仔细地听着,不住地点头,他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明白过来,钟石先前为什么让他交易最近到期的期铜合约,又为什么让他把所有的现铜都逐步地运入LME的仓库,按照钟石的这番操作,期铜价格不涨都很难。   时间过得很快,这边钟石和安德鲁讨论着,那边的几位交易员也正在热烈地讨论,三十分钟后,他们最终制定了一套操作策略,即在明天通过高位开出5000手的多头仓的同时,在市场上平掉一个多星期前吸纳的多头仓,数目依然定在5000手。 第109章 囚徒模型   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二,期铜一开盘价格就位于2747美元,随后价格开始缓慢地上升,临近中午的时候价格已经上涨到2760美元的位置。   “上午的情况怎么样?”当结束上午的操作后,钟石看了看均瘫倒在沙发椅上的交易员们,不免有些恶趣味地问道。   四个人只是哼哼,都累得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了。过了半天,陆希声才勉强地挺直身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钟生,上午的行情实在是太复杂了,我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了2500手的多头仓,同时在2750美元的位置出掉了2500手低位仓。以前听您命令的时候,都觉得操盘不过如此,现在看来,的确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三个交易员纷纷点了点头,显然很认同他的话。   和平时不同,今天钟石放开手让他们操作,额度是5000手,即5000万美元的交易,这让几个交易员都心惊胆颤。即便是他们在昨天已经商量好了策略,但是一到了市场上,他们才真正发现,制定的那些策略根本就赶不上市场的变化。就在他们以为将价格控制在制定好的区间内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大额的买单,瞬间将期铜价格推高到2770美元,在那个时候他们几个迅速做出反应,直接向市场抛出1000手的平仓单才勉强将价格打回到2750美元的位置。   现在几个人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惊胆颤,因为价格一旦突破了2780美元,那么他们所有制定的策略都将无效了。   “其实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既执行了原先的策略,又成功地应对了市场的突发情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午的那次拉升应该是某支多头趁机出货的节奏,如果不是你们强硬地把他们上涨的势头打下来,价格应该会突破2780美元。”尽管说好是让这几名交易员操作,但是钟石和安德鲁仍然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地提点几句。   “那么按照钟先生的看法,下午的行情会怎么样?”几个交易员心中大凛,半天才缓过神来,其中看起来比较机灵的赵尚名趁机问道。   钟石和安德鲁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根据上午的那次突然上涨来看,那股多头买入的手数应该高过你们委托的手数,所以在盘面上出现突然的暴涨。不过在后来,经过你们这1000手的多平仓,使得他们一时间没有力量继续上攻,再加上空头看准了时机,在期铜价格上缓的时候出手打压,使得价格出现反复。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当期铜价格跌到2740美元的时候,价格很快就被支撑住,这其中自然有你们低位吸纳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市场上有另外一股多头在低位强力支撑着,否则期铜价格肯定会跌破2740美元。”   四个交易员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稍纵即逝的行情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毕竟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只是某个波浪的峰谷,对于谷底、顶峰的变化可不在他们关注的范围内。   事实上,对顶峰和谷底关注的人往往都是有能力让市场转向的人,而钟石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赵尚名低头想了想,半天之后突然冒出一句:“钟先生,你还没有说下午该如何操作呢?”   钟石顿时无语,愣了好半晌之后才耐心地解释道:“这你还不明白?既然在低位有多头支撑,那么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做多呗,按照原先制定的策略进行操作就可以了。”   “那拉升的多头呢?会不会就是和在低位支撑的多头是一伙的?”赵尚名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钟石想了想,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暂时还不明白拉升的多头的意图,他们有很多种可能,这要看后续的操作。但是对低位的支撑可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尽可以在下午开盘后抛出大额平仓单来试探试探他们!”   “试探?”这下四个交易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其中的安皮特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下午开盘,价格在2750美元附近。如果你们一下子在市场上抛出2000手的平仓单,价格势必会猛然下跌,到时候另外多头的意图就不言而喻了,就算上午在市场上操作的是两股多头,那么他们当中的一个必然要做出反应,因为如果他们不作为的话,上午的拉升就白费功夫了。到时候留给他们的,只是上千手在高位的多仓。而要是一股多头的话,很有可能不会选择,到时候空头趁机下攻,很有可能将这两天的涨幅一股脑地收复回去。”   “这么说,下午的行情必然下跌无疑了?”安皮特眼珠一转,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略显简单的结论。   钟石哑然失笑,随即颇为无语地解释道:“市场存在各种可能,其实有时候较量就是人心的较量,不知道你们学过博弈论没有,其中有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囚徒困境。即两个犯人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可以通过不同的条件让他们选择自己最优的策略,而这个最优的策略就是招供。”   “博弈论?听说过一部分,好像是普林斯顿一个经济学家还有专门的著作,这和我们的期货操作也有关系?”四个交易员当中学历最高的周世杰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天之后才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现在的情况和囚徒模型有些相近,即我们这股势力选择和其他多头合作,则可能产生均衡的结果,这个结果对各方都是最优的。而选择去‘惩罚’另一个参与者,虽然一两次会对双方都不利,但是在重复的囚徒困境中,最终双方还会因为这种‘惩罚’走向合作。说到底,除却基本面的期货操作就是人心的较量,如何能在复杂的局面下选择最优的策略,就是博弈论在期货上的应用。当然,如果我们满仓操作的话,完全可以撇开市场其他的参与者,作为唯一一个做决策的人,到时候就不存在博弈了。”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颇为自豪地说道。   这里所说的博弈,自然是和他做同一方向的人之间的博弈。而且以他目前的资金量,的确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而且除了这些资金外,他还预留了后招,相信这个后招绝对能给市场一个大大的惊喜。   “既然这样,那么下午我们就试探试探其他人的反应。”见钟石的脸上露出傲然的神色,几个交易员的心中又有了底气,他们互望了一眼,就打定主意,下午按照钟石所说的试探进行操作。   ……   下午一开盘,市场上立刻出现大额的多头平仓单,这些卖单一出现在市场上,立刻引起市场的剧烈反应。做多的人立刻发现买入合约变得容易,这让他们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而做空的人则发现期铜价格接连下跌,甚至一分钟内跌破两三个美元的位置,虽然他们不明就里,但是纷纷不失时机地在这里新开了空头仓。   很快,期铜价格跌到了2740美元的位置,不出意料的是,在这里这些平仓单遇上了强劲的买单,纷纷以多换的形式成交。期铜价格被死死地钉在2740美元,在徘徊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上攻,转而向上发起攻击。   成交量在2745美元的时候达到了一天当中的最大,在这里原先建仓的空头纷纷开始平仓,而多头和反应过来的跟风盘也在这里出掉旧头寸,以便释放出更多的资金来开新的头寸,双方在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平仓。   随后期铜价格再次开始上涨,只是这一次上涨的速度远比上午的暴涨慢得多,直到最后收盘的时间,期铜价格才上涨到2758美元,只比开盘价高了18美元。   ……   卡尔基金方面,在2740美元的位置又开了1000手的空头仓后,他们已经成功地把建仓的均价拉升到了2720美元,现在每手合约亏损950美元,所有头寸则亏损190万美元,这让部分交易员感到不安。   “卡尔,我们是不是考虑减少些头寸?”收市后,杰瑞忧心忡忡地问道。   卡尔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上有什么波动,仿佛亏损的不是他的基金。在听到杰瑞的话后,他缓缓地说道:“杰瑞,放轻松点。现在的亏损还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内,而且经纪商方面也没有追加保证金,我们何必要自乱阵脚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卡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指着电脑屏幕有些声斯歇底地喊道,“杰瑞,我的好伙计,难道你没有看到吗?下午的行情中多头已经进行了大规模的平仓,相信他们已经彻底抽身离场了,而且明天就是期权执行日,到时候更多的空头入场,对我们形成保护,还会有更多的多头会在明天选择离场。”   “杰瑞,你看到了吗?明天就是行情反转的时候,我敢大胆的预计,明天的价格肯定会跌到2700美元,甚至是更低。不要看我们现在是亏损,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我敢保证,我们账面上就是盈利的。杰瑞啊杰瑞,这些指标和K线图完全是按照你的分析在走啊,你应该支持我的啊!”   看着突然失态的卡尔,杰瑞暗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心里很清楚,卡尔也背负上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否则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样,伙计,他是怎么说的?”杰瑞刚坐到位置上,身旁的一个交易员立刻凑了上来,向卡尔的位置撇了撇嘴,有些着急地问道。   杰瑞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奈地将刚才卡尔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他怎么知道明天的期权执行,是空头为主呢?要是宣布执行的多头期权多于空头期权呢?”听到杰瑞这么说,其他的交易员七嘴八舌地讨论开,其中一个他们最为关注的焦点即明天期权执行的情况。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杰瑞将身子重重地放到在椅子上,心事重重地想道。   随即他站起身来,对疑惑不已的同事们说道:“伙计们,为了增加我们头寸抵御风险的能力,我们必须尽可能将平均价位提高。尽管我们只有部分的权限,但是你们可以抛掉低位的空仓,然后在高位建立空仓,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操作吧。” 第110章 第一根阳线(一)   LME的交易规则并不是逐日清算制度,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头寸都由交易所来清算,有些经纪公司也可以进行结算,因此卡尔基金这方面暂时并不需要考虑平仓的问题。   作为做空的一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平均价位越高越好,尤其是在出现亏损的情况下。在期货市场上,如果某一方向的操作出现亏损,那么若不是立刻止损离场,就是继续加仓,以此来拉高平均价位减少亏损。第一种方法适合资金量小的客户,第二种方法则合适资金量较大,又准备较长时期持有的客户。   如今卡尔基金建立了规模较大的头寸,在期铜价格上涨的形势下,卡尔毅然选择了第二种方式,他让交易员在2740美元的位置再次进了1000手的空头仓,使得平均价位被拉高到2720美元。这样一来,只要期铜价格下跌到2720美元后,他们的头寸就开始盈利。   但是目前的期铜价格高涨到了2750美元的位置,卡尔基金从最高层到底下普通的交易员都认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期铜价格会反向下跌,因此大多对目前亏损的局面并不是特别的在意。   不过杰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即便在未来行情会下跌,也要想办法扭转目前这个亏损的局面。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基金内部并没有预留太多的资金,因为他们还做了500手的对冲单,账面上的余额只能有几十万美元。   “我们必须尽快地平掉2700美元附近的空仓,然后将结算出来的资金买进更高价位的空头仓,拉升整体的价位。”杰瑞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一名交易员迟疑了半天后,终于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么操作的话,那么我们的头寸会越来越少。因为每一次结算,我们就要亏掉一部分的资金,反过来建立的头寸就会变少。”   他说得没有错,因为按照目前的价格,每平掉一张合约,他们就要亏掉750美元,原本10125美元变成了9375美元,已经不够再开一张空头仓了。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再通过经纪公司融资了。”杰瑞想了想,半天后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案,最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提供杠杆的经纪公司的身上了。   听到又要再次提高杠杆,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坐不住了。他们已经觉得目前的杠杆有些过高,但是冷静下来一想,又发现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子可走,不禁一个个地沉默了下来。   “要不,我们平掉目前的空头仓,反手做多吧?”就在一片死一样的沉寂当中,一个弱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顿时就是一愣,随即齐齐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发现竟然是一个刚进入公司没多久的初级交易员。他们不禁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三三两两地叹了口气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那个名叫威廉的交易员看到原本还围坐在一起讨论的交易员们纷纷散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头雾水地走到杰瑞面前,非常不解地问道。   杰瑞望着满脸期盼的威廉,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耐心地解释道:“如果平掉所有的空头仓,反向做多的话,那么我们就要调整整个策略,这需要一个特别信服的理由来说服卡尔,也就是我们的大老板,高级合伙人。”   “这还不简单,你没看到我们现在亏损,而且期铜价格上涨的势头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吗?”威廉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   “你没有参加上一次的策略研讨会吗?”杰瑞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冒起,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可随后他想起像威廉这样的初级交易员,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讨论会的,不由地放软了语气,继续解释道,“根据我们集体讨论的结果,大家一致认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期铜价格会下跌,这是内部达成的共识,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操作的。这是内部的分析结果,你可千万不要向外透露!”说到这里时,杰瑞已经有些声色俱厉了。   “可要是我们的分析结果是错误的呢?”威廉的脸色不由地变得有些尴尬,可没多久后他又转移开话题,问到一直隐藏在杰瑞心中的一块巨大的心病。   杰瑞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一改先前还算温和的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交易员,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交易室,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威廉。   ……   十一月十六日,这个月的第三个星期三,这一天是十一月期权执行的日子,通常市场在这一天以及随后的两三个交易日都不会出现平淡的行情,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   “钟先生,我们该如何操作?”自从经历了昨天的亲自操作后,几名交易员彻底对钟石服气了,当他们落座后,第一时间就是咨询钟石的态度。   “当然是做多,而且这一天要大幅度地拉升,越高越好。”钟石向他们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幅度呢?”   “具体价位?”   “仓位呢?”   钟石望着满脸期盼的这些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停下发问,然后说道:“先生们,你们也应该清楚,今天我们的期权就要执行了,到时候卖出看多期权的一方肯定要在市场开出对手盘,因为我们的头寸有点大,因此期铜价格不可避免地会上涨。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股势头上再添加一把火,明白吗?”   “5000手的期权合约转化为期货合约,我们的总体头寸就达到了30000手。我们今天的目标是买进10000手看多合约,然后在拉升的过程中平掉10000手,这样能够保持我们的头寸不至于过大。至于具体的价位,按照目前市场的价格进行操作。”   “好了,先生们,马上就要到交易时间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听到10000手的操作目标,几个交易员都傻了,但是留给他们震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几个人带着发懵的脑袋坐到位置前,努力消化着这个让他们惊讶万分的交易指令。   一开盘,铜价就高开在了2778美元,这显然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可随后大量的抛盘就出现在市场上,几分钟的时间就将价格打压到了2770美元处,在盘面上显示出一条不长不短的阴线。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交易员还没有来得及打通经纪人的电话,市场行情的变化已经让他们信心不足了。   如果今天期铜的价格下跌,那么他们拉升就会十分困难,钟石刚才定下来的策略就需要改变了。   “不要管它,你们继续自己的操作,这是空头迷惑市场的行为。”钟石看都不看电脑屏幕上的变化,气定神闲地说道。   短短几分钟之内,将期铜价格打压下接近10美元,势必会引起跟风盘的汹涌进场,到时候市场的买盘变多,他们趁机好在这个价位或者更低的位置平仓。这是卖出看多期权方的诡计,他们因为卖出看多期权,必须要在市场上开出相应的空仓,现在做出这个姿态,其目的就是趁机在低位平仓止损。   和钟石的判断一样,在2770美元的位置突然涌现出大量的买单,在期铜价格即将向下的时候将价格死死地钉在了2770美元的位置,很快就将聚集在这里的卖单全部扫清,随即期铜价格向上攻击,将2780以下位置的卖单也全部扫清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五分钟之内,突然的行情让大部分的投资者都没缓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空头已经出掉了接近千手的空头仓,这让某些空头的头寸减少了不少。   “开出1000手,将价格推到2790美元,让跟风盘看清楚形势!”钟石异常冷静地看着这一幕,等到交易量的增速开始变缓之后,立即命令道。   几个交易员刚经历了市场突然变化的这一幕,心神还处在震荡的时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这个情形,钟石不由地皱起眉头,突然一声大喊:“多开1000手,市价委托,现在!立刻!”   一声巨响,顿时将几个交易员的心思拉了回来,他们立刻拿起电话,拨通经纪人,飞快地下达了交易指令。   此时进场正是时机,跟风盘们还惊疑不定,市场的成交量急速萎缩。这1000手的买单进场,在2780美元的附近就消耗了大半,将空头再次打压期铜的意图阻挡住,随后立刻向上攻击。这个时候市价委托的威力就显示出来,这种跟随着市场价格波动而变动的委托方式立刻将在这附近的限价委托单扫清,期铜价格一举上涨到了2790美元附近,甚至还有余力上攻。   “剩下的委托单限价在2790美元,先守住这一条防线。”钟石看到价格已经上涨到预定的位置后,就开始放缓上攻的强度。   可没等他的话说完,市场上又出现一股上攻的买单,几乎是在一分钟的时间就将期铜价格拉升到2800美元附近,更为惊讶的是,整数点的空头防御竟然只抵抗了三分钟,就彻底宣告失守,期铜价格正式上涨到2800美元的上方。   “钟石,我们该怎么操作?”在安皮特这边,已经将期权完全转化为期铜合约,相信其他的看多期权合约也执行完毕了,现在的行情变动不言而喻就是这股多头的拉升。   “平掉1500手,价格到2800美元就停止平仓。我要看看多头到底能不能支撑住2800美元。”钟石一看到价位超过2800美元后,下一秒就飞快地命令道。 第111章 第一根阳线(二)   1500手的多头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立刻对正在迅猛上涨的期铜价格来了当头一棒,刚突破2800美元的铜价立刻就是一滞,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开始下跌,很快就到了2800美元的整数关口。   “发生了什么,空头在反攻吗?”几乎所有做多的投资者心头都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们都停下进场的念头,纷纷等着看局面明朗化。   而在空头这一边,当2800美元位置的防御第一时间被攻破之后,他们的反应是在2810美元附近设置新的防线,利用拉长战线的方法逐步消耗多头的资金,等到他们难以为继的时候再一次性地将期铜价格打压回去。因为这一天执行的期权多头势头太过凶猛,他们对行情的预期并不乐观,心理预期的价位设定在2820美元左右。   可如今市场的价格刚突破2800美元,就有大量的卖单充斥在市场上,生生地将价格压在2800美元,这让他们感到有点不敢相信,其中有机灵的空头方立刻吩咐经纪人,准备加大在低位的仓位。   “滨中桑,我们拉升遇到狙击,不知道是多头平仓还是空头新开,势头非常凶猛,已经触及到我们设置的防线了。”在住友商社的交易厅内,大岛健次郎语速飞快地向滨中泰男汇报道。   此时这里的气氛已经到达了白热化,交易员们根据滨中泰男先前布下的策略进行操作。原先他们的策略是趁着期权多头进场的时候拉升期铜价格,等期铜价格到达2800美元的时候就迅速建立起防御,一定要将期铜价格维持在这个位置之上。   除了上涨的行情之外,他们还设置了下跌、多空双方势力相持等几种情况变化的策略,因为不了解期权宣布的情况,他们只能对各种情况都有所准备。   因为到了十一月份,市场的各种势力明显地活跃起来,一来是因为过了传统意义上的淡季,对于铜的交易明显活跃起来,另外则是出于业绩方面的考虑,在市场上的投机基金需要在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单。   除却开盘时候的突然下跌,其他情况均被滨中泰男预料到了,而钟石的拉升行为则被交易员们理解为期权多头所为,他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快速地在市场开出大额手数的买单,将价格一举推升到2800美元以上。   可还没等将价格再次推高,市场上就出现大额手数的卖单,这种情况显然在他们的预料之外,除了紧急撤销掉在2800美元位置下面的买单外,交易员们就等着滨中泰男下一步的交易指令。   “突破了我们在2800美元位置的防御了吗?”滨中泰男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椅上,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姿态。   “暂时还没有,就是不知道这股空头到底有多少单,具体的价位在哪里?”大岛健次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知道今天的操盘非同小可,因此当期铜价格拉升到某个位置后,按照他们制定好的策略,就要大规模地开始平仓,具体手数在10000手左右。如今拉不到那个位置,那么今天就失去了新进场的多头保护,想要再冲击到预定的位置就有些难度了。   “再开1000手的多头仓,设置在2800美元,一定要保护住我们的底线。”滨中泰男想了想,决定再次加大在整数点的防御。   按照一般的行情,在一个价位上整整放上1000手的买单足够将价格微微地定在这个价位的上方了,可今天的行情不比过往,即便是滨中泰男,也不得不谨慎一点。   ……   “钟生,我们的平仓单竟然全部成交了,而且价格也没有下降过2800美元,现在怎么办?”三分钟后,安德鲁接到来自经纪人的电话,立刻向钟石汇报。   钟石已经从盘面上了解了情况,期铜价格在2800美元位置足足停留了两分钟。在这里,想浑水摸鱼的看空者和来不及撤销买单的看多者已经成为了炮灰,他们夹杂在两股势力当中,就像是丢进大海里的小石子,只泛起一点小浪花就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开始全力做多吧!”钟石试探出市场有另外一股多头,而且实力非常强劲,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多头和空头的预期并不在这里。   有了两大期铜多头的拉升,期铜价格开始飞速地上涨,接连冲破2810、2820、2830等关口,一直到了2840美元的位置才放缓了上涨的势头。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期铜价格飞速地上涨,空头方面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似乎任凭价格一个劲地上升,安德鲁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   钟石皱着眉头,半晌也没有出声,他也察觉出来,空头方面除了在2820美元附近略微做了抵抗之外,其他的点数就好像没有出现过太大的阻力。   “或许是诱敌深入吧?”钟石也不敢确定,现在恐怕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市场的反常了。   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在这股上涨的势头中,就有空头的功劳。在空头一方,有些空头已经预感到今天的行情会急速上涨,出于亏损和头寸方面的压力,他们逐步地在市场上买入合约平仓,而后看情况的不同再选择做多或是做空。   如此一来,空头方面自然是少了一小部分的同盟军。反观多头这边,做多的决心非常坚决,几乎所有的多头都知道今天进场的同盟军势力强大,期铜上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今唯一的疑问就是期铜会上涨到什么价位。   ……   “卡尔,我们已经把平均价位拉升到了2780美元,现在该怎么办?”在卡尔基金内部,杰瑞看了看目前的价位,很是担忧地问卡尔。   在过去的半天内,这些交易员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平均价位拉升到2780美元,除了支付亏损的两百多万美元的损失外,他们又在2820美元以上陆陆续续新开了1000手的头寸。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情况,后备的资金已经消耗一空,剩下的操作只能步步平掉头寸了。   “继续上午的操作,我想这种涨势应该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等今天过后我们肯定会获利的。”卡尔有气无力地说道。到如今这个局面,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要是现在平仓,以市场价的2840美元平仓,那么意味着每手合约亏损1500美元,2000手的合约就是300万美元,加上先前亏损了的200多万美元,总共就是超过500万美元的亏损,意味着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如果还上涨呢?经纪商那边……”杰瑞追问道。   卡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看了看盘面,这才猛然一咬牙,极为心痛地说道:“到2850美元的时候平掉!将多出来的资金投入到空仓上,一定要保住头寸。”   尽管杰瑞百般不同意,但是他还是要坚决地执行卡尔的指令,此时在他的心中,也对后市的行情不看好,这才极不情愿地同意了卡尔的想法。   ……   交易继续,期铜价格很快上涨到2850美元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多头遇上极大的阻力。空头方面通过不断地平仓,已经积聚了足够的资金,尽管亏损非常严重,但是他们已经将目标定在了后面几个交易日,因此在2850美元的位置设置了极强的防御,堆积在这里的卖盘超过了2000手,他们已经通过盘面的变化,估计出多头一方的操作情况,在先前的拉升过程中,多头一方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平仓情况,在这个时候多头肯定积累了大量的头寸,此时正是他们反攻的好机会。   期铜价格刚上升到2850美元的位置,就开始停了下来,尽管多头几次向上攻击,但是都丝毫撼动不了空头的防线,但多头方面又不甘心,价格一时间在2848、2849美元位置僵持住了。   “钟生,现在我们该如何操作,平仓吗?”看到徘徊不前的行情,安德鲁又没了主意,他和交易员团队在这里开出了500手的多开单,但是丝毫没有改变市场的期铜价格。   “既然这样,我们就平仓吧,将低价位的多头仓平掉一部分,回流一下资金。”钟石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对策,在想了想之后,只能暂时地退避。   虽然他想的很美好,但是刚抛出1000手的平仓单,几乎在一分钟之内就被全部吃光,多头竟然在2840美元的位置也设置了大量的防御,这下真的变成了进退两难。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强攻吧!”如今钟石的头寸已经到达了32000手,平均的价位在2690美元左右,除了交割外,其他的情况他根本就不害怕。“3000手多开,给我吃了它!”   几乎在同时,住友商社这边,在确定将期铜价格稳定在2840美元以上后,滨中泰男的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在听到空头准备将价格定格在2850美元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等待了五六分钟后,市场的期铜价格依然还是没有变化,滨中泰男对着交易员冷冷地说道:“开出2000手,给我再次拉升,突破之后就撤回委托。”   总共5000手的买单再次冲击2850美元的防线,成交量在沉寂了片刻之后瞬间放大起来,低于2850位置的卖单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被撮合成交,随后多空双方在2850美元位置展开激烈的较量,电脑屏幕上飞快地传出多换、空换、多平等字眼,但很快屏幕上就充满了双开的字眼。   足足持续了五分钟,2850美元的关口终于被打破,到底还是多头占据了上风,看到2851数字跳出来,市场都知道谁赢了,一直在旁观的跟风盘们开始进场做多,结果还没等他们形成太强的势力,多头就开始撤退了。   剩下的就是垃圾交易时间了,期铜价格开始在2850到2860美元的区间内反复,空头主力方面一时间没有反攻的力量,而多头主力也偃旗息鼓,双方都不再出手。最终期铜价格定格在了2860美元,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上涨了102美元,涨幅达到3.7%,成交量则达到了惊人的16万手。   在卡尔基金这边,尽管他们非常努力地操作,将整个头寸的平均价位拉升到2800美元,但是除去亏损的部分,他们足足损失了600万美元,头寸规模也缩减到了1500手。最为悲惨的是,他们目前还亏损着200多万美元,这意味着他们的所有资金只剩下800万左右了。   “卡尔,经纪公司的电话,他们让我们追缴保证金。”交易厅内一片愁云惨雾,杰瑞挂了经纪公司打来的电话,有气无力地对卡尔说道。 第112章 第二根阳线(一)   “卡尔……”杰瑞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的交易员们,将忧心忡忡的卡尔拉到一边,低声地说道:“刚才经纪公司打来电话,再次催促我们追缴保证金,我们的头寸已经逼近了维持的底限。”   “上帝啊,这帮吸血鬼到底要干什么,不知道我们明天就能盈利了吗?”卡尔双臂抱头,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这帮狗娘养的到底要干什么,现在交易的时间已经过了,让我们去哪弄钱?”   此时已经过了交易时间,尽管电话交易是二十四小时的,但是除了在英国交易时间外,其他的都是零星的交易,以卡尔基金目前的头寸,即便是交易一整夜,也平不掉多少头寸。   “他们还提供了另外一种方案。”沉默了半天后,杰瑞终于把经纪商的建议提了出来,“他们出资500万美元,收购我们的全部头寸。”   “500万美元?他们疯了吗?如果我现在平仓的话,至少还有八百万的资本!这些婊子养的英国人,就会趁火打劫!”卡尔愤怒地大喊道,并狠狠地一脚踹在身旁的椅子上,无辜的沙发椅带着砰砰的巨响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次后,才停在五米外的地方。   “卡尔,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撤出,我们的亏损会更多。”杰瑞不得不提醒道。   一般来说,经纪商会极力鼓吹使用他们经纪通道的客户使用杠杆,即向经纪商借入资金进行操作,因为这样一来经纪商可以通过更多的买卖操作赚取佣金,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用富余资金赚取利息。但是资本市场是有风险的,经纪公司必须时刻注意这种账户的余额,因为如果发生爆仓的现象,经纪公司的资金也可能血本无归。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经纪公司提出补缴保证金的要求并不过分,最多是他们为了控制风险而采取的必要措施。而另外一种方案,即用500万美元的现金收购他们所有的头寸,就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因为即便是以今天收盘价来计算,卡尔基金的头寸仍然价值1350万美元,另外还有500万美元左右的现金。   这些资金中有接近1000万美元是经纪公司的,也就是说卡尔基金方面到目前为止已经亏损了600万美元,不仅将好不容易赚到的500万美元利润尽数赔光,还损伤到了本金。   但即便如此,卡尔的这些头寸和现金加起来,至少还值800万美元以上。这也难怪当杰瑞说到第二种方案的时候,卡尔给出的是一副暴跳如雷的反应。   看到卡尔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其他交易员们纷纷看向其他地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每个人的耳朵都忍不住地竖起来,想听听不远处的卡尔和杰瑞到底说些什么。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想起来买我们的头寸,而不是逼着我们去平仓?”在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卡尔突然冷静下来,想起其中的诡异之处。   “这正是我要向你汇报的。”杰瑞小心地看着卡尔的脸色,确定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后才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他们对后市的判断是大跌,否则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一想到这里,卡尔不仅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大骂这些经纪商实在是太阴险了。如果单纯地从基金方面考虑,从经纪商这边拿走500万美元,再加上账户上的现金,基本上做到了不赚不赔。但失去的可能是后市出现的下跌局面,以及随之而来的大幅盈利。   连金额都计算得如此精准,正好是500万美元,这显然是经纪商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建立在基金经理急于平仓止损和未来期铜价格下跌的基础上。   “我们缴纳保证金,将比例维持到14%的水平。”卡尔想了想之后,果断地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原本他还考虑第二种方案,但是既然连经纪商方面都认为未来的期铜价格会下跌,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持有目前的头寸。   杰瑞点了点头,随即给经纪人去了电话,没过多久,150万美元的现金拨入他们的账户中,使得保证金方面达到了14%,总共的头寸价值达到1500万美元,暂时免去了被强行平仓的危险。   就在这边刚刚完毕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猛然推开,那个名叫威廉的初级交易员顾不上这里所有人的惊讶,大声地喊道:“不好了,LME的库存大幅减少,就在今天!”   “什么?大幅减少?”在会议室的交易员立刻就傻了眼,目瞪口呆地望着还在门外大口喘气的威廉。   卡尔已经顾不上违反规定的威廉了,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到会议室门前,大声地质问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什么大幅减少?减少了多少?”   “整整十万吨,占据了整个库存的四分之一,而且还是伦敦这边的仓库。”威廉也不废话,一股脑地将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倒了出来。   “十万吨……”卡尔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厥过去。他恼怒的不是这个明显对期铜市场利多的消息,而是偏偏这个消息在他们选择继续持有目前头寸之后才宣布,这让他们刚才的分析和举动都付诸东流了。   LME建立在全球仓库的现铜平日里也不过三四十万吨左右,在前段时间公布的库存一直是缓慢地增加,这也给了卡尔做空的理由。但如今,仅仅在一天内,库存就减少了十万吨,这让做空的人情何以堪?   很显然,这些合约并不是最近卖出的,至少也是三个月前的合约,即八月中旬就有人瞄上了这批现铜,而那个时候的铜价还在2500美元左右徘徊。也就是说,这批现铜卖出的一方就赚了至少3000万美元。   最为可怕的是,尽管空头一方赚了很多钱,但是这些消息对做空的一方来说并不算好消息。首先,即便是交割的一方立刻将这些现铜推向市场,所转化的手数也不过区区4000手,占到今天交易总数不过2.5%,影响力极其有限。其次,如果市场再出现这样以交割为目的的做多者,空头就要小心自己的头寸了,到时候如果他们拿不出相应的现铜,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而对于做多一方来说,这个消息则是彻头彻尾的利好,因为能够一次性交割那么多现铜,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对现铜需求量大的金属商,也只有他们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现金来进行交割。可以想象的是,既然对铜的需求如此旺盛,那么短期内期铜价格就没有下降的可能。   一想到这个,卡尔就不寒而栗,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也是一脸震惊的杰瑞,只见这位得力的助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立刻就明白了杰瑞的意思。   “各位,明天一开盘,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掉我们所有的头寸!”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住友商社这边,交易员们也得到了LME仓库减少十万吨现铜的消息,滨中泰男立刻将所有的期铜交易员召集到了会议室,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能给出一个解释吗?”滨中泰男怒气冲冲地说道。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坐在两旁的交易员均是大眼瞪小眼,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完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滨中泰男心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了几分。   “知道吗?先生们,现在的期铜市场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换句话说,这极有可能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如果我们不是做多的话,现在已经很难抽身了。”到底是在期铜市场上搏杀多时的高手,滨中泰男一眼就看出了钟石的这个计划,他才不会相信这是某家建筑商、又或者是金属商出于原材料的需要而进行的交割。   在期权执行日这天进行大规模的交割,而且还是在价格大幅上涨的情况下,这些都为明天的交易定下了基调。或许在期权市场上这股作局的人也是最大的执行者,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滨中泰男就将钟石的计划猜测出了七七八八。   “不要跟我说是什么现货商需要铜的理由,这根本就说不通。这些根本就解释不了为什么时间会如此巧合,也解释不了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现铜交割!”滨中泰男冷冷地堵上准备辩解的交易员的嘴,极为冷静地接着分析道:“如果猜测得没错,他们布下这个局至少有一个月,而且在今天的市场已经获得了大部分的利润,如果没有猜错,明天他们就要出仓。”   “如果他们还会继续做多呢?”就在滨中泰男沉浸在自己的分析当中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正是他们的王牌分析师龙介康夫。   “为什么?”滨中泰男不禁有些愕然,下意识地反问道。   龙介康夫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异常严肃地说道:“今天盘中的时候,我发现除了我们之外,另外还有一股多头在拉升期铜,我想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种情况。不过根据我的计算,这股做多的势力最多只有几千手的资金量,因此这股势力极有可能是期权执行方。”   “除去这些新进场的多头外,今天大幅交割的一方显然是布局已久。但是他们如何知道今天是看多期权一方压倒了看空的一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为了止损而炮制了这场交割的戏。”   “何以见得?”滨中泰男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道。   “资金量!这批现铜至少需要两亿五千万美元的现金。除此之外,如果还有大规模底仓的话,假设有两万手,至少还需要三亿美元,这方方面面加起来就不下于五亿美元,有这样资金规模的账户几乎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按照你这么说,今天的交割只是他们对冲的一个手段?”滨中泰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一定,我想他们也估计到上涨的情况。但是要在明天开始平仓,必然会使得价格暴跌,到时候他们必然要吐出一部分的利润,就连这笔现铜也要亏上一部分。因此,我断定,在明天,他们会利用今天的盈利再次推高期铜价格。”说到这里,龙介康夫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他环视全场,投射出一道极为自信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批现铜会再次投放到市场的可能性,因为这根本就和现在讨论的无关。在让众人消化了半天之后,龙介康夫才接着说道:“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这股资金是来自美国方面的对冲基金,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冲垮英格兰银行的对冲基金。”   “因此,在明天的交易中,我们不但不必平掉今天的头寸,还要联合他们一起做多,将期铜价格再次拉升。” 第113章 第二根阳线(二)   “龙介桑,不管怎么样,至少你并没有说服我。”大岛健次郎适时地站了出来反驳道,不过他话头一转,出人意料地接着说道:“但是对于明天做多的策略,至少我们还是一致的。”   “哦?愿闻其详!”龙介康夫貌似谦恭地反问道,可在心里却把这个老对手的直系女性亲属问候了七八遍。在他心中,大岛健次郎就是一个弄权的小人,经常占据自己职务略高于他这一优势而装模作样地发号施令,其实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白痴。   “智利!”大岛健次郎只说了一个词,就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是的,他们在考虑大规模现铜交割的时候,都只考虑到对明天行情的影响,下意识地忘记了前段时间的智利铜事件。   如果按照龙介康夫先前的推断,今天的事情是实力雄厚的对冲基金所为,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埋下另外的后招,而在这个后招还没有引爆之前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场的。至于这个后招是什么,目前市场上留下的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疑问即是前段时间智利国营铜罢工风波了。   龙介康夫也是猛然一惊,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期铜价格突然上涨的深层原因。他第一次正视起这个长期被他视为草包的对手,发现大岛健次郎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无能。   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都选择了继续做多,滨中泰男又想了想,最终决定顺从民意,明天的操作继续以拉升为主。   ……   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安皮特气喘吁吁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对着一脸愕然的钟石和安德鲁大声地喊道:“LME的仓库少了十万吨现铜,今天交割的。”说完之后,他惊讶地发现钟石和安德鲁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两人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就接着继续谈天说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   “先生们,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安皮特有些着急,更加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刚才的举动发出的声响过大,吸引了其他几个交易员的注意,再加上他的一通大声嚷嚷,交易厅内的所有人都赶了过来,他们听到安皮特的话,一个个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陆希声反应快,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他掰着手指开始逐条分析道:“这真是一条天大的利好消息。第一,期权多头不会急于在明天或者后面几个交易日离场,这对现在的期铜价格形成保护。第二,这个消息一出,空头一方肯定在短期内对多头的交割能力有所忌惮,这就让他们对打压价格有所保留。”   分析到这里,他不禁大发感慨道:“这简直就是操盘的极限。能够在这个时机做出这样的事情,除了有足够的资金外,还需要考虑到期权方执行情况,还有……”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地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钟石和安德鲁,激动得连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还有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其他几人立刻不干了,纷纷催促陆希声快点说完。不过当他们看到陆希声这副模样,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钟石和安德鲁两人正面带微笑,异常平静地望着他们。   陆希声努力地咽了一下唾液,努力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这个……不会是就是我们基金所为吧?”   “Bingo(对)!”钟石得意地冲着天空打了个响指,随即对目瞪口呆的交易员们眨了眨眼,尽量用一副平淡的语气说道,“还记得上半年收购的现铜吗?就是今天交割的这些。你们基金可赚大发了,光是这笔交割就赚了足足有四千万美元的利润。”   旁边的安德鲁听到这话,立刻苦着脸说道:“钟生,你就别开玩笑了。这钱还不是在你的左右手倒腾。”   钟石一撇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故意抱怨道:“安德鲁,咱们熟归熟,可你这样胡说八道,我一样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安德鲁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一阵苦笑。   看了看还处于石化状态的交易员们,钟石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故意板起脸说道:“先生们,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们要想继续工作我也不反对,但是是没有薪水可以拿的,我和安德鲁先生要先走了,明天见。”   随着他迈步向外走,四个还堵在办公室门口的交易员瞬间让开一条通道,几个人眼中都带着狂热和恭敬,腰杆也挺得笔直,几乎都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目送钟石离开。等钟石和安德鲁离开他们的视线后,他们这才收起这副对钟石高山仰止的态度,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件事真是我们经理做的吗?”   “这还有疑问?你没看到安德鲁和钟先生那副表情吗?”   “对了,刚才安德鲁说什么左手换到右手?”   “呃……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我们基金的大部分资金都是自有资金,据说90%都是钟氏家族的。”   ……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关注期铜市场的全球投资者的耳中,就连量子基金也不例外。   “麦肯,你能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德鲁肯米勒非常不满地问道。此时会议室的气氛极其紧张,随着德鲁肯米勒的质疑,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有色金属的主管麦肯·西尔维斯特。   “这个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在期铜市场的头寸都已经出清了!”麦肯的脸上毫无惧色,站起身来侃侃而谈道。   德鲁肯米勒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道怒色,随即他将心头的怒火强自按捺住,冷冷地说道:“说说你们的操作和判断。”   麦肯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德鲁肯米勒的不满,仍然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是期权执行的日子,由于市场出现新进多头大过新进空头的情况,我们利用这个上涨的机会,将现在持有的所有头寸全部出清,平均价位比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目前的账户盈利为……”   “等等!”德鲁肯米勒终于按捺不住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麦肯的话,“对于期铜市场出现大规模交割的情况,难道你们事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麦肯的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在定了定神之后,他才意识到德鲁肯米勒对自己的工作非常不满,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之后,他就重新镇定下来,摇了摇头道:“在此之前我们的确是没有得到消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期铜的库存一直增长,出于风险的考虑,我们一直在消减头寸,这一切都是严格执行你之前制定好的策略。”说到这里,他特地在“之前制定好的策略”上加重了语气。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几乎所有人都听出麦肯的居心,如果德鲁肯米勒继续追究在这件事上的失责,最终只能问责到他自己头上。   德鲁肯米勒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宣布散会了事,就连其投资领域的汇报也懒得听了。   ……   十一月十七日,星期四,期铜市场一开盘,并没有像原先历史中的那样,出现汹涌的平仓卖盘,反而是买盘不断。这是空头迫不及待地在市场上平仓,以寻求尽快离场,原因就是因为昨天的大规模现铜交割的消息影响。   “钟生,我们需不需要平掉一部分头寸?”当期铜价格突破2870美元的时候,市场的买盘却更多了,由于跟风盘没有足够的手数让空头平仓,期铜价格只能在空头平仓的买单中逐步上升。   “不着急,等等看,空头肯定比我们着急得多!”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除了有些风声鹤唳的空头外,市场上的其他多头也抱着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心理,不断地在市场上开出新的多头仓。虽然有不怕死的空头再次进场接下这些高位的对手盘,但是他们阻止不了别的空头恐慌性的平仓,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期铜价格继续上升。   就在钟石还在等等看的时候,期铜价格赫然突破了2900美元,在这个整数点已经有空头因为到维持保证金的界限而被迫平仓,即爆仓。悲观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空头市场,因此2900美元的位置被突破几乎没有费多头多少力气。   “平掉10000手,看看市场的反应。”这个时候钟石开始大规模的平仓,他认为自己的心理预期已经到了,再高恐怕会逼得空头鱼死网破。   10000手的卖盘出现在市场,立刻和空头挂在这些价位的平仓单撮合成交,期铜价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下跌,几分钟内接连下跌了20美元,终于在2880美元的位置停留下来。   可没过多久,另外一股多头又出现在市场上,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将期铜价格再次拉升到2900美元的位置,显然是对刚才期铜价格的反复非常不满意,想在这个价格和空头平仓。   空头方面,除去已经优先平掉头寸的那部分外,其他某些空头则不干了,这些人可不是在2700美元附近建仓的,他们的平均价位可能在2800美元甚至更高,短时间内根本不害怕被强行平仓,因此在2900美元附近开始和多头大打出手。双方斗得不亦乐乎,但期铜价格始终在附近徘徊,最终到收盘的时候,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最终期铜价格收于2900美元。   期铜K线已经连续拉出了五天的阳线,从十一月十日的2650美元一直上涨到如今的2900美元,创下了最近几年来最大的涨幅。分析师们在收盘后纷纷预测,明天将是一个下跌的行情。 第114章 第三根阳线(一)   期铜收于2900美元,比上一个交易日上涨了40美元,上涨的动能已经消耗殆尽,同时几条均线都对上攻形成压力,成交量方面也比前一个交易日有所萎缩。因此从技术层面上分析,这轮上涨已经出现乏力的局面,分析师们对未来几个交易日的行情分析是有道理的。   “我们的头寸、盈利等情况,安皮特,你先说一说。”当交易结束后,天域基金的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内,对当天的行情进行一个简短的分析和总结。   “今天我们平掉了8000手合约,平均的价位为2885美元,我们平掉的这部分底仓的均价在2575美元,总共赚了6200万美元。剩下共有25000手合约,预计还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全部平掉。”尽管安皮特的声音很平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激动。   “一个星期的时间……”钟石的眉头不由地高高皱了起来,他已经自动忽略了赚了多少钱的内容,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了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平仓上。“能不能快一点,尽早地将盈利全部收入囊中?”   安皮特的脸上露出了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钟生,如果我们平仓太过明显的话,空头一方肯定会追着不放,到时候我们的盈利情况就会减少。而且别的多头看到我们大规模平仓,肯定也会跟随着平仓,如果动摇了做多一方的信心的话,我们……”   他虽然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又是该死的平仓!”钟石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安皮特所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在目前这个情况下,他也认为期铜价格会下跌,因此需要尽快地将所有的盈利变成真金白银。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十二月份还预谋了一件大事,因此需要尽快地将资金回流,到时候才能以最大的额度进行投资。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要考虑其他多头的意向,还是先看看市场的反应再说吧!”钟石在心中安慰了一句,又草草地吩咐了几句,就宣布散会。   ……   卡尔基金方面,虽然卡尔命令所有人在这一天一开市就尽全力平仓,但是和他存着一样心思的人显然不少,这些人委托的订单价格比卡尔基金方面的定得更高,因此在成交方面更具有优势。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期铜价格已经突破到了2880美元。   现金方面又重新填进去了270万美元,因为突如其来的上涨势头使得卡尔基金的头寸突破了维持保证金的下限,经纪公司在征询了卡尔基金方面的意见后重新投入276万美元,勉强将目前的头寸维持在2880美元的维持保证金之上。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现金了,剩下的只有平仓一条路。   就这样,杰瑞和他的同事们努力地平掉一些仓位,刚平掉仓位的钱立刻又要填补未平仓的亏损,然后接着在高位继续平仓,然后再填补亏损……如果不是期铜价格上涨到2900美元后开始回落,那么卡尔基金的所有资金都要填到里面去了。   最终当这一天收盘的时候,卡尔基金的人都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期货市场的风险的确很大,在付给期货公司一千万美元本金和一个星期的利息后,他们所有的资本只剩下300万美元。   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开始收拾包袱,准备走人了。是离开英国,准备寻找下一份工作,而不是简单的下班走人。亏损到这个地步,已经接近70%的亏损,这在任何一个市场上都是极其恐怖的亏损,即便是卡尔基金在另外市场上获得一定的盈利,也弥补不了这方面的损失。   “杰瑞,难道你也走?”卡尔呆呆地望着屏幕上的数字,对一旁忙忙碌碌的交易员收拾包袱的情形视若无睹,当坐在他一旁的杰瑞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孤立无援地想阻止这位下属。   杰瑞苦笑着摇了摇头,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停留在嘴边半天还是没有吐出来,最后杰瑞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给了卡尔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就消失在交易厅内。   望着一个个离开的背影,卡尔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浑身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   住友商社,当期铜价格最终定格在2900美元的时候,交易室内一片欢腾,几乎所有的期铜交易员都在拍手相庆,引得隔壁房间的交易员们羡慕不已。   通常在一个交易室内出现这种极其激动的场景,无非是有两种情形,第一即赚了大钱,第二则是出现巨亏,看到现在交易员们满脸红光的情景,肯定不会是后者,因此其他的有色金属的交易员就是一阵羡慕。   “滨中桑,我们之后该怎么操作?”在高兴之余,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还保持冷静,其中就包括了大岛健次郎和龙介康夫,这话正是大岛健次郎问的。   滨中泰男玩弄着手上的签字笔,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大岛健次郎和龙介康夫两人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慢腾腾地说道:“如果预想的没有错的话,相信在未来的几个交易日内,某些投机的多头就会大规模的平仓。”   “那我们是不是……”大岛健次郎闻弦识雅意,立刻顺着滨中泰男的意思说了下去,只是他还有些分寸,没有将下面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   正恭敬地低头聆听的龙介康夫的脸上立刻闪过一道鄙夷的表情,只是他低着头,并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   相对于一心拍马屁的大岛健次郎,龙介康夫自信更了解滨中泰男这位上司的心理,根据他这几年的观察,他发现这位上司根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角色。除了亏钱外,没有这位上司不敢干的事,这几年他们在期铜市场上耍的手段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其中有不少就是明显违规的手段,尽管LME三番两次警告了住友商社,但是从事后的反应来看,这位上司根本就没把交易所的警告当做一回事。   目前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做大的机会,龙介康夫相信这位上司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因此也就没急着回答,故意让给了大岛健次郎这位老对手一次表现的机会。   “龙介桑,你觉得呢?”滨中泰男对大岛健次郎的话不置可否,反而问起一旁默不作声的龙介康夫。   龙介康夫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最后才缓缓地说道:“短期下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也跟着平仓,到时候引起市场恐慌性的下跌,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空头方面也不一定有平仓的意思,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大岛健次郎的脸色就是一变,他虽然已经料到这位老对手会给自己上点眼药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龙介康夫竟然敢和自己唱对台戏,这种不以大局为主的做法立刻惹怒了他。大岛健次郎立刻变得勃然大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八格,龙介桑,你这是要置公司于不利的境地……”   出乎大岛健次郎意外的是,龙介康夫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出口反驳,反而是阴险地给了他一个微不可察的诡异笑容,随即又板起脸,装出一副无辜之极的表情。   大岛健次郎就是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斥责,而后有些不敢相信地转头望向滨中泰男,却发现这位顶头上司满脸的不虞,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糟了,这是浮现在大岛健次郎脑海中的第一反应,随即他又快速地想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自己竟然没有领悟到?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滨中泰男的心思他并没有完全掌握,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心烦气躁的滨中泰男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位下属的小动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将这两人打发走了。在他心中对于期铜市场一直有个非常宏大的操控计划,只是他一直下定不了决心,这个计划又不方便说出来,因此当手下最得力的两个人争吵的时候,他就显得格外的烦躁。   住友商社的操盘计划并没有定下来,具体负责执行的大岛健次郎和龙介康夫只能再等等看。   ……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五,期铜一开盘,价格在2899美元,比收盘价微跌一美元。多头一方试探性地在2899位置上攻了一下,成交量呈现出小幅的上升,但是期铜价格始终在2900美元附近徘徊,眼见着上攻无望,部分多头则开始了小规模的平仓,期铜价格也开始逐步地下跌。   到中午时分,期铜价格已经下跌到2880美元,成交量方面平淡无奇。虽然多头有心平仓,但是由于跟风盘的接盘能力不足,再加上部分空头并没有在这个价位止损的意思,分析师们判断,在下午的市场上行情还会继续下跌。 第115章 第三根阳线(二)   可没等分析师的话音落下,电视的屏幕就插播了一条紧急的新闻:智利国营铜业的劳方和资方谈判崩溃,劳方从今天起宣布无限期罢工,直到资方答应他们的条件为止。   原本劳方和资方准备在第二天进行第三轮的谈判,根据前两次谈判放出来的消息来看,劳资双方很有可能达成新的协议。据说这个新的协议里资方将薪酬支出提高5%,虽然离劳方要求的10%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市场普遍认为,双方达成新的协议可能性很大。   而最近暴涨的期铜价格改变了这一切,使得劳方不再满足这一点点的5%,态度转而变得异常强硬,坚持让资方答应他们10%的条件。劳方不等第三轮谈判开始,就单方面地宣布罢工。   他们选择的时机也大有讲究,正是在伦敦期铜交易时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期铜价格再次上涨,资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现在期铜的价格已经比劳方宣布要加薪的时候上涨了接近300美元,涨幅达到10%以上。相比于八九月份的2500美元左右,更是上涨了超过15%。而从年初来看,上涨幅度超过两成,在这种情况下,劳方要求涨薪10%的想法并不过分。   资方则有自己的考虑,他们很清楚铜价目前处于一个上涨的势头,而这种势头的持续性很值得怀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贸然地给劳方加薪,那么生产成本就会居高不下,智利铜业生产的铜就有可能失去在全球铜市场的份额,到头来损害的不止是资方,而且连一直吵着要加薪的劳方也有可能被迫降薪。   无论如何,资本市场对这个消息立刻做出了反应,期铜价格立刻上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冲到了2950美元的大关。   “钟生,我们现在还平仓吗?”很显然空头对这个消息的准备不足,在高位的防御不足,因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多头上攻了五十多个点。当然,这要说只是多头一方面的拉升也不能确定,因为某些空头在听到这个原因的时候,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会选择平仓,由此也有可能带动期铜价格的上涨。   安德鲁看到行情的突然变化,心中就有些失去了方寸,急切地想让钟石给个操盘的大方向。如今摆在钟石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就是继续做多,甚至可以在今天把期铜价格拉升到3000美元,另外则是平仓,因为期铜上涨已经成为必然,空头方面肯定非常乐意看到这个情况。   “等等看,看其他的多头是个什么反应!”钟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拿这样的话来敷衍安德鲁。   此时在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这是否是某些多头的一个圈套,正好爆发的时间点设置在周五这一天,因为经历了周三的大涨、周四的小涨后,然后在今天这个时间“恰如其分”地爆出这个消息,正好有利于这股多头的平仓,又或者有其他什么目的。   如果是平仓的话,那么这个消息带来的上涨必然不能持久,甚至还会因为多头方面的平仓而使得期铜价格下跌,而如果是继续推高期铜价格的话,那么多头就不会平仓,甚至还有可能加仓,期铜价格将很有可能一举冲破3000美元的历史大关。   这两种情况的不同,对天域基金来说,就是盈利的不同,两者之间的差别甚至达到数千万美元之多,这由不得钟石不仔细考虑考虑。   ……   住友商社这边,在听到智利铜业罢工的消息后,滨中泰男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交易室,他亲自处理这一次的突发事件。   “多开1000手,十二月份的合约,2945美元及其以下的卖单全部扫清。”滨中泰男面无表情,异常冷静地说道。   浸淫市场那么久,滨中泰男对某些时刻的市场买卖手数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概念。像目前这种情况,市场上肯定会出现一窝蜂的买盘,不管是新开的还是空平的,这些买盘会在较短的时间内飞快地推动期铜价格的上涨。滨中泰男略微估计了一下,就把手数定格在2945美元以下的1000手买单。根据他的估算,这1000手要是能成交一半就算不错的了。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期铜价格就达到了2950美元,已经突破了滨中泰男设置的最高价位,而且期铜价格还在不停地上涨,只是上涨的势头没有这个消息刚传出时那么凶猛了。   “成交了412手,还不到一半!”大岛健次郎走过来,俯身在滨中泰男的耳边说道。   滨中泰男点了点头,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铿锵有力地说道:“先生们,你们见证期铜历史价格的时候到了!”   交易员们一阵愕然,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滨中泰男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交易员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他们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对这个突发情况做出了反应,这个反应就是将期铜价格推高到3000美元。   住友商社的头寸在这两天并没有平掉多少,原本他们也可以像钟石那样,在2900美元之后逐步地平掉,然后把合约渐渐地换成交易高峰在十二月份、明年一月份的合约。但是滨中泰男对目前的盈利情况并不满意,因此即便是获取了巨额的利润,也还没有平仓的打算。   现在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推高机会,按照滨中泰男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因为这样的话,将来他们平仓的价位也会高出不少,滨中泰男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扩大盈利的机会。   只是3000美元的价位实在是有些虚高,所以交易员们即便刚才都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滨中泰男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才显得格外的兴奋。   ……   连续的大额买单进场,立刻使市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看多情绪爆发出来,跟风盘们知道,主力资金终于做出了反应,这个反应就是继续拉高目前已经有些虚高的铜价。他们自然争先恐后地进场做多,希望能在这一波行情中分上一杯羹。   “已经2984美元了,钟生,我们应该早点做出决定!”眼看着钟石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安德鲁就更加焦急了。不管怎么样,天域基金都要做出一定的反应,不管这个反应是继续做多还是平仓。   “平仓,我们不跟着做多,现在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钟石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德鲁,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安德鲁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但看到一脸坚决的钟石,不禁又有些泄气,想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垂头丧气地回答道:“好吧,我们先平一部分看看。”   1000手的卖单刚出现在市场上,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被全部吞噬了,期铜价格甚至连一美元都没有下跌,只是在2985美元停顿了两分钟后就再次上涨。   “空头怎么没有反应?”安德鲁不禁有些纳闷了,看到1000手卖单出现在市场上,甚至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泛起,他不敢埋怨钟石,只能埋怨起看不见摸不着的空头来。   钟石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安德鲁,你可糊涂了,现在我们就是空头啊!”说着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数字,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知道我们这些是怎么成交的吗?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一部分是恐慌了的空头的平仓单,也就是双平;另外很小的一部分是跟风盘接下来的,也就是多换,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空头顶不住了?”安德鲁摇了摇头,异常惊讶地反问道。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不要看现在期铜价格上涨,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空头的平仓单。而部分多头则选择在这个时候继续加仓,造成的情况就是市场上的空头仓难以买到,这种情况又加剧了价格的上涨。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某个多头在搞鬼。”   “相信到了2990美元附近,这股多头就会发力,很有可能一举冲破3000美元的大关。当然,空头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在3000美元设置强大的防御,到时候双方一定有一场恶战。”   “那我们呢?”安德鲁追问道。   钟石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他已经明白安德鲁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打算继续做多,而是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尽快地平掉自己的头寸。几个交易员虽然也不解,但是只能按照钟石的命令操作,飞快地在市场上抛出平仓单。   有了源源不断的平仓单,空头方面也有了足够的资金回笼,尽管住友商社不断地开出多头仓,但是钟石这边也持续不断地抛出平仓单,期铜价格变成了两大多头之间的对拼,而急欲平仓的空头也不甘示弱,也在市场上抢购多单平仓,三方势力在2990美元附近展开了一番龙虎斗。   在平掉了整整15000手的多头仓后,钟石的操作终于停止了,一方面是因为不断接手的多头已经出现了不继续接盘的苗头,另外则是随着空头不断地平仓,缓出来的资金在高位不断地开出新的空仓。如果再任由这种情况继续,恐怕要不了多久期铜价格就会下跌,这绝对不符合钟石的利益。因此在到2992美元的时候,钟石果断地停止了平仓,转而开始小幅地做多。   当市场上大幅卖单消失的时候,期铜价格再一次开始上涨,很快就逼近了3000美元的大关。 第116章 下一站巴西   不得不说,市场上并不是只有住友商社和天域基金两个多头,毕竟还有不少看多的资金也身在其中,但盘面上竟然形成了多打多的局面,其深层原因就在于空头一方暂避风头,而多头阵营对后市的看法形成两分的局面,因此两个资金实力都异常雄厚的多头形成罕见的多打多的局面。   钟石这边的平仓盘不断地抛出,其中部分是被恐慌的空头接过去平仓了,另外一部分则是被看多的一方接过去继续做多。但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市场上的接盘开始变少,而期铜价格也有向下滑落的趋势,看到这个情况,钟石和他手下的交易员们果断地停止平仓,转而继续做多。   “部长,上涨的压力终于消失了,我们应该抵抗住了空头的反扑。”在住友商社这边,大岛健次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原本还认为期铜价格在罢工消息的刺激下会一飞冲天,但是住友商社的交易员刚把期铜价格拉升到2990美元的时候,就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在这个位置已经逼近了整数点,连同龙介康夫在内的所有交易员都认为这是空头的殊死一搏,他们开始以100为单位连续地增加买入的手数,结果发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价格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死死地逼停在2995美元以下。   连续几次上攻无果,大岛健次郎和龙介康夫在请示了滨中泰男后,突然亮出一份高达2000手的买单,终于将2995美元附近的卖单一扫而光,价格也上升到2998美元附近。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价格冲到这个位置后再次停滞不前。   与此同时,跟风盘在看到期铜价格上冲到3000美元附近后,纷纷开始疯狂地进场做多,这也使得钟石大手笔的平仓单中的一部分被他们消耗掉,否则住友商社很快就会发现有多头在平仓。   也正是因为有罢工的消息,使得多头在遇到阻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空头在拼死打压,在负隅顽抗。但是他们都忽略了,在经历了连续三天大幅上涨后,除了长期进行套保的空头外,投机性的空头大都已经变成惊弓之鸟,在听到对多头极度利好的消息时,这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尽快平掉头寸。   这几天已经在空头方流传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某支来自美国的对冲基金在做空期铜的过程中爆仓,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总资本变成了区区的三百万,损失高达七成。这让他们在心有余悸的同时也难免生了几分兔死狐悲,在操盘上也变得更加谨慎,这也是为什么智利罢工的消息一传来期铜价格就出现暴涨的原因。   听到大岛健次郎的汇报,滨中泰男皱了皱眉头,又想了想,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他仍然吩咐了一句:“注意我们的头寸,适当的时候可以抛掉一些,但是一定要把期铜价格推高到3000美元。”   大岛健次郎和龙介康夫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都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和对方相同,两人互望了一眼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同时转过头去。   ……   天域基金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操作,纷纷站起身来等待着这一个历史时刻的到来,在此之前的期铜价格曾经在八九年和九零年几度达到这个价位,但是那些都是突然情况下的暴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供求关系达到的。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钟石却悄悄地拉着安德鲁到一旁,低声地说道:“安德鲁,预计这一波行情结束,我们在伦敦方面的操作就要全部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不出钟石的意料,安德鲁的反应异常激烈,几乎可以用失态来形容。他先是一脸的震惊,接着是不敢相信,露出玩味的笑容,故作轻松地问:“钟生,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要知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让安德鲁失望的是,钟石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他想要的反应。钟石还是一脸的漠然,望着安德鲁淡淡地回道:“我并没有在开玩笑,刚才的平仓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就是我要离开这个市场。”   “为什么?”安德鲁急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引起几个正在观看盘面的交易员一阵侧目,不过很快他们就转过头去,他们还是知道点分寸的。   “期铜价格已经到顶了,再操作下去也没有太多的利润空间,反而增加不少下跌的风险,而且期货市场始终是风险太大,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短期的投资,并不适合长期持有。”对于安德鲁的反应,钟石不免有几分失望。在他看来,每手保证金动辄达到上万美元的期铜风险实在是过大,对于行情的走势很难操控。虽然最近他们在期铜市场上顺风顺水,那也只不过是借助了世界经济复苏的大势,要是光凭他们一己之力,想要拉升到目前的价位根本就不可能。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下一阶段的投资目标,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给安德鲁五分钟消化这个消息后,钟石又补充道。   安德鲁仍然有些不甘,不过当他听到有新的目标后,不由地眼前一亮,先前的郁闷也消散了几分。虽然如此,但他还是闷闷不乐地问道:“新的目标在哪里?”   “巴西!”钟石促狭地捅了捅安德鲁,有些戏谑地说道,“奔放的桑巴舞,热情的姑娘,还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怎么样,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我去巴西?”安德鲁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钟石竟然会让他去一个非英语系的国家,而且还是在南美洲。不过在考虑了一分钟后,对未知的探险很快压下了心头的迷惑,他痛快地回答道:“我可以去,不过先要说好个时间,我是不可能常驻在那里的。”   “没问题。”钟石拍了拍胸膛,当场给了安德鲁一个保证,“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最多两个月。要知道,现在可是南半球的夏季,我这是给你休假的机会。”   “胡说!去他妈的休假!”安德鲁不屑地冲着钟石竖起一根中指,随后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我们的期铜头寸真的要全部清掉吗?别忘了,还有十万吨现铜呢!”   “对了,差点忘了!”钟石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还有整整十万吨现铜还堆放在仓库里,“这个你回头把它卖了吧,等到期铜价格上涨到3000美元的时候。”   安德鲁一阵无语,心想又有人要倒霉了,因为这批现铜肯定会放到市场上最近开出的期铜合约上,而且百分之百是以交割为目的的。等到三个月后,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的多头可能会发疯一样地在市场上寻找脱手或平仓的可能,然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接或者平,最终只能被迫吃下这笔卖单。   又吩咐了几句细节,钟石这才和安德鲁一同回到交易室,发现期铜价格已经成功地冲破了3000美元,而空头一方正在3010美元附近和多头厮杀,进入到这个价位之上,空头已经是寸土必争了。   “开始按照市价平仓吧!所有的多头仓位全部平掉!”安德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下达了交易命令,随后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先用天际线金融公司的账户卖出4000手空仓,不管是新开的还是空换的,只要有4000手的卖单就可以了。”   安德鲁的命令让交易员顿时感到一阵愕然,在这个时候贸然做空4000手肯定会对多头上攻造成很大的压力,甚至有可能将价格重新打回到3000美元以下。他们纷纷侧目望向安德鲁,眼神中的不满流露得一览无遗。   看到投来这么多不爽的眼光,安德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才反应过来,强自镇定地说道:“不要问为什么!难道你们没有看到现在期铜的价格已经偏高了吗?不趁着现在价格上涨的时候做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市场肯定会在最近做出重大的调整。”   “那我们到底是做空还是平仓,你还要给个明确的交代啊!”虽然安德鲁说得没错,但是交易员们心中还是不爽,心直口快的安皮特就这样揶揄道,话中的戏谑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安德鲁不满地瞥了安皮特一眼,心想以后是不是要对这帮交易员管理严格点,否则他们老是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就不好了。   “天际线这边由我来负责,你们负责平仓就行了。只要记住一点,不要引起市场的剧烈波动,随后的仓位可以慢慢地平。”钟石走上前来,口气平淡又坚定地说道。   见是钟石的意见,交易员们不做声了,对于这个比他们年纪都小的经理,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可比对待安德鲁恭敬多了。   没多久,天域基金的平仓行动就全面展开了,虽然他们每次只抛出数十、数百手的卖单,但是在汹涌如潮的买单面前根本不够看。市场已经彻底地疯了,多头和跟随在他们后面的跟风盘和3010美元位置的空头展开了空前惨烈的厮杀,双方堆积在市场上的委托手数都达到了上万手,甚至连经纪人一时都撮合不过来。   趁着这个好时机,天域基金平仓行动立刻加大了力度,连番抛出的卖单让一心向上冲的多头也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做多的一方开始有计划地回撤,一美元接着一美元地向3000美元的位置后退,最终在收盘的时候将期铜价格稳稳地停在3001美元的位置。   这一天期铜价格上涨了101美元,涨幅达到3.4%,盘中最高达到3010美元,最低位2900美元,交易手数达到惊人的20万手。而分析师们已经被这一切震惊得无以复加,不少分析师在给客户或者电视台的信息中,开始语焉不详,打起了马虎眼,因为市场的行情和后市的走势他们也看不清楚了。 第117章 准备融资   天域基金方面,这一天总共平掉了接近两万手的多头仓,账户上的盈利则达到了两亿五千万美元。剩下还有5000手的头寸,这部分头寸大部分是最近几个交易日为了拉高期铜价格而新开的,日期集中在十二月份和一月份,平均价位也比较高。   住友商社这边,这一天整整新增了一万手的头寸,使得他们的头寸达到了四万五千手,已经是整个市场上最大的多头。不过由于他们先前在低位的头寸很大,因此即便是在这两天新增的头寸价位不低,整个仓位的平均价位也没超过2800美元。   也就是说,他们目前每张合约赚到接近500美元,整个头寸到目前为止的利润在二亿两千万美元左右。这也是他们在今年的第二高的利润,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逐步地清掉这些头寸。   不过对于住友商社来说,想要清掉这部分的头寸显然不大可能。因为一来他们本来就是金属期货市场的玩家,需要长年累月地在金融期货市场上做对冲,只是现在他们脱离了套保的初衷,转而操控起市场的价格来;二来如果他们大规模地平仓,和他们做对手盘的空头也不会答应,因为一旦平仓市场价格就会下跌,对以套保为主的空头来说得不偿失。   因此他们只能逐步地将头寸转向其他月份,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地控制头寸。这个建仓的过程可能是数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因此在这段时间维持期铜价格的居高不下就成为了必然。   事实上,在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作为市场上几乎是唯一的多头,住友商社在期铜市场和空方大打出手,相互之间僵持了半年多的时间,即便是在基本面不利于高铜价的情况下,住友商社依然凭借一己之力让期铜价格维持在2750美元以上,甚至连做空的一方都打算放弃了,但是由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和LME的双重压力,住友商社方面被迫放弃滨中泰男,并导致了资本市场上最大规模的一次亏损。   随后的两三个交易日,期铜价格在经历了小幅的调整后开始进入下跌通道,但是由于基本面方面并没有改变,加上智利罢工的影响,期铜价格并没有下跌到2950美元以下。在经历了几个波澜不惊的交易日后,空头也意识到想要在短期内把期铜价格打压到2800美元甚至是更低已经不大可能,他们开始有计划地平掉交易高峰在十一月的头寸,转而和多头在其他月份的合约上厮杀。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钟石无关了,在周五收市后,钟石就搭乘飞机回到香港,收尾工作留给了几个留在伦敦的交易员,具体的策略他已经制定好了,就是逐步地在较高的位置平掉所有的头寸,然后将那十万吨的现铜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卖出去。   回到香港的钟石只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开始到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工作,这一次他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借钱!   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落地的宽大窗户可以看到整个港岛的风景,甚至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码头忙碌的情景。钟石半眯着眼躺在舒服的沙发椅上,看上去半睡半醒,但是在他的脑海里却飞快地思考着下一步的投资计划。   “债券……这个可以,但是目前美国的加息周期还没有结束,按照历史的进程,这个加息周期至少要到明年的三月份。不过现在建仓也有可能,因为随着美国经济的发展,市场对融资的需求也日益增长,这可以从另外一方面抵消由于加息带来的长期债券收益率上升的不利影响。嗯,就这么办,开始买入美国债券。”   “对了,在国债市场上还有一万手的空仓,虽然还有盈利的可能性,但是目前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再继续持有的必要,还是平掉了再说。”想到这里,钟石拨通了基金内部的电话。   虽然在这段时间,钟石并没有关注这批头寸,但是在天域基金方面,一直对这笔投资持续地进行关注,并不时地向钟石进行汇报。不过这些头寸到目前为止都是处于一个盈利的状况,钟石每次看到相关的报告也都只是一扫而过。   “钟先生,不知道这次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当天域基金的经理们都聚集到宽敞的会议室后,马克西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段时间马克西姆是春风得意,他旗下的基金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收益达到了22%,而同期的标普500指数的上升幅度不到1%,这主要归功于马克西姆抓住了几支和利率相关的金融股,这才有如此优异的表现。   马克西姆在日本市场投资过一段时间,但当美联储宣布加息后,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美国市场应该有更大的机会,因此在向钟石申请了之后,就转而在美国市场上操作,也幸亏他及时地转换了市场,才有现在的成绩。   另外两名主攻日本市场的佐藤太男和辜侍忠,两人的投资业绩差不多,到目前为止只有5%的业绩,这个成绩在目前日益低迷的日本资本市场上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因此钟石也没有说什么。   除了马克西姆的基金外,其他投资在欧美市场的基金的业绩也并不怎么样,甚至还有一支出现了10%的亏损,尽管这一年市场面临的系统性风险较大,但是生意就是生意,钟石已经让那位名叫克里斯丁安的基金经理走人了。   “各位,最近有一个非常好的投资机会,我有必要向你们通知一声。”钟石没有立刻回答马克西姆的问话,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各位都是我们基金的高级管理人员,相信对内部的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的业绩一定很了解。如果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在这里说一下,经过两次在期铜市场的操作,我们在十二月之前收获了总共五亿美元的收益。”   “除此之外,在美国债券市场也有两亿美元的收益。现在在香港债券市场上也有2%的收益,这部分大概是1400万美元,如今我的基金的净值在1.91左右,也就是说,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将全球宏观和大宗商品这个基金翻了一番。”   “事实上,这个基金总共的净值已经超过了2,因为我没有把还在持仓的美债空头算进去。这一万手的空头目前盈利应该在1.1亿美元左右,现在美国10年期的长期国债的价格在95-16。这部分的头寸我不打算再继续持有了,等到美国方面开盘就将这部分的头寸平仓。”钟石边说边冲着马克西姆点点头,这部分的头寸是马克西姆在负责操作,也最熟悉盈利情况。当钟石说出具体数值的时候,他并没有开口反驳,因为他知道钟石所说的都是真的。尽管他对钟石想要平仓的行为不以为然,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让各位确信,我的投资能力并不在各位之下!”虽然钟石说得很客气,但所有的基金经理都知道,钟石的投资能力远远在在座的众人之上。不说资金规模,就单单目前这个100%的收益率就足以让在座的所有人为之汗颜了,更何况又是一个资金规模高达10亿美元的基金。   马克西姆第一个站了出来,异常恭敬地讨好道:“钟先生,您的能力在我们所有人之上,这是公认的事实,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疑问。您就说吧,最近出现了什么好的投资机会?”   “货币危机,又一次的货币危机!”钟石缓缓地看了一圈在座的经理们,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话来。   货币危机,这个字眼太过恐怖了,即便是离欧洲货币危机过去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大多数金融从业人员听到这个字眼后的第一反应仍然还是震惊。在92、93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整个金融市场的秩序一片混乱,甚至有人感到是世界末日一般。   马克西姆倒是极为镇定,一来他是个美国人,根本就没有货币危机方面的担忧,第二则是出于他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对这种影响极广的货币危机来说,既是危机也是天大的机遇,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锐意进取的基金经理来说。   “明天把汇丰、大通银行、渣打、美银等银行的高管找来,我要用目前的资金借贷,至于多少,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这部分的资金是以美元为主,除了这些,还要看哪家的利率较低。还有,对那些在南美洲业务开展好的银行可以适当地放宽条件。”钟石并不回答马克西姆的问话,反倒是一道接着一道地下达命令。   “渣打方面,还要借助他们的渠道,对他们要重点攻关,因为他们在南美洲的业务明显领先于汇丰。我已经让安德鲁先行去了巴西,他将在那里负责第一线的操作。”   “钟先生,你是要做空巴西雷亚尔?”这次辜侍忠第一个开腔发言,他对于南美洲的市场最为熟悉,知道就在七月份,巴西刚发行了新的货币,叫做雷亚尔,和美元的汇率定在了1雷亚尔兑换1美元。 第118章 借款   说到底,天域基金只是一个资金规模在20亿美元左右的对冲基金,虽然像这样资金规模的对冲基金在华尔街也没有多少,但要和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比起来可是什么都算不上。   最为重要的是,天域基金在国际金融界并没有什么名头,并没有类似于量子基金那样一呼百应的能量,想要冲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还是南美洲的老大巴西的货币体系。   像92年发生的事情,首先必须是某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出现问题,然后这种不均衡的背后是僵化死板的汇率体系,这两者缺一不可,才能构成对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货币进行攻击的先决条件。   而且在攻击的过程中,攻击一方的资金量要远远超过被攻击的一方,因为作为一个国家的政权,随时都可能从外部调集来资金对本国的货币进行保护。例如英国,在92年的时候就从德国和世界银行等国家或大型国际金融机构中拆借到数额不菲的美元资金,要不是国际游资的攻击过于凶猛,英镑是否脱离欧洲汇率体系还很难说。   因此,当钟石说出让安德鲁去了巴西的消息后,辜侍忠的第一反应就是钟石要做空巴西雷亚尔。不过随后他脸上就露出讪讪的表情,显然是联想到想要做空一个国家的货币是何等的难。   “当然不是!”钟石缓缓地摇了摇头,断然否定了辜侍忠的猜测,“尽管南美洲在九十年代初相继进行了金融自由化,相互间的货币也可以自由兑换,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国家的货币都是挂钩美元。虽然是固定汇率制,但是这些货币在某些货币市场还是有期货的买卖,如果我要做空一个国家的货币的话,最好的形式是去IMM里建仓。”   辜侍忠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愧色,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后,很快又恢复了常色。他想了想,随后继续发问道:“如果不是雷亚尔,那么钟先生是想做咖啡,又或者是糖、大豆、玉米等农作物?”   巴西的农牧业极其发达,是世界上蔗糖、咖啡、玉米、大豆等农作物的主要生产国,这些品种在芝加哥期货市场都有相应的交易品种。想起钟石刚刚在LME结束了期铜的交易,辜侍忠很容易就联想到类似的交易方式。   “也不是!”钟石再次否认。他现在有些作茧自缚,不好说明到底派安德鲁去巴西做什么了。如果说在未来不久巴西股市会暴跌,在座的人肯定都不会相信,甚至会追问他的消息来源,到时候他就没法解释了。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之后,他才有些艰难地解释道:“因为美国经济增长强劲,作为他们后花园的南美经济也跟着增长。在这些国家当中,又以巴西经济规模最大,而且巴西股市有股指期货,可以分享由经济增长带来的好处,所以我派安德鲁前去查看,准备投资巴西市场。”   也是他反应机敏,在短短的这么点时间就找到这么一个看似可行的借口。尽管几个基金经理都感到奇怪,因为天域基金的业务并没有涉及南美市场,也缺乏这方面的研究人才,但是钟石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因为南美洲的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美国经济的。   南美洲以及中美洲等几个主要的经济体,像阿根廷、巴西、智利等国家,在金融开放后非常鼓励外来资本的流入,这些流入的资本大部分都来自美国,像巴西在这几年就吸引了超过120亿美元的外来资本。这些资本将南美国家的经济和美国经济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当美国经济出现强劲增长的时候,这些国家的股票指数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长,因此钟石的说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见众人不再继续发问,钟石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转换了话题,将讨论的重点重新转回到日本和美国之间的博弈来:“关于对目前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谈判,各位可以谈一谈你们的看法。”   美日之间关于汽车配件的谈判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吸引了几乎全世界所有相关人员的注重,尤其是从事相关行业和关注汇率市场的投资者。   “我个人认为,最终日本方面还会妥协。尽管他们已经换了好几个首相,但是在外交和军事方面都依赖美国太多,而且目前日本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即便是他们被大型的汽车企业绑架,也还是无法和美国相抗衡。现在虽然双方剑拔弩张,但是日本方面已经露出了怯意,我认为现在他们只需要一个台阶下。”听到谈论美日之间的贸易谈判,辜侍忠恢复了一个基金经理的精明,对目前双方的局势抽丝剥茧般地分析道。   “我不同意!”这次出声的是马克西姆,“根据最新的民意调查,日本人对美国的好感已经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向亲美的自民党也不敢对美方妥协。而且最近日元持续地对美元升值,已经将日本车企的利润榨出了很大一部分,因此很有可能到301条款的最终期限,双方都不可能达成协议。”   对同一件事出现如此极端的两种看法,是件非常罕见的事情,也能看出美日双方对这次贸易谈判的对立态度。   钟石却是知道,最终在95年5、6月份的时候,双方达成了妥协,最终的结果是双方各让一步,美国方面成功地让美制配件打入了日本市场,日本方面也除了汽车配件外保住了其他市场,双方都宣称自己顶住压力,赢得了这一次的谈判。当然,超级301条款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因为这一条款一旦真正施行,对双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甚至美日双方会因此打起全方面的贸易战。   但是双方为什么会达成妥协,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一直强硬的克林顿政府放弃一贯的立场,钟石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对于双方的争执,钟石并没有平息的意思,不过他从投资的角度分析两者的区别:“像丰田、本田这样的大型车企,是这场贸易战中损失最为惨重的,因此在这个时候做空他们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我们也必须注意到,如果美日双方达成协议,这些车企的股价会很快恢复到正常的水准。你们可以选择性地投资在这些股票上,不过千万要注意时机。”   “另外,如果双方打起贸易战,那么整个日本的出口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为像欧洲,极有可能会步美国的后尘,以同样的理由对日本实行贸易战。到时候做空日经指数也会有很大的机会,同时日元汇率方面也会有很大的波动,同样存在巨大的投资机会,各位觉得怎么样?”   这个时候钟石已经放弃了让他们参与南美洲的想法,因为他实在解释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货币危机。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资金规模很小,对于大局根本就于事无补。   对于钟石的分析,几个基金经理纷纷点头称是,类似于做多或者做空车企的结论他们稍加分析或许也可能得出,但是像钟石这样站在一个国家的高度来分析汇率和指数的结论他们就有些力不从心,这并不是他们力有不逮,而是他们平日里研究的是个股和行业,对宏观方面的把握自然会稍有不足。   又说了一句其他市场的观点后,钟石就宣布了散会。他召开这次会议原本是想让众人跟着一起进入货币市场操作,可稍加交谈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了,因此也就绝了这个念头。   两天后,汇丰、渣打、大通等大型商业银行的负责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他们是应了天域基金方面的邀请而来,传话的人说是天域基金想要借贷,一想到这里,几家商业银行都派出了行政级别非常高的人。   汇丰方面,是负责信贷业务的董事总经理郑洋,是钟石的老熟人,尽管双方只有一面之缘,但是郑洋一见到钟石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叙旧,丝毫不见外,让钟石对他的公关能力刮目相看。   而渣打方面,则是亚太区的曾媛霜,这位容貌靓丽、身材玲珑的女士也是钟石的旧识,而她现在还是渣打亚太区的财务经理,和钟石打起招呼来丝毫不见外,和汇丰的郑洋相比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大通银行,来的是一位亚太区的信贷经理,一位名叫杰瑞米的白人经理。相比于汇丰和渣打的负责人,这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经理的级别低了很多,对待钟石的态度也有些傲慢。他来自美国总部,在华尔街都是和那些誉满全球的基金打交道,从心底里对亚洲的金融行业有些看不起,因此当天域基金对大通银行发出邀请的时候,杰瑞米就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最终还是来到了天域基金的办公室。   “天呢,这里真是简陋。真想象不到你们竟然在这种地方办公!”当杰瑞米参观了天域基金的办公区之后,当着钟石的面毫不客气地奚落道。   听到这样极其失礼的话,郑洋和曾媛霜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戏谑。他们知道,这一次大通银行不要想拿到天域基金的单子了。   和杰瑞米不同的是,郑洋和曾媛霜在来之前都做足了功课,他们的私人银行都有部分的资金投入到天域基金当中,因此对天域基金的业绩也略有耳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家基金公司的旗舰基金就创下了高达90%的超额收益,这个业绩让他们大感震惊,要不是这期间基金不对外开放,他们都要将他们的身家投到这个基金里面去了。 第119章 身家50亿美元   出乎郑洋和曾媛霜意料的是,钟石对杰瑞米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没有像郑洋和曾媛霜想的那样出口反驳。   郑洋或许不清楚,但是曾媛霜却是很清楚,在上一次遇到钟石的时候,这位看上去和气十足的年轻人因为某些口角而策划了一起牵扯规模十分巨大的收购案。这桩收购案持续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其中过程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甚至还牵扯进来两个巨富家族,就在人们认定收购的一方已经彻底失败的时候,突然大陆传出收紧地产资金的政策,让观察家大跌眼镜的是原先失败的收购方成了最终的赢家。   虽然收购的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并没有披露其股东的信息,但是曾媛霜很肯定,这家离岸公司就是钟氏财团旗下的一家公司,甚至很有可能是为了那次收购而新成立的。   虽然钟石没说什么,但是在一旁的马克西姆却不干了,他立刻冷冷地说道:“这位先生,难道你只是看这些表面的东西来判断一个基金的好坏吗?再说,你好像不是我们的客户,这里就不需要你评头论足了。”   说实话,天域基金的内部装修并不像杰瑞米所说的那样不堪,虽然装修简约,但是并不简单。只是杰瑞米身为外资银行高层,相比于香港的金融机构自然而然地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将刚才那番很得罪人的话说了出来。   同样身为美国人的马克西姆,自然对杰瑞米内心深处的不屑心知肚明,不过在他将自有资金投入到旗舰基金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翻了一倍,而且加上他自身就在天域基金内供职,早就将自己视为天域基金的一份子,因此当听到杰瑞米如此刺耳的话之后,就立刻出声反驳。   听到马克西姆带着浓厚的纽约腔调的话后,杰瑞米不由地收起心中的小觑,仔细地打量起这个明显是陪同的人员,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然也是个白皮肤、蓝眼睛的西方人种。   虽然香港是个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大都市,但是在这里的西方人以欧洲人居多,尤其是英国人。在金融机构里工作的美国人不是高层,就是某个机构的代表,像马克西姆这样为别人打工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在基金业。   一想到这里,杰瑞米不由地多看了钟石几眼,却发现这位看着很年轻的基金经理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杰瑞米心生纳闷,又看了看一起的两位同行,发现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钟石的身后,看着钟石的目光还有几分说不清的味道。   “对不起,钟先生。”杰瑞米立刻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绅士礼,“尊敬的钟先生,请原谅我先前的无心之语。事实上,我只是对这里的环境感到不解,并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   他的反应还算机敏,在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后第一时间就作出弥补,虽然还不知道钟石是个什么态度,但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钟石赞许地看了马克西姆一眼,随后适时地给了杰瑞米一个台阶下:“杰瑞米先生,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些小地方纠缠了,去会议室说生意吧。”   一行五人先后走进了天域基金的会议室,这里和当初成立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暗红木桌,中间摆放着各色时令水果和三座专作会议用的电话,左右两边是十张按照人体工程学设计的沙发椅。在墙的一头则是大大的投影屏幕,另一端则摆放着几具咖啡机,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味。   “这是……”杰瑞米使劲地嗅了嗅,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询问道,“这是正宗的蓝山咖啡?”   “当然!”马克西姆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他施施然地走到咖啡机面前,大大咧咧地冲了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随口品尝了一下,然后捧着杯子冲杰瑞米一举,满是揶揄地调侃道:“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好了,马克,还不赶快给客人上咖啡。”钟石脸色一沉,阻止了马克西姆的继续显摆,随后将脸色不虞的杰瑞米和强忍着发笑的郑、曾两人请到座位上,等马克西姆出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次请各位来,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是?”   “不知道钟先生这次想要融资多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用途吗?”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曾媛霜最先问出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这个……”钟石敲了敲桌子,仰头想了半天之后才开口说道:“大概五十亿美元。至于用途方面……”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啪嚓一声,看见杰瑞米从宽大的沙发椅上跌落下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像极了抽羊角风的病人,就差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了。   半天之后,杰瑞米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根本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尘,就急切地向钟石问道:“钟先生,我刚才没有听错吧?你确定刚才说的不是五百万美元,而是五十亿美元吗?”   在英文当中,百万的单位是Million,十亿的单位是Billion,如果没有仔细听的话,是很有可能把百万听成十亿的。   “当然是五十亿美元!”杰瑞米两次三番的失态,已经让钟石有些不满了。“杰瑞米先生,你是不是耳朵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给你介绍个私人医生吗?”钟石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   钟石刚才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发现他现在的身家接近五十亿美元,原本只有三十几亿美元,但是通过这一年赚了十亿美元,再加上在美国对冲基金的投资资金,七算八算加起来也有五十亿美元了。   杰瑞米立刻端坐起身体,双眼直视钟石,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道:“五十亿美元,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目,不知道钟先生以什么作为担保?”   对于这么大一笔借款,郑洋和曾媛霜也有同样的疑问。因此当杰瑞米说出担保抵押的话后,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后,也同样神色凝重地看着钟石,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现金!还有一部分信用等级在3A级的债券!”对于三人联合的质疑,钟石并没有露出半点怯色。事实上,要不是害怕冲击不了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他就不打算进行融资。   三人立刻呆住了,既然钟石不存在现金流的问题,那么为什么还要融资?他们三人平日里都是做些企业的融资,对于金融行业的融资并不十分了解,因为类似于基金要融资的话,大部分都通过经纪商或投行,并不直接和商业银行打交道。   他们是按照一般企业的逻辑进行考虑的,完全忘了天域资本实际上是一家私募基金,是对冲基金,像这种机构借入资金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甚至因投资品种风险的大小不同,风险相对小的能借到更多的资金额。   见三人没有什么反应,钟石还以为他们是见多识广,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笔借款是短期贷款,最多只需要半年的时间。我们基金通过细致的研究和分析,认为目前世界资本市场出现一波行情,所以才会找几位来融资。至于具体的市场和用途,恕我不能奉告。”   “风险控制方面呢?”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曾媛霜最先反应过来,等钟石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开口问道。此时在她的心中,已经认真地考虑起借贷的可行性了。   “这个……”钟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风险控制方面我无法做出保证,但是我会做相关的风险对冲,绝对不会让你们的资金亏损。而且,我身为基金经理,也必须要为客户的资金负责,各位不会怀疑我的职业操守吧?”   “这个……我需要和其他人商议一下!”曾媛霜并没有开口拒绝,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起身到外面去打电话了。   钟石望向郑洋,郑洋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片刻之后才讪讪地说道:“如果不能公布投资的方向和目标,恐怕我们很难拿出这么高额度的资金来。要不这样,钟先生还有什么可以抵押的吗?”   额度如此大的资金借贷,信用度方面已经不能保证什么了,而且天域基金方面在各大商业银行里并没有信用记录,因此郑洋这么说也不为过。   “我们可以贷给你!”就在这个时候,半天都没声响的杰瑞米突然开口说道,“至于现金和债券,我们需要专业的审计机构来进行判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附属条件了!”   “到底是从美国市场来的银行,对于这种融资的反应和欧洲的银行就是不一样。”钟石暗中偷看杰瑞米的脸色,发现他自从听说有现金和3A的债券进行担保之后,就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根本就不像其他两位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OK!”钟石站起身来,看都不看一脸尴尬的郑洋,和杰瑞米握了握手,“时间紧迫,希望你们的审计人员尽快进行审核,我希望能在一个星期内搞定这些事情。”随后他转过头,对不知所措的郑洋说道:“不好意思,郑先生,我们在汇丰账户的现金可能要转移到大通银行的账户里去了。”   郑洋一脸的愕然,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石的报复会这么快就到来。 第120章 万事俱备   事实上钟石早有把资金分散到其他银行的打算,特别是他打定主意要在南美市场上大捞一笔的时候。渣打和汇丰这两家巨无霸的银行在各方面和区域都存在着极其强烈的竞争关系,这种竞争关系延续到了世界各地,在东南亚和北美市场,汇丰压了渣打一头,而在非洲和南美等区域,渣打的优势比汇丰要强。   因此,他就想借着这个时机把资金从汇丰的账户里抽调出一部分,放在其他银行的账户内。把资金放在银行中是最蠢的一种投资方式,因为所获取的收益只是部分利息,这些由利率产生的利息不一定跑赢大盘,也不一定跑赢通胀,也就是说把资金存在银行纯粹是贬值。   但是钟石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投资方式,只能让这部分的现金放在银行的账户里,不过他已经想好了,等这段时间后,就把这批现金投入到国债市场上去。   “钟先生,如果你要一下子抽调这么大笔资金的话,我们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郑洋反应很快,在意识到钟石迫切需要资金后立刻使出了缓兵之计。   按照惯例,如果有大额的资金需要抽调,必须提前一段时间告知银行,让银行方面有准备的时间,因为银行业不可能把现金放到保险库里赔付利息,他们也要把现金放贷出去赚取利差,这样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营。   “需要多久?”钟石眉头一皱,有些意外地问道。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为按照历史的进程,那个时间就快到了,他必须在十二月中旬把所有的资金准备好。   “半个月的时间吧!”郑洋偷偷地看了看钟石的脸色,随后说出一个大致的时间,不过看到钟石的脸色一下由晴转阴,心中就是一喜,又立刻改口道:“这只是大概的估计。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这么大一笔资金的转出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时间,毕竟我们要从其他地方抽调资金过来也需要时间。”   “这么久?”钟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底线,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抽调一半,而且以华德地产作为抵押,那么汇丰能够给我贷出十亿美元吗?”   郑洋等着就是这句话,在有着曾经市值高达百亿的地产巨头的股份作为抵押后,他自然再没有风险上的考虑,立刻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个人就能做主,给你最高十五亿美元的贷款。”   就在这个时候,曾媛霜也和渣打的高层商讨完毕,心情极其愉快的她迈着轻快的脚步重新走进会议室,远远地就冲着钟石说道:“钟先生,我刚才和公司高层商讨过,可以借给天域基金十五亿美元的资金,这部分的资金需要天域基金的资本作为担保,具体细节我们会有专门的律师和审计人员跟进。”   汇丰和渣打这方面都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杰瑞米了,虽然他刚才已经表过态了,但是由于天域基金方面的某些标的被渣打当做了担保,因此钟石还必须找到其他的担保。   不过钟石并不担心,因为除去这方面外,他还有二十多亿美元的现金,这足够能让杰瑞米再放出相同数额的贷款来。还没等他将具体情况说出来,杰瑞米就出人意料地开腔道:“钟先生,剩下的方面就由我们大通银行一力承担吧!”   总共五十亿美元的贷款,除却汇丰和渣打两家初步口头承诺的二十五亿外,还有一半的数额,杰瑞米竟然一开口就准备吃下,这让郑洋和曾媛霜都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们是隐约知道钟氏家族的财务情况的,这才敢放心大胆地贷出这么多的数额。而杰瑞米作为一家外资银行,之前似乎并没有听说和天域基金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怎么会如此激进大胆?   虽说杰瑞米大胆,但恰恰是这种态度赢得了钟石的好感,他立刻拍板道:“好的,这些贷款也不是空手套白狼,我还有二十五亿美元的现金和投资作为担保,保证不会让你们担负上一点风险。除此之外,我只贷款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一到,我立刻就会归还本金和利息。”   这个时候美国一年期的利率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的5.5%(年化),即便是三个月期的利率水平也达到了5.0%(年化),这意味着三个月的时间三家银行一共能赚取6250万美元的利息。有了这么一大笔利润,相信他们在四季度的财务报表上都能好看不少。   杰瑞米之所以如此激进和大胆,并不是没有考虑到风险方面,而是大通银行由于业绩方面的原因,正面临着其他大型商业银行的收购风险。在这种情况下,大通银行的高层迫切需要业绩方面的改善,以便能够在未来的兼并中卖个好价钱,这种心态自上而下地影响了每一个员工,其中就包括了亚洲区的杰瑞米。   自从大通曼哈顿银行将分部设立到亚洲,就一直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除却早就盘踞在此地的巨无霸汇丰和渣打外,他们还需要面临着香港本土小型商业银行和早就对香港市场虎视眈眈的日本财团、新加坡财团的残酷竞争。在服务意识方面,诞生于欧洲的汇丰等财团并不比美国财团差,甚至日本银行的服务都比他们高上一筹;在当地关系维持上,他们自然也比不上早就根深蒂固的本土中小型银行。他们所拥有的唯一优势,就是拥有数额巨大的美元资本。   因此当有一个客户向大通曼哈顿银行提出借贷美元资金的时候,杰瑞米就立刻高度关注起来,当他听到这位客户还有几乎数额相同的美元资金作为担保的时候,他已经在心中默许了这桩生意。像汇丰和渣打,他们在北美地区的业务开展得并不是十分顺利,因为美国是个利率高度市场化的国家,而银行业更是异常发达。就好像钟石现在所居住的芝加哥市中心地区,毗邻芝加哥三大交易所的周围地区,直到现在都没有一家汇丰的分行,由此就能看出欧洲财团在美国发展的尴尬了。   而钟石之所以选择大通曼哈顿,也是看中了他们在南美洲的业务网络,事实上在八十年代债务危机的时候,美国的财团就曾大规模地给这些国家的政府放债。而到了金融开放的今天,这些美国财团早就将网络铺遍了大部分开放资本账户的国家。   在这么高利息的情况下,还敢借出这么大规模的资金,这让三人对钟石即将做出的事情都有几分好奇。在闲谈几句后,还是杰瑞米忍不住地问道:“钟先生,可以透露一下你要投资的方向吗?”   “这个……”钟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不过看到三人脸上极其好奇的表情,心中就起了捉弄的念头,“这部分资金将投资到美洲市场,包括加拿大、美国、墨西哥、阿根廷、巴西等国家的资本市场,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好透露了,这毕竟是我们内部的研究成果,不方便向外透露。”   他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正常人都知道,要想投资某个实业项目,三个月的时间是绝对不够的。而且钟石是天域基金的一个基金经理,这么大规模的融资自然是投资在资本市场上。郑洋和曾媛霜不由地对钟石生出了几分鄙夷,倒是杰瑞米眼睛一亮,立刻开口说道:“钟先生既然要投资那么多的市场,肯定需要兑换,这方面我们大通银行完全可以帮助您兑换成相应的货币。汇率风险方面,你也可以通过我们的场外市场进行对冲,保证让您的风险减到最低。另外,您也可以通过我们的经纪通道在他们国家的交易所内开设相应的账户。一句话,只要在美洲地区,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情。”   事实也正是他们宣称的那样,这些金融财团在美洲地区的能量大得惊人。像大通曼哈顿银行,在随后和JP摩根财团强强联手后,形成的新的摩根大通银行更是宣称在世界范围内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只要拥有他们至尊VIP的黑卡。当然,能拥有这种卡的人也极其稀少。   杰瑞米的话让郑洋和曾媛霜感到异常懊恼,他们只注意了钟石没透露投资目标的事,却忽略了钟石要换汇的可能,和随后而来的货币远期对冲的需求,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业务,意味着数额不菲的费用。他们一个不小心,就让杰瑞米抢了先机,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懊恼。不过他们反应很快,在杰瑞米说出之后连忙表态,如果钟石有需要,他们也可能大力地进行支持。   资金到手,钟石心情大好,忍不住调侃道:“既然这样,我就以这些资金为担保,向你们在当地的分行借入相关的货币。你们赚大了,既赚到了美元的利息,又赚到了其他货币的利息。”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出要兑换什么货币,也没有说出要兑换的额度,只是说了一些极其模糊的话来敷衍他们。因为他知道,如果再通过他们进行兑换,那么他的计划就暴露在这些财大气粗的银行面前,虽然这些银行不会设置什么阻碍,但是要因此打草惊蛇,最终进攻失利的可能性就增大了几分,他绝对不想冒这个险。   相反,不能过早地透露自己的目标,也不能一直隐瞒到底,说到底他还要通过这些商业银行的能量,来达到他冲垮一个国家货币体系的最终目的。 第121章 橙县破产事件   一个星期后,当全部资金都到位之后,钟石将这些资金转移出部分到南美业务广泛的商业银行里,并以这些资金作为抵押,向相关的银行借入墨西哥比索、巴西雷亚尔等。   在94年的1月1日,墨西哥加入了由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国组成的北美自由贸易区。这个自由贸易区的宗旨是取消相互间的贸易壁垒,增加投资机会,建立执行协定和解决贸易争端的有效机制,促进相互间的合作。   简单点来说,就是在进出口关税方面各成员国给予对方大幅的优惠,促进相互间的产品更好地在相互间的市场上流通。由于墨西哥在工业、农产品等方面的竞争力较弱,贸易协议规定某些产业有10到15年的缓冲期,其他的产业有较长的过渡期。   例如,墨西哥向美国出口的鸡肉关税大幅下降,价格方面自然就更有优惠,但是如果墨西哥方面大幅进口美国方面的玉米、奶制品,就会严重冲击到国内市场和整个生产体系,因此这些行业有一个相对的缓冲期。   问题是,对于具体的实体产业可以规定相应的缓冲期,但是对于迫不及待进入墨西哥市场的资本来说,就没有相应的缓冲期了。由于美国和墨西哥两地在薪酬、福利等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美国制造业和银行业迫不及待地想利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来达到他们减低成本和提高资本收益的目的,这个时候美元兑换墨西哥比索的汇率问题就被提到了台面上。   在这种情况下,墨西哥政府宣布实行严格的钉住美元的有弹性的固定汇率制度,以吸引外来资本尤其是美元资本。但是这个固定汇率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墨西哥中央银行随着市场的变化不断地进行调整,调整的幅度在双方早已制定好的范围内。在94年初,1美元兑换3.106比索,随着双方贸易额度的不断扩大,到3月份,已经转变为1美元兑换3.28比索。   在这种不断小幅调整下,到了94年12月1日,即时的兑换比率是1美元兑换3.436比索,即1墨西哥比索兑换0.29104美元,在市场上的报价买是0.29082美元,卖则是029104美元。如果脱离市场幅度太大,墨西哥中央银行就会进场干预,使汇率保持在正常的水平。   钟石这一次总共聚集了90亿美元的资金,其中50亿美元是来自三家商业银行的三月期的贷款,贷款利率是5%,另外,还有40亿美元的自有资金,其中20亿美元是天域基金的资本,另外20亿则是天际线金融公司、天际线控股公司等账户上的资金。   这些资金当中,1亿美元兑换成等价的巴西雷亚尔,已经转移到在南美的安德鲁处,这些钱将投入到巴西股市当中。另外,还有4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正逐步投入到IMM中的墨西哥比索空头和场外市场的墨西哥比索看空期货、期权合约。剩余的85亿美元则逐步通过十五家在墨西哥设置有分行的美国银行、欧洲银行借入了相应三个月期墨西哥比索。就在这些过程正在缓慢地进行时,美国方面发生了一件大事。   “钟先生,出大事情了,美国洛杉矶的橙县(OrangeCounty)宣布破产了!”12月6日,就在钟石在天域基金内部查看各方面准备的情况的时候,马克西姆突然猛地推开大门,万分激动地说道。   橙县是位于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县,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富裕的县。这个县的名字来自当地的主要农作物橙子,事实上像橙县这个名字在美国还有好几个,但是就数加州的那个橙县最为有名,原因是这个县的公共基金在投资衍生品市场输得很惨,最终连累整个橙县的财政宣布破产。   眼见着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进程进行,钟石就暗暗地从心中舒了一口气,在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后,他又装模作样地问道:“什么橙县破产?马克,你说得清楚一点!”   马克西姆匆匆走到钟石的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纸杯灌了一大口后,这才喘着粗气说道:“钟先生,是这样的,美国方面传来的消息是,橙县的政府基金在投资债券衍生品方面出现巨亏,目前透露出来的数目是至少10亿美元的亏损。据说公共基金的持有人在11月份已经开始要求赎回他们的份额,但是基金方面并没有能够及时地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而且据说经纪人方面也开始要求基金方面追缴保证金,因此当地政府宣布寻求破产保护,以便政府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一事件。”   必须说明的是,在美国如果申请了破产保护,那么债权人是没有任何权利继续追讨债务的,必须等到相应的部门将破产申请人的所有资产清点拍卖后,按照相应的程序和顺序才能进行偿还。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按照法律程序,那些顺序靠后的债权人就有很大的可能一无所得。   举个例子,比如说一家上市公司破产,那么拍卖他们资产所得的资金将按照法定的顺序给员工、公会、银行等等,最后才可能轮到购买他们股票的投资者,而往往没到这个环节的时候资金已经分得精光了,最后这些股东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现在橙县宣布破产,正是出于这个方面的考虑,现在包括橙县政府和他们的公共基金都需要时间来进行处理债务方面的事情。   “他们到底投资了什么,怎么会亏损了这么多?”钟石对破产保护这方面并不感兴趣,整件事情最能吸引他的是这家政府基金怎么会亏损这么多。按照道理来说,一般的公共基金的策略都是非常稳妥的,因为资金的性质决定他们的投资风格,激进冒险的风格绝对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虽然在再世为人之前,钟石也曾听说过橙县破产的新闻,但是他那个时候对这种新闻并没有太过深究,一来是这家公共基金的经纪商是美林,他们大摩的死对头之一,当时整个大摩都是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的。另外则是,当时他在固定收益部门还是个职位较低的雇员,负责的领域和这种较传统的债券交易部有些区别,因此不了解内情也很正常。   “听说是一种叫做反利率债券的东西,而且这家公共基金还借助了高杠杆,据说超过了一倍,总共持有了接近200亿美元的债券头寸。”马克西姆终于从极度亢奋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又喝了一口水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反利率债券?”钟石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知道自己曾经也接触过一份标的是返利率债券的合约,那份合约也是美林的经纪人过来推销的,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购买,“以前也有人向我们基金推销过这种债券。”   马克西姆立刻就愣住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到他这副模样,钟石哪里还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不由地淡淡一笑,有些得意地拍了拍胸膛:“我当然是没有买了,要不现在我们早就破产了!”   给钟石说破心思的马克西姆就是一阵讪笑,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自己的窘态掩饰过去,而后才开口问道:“钟先生,你认为事情会怎么发展?”   “很难讲!”钟石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公共基金是中了别人的圈套,相信他们在反利率债券的合约上还有其他附加条件,正是这个附加条件导致橙县政府的破产,否则区区10亿美元的亏损并不会让一个富裕的县政府宣布寻求破产保护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经历巨额亏损后,这家公共基金的经理才发现在和经纪人签署的合约当中,有着自动展期两年这一款,而且就在这一年的时间当中,这家公共基金已经亏损了超过22亿美元的资金,如果在展期的话,未来亏损的风险极有可能会导致这家公共基金血本无归。   马克西姆又和钟石讨论了一会,这才告别离开,他还要分析这件事情给美国金融体系带来的冲击,以及对某些经纪商业务上的冲击,这些都意味着大把的做空机会。   等马克西姆走后,钟石又仔细地想了想,最终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十分害怕的结论,那就是投资一定要最大限度地使用自有资金,极力避免高杠杆,尤其是在经纪人极力鼓吹借贷的情况下,杠杆率也最好不要超过一定系数,这个系数最好是2。因为这样,即便是亏损,最终还有能力偿还经纪人方面的债务。   像橙县这家公共基金,如果不是条约中的陷阱,再加上经纪公司方面不再提供流动性,而且要求追加更多的保证金,这家公共基金是不会陷入到流动性极度缺失的境地。而流动性不缺乏,那么这家基金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投资者们追着要求赎回,经纪公司方面也趁机落井下石,用远低于估值的条件来收购现在的投资组合。   任何时候,保持现金流的充足都是王道! 第122章 卖出比索   抛开橙县破产事件,钟石重新将精力投放在兑换墨西哥比索的事情上,说是兑换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用美元资本作为担保,向在墨西哥有着分行的美国、欧洲银行借入相对数额的墨西哥比索。   之所以是借贷,而不是完全兑换,这是非常有讲究的,尤其是专业人士操作类似事情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资金进入想要攻击的货币的国家。首先,他们要攻击的就是这个国家的货币,绝对不可能自己持有,因为攻击的过程一旦发动,就不是一个机构能把控的。其次,在手中持有借贷来的外币,即便是在该币种坚挺依旧的情况下,也可以用外币来进行偿还,因为在这个时候外币不存在短期内走高的可能。   “安德鲁,你可以开始建立巴西股指的空头仓了!”在想了想之后,钟石拨通了远在南美的安德鲁的电话,淡淡地说道。   电话那头的安德鲁明显还处在半睡不醒的状态,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半天后才怪叫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钟生,我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空头,巴西股指?”   “不错!”安德鲁奇怪地反问了一句,随即才反应过来,此时巴西的时间应该还处于凌晨,心中不禁有些愧疚,不过这丝愧疚随着安德鲁的反问立刻消失不见。这个安德鲁,怎么做事还这么不靠谱?在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后,钟石就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对我的投资有意见?”   “……”安德鲁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大胆地说道:“目前巴西的经济形势非常不错,据说他们的政府也有意和美国方面展开互惠贸易的谈判。而且这一年在世界经济的推动下,巴西的农产品出口大幅增加,自然资源尤其是铁矿石方面的出口增加也引人注目,这个时候贸然做空……”   “这个不需要你来提醒!”钟石打断安德鲁的话,也不多加解释,“我们是短期持有,还要冒着汇率的风险,你执行命令就是了。”   挂了电话的钟石有些无奈,这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却又不能告诉别人的想法让他有点抓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钟石随意地抓起办公桌面前的一份研究报告,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之所以做空巴西股市,是因为南美洲国家的股市当中只有巴西开通了股指期货,也就是说,只有巴西市场能够做空来赚钱。而类似于阿根廷、墨西哥等市场,根本连股指期货的影子都没有,即便是未来比索崩溃,引起一场波及到整个南美洲的金融危机,也很难通过某些国家的股市来获取盈利。   ……   墨西哥银行,是墨西哥的中央银行,国会授予他们可以自主运营,是一个独立性比较高的中央银行。   和世界上大多数的中央银行一样,墨西哥银行负责货币的发行、流通,最后贷款人以及和境外法人实体进行合作等职能。自然,监控外汇流通和市场利率也是它的职能的一部分。   “桑切斯先生,三月期的再贴现最近有大幅增加的趋势,这件事是不是要向上面汇报一下?是否需要提高一下再贴现率?”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向银行理事会顾问曼钮·桑切斯问道。   曼钮·桑切斯是一个身材高大、满头银发的中年人,长着一副标准的南美人的面孔。他是墨西哥银行理事会的一名顾问,负责银行间的贴现和再贴现业务。   由于银行间存贷款头寸需要每天清算,再贴现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银行存贷款业务的真实情况。平日里这些头寸可以由银行间拆借市场来弥补,但是数十家商业银行一同贷出数额不菲的贷款后,银行间拆借市场的资金量也有些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商业银行只能找到亲妈——中央银行墨西哥银行,请求他们开闸放水。   “储蓄率持续下降,但贷款率却有所上涨?提高再贴现率?疯了吗?”曼钮·桑切斯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脑袋又开始有些疼痛了。   由于从90年初开始实行金融开放,为了吸引外资,墨西哥银行制定了较高的银行利率,这固然吸引了大量的外资,但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通货膨胀。虽然这些资金进入了墨西哥国内,但是墨西哥国内的投资和生产率并没有随之增长多少,94年墨西哥前三季度的经济数据简直惨不忍睹,目前内部人士预测只有2%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储蓄率下降就成了必然。虽然墨西哥银行在稳定汇率方面做得不错,但是这种汇率稳定政策是以牺牲对市场的充分反应作为代价的。此时,各大商业银行又突然开始大量放贷,尽管只是三月期,但这种反常的情况还是引起了央行工作人员的注意。   作为央行理事会的一名顾问,桑切斯的主要工作就是监控负责部门的异常动态,并在第一时间形成报告,送到行长的办公桌上。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一来是包括中央银行行长、财政部长在内的一众政府高层正在博弈,相应的内容是在1994年12月1日前是否要将比索贬值,因为那一天新选举出来的总统赛迪略将成立新的政府。   现在虽然新政府已经上台,但刚刚执政没有几天,汇率政策自然还没有太大的改变,尽管新的政府倾向于实行浮动汇率政策,但是由于刚下台的萨利纳斯政府一派的意见占据了上风,因此此时墨西哥还是施行盯住美元的固定汇率制度。   在这种情况下,将再贴现市场的异常波动送到行长奥蒂斯的办公室,无异是忙中添乱,虽然桑切斯明白这不会是件小事,但是能坐到理事会顾问位置的他,显然明白孰轻孰重。   “先放一放吧!”桑切斯最终否定了年轻的分析员的提议。   ……   不得不说,墨西哥这个国家对目前的经济形势还是有眼光独到的人,新总统赛迪略的幕僚就曾经在9月和11月两次建议现任政府下调比索利率,防止国际贸易中的经常项目逆差的进一步扩大,但是为了维持北美贸易区,萨利纳斯的内阁尤其是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使得墨西哥的固定汇率制度来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钟先生,贷款方面都已经完成了!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将这些资金投放到墨西哥国内?”两天后,在钟石的办公室内,马克西姆正一板一眼地汇报借贷墨西哥比索的情况。   在他看来,在这个时候兑换墨西哥比索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因为墨西哥国内经济数据并不亮眼,虽然利率比较高,但是墨西哥这个国家非常不太平,在这一年当中甚至连总统候选人也被暗杀了。动荡的政局意味着资本市场的风险无限放大,虽然也意味着机遇,但是马克西姆并不认为这种机遇是好事。   “从今天开始,将这些墨西哥比索兑换成美元,每天至少兑换5亿美元,上不设置封顶。”钟石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贷款的情况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兑换的事情了。   85亿美元,换成比索在250亿以上,这么大一笔贷款,钟石足足用了15家商业银行,耗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全部贷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虽然贷款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借贷必然会在短期内对市场造成冲击,如果监管部门发现出不对,及时采取什么措施的话,钟石精心设计的行为就会前功尽弃。   举个例子,如果墨西哥政府在这个时候宣布比索贬值,钟石就只能尽快地将这些比索以最快的速度投放到市场兑换成美元,然后在比索贬值的过程中还要把握好相应的进度,因为一旦历史进程改变,比索会跌到哪一步就不能预计,如果不能将相应的利息部分赚出来,钟石的这些资金就会面临亏损的危险。   虽然进攻固定汇率制是被认为风险最小、收益率最高的投资方式,但即便是这种投资模式,也存在不小的风险,尤其对头寸很大、持有时间较长的一方来说。因为头寸越大,意味着付出的利息就越多,如果最终进攻失败的话,那么在换汇过程中的损失、利息方面的损失都是相当巨大的。   当然,这种损失和收益比起来,是远远不成比例的,这也是为什么对冲基金、投资银行、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热衷于攻击固定汇率国家的原因。   虽然目前墨西哥对汇率制度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但是由于高利率政策,其国内的外资流入还是成正方向的,即流入和流出的美元资本之间还是存在盈余。除此之外,墨西哥银行还有数额高达数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因此墨西哥政府并不担心国际游资的进攻。   对于钟石的决定,马克西姆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几分,他虽然经历过打击日本股市的战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用一个基金的资金规模能够冲垮一个国家外汇体系,尤其是天域基金这个只有20多亿的资金规模。因此在答应一声后,就出去了。   钟石的后招当然不止这些,他要拉上大型的商业银行一起运作,否则以他一家之力,根本不能和墨西哥庞大的外汇体系相抗衡。想到这里,他拨通了杰瑞米的电话:“嗨,杰瑞米,我是天域基金的钟石。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第123章 兑换5亿美元   为了冲击墨西哥比索,钟石不惜把大通银行、渣打银行等都拉进来。他知道,单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冲垮一个国家的汇率体系。   要知道墨西哥可是中北美地区经济数量数一数二的国家,94年的GDP预计高达3000亿美元以上。墨西哥这时的外汇储备高达250亿美元,此外,为了弥补国际贸易中经常项目的逆差,墨西哥政府大量发行以美元计值的短期债券,这部分债券的额度达到了280亿美元。除此之外,流入墨西哥股市的美国基金的资金总额达到了750亿美元之多,这些数字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钟石所能撼动的。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外国资本要持续流入到墨西哥国内的基础之上,如果外国资本停止流入或者流入放缓,将会引起市场性的风险,到时候外资开始撤离的话,以墨西哥政府这点可怜的外汇储备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因此,钟石现在所要做的是放出风声,在目前市场对墨西哥比索脆弱的心理上再撒上一把盐,让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也加入到做空的阵营当中来。   要知道商业银行在货币兑换中可是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像墨西哥这么一个资本账户完全开放的市场。虽然一个国家的商业银行众多,但是资本大多数还是集中在少数的几家大型商业银行的账户之中。虽然大通、渣打这样的商业银行在墨西哥的银行体系中算不上是超级银行,但由他们带来的抛售美元的风潮足以让其他商业银行一窝蜂地跟风操作。   除此之外,在钟石借贷的另外十五家银行当中,自然也会有人发现这其中的诡异,通过同行间的传递,外汇交易部门会迅速判断形势,随后跟进入场操作,如此一来带来的影响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虽然墨西哥政府对外国银行进入墨西哥市场还有所限制,但是资本方面的流通却是毫无障碍,这也是钟石为什么能够自由兑换墨西哥比索的原因。   12月14日,星期三,墨西哥外汇市场一开盘,市场上就涌现了巨额的卖单,金额数目达到5亿美元之多,如此大规模的卖单让参与到其中的商业银行都大吃一惊,纷纷打听背后的机构。   像这样大金额的卖单,如果不是某家商业银行或者对冲基金,打死这些外汇交易员都不相信。但是问题来了,如果是商业银行的话,很可能是正常的换汇程序,虽然墨西哥外汇市场每天交易额度并不小,但是类似于当日流出5亿美元的情况还很少出现过,即便是有兴趣吃下这笔卖单的商业银行,也需要时间来筹集资金。   而若是不怀好意的对冲基金的话,那么作为兑换对手的商业银行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因为如果他们贸然地吃下这笔卖单,最终承受损失的将是他们,因为一旦墨西哥比索在未来贬值,就意味着他们的美元资本大幅缩水。   交易员们不敢怠慢,赶紧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各家商业银行的高层。一般的中小银行很少能吃下如此大规模的卖单,因此这份卖单在市场上停留了半天,最终进入了几个墨西哥大型商业银行的考虑当中。   “我们银行内部的美元资本也不是很多,如果不能够兑换的话,那么我们还是找中央银行吧!”在墨西哥信贷银行的内部,一个级别较高而又严肃的小型会议正在开展。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正快速地汇报外汇市场出现的意外情况,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墨西哥信贷银行是墨西哥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型商业银行,仅次于墨西哥发展银行、墨西哥对外贸易银行、墨西哥公共工程和服务银行等几家更大型的银行。这一次2亿美元的卖单找上了他们。   说话的人名叫胡安·卡洛斯,是墨西哥信贷银行主管外汇的副总裁,当大额卖单第一时间出现在市场的时候,他就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总裁,两人都觉得兹事体大,于是在匆忙间召开了一个小型的会议。   “我不同意!”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这种级别的兑换虽然很罕见,但是在目前的外汇市场也不是没有。以我们目前的美元储备,足以有能力兑换这笔卖单,为什么要求助于央行,多付出一部分的利息呢?”   反对的声音来自国际投资部的多斯·桑托斯,他是一名精力十足、锐意进取的中年人,在他主持国际投资部的工作后,屡屡在海外市场尤其是美国市场上有所斩获,因此说话的分量十足。   “而且,我们有足够的可能在外汇市场上重新买入这么多的美元,对我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有什么损失,而且还有一大笔的兑换费用,何乐而不为?”多斯·桑托斯淡淡地说道,可语气中的指责,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由于国际投资部使用的是美元,因此占用了墨西哥信贷银行的大量资本,内部的其他部门对国际投资部的工作早就颇有微词,尤其是外汇部门,因为国际投资部的美元资本掣肘了他们外汇工作,两个部门之间的斗争尤为激烈,在这种情况下,多斯·桑托斯出言反驳胡安·卡洛斯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目前政府高层对墨西哥比索的币值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但是多斯·桑托斯根本不在乎比索到底是贬值还是升值,归他所管辖的部门投资的币种全部是美元,根本就不存在类似的问题。相反,胡安·卡洛斯管辖的外汇部门是最需要担心汇率问题的,因此要是能够狠狠地打击一下对手,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听到两人的针锋相对,其他部门的经理们都识趣地闭上嘴。虽然他们对多斯·桑托斯的行为也有些不满,但是人家投资的业绩摆在那里,即便他们想说些支援胡安·卡洛斯的话,也要有足够的底气才行。   “最为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们不进行兑换的话,那么我们银行在外汇市场的信用就会一落千丈,甚至明天市场就会有传言,说我们信贷银行因为资金短缺,频临倒闭。如果引起储户的恐慌,到时候一股脑地前来挤兑,到时候我们不倒闭也真的会倒闭了。”   多斯·桑托斯的话字字在理,句句诛心,直戳胡安·卡洛斯的软肋。胡安·卡洛斯虽然知道多斯·桑托斯在夸大其词,但是他也背负不起致使银行倒闭的这顶大帽子。他嘴唇微微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够了!”就在多斯·桑托斯还准备进一步紧逼的时候,墨西哥信贷银行的行长哈维·巴尔登开口打断了他,“按照你的观点,如果政府突然宣布贬值,而我们又没有及时地在市场上补充到相应的美元资本,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这两个手下的明争暗斗,哈维一直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出手制止,一来这是内部的良性竞争,二来他对目前的比索走势也有些看不清楚,只能将各方面的因素全部考虑进去,也就不能偏袒某一方。   眼看着会议要向着争吵的架势奔去,他只能打断双方的暗斗,开始认真考虑起多斯·桑托斯的方案。事实上,这笔兑换势在必行,因为即便是墨西哥信贷银行不进行兑换的话,其他的墨西哥商业银行也会接过这笔业务,由于背后是墨西哥中央银行在撑腰,同时墨西哥政府承诺货币自由兑换,所以哈维对这笔生意的可行性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但是作为一家大型商业银行的掌舵人,哈维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兑换业务中的差价和手续费那么简单,他必须要在整个银行的流动性、风险性和盈利性三者当中把握好分寸,因为三者都是经营好一家商业银行必备的条件。   5亿美元,换成比索就是17亿多,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墨西哥信贷银行的流动性,虽然比索方面是没有问题,但是美元资本就有些麻烦了。因此他才开口问向多斯·桑托斯。   “美元这边的头寸没有太大的问题。”看着哈维投过来的目光,多斯·桑托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墨西哥信贷银行在美国南部的新墨西哥州也设立了几家规模不大的分行,虽然这几家分行的业绩和存储规模都很小,但是利用这些小的分行可以直接对美国的资本市场进行直接投资。按照法律规定,他们也加入了美联储的银行体系,需要每天向美联储汇报头寸以及保证金的情况,因此哈维才有此一问。   见这边没有问题了,哈维就拍桌子定下最后的结论:“尽管我们银行的美元储备并不算多,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在外汇市场的声誉和信用。我的意见是,兑换!”   进入墨西哥的美元兑换成比索,其中的一部分是进入银行的金库中,还有一部分是进入了中央银行的账户。除此之外,大部分的美元则是投放在了以美元计值的短期债券中,这种债券墨西哥本土的商业银行业持有不少,他们除了以自身账户内的美元来进行兑换外,也可以在市场上卖出这种债券来进行兑换。   当然,后一种几乎是不会被考虑的,因为投资到债券本身就有利息,而兑换美元除了收取汇差和手续费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利润点。   即便是这样,哈维也得硬着头皮进行兑换,先前众人讨论的焦点是要不要动用本银行系统中的美元。事实上除了他们,其他几家大型的商业银行也出现了类似的讨论,最终的结论都是大同小异,他们把这个情况只当做市场的一个意外情况。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意外”情况会在随后的几天内接二连三地发生。 第124章 焦头烂额的墨西哥政府   随后的两天内,外汇市场上陆续出现了大额的比索卖单,这让市场的参与者都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   外汇市场的组成大都是商业银行,通过电话的形式给出询价和问价,一般只报出小数点后面的三位到四位数字,但是由于墨西哥市场在挂钩美元的时候,给出不超过4%的波动空间,因此报价的时候要提到小数点后面三到五位数字。   例如,某家卖出美元的机构打来电话寻求报价,交易的对手通常会这么回答:“856-880”,意思是买价为0.28880美元兑换1比索,卖价则是0.28856美元兑换1比索。其中的0.00024即是汇差,是换汇的银行收取的费用。   一般在外汇市场上交易,银行的交易部门就是靠这种频繁的买卖赚取其中的汇差,因为其中的汇差实在是太小,因此需要频繁地进行操作,这和债券买卖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外汇交易员们很快就发现,市场上出现的墨西哥比索卖单越来越多,而相应的买单则没有增加多少,这种情况让他们开始迅速减低比索的报价,并提高汇差以赚取更大的利润。   比索兑美元的报价从最低处的0.28856/0.28881一路开始上升,一直冲破了0.28890的大关,墨西哥比索冲到了1美元兑换3.4514比索的价格。   “出了什么事?”交易员们互相打听,都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让比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下跌了如此之多。   已经来到美国坐镇的钟石望着盘面上报出来的新高,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让银行的外汇交易员们继续卖出。   “钟先生,目前的报价偏高,我们还是等一等?”虽然钟石下达了交易指令,但是一个年纪稍微偏大的交易员还是开口劝说道。   他叫加西亚·卡洛斯,有墨西哥和美国双重血统,五官轮廓极为分明,外表看上去很粗犷,但是钟石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他在外汇交易上极为精明,有好几次都是在比索突然走高的情况下进场,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   按照加西亚的估计,在这种情况下,墨西哥银行十有八九会进场干预,使比索的币值回到正常的波动范围内,到时候可以等比索走高的情形下再兑换,这样就可以多兑换一些美元。   虽然汇差已经到了小数点后面的五位数,但是钟石想要兑换的比索数目实在是太大,高达270亿比索之多。这其中一个价位的节省,能多兑换出的美元资本的数量就非常可观了。   “没有这个必要!”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断然否决了加西亚的意见,“虽然现在比索疲软,但是我急于兑换,不在乎这一点的差价。”   经过这几天的兑换,钟石手头上的比索已经兑换了一半,回笼的美元资本达到了40亿美元之多。但是现在距离墨西哥政府宣布贬值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他需要尽快地将手中的比索全部兑换成美元。   40亿美元的净流出已经引起墨西哥银行的注意,尤其是在新政府上台,外汇政策的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事实上这段时间流出的可不止40亿美元,根据墨西哥银行的初步估计,流出的美元高达60亿左右,只是在墨西哥银行几次出手干预后,部分美元资本重新流入墨西哥市场,让这些外汇管理部门认为是正常的套汇交易。   见眼前这位年轻人并不听从自己的意见,加西亚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就大手一挥,让自己的团队继续卖出墨西哥比索。   他是大通曼哈顿银行的外汇交易员,这一次借调到天域基金,帮助他们兑换比索,这也是钟石提出的要求,因为天域基金在外汇方面缺乏人手,只能通过这种外包的方式来借用人才。   除了帮助天域基金兑换比索外,加西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打听出天域基金真正的意图。尽管钟石暗示了大通银行、汇丰银行以及渣打银行,最近墨西哥比索币值会出现大幅的变化,但是几家银行在经过研究后,并没有把钟石的意见真正重视起来。   他们也想不到钟石会“狂妄”到攻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要知道天域基金的总资本不过二十亿美元,还没有墨西哥外汇储备的一个零头。因此在客套了一番后,他们只是向各自的外汇部门通报了一下情况,就当了甩手掌柜。   各家都有各家的理由,但是最核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只要墨西哥资本市场不发生大的波动,比索就不会出现贬值的可能。因为净流入墨西哥的外资,高达76.8%的资本是投入到墨西哥的证券市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投资者保持对政府和市场的信心,就不会出现大规模资本流出的现象,如果资本不大规模流出,那么比索的币值就会继续坚挺。   渣打方面虽然和其他两家的做法有所不同,但是他们的兑换幅度也高不到哪里去,一来是通过他们的渠道投资到墨西哥国内的美元资本并不多,第二则是持有美元的成本摆在那里,现在一年期美元利率高达5.5%,如果不能一天放贷出去就要付出相应的利息,即便是渣打这样的跨国银行也必须要考虑成本问题。   虽然对这些银行的做法非常不满,但钟石知道他们也被各种因素所牵绊,并不能像自己这样随心所欲,只是他们这一次错过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会不会追悔莫及。   对于这种看似不痛不痒的外汇攻击,别人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钟石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墨西哥银行进场干预的频率越来越密,干预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这两天墨西哥银行已经在市场上投放了据说1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联合其他商业银行一起将比索币值稳定在既定的范围。   “他们一定察觉到外汇市场的异常波动了!”钟石心中暗暗地想道,“如果我一次性将所有的比索都兑换出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是接下来,还是提前宣布比索贬值?”   “上涨了!上涨了!”就在钟石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汇交易员们突然大声地叫喊道。钟石打了个激灵,从幻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电脑前,发现即时的比索汇率变成了0.28875/0.28885,比刚才的最低价上升了不少。   “这么大的幅度,一定是墨西哥干预了!”对于这个情况,交易员们在这几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如此大的力度,还是第一次见到,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失态了。   “我们卖早了!”加西亚望着面色不变的钟石,有些埋怨地说道,“如果我们稍微等一会,至少可以多兑换好几万美元。”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加西亚又卖出了价值几千万美元的比索。   对于他的抱怨,钟石只当没有听见。他在仔细地分析墨西哥银行为什么这次大手笔的动作,这是警告市场的卖出者,还是纯粹地支撑?虽然这只是众多干预当中的一笔,但是钟石敏锐地察觉到,墨西哥银行应该是对市场的持续流出有所警觉,这才在短期内拉高比索的币值来吸引美元的回流。   “他们害怕了吗?”钟石在心中暗暗地反问了一句,然后一秒钟也不停顿,大声地说道,“卖,继续卖,要将墨西哥银行托市的行为给打下去!”   还在准备给钟石几句“谆谆教诲”的加西亚顿时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墨西哥银行,行长奥蒂斯拿着一份即时市场的买卖双方初步分析的报告,正托着下巴仔细地看着。这份报告用了极为骇人听闻的词眼,说什么美元资本开始逃跑,已经有接近五十亿美元的资本撤离墨西哥市场,同时仅有不到5亿美元进入墨西哥市场,这种现象极其反常,比索将进一步面临下跌的预期……   虽然奥蒂斯对报告非常不感冒,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报告中所说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在想了半天之后,他拨通放在身前的电话:“你好,我是奥蒂斯,请帮我接通总统办公室。”   窸窸窣窣了半天,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一个听上去非常疲惫的声音响起:“奥蒂斯,我是总统的经济幕僚席尔瓦。总统先生没有时间接听你的电话,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我会在第一时间转告给总统的。”   “外汇市场出现资金外逃的现象,我想征求一下总统的意见,看是不是召开一个特别的会议,商讨比索贬值的可能?”尽管这位幕僚席尔瓦并不在政府中担任任何职位,但是奥蒂斯对他还是毕恭毕敬。要知道在这届政府还没有行驶权力的时候,这位席尔瓦先生就提出让比索贬值的提议,只是被上届政府的官员给否决了。   “资金外逃?严重吗?”席尔瓦的声音出现几分惊讶,奥蒂斯只好把他这边的情况简短地汇报了一下。在听完奥蒂斯的汇报后,席尔瓦明显松了一口气,安慰了奥蒂斯几句后,让他下周一即12月19日到总统府开个碰头会,到时候包括财政部长在内的所有相关官员都会出席,到时候会做出相关的决议。   听到下周一才有决议,奥蒂斯就有些着急了,不由地提高了声音质问道:“还有三天的时间,总统先生到底在忙什么?”   “那个省的动乱据说有扩大的趋势,总统先生需要立刻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包括海陆空的高级将领都在总统府,现在总统真的没有时间关心外汇方面的事情,这两天你和财政部那边好好沟通一番,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席尔瓦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第125章 农民暴乱   席尔瓦所说的是发生在恰帕斯州(省)的农民武装暴动。暴动发生在1月份,到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还隐隐有扩大的趋势。最近政府方面得到消息,这次暴动将波及到其他州,也意味着政府军对武装暴动的围剿彻底失控。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立即就会引起巨大的震动,甚至比革命制度党的总统候选人克罗小和总书记鲁伊斯先后遇刺身亡的消息还要震撼。到时候整个墨西哥都会变得更加人心惶惶,整个社会都将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就连刚上台的政府被推翻都是有可能的。   此时总统已经陷于焦头烂额的状态,他和国防军高级将领们的会议已经持续了七个小时,稍后总统先生还要去军队发表演说。因此即便是外汇市场出现巨大的波动,此时他也顾不上了。   奥蒂斯作为政府的高层,自然也知道恰帕斯省的事情。听到席尔瓦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近期想要见到总统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闷闷不乐地挂了席尔瓦的电话。   在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内想了半天之后,奥蒂斯还是拨通了财政部长的电话,原本他并不打算立刻和财政部长安东尼奥沟通,因为双方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在外汇储备方面还有些龃龉。但是如今兹事体大,他只能放下面子,第一时间和这位高管说明外汇市场的异动,希望能够从财政部那边得到支持。   由于国际贸易账户中的经常性项目账户出现巨额逆差,为了维持贸易平衡,墨西哥政府就必须从资本账户中弥补,而吸引美元流入的最好办法就是发行国债,墨西哥财政部门就负责这项工具,迄今为止,以美元计值的国债总价格达到了三四百亿美元之多,占到流入墨西哥总的美元资本一半左右。   这部分外汇储备是放在墨西哥银行里,作为财政部的负债。奥蒂斯需要向财政部请示,让央行这边可以动用部分这些资金,以便在危急时刻能够维持住比索的币值。   “安东尼奥……”   还没等奥蒂斯将来意说出,财政部长安东尼奥就打断了他的说话,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已经明白你要说什么了,可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最近几个月,国债市场一直是卖过于买,价格也持续走低,财政部的压力也很大。”   安东尼奥说得没错,处于对墨西哥政局的担心,不少外国投资者都提前卖出手中的墨西哥国债,为了将发行的美元债券维持在一个正常的价格水平,墨西哥财政部已经花费了数亿美元在债券市场上。   这一点奥蒂斯是知道的,因为要进行公开市场操作,脱离不了中央银行。他没有想到,安东尼奥竟然把这件事拿出来当做借口,要知道除了投资到其他方面的资金外,财政部常预留在央行的美元资金也有上百亿美元,这些资金和墨西哥银行自有的美元资金一起构成了墨西哥的外汇储备,一共有接近两百亿美元之多。   不过墨西哥银行的美元资金最近放贷出去不少,因为外汇市场出现巨额的换汇现象后,各大商业银行纷纷找上央行,用他们手中的比索换出不少的美元资金,而不是动用他们自己账户内的美元资金,这是他们规避风险的商业行为,对这种做法墨西哥银行也不好说什么。   奥蒂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想要让财政部动用他们的美元资金已经不大可能了,只能转而和安东尼奥讨论起比索贬值的可能性来。   “贬值?很有可能!”安东尼奥仍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语气,“我们内部已经在讨论贬值的可能性了,以现在的外汇储备应该能够应付,就看贬值的幅度了。”   对于贬值,财政部的态度是比较欢迎的,因为他们手头上的美元资金可以兑换更多的比索,这样他们的预算就会更自由一些。虽然未来会花费更多的比索来偿还美元债券的利息,但是他们可以通过发行新的债券来弥补,只要美元资金源源不断地进入墨西哥市场。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考虑过墨西哥比索会因为贬值而变成自由浮动的货币,因为要是那样的话,结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他们可能既保不住美元资金,也保不住现在的财政收入。因为一旦比索自由化,肯定会在短期内大幅贬值,到时候美元资金疯狂逃跑,债券市场第一个崩溃,然后是股票市场,接着利率方面也会跟着大幅上升,现在财政部的收支状况会立刻被打破,财政赤字的情况会非常严重,总之,就会陷入到一个恐怖的恶性循环当中。   对于目前的外汇形势,安东尼奥并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以墨西哥现在的外汇储备,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继续支撑比索的币值,这才能没心没肺地说出比索贬值的话来。   “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奥蒂斯苦笑着说道,“我怀疑我们已经被国际对冲基金盯上了,未来两天我们的外汇储备还要受到严重的冲击。据我所知,在IMM市场已经出现了巨额的比索空单。”   对于衍生品市场,安东尼奥并不熟悉,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奥蒂斯的话中用了一个“还要”的字眼,他不禁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怎么,最近外汇市场很不平静?”   “何止是不平静,简直就是暗流汹涌!”奥蒂斯轻咳了一声,异常苦涩地说道,“最近两天美元一直净流出,额度之大让我们都有些目瞪口呆。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来美元资金一直处于流出的状态,但是额度并不是很多,但这两天的净流出超过了以往的力度,甚至比前11个月的总流出还多!”   “什么?”安东尼奥心中一凛,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件事你们向总统先生汇报了吗?”   “怎么可能没汇报?只是总统现在抽不出时间,让我们先拿出一个草案来,等他有空了再进行定夺,时间是19日,星期一。估计过不了多久,你的秘书就会告诉你这件事了。我建议我们还是尽快展开相关的会议,先进行初步的沟通,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事态真的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听奥蒂斯说的严肃,安东尼奥不禁也认真起来,他想了想之后,就说道,“那明天早上吧,到时候我会带着部长级别的人员和相关的顾问团,还有我们的货币专家。”   “哪还有什么货币专家?”奥蒂斯苦笑了一声,戏谑地调侃道,“到现在这个时候,专家的意见已经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而且,我们本身就是货币专家……”   ……   钟石这边,这一天总共卖出去价值10亿美元的比索,现在账户里的比索加起来,按照今天的汇率水平,已经不足35亿美元的份额了。   此时,钟石名下的天际线金融公司和天域基金等账户内的美元金额达到了惊人的130亿美元,除却自有的40亿美元外,剩下的90亿美元都是借贷来的,一天的利息都是个极其惊人的数字。如果比索不按照历史固定的走势贬值的话,那么钟石的亏损会达到上亿美元。   这只是粗略的估算,还不包括汇差方面的损失。不过钟石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墨西哥政府和墨西哥银行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   “钟先生,明天该怎么操作?”虽然外汇市场是个24/7的市场,即一星期7天,每天24小时的市场,但是由于钟石换汇的额度实在是太大,除了少有的几个跨国大型商业银行外,主要的交易对手就只剩下墨西哥银行这个中央银行了,而墨西哥银行经常操作是要遵守节假日的规定的,所以加西亚才有此一问。   “全部兑换成美元,明天收市的时候要兑换干净。除了墨西哥银行外,其他的银行都可以兑换,只要能在外汇市场上找到对手,这两天就辛苦你们了!”钟石语气坚定地说道,末了还略带歉意地慰问了一句。   虽然墨西哥银行因为时差和节假日的原因,不一定时刻都在市场上,但是在全球范围内,还是有商业银行愿意兑换墨西哥比索的,这也是为什么外汇市场是个24小时市场的原因。   “好的!”加西亚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的。不过在他心中,却在悄悄地盘算,是不是要将这个消息尽快地告诉大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   看着加西亚凝重的表情,钟石哪还想不到这个外表粗犷的中年人在想什么。他也不点破,因为他心中正希望加西亚这么做!   一旦商业银行加入到这场挤兑的风潮当中来,墨西哥政府就只能宣布比索贬值,进而造成恐慌,引发货币危机,最终演变成金融危机。这一切正是钟石所要的,凭借着一己之力挑战一个国家的外汇体系,最终将其击倒,就像索罗斯在两年前做的那样! 第126章 自乱阵脚   12月16日,墨西哥银行和墨西哥财政部的官员进行紧急磋商,讨论墨西哥比索贬值的可能性。   对于贬值,双方已经有了初步的共识,现在双方讨论的焦点聚集在贬值的幅度上,墨西哥银行的专家们认为贬值10%是个可行的方案,而财政部的官员和智囊团则坚持贬值7%,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幅度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因为美元资本投资带来的收益可以抵消由于贬值带来的亏损。   双方对贬值的幅度争执不下,这个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两方的专家唇枪舌战,摆出各种数据来反驳对方的方案,到中午的时候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讨论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形成一个共识。安东尼奥,你看是不是?”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奥蒂斯只好站起来打圆场。   虽然双方的专家学者针锋相对,说起来唾沫横飞,口水四溅,但是两方的主将奥蒂斯行长和安东尼奥部长都没有出声,在这种关口就体现出这些货币专家、经济学者的作用来。   已经到中午时分,奥蒂斯只能叫停辩论,先填饱肚子再说。由于他不是财政部的官员,不知道安东尼奥行程的安排,只能先征求一下安东尼奥的意见。   谁也想不到安东尼奥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奥蒂斯,立刻起身说道:“既然没有讨论出结果,这些顾问自然会继续讨论下去。我下午还有个会议,就先不奉陪了!”说完后,就自顾自地走出了会议室。   跟在他身旁的几个财政部的官员赶紧跟上部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会议室。   奥蒂斯闷哼一声,并没有出声挽留安东尼奥。一个上午的讨论,已经让他心中大为不满了,相信那个和他级别一样的安东尼奥部长也是一样。不过为了大局,他还是强自压下满腔的怒火。   要知道,墨西哥银行是墨西哥的中央银行,有着议会授予的独立操作的权力,也就是说墨西哥的货币政策掌握在墨西哥银行的手中,至少从法律层面上看是这样的。不过到具体操作当中,他们制定货币政策还是要和掌握财政政策的财政部相互协商,力求两者完美配合,共同达到推动经济均衡增长的目的。   另外,双方的决策都绕不开总统。不过总统这一关倒是好过,只要有充分的论证,能够说服总统身边的经济幕僚,通常的情况下双方的决议都不会被否决。   现在财政部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顾承受压力已经很大的比索,这让奥蒂斯极为恼火。虽然双方的分歧并不大,字面上只是3个百分点的区别。但是就是这3个百分点,放到整个货币运行体系中,就意味着几十亿、上百亿美元的差别,因此墨西哥银行和财政部的人才死死咬着底线不放。   就在场面陷入极其尴尬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一下吸引了会议室内所有官员和学者的注意,只见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一脸的焦急,刚进门就大声说道:“行长先生,大事不妙……”   说话声戛然而止。   奥科瓦是负责行长日常通讯的秘书,外汇市场和资本市场有什么异常波动,负责监控的官员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然后再由他通知给奥蒂斯行长。他刚收到外汇市场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到会议室,连敲门这个基本的礼仪也忘记了。等他开口说出“大事不妙”的时候,才发现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看着他,这让他大感意外,下意识地停住要说的话。   “怎么?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眼看着亲信出丑,奥蒂斯更是恼火,脸色一沉,语气生硬地训斥道。   和奥蒂斯相处时间很长的奥科瓦哪还不明白,这位行长大人已经对自己不满了。但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奥蒂斯身边,用手掩住嘴小声地在奥蒂斯的耳边汇报刚才在外汇市场发生的情况。   看到奥科瓦这副模样,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奥蒂斯的脸上,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什么。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从奥科瓦汇报到结束,整个过程中奥蒂斯的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还有你,跟我出来一下!”等奥科瓦汇报完后,奥蒂斯看向墨西哥银行的几名主要顾问,示意他们出去,随后站起身来,向其他人说道:“突然发生了一点情况,我需要出去处理一下,希望各位见谅。中午会有人带你们去休息,下午我们接着上午的讨论。”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眼看他这副模样,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了大事情,只是他们的级别不够,一时间也打探不到是什么消息。就这样,所有与会的专家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连精美的午餐也吃得没滋没味。   其中也不乏聪明的人,从奥蒂斯点名的几名专家的身份上隐隐地猜到了出了事情的是外汇市场,因为这几名专家除了一个是利率专家外,其他几个都是外汇方面的著名学者。   ……   “一个上午就兑换出去20亿美元!”在一间较小的会议室内,等会议室的门刚关闭,奥蒂斯就对几名还是一头雾水的专家们说道。   “这么多?”一名看上去较老的学者皱着眉头说道。他叫贾维尔·巴尔登,是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的教授,也是墨西哥银行最为重要的几名幕僚之一。“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向美国方面借款,先应付过这一阵子,然后再考虑贬值的事情。”   对于比索贬值,即便是墨西哥银行的幕僚内部,也是持有不同的观点的,贾维尔就是其中的一员,只是这种观点的差异并没有对外公布,也不能对外公布。   “不能!”奥蒂斯摇了摇头,断然否决了贾维尔的提议。别的他不知道,但是对于这个新总统,他可是清楚得很,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贯的亲美,但是奥蒂斯已经明显地察觉到,新总统和内阁已经渐渐地寻求政策上的独立性,以摆脱美国的影响。   “但是按照目前美元外流的速度,即便是贬值10%也不能保证什么,说不定还会导致美元大规模地流出。”虽然提议被否决,但是贾维尔并没有气馁,仍然有些自顾自地分析道。   “现在美元已经大规模地流出了!”奥蒂斯没好气地说道,“而且有迹象表明,这一次可能是美国的对冲基金在恶意地做空比索,就像他们做空英镑、法郎一样。”   一提到英镑和法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是研究货币的专家,自然知道对冲基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对于对冲基金显示出来的巨大能量,任何一个可以自由兑换货币的国家的中央银行都感到惊讶万分。   如今听到类似的事情即将在墨西哥发生,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要知道单是量子基金一家的资金规模就高达上百亿美元之多,这些资金足以冲击墨西哥现在脆弱的外汇储备了。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和财政部关于3个百分点的讨论,而是如何在未来的对冲基金的攻击中保住比索币值的问题了。   “放开汇率体系,任由比索自由浮动?”贾维尔想了半天,提出一个看上去可行的方案,可他的话刚说出来,就立刻被否决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奥蒂斯断然否决,“如果贸然放开外汇体系,必将导致大量的美元资本外逃,到时候不止是汇率市场,就连股票市场、债券市场都一道崩溃,因为现在大部分的美元资本都投放在这两个市场,到时候就不会是简单的货币危机那么简单,而是会演变成整个金融系统的危机,甚至连这个国家的实体经济都要跟着陪葬。”   放开汇率体系只能是最后的选择,在此之前墨西哥银行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会被整个市场和国家无限的指责,甚至连所有的罪名都会安插在他们身上。而且,总统那边也不会同意。因此,奥蒂斯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贾维尔的提议。   “或许我们可以学一学法国,先贬值15%,看看市场的反应。”就在这个时候,奥蒂斯的另一重要幕僚,瓜达拉哈拉大学经济管理系的主任恩里克说道,“如今外汇储备遭受持续不断的冲击,但是应该还有不少的美元资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相信做空墨西哥的基金方面在这段时间应该耗费了不少资金,只要我们能够说服财政部,再调拨出一部分的美元资本来,说不定能够抵御得了这一次的进攻。”   这话自然是说到奥蒂斯的心坎当中去了,因为这么一来,抵抗不力的罪名就全部栽到了安东尼奥的头上,虽然他根本就不负责外汇这一块。奥蒂斯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贾维尔的提议。   ……   夜晚,华灯初上,财政部的大楼灯火通明,尽管明天就是周末,但是安东尼奥还是召见了白天和墨西哥银行商谈的顾问团。   身心疲惫的安东尼奥躺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听着顾问团的成员们汇报工作,一个接着一个的术语从他们的嘴里冒出。安东尼奥听了半天,依然没有听明白这些专家们到底要说些什么,最后耐心耗尽的他坐直了身子,一字一顿地问:“你们的意见和结论到底是什么?”   几名参与商讨的专家立刻一阵慌乱,互望了一会后,才有一名年纪偏大的专家说道:“我们和银行方面商讨的结论是,一致同意比索贬值15%。”   “15%?”   安东尼奥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在自己离开之前,他给的底线是7%,怎么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就变成了15%?要知道,就连墨西哥银行方面,最初给出的幅度也只是10%啊! 第127章 比索正式贬值   美国,由于这一天的外汇市场刚开盘就出现了巨额的比索抛单,金额达到5亿美元之多,迫使墨西哥银行不得不进场干预。这种现象顿时引起各家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的强烈关注,他们都意识到市场有个带头者,正在不加掩饰地打压墨西哥比索,每天的兑换额度都是上亿美元。他们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大手笔抛售的机构能冲垮墨西哥银行,但是连续几天的交易,这家机构都是只抛出,并不在市场上买入,让他们渐渐地察觉到不妥来。   其中更有细心的交易员,从钟石第一天大手笔抛售开始,就统计相关的金额数量。这一统计不要紧,他们发现迄今为止,这家机构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抛售了总值超过50亿美元的比索,而在同一时间,比索买入的数量远远没有达到这个额度,这就是说,这家机构在光明正大地做空比索。   再联想起IMM市场上比索空头的大幅增加,这些精明的交易员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针对比索的做空。这一发现让他们异常惊讶,也极其兴奋,两年前席卷了整个欧洲的货币危机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现在又有迹象表明在南美地区即将爆发一场新的货币危机,让恨不得天天都有货币危机的外汇交易员们顿时觉得豪赌的机会来了。   说来也是固定汇率的天生缺陷,使得这些交易员才敢肆无忌惮地做空,因为所要付出的成本和能取得的收益,两者的比例实在是太过悬殊了。   不过既然有做空的,就有做多的,市场上对钟石这种卖出比索的行为不以为然的大有人在,他们趁着市场比索汇率下降到低点的时候买入,然后趁着墨西哥银行干预的时候再卖出,赚取相关的汇差。   他们不知道的是,被他们当做坚实后盾的墨西哥银行,已经在商讨比索贬值的事情了。如果这些利用微小汇差赚取利润的人在这个时间点陷入进去,可能要将所有的利润全部吐出来,甚至还会赔上天大的一笔资金。   从这一点来说,这些人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钟先生,我们的美元只剩下最后的20亿美元了!”当加西亚从紧张的操作中缓过气来后,脸上尽是通宵留下的疲倦。   钟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后,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交易员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不禁有些愧疚地说道:“这两天大家就好好休息休息,过了这个周末再来兑换完所有的资金吧。”   一群人如蒙大赦,顿时开心地大喊大叫起来,根本顾不上钟石这个名义上的雇主还在现场。   只有加西亚有些担忧,悄悄地将钟石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钟先生,还有20亿美元,如果不能及时兑换,恐怕夜长梦多。”   此时的加西亚已经明白了钟石的想法,就是坚定地做空比索。他在心惊胆战之余也有些自豪,能够以一家商业银行普通外汇交易员的身份加入到做空一个国家外汇体系的战役中,这让他既感到意外又兴奋。   不得不说,在华尔街的交易员们的骨子里,都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这些人最害怕的是市场的平淡,因为平淡意味着没有风险,没有风险就意味着没有收益。   大通银行那边,加西亚已经将消息送到,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市场也跟进操作了。不过加西亚明显地从最近市场上察觉到做空的力量在明显地增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大通银行的人。   “不着急!这部分的资金先放着,等到周一的时候再操作也不迟!”钟石想了想,就断然拒绝了加西亚的好意。他的考虑是,第一,这么大的资金很难在市场上找到对手,即便是让这些交易员们再熬夜工作,也可能是徒劳;第二,按照历史的进程,墨西哥比索宣布贬值应该是在周一的晚上,即19号的深夜,到时候还有足足一整天的时间留给他操作。   对于上一世墨西哥比索为什么会突然宣布贬值,钟石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无外乎几个原因,就是国内生产值下降,经常性账户大额赤字,外资逃离加速等等。而原本还不糟糕的局势因为深夜宣布贬值,使得情况迅速变得恶化起来,结果不到两天的时间,墨西哥政府的外汇就被掏光,不得不宣布比索自由浮动。   对于这一世,墨西哥政府是否会提前宣布,钟石并不清楚。事实上即便是现在宣布,钟石也可以赚个盆满钵溢了,因此他根本就不担心。   见钟石这么执着,加西亚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和钟石告别一声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交易室,这几天的工作让他累得够呛,他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   历史按照顽强的惯性前行,到了周一(19日),墨西哥政府方面对外汇市场的波动并没有表态,这让钟石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重生的优势依然存在。等到开盘的时候,他就让交易员们不顾一切地抛光手头上所有的比索。   与此同时,在墨西哥总统的官邸,总统终于有时间接待墨西哥银行和财政部的官员和专家们,只是总统先生只是露面了五分钟,象征性地和一行人握了握手,就将所有的汇报工作丢给了他的经济幕僚团队。   在恰帕斯州的动乱已经愈演愈烈,正规军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动乱的局势,尽管总统已经发布了动员令,要求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将动乱的规模限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但是这种事情即便是总统也不能完全掌控。虽然对动乱的消息严格封锁,但是股票市场已经有所反应,在这一天,墨西哥股市一开盘就开出了一个低数2327,而且一路走低,丝毫没有上涨的势头。   对于这种突然贬值的做法,总统的经济幕僚们一开始的态度自然是非常抵触,但当他们听到这几天外汇储备已经流失了50亿美元,从250亿美元下降到200亿美元多一点的时候,都震惊得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尤其是这两天的外汇损失,单单是16日一天就净减少了20亿美元,创下外汇流失的新高。   “先生们,刚刚才来的消息,外汇市场再次出现巨额的兑换,数额高达20亿美元。”奥蒂斯从会议室外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向室内的人宣布道。   就在刚才一片沉寂的时候,一位来自墨西哥银行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让奥蒂斯接了一个来自墨西哥银行的电话。五分钟后,奥蒂斯就向众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这些人还沉浸在16日当天兑换20亿美元这个震惊的事实时,市场又出现兑换20亿美元的攻击,要知道这还是在上午时候,如果按照这个力度,那么下午可能会有更加强劲的攻击出现。   而在一个月前,每天在墨西哥外汇市场也不过10亿美元左右的交易量。   时间,留给他们的已经不多了!   在沉默了良久后,总统的经济幕僚团队也只能接受贬值15%这个提议,他们将在稍后的时间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提交给总统,让总统先生做最后的定夺。不过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走过场的过程,最终总统会在相关的文件下签上大名的。   对于未来引起的冲击,这些人商讨了半天,终于决定,在20号关闭股票交易所,给市场一个缓冲的时间,同时外汇市场央行也不进场干预,让比索在这个区间内自由浮动,直到达到市场认为的均衡价格。   1994年12月19日深夜,墨西哥政府宣布,比索贬值15%,同时保留4%的浮动区间,事实上比索的币值贬值的幅度最高达到了17%。   消息一出,整个市场为之震动!   尽管市场普遍认为墨西哥比索的币值偏高,不足以维持1美元兑换3.46比索的汇率,但是鉴于墨西哥股票市场欣欣向荣,加上墨西哥银行有着高达20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几乎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比索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贬值。市场观察者的普遍观点是,墨西哥政府会逐步放开比索贬值的幅度,逐渐让比索贬值到均衡的价格。   不止是那些市场观察家,就连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们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善于发现市场漏洞的对冲基金们虽然判断比索币值偏高,但由于墨西哥国内市场有着大量的美元资本,而这些资金是以短期债券的形式存在,因此他们当中并没有太多的机构去做空墨西哥比索,也白白地丧失了一次事先建仓的机会。   但是,现在做空比索也不晚!   在中央公园的对冲基金的大本营里,最先对比索贬值做出反应,他们纷纷在市场上借贷比索,然后伺机卖出。但这个时候,比索流动的主要外汇市场都已经关闭,他们能借到的,只是数量很少的比索。   而在这个时候,钟石正悠闲地躺在舒服的沙发椅上,看着CNBC里的突发新闻,心中惬意到了极点。   历史的进程终归按照强大的惯性运行,钟石的做空并没有改变任何情况,除了他参与之外。现在的贬值只是一个信号,随后的资本恐慌性外逃才是导致比索一泻千里的真正元凶! 第128章 疯狂出逃   毫无疑问,第二天在全球主要的财经媒体上的头条纷纷是墨西哥突然贬值的消息。对于这一次深夜宣布贬值,即便是长期对墨西哥追踪的人,也没有想到还有20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的墨西哥政府会突然宣布贬值,尽管之前墨西哥经济的基本面已经不太妙了。   路透社报道,墨西哥政府宣布比索贬值,同时墨西哥股市停市一天,给投资者反应的时间。相信这是新政府在完成之前制定好的政策,有消息称,在新旧政府交接之前,新政府的幕僚就曾强烈建议比索贬值。   华尔街日报称,在外汇储备还有200亿美元以上的情况下,墨西哥政府贸然宣布比索贬值,这很可能是防范国际机构尤其是对冲基金的冲击,因为当年英国政府也是在外汇储备高达200亿美元的情况下,被对冲基金击溃的。这一次墨西哥政府主动贬值,一方面是应对投机资金的冲击,另一方面是将比索重新拉回到正常的水平,因为比索的币值的确是被高估了。   纽约时报则宣传,墨西哥恰帕斯省的暴乱可能是这次墨西哥政府宣布贬值的最主要原因。   而彭博社则用连篇累牍的报道宣称,做空墨西哥比索的时机已经到了。他们援引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人士话,华尔街正在大规模地借贷墨西哥比索,计划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大量抛售,但是市场能愿意借贷墨西哥比索的银行很少。对冲基金们已经打算在IMM市场上做空比索。   彭博是被金融机构广泛运用的金融终端,他们和业内人士的联系远比那些通讯社紧密,因此当他们的消息刊登出来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巨头们都瞄准了墨西哥比索。   虽然各方对墨西哥比索贬值的反应有所不同,但是他们都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那就是加重了市场对墨西哥比索持续贬值的恐慌。尽管墨西哥当局已经宣布贬值,但这种行为并没有改善市场的情绪,反而加重了恐慌的情绪,这恐怕是决策者万万没有想到的。   资本开始外逃!   最先开始外逃的是股票市场,由于投资墨西哥股票市场需要用比索,因此很多美国的投资者将美元兑换成比索,然后再投放到墨西哥股票市场。但是现在比索一下子贬值15%,使得他们在股市辛辛苦苦赚到的收益全部搭了进去,而那些没有赚到15%超额收益的人反而变得亏损了,这种情况放到任何一个投资者身上都难以接受。   尽管比索贬值对墨西哥的出口是个利好,对墨西哥股市有提振的作用,但是外国投资者对这点提振已经顾不上了,他们现在最想的就是尽快地将自己的资金兑换成美元逃出墨西哥。   因此当20日墨西哥的银行系统一开张,就有数以百计的外国投资者要求以股票账户为抵押,借入相应的比索,然后兑换成美元。   而在债券市场,这种情况则更为普遍,尽管某些债券是以美元计值,利息的支付也是以美元的形式进行的,但是在普遍的恐慌性心理下,债券市场仍然出现了抛售。这些抛售和墨西哥比索贬值无关,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美元资金,最大的原因是墨西哥国内动荡不安的政治局势加上比索突然贬值带来的连锁反应。   20日外汇市场刚一开盘,市场上就出现大量的比索抛单,让负责外汇稳定的墨西哥银行倍感意外。在他们的预想当中,虽然比索贬值,外汇市场会受到不小的冲击,但这最多只是暂时的现象,等到市场情绪稳定后,比索会停留在他们预期的范围内。   这只是他们的预想,事实上在20日一天,从墨西哥市场逃离的美元资金就高达80亿美元。这一天,墨西哥银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只是不断地用外汇储备在市场上买进再买进比索。   ……   “叮铃铃——”   一阵嘈杂的铃声将钟石从睡梦中惊醒,他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头来,睡眼惺忪地望了望四周,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希尔顿酒店的高级套间。   回过神来的钟石苦笑一声,又望了望床头的电话,不禁又是一阵苦笑。这两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直到昨天所有比索兑换完毕后才松弛下来。这一松弛,他就感到异常的疲倦,昨天回到住的酒店,就扑倒在床上,连衣服也没来得急脱,一直睡到现在的日上三竿。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钟石还会继续睡下去。不过他也不打算睡了,这个电话知道的人不多,但一旦有电话过来,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喂,我是钟石。”钟石摁下免提键后,又重重地将自己摔在宽松舒服的床上,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哪位?”   “是我,钟意!”电话里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是在华盛顿工作的钟意的说话声。钟意顾不上客套,刚表明身份后就问道:“墨西哥昨天宣布比索贬值,知道吗?这是大好做空比索的机会。”   在钟意看来,现在借出比索卖空,又或者在货币期货市场上做空比索都是非常好的时机,因此当他看到相关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钟石,只是打去香港后,发现钟石并不在香港,而是在距离他不远的纽约,问了号码之后就赶紧打了过来。   果不其然,钟石心中暗暗地想道,口中却还是懒洋洋地说道:“做空比索,我已经这么做了!”   “头寸呢?”对于钟石的话,钟意并没有深究,只是微微地有些惊讶,就问到做空资金规模的问题。   钟石的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当听到钟意的问话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80亿美元左右。”   “80亿美元?”钟意顿时失态地大叫起来,对于钟石的身家,他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钟石绝对没有这么多的资金,“你哪来这么多的资金?你是怎么知道墨西哥比索会贬值的?”   听到钟意的惊呼,钟石的脑袋才有些清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现在竟然陷入了一个难以解释的境地。不过他的反应还算快,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应付的说辞:“我做的是场外期权,正好有大企业在做远期的套期保值,我就接下了相应的比索空单。标的总共的金额是80亿美元,不是动用了这么多的资金。”   听到是期权,钟意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场外期权的标的金额和数量都远远大于场内的期权。不过他话锋一转,就接着问道:“现在已经贬值了15%,也就是说你已经盈利12亿美元,接下来呢?”   “你怎么看?”钟石这下不说话了,反问起钟意来。   “情况不妙!”钟意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接着说道,“在世界银行内部,已经对墨西哥经济开始进行细致的研究,商讨在目前情况下救援的可能性。虽然现在进度不是很大,但是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这些救援计划中的前提有的竟然是墨西哥守不住比索,任其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你们这么悲观?”钟石有些奇怪地问道。   钟意又叹了一口气,说:“不悲观不行。墨西哥政府真是太小瞧了金融机构的力量,同时也高估了自己抵御风险的能力。我们内部的判断是,墨西哥政府极有可能度不过这一次危机,对冲基金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只是想到哪,就说到哪,并没有意识到钟石在这场货币危机中扮演的角色,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这头的钟石就是一脸的苦笑,明明是自己的一己之力,却被钟意这样的经济学家认为是对冲基金的力量,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错,因为天域基金本身就是对冲基金。   “如果有可能,尽快将这些盈利落袋为安吧。”在自顾自地唏嘘感慨了一会后,钟意就说起另外一件事:“最近有国内的人找上我,想让我帮忙建立一家投资银行,一家国内的投资银行,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人啊?”钟石并没有把钟意的话当做一回事,他还在想着比索的问题,随口问了两句,“投资银行是这么好建立的吗?他们是什么意思,是要你出钱还是出力?”   “应该都有吧。”钟意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说道,“现在只是初步的接触,看我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而且他们的候选人还很多,肯定不止我一个。来的人自称是华夏商业银行的行长助理,好像他们还在和古德曼、斯坦利两家投行在接洽,具体哪一家还没定下来。”   “华夏商业银行?古德曼?斯坦利?”突然一家公司的名字从钟石的脑海中跳了出来,后世的华夏国际金融有限公司不就是和斯坦利合作,在95年合资成立了华夏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投资银行吗?   说起这家投行,就不得不说他们在华夏国企的承销中占据的地位。如果这家投行敢称第二的话,那么没有第二家投行敢称呼自己为第一。华金公司自从成立之初,就师承华尔街著名投行斯坦利公司,天生在海外市场具有优势。国内大型企业要在海外或者香港上市,华金公司往往是他们的第一和唯一的选择。   举个简单的例子,华石油和华移动等企业在海外的上市,都是由这家投行承销的,在承销的过程中,华金就赚取了大笔的承销费用。   “答应他们!”想明白了的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29章 自由浮动   对于华金这块异常鲜美的蛋糕,钟石自然不会放过咬上一口的机会,但是事情最终是否能成行,还要看华夏商业银行那边的态度了。   虽然钟石不知道其他候选人的情况,但钟意还是有较大的优势的。首先,他是科班出身,供职于世界银行。其次,钟意背后有大把的资金支持,尽管华方和美方都不会任由他掌握太多的股份,但是华方或者美方也不同意对方有压倒性的股份,因此钟意的资金就会成为平衡双方话语权的筹码。   在这种情况下,出身于内地,根基在香港,而且对资本市场并不陌生的钟意就在几位候选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华方和美方都重点关注的人选。   挂了电话,钟石又想了想,确定钟意具有较大的优势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此时他已经完成了所有资本市场的操作,剩下的只是等待墨西哥汇率体系崩溃了。   ……   21日外汇市场交易结束,奥蒂斯回到他的办公室,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椅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他满身疲惫,身体不住地提醒他要休息,但是清醒的大脑却时刻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墨西哥外汇市场现在面临的情形异常凶险,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   20、21日两天的时间,从墨西哥外汇市场上逃离的资本高达150亿美元,这还是从外汇市场上透露出来的数字。事实上不止是外国投资者,就连墨西哥本土银行业也开始大量地从墨西哥银行兑换美元,尽管墨西哥银行对此监管很严,但是根本制止不了这种投机的行为。   到了收盘的时候,墨西哥银行所剩下的外汇储备只有区区的五亿美元,这个额度已经不够一个月的进口量所需要的金额,现在摆在整个墨西哥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比索自由浮动。   两天的时间,从外汇市场上逃走了接近两百亿的美元,这是一个足以让整个金融市场为之震撼的数字,也是墨西哥政策层没有想到的事实。奥蒂斯和安东尼奥等人被总统紧急召见,商讨相关的对策,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对策可以拿出来。   结果自然是奥蒂斯等人被总统大骂一顿,等总统先生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面对这个外汇金额少于一个月进口所需要的这个事实。政府高层们在经过短暂的磋商之后,同意奥蒂斯在今天夜里宣布比索脱离对美元的挂钩,任由其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这将是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让墨西哥从目前的货币危机演化为一场席卷全部行业的金融危机,甚至连南美洲其他国家也会被卷进去。但是墨西哥政府别无选择,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奥蒂斯只感觉到一阵阵的放松,这几天对他来说,好像经历了几年一样的漫长,尽管他不是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元凶,但是舆论和民众最终都会将这种局面以及造成的恶果归咎于他。   “行长先生,我们是不是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奥科瓦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轻声地问道。   在这种时候,任何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谁也不敢惹正在烦躁当中的奥蒂斯,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奥科瓦,也是一副蹑手蹑脚、小心谨慎的姿态。   奥蒂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半天也没有说话。就在奥科瓦认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就听到奥蒂斯长叹一口气,像是问奥科瓦又像是自问般地说道:“我是不是这个国家最无能的央行行长?”   奥科瓦连忙说道:“不!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这个国家最无能的央行行长呢?这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而是长久积累下的问题集中的爆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能为力。”   奥蒂斯对他这个行长助理不错,奥科瓦自然会这么说。当然,他这么说也并不只是出于两者之间有较好的私人关系,而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他相信,即便是格林斯潘坐上现在奥蒂斯的位置,只怕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这就是固定汇率制度的悲哀,一旦资本账户完全开放,货币可以自由兑换,这样国家的中央银行就要时刻担心类似的问题,尤其像墨西哥这样的国家,面对着如此强大的近邻,既想借用他们的资金来发展经济,又要时刻面对突如其来的货币战争。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是时常发生,必须要有相应的前提。首先,这个国家的币值必须是公认被高估的;其次,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出了问题,资金不是流向实体经济,而是大量地涌入虚拟经济尤其是资本市场,往往是这个国家的股票市场。   因此就产生了一个极其奇怪的现象,这个国家的股市蒸蒸日上,屡创新高,引得几乎所有人都把资金投入到股票市场上。至少从股市上看,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得非常好,但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一个时机,就能摧毁这个国家的外汇系统,进而摧毁这个国家的整个经济。   现在,这种情况落到了墨西哥的头上。   根据不完全统计,光是来自美国的基金业投放在墨西哥股票市场的资金就高达700亿美元之多,因此尽管过去的这一天墨西哥股票市场对比索贬值做出了积极的反应,但是这点涨幅根本不能够留住外国的投资者。庞大的700亿美元的资本只要流出两成,就足以冲垮墨西哥脆弱的外汇系统了。   奥蒂斯都能想到,一旦宣布了比索自由浮动,股票市场将面临更大的冲击,到时候不止是部分外国投资者的资金流出,恐怕是整个资本市场的外国投资者都要抽回自己的资金了。   股市暴跌,利率暴涨,借贷困难,银行系统崩溃,继而带来通货膨胀,失业率增高……一幅幅悲惨的画面在奥蒂斯的面前闪过,尽管这些还没有发生,不过奥蒂斯知道,这些在不久之后就有可能发生,他无能为力。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很烦躁,也很无奈。   “先生,先生……”见奥蒂斯又陷入到沉思当中,奥科瓦焦急地催促了两声,现在距离定下召开的记者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晚上九点吧!”奥蒂斯从联想中回过神来,异常苦涩地说道。随即从桌面上点上一支雪茄,将整张面孔都隐藏在袅袅青烟的后面。   21日晚上,墨西哥银行宣布,因为无力维持比索贬值后的汇率水平,宣布从0:00时分开始,比索脱离挂钩美元的汇率制度,正式自由浮动。   外汇市场立刻做出反应,比索立刻开始贬值,幅度让人感到惊奇,整个22号这一天,比索由之前的3.977比索兑换1美元下跌到5比索兑换1美元的水平,整整下跌了超过25%的幅度。   第二天,比索在外汇市场上继续下跌,尽管有声音认为比索已经到了正常的估值水平,但是资金逃跑风潮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遏制住的,这一天比索下跌到5.2比索兑换1美元,下跌4%。   随后比索略微有上涨,在25日上涨到5.05比索兑换1美元的水平,但是好景不长,进入1月份,比索继续下跌,在1月15日达到了5.23比索兑换1美元的地位。此时整个南美地区已经遭受了由于墨西哥比索自由浮动带来的恶果,巴西、阿根廷、智利和秘鲁等国家的股市指数大幅下跌,阿根廷的股指下跌超过6%,智利下跌4%,巴西则下跌7%。而墨西哥股市则更惨,相比于比索未贬值前已经下跌超过20%,这种下跌带来的后果是外国资本持续恐慌,一直在股票市场上抛售,转过来造成股市继续下跌。   1995年1月15日这一天,钟石开始在市场上买进比索,并不是他认为比索的汇率已经下跌到了尽头,而是美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国际清算银行和其他拉美国家一起宣布了援助墨西哥偿还外债和支撑比索的计划,几个国家和机构联合了总共500亿美元的资金,投放到墨西哥市场。尽管一时间并不能阻止市场的颓势,但是已经给黑暗中的墨西哥投去了一丝光明。   比起先前3.91比索兑换1美元的汇率,钟石现在只需要花费63.65亿美元的代价就买回了相应的比索,在偿还了所借贷的50亿美元后,钟石的账户上平添了13.65亿美元。由于墨西哥国内银行的利率大幅上升,钟石又多付出了1500万美元的利息,最终的收益达到了13亿美元之多。   而在IMM市场,钟石投入的1亿美元则通过杠杆放大,足足赚到了3亿多的美元,收益率达到了300%,这还是在限制头寸的情况下。   巴西股市,目前的浮盈是104%,即1亿美元变成2亿美元。而在场外期权市场,钟石则再次赚取了5亿美元的利润,这还是由于对手提前和钟石一方谈判,他们不能任由这份合约无限制地亏损下去。   到95年2月份,钟石对于墨西哥比索的做空操作全部结束,在这一次的危机中他一共赚取了22亿美元。其中天域基金赚取了6亿美元,在天域基金成立一周年的时候成功地将净值翻上了1.5倍,成为资本市场上最耀眼的明星基金。 第130章 未了的余波   就在钟石赚了个盆满钵溢的时候,他浑然不知这场由他引起的金融危机的背后隐藏了多大的凶险,甚至差一点就让他被赶出美国市场。   当墨西哥宣布比索自由浮动的时候,美国方面仍然是对墨西哥的局势持一个观望的态度。尽管比索贬值对美国的进口是个利好,这意味着1美元能够购买墨西哥产品的数量更多了,但是这种贬值对于美国日益恶化的贸易赤字却是一个极其不利的坏消息。   要知道墨西哥是当时美国的第三大贸易出口国,美国平均每年有数百亿美元的产品出口到墨西哥,在和日本的贸易战拖拉不决的情况下,比索贬值就意味着美国又损失一个能够大幅平衡贸易赤字的重要贸易伙伴。   因此克林顿政府很快对墨西哥的局势做出反应,除了直接支援墨西哥200亿美元作为外汇储备外,还在贸易政策上进行了大幅让步。而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其他南美国家也一同进行支援,终于在95年3月份堪堪将墨西哥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而此时距离钟石离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墨西哥比索也大幅下降到1美元兑换7.35比索的地步。   等这边焦头烂额的局势刚刚稳定住,美国就开始调查元凶,同时加快和日本的贸易谈判,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距离美国宣布对日本的出口产品实施超级301条款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如果双方在这段时间内再不能达成任何协议的话,那么双方的超级贸易战真的就要开打了。   说来也是凑巧,墨西哥比索的危机让美国政府第一次意识到,日本不再是那个予与予求的小弟了。尤其是日本的财团这一年持续地抛售美国债券,使得美国市场一直处于通货膨胀的危险当中。   对于日本财团发动的金融战,美国方面一直没有好的办法。首先,美国政府不能制止日本财团在美国债券市场上的抛售,因为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们也无法限制这部分的资金流入到货币流通体系当中,道理和上面是一样的。他们甚至连日本财团做空债券期货市场也无法阻止。   美国能做的,就是加息、加息、再加息。美联储从94年2月开始加息,一直加息到了95年的3月,一年期的美元利息达到了惊人的6%,借贷成本大幅增加,给美国的债券市场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当然,美国方面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货膨胀的起因并不是因为日本财团的抛售债券造成,而是由于美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导致流动性极度宽松,这才引起了通货膨胀。而适度的通货膨胀对经济增长是一个显著的好消息,因为美联储的加息,导致债券市场和股票市场表现不够好,多余的资金除了流通到海外,更多的则是进入了实体经济的循环当中。   这一现象造成的后果就是,在94年这一年,美国的经济增长达到了惊人的4%,创下了近6年来的新高,这还是在美联储不断地提高利率的情况下实现的。而整个世界经济受益于美国经济的增长,也呈现出快速增长的迹象。   随后在95年5月份,旷日持久的美日贸易谈判也终于出现了转机,美国方面进行了部分让步,而日本方面也见好就收,双方最终就汽车工业零部件的谈判达成一致的协议,美国的汽车零部件准许进入日本市场,而日本市场则守住了保险等其他市场的份额。双方都宣称达到了对自己极为有益的目的,但其中的利弊只有他们自己最为清楚。   美国方面对于达成协议,是比较满意的。一来是因为美国方面受困于中南美洲的大本营的金融危机,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二来则是在96年即将开始大选,因为美联储的持续加息,克林顿和他的幕僚们已经意识到95年的经济增长不会再像94年一样让人满意,出于连任的需要,他们是不可能真的和日本打起贸易战,因为那样日本方面也会同样宣布对美国进口的产品征收高额的关税,到时候美国的经济就会面临双重打击。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克林顿政府在第一个任期内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也不可能获得连任。   而日本方面,虽然和美国考虑的因素不尽相同,但是他们也不会真的发动贸易战。主要的原因也是出自经济发展的需要,首先,这一年日元持续升值,已经逼近贸易出口商能接受的最低底限;其次,如果和美国方面打起贸易战,那么出口遍布全球的日本产品将面临全球范围内持续不断的贸易战,这对已经有些积重难返的日本经济无疑是雪上加霜,无论是哪个首相上台,也不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些都是后话,在比索币值稳定之后,美国方面就开始着手调查做空比索的机构。虽然这些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但是由于做空的国家是美国的大本营,是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克林顿政府对这些贪婪的银行们的厌恶就可见一斑了。   虽然民主党的大部分竞选资金都来自这些大的财团和银行,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大型财团都是民主党忠实的伙伴,事实上不少的大型银行都在和共和党眉来眼去。在这种情况下,克林顿政府想要给这些人一些颜色看看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受制于法律的原因,美国政府并不能直接对这些财团做出针对性的动作,但是不要忘了,美国的检察体系和CIA等这样的执法部门可不仅仅只是对犯罪和间谍等行为负责,他们对商业犯罪同样有很大的权限,而且下手更狠,更不留情面。   在美国历史上,对于那些大型企业和财团的检控的案件,所处罚的金额动辄就是上亿美元,甚至是数十亿美元,甚至一个官司可以导致一个年营业额数十亿美元的企业直接宣布破产。   对做空墨西哥比索的投机行为的调查在克林顿政府的怒火中悄悄地展开,首先在12月份大举借贷比索的商业银行进入调查部门的视线当中。大通银行、化学银行、德克萨斯银行等在墨西哥有着分行的机构开始接受秘密询问。   尽管对这种调查非常不甘心,但是这些银行并不是清白的。事实上这些银行在墨西哥开设分行,或多或少都和墨西哥腐败的官员甚至是毒贩有所接触,而且他们当中的有些部门还为这些不法分子洗过钱,因此在被捏住了把柄之后,这些银行的负责人则乖乖地和美国的检察机关达成协议,用出卖客户的信息来换取不被指控。最终,一些注册地在避税天堂的公司浮出了水面。   调查到这一步,已经不好进行下去了,虽然美国方面可以拿到这些公司的注册信息甚至是背后势力的信息,但是他们不能将这些消息公布,因为这关系到这些避税天堂的声誉。要知道,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公司和财团都在开曼群岛、维京群岛等这样的避税天堂有着空壳公司。即便是美国政府敢惩罚这些做空比索的人,也不敢和把持着整个世界经济命脉的所有大型企业对抗。   这一条路不行,但是仍有些受到美国法律监管的公司或个人进入了调查者的视线当中,这其中就包括了钟石的天域基金。   天域基金,是一家注册地在避税天堂的资产管理公司,募集资金不详,管理人众多,下分为日本、欧美、香港和商品的私募基金,主要办公地点在香港。汇丰、渣打等银行的私人银行在这家基金有投资份额,该私募基金的旗舰基金曾在一年的时间内创下净值翻倍的奇迹。在墨西哥货币危机当中,这家基金赚了大约6亿美元,属于一个较小的投机者。   随着调查的进行,美国方面惊讶地发现,有着英国背景的财团严重地牵扯到了做空墨西哥比索的事件当中来,其中以汇丰、渣打为首的英国财团们在墨西哥比索宣布贬值后大肆做空,得益于他们在墨西哥设置有分行,借贷比索极其方便。而在比索宣布自由浮动后,这些银行的分行甚至在第一时间宣布了停止借贷,转而全力在比索市场上兑换美元。   可以毫无疑问地说,这些英资银行是推动比索大幅下跌的元凶之一,甚至说是幕后黑手也不为过。自然,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美国银行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由于牵扯到英国方面,美国也不好再继续调查下去,毕竟双方是最坚实、最可靠的盟友。最终调查是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局面,但是这些金融机构则被相关的美国机构记住了。   虽然目前并不好动手,但是针对这些银行的金融战争计划则开始被策划,并在97、98年被淋漓尽致地执行。这也是在席卷整个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当中,为什么香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的真正原因。   天域基金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但即便是这样,天域基金负责欧美的基金经理也惊讶地发现,针对他们在美国市场的投资行为的监管力度明显地增大了,甚至有几次他们都无缘无故地被狙击,这让他们在美国市场的投资收益一直都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   在经历过两三次这样的情况后,钟石就明白过来,他下令减少了对美国市场的投机行为,转而变成长期持有,这才让情况慢慢地好转过来。 第四卷 货币战争 第1章 进军风投   “不要再去想了,原本你的位置就比较尴尬,被人使手段弄下去也是理所当然。”在港口的码头上,钟石淡淡地对钟意说道。   这里是游艇会所的码头,香港由于临近海岸,而普遍又比较富裕,因此欧洲、澳洲甚至是美国等游艇公司都在香港设有代理处。相应的则催生了不少的游艇会所,这些游艇会所有大有小,小的只要是帆板的快艇就能加入,而高级一点的则需要游艇的尺寸,更高级的甚至需要每艘游艇在50英寸以上。   除去相应的入会费用外,会员还需要每年缴纳给会所一笔清洗、保养、维护的费用。钟石的那艘沃利游艇自从入港后就没有开出去,因为他常年不在香港,而在香港的时候又都是冬季,不适合出海。   这艘有着意大利奢华血统的游艇自从停靠在维多利亚港宝石游艇协会的码头后,就引起了游艇爱好者的极度关注,甚至连香港某些奢侈品杂志也连篇累牍地报道过这艘游艇和相应的品牌,好事者甚至拿他和船王赵界曾的那艘澳大利亚游艇相比较,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艘游艇远比船王的游艇更奢华。   只是让众多爱好者和观察家们失望的是,这艘名为Reborn号的游艇自从停泊后就没有出过海,甚至连主人的踪影也没有出现过。众多爱好者在感叹暴殄天物的同时也勾起了心中极大的好奇心,他们纷纷猜测这艘游艇的主人的身份,但是钟石哪里又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传闻呢?   这一天正赶上钟意从美国回来,钟石和他闲聊的过程中这才想起有这么一艘游艇的存在,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就和钟意一道来到宝石游艇协会,打算在这个炎炎烈日下出海去清凉一下。   跟在钟氏兄弟身后的则是钟意的女朋友周昱芳,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钟家的人也都见过了周昱芳,对她很是满意。此时的周昱芳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丝绸裙装,雪白的脖颈上围着一条米黄色的丝巾,一顶大大的渔夫帽下是时尚十足的太阳镜,将整个面庞遮掩得结结实实。这身打扮即便是放到米兰、巴黎的街头也是潮味十足。   而钟氏两兄弟的打扮就随意得多了,钟石穿着一件印有芝加哥大学Logo的T恤,下面是一条白色齐膝的短款,在他的脚底下则是一双人字拖。若是没有T恤上显眼的University of Chicago的字眼,任谁都想不到这副模样的人竟然是那艘神秘游艇的主人。   钟意的穿着虽然不像钟石那样随便,但是也不显眼,一件圆领没有Logo的短袖衬衫,配上一条乳白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淡黄色的皮鞋。他是被钟石即兴拉到这里来的,也没有来得及换上合适的衣服。   尽管钟意的穿着并不显眼,但是钟石知道,钟意的这身打扮可不简单,基本上都是定制的,应该是周昱芳精心帮他挑选的。   想到这里,钟石忍不住望了一眼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周昱芳,心想钟意倒是找对了人,在周昱芳的言传身教下,钟意的品位增长得倒是很快。   给钟石无缘无故地“瞪”了一眼,周昱芳不禁有些心虚,低着头将渔夫帽的帽檐又悄悄地往下拉了拉,心中胡思乱想道:“莫不是这个小祖宗对自己这么新潮的打扮有什么不满?不行,下一次见他一定要穿得朴素一点。”   别人不知道,但是周昱芳心中非常清楚,钟家能有今天的成绩,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劳都算在钟石的头上。原本钟意在华金公司当上总裁后,她说话还能硬气几分,但是钟意在这家新成立的投行仅仅坚持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被迫辞职,让她再次低调起来。   华金公司在95年中成立,其中斯坦利公司占据43%的股份,华夏商业银行占据47%的股份,剩余7%的股份被新加坡的淡马锡投资公司占据,最后3%的股份才是属于总裁钟意的。   人员构成方面,斯坦利公司到华尔街调集来一批业务精英,和华方的人员一共构成了六个主要部门,这些部门分别是投资银行部、销售交易部、固定收益部、资产管理部、资本市场部和研究部,完全复制了斯坦利公司的内部结构。   原本华夏商业银行是想和古德曼公司合作的,但是古德曼公司否决了这个进入华夏市场的好机会。他们并不想成立合资投行,而是想建立一个完全控股的投行,结果自然和华夏方面不欢而散,而斯坦利公司则趁机和华方成立了这家投资银行。   尽管这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但是由于华尔街大牛的斯坦利公司的言传身教,华金公司在成立一开始就处于一个极高的起点,华夏方面的员工也是极高质素的人才,因此华金公司的业务开展得非常快。   但是先天性的缺陷让华金公司在成立之初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即华方的员工只听华方的副总裁的命令,而来自华尔街的西方员工只听从他们这一派的副总裁的命令,没有人听钟意的意见。   被架空还不是最惨的,因为即便是这样,钟意依然能够通过慢慢的渗透将他的影响力扩散进去,就在他准备施展一番拳脚的时候,一封同工不同酬的内部邮件将他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最终迫使他辞职。   事情并不是钟意的错,由于斯坦利公司和华方合资成立了新的投行,远在香港的斯坦利亚太区分部的员工不同意了,他们深切地感到饭碗的危险,因为这样香港分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获取了华金公司内部的薪酬情况,并将这种华方员工和外来员工在薪酬上的差别捅了出来,华方的员工自然不干了,开始在公司内部闹腾开。这件事情闹出的结果就是位置还没有坐热的钟意黯然下台,成为这种同工不同酬的替罪羊。   被派往燕京的斯坦利员工的薪酬完全按照华尔街的模式,基本上一个小小的分析师都有数万甚至是数十万美元的薪资,而华方的员工水平则差了很多,能有上万元的月薪已经是非常高的水平了。按照汇率换算的话,华方员工的年薪是外来员工的几十分之一甚至是更少,这自然让他们非常不爽。   虽然最终不知道是如何解决的,但是通过这么一闹,斯坦利公司亚太分部的员工满意地保住了饭碗,而华金的华方员工也可能被部分的涨薪。整件事情最大的失败者则是钟意,他带着3%的股份灰溜溜地回到了华盛顿,继续在世界银行里工作。   现在已经是97年的5月份,钟意已经有些厌倦了世界银行整天处于白人世界的工作环境,他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辞职回港,一来是想休息一段时间,另外则是回到香港来工作。   钟石知道,这段短暂的失败经历钟意并没有完全释怀,第一次进入职场就遭受如此严重的算计,让他很是不甘心。但是如果在内地做事,斗争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虽然世界各地都是如此,但是像内地这样斗争无处不在还是极其少见。   钟意在世界银行的工作就比较简单,长期和经济数据打交道,即便是人事上的明争暗斗,以他的级别也很难插得上手,要知道牵扯到世界银行内部职位的斗争,背后都是有相关国家的支撑。   “你倒是可以说这样的话,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一个。”钟意叹了一口气,有些萧索地继续说道,“新加坡有家机构想要请我去做经济分析师,你认为怎么样?”在这种问题上他已经习惯于听从于钟石的意见了。   “不怎么样!”钟石一口就否决掉了,“是淡马锡?还是新加坡政府投资?这两个都是有主权基金性质的,说白了你还是替别人做事,有功是上级的,有过就自己扛的那种。想想你之前的经历吧!”   提到在华金的经历,钟意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他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你知道天使投资吗?VC呢?PE呢?”一不小心提及了钟意的伤疤,钟石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撇了撇嘴,飞快地将话题转移开。   钟意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想了半天之后才不确定地说道:“听说过一些,就是一些有好的创业项目,缺乏资金,然后你说的这些机构就会根据创业计划投给创业者一部分启动资金,用来实现他们的商业计划,是吗?”   “对,也不对。”钟石点了点头,解释道,“如果是以个人的身份投资,那么被称为天使投资人。如果是以机构的身份在创业早期投入资金的话,这种机构被称为VC(风险投资),而一旦企业进入了成熟期,想要扩大规模和管理水平的话,他们会去找PE(私募股权基金)。”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钟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钟石的意思,随即又不解地反问道。   “我想成立一家风险投资基金,让你全权去打理,你觉得怎么样?”钟石笑了笑,说出在他心中谋划已久的事情。   钟意就是一愣,思索了半天之后才慢腾腾地问道:“就像那家什么……亚马逊那样的模式吗?” 第2章 资本游走   “不错!”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显得非常开心。   钟意非常不解,一家做网络购书的公司能让钟石如此上心,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最为重要的是,这家叫做亚马逊的网站到现在也没有实现盈利,按照钟意的观点,这纯粹就是一家烧钱的公司。   由于时间的原因,钟意代替钟石参加了亚马逊的几轮融资。杰夫贝佐斯自从从肖氏对冲基金中辞职后,就全力忙于亚马逊的建立当中。当他开始寻求第一轮融资的时候,邀请了二十个投资者,第一轮的融资额度只有区区的一百万美元。   电子卖书的想法非常不错,但是现实很残酷,美国有着非常庞大和发达的连锁书店系统,而这种新奇的商业方式也需要时间来让消费者适应,结果当时还不是叫亚马逊的这家公司很快就支持不下去了。   痛定思痛的贝佐斯首先修改了公司的名称,建立了后世真正的亚马逊,然后寻求再次融资以支撑下去。但是第一轮融资的投资者显然对贝佐斯失去了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贝佐斯才想起当初他在肖氏对冲基金的人脉。   钟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贝佐斯的电话,只是他当时忙于在期铜市场上呼风唤雨,因此将所有的事宜都交给了钟意去处理,底线只有两条:第一是占据越多的股份越好,第二则是保留优先注资的权利。   等到亚马逊再次上线的时候,钟石的天际线投资公司占据了20%的股份,并且如愿以偿地保留优先融资的权利,这让钟石很是满意。   随后不久,在当时互联网老大雅虎的推荐下,亚马逊网站的点击和购买量飞速增长。尽管还没有盈利,但是风投们都对这家成长速度飞快的公司的前景普遍看好,在96年开始第二轮融资的时候,整个亚马逊的估值已经达到了惊人的5000万美元。   尽管很多人反对,但是钟石仍然投入了800万美元,和第一轮投入的金额一起,保持住了控股20%的比例。这让包括钟意在内的很多人都不解,因为亚马逊在当时还没有盈利,而且远远看不到盈利的可能。   杰夫贝佐斯是资本运作的高手,自然不愿意看到有相同份额的股东出现,尽管钟石的天际线公司只占据了一个董事会的席位,而且对他的经营政策从来都没有异议,但是贝佐斯依然在几轮融资后毅然决定上市,于是在97年5月6日,亚马逊在纳斯达克上市。   尽管股权被稀释到了13%,但钟石也没有一点责怪贝佐斯的意思。首先,对方就是个资本运作的高手,绝对不会任由一手创立的亚马逊落到别的资本或者个人的手中,换句话说,这个舵一定要由他自己来掌控。其次,即便是钟石以强悍的资本夺取了亚马逊这艘未来电子商贸的龙头,但经营管理方面他也不擅长,能不能继续存活都还是个问题。   这个消息让钟意非常不满,他参加了整个投资亚马逊的过程,知道贝佐斯在稀释其他人的股权上做了多少的努力,包括发行可转债和优先股等。钟意一直觉得贝佐斯是个白眼狼,丝毫没有想过站在对方立场考虑问题。   “如果你建立了一家公司,你也不会希望自己大权旁落,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合纵连横,将威胁最大的股东给打压下去。”钟石淡淡地说道。对于能够以如此便宜的代价就进入亚马逊的董事会,他已经非常满意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亚马逊成为第一零售商的时候,这些股份至少价值130亿美元以上。   钟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随口问了一句:“最近忙些什么?感觉你一直飞来飞去,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似的。”   因为钟石现在是大学四年级,距离毕业已经很近了,而他的论文已经通过了审核,是一篇讲述高斯联结违约函数公式的论文。这个所谓的高斯联结违约函数也被称为正态分布曲线,是属于概率论范围内的专业知识,但是可以和衍生品的违约性相关联,因此也属于经济学的范畴。钟石正是凭借着这一篇论文一举获得了统计学和经济学两个学士学位。   说来也是惭愧,后世发明这一公式的人还在加拿大求学,钟石毫无顾忌地将他的成果剽窃来,这是他刚求学芝加哥大学的时候就谋划好的,就是不知道那位原作者会不会在以后命运轨迹被改变。   尽管只是一篇本科论文,但还是在芝加哥大学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自然,这种争议是积极的,大多集中在衍生品市场的评级和定价方面。由于此时的衍生品市场并不像2000年之后那样发达,加上芝加哥学派并不是位于市场的最前线,因此这篇论文的影响力还集中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已经有诺贝尔奖得主的教授邀请钟石做他的博士生,但是被钟石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志向并不在学术上,否则当初也不会从加州理工直接投奔华尔街了。   “我在玩一个资本转移的游戏,非常有意思。”听到钟意的问话,钟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一改刚才高深莫测的态度,饶有兴趣地说道。   钟意就是一阵错愕,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期铜?黄金?还是外汇?”因为他从安德鲁那里听说,前段时间天域基金在欧洲和美国的期货市场上下了重注,相信就是钟石所说的资本转移的游戏。   “不是,是债券!”钟石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继续说道,“你再猜一次,是哪个债券品种?”   钟意所听说的在欧美下了重注的事情,正是导致滨中泰男下台的伦敦铜事件,这件事震惊了全球整个金融界,最终以住友商社在期铜市场上惨败而告终。   虽然这件事发生在96年,但是说起来还是和钟石有些关系,正是因为他在94年底的期铜市场和滨中泰男一起联手搞风搞雨,才使得原本就自大的滨中泰男的信心空前地膨胀起来。   自以为操控了期铜市场价格的滨中泰男在95年开始大举建仓,尽管世界经济的增速已经不像94年那样强劲,但是他仍然大举加仓,甚至一度垄断了期铜的多头市场。在近月合约的价格远远高于远月合约的情况下,对冲基金们大举进入期铜市场,和以滨中泰男为首的多头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对赌。   虽然对冲基金们来势汹汹,但滨中泰男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双方在期铜市场上杀得你死我活。尽管对冲基金们一度将期铜价格打压到2750美元每吨的水平,但是滨中泰男依然多次顽强地将期铜价格拉升。   就在对冲基金们要耗尽耐心的时候,从美国方面传来消息,滨中泰男由于操控美国期铜市场有可能接受调查,而LME方面也宣布将对滨中泰男的头寸问题进行调查。在双重压力下,住友商社被迫解除了滨中泰男的职务,期铜价格也急转直下,回落到2200美元,甚至是更低。   拥有超过10万手多头头寸的住友商社因此巨亏,在解除滨中泰男职务的时候就亏损超过10亿美元,而在随后的平仓中又持续地亏损了超过40亿美元,总共的损失达到了50亿美元之多。   这件事情被金融界列为历史上最大的亏损事件,而滨中泰男也因此被称为最魔鬼的交易员。   钟石的资金在95年秋天就进入期铜市场,到96年5月份全部退出,几乎是参加了整个战役。虽然明知道结果会是多头一方惨败,但是过程却异常凶险,钟石几乎动用了超过20亿美元的资金。自然,在最后他足足收获了25亿美元的利润,超过了此前他在任何一场金融战役中所能获取的利润。   对于这场轰动全球的金融战役,胜者的面孔始终都笼罩在云雾当中,没有人知道这笔钱到底是谁赚去了。这和钟石的保密工作密不可分,他知道要是得罪了日本财团,很有可能会被报复,这种报复可不仅仅是发生在金融市场,只要日本方面派来几个杀手,就足够让钟石喝上一壶的了。   而其他几个空头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顾虑,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任何消息。不过市场按照惯例,将这件事的最大嫌疑安插在了量子基金的头上。   说来也不冤枉,德鲁肯米勒和量子基金也参与到了这场战役当中,当然,由于钟石的加入,他们并没有吸纳到足够的头寸,收益方面并不是最大。   话说回来,当钟石提到目前的投资重点在债券上的时候,钟意的眼睛就是一亮,带着惊奇说道:“莫非是俄罗斯的国债?”   “不错!”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立刻反问道,“那你再猜一猜,为什么叫资本转移?”   “资本转移,资本转移……”钟意下意识地念叨了几遍,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突然他大喊一声,“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3章 庞氏骗局   原本钟意的第一反应就是钟石在动用自己的资金,特别是天域基金的资金,但是在反复念叨了几遍所谓的资本转移后,他就明白过来,投资在俄罗斯债券市场的资金绝对不会是钟石的自有资金。   既然不会是自有资金,那么钟石就很有可能是利用自有资金进行借贷,这自然就要考虑到利率方面的问题。当今世界上,哪种货币的利率最低,所谓“资本转移”的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钟意之所以迟疑了片刻,是因为他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即汇率问题。因为这部分投资俄罗斯债券的资金肯定是美元资本,钟石利用自有资金进行借贷的资金绝对不会是美元,因为他手中就握有美元,根本不必要多此一举。既然是其他的币种,那么势必要考虑汇率问题。   但是一想到俄罗斯国债的收益率,钟意就恍然大悟了,因为这个时候俄罗斯通货膨胀极其厉害,即便是以美元计值的债券通常的票面利率都在30%以上,这些还仅仅是在半年期的短期债券上的利率。   和这个利率相比,寻求一个汇率波动不会太大,而且利率水平较低的货币就成为了必然。在这种情况下,日元自然是借贷的首选。   在经历了91年的泡沫经济后,日本实行了三种不同的政策以刺激低迷的经济,其中包括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实施极其宽松的货币政策和直接向外国进行投资。其中日元的利率在96年就降低到了一年期0.5%的水平,已经相当于白白放贷了。   而日元汇率方面,在经历了95年日美贸易谈判达成后,一直持续上涨的日元也开始逐步回落,从最高点80:1的高价上渐渐回落到100:1的水平,并且稳定在一定的范围内浮动。   在这种情况下,以近乎白送的贷款利率借入日元,然后在外汇市场上兑换成美元,再投入到回报率极高的俄罗斯国债市场上,就成为在对冲基金当中最为流行的投资方式。和年回报率动辄就高达三成、甚至是五成相比,日元兑换美元的这点汇率波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日元,对吗?”到底是研究宏观经济的,在略微一思考,将几乎所有的影响因素都考虑进去之后,钟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错!”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继续说道,“说来真的要感谢俄罗斯资本账户的开放,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投资机会。”   在96年,随着所谓的“休克疗法”的进行,俄罗斯也适时地开放了自己的资本市场。虽然外国投资者可以直接进入俄罗斯市场,但是由于日积月累的通货膨胀以及资本账户并未开放,因此几乎没有多少外国投资者愿意持有卢布。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政府就推出了以美元面值计价的国债,吸纳外来的资本投资。   此时的俄罗斯,即便是政府当局的人士,也不愿意以卢布的形式来结算薪水,因为这意味着拿到手的薪水很快就会贬值。要知道,从91年开始,卢布每年贬值的幅度都在50%左右,甚至有夸张的年份达到了100%,尽管还没有达到烧木炭不如烧纸币的程度,但这种恶性通货膨胀在现代社会已经非常罕见了。   “是啊,回报率这么高,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钟意也跟着感叹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不解地问道:“按照这么高的回报率,俄罗斯的国债岂不是风险很大?”   年化30%-50%的回报率,对任何一个金融市场、任何一种金融产品来说,都是一个奇高的收益水平,大部分的对冲基金都很难做到这样的回报率。   正所谓,风险越大,回报越大。既然回报率这么高,那么其中蕴含的风险自然也非常高。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个道理钟意非常清楚。   不过对于偏爱、甚至是极度喜爱风险的对冲基金来说,这种地方正适合他们大展拳脚。什么?厌恶风险?那干脆去买美国国债好了,收益率只有基准利率,而且几乎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是的!风险非常的高!随时都有可能违约!”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不住地点头,显然非常赞同钟意的这个观点,“在我看来,俄罗斯国债就是个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钟意就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不会这么严重吧,好歹是以一个国家的信用作为担保的,应该不会轻易违约的。”   他们口中所说的庞氏骗局是一个在金融领域极其著名的骗术,因为是一个叫做查尔斯·庞兹的人“发明”的,因此在东南亚地区又被称作庞氏骗局。   其实这个骗局的原理非常简单,即先以一个宏大的投资目标作为诱饵,吸引投资者集资,许诺以高额的利润回报。由于这个投资计划并不存在,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回报,而投资者的利润则是从下一批入局的投资者的本金中支付。当第一批投资者看到高额的利润回报后,这种投资模式和口碑就不胫而走,这样带来的效果是更多的投资者将金钱投入到这个子虚乌有的投资目标当中去。   庞氏骗局用华夏成语来说,就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又或者说成是“空手套白狼”。   这种骗局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才能继续维持下去,一旦资金链破裂,这个骗局立刻就会现出原形。后世的“麦道夫骗局”就是一个典型的庞氏骗局,受骗的人甚至包括华尔街很多名流,甚至自身就是顶级银行家的那种人。   自然,俄罗斯国债的发行是为了募集财政资金,其本质和庞氏骗局并不相同,但是很有可能运行的原理已经有些相似了。在俄罗斯国内经济一片低迷当中,其财政收入恐怕难以持久地支撑这种高额利率的债券发行,在这种情况下,用新发行的债券来偿还旧的债券的本金和利息就成为了必然。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很有一天就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即由新发行的债券募集来的资金不足以偿还旧的债券的本金和利息,那么还可以偿还利息。如果连利息也不能偿还,到时候即便是以俄罗斯政府信用作为担保,也只能宣布违约了。   虽然有投资者也能意识到类似的风险,但是30%-50%的回报率摆在这边,不由得他们不去进场博一把,这就是一种典型的侥幸心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赢家,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输的那个。   当钟石说到庞氏骗局的时候,钟意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俄罗斯虽然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但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知道前苏联可是一直和美国掰了近半个世纪的强国啊!   “真的很难说!”钟石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将在俄罗斯债券市场的投资撤出。因为一旦违约的话,进行债务重组,这些资金就基本上打了水漂。”   国家不会破产,这是一句名言。但在现实中,国家是真的会破产的。在不久之后,阿根廷就将经历一次甚至是几次的破产过程,在最后债务重组的过程中,大部分的债权人被要求债权计减80%,即八成的投资别想要了,最终阿根廷政府会付剩下的两成债务金额给这些债权人。   其中就发生了让世界大跌眼镜的事情,美国的一家对冲基金不同意阿根廷政府这样的做法,选择将阿根廷政府告上了法庭,官司旷日持久地打了十年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结果。而这家对冲基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瞅准了机会,在某个港口扣留了属于阿根廷政府的一艘军舰,让整个世界都大为震惊。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钟石说从俄罗斯市场撤出投资,风险方面固然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但更为重要的是,席卷整个东南亚地区的货币危机就要发生了。这场危机不仅席卷了整个东南亚地区,而且最终演化成一场灾难性的金融危机。美国资本利用东南亚地区的经济问题,给这些经济刚刚腾飞没几年的国家上了一堂极其生动的货币课程。   听说钟石要从俄罗斯市场上撤出,钟意就放下心来。兄弟两人望着碧蓝的海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飞哥,听说你最近在泰国发了大财,是不是要提携一下兄弟们?”就在钟氏兄弟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钟石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向着出声的地方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身穿花色衬衫,脖颈之间挂着粗大金项链的年轻人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几个人边走边说,谈吐粗鲁且大声,一路走来,让四周的人纷纷侧目不已。而几人对此视若无睹,依然自顾自地大声吆喝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德行。   这四个人还没走到钟石面前,一股暴发户的气息就迎面扑来,让钟石原本高耸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 第4章 1000泰铢的冲突   四人当中,被其他三人簇拥在中央的是一个年纪略大的中年人,一身花里胡哨的穿着,首先是闪的发亮的大背头,也不知道涂了多少发蜡,在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的太阳镜,脖颈间一根比成人拇指细不了多少的金项链遮掩着胸口若隐若现的刺青。在他两手间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袅袅青烟也掩饰不了食指上硕大钻石戒指发出来的光芒。更为夸张的是,此君时不时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将一口发黄的牙齿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当中。   而围绕在他身旁的则是三个典型小混混打扮的年轻人,正对着这位暴发户气息十足的中年人极度肉麻地溜须拍马着,对四周侧目的眼光视若无睹。   “泰国?发财了?”钟石一听到这四个人的“高谈阔论”,不禁心中一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算算时间,此时也该到了对冲基金和大型跨国银行对东南亚货币进行攻击的时候了,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泰国的货币泰铢。   80年代,由香港、台湾、新加坡和韩国等四个地区或国家推行出口导向型的经济战略,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产业,短时间内经济急速腾飞,一跃成为亚洲地区最富裕的地区,因此也被称为“亚洲四小龙”。   而随后在东南亚地区又再次出现四个经济增速飞快的国家,分别是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这几个国家和“亚洲四小龙”一样,在90年代通过西方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时机,伺机吸引外来的资本和技术,利用本地的廉价劳动力的优势调整经济发展战略,迅速地走上了工业化的道路。   在所谓的“亚洲四小虎”当中,又属泰国的实力最为强劲,堪称四个国家中的老大,1996年的GDP就达到了2000亿美元之多。   眼前的这名“成功人士”,说在泰国发了财,很有可能就是通过炒作泰国的股票,又或者是从金三角贩卖毒品。   就在钟石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名叫做飞哥的中年人止住笑声,用异常洪亮的声音说道:“好说!好说!兄弟们,提携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哥哥让你们开开眼界,让你们看看我新买的游艇!”   来游艇会所自然是出海,虽然这里也提供游艇租赁的服务,但是一般人想要租赁游艇,也不会到宝石会所来,因为这里的游艇都是在50英尺以上,对于想要租赁的人来说可能过于庞大,也过于昂贵了点。   “哇,大佬,你什么时候买的游艇啊?怎么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啊?”三个古惑仔就是一阵惊叹,其中一个瘦弱的金毛用极其夸张的声音大喊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自然,在码头的人又是一阵侧目,纷纷下意识地离这群人远远的,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样,毕竟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   虽然对周围人的反应有所不满,但是“飞哥”对那名小弟的行为还是非常满意,他笑眯眯地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面值1000的泰铢,故意举到眼前,对着太阳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随后在其他两名古惑仔的羡慕下将这张折合港币200多的泰铢递给金毛,末了还故作肉痛地说道:“拿着,大哥赏你喝茶的!”   金毛喜滋滋地将钞票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之后,这才小声地问道:“大佬,这……值多少港币啊?”   飞哥脸色就是一沉,有些不悦地大声说道:“怎么?不想要啊?告诉你,这张是泰国的钱,要换成港元至少值500港币。”说罢,脸上就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显然刚才的不悦是佯装出来的。   听到这张泰铢值500港币,金毛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将这张泰铢小心地收入怀中,嘴里不住地称谢道:“多谢大佬,多谢大佬。”   尽管“500港币”不是个大数目,但对于这些整日混迹街头,做些代客停车的古惑仔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尤其是在只说了一句奉承话的前提下。   “500港币?”钟石就是一愣,随即“噗嗤”地笑出声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泰铢和美元的汇率维持在27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而1美元兑换7.8港币,这么一换算下来,这张1000面额的泰铢只值200多港币。   钟石所笑的是,这位“大佬”不知道是真不懂汇率换算还是故意蒙他小弟的。要是前者的话,说明这家伙就是个草包,而要是后者的话,只能说明他人品低劣,连自己的小弟都骗。   不管怎么样,这伙人在钟石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这一笑不要紧,顿时将几个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原本另外两名古惑仔对同伴只说了一句话就得到这么一笔“巨款”的行为就极度嫉妒,正好找个机会在“飞哥”的面前显摆一下,这下钟石正好撞上了他们的枪口。   “扑街!你这个衰仔笑咩啊笑?我顶你个肺!”首先开腔的是一个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的古惑仔,他先是怒瞪钟石一眼,随后挽起袖口,就要上前,可看到钟石这边有两个人,就指着钟石骂骂咧咧了一通,脚步却在不知不觉间向后退了两步。   听到他的粤语脏话,钟石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笑竟然惹来如此恶毒的辱骂,这让他极为不爽,连带着对这家会所的服务也不满起来。   要知道这几个人如此低劣的行为已经上演了一段时间,而到目前为止,会所并没有工作人员出来陪同钟石,甚至连个制止这些古惑仔的人都没有露面,这样的服务态度不禁让钟石,就连一向对这些细枝末节不大在意的钟意也察觉出来了。   钟意因为较长时间在美国,那里的服务态度自然比香港好上不少,他平日里虽然不在意这些细节,但那是“久在芝兰之室,不闻其香”。一旦到了另外一个环境,服务细节上的差别立刻就被他分别出来了。   而钟石则是两世为人,对服务的体会远比同时代的人深刻,同时他出现的多是精英社会的场合,那里的服务细节和态度自然无可挑剔。虽然钟石总是一副不入流的打扮,但是知道他底细的人绝不会拿这些打扮上的细节来说事。   “飞哥,这小子太唔知好歹,等我去教训喐佢!”就在钟石默不作声,大皱眉头的时候,另外一名身材精壮的古惑仔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就等着“飞哥”点头。   “飞哥”早就注意到钟氏两兄弟,虽然他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有些来头,但是刚才钟石突兀的一笑让他非常不爽。他自然知道自己刚才诳了自己的小弟,刚才那年轻人的笑声显然是针对自己的。被落了面子的“飞哥”上下打量了几番钟氏兄弟,正准备息事宁人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躲在钟意背后的周昱芳。   此时的周昱芳正侧着身子躲在钟意的身后,作为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她可是知道黑社会的厉害。虽然她并不担心这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会做出什么,但是如果能尽量不招惹这些人,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姿态正好被“飞哥”看在眼里,看到这名艳丽异常的女子怯生生地躲在两名年龄不大的年轻人后面,“飞哥”眼珠一转,就冲着那名想要动手的古惑仔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去试试水。   看见“飞哥”点头,钟石就知道不好,他飞快地朝着远方打了响指,随即从怀中掏出钱包,拿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对正要冲过来的古惑仔说道:“对不住,大佬,刚才小弟不小心冒犯,这是请你饮茶的。”   眼看着对方服软,刚冲过来的古惑仔就是一怔,愣愣地看了钞票十秒钟,这才想起回头向大佬请示,却看见“飞哥”一脸的不悦,正冷冷地盯着他看。   这名古惑仔心中就是一凉,回过头一把打掉钟石手中的钞票,就要再次冲上前。就在这时,从斜里突然蹿出一道身影,猛然间挡在钟石和他的身前。这名古惑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条粗壮的手臂出现在他的眼前,如同鹰爪般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阿超!小心!”这个时候,这名叫做“阿超”的古惑仔才听到同伴的提醒,此时他已经落到对方的手中,从喉咙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和不畅的呼吸在提醒着他,眼前的人似乎并不好惹。   阿超也是搏斗经验丰富的人,连忙用尽力气向扼住他咽喉的手臂上挥打,哪知道那支手臂像精钢铸造的一般,对阿超的捶打不但没有丝毫反应,反而越抓越紧,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这些都发生在片刻之间,即便是离阿超最近的小混混也有五米多远,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眼中丝毫没有生气的年轻人蹿到阿超面前,一手抓住他们的同伴,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只手臂生生地将他提了起来。 第5章 游艇亮相   名叫阿超的小混混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的金星,一股无法遏制的困意铺天盖地般从他的大脑中袭来。求生的本能使得他努力地抓住喉咙上如同钢筋铸成的手臂,但全身的力气却如同潮水般飞快地褪去,他只能下意识地反抗挣扎,像一只被提在半空中的螃蟹在手舞足蹈着。   “好了!晓武!”就在阿超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的时候,从对面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尽管语气平淡得出奇,但在此时阿超的脑海中却如同天籁一般美妙动听。   “哦!”手臂的主人闷声回了一句,猛然间松开手,就看见前一秒还在垂死挣扎的阿超啪嚓一声落在地上,两只发软的腿已经支撑不起极度恐惧的身体,在落地后阿超立刻向后倒去,像滩烂泥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死里逃生的阿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只顾拼命张开嘴大口地呼吸,在他的脑海中,原本稀松平常的呼吸此刻却比任何东西都更加宝贵。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之后,阿超这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这个差点让他命丧当场的人,却发现这个叫晓武的人面貌平凡,没有丝毫出奇的地方,但眉宇间却隐隐有种气势,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乌黑的瞳孔中发出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更是好像要直射入他内心深处一样犀利。   阿超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那声喝止,这个名叫晓武的年轻人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格杀在当场。这不是什么经验之谈,而是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在脑海中浮现的念头。   “这人是谁?怎么会这样心狠手辣?”阿超心有余悸地想道。要知道即便在香港的地下社会,像这样狠辣的手段也不多见。结怨的双方最多就是当场打斗一番,输的一方被打个头破血流,然后撂下一句半句的狠话就走。   最为严重的,莫不过买凶杀人,而那些职业杀手们为求安全,往往都是一击毙命,得手后会飞快地离开现场,不给人半点踪迹可循。而且由于一旦出人命,往往都是重大恶性案件,到时候整个香港的警察会掘地三尺,迫使相关方面交出人来。更何况临近回归,各个势力的帮派都不约而同地收敛风头,务求在这段时间不惹出大的乱子来。   而眼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社团中的人。既然不是地头蛇,那很有可能就是过江龙。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让本地社团都闻风丧胆的“大圈”,阿超的腿肚子抖得就更厉害了。   “咳咳……”   想当然把晓武当做“大圈”的阿超就觉得一股酥痒从嗓子眼间冒出,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他只是一个平日以代客泊车为生的街头混混,在社团里也不过是最底层的角色,连“做事”的资格都捞不到,哪还有胆量去招惹“大圈”这种亡命之徒。   至于他此时的干呕,到底是被掐住喉咙的后遗症,还是因为极度恐惧所导致的,就不得而知了。   “杀气还是这么重,看来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钟石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晓武,忍不住摇了摇头。   赵晓武是陆虎的安保公司给钟石配的贴身保镖,之前是在香港皇家警察的G4部队,就是保护要人组。在钟石回港后,赵晓武被陆虎派到非洲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非洲经历了什么,总之赵晓武再次回到香港之后就变得杀气腾腾,出手总是毫不留情,动辄就要取人性命。   原本赵晓武远远地跟在钟氏兄弟的后面,并没有现身。不过在钟石伸手示意后,他立刻蹿了出来,并只用了一招简单的锁喉就制服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阿超。   “兄弟,混哪的啊?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我大飞混,保证你天天吃香喝辣!”就在钟石大摇其头,钟意目瞪口呆的时候,“飞哥”慢腾腾地走到众人的面前,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晓武,在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继续诱惑道:“东盛听说过吗?我和红棍昆哥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你点头,我立马给你一个铜锣湾的地盘,怎么样?”   “飞哥”说的倒是没有错,他的确是社团东盛的人,只不过在三年前还是社团小弟的他在一起械斗中失手伤人致残,被迫跑路到了泰国,碰巧遇上泰国经济飞速腾飞,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他赚了一大笔钱。   至于所谓和红棍当家有过命的交情,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出一块铜锣湾的地盘,就纯属于瞎扯了。要知道铜锣湾可是除了港岛之外最繁华的地方,那里帮派势力云集,即便是东盛,也只掌握很小的一块地方而已。   这个“飞哥”倒是见过场面,并不怵怕赵晓武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不法的行为,他甚至认为刚才赵晓武那一手漂亮的锁喉功夫只是给阿超一个教训,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钟石的叫停,阿超很有可能就会命丧当场。   而阿超的那两名同伴,则显得不堪了许多,他们畏畏缩缩地停在“飞哥”身后的两三米处,不敢继续向前走。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微侧着身子,眼光不停地向后瞄去。   “飞哥”可能不清楚,但是他们两人很明白,阿超的武力值在他们三人当中是最高的,甚至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阿超的对手。虽然在电影中,古惑仔的角色都是英勇善战,义薄云天,但在现实当中这种角色几乎不存在。像他们三人这种最底层的小角色,能够在街头生存下去靠的就是谨小慎微和察言观色。   在他们看来,赵晓武明显是眼前那两名年轻人的保镖,而且还不是那种身穿黑装、脸戴墨镜、到处晃动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保镖的保镖。能够雇佣这种保镖的人非富即贵,再联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两名古惑仔就知道他们是碰上了那种不显山露水的富豪了。   而这边,“飞哥”仍然喋喋不休地“招揽”着赵晓武,而赵晓武脸上的表情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变化,倒是一直躲在钟意身后的周昱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到周昱芳突然发笑,“飞哥”心中就是一痒,随即觍着一张老脸,嬉皮笑脸地说道:“靓女,不要跟那个后生仔啦,哥哥带你去游艇上玩,好不好啊?”说着用手一指,正指向还仍在震惊当中的钟意。   周昱芳见眼前的人如此不识趣,也来了兴趣,不顾钟意已经变得有些铁青的脸,用白嫩嫩的手指冲着“飞哥”一勾,同时抛过去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故意娇滴滴地说道:“咩游艇,你可不要拿那种小赛艇还糊弄人家哦!”   与此同时,她的另外一只手则在钟意背后悄无声息地拉了他一下,示意钟意不要生气。   钟意给她这么一拉,脸色才变得好看起来。他故作不满地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故意不去看“面目可憎”的“飞哥”。   眼看美女给出了积极的反应,“飞哥”更是精虫上脑,几乎是涎着口水地说道:“当然不是小艇,我说的可是好大的游艇,足足有几十尺长。”   “好大哦!”周昱芳恰如其分地给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正好此时一艘百尺长的游艇正慢慢地驶向了码头,她不由心中一动,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问道:“是那一艘吗?”说罢,指了指那艘足足有三层,顶层还有直升机停机位的豪华游艇。   顺着周昱芳的手指望去,“飞哥”也看到了那艘号称宝石会所镇所之宝的游艇,他不由面色一凝,有些迟疑地说道:“也没有那么大啦。要是靓女你喜欢这一艘,我可以先帮你租下来,等哪天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出海,你看怎么样?”   “不嘛,人家就要今天出海!”周昱芳原本还想戳穿“飞哥”的大话,哪想到这家伙依然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就故意撒娇道。   自始至终,周昱芳都没有走近“飞哥”的意思,也没有丝毫动心的迹象。而钟石和钟意也是以看猴戏的心态看周昱芳是怎么玩弄这位“飞哥”的,一直被蒙在鼓中的只有那位色胆包天的“飞哥”了。   “飞哥,这小妞玩你呢!”就连“飞哥”身边的两名跟班也看不下去了,刚才那名得了1000泰铢的古惑仔走上前来,指着周昱芳对“飞哥”说道。   “讲咩啊你!还不快去给我查查,那艘游艇是谁的。报上老子的名号,让他把游艇让给老子,否则就让他好看!”“飞哥”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小弟在讲什么,他刚才的随意一瞥,就被这艘游艇吸引住了。流水的线条,新潮的设计,加上庞大的体积,这些让他顿时对这艘游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和这艘游艇相比,他自己的那艘游艇就像舢板一样简陋不堪。   在这家游艇会所里,几乎所有的会员都知道有这么一艘游艇,自从泊港之后就没有出过海,主人也从来没有在这里现身过。“飞哥”自然不是狂妄地想到买下这艘游艇,他真正的意图是想打通这家会所的负责人关节,让他能够有时间偷偷地将游艇开出去玩几天。   而那番话则是纯粹说给周昱芳听的,好显示他财大气粗。自然,被他一顿训斥的古惑仔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讪讪地退到了后面。   就在这时,这艘游艇也终于停靠在了码头边,众人的目光都被这艘豪华无比的游艇给吸引了过去。没多久,从游艇上下来一位身穿水手服的工作人员,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钟意的面前,微微一弯腰,极其恭敬地说道:“请问您是钟先生吗?船已经准备好了,您和您的朋友可以出海了!” 第6章 附送一条腿   这一声“钟先生”不仅让“飞哥”目瞪口呆,就连钟意身旁的周昱芳也有些瞠目结舌了。   宝石会所的工作人员在半小时前接到电话,一直停泊在他们会所的那艘旗舰游艇的主人终于露面了,而且在二十分钟后可能会出海,这让负责这艘船的人非常兴奋。   原因无外乎这艘沃利豪华游艇是整个亚洲区的第一艘,专注于游艇的杂志在这艘重生号停港后就大幅报道过这艘游艇,由于没有经过授权,记者们也只能远远地在岸边拍了几张外部的照片。但即便是这样,也引起了游艇爱好者极大的好奇。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自从这艘游艇停靠在岸后,就一直没有出海过。不仅是观察家,就连专门为游艇配备的工作人员都感到非常遗憾。他们虽然可以进出游艇内部,但是从没见识过这艘游艇在海上行驶的风采,这一次听到久违的主人终于想到这艘游艇的存在,终于可以一睹风采,自然让这些工作人员大为兴奋。   一般来说,对于小型的游艇,只要主人持有相关的驾驶执照,就可以自己驾驶出海。但是对于这艘体积实在过于庞大的游艇来说,配备相关的工作人员就非常有必要了。这艘重生号共配备了五名工作人员,包括两名驾驶员、一名救生人员和两名女性服务人员。自然,这是标准的配置,也可以根据主人的要求进行调整,这些人员的费用自然是从钟石每年的会员费里支出。   “你认错人了吧?”钟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略显错愕地指着在他身旁微笑的钟石说道,“你确定不是这位钟先生吗?”   那名身穿水手服的工作人员顺着钟意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钟石,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重新打量了钟意几眼,这才缓缓地说道:“钟生,我是梁家靖,是重生号的船长。一切都安排好了,请您和您的朋友上船吧。”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钟意的疑问,算是间接地表示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钟石,这是怎么回事?”钟意转过头,一脸不解地向钟石问道。在他的记忆中,他并没有买过游艇。在他看来,这艘游艇十有八九是钟石购买的,至于这名船长为什么把他称呼为这艘船的主人,恐怕也只有钟石才能解释了。   “喜欢吗?”   钟石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钟意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隐隐已经猜到钟石的意思,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么一艘游艇,谁会不喜欢呢?你的意思莫不是……”突然之间,他停住要说的话,一脸急切地看着钟石。   只见钟石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艘游艇?”对于兄弟两人突然间打起了哑谜,周昱芳非常不满。她在一分钟之前还沉浸在调戏“飞哥”的恶趣味当中,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口口声声宣称这艘游艇是属于钟意的,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亲爱的,你还不明白吗?钟石把这艘游艇送给咱们了!哈哈哈!”兴奋的钟意一把搂过周昱芳,“啪”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毫无心理准备的周昱芳就是一阵害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脸忍俊不禁的钟石,就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钟意丝毫没有把周昱芳的扭捏放在心中,只是自顾自地搓着双手,嘴里反复地念叨道。   “喂!”被完全无视了的“飞哥”突然开口说道,“你们不是合起来玩我的吧?这艘游艇是你们的?别开玩笑了!”   “不是啊,大佬,我看他们不像是说笑的!”这次说话的又是那位拿了1000泰铢的金毛,自从那位名叫梁家靖的船长出现后,他就明白眼前这几个人一直在戏耍他们的大佬。   “我不知道?要你来提醒?”恼羞成怒的“飞哥”顺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将金毛抽翻在地,随即指着正准备登船的钟石一行人恨恨地说道:“仆街仔,竟然敢玩我,睇我唔斩你全家。”   刚走上甲板的钟石听到这句话,面色就是一寒,直愣愣地盯着“飞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种!晓武,给我打断他的手!”   一直站在一旁的赵晓武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没问题。钟生,你要打断他的左手还是右手?”   “打断他拿家伙的手!”钟石面皮微微抽搐,近乎咬牙切齿地吼道。   自从钟石重生以来,还未曾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而自从他发家以来,就一直谋求一种安全的环境,为此甚至将事业的重心转移到香港。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古惑仔,竟然说出要砍他全家的话,这怎能不让钟石异常愤怒。   至于善后的工作,也不是难事。虽说香港是个讲究法治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想要一个人消失不大可能,尤其是在有众多目击者的情况下。但想要给这个“飞哥”一点教训,钟石还是没有任何顾忌的。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对于像“飞哥”这样的人,却是极为厉害和有效。首先,以“飞哥”的背景,很难让人相信他的供词诚实可信;其次,钟石可以请香港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和大状来打这场官司,最不济他也大可把赵晓武先保释出来,然后通过海路将他送出去躲上一段时间。   得了钟石的命令,赵晓武冷笑着走到“飞哥”面前,也不说话,先是冲着“飞哥”的肚子就是一拳,接着左手揪住“飞哥”的头发,将他摁倒在自己的胸前,右手则飞快地将一件东西塞进“飞哥”的怀中。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香港可是讲法治的地方!”“飞哥”没想到这个叫晓武的保镖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竟然没留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从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去,正想大声呼救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怀中竟然多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   “你陷害我?”“飞哥”立刻反应过来,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件不属于他的物件。这种栽赃的伎俩原本只发生在警察和古惑仔的身上,某些警察为了查消息,故意在古惑仔的身上塞上一些分量少的某粉之类的东西。   “飞哥”对这种街头生存的技巧并不陌生,是以虽然他疼痛难忍,但仍强行挣扎着将身上的东西第一时间丢掉。谁想到他刚一摸出那件东西,发现竟然不是常见的毒品又或者是匕首之类的东西,而是一把黝黑无比的自动手枪。   眼看着“飞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来,赵晓武的脸上也极为配合地露出吃惊的表情,他猛然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的,让你打,让你打!老子让你打个痛快!”“飞哥”眼见赵晓武这副表情,心中大为快意,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举着那支来历不明的枪对准赵晓武,极为嚣张地叫嚷道,浑然忘记了这支枪是如何来的。   原本还想上前助阵的三名古惑仔一看到“飞哥”竟然掏出一把枪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们最多也只是拿着砍刀和人火拼,而且对砍的时候也都冲着不是要害的地方下手,与人搏杀的程度从没上升到热兵器的程度,这时看见黑黝黝的手枪,哪里还敢再强出头?   原本两人的打斗就吸引了码头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尽管人们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在看,但也有不少的人悄悄地拨打了报警电话。可还没等警察的身影出现,这名在他们印象中极为恶劣的混混角色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掏出了一把手枪,顿时让周围的人大惊失色,再也没有人顾得上看热闹,纷纷四下逃散,一时间码头乱成一片。   “咦……你笑什么?”就在“飞哥”以为镇住了场面的时候,突然发现被枪指着脑袋的赵晓武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不由得有些错愕,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   就在“飞哥”眼中露出狐疑的关头,赵晓武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右手牢牢地抓住“飞哥”拿枪的手腕,同时右肘猛然向上挥去,重重地打在“飞哥”的脖颈处,瞬间就将“飞哥”击翻在地。   制服了“飞哥”的赵晓武并没有就此罢手,他顺势单膝跪压在“飞哥”的小腿处,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可怜的“飞哥”已经折了一条腿。   “啊……”顿时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从原本还有些迷糊的“飞哥”的口中传出,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从刚才的重击中清醒了几分,连忙用尽全身力气扣动扳机,尽管此时的枪口已经无法对准赵晓武。但谁又曾料到,只听到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根本就没有子弹发出时的声响。   “好胆,竟然真敢开枪!”骑坐在“飞哥”身上的赵晓武面色就是一寒,右手微微用力,就听得又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可怜的“飞哥”的右手被硬生生地捏断了。   “附送一条腿,叫你敢威胁我的老板!”在巨大的痛苦之下,人的保护系统自动发挥功效,将面目五官已经因剧烈疼痛而极度扭曲的“飞哥”送进了昏厥当中。而这句话,则是在他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说话的人自然是废了他手脚的那个叫晓武的保镖。 第7章 元沅芷   做完了这一切的赵晓武嘿嘿一笑,朝着不远处的金毛三人就是一瞪眼,猛然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等着差佬(警察)把你们抓去当做同犯吗?”   虽然知道要是这么一走,以后肯定会被“飞哥”记恨,但此时三人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眼见赵晓武极其利索地将“飞哥”打翻在地,甚至还顺手折断了他一手一脚,三人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遍体生寒了。在互望了一眼之后,三人极有默契地向外面飞快地跑去。   眼见麻烦都解决了,赵晓武这才回过头来,冲着在甲板上正看着这一切的钟石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示意钟石可以放心地出海了。   钟石点了点头,对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船长说道:“我们出发吧,这里没什么事了。”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一直盯着赵晓武的钟石却敏锐地发现,赵晓武在动手之前所做的小动作,虽然这种行为可能瞒不过警方的怀疑,但在讲究证据的司法体系中,这种毫无根据的推论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没多久,嗡嗡的马达声就从船底传了过来,很快,在船上的几人就发现岸边的建筑渐渐向身后退去。大概十几分钟后,整个陆地的景色就全部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四周只剩下茫茫无边的大海和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闻着微咸腥湿的海风,钟石只感觉到全身舒畅无比,整个人都沉浸在天地一色的绮丽风光当中。吹了一阵海风之后,他就懒洋洋地躺在顶层的甲板上,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钟意和刚换上比基尼的周昱芳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地到最底层去了,在游艇的尾部,也有个面积不小的休闲区,他们到那里去享受二人空间。   彻底放松身心的钟石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依然是前世的那个自己,并没有在百慕大无缘无故地消失,而是安全到达了美国,随后抛掉了手中全部的欧洲债券,结果基金遭受到巨额的亏损,投资者们纷纷要求赎回,很快他的基金就宣布清盘。   在香港金融界混不下去的钟石回到大陆,在离海重新成立了一支投资华夏内地的基金,结果他从华尔街学来的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基金自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处于亏损的境地,钟石背负的压力极大,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出现了谢顶的情况。这种情况直到一位姓吴的豪客出现才停止,这位吴姓豪客显然是个白手套的角色,他投资钟石的基金并不是看中其盈利的能力,而是想通过钟石的基金来达到他洗钱的目的。而鬼迷心窍的钟石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双方开始了一段长达三年之久的秘密洗钱活动。   这种不见光的勾当注定了钟石的悲剧,在传出吴姓豪客背后的靠山被抓捕之后,整条洗钱的链接也随之曝光。而钟石则在一场高端投资峰会上,在数百名业内精英的注视下,被来自燕京的纪检部门当场带走,并秘密地关押到了一个外人很难接触的地方。   原本钟石对这种境地还不以为然,毕竟他拿的是美国护照。谁料到天算不如人算,在某一天的晚餐后,他很快感觉到腹部剧痛,还没等到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一命呼呜了。   直到最后死去,钟石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被灭口还是被秘密处决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在外人看来,他是执掌曾经一度超过数百亿人民币的超级基金经理,可在权力碾压面前,他只是一个孤立无援、关键时候未经审判就惨遭杀害的小角色。   “啊……”极度不甘心的钟石突然发出一声悲愤无比的凄厉惨叫,顿时将正轻手轻脚地端来午饭的服务生吓了一跳,这名女服务生猛然一个抖擞,将手中端着的板子打翻在地。   一声响亮的“砰”,清脆的酒杯破碎声在钟石的耳边响起,将还处于噩梦当中的钟石惊醒了过来。回过神来的钟石一时还没有定神,仍然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泣?”   钟石就是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看见一张宜嗔宜喜的俏丽脸庞映入眼帘,正冲着钟石努嘴。   美女当前,钟石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却发现入手处尽是冰凉,他不禁奇怪地问道:“怎么下雨了吗?”说着又把手掌伸出去,却发现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哪里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哪是雨水,这是你流的眼泪。”美女抿嘴一笑,随即冲着钟石眨了眨眼睛,浅笑着说道,“我是这艘船的侍应生元沅芷,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有什么需要?”钟石直愣愣地盯着那张弹指可破的俏脸,仍然没有反应过来,“靓女,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想不到你这个爱哭鬼倒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女侍应生摇了摇头,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这里是在公海的游艇上。至于你怎么在这里,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是来送午餐的,可惜被你给吓翻了,现在我还要去重新准备一份!”说完,很不开心地撅起了樱桃小嘴。   钟石皱了皱眉头,四下望了望,这才确定刚才是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随即他就看到撒落在甲板上的生鱼片、刺身等日式料理,还有一瓶已经完全破裂开的红酒,鲜红的酒水洒落得到处都是。   “喂,你能不能和你的朋友说一声,不要让我赔偿。那瓶红酒可是82年的拉菲,一瓶要一万多港币呢!”见钟石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元沅芷就有些不安,轻轻地捅了捅钟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她看来,眼前这位先生实在是太年轻,这艘船根本不可能是属于他的。而且她先前在甲板上听说,这艘船是属于那位年纪看起来稍微有些大的钟意先生的。   “我朋友?”钟石又是一阵迷糊,自从他清醒过来,就感觉智商不够用了,怎么眼前这位侍应生说的话他都听得不大明白?   “是啊!”元沅芷朝舱底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上来之后,这才凑到钟石耳边,小声地说道,“就是你那位有钱的朋友,这艘游艇的主人。一万多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好几个月的薪水呢。我在这艘船上做兼职,赚得本来就不多,要是这么一赔偿,几个月就白干了。”   在她靠近钟石的时候,钟石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加上微温的气流在钟石的耳边拂动,让钟石的脑袋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气若幽兰”这个词。   “嗯嗯……”钟石轻咳几声,赶紧坐起身来,掩饰起下半身的异状,“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再说这件事因我而起,说起来也是我的责任,不应该怪到你的头上。”   他面色如常,一副极其自然的神态,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平静。钟石知道,自己沦陷了。   从前世到现在,虽然经历过的女人并不少,但是能够让钟石动心的却并不多。而且作为顶级的金融精英,可以说他的世界里除了钱就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东西了。钟石所做的任何决定,第一反应就是去考虑是否能够让他的利益最大化,是否符合理性和逻辑,感情用事是做他这一行的最大忌讳。   事实上,不少华尔街的精英们宁可做钻石一般的单身汉,也不愿意被婚姻和家庭所束缚,就是同样的道理。在他们看来,婚姻能够带给男人的,仅仅是一双牵着他们走向死亡的手,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收获。   前世的钟石正是这一信条的忠实拥趸,他从不相信除了金钱之外的任何东西,自然也不会相信婚姻的美好。而在华尔街工作,自然有大把的美女扑过来,这些当中不乏一些高质素的女人,但钟石从来没有对她们动过心。   而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并不是钟石见过最漂亮的,恐怕也不能给他的事业带来什么助力,但钟石就突然动心了。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好像是突然发现了人生目标,又好像是她就在那里,一直在等着,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出现,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来了一样让人心动。   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丝毫的逻辑可言。   见钟石答应了,元沅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就走到那堆打翻了的料理面前,小心地收拾起来。   钟石望着她姣好的背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喜悦当中,他反复念叨了元沅芷的名字,心中不禁感慨道:“沅芷,沅芷,沅芷湘兰。好名字,好名字。”   “喂,你叫什么啊?还有,待会你要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收拾得差不多了,元沅芷拍了拍手,端起餐盘,回过头来问向还在发呆的钟石。   “我……”钟石想了想,才接着说道,“我叫李华希,你可以叫我安迪。来一份牛排吧,生鱼什么的对肠胃不太好。”   “真是个怪人,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吗?安迪,那你稍等。”元沅芷并没有深思,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修得异常精致的眉毛,微撅着嘴唇下去了。 第8章 重新上市   或许是船底的声音太响,惊动了在底舱的钟意,他很快就来到顶层,正看到钟石一脸花痴地望着他走来的方向。   “喂,你怎么了?”钟意走到钟石面前,在他的身边坐下,却发现钟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然是一副极度失神的神态。   沉浸在意淫当中的钟石浑然没有听见钟意在耳边说了什么,直到钟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掌,他才突然惊醒,猛地转头看着钟意,神情颇为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意顿时哭笑不得,顺着刚才钟石看的方向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回过头来,无奈地说道:“我就从那里过来的,刚才听到上面有响声,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怎么会有事?”钟石立刻反驳道。他可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待会要是有外人来,记住我叫安迪,是你的朋友,被邀请一起出海游玩的,记住了吗?”   “……”钟意又是一阵无语,“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嘘!”钟石用一根手指压住嘴唇,制止钟意继续说下去。随即一个脚步声响起,很快脚步就走到两人的身前,然后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李先生,这是您的牛排和红酒。”   钟意心中大奇,抬头向上看去,发现正是他刚才在底舱遇上的女侍应生,莫非就是这名其貌不扬的女子让钟石魂不守舍,色授魂与?他心中不解,又转头看向钟石,却惊讶地发现钟石已经变成一副猪哥的模样,直愣愣地盯着那名侍应生一阵猛看。   “嗯!”钟意猛咳一声,将还兀自沉浸在幻想当中的钟石惊醒过来。回过神的钟石忙不迭地站起身,接过元沅芷手中的餐盘,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呃,那个元小姐,刚才我已经和船的主人,也就是这位钟先生说过了,刚才的损失算在他的账上。”   “多谢!”元沅芷先是冲着钟石点了点头,然后满脸笑容地对钟意称谢道。   一头雾水的钟意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准备起身询问,却看见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钟石连连使眼色,尽管此时他满腹的怀疑,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只能将一肚子的疑惑先行压下。   等元沅芷从两人视线中消失,钟石这才走到泳池边的休息区,先将红酒放在餐桌上,随即看了看貌似鲜嫩可口的牛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意坐到钟石身边,深深地嗅了一口,略显夸张地感叹道,“好香啊,难道是爱心牛排?”   “吃得都要吐了!现在还不如来个茶叶蛋呢!”钟石嘟哝了一句,拿起银光闪闪的刀叉,却不是挥向那块看上去鲜美多汁的牛排,而是百无聊赖地胡乱比划,“听说台湾那边的电视评论员,居然说内地的人吃不起茶叶蛋,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脑袋短路还是见识浅薄到了近似于无知的地步。”   钟意不禁莞尔,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恐怕还是吸引眼球的成分居多。要知道他们的立法院每次打架都有记者在场,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否则记者哪有机会捕捉到这样的画面?据说他们私下交情都不浅,毕竟都是头面人物。哎,你别转移话题啊,说说刚才那位侍应生吧!”   “侍应生,什么侍应生?”钟石立刻装傻充愣起来,忽而又神色一正,极其严肃地说道,“刚才给你这么一打搅,我倒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的名下有一家地产公司,你记得吗?”   “地产公司?”钟意低头想了想,半天之后才重新抬起头,面带疑惑地说道,“你说的是华德地产吗?我只听说前几年被人收购了,难道就是你?”   钟石点了点头:“华德地产的确是我收购的,虽然其中过程有些波折,但是现在经营状况还算良好,我已经准备让华德地产重新上市,准备工作已经开始进行了。”   “什么?”钟意极为惊讶地喊道,“私有化才三年的时间,你又想重新上市,那当初为什么要私有化?”   私有化,是指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在拥有一定份额的股份后,可以向交易所申请退市,在这个过程中,处于绝对控股的一方只要按照一定的价格收购剩余流通的股份,就可以从交易所里退出流通的行为。   “当初私有化,是想快速地拥有一家结构健全的地产公司,这样我就不用白手起家,另外再创立一个新的公司。现在重新上市,是因为现在股市大好,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在股市上大捞一笔。”钟石淡淡地说道。   现在恒生指数达到历史新高的14000点,而且仍然有上涨的趋势,自然是上市的好时机。此时上市的公司,无论基本面的情况如何,都会遭受机构和股民的疯狂追捧,尤其是有着内地背景的“红筹股”,更是资本市场最受追捧的对象。   虽然钟石的华德地产并没有内地背景和股份,但是由于这几年来华德地产的重心逐渐转向内地,在燕京和离海囤积了大量的土地,而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来,肯定也会受到股民们的青睐。   最为重要的是,亚洲金融风暴即将来袭,甚至可以说已经来袭,因为自从97年2月开始,国际对冲基金和大型跨国银行已经开始三番五次地攻击泰国泰铢,虽然在泰国中央银行的干预下并没有得逞。但是钟石知道,这只是泰国方面的垂死挣扎,很快他们就将被迫放开干预泰铢的行为,任由泰铢自由浮动,由此拉开整个东亚地区的货币危机。   而香港,作为该地区最为重要的一个金融中心,势必会受到重点照顾。依据前世的经验,恒生指数很快就会冲上历史最高的15000点,并从那里开始一路下跌,甚至在98年跌到惨不忍睹的8000多点,市值整整被腰斩了一半。而后直到99年,恒生指数才重新上升到15000点左右。   99年再次上市,钟石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到那个时候,恐怕进入内地的机会就不那么好了。要知道,现在积累了大量的土地,按照内地政府的规定,是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开发,否则政府有权收回的。做房地产,最重要的就是快速回流资金,而钟石也不可能无止境地投入资金到华德地产里面去。   “圈钱?”钟意的反应就是钟石要通过资本运作来圈钱,他不是很同意这种做法,但一时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皱着眉头分析道,“如果上市的话,那么财务状况就要公开,到时候股东的情况也会一目了然,你这不是要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和钟石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多少明白了钟石的心思,是典型的“闷声发大财”的心理,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是以他现在已经身家上百亿美元,但知道的仍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所以我准备让你去当这家上市公司的董事会主席!”钟石脸色丝毫不变,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随即“扑通”一声,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褪去,就一头扎进了在顶层的游泳池当中。   钟意顾不上擦拭溅在脸上的水珠,大声地向还在水底的钟石喊道:“你知道华德地产上市的市值是多少吗?就这么敢交给我,也不怕我搞砸了?”   起初钟石把游艇送给他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因为即便是这样一艘游艇,他自己也能够买得起。而现在钟石要交一家曾经市值上百亿的公司给他管理,他却犹豫不决了,因为这不等同于游艇,而是关系到数千人生计的大事。   “你只需要把握方向,具体的事务有职业经理人。只要记住一点,重点投资内地的地产就行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只租不卖,这样就能持续盈利了。”钟石从水中冒出头来,猛然一甩头发,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说得如此轻松,让人浑然意识不到他是在说着一桩上百亿港币的公司,“现在已经定下来十几个基础投资者,将持有总共不超过20%的股份,另外有大约10%的股份将由廖氏家族持有。我持有大约25%的股份,而你将拥有20%的股份,剩下的25%成为普通流通股。至于孖展(期权)方面,则由相关的投行运作,这部分我们不用担心。”   “你预计能募集到多少资金?”见规劝无效,钟意暗叹一声,转而开始问起具体的细节。   “麦格理那边的消息,初步的路演,投资者的反应极为热烈,已经给出了每股到了15港币的平均价格。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次上市至少可以募集到70亿港币左右,足以支撑内地所有的项目同时开工了!”   钟石从游泳池里走上来,将已经湿透的T恤脱下来,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知道你对大摩还有芥蒂,因此这次找了麦格理,没有让费用更低的大摩香港承销!” 第9章 曼谷阴云(一)   “真是全身都放松了!”   回到家的钟石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却意外地发现安德鲁和廖小化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活脱脱是两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朋友,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正是钟石的父亲钟建军,正用不太纯熟的粤语说些什么。   钟石就是一阵头疼,正准备拔腿开溜,却被眼尖的刘兰看见,朝着客厅喊了一声:“石头回来了!”   听到刘兰的喊声,钟建军只能收住自己的长篇大论,冲着钟石猛瞪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都大学要毕业了,还到处乱跑,整天没个正形,你看看你这两个朋友,有空好好向他们学习学习!”说罢,又恶狠狠地瞪了钟石一眼,这才慢腾腾地走上楼去了。   钟石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坐到刚才钟建军的位置,故作凶狠地对忍俊不禁的两人说道:“你们来干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我家吗?”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极其可靠的消息,又联系不到你,所以只好到这里来。”强忍了半天笑意,安德鲁才恢复正常,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   一听到说正事,廖小化也板起脸来,一脸期盼地望着钟石,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射出极度渴望的神色。   “哦?到底是什么事?”见两人说得这般正经,钟石也变得认真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安德鲁。   “根据我收到的消息,国际游资尤其是美国的对冲基金正在大规模地攻击泰国的泰铢,据说他们动用了高达一百亿美元的资金。”安德鲁面色严峻地说道,“除了在现汇市场外,据说他们还在远期外汇交易上建立了数量可观的空头,现在是双管齐下,准备一举将泰铢打下去。”   “呃……”钟石顿时就是一阵无语,随即向后躺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你听说的就是这些?安德鲁,你的市场嗅觉也未免太迟钝了些吧?”   “怎么,你都知道了?”安德鲁的脸上露出明显错愕的表情,但看到钟石这副表情后,他又兴奋起来,“钟生,莫不是你早就听到风声?”   钟石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风声倒是没有听到,只不过最近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大幅贬值,换而言之,就是美元走强,日元走弱,这些你都知道吗?”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和我刚才所说的攻击泰铢又有什么关系?”安德鲁望了望廖小化,看到他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转过头来继续追问道。   “关系大了!”钟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然后掰着手指逐条地分析道,“美元走强,意味着和美元挂钩的货币走强,这对币值挂钩美元的国家都是种灾难,尤其是靠出口和外来投资推动经济增长的国家来说。你们想想,像这样的国家有哪些?”   “泰国?”安德鲁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好像还不止!”廖小化先是想了想,逐一地说道,“泰国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韩国。这些国家的货币大都是固定汇率制,而且大部分的货币都是和美元挂钩。”   事实上,绝大多数国家的货币都只能和美元挂钩,因为他们的货币根本无法全球化,也不会成为国际贸易中的结算货币,因此最多只能在一个国家或地区当中流通。   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形成的格局,当时的英国和美国曾经在国际货币上明争暗斗过一番,但最终由于美国有着强大的国力支撑,因此形成了以美元为中心货币的“布雷顿森林体系”。   “华夏的人民币好像也是挂钩美元的。”廖小化最后补充道。   “华夏不是问题。”钟石摆摆手,示意廖小化想得有些岔了。“我要让你们考虑的是,那些资本账户开放的国家,就是货币可以自由流通,而且还有外国银行进驻的国家。”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对于华夏来说根本没有货币危机的可能。因为货币不能自由地兑换,就算是换汇也有一定的额度,大额的美元资金根本就不可能以热钱的形式进入华夏国。即便是后来开放了QFII,即特定的外国投资者可以直接投资华夏的股市,但那也是有一定额度的。   “如果是这样的,那么只有泰国、新加坡、韩国等几个国家了!”廖小化想了想之后,才确定地说道。   “不错!就是这些国家!”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些国家的经济形势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固定汇率制,比较依赖出口导向。因为一旦本国货币升值,导致出口不利的话,那么国内的经济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在这种时候,那些国际大鳄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很快就会攻击这些国家的货币体系。”   “就好像现在的泰国一样?”安德鲁已经有些明白,但仍然追问了一句。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泰国的经济形势。虽然在90年代初泰国通过大量吸引外来资金来快速完成自己工业化的过程,但这些资本只能转移生产成本,要知道泰国本身就不是一个大的消费市场,因此注定了生产的产品再次进行出口。”   “更要命的是,并不是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了生产领域,相当数量的资金投放到的是泰国的证券和房地产市场。这必然会形成泡沫,就像几年前的日本一样。”   “从前年(95年)开始,随着泰铢的升值,泰国的出口遭受到了重创。去年一年,出口增长只比上一年上升了3%,也就意味着出口拉动经济增长已经到顶了。而房地产市场产生了巨大的泡沫,据说在曼谷就有价值200亿美元的房子卖不出去。要知道支撑房地产行业的是什么,是银行的贷款,这些卖不出去的房子必然会成为银行的坏账。随着地产行业的崩溃,银行系统也跟随着蒙上巨大的风险。”   “再看曼谷的股市,从去年开始就受制于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开始萎靡不振。股市上赚不到钱,新入的资金就会减少,而没有新的资金支撑,上市的公司就很难募集到继续生产的资金,这将对生产乃至消费造成致命的打击。”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泰国经济踟蹰不前的时候,来自外国的资本自然而然地会去寻找下一个经济增长点。要知道这些外国资本大部分是来自日本,在日元贬值、国内经济不振的情况下,这些日元资本不能在泰国得到相应的收益,他们就会撤出泰国,转而投向华夏。”   在这个时候,华夏的沿海地区正开展如火如荼的三通一平的运动,来吸引来自外国的资本和技术。所谓的三通一平,即水通、电通、路通、场地平整。意思是只要资金到位,就可以立即开建厂房。   除了在硬件条件上的支撑外,华夏还有一个东南亚国家无法匹敌的优势,那就是这里拥有着全球最大的一个市场,而且消费能力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可以说这里是心有多大,市场就有多大。   “国内经济崩溃,加上外来资金逃离,泰国的悲惨下场你们都可以想象了!”说完之后,钟石点上了一根烟,在袅袅青烟中不无恶意地想道,东南亚金融危机真的来了!   “难道泰国政府就不能宣布自由浮动吗?”廖小化听得心惊肉跳,因为他想到,不止是泰国,就连他刚才提到的国家都有这样那样的经济问题。如果按照钟石的分析,岂不是这些国家的货币都存在着被攻击的风险?   他突然意识到香港也是一个和美元挂钩的地区,而且还是地区性的金融中心,如果国际游资掀起货币战争的话,那么香港也有可能被攻击。想到这里,他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颤,额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冷汗。   安德鲁倒是无所谓,他是一个自由市场的信徒,对干预市场的任何行为都极为反感。所以当听到这种货币战争时,不但没有半点忧虑,反而是越听越兴奋,恨不得自己能够立刻投身去大干一场。   钟石看了看已经明显变了脸色的廖小化,又看了看仍然是一脸无所谓的安德鲁,这才悠悠地说道:“不大可能!泰国政府一心想要成为地区经济的中心,在这种心态支撑下的政策不容许他们主动选择浮动汇率制,除非是万不得已。事实上从今年的1月份开始,泰铢就面临国际游资的持续攻击,但到现在泰铢仍然保持在固定的范围之内,不能不说泰国方面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虽然他在称赞泰国政府,但是廖小化和安德鲁都听得出来,钟石的语气并不乐观,这说明钟石根本不看好泰国政府能够继续支撑下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廖小化突然站起身来,愤怒地大声喊道。   对于廖小化的突然失态,安德鲁显然没有准备,连忙向旁边挪了挪,口中不断地喊道:“放松,伙计,放松。”   “也不是没有办法!”钟石撇了撇嘴,对廖小化略显夸张的反应毫不介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要知道泰国可是有一个极其强劲的盟友!” 第10章 曼谷阴云(二)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廖小化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刚才钟石所说的盟友,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一两个朋友,甚至连朝鲜这样的国家背后都有某大国一直力挺,更别说像泰国这么一个比较温和的国家了。   他之所以小心翼翼地问,是害怕钟石误会他的意思。要知道天域基金的旗舰基金一直都是由钟石自己掌控,即便是安德鲁也插不进去手,因此才这么笼统地问了一句。   “放心,我已经有了安排!”对于这样一场席卷了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金融风暴,钟石又岂能错过,事实上在97年初,他已经开始四处步下棋子,就等着事态爆发的那一刻,又或者是等着他亲自来引爆。   就拿泰国来说吧,在1月初泰国还没有加息的时候,钟石就借入了一笔总共价值50亿美元的一年期的泰铢,并将利率锁定在年化8%的水平,同时在远期市场沽空了大约10亿美元的泰铢。   之所以并没有借入更多,是因为他的资金都投放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一时间抽不开身来。这个额度已经够大了,要知道即便是日益膨胀的量子基金,由于德鲁肯米勒和索罗斯达成协议,不再扩大主基金的资金规模,现在他们的旗舰基金也维持在150亿美元左右。多余的资金则投入到了新兴增长、类星体以及配额三个基金当中。   此时美国的美元利率在96年整整一年都维持在5.25%的年化水平,但是在泰国,由于经济过热带来的通货膨胀的威胁,因此一年期的利率通常维持在8%到10%以上,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每个银行的利率都有所不同,但一般都在10%以上。   这种情况直接引发的后果就是套利的热钱非常多,即便是泰国本地的银行业也非常乐意从海外借入利率比泰铢要低至少3到5个百分点的美元、日元又或者是马克在市场上抛售,然后变成泰铢来放贷。这种海外借款总额超过了1万亿美元,其中九成以上是不到一年期的短期贷款,也就意味着,当泰铢币值出现不稳定的时候,这些热钱会在第一时间逃离泰国,到时候整个泰国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见钟石已经做了部署,廖小化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和钟石聊起近况,没过多久他和安德鲁就告辞离开。既然钟石已经对东南亚的局势有了认知,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再待下去。   ……   曼谷,泰国中央银行。   行长伦差·马拉甲正在和他的盟友开电话会议,讨论如何联手面对国际金融机构对泰铢的冲击。   “银行系统方面的情况怎么样?”发问的是新加坡金融监管局主席高胜名,比起目前的卖空泰铢,他更关心的是泰国银行体系的信用状况。   和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中央银行不同的是,新加坡金融监管局并不是靠利率的升降来影响金融,而是利用外币汇兑几支,在新元市场进行调控。   原因是此时的新加坡金融监管局并不具有发行货币的权责,自然也无法改变市场流通性的增量,那么它只能通过改变存量的形式来改变整个社会流通性,进而影响整个金融市场,因此新加坡金融监管局在一定程度上对外汇市场的掌控超过其他国家的央行。   此时高胜名并不担心外汇市场上的抛售,因为联合新加坡金管局和泰国银行两家的资金,足以应付目前的局面。但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道理高胜名还是懂的,因为泰国目前的经济形势并不太好,风传其银行系统和金融公司的经营状况极其恶劣,甚至有传闻说某些泰国的大型银行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   就在上个月,穆迪降低了泰国大城、京都和泰国军人三家主要银行的信用等级,从A2下调到A3。穆迪的报告中称,如果泰国银行不对这些银行实施更严格的条例来管制的话,那么这些银行资产的素质会急速下降。   而如果不能解决银行系统的问题,即便泰国政府在汇市上抵抗住打击,但银行系统因此崩溃,依然会导致资金的疯狂外逃,继而就是又一轮新的打击。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总理先生、财政部长商讨过了,不久之后就会出台新的政策,将银行坏账的保证金进一步上调!”马拉甲信誓旦旦地说道。   事实上,除了新加坡,东南亚地区的中央银行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泰铢身上。他们很清楚,如果泰铢没顶住,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又或者是全部。   对于国际游资,尤其是以对冲基金为首的热钱带来的巨大危害,这些中央银行的官员都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远有整个欧洲,近有两年前的南美洲,这些惨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些场景这么快就来到了东南亚地区。   “可以透露一下BOT(泰国银行)在远期外汇合约上的头寸吗?”这次发问的是香港金管局副总裁沈连涛,他代表香港金管局参加这次电话会议。   “咳咳……”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被问到这个问题,马拉甲还是一阵尴尬,还好参与会议的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在装模作样地准备了一番后,他才说道:“这个头寸和我们卖出的美元基本持平,数量在50亿美元左右。”   由于要应付在现汇市场的卖盘,泰国银行必须在现汇市场以美元买入泰铢,而出于保值的考虑,他们就要在远期市场买入美元合约,这就和国际炒家形成了对手盘。做空泰铢的这一方则是在现汇市场卖出泰铢,在远期合约上卖空泰铢合约,给泰国方面施加双重压力。   这种远期合约交易的地点并不固定,有的在伦敦,有的在纽约,也有的在新加坡。而根据新加坡交易所传来的消息,这段时间在亚洲货币的远期外汇市场,每天交易总值高达60亿美元,而关于泰铢的成交量增长是最快的,也就意味着目前国际游资进攻的主力在泰国。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严密监控市场的动向。特别是远期外汇市场,一旦出现巨额抛售的现象,我们要在第一时间注意现汇市场,到时候就希望各位能够帮助了。”这一次不等别人发问,马拉甲就抢先说道。   虽然这种对话很被动,但他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三下四。尽管很憋屈,但是马拉甲还是得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央求。   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沉吟声,半天之后还是高胜名第一个开口说道:“放心吧,新加坡这方面肯定会支撑泰铢的。我们已经准备了100亿美元,准备随时入场。”   新加坡之所以这么支撑泰国,一来是因为泰国经济和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二来则是大部分卖空泰铢的合约在新加坡期货市场上进行,出于道义方面新加坡也比较积极。   自然,新加坡方面也有自己的考虑,虽然这几年泰国积极地打造地区性的金融中心,但是仍然不能和新加坡、香港等这样有些年头的金融中心相比。新加坡想通过这一次积极干预市场的行为,让世人明白新加坡并不只是个弹丸之地,也不会随意任人拿捏。   听到新加坡方面的承诺,马拉甲就松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新加坡方面会对他们全力帮助,但此时听到代表官方的高胜名说出,他才将一颗悬在喉咙处的心放了下来。   “我们这边也要关注远期市场的动态,恐怕不能给予你们太多的支撑,估计只有10亿美元的额度。”有了第一个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表起态来,这次说话的人是菲律宾中央银行行长加比·辛森。和泰国一样,菲律宾在远期市场也遭受到了国际游资的剧烈攻击,虽然形势还没有泰国那么严重,但也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我这里还需要和总裁先生商量一下,不过我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入场购入泰铢的。”在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地区先后表态后,沈连涛才说道。   对于香港的表态,虽然马拉甲不太满意,但是也知道香港正处于一个历史变动的关口,在这种情况下香港很难做出太大力度的支持。   “除了我们这方面的支持,泰国政府也应该做些什么,限制投资资金的流动性,让他们不能得逞。”在通话的最后,高胜名建议道。   “是的!我们将很快出台法规,限制本地银行向外国投资者拆借资金,同时大幅度提高离岸拆借利率的水平,让他们借贷的成本大幅提升。”虽然没有得到香港方面的承诺,但是马拉甲知道,现在已经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心情大好的他顾不上保密的条例,一口气将他们内部密谋的计划全部吐露出来。   见泰国方面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几位在东南亚金融界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相信,凭借他们举国之力,肯定能应付得了这一次的货币危机。   只有挂了电话的沈连涛闷闷不乐,他反复咀嚼着马拉甲的那句“限制本地银行拆借资金给外来投资者”,泰国方面只要一个行政命令下去,整个泰国本地银行都必须遵循,但是香港呢,这个号称自由港的地方,金管局根本就没有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如果国际对冲基金冲击港币,香港除了抬高拆借利率外,还能怎么办?沈连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11章 曼谷阴云(三)   日渐黄昏,在人头攒动的曼谷街头,一名秃顶的老年白人正在两名黑色西装男子的陪同下,瞧着这繁荣忙碌的一切。   这个秃顶的白人叫阿来米奥·弗拉加,是量子基金的高级合伙人,毕业于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在加入量子基金之前,曾经供职于巴西中央银行,职位是行长。   换句话说,这位有些黑瘦,戴着一副厚实眼镜的老者,曾经执掌过一个大国的中央银行,掌握过这个国家的货币政策。从这个角度来说,说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也不为过。   因此,泰国银行派出了一位副行长进行接待,双方展开了一场貌似开诚布公的谈话。在谈话中,弗拉加直言不讳地指出泰国的经济存在着种种问题,一方面是政府如果决心保护货币汇率,这必须要维持较高的利率来吸引到足够的资金;另一方面,因为泰国国际贸易账户存在数额不菲的赤字,加上银行系统的不稳定性,使得货币贬值和较低的利率更有吸引性,因此泰国方面必须要在两者之间把握好平衡,否则就会落到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   也许是弗拉加的学者风度,也许是他曾经任职巴西央行行长的履历,让接待弗拉加的这位泰国银行副行长放松了警惕。面对弗拉加,他浑然忘记了这是一位供职于华尔街顶级掠食者的经济学家,这位副行长坦诚地承认,泰国已接受任何被证明可以保持其汇率在指定范围内的利率,但现在由于银行系统的大麻烦,政府方面开始更多地考虑利率方面的优先性。   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谈话给了弗拉加很大的信息,他仿佛看见一个天大的做空泰国泰铢的机会,好比是看到一个装满钞票的箱子,而弗拉加正站在不断漏出钞票的缝隙处,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够接到源源不断的钞票。   假装没有听出这个信息的弗拉加转移开话题,又和这位官员讨论了几分钟后,突然又提到刚才的话题,示意自己并没有完全明白。出于礼节,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透露了巨大信息量的泰国官员又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   弗拉加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泰国政府对目前的汇率政策已经无能为力了,而今后无论官方发表多少保证汇率政策稳定的声明,泰铢最终都会贬值,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泰国为什么不能主动选择贬值,这除了要能够稳定地吸引外国资本之外,还有来自东南亚其他国家或地区的政治压力。要知道所谓的亚洲四小龙、四小虎,无一不是走外向出口型经济拉动增长的道路。   这种模型主要依靠外来资金和技术的流入,在这种情况下维持币值的稳定就成为了必然。没有资本愿意在一个币值不稳定的国家内长期投资,因为他们要顾忌到汇率上的风险。这也是为什么华夏在94年宣布一次性贬值到位后就不再轻易改变币值的原因。   确定了固定汇率之后,外国的资金和技术也随之进入,接下来就是经济腾飞。在这个过程中,依然不能够轻易地改变汇率体系,除了要源源不断地吸引外来资金外,还有邻国施加的压力。   众所周知,一旦某个国家的货币宣布贬值后,这个国家的商品在国际市场就更具有竞争性。但在东南亚地区,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是以出口作为拉动国内经济发展的动力,而唯一市场份额最大的泰国就更有必要维护汇率体系的完整,因为一旦他们宣布贬值,其他国家出于自己国家的经济考虑,也会跟风一样选择货币贬值打起出口价格战,到时候整个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形势就会陷入一片混乱。因此出于地区性经济考虑,整个地区的“大国”泰国也有必要维护自己的汇率稳定。   这也是为什么当泰国泰铢面临攻击的时候,东南亚地区的其他国家都纷纷伸出援手的原因。   此时的弗拉加站在曼谷的街头,望着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群,心中却生出不忍的情绪。他和华尔街那些唯利是图的金融家们不同,在他身上的学者气息更为浓重,也更悲天悯人一点。   事实上,在量子基金内部,对于攻击泰铢也有不小的反对声。说来也是奇怪,出现这种反对声音的根源竟然出自索罗斯自身。   出生于匈牙利的犹太人索罗斯幸运地躲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对犹太人的屠杀,去了英国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习,然后到美国发展,最终创立了鼎鼎大名的量子基金。   和在金融市场的如雷贯耳般的大名相比起来,索罗斯更看重的是自己在思想领域的建树,他曾经在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建立了基金,帮助这些国家走向文明的现代化。甚至曾经在华夏的燕京也有过这么一个基金会,但在87年左右就被迫关闭了。   影响索罗斯思想的则是一名英国的著名哲学家卡尔波普,他著有《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一书。而索罗斯的很多行为都是深深受到这本书的影响,自然而然,在量子基金内部,这种思想也影响了不少人。   早在92年,德鲁肯米勒攻击英镑的时候就卖出过总共价值100亿美元的英镑,总共建立了大约150亿美元的头寸。而现在,量子基金在泰铢上建立的头寸也不过20亿美元,这和当初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小儿科,这除了他们对新兴市场的兴趣有限之外,也是因为在内部对于攻击泰铢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例如驻守在香港的经济学家罗德尼·琼斯就对攻击泰铢提出过质疑,他认为如果泰国货币崩溃,将会摧毁这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到时候将有数以百万计无辜的人被迫陷入到饥寒交迫当中,这将是信奉《开放社会及其敌人》哲学思想的人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弗拉加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先生,来一个西瓜吧,保证又甜又脆。”当弗拉加转悠到马路边一个店铺外的时候,旁边的摊主不适时宜地推销自己的农产品。   弗拉加顿时就是一愣,随即看了看这名突然说话的摊主。这里是曼谷的街头,又正逢高峰时刻,三轮摩托突突的声音,汽车的鸣笛声,人们说话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使得弗拉加不敢确定这名摊主是在向自己说话。   “西瓜!”那名摊主见弗拉加望了过来,脸上就露出讨好的笑容,飞快地托起一个西瓜,用生硬的语气说了一个英文的西瓜,随后又冒出一连串的泰国语言。   这下弗拉加明白过来,他抬头看了看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又挥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咕哝了一句:“这里还真是热。”   泰国处于赤道附近,常年气候炎热,此时又到了夏季,温度就更高了。炎热的夏季让来自纽约的弗拉加很不习惯,所以他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可当他眼睛的余光随后扫到身后的两名护卫人员时,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这两名是属于泰国政府的工作人员,听说弗拉加想要去曼谷街头走一走,两人便被派来作为护卫,原本他们可以在冷气室里享受充足的清凉。不过想要给他们小费,他们又不会接受,因此只能另外做些补充。   “一个!”弗拉加先是对那名摊主说了一句,随即想起对方可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又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给你的钱。”他掏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   虽然弗拉加习惯了用支票,但来到泰国之前,他还是做了一番功夫,知道在这里的交易都是现金的形式,所以预先支取了不少的钞票。   那名摊主大喜过望,连忙拿了一个袋子装上西瓜,在递给弗拉加的同时接过他手中的钞票,随手弹了一下,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油墨的香味,确认这是一张真钞后,他这才把手伸进腰间的挎包里摸摸索索起来。   “零钱自己留着吧。”弗拉加接过西瓜,掂量了一下分量,然后递给身后的黑西装,随即对还在忙碌的摊主说道。   摊主显然并没有明白弗拉加说了什么,仍然是自顾自地低头找着零钱。等他好不容易凑足了零钱,抬头一看,发现刚才买西瓜的那位顾客早就走出了十几米远,他赶紧追上去,一把拉住刚才的那位顾客,指手画脚地将一把泰铢塞到他的手中。   “……”弗拉加就是一阵无语,看着手中这把凌乱的泰铢,突然感到有些无奈,这些货币不久之后就会飞速贬值,虽说不到一文不值的地步,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的坚挺。而刚才那位摊主,将成为泰铢贬值最大的受害者。   经历过墨西哥金融危机,弗拉加可是深知当时对巴西的冲击,虽说国际游资并没有进攻巴西,但那段惶恐焦虑的岁月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的。   弗拉加抬眼望去,原本绚烂无比的晚霞却变成了残阳如血。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在人流如织的曼谷街头愣住了,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第12章 曼谷阴云(四)   “不!我们所做的事情并不是错误的,准确地来说,并不是加剧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恰恰相反,我们正是在帮助这个国家走向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在目前这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索罗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里是纽约中央公园的金融区,量子基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某栋大厦的顶层。在这个地区街口卖热狗、擦鞋又或者理发的人成天和一些西装革履的人打交道,彼此之间甚至是熟得不能再熟,但他们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些穿着考究、谈吐风趣的人很快会被在地球另一端的人视为魔鬼。   当弗拉加和他的团队回到纽约后,向整个量子基金高层汇报他们考察的结果。除了和BOT官员交谈的内容外,他们还重点谈到了在曼谷看到的施工情况,几乎他们所看到的起重机全部都停止了工作,建筑工地几无一人,这预示着曼谷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崩溃。而从亚洲投行同行里得到的信息,这个国家的贷款总量是国内生产总值的140%,其中有50%以上变成了坏账,而泰国90家金融公司里据说有超过85家陷入难以为继的境地。   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未免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在场的量子基金的高层都意识到,目前摆在这个国家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即尽快地选择贬值,而不是还选择继续支撑已经危机四伏的泰铢。   虽然巨大的利益就在眼前,但弗拉加和罗德尼·琼斯的观点还是打动了一部分人,就在量子基金高层对是否全力做空泰铢而争执不休的时候,索罗斯及时地站了出来,终止了这场关于道德准则的争论。   “毫无疑问,我们所做的是一个投机的行为。但这种行为的出发点并不是我们充满恶意的卖空行为,而是泰国经济出现的巨大的问题。而我们的投机所起到的作用,恰恰是提醒政府需要迫切地进行变革。拿泰国作为例子,他们就需要立即对泰铢进行调整。这种调整对普通人来说是可以避免苦难的,因为这样至少还可以留住一部分的资本。但如果泰国政府对货币贬值拖得越久,那么最终货币崩溃带来的恶果就越严重,到时候不止是外资疯狂的外逃,就连仅有的外汇储备也会消耗殆尽。”   “因此,我个人的观点是,在攻击泰铢的过程中我们不必要全力以赴,只要让泰国政府意识到他们的问题,促进他们尽快贬值就可以了。”   “乔治,那么我们需要建立多大的头寸呢?”见索罗斯发话了,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虽然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对索罗斯的观点很是赞同,但要分辨是恶意的攻击还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要从做空的规模上来看。   当索罗斯说完后,众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由德鲁肯米勒问出了大家心头上的疑问。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提出这个敏感的话题自然是责无旁贷。   “斯坦利,我们目前在泰铢上投入了多少资金?”索罗斯沉思了一会,开口问向德鲁肯米勒。这几年关于投资的事情,他已经不大操作了,具体的都是通过德鲁肯米勒进行的。   “20亿美元,份额非常小。”德鲁肯米勒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的数字。   在97年1月份,就有对冲基金瞄上了泰国泰铢,其中就包括了量子基金。但当时量子基金并没有经过细致的调查,因此在泰铢上也就是象征性地投入了部分的头寸,具体数额就是20亿美元。如今德鲁肯米勒曝出这个头寸,意味着最近几个月并没有追加资金。   但毫无疑问,这部分的投资组合一定是盈利的。   “那就保持这个头寸不要改变,你们觉得呢?”索罗斯想都没想,就给出了一个更出乎众人意料的答案。   对于索罗斯能有这样一个态度,那些对泰国普通民众抱有同情心的高级雇员们纷纷感到非常欣慰,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不用背负上导致成千上万人失业的道德包袱。不过那些想要押大赌注的合伙人、基金经理们也无话可说,因为即便不冲击泰铢,他们也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获取盈利,如果操作得当的话。   最重要的,还是索罗斯在量子基金内部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因此当他一发话,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遵从。   “先生,我恐怕现在这种行为并不合适。”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将包括索罗斯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说话的人正是驻守在香港的经济学家罗德尼·琼斯,正是他提出牵扯到道德方面的问题,才有了这方面的讨论。   如今他竟然站出来反对维持现在的头寸,包括弗拉加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不满意。   要知道他们终归不是总统或参议员,而是一群为客户尽心尽职打理资金的基金管理人员,追求利润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而不是打扮成救世主,到处去施舍善心!   一想到这里,大部分人看向罗德尼·琼斯的目光都有些不满起来,心中不免有些认为他得寸进尺。不过又想到他是在座唯一一个对东亚市场有所了解的人,只好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忿,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罗德尼·琼斯到底想说些什么。   “罗尼,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索罗斯的脸色不变,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坐在他下首的德鲁肯米勒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他不会肤浅地认为琼斯是单纯的反对。事实上,在东亚经济问题上,无论是他还是索罗斯,对罗德尼·琼斯的意见都极为重视。   “乔治,情况已经有所改变。”琼斯站起身来,打开了会议室内的电视,在捣鼓了一会后,画面上出来一个东亚面孔,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段话。   见在座的人面有疑惑,琼斯不失时机地解释道:“这位是泰国总理差瓦立·永猜裕,他在11号晚上发表的电视讲话。讲话的内容大意是泰国政府将全力以赴地支持泰铢,绝对不容许贬值。不过,他倒是并没有把话说死,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并不能承诺做到这一点。”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愚蠢”的家伙竟然做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表态,几乎所有人都懵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国家的领导人竟然说出这种近似于儿戏的话来。这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不仅让在座的人,恐怕任何一个听到他讲话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吧。   “问题出在我们身上!”琼斯望了一眼弗拉加,见他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神色变化,便继续说道,“我们访问泰国的行为被泰国媒体爆了出来。这无疑是告诉市场,对冲基金就在他们的周围。根据泰国方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本地的投资者对本国市场出现美国对冲基金的消息反应极为不安,已经开始出现抛售泰铢购买美元的风潮。BOT已经开始小额地进场干预,这就是总理先生为什么说这番话的原因。”   显然,对于这种反应,弗拉加早就有所预料,毕竟他还有个曾经巴西中央银行行长的身份摆在那里。因此,当由于他的出访导致事态向糟糕的境地发展的局面,他早就有所预见。   “那么依照你的观点,泰国政府会不会主动选择贬值?”索罗斯听完了,神色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将话题从泰国经济转到了政府身上。   琼斯就是一怔,随即低头想了想,半天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根据我的消息,泰国政府是不大可能主动选择贬值,而且市场传闻,他们还从附近的几个国家地区拆借到数额不小的资金来应付这次危机。如果不是这样,总理先生也不会这么说。”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滞,在座的人只是单纯地从经济方面考虑问题,而忽略了东南亚复杂的政治生态。在沉默了半天之后,索罗斯猛然一捶黝黑的会议桌,毅然决然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来帮助他下这个决定!”   虽然对政治方面的认知有所不足,但是在座的人都有种感觉,那就是如果量子基金加大头寸的话,那么泰国政府将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外汇市场的麻烦,这很有可能会促使他们再次重新思考维持固定汇率体系的可行性。   “不过,斯坦利,如果你要增加头寸的话,还是要注意分寸。要知道,泰国的政治体制不像我们所认知的政治体制,他们对银行系统的影响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琼斯不失时机地提醒道。   “好的!”德鲁肯米勒点了点头,“我计划在未来三天内增加50%的资金规模,想来这些资金足够让泰国政府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了。”   新增50%,即10亿美元。到时候整个量子基金的头寸就达到30亿美元之多,德鲁肯米勒很自信。但事实上,即便到他整个头寸增加到35亿美元的时候,泰国政府都没有考虑过是否要放弃固定汇率制度,甚至还对这些他们眼中贪婪无比的对冲基金们发动了反击。   这些自以为是的华尔街大佬们对于东南亚的政治认知程度,还停留在一个极其肤浅、幼稚的地步。难怪当钟石知道这一切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句:“Tooyoungsometimesnaive(太年轻,有时候幼稚)”的感慨。 第13章 进攻泰铢(一)   5月11日,正是钟石和钟意谋划着将华德地产上市的那一天,美国的资本开始了蓄谋已久的进攻计划。   “钟生,你快来看,泰铢出现了重大的波动。”天域基金香港的办公室内,钟石正睡得香甜,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猛然惊醒的钟石从沙发上翻身起来,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安德鲁,心中不禁有些恼火,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这么大惊小怪?”   安德鲁搓了搓手,对打搅钟石休息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赔笑着说道:“听说是一回事,但是亲眼见到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终于见到了,我总算可以把心思放下了。”   就在他说话的空当,钟石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不过在听到安德鲁的话后,钟石不禁有些好笑地说道:“最近泰铢不是一直在BOT容许的边缘范围内波动吗?而且几个主要国际货币市场的空仓都不约而同地增加了不少,这还没让你确定啊?”   “我还是不放心啊!”安德鲁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对这些国家的政治环境也略微有所了解。这里和欧洲完全不同,要说那些对冲基金能够冲击到这些国家的货币体系,我当然相信。但……”   “什么?”钟石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地心中生出好奇来,“你莫不是同情这些国家的遭遇?”   只见安德鲁重重地点了点头。   钟石顿时就是一阵无语,站起身来往卫生间方向走去,丢下一句“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些国家的政治情况!”就进了卫生间。   虽然泰国从1932年就开始了立宪民主政治,但长久以来把持这个国家朝政的都是军人政府,也就是说,这个国家的权力并不在人民的手中。在这个国家,政变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通过选举上位的政府最长的也不过坐了5年的时间。贪污舞弊之风盛行,地方传统势力顽固,是这个国家的特色。   其他国家更不用说了,印尼由苏哈托家族掌控,新加坡由李氏家族掌控。而菲律宾,虽然号称是亚洲最民主的国家,但其实是有名无实,贪官丑闻频传,社会动乱不定,虽然经济发展方面有所成就,但远不能弥盖相关的问题。   能推动这些国家发展的,从短期内来看不会是内部的力量,因为这些国家的民众还沉浸在亚洲四小虎时代,对飞速发展沾沾自喜。但一旦这种假象被戳穿,会推动这些国家内部的改革,这些改革包括既有利益板块被打破,政治体制的变动,以及经济方面的改革。   虽然这会有干涉别国内政的嫌疑,但从长久看来,只有这种外力的推动,才能让这些国家更好地建立一套造福更多人的社会体系。   因此,钟石对即将到来的货币危机持一个非常欢迎的态度。虽然这种货币危机最终会演化为金融危机,沉重地打击数以百万人计的生计,但既然要改革,又怎么会没有阵痛呢?   痛痛快快地将体内憋了半天的液体排放出去,钟石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正准备拉开隔间的小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嗯?”钟石不由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了起来,周围一片静悄悄,只有微微的流水声。钟石晃了晃脑袋,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听,随即洗了洗手,正准备走出卫生间,突然从他身后又传来一声低沉的喘息声。   这次钟石听得非常清楚,这并不是他出现了幻听,而是的确有人在卫生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如此奇怪的声音。钟石顿时起了好奇心,他先是重重地走出卫生间,到了门口的位置后又轻轻地走了回来,站在房间的中央屏气凝息地听着。   “走了?”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走了!”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轻轻地回道,“现在这个时间段,很少有人进来,咱们继续?”   紧接着就是一阵啪啪啪声,中间夹杂着女子低沉的呻吟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钟石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过来。他暗道一声晦气,抬脚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里面的女子实在是忍耐不住了,高声催促道:“快点,再快点……”看来是到了关键时刻。   在外面的钟石一皱眉头,重重地顿了顿脚,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跺脚倒是不要紧,把正处在飘飘然间的这对男女吓了个半死,两人赶紧停下动作,齐齐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外面再没有人后,这才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兴致将刚才未完成的事继续下去,匆忙收拾了一番衣服后就前后脚走了出去。   对于在卫生间乱搞的行为,钟石也不是没有见过。事实上在华尔街的时候,他曾经多次看见同事将金发碧眼的女郎带到休息室内,至于抽吸大麻的事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公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风气。   “他是谁?”虽然和安德鲁远远地站在别处,但看到那名男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还贼头鼠脑地四周扫视了一番后,钟石还是忍不住问安德鲁。   “他?”安德鲁顺着钟石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香港基金的一名研究员。天域基金的规模并不大,因此安德鲁认识所有的雇员。他也看见了一男一女先后从卫生间里出来,自然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但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现象,也懒得去管,就淡淡地说道:“香港部分的一名研究员,上半年他的成绩不错,是个王牌分析师。”   原本还想整顿一下风气的钟石就是一怔,随即闷闷不乐地说道:“不管他了。尽快给我的办公室里弄个独立的卫生间,我不想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对方对公司还有些用处,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于他。事实上,在整个金融领域,只要雇员是有价值的,那么他即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不会有人追究的,即便是违反监管的内幕交易,管理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当做没有看见。当然,他们是不会参与的。   深谙此道的钟石自然也是这般考虑问题,因此只是不悦地问了一句,就将此事撇到一边。   “跌破26泰铢比1了!”当钟石和安德鲁赶到交易部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喧闹的嘈杂声,交易员们纷纷惊讶地喊着26这个数字。   他们所说的是在伦敦货币市场泰铢的即时汇率报价,因为最大的现汇市场已经结束交易,因此即时的报价只能看还处于交易时间的伦敦和纽约等地方的货币市场。虽然在这段时间也有部分商业银行之间的泰铢买卖,但这些报价并不能和货币市场的期货合约相提并论,因此大多数交易员都是以期货即时的报价为准。   泰铢和美元的汇率常年保持在25泰铢兑换1美元,虽然BOT规定了一个浮动范围,这个范围是上下区间的4%,即26到24泰铢兑换一美元的范围内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而现在由于猛烈的空头加仓,导致这一区间逼近了BOT规定的临界点。   “难道就这么被打破了?”安德鲁望着屏幕上飞快闪动的报价,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最近几周,泰国政府反复宣称他们拥有数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一定会保住泰铢的地位,但此时泰铢显然已经到达了浮动的边缘。   “不会的,好戏还在后头呢!”钟石又看了一眼另一块屏幕,这里出现的是纽约方面的数据,虽然泰铢的报价露出了一条红线,但明显到了26泰铢的关口下,下跌的趋势变缓,并有重新抬头的趋势。   “现在并没有消息支撑泰国会放弃固定汇率政策的消息,而全是泰国全力以赴、拼死反抗的信息,因此市场还会有反扑的力量,这种抢反弹的力量随时都存在。”钟石指着屏幕上突然拉出来的阳线,对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交易员们说道。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一位看起来十分机灵的交易员开口说道。   钟石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现在不是时候。看着吧,攻击一个国家货币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相信很快做空一方就会炮制出对市场不利的消息,另外,BOT很快也会出招了。”   钟石说的并没有错,刚才拉出的那条阳线正是BOT的交易员们所为。在泰国银行的交易大厅中,负责欧美市场的交易员们正在紧张地操作,将一笔笔的卖单接下来。很快,在泰铢临近跌破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时候,他们集体出手,动用大量的资金将价格抬高,暂时稳定住了泰铢的币值。   说起拥有美元资金的数量,相信任何一个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又或者是对冲基金,都不能够和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相提并论,他们才是货币市场相关货币合约的主力资金,因此当他们一出手,币值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第14章 进攻泰铢(二)   不得不说的是,在伦敦国际金融期货期权交易所(LIFFE)和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国际货币市场(IMM)中关于泰铢合约的交易量并不大,甚至两家连同标的金额在内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亚洲市场(新加坡国际金融交易所SIMEX)的份额。这固然有欧美的投资者对新兴市场兴趣不大的原因,但也是因为SIMEX在亚洲货币市场的影响力巨大。   不过现在情形有些不同,尽管在欧美市场的交易数量仍然没赶得上SIMEX,但是如果在伦敦和芝加哥,泰铢报出低价,而新加坡市场出现不同的价格的话,那么套利者就有迹可循,在相互间市场上套利,最终还会将价格拉到同一水平线。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在市场上抛售泰铢的主要是国际资本,即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了泰铢的走势。因此即便是新加坡市场在泰铢的交易量上远超其他两地,但市场普遍的观点是,伦敦和芝加哥的即时报价才能反应泰铢的真实走势。   掌握了现汇市场,进而加强了在期货市场的话语权。   现在市场都想知道,那些借了很多泰铢的国际资本到底将以一个什么价位来打垮BOT,这个价位将第一时间出现在欧美的期货市场。   不过这一天注定要让他们失望,双方只是稍微一接触,就偃旗息鼓了。由于泰国政府发表了看似强硬的声明,以及BOT进场干预,做空的人并没有能够进一步打压泰铢的币值,只能在获取部分的盈利后平掉仓位。   见成交量又趋向于平稳,钟石就回家了。他所建立的泰铢远期头寸平均的价位是在25.50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目前还处于一个盈利的状况。而且他只有一亿多美元是在交易所的合约,其余的都是外汇商套期保值的场外远期的对手盘,时间基本在一年左右,现阶段没有头寸问题。   ……   两天后,5月14日,周一白天交易时间,国际资本正式开始从期货和现汇两个市场猛烈冲击泰铢市场。   虽然泰国总理出来讲话,但是这种讲话对于国际资本来说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在一个自由市场经济的体系中,政府的作用已经被弱化到一个微乎其微的地步。虽然泰国政府在经济体系中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由于泰国对外来资本开放,因此他们的影响力只能局限于本地的机构。   市场出现了一个传言,一个让投资者非常恐慌的流言,即泰国政府正在考虑扩大泰铢浮动的范围,将从目前的4%扩大到10%。   对于这一招,在几次货币危机当中几个主角国家都曾经试过。英国试过,结果英镑被迫脱离欧洲汇率体系。法国曾经试过,虽然没有逼得法郎贬值,但那时整个欧洲汇率体系相互间货币扩大波动范围,相当于整个汇率体系名存实亡。墨西哥金融危机的时候,墨西哥这么干过,结果使得墨西哥外汇储备飞快耗光,短短两天就被迫宣布贬值。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使用这一招来抵抗外汇冲击的国家都宣告失败了,无一例外。   现在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市场上冒出这样的传闻,对目前已经岌岌可危的泰铢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SIMEX一开盘,泰铢币值就急转直下,转瞬间就突破了BOT规定的界限,下跌到26.04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   界限一旦打破,更是加剧了市场的恐慌,一时间市场上的抛盘汹涌而来,泰铢的币值一个单位接着一个单位地下跌。而看多的一方则惊讶地发现,BOT并没有如他们预期的那样进场干预。   此时泰国银行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全力应付来自现汇市场上的压力。当曼谷的银行营业时间刚到的时候,就有无数的电话从世界各地打了过来,要以BOT规定的下限卖出泰铢。   此时的外汇市场已经毫无理性可言,因为这个消息言之凿凿,由不得别人不信。此时要是还不以最低的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卖出的话,等到浮动范围扩大后,就卖不出这个价格了。   根本没有人去想这个消息是流言的可能性,因为最近几个月来,关于泰铢的负面消息满天飞,而且对冲基金的大人物接二连三地拜访曼谷,给了持有泰铢的投资者很大的压力。再加上泰国政府模棱两可的表态,更是加剧了这种恐慌心理。   作为交易对手的泰国银行系统,自然也不愿意以这个价格来卖出美元,尽管他们没有得到泰铢会扩大浮动范围的消息,但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开始向BOT求援。   “终于来了吗?”钟石在办公室内,看着屏幕上变动的数字,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流言的消息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钟石就意识到国际游资终于开始出招了,这是他们大举向泰铢进攻的一个信号。果不其然,SIMEX的泰铢合约一开盘,就承受了巨大的抛售压力,多头一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地任凭泰铢跌出泰国银行规定的范围之外。   “我们是不是也要加入到卖空的大军当中?”安德鲁不失时机地说道。尽管在SIMEX有着近万手的头寸,但显然天域基金的人并不满足。   钟石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跟随做空的人一起,但随即又加了一句“适可而止”。此时由于泰国政府三番两次地出面力挺泰铢,再加上从美国方面传来的消息,使得整个天域基金的经理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泰铢上面。   这就是顶级掠食者的敏锐嗅觉,普通的投资者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在美国,保罗都铎琼斯的基金、罗伯特朱利安的老虎基金也纷纷跟随着量子基金建立了巨大的头寸。   现汇市场出现大量的抛盘,同时在期货市场上出现汇率水平接连下跌的情况,已经说不上是谁影响谁,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继二月份的抛售外,国际资本对泰铢的第二次攻击。   泰国银行已经顾不上期货市场的异常,只能集中力量来应付来自现汇市场卖出的巨大压力。在泰国银行的交易室内,此起彼伏的电话声从来没有间断过,一直都是来自各个银行卖出泰铢的报价,泰国银行必须要把泰铢控制在规定的范围内。   与此同时,求援的电话从泰国银行总部分别打向了新加坡、香港、菲律宾等地,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协议,这些地区的银行开始逐步在现汇市场上买进泰铢。   同时泰国银行向各大商业银行以及媒体打来电话,宣称根本没有扩大泰铢波动范围的计划,同时重申了一遍稳定泰铢不贬值的声明。但此时期货市场的价格已经突破了泰国银行规定的范围,使得现汇市场的卖价也突破了26泰铢这个范围。   当现汇市场上出现低于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报价后,BOT立刻跟进,用26泰铢的价格将他吃下去。其实不用他们出手,只要出现这种报价,商业银行也会自动地将他们吃下去,因为看到泰国银行表态,他们自己的交易部也不用担心泰铢贬值的问题,只需要最后将泰铢卖给泰国银行就可以。   中午时分,终于在各方强势的干预下,现汇市场的压力减轻不少后,BOT高层才有心思关注一下期货市场上干预的情况,不过当他们的高层听到即时的报价后,差点晕了过去。他们在现汇市场上努力把持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最低界限的时候,期货市场上已经被空头打得落花流水,最低甚至跌到26.94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这个价位比现在现汇市场低了3.61%。   深感紧迫的BOT官员赶紧命令交易员们拉高泰铢合约的成交价格,即便是他们在现汇市场上稳定住了币值,也要顶住来自期货市场的压力。因为如果两者不同步的话,那么期货的投资者就会选择到期交割,然后以现汇的价格抛售赚取差价,这样依然对泰铢形成贬值的压力。   交易员们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经历了一上午苦战的他们只能相互苦笑,然后努力地在SIMEX市场上进行拉升,几乎是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拉升泰铢的汇率价格,最终在新加坡收盘的时间,他们总算是勉强将泰铢的汇率价格拉升在26.41兑换1美元的地步。再高就根本无能为力了。这还不算完,紧接着他们还要在伦敦市场、芝加哥市场上分别维护泰铢的汇率。   在现汇市场,仅仅是这一天,光是泰国银行卖出的美元就高达50亿美元之多。几乎每个交易员都接到几十通卖出泰铢的电话,都是从各个商业银行打过来的。也幸亏泰国银行不遗余力地维护泰铢的币值,才使得在银行间的即时报价没有跌破他们规定的范围,否则就和货币期货市场一样开始崩溃了。   期货市场上,这一天按照标的金额来看,足足又多了超过十亿美元的做空者,这还是只是在SIMEX市场上。交易员们知道,在接下来的伦敦和芝加哥市场,还会有为数不少的做空者挤进来。   现在虽然在现汇市场上短暂地维持住了汇率,但明天一开盘,国际资本势必还会再来攻击,如此三番五次,即便是BOT有再多的外汇储备,也会被迅速地消耗一空。因此,BOT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 第15章 泰国人的反击   虽然在字面上看只是微不足道的、仅仅4%的跌幅,但外汇市场的期货合约和其他的品种完全不同,这是一个主要由外汇交易商组成的圈子。换句话说,并不是任何机构和个人想进入就能进入的。   在这个圈子里,活跃的都是基金、大型跨国商业银行、进出口外贸企业以及中央银行。每个角色都是财大气粗,否则也支撑不起动辄标的金额就达到上百万美元的一张合约。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张在IMM交易的日元合约的标的金额在1亿日元左右,换做美元即100万美元左右。而外汇市场和债券市场不同,自由货币的浮动是没有界限的,这意味着每个百分点的波动就代表着上万美元的亏盈。   保证金方面,也自然不像债券市场那样可以动用奇高的杠杆,一般来说,每张合约的保证金至少维持在10%左右。也就是说,买卖一手合约至少要动用到数十万美元的资金量。   在门槛如此之高的情况下,能够参与的角色的分量就可想而知了。   为了将SIMEX市场上的泰铢合约拉到正常的水准,BOT在白天交易时间已经动用了数亿的美元资本,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将这些合约拉回了一点,由此可以知道做空一方的攻势有多凶猛了。而更为严重的是在现汇市场,光是这一天的消耗就动用了BOT超过60亿美元的资金,接下来毫无疑问会遭到更加严重的冲击。   对于如此来势汹汹的冲击,泰国方面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因此,在伦敦方面交易时间开始之后,市场惊讶地发现,在LIFFE交易的泰铢合约不跌反升,居然一度创下了最近一个月来的新高,冲击到了25.99泰铢兑换1美元的地步。   这个价格已经将空头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市场纷纷预测,泰国方面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否则市场不会在SIMEX方面创下新低的情况下逆势上涨。   果然,半夜时分,也就是5月15日的凌晨,泰国银行通过电话告诉媒体和各大商业银行,泰国将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泰铢,已经禁止本地银行拆借给外国投资者短期资金,并且将离岸隔夜拆借利率大幅调升到1000%的高度。   这两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市场对泰铢的信心,随后在芝加哥方面,泰铢合约也开始向上走强,逐步回到泰国银行规定的波动范围内。   ……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当钟石正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客厅的电视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钟建军抬头一看,不禁有些奇怪,问向正埋头“苦干”的钟石道:“这个不是前两天来过我们家的那位吗?”   “嗯?”钟石抬起头,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这才看向电视,却发现安德鲁正一身笔挺的西装,在ATV的财经节目里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泰铢最近的走势。   “国际资本,特别是对冲基金对泰国的货币体系垂涎已久,早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对泰铢发动过一次攻击,结果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此番,他们贼心不死,又纠集了一批资金,想要一举冲垮泰铢。今天市场的剧烈变化就是由他们造成的,首先是放出虚假消息,让市场产生恐慌,然后在现汇和期汇两个市场同时做空。由于泰国银行需要接手他们在现汇市场的卖出,为了套期保持外汇储备,泰国银行又需要在期汇市场上买入美元,因此泰国银行就成了他们双重进攻的对象。所以今天的泰铢市场上出现剧烈的变动,因为在这一天,他们在现汇市场上也卖出了大量的泰铢。”   “他们卖出的这些泰铢是怎么来的呢?这个很容易解释,利用在本国银行内的资金或者资产作为担保,向在泰国有业务的银行进行借贷,这个借贷主要是短期性质的借贷。对冲基金通过借入泰铢卖出,然后趁着泰铢下跌后买入,中间的汇差就是他们盈利的来源。”   “这小子倒是说得不错!”钟石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赞叹道。   钟建军有些不满,嘟哝道:“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喂,你小子不会是和他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吧?”   虽然这几年,他们也都陆续地知道钟石在做金融方面的生意,但是对于金融,他们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懂,钟石自然也没有细解释。在这一代人的身上,开源节流是种比较被认同的金钱观,基本上就是那种有一分钱花一分钱的生活方式。而钟石现在所做的事,处处都要通过杠杆,要让他们接受以借贷的形式来进行投资(而且还不是放进银行里收利息的无风险投资),绝对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老爸,你看人家都上电视了,怎么说也不可能是骗子吧?总不会电视台也来跟着骗人吧?”钟石不满地反驳了一句,随即又解释道,“这人也就是我一个认识的朋友,他的生意做得比较大,因此电视台请他去做嘉宾。”   钟建军歪着头想了想,半天后才说道:“这倒也是,电视台总归不会骗人。”说罢望了望钟石,又看了看正在电视里侃侃而谈的安德鲁,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看到钟建军这副模样,钟石赶紧转移话题:“爸,妈,听说钟意哥最近买了一艘游艇,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出海转转?”   “游艇?就像电视里的那样?”钟建军的眼睛就是一亮,语气中透露着意外的惊喜,然后有些感慨地说道,“瞧瞧你钟意哥多能干,要是你有他一半,我就很满意喽。”   刘兰放下碗筷,有些不悦地瞟了钟建军一眼,正声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小石头,你姐姐很快就要研究生毕业了,我琢磨着到时候把她接来香港,你有什么好的门路,先给她找一份工作?”   和大大咧咧的钟建军不同,刘兰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的事业做得很大。那一天安德鲁等人来拜访的时候,她隔着老远偷偷地瞧见,安德鲁和廖小化两人在钟石面前毕恭毕敬,丝毫没有钟石所说的“朋友”应该有的态度。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说起钟小慧,钟石也有些内疚,在她本科毕业之后,钟石曾经想让她到香港来,只是当时钟小慧执意要读完研究生的课程。前两天他还和钟小慧通过电话,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继续读博士,只是一时间还没拿定主意。现在听说她要结束学生生涯,钟石自然非常高兴。   见钟石痛快地答应下来,刘兰就不再继续说话。反倒是钟建军有些奇怪,望了望一脸若有其事的钟石,又望了望刘兰,却给她猛然瞪了一眼,只好埋头继续吃饭。   电视里,安德鲁继续分析道:“我相信泰国政府不会坐视不理,有理由认为他们会在近期内对投机的国际资本进行打击。根据历来的经验和个人的判断,我认为泰国政府会大幅提高拆借利率,同时禁止本地的银行向外国人发放短期的贷款,至于会不会这么做,就看未来几天泰国方面的反应了。”   “好的。我们谢谢这位来自天域基金的高级投资总监,下面我们有请另外一位来自金融业的高级分析师,来自……”漂亮的女主持人恰时地打断了安德鲁的谈话,转而介绍起另外一位嘉宾来。   “这下安德鲁可要出名了!”钟石咽下最后一粒米饭,心中暗暗地想道。   对于这次安德鲁的亮相,自然是在钟石的授意下安排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扩大天域基金的影响力。虽然他说的都是业内人士通晓的做空手法,但对于对冲基金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的普通投资者来说,绝对是大开眼界的猛料。   而短短几个小时后,泰国政府就做出了正如安德鲁所说的反击措施,这使得安德鲁和天域基金一下子成为香港金融界的热点话题。第二天,就有投资者向电视台打来电话,希望那位投资总监安德鲁会继续做客财经节目。而很快随着更多预言的实现,安德鲁就游走在各电视台的财经节目之间,成为一时的红人。   ……   第二天一开盘,SIMEX的泰铢合约很快就从昨天收盘的26.41泰铢兑换1美元上升到25.99泰铢兑换1美元的地步,涨幅足足达到了1.55%。但是做空的一方依然不放弃,从两个市场对泰铢又进行了持续一天的猛烈冲击。可惜这一次他们遇上了两个中央银行共同的干预,新加坡金管局和BOT连番出手,一共动用了超过14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不仅将泰铢稳稳地固定在规定的波动范围内,甚至还将泰铢在现汇市场的报价小幅提高了泰铢的汇率,使得国际投机的资本受到双重的打击。   “该死的,我们预料的情况果然出现了!”在纽约,朱利安罗伯逊狠狠地拍打着面前的办公桌,极其不甘心地说道。   现在,摆在老虎基金面前的,不仅是来自期货市场的损失,还有高额的离岸拆借利率。这个利率高得极其离谱,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罗伯逊也破口大骂起来。 第16章 昂贵的代价   老虎基金目前持有泰铢的头寸转换为美元在20亿美元左右。事实上,华尔街和德鲁肯米勒有着密切联系的对冲基金都在冲击泰铢,但是规模远远没有冲击英镑、法郎时那么巨大。要知道在冲击英镑的时候,光是量子基金一家就建立了超过10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   用悲天悯人、担心泰铢失控后导致严重经济危机来解释索罗斯的对冲基金还可以,但是对老虎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朱利安·罗伯逊完全不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哲学家、社会活动家来看,也就完全不会担心因为泰铢贬值而导致成千上万人失业而产生的道德动机方面的问题。   唯一能够阻止他无限制地扩大头寸的,也只有成本一个因素了。   英国、法国等国家市场高度自由化,在利率市场,也是由银行财团报价形成隔夜利率,并不是中央银行或者是政府一纸公文能够决定的。因此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英法政府只能通过提高利率来吸引外来资本的流入,借此来缓解现汇市场上卖出英镑的压力。   而后货币危机蔓延到整个欧洲的时候,有些国家因为市场化并不是高度发达,在某些领域就用强制性的行政命令来应付对冲基金的卖出冲击,其中的瑞典政府就曾经用高得让人发指的隔夜拆借利率来应付对冲基金的进攻。   显然,这一招自然会被全球其他中央银行所借鉴。BOT在泰铢受到严重冲击的时候果断使用这一招,将离岸拆借利率提高到1000%到1500%。   离岸拆借利率是拆借利率衍生出来的概念。因为一个国家的金融市场开放,必然会有外国银行的进入。不在本国范围内使用本国货币的市场被称为离岸市场,这个市场自然是以外国投资者居多。而离岸拆借利率,简而言之就是针对外国投资者的利率。   而泰国方面,和这一招配合使用的,则是通过强制性的行政命令断绝外国投资者从本地银行借贷到泰铢的可能性。这么一来投机者即便是先前从本地银行借贷到泰铢,也不可能再通过本地银行借贷到短期的贷款,只能用高昂的拆借利率向那些有着泰铢业务的外国银行来借贷泰铢。   这两招放在一起使用,真可谓是双管齐下。首先,大部分借贷泰铢业务都是在本地银行之间开展,这就从根上断绝了投机者继续扩大做空的可能性。其次,对于那些外国银行来说,他们想要贷出短期利率,必然以一个极高的拆借利率来向本地银行借入泰铢,然后再以一个更高利率的水平向投机者放出资金,这样无疑更是加重了投机者的利率负担。   老虎基金就是一个典型的“受害者”角色。   朱利安·罗伯逊先前已经预测到泰国政府和泰国银行会用抬高拆借利率的手段来应付外汇市场的冲击,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但他没想到,泰国政府竟然敢让泰国本地的银行禁止向外国投机者借出资金,这让他做的准备完全化为了泡影。   原先老虎基金打的如意算盘是,通过泰国本地的银行借出一笔短期的巨额贷款,然后在市场上抛售。这种短期的贷款是7天、14天等这种超短期的,在贷款到期后,然后再从其他银行借入相应数额的泰铢,还上先前的泰铢借贷,通过这样反复循环的办法来维持自己的头寸。   一般来说,隔夜拆借、7天拆借、14天拆借等利率呈现一个逐渐上升的趋势。虽然隔夜拆借利率是最低的,但不可能通过借入隔夜拆借来做空泰铢,因为这种贷款时间太短。而7天、14天等形式的贷款就有很大的操作性,老虎基金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冲垮泰铢。   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再也不能从本地银行借贷到可以展期的贷款了,如果要维持头寸,他们必须以1000%甚至是更高的利率从有泰铢业务的跨国银行里借入泰铢。   “我们在期货市场的损失有多少?”朱利安虽然非常愤怒,但此时他只能忍下这口气,毕竟对手是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   除了借入泰铢之外,老虎基金和大部分做空泰铢的对冲基金一样,也在泰铢汇率合约上大举做空。而当泰国宣布两条应付对冲基金的措施后,期货合约立即做出了反应,使得他们损失极为惨重。   “2000万美元左右。”一个名叫比利·金的分析师垂头丧气地回答道。他是一名韩国人,有着UCLA的经济学学士学位和卡内基梅隆大学的MBA学位,曾经供职于韩国现代证券和百富勤美国,现在是老虎基金专门负责亚洲市场的分析师。   在新加坡、伦敦和芝加哥,老虎基金一共沽出了超过600张泰铢看空合约,泰铢的强势反弹不仅让他们之前的盈利化为乌有,也让他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比利·金说完之后,看了看朱利安·罗伯逊,小心地试探道:“我们是不是止损离场?”他已经起了认输的念头。   “不!”朱利安·罗伯逊果断地否定道,“我们不仅不会平仓,还会进一步加大做空的力度,直到泰国方面宣布认输为止。”   尽管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但是朱利安·罗伯逊并不在意。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能隐忍的人,这里的隐忍,自然是指在资本市场的隐忍。   曾经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从老虎基金内部传出来的,就是在90年日本股市大崩盘的时候,老虎基金曾经在接近最高点的位置做空日经指数,而这些沽单他们一直没有平掉,甚至持有到了97年,整整7年的时间。而那个时候日经指数已经比最高时跌去了三分之二,由此就可以看出朱利安·罗伯逊在资本市场上隐忍的功夫了。   “可是按照我们现在的头寸,每天付出的利息就是很大的一笔。”比利·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朱利安,按照现在能借到泰铢的利率来计算,只要一天泰铢不宣布贬值,那么他们持有的成本就是个天文数字。   “具体是多少,你们算过吗?”朱利安·罗伯逊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动,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但他微微颤动的双手却出卖了真实的内心想法。   比利·金低下头,在心中快速地计算了一番,半天之后再抬起头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如果要维持我们现在的头寸,那么每天要付出的利息就达到1000万美元之多。”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   按照1500%的惩罚性的拆借利率借到的泰铢,其本质就是这些20亿美元的头寸背负上这样一个利率,这还没有算上汇率方面的变动情况。事实上,泰铢对美元上涨一个百分点,这个数字还要继续上涨。   “这么多?”朱利安·罗伯逊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仍然是吃了一惊。虽然代价非常昂贵,但仍然没有打消朱利安·罗伯逊做空泰铢的决心,“看来卖空的行为要加紧进度了。”   见朱利安·罗伯逊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比利·金也只能摇摇头,转而去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了。   ……   类似的情况在这一天做空泰铢的对冲基金、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也不断地上演着。几乎所有做空泰铢的人都意识到,如果在未来一两天内不彻底冲垮泰铢的话,那么他们就很难维持现在的头寸了。   这种背水一战的境地反而激发起了大部分投机者的决心,让他们再也毫无顾忌地在一切可以卖空泰铢的地方疯狂做空。   事实上,泰国方面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此时在BOT的内部,丝毫没有守住泰铢的喜悦,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在未来的一两个交易日,甚至是一个星期内才是真正的决战时间。惩罚性的加息和禁止本地银行借贷只是一个开始。   “好的,多谢你了!”行长办公室,马拉甲正在和新加坡金管局主席高胜名通电话,此时已经到了谈话的尾声。   自从泰国方面宣布了反击国际投机资本的消息后,整个看多市场为之一振,又有了继续对抗对冲基金的信心。而作为经验丰富的新加坡金管局,则在第一时间提醒BOT注意国际投机资本的反扑,并带来了高达80亿美元的资本援助,准备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和泰国方面一起干预市场。   新加坡方面很清楚,一旦泰国宣布失守,下一个国际投机资本的目标就有可能是新加坡。而一心想要当世界金融中心的新加坡在金融方面的开放程度,远远高过泰国方面。现在泰国实行的一系列措施,恐怕是新加坡政府实施不来的。   现在的最好局面,就是在国际投机资本还没有得手的时候,就让他们沉沙折戟,先败在泰国这一战场上。到时候即便是再有投机者做空新加坡货币,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这一天,新加坡方面也积极入市干预,但主要的卖出都被泰国银行方面接了下来。新加坡方面估计现在BOT的资金可能有所不足,因此在这个时候抛出橄榄枝,未尝也没有雪中送炭的意思。   果然,马拉甲大喜过望,在电话里连声感谢,甚至还有些卑躬屈膝的意思,丝毫没有双方是同一级别的觉悟。 第17章 人才   香港,天域基金内部,钟石对垂头丧气的交易员们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收益如何?”   虽然旗舰基金是由钟石在操控,但是由于现在资金量过于庞大,因此钟石参考美国对冲基金的管理模式,让研究员们分别构建投资组合,然后在内部风险控制部门和他自己双重把关之后,拨出部分的资金让研究员们自行操作。   这种模式不仅大大减轻了钟石的负担,也让研究员们能够参加第一线的市场。通过一年多的实践,已经有几位研究员在众多人当中脱颖而出,取得了让人刮目相看的收益率。就算是其他几支基金的经理,其收益率也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钟石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在今年之后,如果欧美基金的业绩再无起色的话,那么执掌这支基金的经理就将走人,转而换上旗舰基金里的研究员。   在前几天的内部会议当中,安德鲁解释了来自华尔街的消息,即对冲基金正在大举冲击泰铢。听到这一消息后,有申请资金资格的研究员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在泰铢上大干一场。   对于这一热潮,钟石并没有阻止,他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给已经利欲熏心的研究员们泼冷水的话,肯定会在内部引起非常大的不满。不过他在资金申请上留了一手,只给了这些研究员们申请的资金量的一半,并且要求他们严格控制风险。   果不其然,前一天还兴高采烈的研究们经过一天的操盘,大部分已经变得萎靡不振了。他们只是凭借着一股脑的热情投入到这个市场,并没有考虑太多的因素。在他们看来,前面有美国重量级的对冲基金抵御炮火,他们则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即便是泰国政府有所反击,也不会波及到他们的投资组合。只是他们没有想到,BOT和泰国政府是无差别反击,大到几十亿美元资金规模的对冲基金,小到只有几百万美元的投机者,都一概不放过。   “损失比较惨重,哪里还谈得上收益?”一名交易员猛地一甩键盘,发出砰砰的巨响,但看到其他人投来的略带责备的目光后,他猛一缩头,悄悄地将键盘放回原位,这才对钟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钟石认得他,他叫任若为,英文名叫吉米,是几个收益率尤为突出的研究员之一。投资的风格是较为激进,往往在不利的情况还敢大胆加仓。   “吉米,放轻松点,说不定你不是最糟糕的。”钟石微微一笑,对任若为的举动并没有太过在意,虽然那是一个彭博定制的键盘。他清了清嗓子,又向其他人问道:“有盈利的吗?”   不问亏损,反而是问盈利,这已经说明钟石并不看好有人会盈利了。要知道这次申请资金的研究员几乎占了旗舰基金雇员的绝大多数,即便是之前有些人并没有独立做过投资组合,但谁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曾经成功地冲垮了墨西哥比索?他们自然是想效仿一番。   虽然钟石从来没有宣扬过攻击墨西哥比索的事情,但是他手下的这批研究员们可不是好糊弄的,在看到94年末、95年初基金净值大幅增加,又联想起最近世界金融市场发生过的那些重大事情后,他们就都纷纷明白过来。   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所以这些研究员们对攻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才这么热衷。要知道,这种攻击是到目前为止性价比最高的投资方式,风险方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过经过这一天的变动,钟石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想法了。   “我!”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要不是大家都沉浸在投机失败的沮丧当中,恐怕没有人会听到这个声音。   钟石的眼睛就是一亮,冲着那个方向一挥手,示意说话的人站起来,同时不疾不徐地问道:“收益率是多少?”   这种情况在钟石的意料当中,要是没有一个研究员去做反向的话,恐怕才是钟石最为担忧的地方。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研究员的业绩究竟如何。   一听到居然有人逆市赚了钱,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这个有些木讷的研究员。其中有些进入公司比较晚的研究员可能还不认识这个腼腆的家伙,他们纷纷侧目问向身边人,悄声地打听起这个研究员的身份来。   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这个研究员就有些尴尬,唯唯诺诺了半天,才报出一个让众人几乎为之绝倒的数字:“30%,不是浮盈。”   他刚说出口,几乎所有人都炸了锅,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数字。有几个心急的研究员更是异口同声地喊道:“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获利这么多呢?”   “他是克里斯,中文名马家瑞,是一个基本知识极为扎实的研究员。在他的研究报告里推荐的股票,从长期来看,都是上涨的,几乎没有波动厉害的现象,是典型的蓝筹股。投资风格极为稳健,是个非常好的研究员。”安德鲁凑到钟石的耳边,细声地将马家瑞的履历、操作风格等一一道来。   就在钟石和安德鲁谈话的时候,马家瑞的脸正因为其他人的质疑而涨得通红,这个平时腼腆的小伙子虽然不大爱说话,但一涉及到对自己专业的研究,他立刻变得善谈起来,大声地反击道:“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看我的操作记录。这里有交易明细,你们可以查看我到底有没有讲大话!”   任若为一个箭步,飞快地蹿到马家瑞面前,开始一条条逐步地看起他的交易记录来,随着鼠标的滚动,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此时又有几个交易员凑了过来,围在电脑屏幕面前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个个神色古怪地望着马家瑞。   “你这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泰国政府的反制措施,才让你赚了不少的盈利。”其他人还没有开口,任若为就有些不屑地说道。他是第一个看到马家瑞的操作记录的,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事实上,马家瑞并没有太多的操作,他只是在早上入市的时候在一个谷底进场,然后持有到泰铢上涨约3%的时候就抛售掉所有的头寸,并没有继续持有,自然也就不是浮盈了。   马家瑞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正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就听到钟石笑眯眯地说道:“所谓的运气,也是在资本市场成功的一个因素。再说,你们怎么能肯定别人就是凭运气的呢,说不定克里斯是通过自己的判断来捕捉到这个波段的呢!”   见大BOSS替自己说话,马家瑞的脸色明显变得好看起来,再看到钟石投过来的鼓励目光,他顿时觉得胸中一暖,不由地昂声说道:“不错,正是我自己的判断。难道你们不知道,泰国政府在前段时间声明保卫泰铢吗?”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但你又知道国际对冲基金已经准备卖出泰铢很久了吗?要知道,随便一个大型对冲基金,能够动用的资金就超过了泰国所有的外汇储备!”马家瑞的话根本说服不了其他人,其中就有一个牙尖嘴利的研究员立刻反驳道。   “不错!虽然大型的对冲基金的管理资金规模并不是泰国政府能够抵抗的。但你们不要忘了,他们可不是时刻将资金准备着来冲击泰铢的,而且从1月份开始就有攻击泰铢的消息传出,不过到现在泰铢仍然没有被击垮,就知道对冲基金们根本就没有准备好。重要的是,那条关于泰铢会扩大波动范围的消息极有可能就是某支做空泰铢的对冲基金放出来的,或许只是他们在其中搞鬼。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根据SIMEX公布的泰铢合约未平仓头寸的情况,我发现卖出泰铢总共金额也不过60亿美元,就算他们在现汇市场有这么多的卖出,也总共不到120亿美元。而且,泰国不是单方面的作战,相信东南亚其他国家也有所援助,甚至包括我们香港!”   马家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觉得有些口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猛地喝了一大口,放下水杯的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极其惊讶地望着他。他不禁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我的逻辑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任若为缓缓地摇了摇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对于其他国家援助的事情,钟石只和安德鲁等人说过,其他人并不知道。事实上能想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因为这些人并不是站在一个极其宏观的角度。因此当他们听到马家瑞这么说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他们少考虑了政治因素这一条。   而马家瑞说到香港也可能有份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震惊更是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说的没有错!”钟石接过话头,顺着往下说道,“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多国家会支援泰国,我只说一个词‘出口’。现在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泰国方面能够抵挡住这一次的货币危机吗?第二个则是我们天域基金需要选择哪一方?”   他的话刚说出,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就连刚才侃侃而谈的马家瑞也沉默下来,这可不是一个答案能够脱口而出的问题,尤其是在泰国方面如此强硬反击的时候。   半天之后,马家瑞才重新抬起头来,面色坚定地说道:“我个人认为泰国政府能够抵抗住这一次的货币危机,但是我们依然要选择做空泰铢。”   这答案貌似是自相矛盾,但钟石心中就是一喜,不假思索地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这么做?”言语之中,已经承认马家瑞的想法是正确的了。 第18章 财经红人安德鲁   晚间七点黄金档的电视上,已经小有名气的安德鲁又在侃侃而谈:“正如我所料,泰国方面已经对对冲基金的恶意做空做出反击,限制了他们做空资金的来源,并且用惩罚性的利率提高他们做空的成本。但此时要说对冲基金就此收手,恐怕还为时尚早,因为目前并不了解泰国方面在这几天到底消耗了多少外汇储备,同时也不清楚对冲方面到底准备了多少头寸来冲击泰铢。可以肯定的是,在未来的一个星期内,泰铢市场依然会受到强烈的冲击,如果泰国方面能够抵挡得住这一波攻势的话,相信泰铢在一定时间内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在上一期的节目上,安德鲁曾经预言过泰国将对目前做空泰铢祭出严厉的打击手段,在他话音刚落后不久,泰国方面就如他所料的宣布了两项极为严厉的政策来对抗外汇市场的做空,顿时使安德鲁名声大噪,而ATV也从善如流,再次请来了安德鲁。   至于上一次请的那位股票分析师,则因为押错了方向被电视台方面抛弃了。   没办法,金融界就是这么现实,尤其是香港这个国际化的金融中心。一个几乎全民炒股的社会,对于能够准确预测市场的分析师的追捧是非常狂热的。尽管安德鲁所说的是宏观经济方面,但他将复杂的经济学原理用简单的语言娓娓道来,让听众几乎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加上又“预测”正确,才让他有更多露面的机会。   此时,已经不止是普通的投资者在关注ATV的这个节目,还有部分基金经理也在电视机前准备聆听安德鲁的“教诲”。   “对不起,安德鲁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天域基金也是避险基金吗?”漂亮的女主持人及时地出声打断安德鲁,问了一个电视机前观众都想知道的问题。   安德鲁顿时一怔,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随即抬起头面色不自然地说道:“是的,我们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投资的策略以对冲风险为主,也就是常说的对冲基金。”   对冲基金,也有翻译为避险基金,这两个概念是一个意思。   “那么你们最近有没有在泰铢上做些什么?”安德鲁话音刚落,女主持人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这句话自然也是观众最想知道的。   安德鲁脸上的尴尬更浓了,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商业机密,我完全可以不回答。但是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下,我们天域基金并没有在这次泰铢攻击中做空一分钱,因为泰铢的币值稳定不仅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更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计。我们和贪得无厌的华尔街不同,我们是通过提供资金给企业,促进他们再生产而产生更多盈利来实现双赢。”   “那么你们的投资人呢,对你们这种所谓的盈利模式满意吗?”女主持人依然不依不饶道。   对于这种咄咄逼人的追问,不仅是安德鲁,就连现场的导演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明白这名主持人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位女主持人最近正勾搭上了一位金融界的才俊,现在的这些问题正是那位才俊指使她这么问的。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当那位同样也是做宏观对冲策略的基金经理看到安德鲁竟然预测对了泰国形式后,便有些不爽。他的基金一共只有一亿美元的资金规模,这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美国资本正准备大规模进攻泰铢的消息后,就押上了全部的身家,甚至还动用了两倍的杠杆。   在听到安德鲁的分析后,他很是不以为然,要知道宏观经济学之所以深奥,就在于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未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因为经济发展是一个不断博弈的过程。结果泰国方面反击的措施一出,他顿时损失惨重,还好船小好掉头,在及时止损后他成功地出逃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克西姆以前的同事吉姆沃森,在经历了人生巅峰打垮日经指数后,他开始四处游荡,但总归还是在东亚这一块。去年他来到香港,凭借着以往金光闪闪的履历,很容易地就募集到了一亿美元的资金,甚至一时间在香港基金业中风头无二。   经历了惨重失利的吉姆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安德鲁的头上,在他看来,如果没有安德鲁的提醒,泰国方面说不定不会出头相关的措施。在他看来,BOT完全就是一帮愚蠢无比的庸人组成的,根本不能和精英云集的对冲基金相抗衡,所以他们完全是按照安德鲁的建议进行操作的。   暗暗记恨上安德鲁和天域基金的吉姆就怂恿女主持人林伊去问一些敏感的话题,甚至牵扯到商业机密。   见林伊问得越来越过分,安德鲁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客气地回答道:“虽然香港方面对从业人士发表公开言论有明确的规定,但是本基金只是机构设立在香港,主要操作市场并不在恒生指数,因此我还是可以说上几句。本基金的投资人对到目前为止的投资业绩非常满意,甚至从成立之初就没有发生过一回要求赎回的事件。至于收益率方面,我可以透露的是,完全超过市场上的大部分基金,甚至和美国的一些对冲基金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见安德鲁如此自信满满,林伊心头如同小鹿一般乱撞不安,她是个典型的拜金女,要不也不会看上年近四十的吉姆了。不过在听到安德鲁的话后,她心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面前这个男子可能比刚上手不久的吉姆还要优秀。   “我想请问一下,我可以投资你们的基金吗?”林伊大大的眼睛一转,柔声细语地问道,神态已经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大不一样,俨然是换上了另外一张嘴脸。   安德鲁哪里见过这种换脸的功夫,顿时就有些目瞪口呆了,而摄影师也及时抓住了安德鲁凝滞的表情,给出了一个大大的特写。   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焦点人物的安德鲁愣了半晌,才微微地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林小姐,我们的基金已经关闭了申购,短时间恐怕不会开放。而且,我们的旗舰基金的门槛有点高,恐怕不是普通人能够到达的。”   他的话虽然委婉,但包括录影室内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是暗示林伊根本没有加入的资格。   安德鲁虽然在香港生活了快十年,但依然没有完全学会华夏人的圆滑,他这句话自然将林伊大大地得罪了一番。果然,就看见林伊的脸上羞愤的红晕一闪而过,随即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那么,请问你们旗舰基金的门槛到底是多少呢?”   她虽然装出一副表情极其自然的神态,但说到“多少(Howmuch)”的时候,已然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要不是这是直播节目,恐怕她早就甩门而去了。   见她接二连三地问出敏感的问题,安德鲁心中早就有些不爽了,要不是钟石吩咐他的事还没有办到,恐怕他也愤然离席了,“不过,我们其中的一支主要关注内地市场和香港市场的基金将很快脱离出来,并且转为公募基金,向全部香港市民开放,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去投资。”他对着镜头说出这番话后,又转过头来对林伊说道:“至于内部基金的门槛,我只能透露这个数字。”说罢,举起了一根手指。   “100万港币?”林伊脱口而出,随即摇了摇头,接着猜道:“1000万港币?总归不会是1亿港币吧?”   就在这时,现场的导演大声喊道:“CUT!”这才将满脸无奈的安德鲁从好新奇爆棚的林伊的追问中解脱出来。原来见现场已经失控,不等林伊说完套话后现场编导已经播放了预先准备好的片尾,草草地将节目结束了。   见任务完成,安德鲁再没有好脸色,猛然一把拽下胸前的麦克风,砰地一声甩在主持台上,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安德鲁先生,请你等一等,哎呀!”胖胖的现场导演赶紧追上去,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安德鲁身前,就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突然伸出手臂,将收脚不及的现场导演稳稳地摁住,不让他再向前多走一步。   “还有事吗?”看到是导演,安德鲁的脸色就有所放缓,看了旁边的那位保镖一眼,示意他先放开这个人。   “到底是多少?”胖乎乎的导演猛喘两口气,这才将急促的呼吸平息下来,不过让安德鲁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名导演竟然如此好奇,丝毫不亚于刚才那位牙尖嘴利的女主持人,甚至竟然还追了出来。   “刚才林小姐猜对了一个数字,嗯,就是最大的那个。不过我们不是以港币计价,都是以美元计价的。”安德鲁故作高深地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舒展开眉头,哈哈一笑,在那位导演的耳边悄声说出这句话,然后拍了拍极度震惊的导演的肩膀,在保镖的随同下扬长而去。 第19章 表面的胜利   五月底,天气已经渐渐的炎热,而处于赤道边的泰国曼谷,则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其他地方更早地进入夏季,气温已经达到35摄氏度左右。   和炎热的天气正好相反的是,在泰国银行BOT内部到处是清凉的微风,几台大功率的冷气机正发出嗡嗡的声音,将丝丝凉风吹到热火朝天的交易室当中。   “现在可以确定了吗?”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弱的中年人站在一张工作台前,望着另外一个正飞快地在键盘上不住敲动的人,他的右手正按在电话上,准备随时在第一时间内接起电话。   虽然交易室内的气温很低,但是说话的人仍然是满头大汗,等了半天,他仍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虽然有所不满,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打搅别人,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   “可以确定了吗?”半天之后,还是没有半点回声,他显然是失去了耐心,猛然一把扯下胸前的领带,有些骂骂咧咧地问道。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期货市场做空的头寸已经连续三天在减少,而且以今天平掉的仓位最多。”又等了半天,在键盘上敲了半天的那名交易员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才不带感情地回答道,“从今天的盘面来看,泰铢合约共平掉了8420手,未平仓的手数只有25704手,虽然比平时的交易量还高出不少,但总算是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中年人听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满意地拍了拍那名交易员的肩膀,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外走去,他还要去了解一下今天外汇市场的交易情况。   “五亿美元,而且大部分是我们进场买入美元。币值虽然小有波动,但并不大,持有本币的投资者可以放心了。”中年人的身影刚出现在现汇的交易部门时,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中年人点了点头,用劲地握紧拳头,猛然向上一挥,高声说道:“伙计们,我想我们是赢了。”   早就站立起来的众多交易员听到他的话后,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在经历了这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后,交易员们终于能够放下心来。自从国际投机资本开始大举进攻泰铢开始,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虽然即便是泰铢保卫失利也怪不到他们的身上,但每个交易员依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   在抵御住14、15日这两天来自现汇市场疯狂的抛售之后,交易员们的心中就隐隐地感觉到,他们距离胜利已经不远了。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要到真正确认这一天的到来,竟然还需要等待接近两个星期的时间。   在宣布对国际投机资本的反击措施之后,BOT和新加坡金管局联手在现汇市场买入泰铢,在14日这一天就动用了超过80亿美元的资金,而在15日,也买入了价值60亿美元的泰铢,才堪堪将来自市场上的疯狂反扑给镇压下来。   随后不甘心失败的空头开始在泰铢期货合约上大举进攻,因为借入泰铢卖出已经不大现实,只有在期货市场上压低泰铢的汇率,才能使投资在泰国的外国资本产生持续的恐慌,继而兑换成美元流出,这样才能够“里应外合”,将泰铢彻底打垮。   双方又开始在新加坡、伦敦和芝加哥等期货市场的泰铢合约上大打出手。虽然游资一度将泰铢逼近BOT规定的波动范围,但由于现汇市场的汇率根本就不为所动,因此每当他们将泰铢汇率从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打压下去的时候,总会有些空头临阵反水,由空头转为多头,而BOT方面也总在关键时候出手,稳稳地将汇率水平钉在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之上。   几次三番的拉锯战后,游资们也支撑不下去了,开始逐步地减少在期货合约上的头寸,同时在市场买入泰铢偿还之前借入的贷款。在双重的支撑下,泰铢的币值步步高升,已经比最低价的时候高出了10%,达到25.13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   虽然形式明显好转,但BOT的工作人员丝毫不敢大意,又继续盯着两个市场一个多星期,直到今天才敢确定国际游资是真的撤离了。   黑瘦的中年人没有时间和这些交易员们庆祝,他还要向行长马拉甲汇报最新的情况,同时向财政部甚至是总理办公室报告相关的情况。而有必要的时候,他也有向媒体通气的义务。   “这么说,他们是真的撤退了?”马拉甲一脸的平静,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让威猜·沙旺就是一阵敬佩,心想行长先生的涵养功夫的确了得。   威猜·沙旺就是刚才那位黑瘦的中年人,他是BOT负责外汇的副行长,同时也是总理的高级幕僚,这一次保卫泰铢的战役,大部分的行动是由他指挥的。   “是的!”虽然很想取马拉甲而代之,但是沙旺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个资历,也没有相应的声望,即便有总理的提名,也依然会被议会否决,“现在主要市场的交易情况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水平,虽然未平仓的期货合约还有不少,但从总体金额来看,并不足以对我们目前的外汇储备构成威胁。”   马拉甲自然知道这位野心勃勃的下属的心思,但是他丝毫不在意,甚至很希望目前坐在他位置上的就是沙旺。说实话,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但泰国经济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显然不是货币政策和中央银行方面的过失。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对外宣布吧!”马拉甲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缓解隐隐约约的头痛。半天之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睛,对还站立在一旁的沙旺缓缓地说道。   “什么?”沙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要知道对外宣布可是大功一件,也是一个露脸的绝好机会,他没想到马拉甲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样一个机会让给了他。   “没问题,我一定要好好宣传一番!”生怕马拉甲会反悔一般,明白过来后的沙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见马拉甲又重新地闭上了眼睛,沙旺就识趣地快步走出了行长的办公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马拉甲才重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真是一个白痴,也不知道总理先生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竟然想让这样一个人执掌BOT?真是异想天开!”   沙旺可能不知道,但是马拉甲心中很清楚,目前泰铢并没有摆脱危险的境地,甚至比没被进攻之前还要更加危险。现汇市场消耗了他们大量的外汇储备,比现汇市场更要命的是远期市场,在这个市场上消耗的美元资金的数量甚至比现汇市场上的还要多,毕竟现汇市场有新加坡方面给予的大量的帮助。   在过去的五月,BOT总共拥有的300亿美元左右的外汇储备总共消耗了210亿美元,足足占了这个国家总共外汇储备的三分之二。现在泰国方面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进攻,泰国方面恐怕会立刻宣布贬值。   之所以别人不清楚,甚至连前来观察的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观察员都不知道这个情况,是因为马拉甲和他的亲信们并没有在资产负债表上添加远期市场上的外汇储备消耗。别人观察到的自然是泰国方面依然拥有一笔数额巨大的美元资金,而实际的情况则恰恰相反。   这个情况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这其中并不包括沙旺。泰国方面希望通过这种隐瞒的方式来打消国际游资的念头,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成功了。其中量子基金就削减了5亿美元的头寸,老虎基金则将所有泰铢的借款全部偿还,全力在期货市场上操作。   但是由于经济环境的恶化,导致越来越多的外国资本开始出逃,在这种情况下,马拉甲真不知道泰铢还能够支撑多久,但眼下能支撑一时就算一时。   因为资金外流,马拉甲现在还面临着加息的压力,因为要保持泰铢币值稳定,就必须吸引资金进入泰国国内,加息自然是吸引资金流入最好的办法。但是目前泰国国内糟糕的金融系统已经不容许大幅度的加息行为,因为这样会导致目前脆弱的金融体系进一步向崩溃的边缘滑落。   左右为难!   马拉甲已经向总理建议过,在适当的时候宣布贬值,但被最高层一口否决了。总理和财政部长一致认为,除非外汇储备完全耗尽,否则不可能主动贬值,因为这样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减少来自东南亚邻国的政治压力。   时至今日,马拉甲在心中已经有了辞职的打算,尽管目前的一切形势看上去都非常不错。   曼谷时间下午五点钟,BOT的新闻发布会在会议厅举行,衣着发型焕然一新的沙旺对着众多电视镜头和话筒,极其自信地宣布道:“国际游资对泰铢的进攻已经宣告失败,目前泰铢币值稳定,再也没有贬值的风险。”   欢欣鼓舞的话刚一讲完,沙旺立刻转换语气,毫不客气地批判起国际游资来:“另外,我们对那些试图攻击泰铢的国际游资提出警告,尤其是像量子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你们的行为不是冲击一个国家货币体系那么简单,而是在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如果你们胆敢再犯的话,就不会是损失五亿美元那么简单了!”   他特意点出对冲基金的损失,这个数字是他们内部人士估算出来的。当然,也有人估算出来是3亿美元,但具体数字谁知道呢?沙旺自然是按照比较大的数额来说。   这番话不止是在现场,也在正在电视前面的观众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报道的记者们更是不顾会场的纪律,纷纷挤到沙旺的身前,七嘴八舌地问起关于对冲基金的问题。   和一般的金融行业相比,对冲基金一直笼罩在神秘的光环之下。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一窥究竟的机会,这些记者们又岂能错过?   ……   香港,这个时候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的也有不少人,这其中就包括了量子基金在香港的经济学家琼斯。当他听到沙旺竟然直言不讳地点出量子基金的大名时,既惊讶又有些愤怒,因为事实上量子基金在市场上还削减了头寸,而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们。 第20章 识破骗局   整个量子基金内部最担心的局面最终还是发生了,由于他们在外汇市场尤其是货币攻击方面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当出现大规模攻击一个国家货币的情况后,市场不论事实如何,都会认为是量子基金深度参与其中、甚至是起到了一个领头羊的作用。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自从92年英镑危机,索罗斯亲口证实后就屡次发生,即便是量子基金丝毫没有参与的94墨西哥金融危机,也被栽赃到了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等人的头上。   如今这种情况又开始在大洋彼岸的亚洲地区上演,虽然不知道泰国方面是如何“知道”所谓对冲基金损失的情况,但琼斯担心,随着货币危机的持续上演,量子基金将要背上更多的黑锅。   说是“黑锅”,也并不准确,因为量子基金的确在泰铢上建立了规模不小的头寸,但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引起泰国政府的注意,继而让他们主动选择贬值。但显然,泰国政府将这一行为视为充满敌意的挑衅,并因此做出了和量子基金想法正好相反的打算,即全力维护泰铢的币值。   这种情况已经说不清是泰国政府的愚蠢,还是量子基金的贪婪。总之由于双方对经济形势判断上的分歧和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现在两者的关系已经演变成一个势如水火的情形。   量子基金这边不会出来主动解释什么,因为公开和透明是对冲基金业的大忌,即便是他们在泰铢上未建立甚至是一分钱的头寸,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持有大量的卖空头寸。   当琼斯的电话打到伦敦的时候,索罗斯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愤怒,只是淡淡地说:“九月份我会去香港,到时候会澄清一切传闻。”   九月份在香港有一个世界银行和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年会,到时候索罗斯打算高调亮相,向媒体解释做空泰铢的本意。   只是他不知道,仅仅是短短的两个月过后,整个东南亚地区已经乱作一团,等到索罗斯做出解释的时候,他早变成东南亚国家人民口诛笔伐的对象,甚至连政治人物也对他放出威胁的狠话来。   ……   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有一批美国人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沙旺的发布会,尽管此时已经是美东时间深夜,但这群精力充沛的交易员们仍然是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惫的神情。当沙旺说到投机的资本损失达到5亿美元的时候,这些交易员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巨大的嘘声。   “胡说八道,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当上中央银行的官员的!”立刻就出现了对沙旺专业性质疑的声音。   “他对金融的认知程度恐怕还停留在80年代,不,可能是70年代……”另一个声音立即附和道,顿时引起交易员们的哄堂大笑。   “吉米,我认为你的水平都可以去担任这个职务了!”一名高级交易员回过头来,发现一名正埋头苦干的初级交易员仍盯着电脑屏幕,不由地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无揶揄地调侃道。   他叫哈维·卡佩克,是负责新兴市场的高级交易员,东亚地区就是他负责的辖区之一。而最近,他的部门刚招聘进来一个菜鸟研究员,叫吉米·哈德森,平时负责买卖咖啡、递送文件和整理数据等既繁琐又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工作。   “什么?”吉米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见他这么不识趣,说话的人不由地撇了撇嘴,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那名叫吉米的交易员低声地说:“咦,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哈维停下刚迈出的脚步,侧着头看了吉米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就低下头凑到电脑屏幕前,看了看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口反问了一句。   “你看!”吉米飞快地敲动电脑键盘,输入一道指令,从繁多的数据条中筛选出部分的条目,指着对哈维说道,“这是从一月份到六月份新加坡市场增持泰铢合约的统计数据,都是从公开数据源里获得的。从一月份开始,香港的汇丰、渣打以及美国的大通、还有日本的野村证券等席位,都大量增持了看空泰铢的远期合约手数,总共大约是1897手。”   “然后呢?”听到这个数字后的哈维心中就是一动,想到这是难得的大手笔,也不知道有没有继续持有到现在,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   “不,他们并没有减持这些头寸。”吉米仿佛察觉到哈维心中的想法,缓缓地摇头否定道,“奇怪的就在这里,这些头寸并没有被减持。相反,在最近还增持了不少,已经快逼近总共2000手的合约总数了。”   “汇丰、渣打、野村?”哈维念叨了几遍这三个名称,自言自语地反问道:“这些投行的重点都是在亚洲,既有香港的也有东京的,看不出有什么联系。不对,难道说来自香港、日本的资金早就盯上了泰铢?”   “很有可能!”吉米点了点头,“而市场上丝毫没有一点关于亚洲资本做空泰铢的消息,要不是这些资本根本不是来自亚洲,就是他们防范得极为严密,根本就是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   虽然没有看电视,但吉米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亚洲资本如此可怕,对舆论的影响力竟然大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这让他这颗从小生活在舆论自由环境下的幼小的心灵就有些颤抖。   “不,不,不……”哈维突然吐出一连串的否定词,好像是对吉米的看法很不认同。吉米就是一愣,不解地看着激动不已的哈维,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否定什么。   半天之后,哈维的眼睛才重新聚焦起精神来,显然是想明白了什么。只看见他猛然一拍吉米的肩膀,大声地夸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说罢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楼上。   由于交易室的人多,因此在楼下有几个宽阔的房间是专门供他们使用的,而楼上的空间则是给高级管理人员,即那些基金经理和有资格管理资金的高级交易员们。   一推开门,哈维就发现会议室内人声鼎沸,显然是经理们正在开会,商讨刚才泰国方面的表态。按照惯例,交易员们都可以参加这种会议,充分表达他们的看法。但由于负责不同区域、不同品种的投资,因此交易员们反而不会去随意参加别的组的会议。   顺着透亮的玻璃向里望去,哈维发现除了朱利安罗伯逊之外,还有老虎基金的几位经济学家、策略师以及几位擅长宏观经济的分析师,就知道他们在讨论刚才泰国方面的表态了。   唯恐他们在此之前做出什么决定,哈维硬着头皮推开幕墙,却发现会议室内的人并没有在讨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朱利安罗伯逊很恼火,事实上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直嫉妒索罗斯在华尔街的名声和地位,也嫉妒他管理资金的规模一直超越自己。虽然在93年他和其他的资本一起成功逼迫法郎扩大波动范围,但是和击溃了英镑的索罗斯相比,还显得分量有些不足。   而现在,泰国方面竟然只点了量子基金的名,并没有提到他旗下的老虎基金,这让他很是不爽。要知道这种出名,很大程度上能为他招揽来更多的投资人。在这种利益的诱惑下,得罪一个不知道十万八千里外的小国又能怎么样?   “朱利安,我们还是撤退吧,泰国方面还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而且态度强硬,我们不宜再和他们对抗了!”一名高级合伙人缓缓地说道,他没有说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要保持头寸,他们已经损失了不少的资金。   罗伯逊转头看了看众人,发现他们当中不少人都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刚才的说法。根据他从德鲁肯米勒那里得来的信息,量子基金方面削减了不少的头寸,这显然让他产生很大的动摇。   但朱利安罗伯逊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在撤出期货市场后,他的头寸还可以继续支撑下去,虽然现在每天的利息就达到了惊人的数百万美元之多。只是他无法说服目前的其他人,所以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就是哈维刚进入会议室,发现一片沉默的原因。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到底是什么原因了,清了清嗓子后就大声地说道:“我们不能放弃在泰铢上的头寸,泰国方面可能并没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朱利安罗伯逊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高级交易员,语气之中隐隐有了些责备。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朱利安先生。”哈维挺直腰板,大声地回答道。此时的他从容不迫,眼睛散发出惊人的自信,在朱利安压迫性的眼神下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退让,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此时的哈维只觉得,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高光(Highlight)的时刻!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哈维的下文。   哈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一句让所有人更加吃惊的话:“我觉得泰国银行欺骗了我们。不,不止是欺骗了我们,而且欺骗了全世界!” 第21章 重新上市   “按照你的逻辑,只要我们查看泰国的银行在新加坡等市场上远期的头寸,就可以估算出BOT到底消耗了多少资金?”当众人听完哈维的猜测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敢相信哈维所说的是事实。倒是朱利安罗伯逊最为冷静,只是惊讶了片刻就问出事情的关键。   前段时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官员刚刚访问泰国,在访问期间,泰国方面高调宣布还有高达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可以保卫泰铢,IMF的官员自然不疑有他,在返回美国后还专门提交了一份报告,说明泰国方面暂时不需要考虑援助。   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少攻击泰铢的资本纷纷住手,他们当然相信来自IMF的判断。而且以他们目前的资金规模,也很难在短期内撼动几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而现在这一切,竟然在哈维的口中变成了“空城计”,当然对老虎基金几乎所有高层都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的官员会对外界撒谎,而且是弥天大谎。   查看BOT是否在说谎,就需要查看BOT在外汇市场的远期头寸。在自由浮动利率体系下,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不能轻易地去干预外汇市场币值的波动,自然更不能主动参与外汇期货市场的操作。虽然泰铢并不是自由浮动的货币,但BOT在远期市场的操作也不可能直接进行操作,只能通过其他商业银行的账户进行操作。   自然,BOT不会通过外汇银行来进行操作,只能通过境内的本土银行来进行操作。而本土银行的这些远期合约的头寸,可不敢不呈现在资产负债表上,因为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上市公司,需要定期向公众透露财务状况。   听到朱利安罗伯逊的反问后,哈维想了想,半天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由你来负责吧!”朱利安罗伯逊立刻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另外,在调查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在泰铢上的头寸保持不变。不仅是不变,我们还要考虑继续增加的可能,资金方面从国债市场上抽调。”   投资国债是最安全的投资方式之一,因此大部分的对冲基金都在国债市场上押了重仓,又加上流动性好,因此当基金内部需要动用大量资金的时候,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筹集到相应的资金。   朱利安罗伯逊最后的拍板,无疑是给这场会议定下了一个最终的结论。在朱利安罗伯逊的话音落下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开始为下一阶段进攻泰铢做准备。   ……   “钟生,我们还要不要做空泰铢了?”虽然不明白钟石为什么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没有丝毫的动静,但安德鲁很清楚,钟石在一月份就借入了一百三十亿泰铢的贷款,这部分的资金一直在银行间的拆解市场上不断地借出,赚取一点点微薄的利息。   “呃……”钟石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德鲁,“现在财经圈的大红人也看不明白吗?”   安德鲁的脸就是一红,随后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这些不都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现在看来,你的判断的确是正确的。但是我仍然不理解,为什么到现在还持有这些泰铢,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去泰国投资吧?”   “泰国?哼哼,怎么可能?有这笔钱我还不如去内地投资呢,现在在华夏投资的回报率超高,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在香港股市对内地的因素追捧得很热烈吗?”钟石微微冷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此时的香港正处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繁荣”阶段,恒生指数在14000到15000之间,红筹国企股票红得发紫。资本市场甚至疯狂到任何一家三四线的垃圾股要是传出被红筹企业收购的消息后,也不管消息的真假,疯狂的股民立马会在当天将这些股价推高100%到200%的惊人涨幅。   与此同时,每天在恒生指数当中上升的股票排行榜(龙虎榜)当中,几乎七成的股票都是红筹国企股。而随着这些红筹国企股的交易量的激增,对相关分析员的需求也急速增加,甚至当中的佼佼者一年的薪酬会翻上三四倍,达到天域基金高级分析师的水准。   虽然市场如此疯狂,但整个天域基金内部,却普遍对这种狂热持一种极其冷静的态度,他们对这种追捧不以为然,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虚假的繁荣。而旗下的香港基金已经开始大肆地减持港股,并加大了不少看空期指和认股权证的仓位。   这和香港面临回归的大环境有关,也受惠于内地强劲的经济增长数据。在过去几年,在诸葛馆的治理下,内地的经济越发市场化,各项改革开放的措施有条不紊地执行,招商引资已经逐渐地变成各个地方政府的头等要事。在这种大环境下,在香港上市的有着国内资本背景的公司就成为了资本的最爱。   “那我们什么时候将这些泰铢归还?”安德鲁见钟石既没有投资的打算,也没有减持的想法,就自然地认为钟石可能会在贷款到期后选择偿还,而不会选择展期之类的运作。   钟石摇了摇头,否定了安德鲁的想法,在安德鲁不解的眼光中缓缓说道:“我们不会在这个汇率水平下偿还,这样只会白白损失利息。我准备在最近将这部分泰铢兑换成美元,等泰铢下跌的时候再补回来。”   “果然是这样!”安德鲁喃喃自语道,随即回过神来,又不解地追问道,“那为什么在前段时间不卖出,当时如果我们及时地卖出的话,恐怕现在泰铢就已经自由浮动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六号,距离泰国宣布成功保卫泰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泰铢市场上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一个月前的惊涛骇浪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钟石知道,就是在这看似平静的背后,正酝酿着一场即将震撼全世界的暗流。   “不,我们不能这么做。”钟石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根基在香港,这里距离东南亚地区太近,要时刻考虑到政治影响力。那些远在美国的资本他们可能没有办法,但我们不行。”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冲锋在前,已经消耗了泰国大量的美元外汇,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美元资金可以供他们挥霍了。现在,就由我们来完成最后的一击吧!”   说这个话的时候,钟石看着香港联合交易所忙碌的大厅,交易员们已经穿着完毕,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他和安德鲁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听到他们在讨论攻击一个国家外汇体系的事情。   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也只会认为他们在闲聊,场内的交易员对这些上市公司的高管在上市前紧张的情形看得多了,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这里是香港联合交易所的大厅,到开市的时候,钟意将和其他华德地产的高管们一起敲响开市钟。这是交易所的惯例,寓意上市公司将在这里有个很好的开端。   华德地产的重新上市,吸引了整个香港资本市场的注意。在97年1月的时候,钟石就开始频繁地接触投行,最终承销费用4.9%的麦格理投资银行拔得头筹,赢下了这笔总共融资额度70亿港币的大单。虽然大摩香港的承销费率更低,但是由于钟意的关系,被钟石一口回绝了。   原本由于存在利益关系,钟石是不打算让天域基金进入基础投资者当中,但后来钟意从美国归来,他改变了主意,将天际线金融公司放入基础投资者的行列,并将这部分的份额挂在了钟小慧的名下。完全不知情的钟小慧根本就没有察觉,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了身家超过十亿港币的超级富豪。   有了天域公司香港基金的存在,麦格理投资银行在最终定下发行价的时候,还曾经想玩一下惯用的伎俩,结果轻而易举地被钟意给识破了。最终麦格理银行只能灰溜溜地提高了发行价,将新股价格最终定在20港币每股的水平。   投资银行就是这样,他们和基金方面的关系远比和上市公司方面的关系紧密,因此虽然投资银行部希望发行的价格越高越好,而销售部则希望压低发行价格,转而留给基础投资者一部分利润,这就产生了矛盾。这也正是为什么后世一家著名的网上书商在上市后不久,就和承销商闹翻了的深层原因。   钟石正是为了防止投资银行在其中搞鬼,才将天域公司香港基金放到基础投资者的名单当中。果不其然,麦格理的伎俩被识破后,最终的发行价远高于此前的报价,也使得华德地产一举迈入了百亿大集团的行列。   而重新上市后的华德地产也被列入到了恒生指数的成分股当中。如果不能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放到成分股当中,恒生指数恐怕会被市场质疑其合理性。而华德地产方面,则按照加权比例给港交所预留了部分的股份。   重新安排后的钟意将作为华德地产的董事会主席,和钟小慧、天域香港基金一起,成为总共持有超过50%的三个最大股东。按照这样的安排,重新上市后的华德地产依然牢牢地掌控在钟石的手中,同时也避免了他抛头露面。   虽然觉得有所不妥,但安德鲁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顺着钟石的目光看向人来人往的交易大厅,在心中默默地推敲进攻泰铢的可能性。   “当当当——”早上十点钟,开盘时间,满面红光的钟意和其他几名高官在工作人员的授意下,亲手敲响了这一天的开盘钟。随着钟声的响起,整个交易大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22章 天域基金出手   过了禁声期的钟意频繁地接受香港各大财经报纸的访问,一时间成为城中的大红人。不少人都很纳闷,以前在本地商界几乎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就会像彗星一样突然闪现出来了呢?   好事的杂志开始八卦钟意的过去,将他如何从内地转来香港,然后去美国求学等一系列经历都曝光出来,尤其是在1992年关于英镑会贬值的论文也被全文刊登出来,这更让他成为热点人物。一个既有学识又身家数十亿的青年才俊的形象呼之欲出,只是让那些梦想嫁入豪门的女生失望的是,这位钟先生已经订婚,并很快就会完婚。   “怎么样,当上封面人物的感觉很爽吧?”当志得意满的钟意来到钟石面前,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钟石就忍不住地调侃道。   这一次钟意持有总共股份的20%,按照刚开市的市值来计算,大约是20亿港币左右,他也是第一大个人股东。当然,这其中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股权变动,包括原先的大股东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向某离岸公司出售20%的股权,然后这部分的股权又在一系列的离岸公司当中转手,最终归于钟意的手中。   这一系列繁琐复杂的股权变动,第一是为了规避税费,第二则是为了隐藏住一直在背后操控的钟石。自然,这一切会有精明能干的律师团来进行操作。   除此之外,天际线国际控股公司是重新上市后的华德地产第一大股东,拥有五个董事会席位。这部分的股份挂在了钟小慧的名下,在公开信息披露当中,持有人是一个名叫钟小慧的女子。   在天际线国际控股公司当中,钟石是第一大股东,直接拥有股权75%,而钟小慧则拥有25%的股份,也就是说在华德地产中,她能控制的股份为6.25%,是继钟意之后的第二大个人股东。   天际线国际控股和钟意的股份加在一起,超过总股本的45%。其他的股份则比较分散,而且钟石旗下的香港基金也持有一部分,三者加起来,使得钟石牢牢地控制着华德地产。   听到钟石的调笑,钟意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把这么多的股份转让给我,就不怕我把这家公司给搞砸了?”   “搞砸了?”钟石挠了挠头,浑不在意地说道,“香港已经有了完善的经理人体系,如果业绩不好的话,董事会自然会换人。你以为你在具体的业务当中能随心所欲地指手画脚吗?”   “敢情我只是个傀儡?”钟意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故意装作不满地说道。   “哈哈,你就别装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这个傀儡呢!”钟石哈哈一笑,将话题岔开,“最近想借你的游艇出海,怎么样?”   钟意苦起一张脸,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即大有深意地说道:“怎么最近你出海这么频繁?是不是大海上有美人鱼勾住了你的心,还是……”   “……”钟石的脸难得一红,竟然说不出话来,让旁边一直笑呵呵的安德鲁就是一怔,他疑惑地看了看钟石,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钟意,正打算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就听到钟石猛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训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回去做刚才说的事!”   虽然说得毫不客气,但语气中丝毫没有责难的意思,安德鲁嘿嘿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让他去干什么?”见安德鲁走得远了,钟意就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举起一杯可乐,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刚才他接受部分媒体的采访,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   “没什么,就是让他攻击泰铢!”钟石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钟意“噗”地一声,将满口的可乐喷洒出来,浇了个钟石劈头盖脸,“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钟意连忙从身上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钟石擦拭浑身的水渍,“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竟然敢攻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不对,上一次进攻泰国你也有份?”   虽然这段时间钟意在忙华德地产重新上市的事情,但是他本职是个经济学家,仍然关心世界各地的经济数据,前段时间泰铢保卫战他自然也知道不少。   “当然没有。”钟石断然否定,眼睛的余光扫到有几个记者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就止住了话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空到我公司来,看看我们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背朝着钟石的钟意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接近,还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只能无奈地转过头去,让钟石扬长而去。   此时在交易所的大厅上,华德地产的股票正一路飘绿,节节攀出新高。   ……   “不好,又有资金开始在外汇市场上卖出泰铢!”BOT的职员们难得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交易员们刚开完庆祝保卫泰铢成功的派对,正等待着高层放他们一个难得的假期的时候,外汇市场的异常波动又重新出现了。   “资金量是多少?”当听到有人卖出的时候,交易员们普遍的反应是出现了单笔超过一亿铢的卖出量,否则根本进不了中央银行的视线。   “十亿铢,四千万美元的交易量。”一名交易员飞快地报出数字,“通过泰国军人银行来兑换的,他们已经要求我们这边拨出美元资金了。”   由于美元储备大多数是在中央银行的账户当中,泰国本土商业银行并没有多少美元的头寸,因此当出现大额度的卖出的时候,商业银行只能求助于中央银行方面。   “四千万美元?不算太多。”交易员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值一提,经过前段时间的保卫战后,他们的眼界明显地开阔了不少。曾经在5月14日这一天,经过他们手中卖出的美元就接近上百亿之多。   不过他们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他们身前的电话很快接二连三地响起,在这一刻他们仿佛想到了什么,相互对望了一眼后,迅速地接起电话。   “卖出泰铢?多少?报价呢?”   “十亿铢?报价25.5。”   “你们也是十亿铢的兑换,即时的外汇价格?”   ……   当十几个交易员同时放下电话的时候,他们的心已经变得一片冰凉,所有人都意识到国际游资对泰铢的进攻再一次开始了。此时他们最为纳闷的是,这部分游资的泰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又哪里会想到,天域基金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甚至在今年的一月份就大举借入了数额巨大的贷款,同时锁定了贷款利率,只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交易员们并不是十分担心,毕竟根据沙旺的说法,BOT目前还有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足够应付目前的兑换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现在整个BOT的账户上只有不到一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光是一个天域基金动用数倍的杠杆就能将他们击溃。   “期货市场呢?”消息很快传到了马拉甲的耳中,他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是否在两个市场上同时操作。如果仅仅是在现汇市场上卖出的话,很有可能是外国资金的汇出,这样的话就不必太过担心。而要是两个市场同时出现泰铢币值下跌的情况,那毫无疑问就是新一轮对泰铢的攻击。   “情况不是很妙,刚开盘不久就出现了巨额的抛盘,现在我们正在和对方激战,努力地拉升币值。”沙旺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原本并不担心,但看到马拉甲的脸色阴沉,几乎就要滴下水来,心中就有些发怵,生生地将想要调节气氛的话咽了回去。   “给我接总理办公室!”马拉甲丝毫没有注意到沙旺的窘态,在略微一沉思后就拿起了电话,淡淡地对话筒说了一句,随后才意识到沙旺还在他的办公室内,不由地瞪了沙旺一眼,示意他赶快出去。   虽然很想听听马拉甲到底想对总理先生汇报些什么,但沙旺知道自己还没有到那个层次,只能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总理先生,恐怕我们的计划被他们识破了!”马拉甲等房间的门关好之后,极其焦躁地对着话筒说道,“根据各个商业银行最近汇报来的情况,据说美国方面不断有基金打来电话,让他们报告在远期市场的头寸情况。而且,根据美国资本市场反馈回来的信息,目前对冲基金正在大规模地抛售美国国债,准备募集资金再次攻击泰铢。今天已经有部分的先行军开始在市场上卖出了!”   “什么?又来了?”话筒中传来一个极其惊讶的声音,显然对目前的局面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恐怕我们这次很难抵挡住了!”马拉甲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异常苦涩,对于目前的局面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但国际游资的攻击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也没有被他放出的虚假消息所吓倒。   “加息呢?”话筒中的声音沉默了半晌,显然是在和别人商量着什么,半天之后那声音才重新响起,“加息怎么样,至少能够吸引一部分资金的流入。” 第23章 加息的反向逻辑   加息是众多抵抗货币攻击手段当中的一种,因为对于市场来说,投资利率和国债可以算得上是风险最小的两种投资方式,普遍被认为是无风险投资,两者的收益率也非常接近。   为什么加息能够抵抗货币攻击?这就涉及到资本的风险偏好了。按照对投资风险偏好的程度,可以将资本分为风险偏好型、风险规避型和风险中立型。主要投资在利率和国债市场上的资本就属于风险规避型,也是在国际游资当中数量规模最为庞大的群体,他们游走在各个货币自由兑换的国家,利用不同国家之间的利差来赚取利润。   大多数的跨国商业银行,都有类似的套利手段。举个例子,美国的利率为5%,而日本的利率为2%,则日元资本可以兑换为美元放贷,这样就赚取其中3%的利差。只要放贷的过程没有风险,那么这笔利差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局面。   自然,这么做也要考虑到汇率方面的风险,因为一旦在这个过程中日元兑换美元升值超过3%的话,那么这笔交易就会出现亏损。当然,放贷方面可以通过做一笔远期汇率合约锁定汇率水平,这样能将汇率方面的风险降到最低。   但是目前泰国的局势显然不能做到这一点,虽然他们已经将利率提升到11%的水平,足足比美国的利率高出了一倍,但是由于远期外汇水平对泰铢持续看低,因此即便是再提高利率也吸引不了美元资本的流入。   而且利率水平主要针对国内市场的流动性,一般中央银行不方便频繁地变动这个数据,除非是遇到通货膨胀,否则经济发展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前一段时间的加息已经沉重地打击了泰国危如悬卵的金融业,现在如果再次加息的话,恐怕对整个泰国金融业更是雪上加霜。   当马拉甲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术语后,总理差瓦立终于听明白了,马拉甲这是在委婉地拒绝加息。相比起来自东南亚国家的政治压力,差瓦立还是更看重国内的经济形势,毕竟他的选票是来自泰国民众。   “既然这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差瓦立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若差瓦立此时在马拉甲的面前,就会发现此时这位中央银行的行长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困难。半天之后,马拉甲才满是苦涩地说道:“恐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总理先生。”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差瓦立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随即电话就被挂断。   差瓦立的话并没有施加给马拉甲太大的压力,自然也不会让马拉甲惊吓到连站立都困难的地步。能让他惊恐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在和差瓦立通话的时候,他脑中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念头。   外汇掉期交易。   当他详细地对差瓦立解释外汇套期保值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外汇掉期。但当他回想的时候,却猛然察觉到这种交易的可怕。   外汇交易是两种货币的互换,但一旦涉及到跨国贸易的时候,就需要考虑外汇方面的风险,外汇掉期交易就是针对这一种需求而产生的,这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精明的资本并不止限于两种货币的实体互换,而是加入了信贷的环节。即通过外汇掉期的形式来放出资金,造成大量资金涌入的虚假繁荣,等到泡沫破灭的时候再索回贷款,这样在短期就会消耗大量的外汇储备,进而威胁到整个汇率体系。   简而言之,就是通过虚假的贸易,和国外的金融机构进行外汇掉期交易,避开泰国银行的监管而获得巨额的资金,本质是向国外的金融机构借入资金,然后兑换成本币投放到市场上。   因为泰国汇率是盯住汇率制度,泰铢和美元的汇率变化很小,因此根本就没有太多外汇掉期保值的必要。但泰国的财团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在外汇市场上进行掉期交易,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外国资金较低的融资成本。   整个过程是:通过外汇掉期交易向外国金融机构借入美元资金,然后兑换成泰铢,投放到股市、房地产等收益率高的行业当中。这样既可以用较低的成本融入资金,又可以规避开泰国关于资金流入的监管。   如果这些行业持续地繁荣,那么掉期的交易就会越做越大,而一旦出现收益放缓又或者是汇率剧烈波动,那么外国金融机构就会要求收回贷款,结束掉期交易。   因为整个交易的实质是个放贷的过程,而不是单纯的套期保值。因此外国的金融机构有必要提前结束交易,而他们肯定也在合约中规定了类似的权利。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加息不仅不能吸引外来资金的流入,相反还会加速外国资金的逃离,这和马拉甲所知道的金融市场运作的逻辑恰恰相反。因为一旦泰国再次加息,那么投资在股市、房地产市场的收益会进一步被压缩,这会让放出贷款的外国金融机构更加重信用方面的恐慌,继而更加速地撤出资金。   “天呢,如果这一切都是预先设置好的局,恐怕对冲基金发动的货币攻击只是拉开整个阴谋的大幕。”马拉甲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不住地倒抽冷气,“怪不得这一月内外汇储备流失了这么多,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即如果泰国方面的债务人偿还不了债务怎么办,这就牵扯到股份比例和泰国的外汇进账。如果外资通过放贷的方式参与到泰国的房地产市场,势必会了解合作对象的财务状况。而众所周知的是,泰国是个靠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国家,美元储备在外贸增长的情况下自然不必担心,但出口增长出现放缓的时候,外国的金融机构就会考虑停止发放甚至是收回美元贷款。   和通过资本账户进入泰国市场的外国资本不同的是,这些资金完全是不受监管的,即通常所说的“热钱”,这种资本对一个国家经济的伤害远远超过那些单纯在外汇市场上进行攻击的资本。   这就是为什么在五月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拥有320亿美元外汇储备的BOT几乎消耗一空,而在资本账户上并没有显示出来的深层原因。   而现在再次掀起的做空泰铢的热潮,显然是国际资本预先准备好的后招。他们第一招是先炒热泰铢被高估的舆论,吸引资本的注意;第二招则是发生在五月份的大规模攻击,使得市场上流传已久的谣言变成现实;第三招则发生在现在,即彻底打倒泰铢。   整个做空过程中,BOT始终都没有识破全局的阴谋,而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布置已久、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   这个阴谋,显然针对的并不只是泰国一个国家,而是整个东南亚地区,甚至是包括了日本在内的东亚地区。因为一旦泰铢贬值,这个地区的货币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产生连锁效应,最终演化为相互恶性贬值的局面。   马拉甲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因为整个地区没有联合成一个正式的组织,双方最多只能根据关系的疏近来选择救援,而不是联合成一个整体来对抗这次危机。而且,这也远远超过现在的他能考虑的范围。   “这不应该是一个财团、对冲基金能设计出来的局,背后的势力肯定是……”马拉甲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虽然他怀疑的对象已经呼之欲出。   可究竟是为什么?马拉甲随即想到动机,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又有些迷惑了,这几个东南亚的国家都是美国的盟友,甚至在某些地区还有他们的军事基地,而且依照这几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即便再努力发展一百年,也不可能是美国的对手,那么这场天大阴谋的目标显然不是针对他们。   “日本?也不大可能,这几年日本已经被制服得服服帖帖的了。”马拉甲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否定了目标是日本的可能性,“那么,在这个地区能够和美国掰一掰手腕的,也只有华夏了!”   “但是华夏的资本账户并没有开放,而且正在谋求进入WTO(世界贸易组织),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美国叫板。不过香港的回归预兆着华夏的崛起,看来美国的外交中心要往东亚转移了。”马拉甲已经完全想明白过来了,这一次进攻不止是对东南亚地区的搜刮,而且还是对正在崛起的华夏的一次警告。   “我想那么多干什么?”马拉甲摇了摇头,自嘲地苦笑,“刚才听总理先生的意思,好像是准备放弃汇率体系了。恐怕他现在正在找替罪羊吧?”   他想的没有错,此时的总理差瓦立正在考虑向外界抛出替罪羊。很显然出现这种国内经济增长不利、泰铢币值难保的局面,是不符合他参选之前对民众的承诺的。自然,在这种情况下,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都将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而泰铢一时半会还没有贬值,自然不能将马拉甲抛出,泰国财政部长安雷维拉旺就将成为牺牲品。 第24章 坐山观虎斗?   马拉甲综合了几乎所有能得到的信息,加上自己长期在央行行长位置上的见闻,才想到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他不确定泰国政府方面是否知道整个阴谋,但即便是官方知道,恐怕也无力制止。   虽然两世为人,但钟石却没有得出这方面的结论,这是因为不管他前世还是今生,所接触的范围都仅限于财经圈,很少能够接触到高层政治,自然也就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正对泰铢发起猛烈进攻的钟石,显然意识不到他正在做着助纣为虐的事情。但即便是他知道,恐怕也不会停下手来,因为第一是资本具有天生的逐利性,第二则是他知道在后世,香港在内地政府的大力帮助下,成功地抵御住了这一次金融危机。   此时,大部分内行人对泰国目前的局势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货币危机的阶段,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次货币危机即将演化成金融危机,并且沉重地打击东南亚各国的实体经济。   “怎么样?”当钟石回到天域基金,看见大部分的研究员并没有离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他摇了摇头,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讨论今天卖出泰铢的举动。而具体执行人安德鲁则被一群研究员围绕在当中,满头大汗地解释着什么。   看到钟石出现,安德鲁登时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冲着不远处的钟石嚷嚷道:“任务已经完成,不过我给这帮研究员追问了半天,还是你来给他们解释做空的原因吧。”   “咦,话题人物,你不是说不做空泰铢的吗?”虽然研究员们都知道是钟石下的命令,但让他们当面去问钟石,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胆量。   之所以有这种威望,不仅因为钟石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最大投资人,更是因为钟石的投资业绩惊人,甚至包括曾经冲垮过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虽然这件事从未从钟石的口中得到过证实。   “我有说过吗?”安德鲁一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明明说的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做空泰铢的行为。拜托你回去好好看看!”   自从安德鲁成功“预言”了泰国的形势后,这些研究员们平时就经常拿安德鲁在电视上说过的话挤对他,他们也知道这种针对公众的言论半真半假,基本上不能作为操盘的参考。   虽然这些研究员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但安德鲁却非常较真,只因为他非常享受现在这种时刻在名人光环下的生活。就在前不久,金融时报还特意约他做了一期专访,甚至在交谈当中还透露着让他开专栏的意思,这让安德鲁非常得意。   当年安德鲁不远千里从英国来到香港,在异国他乡艰辛打拼,如果没有遇到钟石,恐怕他的人生轨迹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成为香港金融圈里最红最火的分析师之一,甚至在金融时报的报道出来后,他在英国本土的圈子内也变得小有名气起来。   就在两天前,已经有猎头给安德鲁打来电话,约他出来谈一谈。心中大喜的安德鲁不着声色地应付了一番,回复了对方一个大概的数字,尽管他并没有跳槽的打算,但那位年纪不大的猎头显然是被安德鲁所要的筹码给吓到了,连咖啡也没有喝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这几年跟随在钟石身边,安德鲁早就身家过亿了,而且这个数字还是以美元来计算的,他自然看不上那些想要挖他的基金给出的价码。而之所以答应和猎头见面,自然是为了满足他恶趣味的心理。   见研究员们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的神色,但半天之后依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询问,钟石就有些无语了,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就真的这么可怕吗?难道就没一个人敢来问真正的原因?”   听到钟石自嘲的话语,研究员们就是一通哄堂大笑。在这有些不由衷的笑声当中,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们不是怕你,而是敬畏你。”顿时笑声立刻停了下来,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人。   “是你啊,怎么还没有给解雇啊?”钟石看到说话的人,就是一乐,忍不住调侃道。   说话的人正是前段时间在泰铢期货合约上唯一赚钱的那位研究员马家瑞,正是他推测出泰国方面应该还有同盟军,趁机做多泰铢赚了一大笔。自从上一次和钟石等人公开辩论后,他就信心大增,说话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我可是王牌分析师哎,要解雇可就是安德鲁的眼光问题了。”马家瑞就是一乐,迅速地反唇相讥,言语间丝毫不落下风。   安德鲁虽然说是整个天域基金的投资总监,但他这个总监只负责人事方面的事务,具体来说是个人事总监兼负责对外的公关。因为天域基金根本就没有心思对外开放,因此所谓的对外公关也基本等同于无事可做,所以安德鲁具体的职务就是炒人。   “既然你自诩为王牌分析师,那就向大家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卖出泰铢吧。”钟石打了个哈哈,将解释的任务抛给了马家瑞,也正好试探一下他到底是真有才学还是误打误撞。   “我上次说过泰铢能够抵抗住这一次的货币危机,但我们依然要选择做空泰铢,其实并不矛盾。之所以说抵抗住上一次的货币危机,是因为泰国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自由市场,政府对市场的影响力远比外界想象的要强大,从禁止本土银行拆借给外国投资者资金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但是首先,东南亚各国对泰国的支援不会是无限制的,因为泰国国内经济情况比较糟糕,特别是金融业的情况最为恶劣。其次,国际资本对泰铢的攻击绝对不会是一次性的,即便这一次不成功,他们也有可能在谋划下一次的进攻。”   “根据我对美国市场的跟踪,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现象,美国一年期国债的收益率最近上升了十一个基点,其他年份的国债收益率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涨,而美国方面并没有再增加利率的风声,事实上美联储正进入一个减息的通道。这就说明有人在市场上大量抛售国债,数量之大甚至影响到整个市场对收益率的预期,如此巨大的抛售,只有少数的机构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抛售这么多国债,筹集来的资金要干什么?”   “说到这里,我想大家都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那就是国际对冲基金正在谋划第二次进攻泰国。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再次进攻的逻辑在哪里,但毫无疑问的是,现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的金融热点都聚焦在泰铢身上,如果他们不是打算卖空泰铢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市场!”   一说到分析,马家瑞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无比,他清了清嗓子,又看了钟石一眼,见他点头微笑,就放心大胆地分析道,整段话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停顿,显然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   在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散发出一种惊人的自信,这种强大的自信随着他娓娓道来的分析感染了在场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认同他的说法。   “如果是投资到俄罗斯的债券市场呢?”马家瑞的话音刚落,众人还在沉思当中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反驳道,说话的人是任若为,在宏观经济分析方面丝毫不弱于马家瑞。“要知道俄罗斯国债市场的收益率巨大,即便是泰铢贬值,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吧。”   “不!不会是俄罗斯市场!”马家瑞断然否定,“首先,俄罗斯国债市场有限,可能容纳不了那么多的资金。如果先期投资了俄罗斯国债市场,只需要不断地展期就可以持续地盈利下去,要知道卢布贬值贬得那么厉害,俄罗斯的国债存在的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其次,即便是真的投入到俄罗斯国债市场,也不必卖出美国国债,他们大可将这个国债抵押借入低成本的资金,然后再投入到俄罗斯国债市场上。现在这么做,既放弃了美国国债的收益,又背负上一定的风险,绝对不是专业人士所为。”   任若为低头想了想,半天之后重新抬起头,冲着马家瑞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非常正确。   见没有反驳的声音,马家瑞又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抓住这么一个真空期。以最快的速度消耗掉泰国目前的外汇储备,等到美国方面的资金进场后,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你说错了!”钟石及时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并不是坐山观虎斗,我们才是最终打垮泰国银行的人!”   “这怎么可能?”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毕竟泰国方面前不久还宣布有着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几乎是目前天域基金资金规模的四倍,再怎么运用杠杆,凭借天域基金的规模,恐怕也冲垮不了泰国的外汇体系。 第25章 维拉旺辞职   钟石环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也不解释,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他们想明白。   半天之后,还是马家瑞最先开口,说:“如果加大杠杆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么一来恐怕就违背了我们一直坚持的操作原则。”   在天域基金成立之初,钟石就给他们定下了两条基本的原则,第一就是不要过度地使用杠杆,即便使用期货期权这样高杠杆的投资工具,也要预留出足够的准备金来降低杠杆;第二则是严禁向外界透露包括仓位在内的操作情况。   天域基金现在的资金规模在五十五亿美元左右,其中五十亿美元均在钟石的掌控当中,其他几位基金经理和高级交易员们分享剩余的五亿美元。   这五十亿美元现在大部分投资在美国国债上,其余部分的资金投资在高收益的俄罗斯国债,不过钟石前段时间已经从俄罗斯抽身出来,目前这些资金还没有投资目标。   如果钟石想要提高杠杆,那自然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止是他,就连天域基金的其他经理们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收到经纪通道的邀请,或者是推销新股,或者是推销新的产品,而很多金融产品当中就含有较高的杠杆。   钟石摇了摇头,否定了马家瑞的想法。   “难道你想和美国的资本联手?”钟石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将是最终打垮BOT的人,而不是坐山观虎斗。在否定了高杆杠后,其他人能想到的自然是和别的资本联起手来。   不过这种联手的行动在从前几乎就没有出现过,就算是大规模冲击欧洲汇率体系的时候,各个资本也只是按照市场的风声和动向才一股脑地蜂拥而上,继而将英镑冲垮,应该没有私下里谋划过。否则不管是英国政府,还是美国政府,绝对会对这种资本上的联合实施打压。   半天之后,还没有猜对原因,钟石不由地皱起眉头,大声地说:“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BOT宣布的拥有的外汇储备是个幌子吗?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   此言既出,除了安德鲁之外,其他人都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会想到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会公然撒谎。不过那些在香港本地成长起来的研究员们只是惊讶片刻,就开始深思钟石所说的可能性,毕竟他们是生长在东亚文化圈,对这种事情算是见怪不怪了。   而那些来自欧美的研究员们表现得就比较离奇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钟石所说的是事实。但若非如此,钟石又何必一意孤行地卖出?   一面是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诚信文化,另一方面则是来自钟石天神一般的投资业绩,两者在他们的心中反复交战,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泰国财政部长宣布辞职了,就在今天。”   这一声喊叫,顿时将沉思当中的交易员惊醒,虽然不明白在这个时候泰国方面的财政部长为什么宣布辞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肯定意味着市场将有不寻常的波动,他们看向钟石的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看来我们要加快卖空泰铢的速度了!”钟石对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一愣,随即意识到泰国政府方面已经做出了反应。前世当中这位叫维拉旺的财政部长直到6月19日才宣布辞职,而现在则提前了九天,充分说明由于天域基金的介入导致他们的财政吃紧,泰国政府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寻找替罪羊了。   这个念头在钟石的脑中转了几圈后,他就回过神来,喊道:“伙计们,看来我们要开始全面卖出泰铢了。从今天开始,只要不低于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我们就卖给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   三个小时前,在泰国总理办公室,维拉旺面对着总理差瓦立,正汇报着目前泰国国内的经济形势。   让维拉旺感到奇怪的是,差瓦立似乎并不在意他在说些什么,在整个汇报过程中几乎没有说什么,只是不住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香烟。   目前泰国国内的经济形势可算是一塌糊涂,股市暴跌不止,大批的新建房子无人问津,除此之外,引以为傲的出口持续放缓,相比起去年同期不但没有增长,反而还有些下降。外资方面,已经是连续一个季度出现倒流的现象。种种迹象显示,泰国经济的增长出现了大问题。   最为要命的是,大批的金融机构出现资不抵债的现象,监管部门已经对部分金融机构实行了技术性破产的措施,迫使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出资产重组的计划。   这或许才是差瓦立最为担心的事吧?维拉旺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虽然执掌财政部,但维拉旺对前段时间外汇市场发生的事情也并不陌生,他也曾经数次在公开场合声称绝对不会让泰铢贬值。虽然阶段性地打退了来自国际游资的攻击,但维拉旺认为外汇市场面对的情况并不是太乐观。   这段时间,他和他的幕僚们正准备着一份规模庞大的经济刺激计划,这份计划将包括大规模地实施基础设施建设、对中小企业施行减税以及削减政府开支等措施。他计算在这份报告完成后,就上报给总理,期待能够尽快实施,使目前处于内困外乏的泰国经济尽快走出颓势。   在货币政策无法实施的情况下,只能寄望于积极的财政政策了。维拉旺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将最近准备的工作汇报给差瓦立的时候,就看见半天没有发表意见的差瓦立终于开口了:“安雷,委屈你了。”   “……”维拉旺就是一阵迷糊,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差瓦立会说这些。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想明白了,总理先生这是对他这段时间辛勤工作的肯定。一想到这里,他不禁眼圈有些泛红,差点就要流下眼泪来。   是的,这段时间不仅是他个人,就连整个内阁政府也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越是民选的政府,背负的压力越是大,尤其是在上一届政府创下持续高增长的经济奇迹的前提下。   他显然是误解了差瓦立的意思。而对面的总理先生也是一愣,还以为维拉旺是恋栈不去,脸色立刻阴沉下去,有些不快地说道:“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留恋不成?”   维拉旺顿时就是一怔,完全不明白差瓦立的意思,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差瓦立,等待着总理先生的下文。   “要说起你的工作业绩,用一个大失所望都不为过。”差瓦立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刚上任之初,我看在你是学者出身,同时也是我们党内的核心成员,这才让你进了我的内阁。谁知道你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不仅将原先大好的经济形势搞得一团糟,而且还引来国际游资对泰铢持续不断的进攻,说到底这都是你能力的问题,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左右为难的局面。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有所贡献的情分上,我就不是让你主动辞职,而是选择解雇你了。”   “什么?让我主动辞职?”维拉旺脸色就是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差瓦立让他前来是要让他走人,原先还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他只觉得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如坠冰窟。   “这不是责任的问题,这是政治推诿。具体说是寻找替罪羊,很不幸,我就变成了一个牺牲品。”维拉旺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原本就不是个笨人,否则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一想到这里,他不再是如坠冰窟,而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掌也不自觉地攥紧。   对于如此激动的反应,差瓦立自然看在眼里,他倒不担心维拉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毕竟这里是总理办公室。将手中的烟摁熄后,他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就这样吧,尽快对外宣布。我还有个会……”   说话间,他就往外走去,甚至连多讲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留给维拉旺。很显然,维拉旺被抛弃已经无法避免了。   被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的维拉旺只觉得心如死灰,他哪里会想到,几天前还和颜悦色地对他讨论目前国内经济形式的差瓦立这么快就抛弃了他,而且还让他背负上目前局势的罪名。   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些明白过来,眼前能抛弃的只有他和BOT的行长了,而BOT刚刚宣布成功保卫住泰铢,很显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那么自己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政治这东西,还真是……   维拉旺已经想不下去了。   ……   三个小时后,泰国财政部召开紧急发布会,此前一直没有任何迹象的财政部长维拉旺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辞职。   消息一出,立刻震动各方。幸亏这个消息发布的时间在停市之后,否则肯定会引起市场的剧烈波动。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明天市场将不可避免地对此做出反应。至于反应的内容,自然是朝着不好的方向。   而对于国外投资者来说,他们想的更多的则是,泰铢是否真的没问题了?毕竟这位财政部长此前多次宣称捍卫泰铢币值。   泰铢,真的守住了吗? 第26章 消失的流动性   “25.904,没问题,五十亿铢。”   “25.925?三十亿铢?没问题。”   ……   一个个电话从天域基金的内部打出去,卖出的数额和价格随之立刻报出,几乎所有的电话里都不讨价还价,现在所有的交易员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地出清手中的泰铢。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距离泰国财政部长宣布辞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天域基金内部依然是灯火通明,钟石亲自坐镇,所有人都放弃了休息,不分工地在市场上寻求一切可能交易的对手。   外汇市场是一个不停歇的交易市场,货币在全球二十四小时频繁地流动。虽然泰铢并不是主要货币,但受益于这几年泰国方面大力开放金融业,再加上前几年经济的蓬勃发展,使得泰铢交易业务也扩大到全球范围内。   跨国商业银行的一个重要赢利点,就是来自于货币交易。这种依靠汇差进行的交易通常交易量比较大,也比较频繁,商业银行之间的外汇交易和外汇远期市场一同构成整个外汇市场。   现在天域基金的员工们就是在整个外汇市场寻找有意愿买入泰铢的交易对手,因为最大的市场在泰国,但是泰国方面已经过了交易时间,所以只能寻找那些在泰国有业务的大型商业银行。   钟石端坐在乳白色的沙发椅上,脸色阴晴不定。安德鲁看到这副情景,不敢去打搅,就跑出去和交易员们一道去打电话。   自己已经明显改变了金融市场的进程,未来的进程就不好把握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泰铢虽然比之前的历史更早地贬值,但其他类似于林吉特、韩元、新元等货币将不可避免地也要受到冲击。   “钟生,差不多了!”就在钟石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德鲁敲了敲外面的门,随即走了进来,轻声地提醒了一句。   钟石就是一怔,旋即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望着安德鲁。   “目前现汇市场上,已经被我们打压到了26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而且也没有交易对手了。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继续卖出。”安德鲁皱着眉头,表情有些迷惑。   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即便泰铢不是主要的外汇币种,但商业银行间的交易量也不至于才这么点。到泰铢滑落到26铢兑换1美元的时候,他和其他的交易员也不过卖出三百五十七亿铢,还不到整个头寸的零头。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泰国财长突然宣布辞职,使得整个市场处于一个风声鹤唳的地步,在最初的买入后,当现汇市场达到泰铢的最低界限时候,商业银行的交易部开始小心谨慎起来。因为按照目前的价位买来的泰铢,如果明天不能够以稍高的价格卖出,那么只能卖给泰国银行BOT了。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汇差可赚。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天域基金开始大规模卖出泰铢的时候,汇丰和渣打两家银行立刻就察觉到市场上的动向,因为他们在泰国也有分行,有相关的泰铢兑换业务。当市场上出现不寻常波动的时候,他们立刻让交易员们查清是谁在卖出,同时通知他们自己的外汇交易部门做好准备。   经过几次试探,他们发现天域基金方面根本就是不计成本地卖出,只要在26铢以上,根本不会讨价还价,甚至连一个基点的价位都不讨论,直接就达成交易。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天域基金在快速地出货。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而天域基金方面的卖出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已经将泰铢的价位拉低了十几个基点,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收手。   原先汇丰、渣打等银行可以在天域基金这边以较低的价格买入,然后以一个较高的价格再卖出。但是当他们买入部分的泰铢后,再去其他市场打听,发现天域基金同样给这些商业银行打去交易电话,对方也吃入不少的泰铢,价位和他们几乎一样,这样就没有交易的余地了。   很快,现汇市场上卖出的泰铢的价位飞快地下跌,但是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泰铢卖盘出现,仿佛做空一方的资金无穷无尽一般。等到泰铢跌到26铢兑换1美元地步的时候,整个泰铢外汇市场的流动性消失了。对,是消失,而不是缺乏!   此时在各个商业银行的内部,对泰铢已经是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原本他们大可以将原先价格收买来的泰铢以一个平价的方式卖出,但是市场上有价位更低的泰铢,想要消减这部分的头寸只能等泰铢价位上涨。   举个例子,原先是25.904铢兑换1美元买入的泰铢,想要盈利只能高于这个价格,但是市场上到处都是26.2铢兑换1美元的卖出,这使得高价的泰铢没有交易的可能。源源不断的卖出又进一步将泰铢币值拉低,最终降低到25.995铢兑换1美元的地步。   这个价格,除去换汇的手续费外,已经没有盈利的空间,自然,也没有交易的可能。因此,整个市场的流动性消失了。   发生这种情况并不是天域基金一家的功劳,而是整个市场出于对泰国局势的悲观而共同造成的。事实上在欧洲、美国等市场,相关的卖出也在同步进行。很快,作为交易主力的商业银行发现,市场上廉价的泰铢到处都是,这让他们很快放弃买入的想法,转而等待第二天泰国银行入市干预。   因为这一切,最终的买家都会是中央银行,因为他们是银行的银行,是最终的放贷者。   而随着现汇市场价格的下跌,期汇市场的价格也开始逼近泰国银行设置的最低界限,这是连锁反应,如果双方的币值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套利者就会进场套利,将两者的差价拉回到同一水平线上。   泰铢又到了要保卫的时候了!   “这么快就丧失了流动性?”钟石皱了皱眉头,非常不满地说道。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主要的交易市场泰国正处于休息的状态,而其他市场的泰铢交易量并不太大,谁让泰铢不是主要的货币品种呢?   “是的!”安德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的头寸还有不到八百亿的泰铢,按照现在的速度,恐怕要好几天才能出尽呢!”   “烦啊!”钟石捏着眉心,言不由衷地说道。现在他已经从担心泰铢不贬值转而到出不清目前的头寸了,虽然这部分头寸出不清也只是偿还一部分固定的利息而已。   安德鲁自然说不上话,只能讪讪地站立在一旁,表情有些尴尬。   “先放交易员们休息吧,等明天全力卖出。”钟石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先让疲惫不堪的交易员们先去休息。   ……   “攻击又来了!”当看到泰铢兑换美元的价格重新跌回到临界点后,BOT的交易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一夜的时间,从前一天的25.899跌到25.998的水平,也算是大跌了。   这一切,自然是拜泰国财长突兀辞职的影响,虽然距离泰国方面宣布成功保卫泰铢才过去两个星期的时间,但是市场的悲观情绪依然没有消散,而现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里是昨天的数据,你们看看吧!”在昨天夜里,BOT的交易员同样在金融市场进行干预,不过他们干预的是期汇市场。只是他们动用了数百万美元的资金,仅仅将泰铢的价位拉升了十几个基点,但这点涨幅很快就跌了回去,因为外汇市场出现大量的抛盘,直接影响了期汇市场的价格。   白天盘的交易员们打开电话,查看一串串的数据,发现对手盘并不算多,但是等到半夜时分,刚刚有些起色的泰铢合约突然出现大跌,而且没有任何迹象可循。   昨天发生的大事,只有泰国财政部长辞职这一条,但是这种影响应该在欧美市场开盘后就显现出来,泰铢币值的调整应该是一步到位,没道理等到半夜时分才出现大跌的情况。   “现汇市场呢?”就在众多交易员还在寻找原因的时候,一名交易主管出声打断他们的思考,让他们恍然大悟。   “小伙子们,估计今天会出现较大规模卖出的现象,就需要各位努力了。”尽管交易员们都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是主管的人依然要提醒一句。   交易员们纷纷点了点头,他们经历过五月份惨烈的战役,自然不会将即将到来的局势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泰铢恐怕已经高枕无忧了。   而泰国本土银行,当外汇市场的营业时间到来的时候,出现了无数个卖出泰铢的电话,自然是昨天缺乏流动性的市场上的买主,他们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泰铢,自然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抛售掉手中的泰铢。这并不是因为担心泰铢贬值,而是希望能够卖出一个较高的价格赚取汇差。   原本双方的汇率价格应该是相同的,但是谁都知道BOT肯定会入场干预,因此泰国本土银行会在自己估算的基础上给出一个较高的价格,然后等BOT入场干预后再卖出,这样自然也就赚取了一笔汇差。   流动性,就这么恢复了。 第27章 IMF的角色   泰铢外汇市场的流动性虽然恢复了,但是这种流动性是建立在BOT有能力干预市场的情况下,如果BOT丧失了干预市场的能力,这种流动性将很快消失。   目前在虚假消息的支撑下,这种流动性显然不会消失。   当市场的流动性恢复后,全球市场中持有泰铢的商业银行纷纷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BOT入场干预后,泰铢汇率水平有所上升,重新回到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之上。   与此同时,各个参与外汇市场的商业银行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外汇交易的操作,套汇差的、兑换成美元的、外贸交易结算换成泰铢的又开始在市场上活跃起来。   ……   在BOT的行长办公室,马拉甲一脸的愁容,丝毫没有半点的笑容。昨天全球市场行情的报告就放在他的办公桌前,但是他一点翻阅的想法都没有。   维拉旺的辞职同样震惊了他,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虽然两人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但是他们一个执掌货币政策,一个执掌财政政策,双方通力协作,部门间的交流非常多,私下间的友谊也不错。   在他的心中,对这个前财政部长的能力颇为佩服。平日里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坐在维拉旺的位置,恐怕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如今造成泰国国内经济形势的紧张,凭良心说并不是他的过错,而是整个国际局势的恶化。   具体来说,就是经济不能够迅速转型造成的恶果。一味地依赖出口拉动经济,依赖外来资金投资来促进经济增长,这不仅会造成本国内需的不足,还会间接造成资金流向见效快、周期短的行业,而不是真正能够长久盈利的行业。   这么一来,一旦外汇市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种资本就会迅速撤出泰国,造成整个国家的经济出现内困外乏的局面,就好像现在这样。   而泰国当局能做的,自然是留住这些资本,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泰铢币值稳定就成为了必然。因为一旦泰铢贬值,除了热钱会加速逃出外,那些真正投资的资金也会选择逃跑,到时候留给泰国的,恐怕就是一地废墟、满目疮痍了。   但保持泰铢不贬值,又谈何容易?   扩大波动区域,这招肯定是不能用了,因为墨西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种突如其来的波动不仅造成更猛烈的攻击,而且使得整个墨西哥市场的资金都疯一样的外逃,其结果是墨西哥在短短两天内就被迫宣布贬值。   就现在的局势而言,世界上遭受过货币攻击的国家已经没有比泰国银行做得更好的了,除了施加惩罚性的离岸拆借利率外,还禁止本地银行拆借给外国投资者,双管齐下,即便是瑞典那样的国家,也只能做到一点而已。   但从效果来看,形式依旧不容乐观,国际资本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在短短的两个星期后就卷土重来,这一次BOT面对的恐怕就不是上一次那样的局面了。   在五月份,他们还有新加坡金管局联手入市,双方合力将现汇市场的卖出制止,还有其他几个国家中央银行的施援。但现在,根据他的了解,国际资本不仅在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囤积资本,甚至连新加坡这个地区性的金融中心也开始有所动作。   新加坡金管局根据各个银行在外汇市场上的头寸报告,发现远期合约在近期有大幅增加的架势。除此之外,短期内新元的贷款也明显增多,虽然目前的增幅并不太明显,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等泰国全面沦陷后,才会将攻击的重心转移到其他地区的原因。   没有援兵,没有美元,剩下的一条路恐怕只能向国际金融机构求援了。   但是众所周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虽然名义上是为会员国提供金融援助,但这些机构的决策机制是:谁的份额多,谁的投票权就多。份额最多的国家自然不用说,肯定是美国无疑。   一联想到美国在这次货币危机当中扮演的角色,马拉甲就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受制于IMF成立的宗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但依照规章制度,所能提供给泰国方面的救火贷款肯定也是极其有限,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   更为重要的是,IMF这样的机构的援助有极其严格的附加条件,这些条件一般都是让政府进一步开放市场,减少干预等,完全是自由市场那一套。要是这么一来,泰国经济依靠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全盘策略就要完全调整,几乎不亚于推倒重建。   严格来说,IMF就是国家级的财团组织,是布雷顿森林体系的附加条件的产物。其成立的目的是为了维持各个国家贸易顺逆差,但实际上是一个鼓吹自由市场的工具。   如果小国失去贸易保护,不说资本是否会留给他们充足的发展时间,就连最终能够保持经济的独立性都是一个大问题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马拉甲哀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   傍晚的时候,负责外汇市场的沙旺敲门进入马拉甲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一天市场的行情:“行长先生,今天一共卖出14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另外在远期外汇市场上,消耗了4亿美元,总共18亿美元。”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马拉甲仍是大吃一惊。原本按照他的估算,虽然目前的10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不足以支撑泰铢的稳定,但至少能支撑一段时间,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要不了几天泰铢就要宣布失守了。   看到马拉甲脸色阴晴不定,沙旺就笑了,说:“先生,您不必太过担心。今天的换汇主要集中在五月份的外贸结算上,相信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交易量,同时外汇储备也会上升。”   沙旺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由于外汇结算季的原因,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但他自然不会去打自己的嘴巴,因为成功保卫泰铢的消息就是从他的口中说出去的。   马拉甲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又不好对他解释,只好含糊地应付了几句,等到沙旺悻悻而去后就立刻拨通了总理办公室的电话。   “马拉甲,有事吗?”差瓦立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疲惫,威逼维拉旺下台是他的主意,事先只是和几个核心圈子的成员做了沟通。当维拉旺辞职的消息传出去后,各方的声音立刻冒了出来,即便是执政党内部,对他这种兔死狗烹的行为也有很多不满的声音。   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是尽快确定新的财政部长的人选,平息各方的不满,同时尽快实施经济刺激政策,将目前的局势扭转过来。   马拉甲也不多客套,直接说道:“今天又支出20亿美元。按照目前的速度,恐怕几天后就要宣布贬值了。”   电话那边就是一阵沉默,半天后差瓦立不甘地问道:“这一次到底是国家游资的攻击还是由于维拉旺突然辞职造成的冲击?”   “恐怕两者都有!”马拉甲苦涩地说道。虽然他对于差瓦立突然逼迫维拉旺辞职颇有微词,但事已至此,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差瓦立沉默了半天,才悠悠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对于解雇维拉旺,他心中也有些后悔,虽然知道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但他迫切需要有个人当替罪羊,而且这个人的地位不能太低,不能是无名之辈,否则铺天盖地的舆论将直接指向他本人。   “恐怕需要您亲自发表一个声明,向外界解释一下维拉旺辞职的原因,并重申一下保卫泰铢的决心,给市场一个积极的反应。”马拉甲小心翼翼地说道。   能想的办法他几乎都想过了,但现在只能继续扯虎皮撑大旗,希望能够吓退一部分投机者。   差瓦立想了想,说:“难道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吗?”内心深处,他是不愿意做出这种承诺的,因为一旦最终泰铢失守,恐怕离他走人也就不远了。但是当听到马拉甲的回答后,他就知道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因为这种显而易见的后果马拉甲自然也能想到。   “我们现在除了这个,恐怕其他的很难做了。”马拉甲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申请援助,不过我们支撑不到援助到达的那一天。”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差瓦立狐疑地反问了一句,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如果按照目前的形势,在我们宣布泰铢自由浮动后,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他说的自然不是指经济形势,而是两者的政治前途。虽然将这种问题抛给马拉甲有些突兀,不过马拉甲心领神会,已经明白差瓦立的话外之音。   按照目前的发展,泰铢贬值势必引发整个泰国的金融危机,进而引发整个市场的恐慌。这种情况自然需要有人来负责,到时候包括差瓦立在内的整个内阁都要为此负责。后续的人选摊上这个烂摊子,到时候由他们去接触IMF之类的机构,答应那些开放整个市场的苛刻条件的责任就不会由他们来承担了。   “最坏的结果就不是我们来负责了!”马拉甲心领神会,飞快地说道。   见他如此上道,差瓦立就笑了,随即抬高嗓门,大声地说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是要接触的嘛,要是他们能够及时给我们施以援手,总归是一件好事嘛!”他故意将及时说得很重,就是让马拉甲在适当的时候拖上一拖。   “我明白了!”马拉甲也同样大声地回答道。   ……   “泰国完了!”看着电视上总理差瓦立义正词严地重申泰铢不会贬值的承诺时,钟石笑呵呵地对一屋子的分析员们说道。 第28章 再遇元沅芷   泰国总理发表声明的时候,钟石正在和一大群研究员们在公司楼下吃晚饭。这是一家法国大厨主勺的西餐厅,主打菜是酒焖牛排和法式蜗牛,同时配有各种高档红酒,在中环金融区颇有名气。因为布置典雅、气氛烂漫,也有很多的情侣都喜欢到这里约会。   这个餐厅原本是天域基金的内部餐厅,里面那些食材都是从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这也是内部员工福利的一部分。不过后来钟石觉得有些浪费,安德鲁和廖小化一合计,干脆将部分的桌位对外开放,由于食材上等、口味独特,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在港岛都小有名气的星级餐厅。   此时在内部不开放的VIP区,安德鲁等人正在大快朵颐,桌面上摆满了鲜嫩多汁的法式焗蜗,香气扑鼻的奶油吐司,还有鲜艳欲滴的红酒。钟石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慵懒地半躺在座位上,双眼紧盯着对面墙上的电视。   听到钟石突然开口说话,其他人赶紧从桌面上诱人的食物上转移开视线,个个吃惊地望着钟石。   他们虽然知道钟石最近在泰铢上做文章,但离天域基金大规模卖出泰铢才仅仅过去一天一夜的时间,此时就说泰铢要完了,是不是有些过早?   安德鲁笑了笑,随口说道:“钟生,恐怕你的结论下得过早了。刚才总理先生不是说了,他们有能力和信心保卫泰铢吗?”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你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实际上他们已经是黔驴技穷了。”钟石微微一笑,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说:“你们好好消化消化,我出去抽支烟。”   说是消化,也不知道是指他们消化食物还是消化这个消息。   安德鲁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尴尬,等钟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一把拉过身边最近的研究员,小声地问道:“那个……钱绿……技穷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虽然小,但房间内的其他人显然都听到了,除了外籍的研究员们仍然是一头雾水外,其他明白这个意思的人都笑了。   ……   “按照现在的进度,恐怕用不了一个星期,泰铢就要宣告失守。这大概超出那些对冲基金的预料,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建立其他货币的空仓。”一口香烟入肺,顿时一股清凉从肺部传来,让钟石有些发涨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也让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布局。   按照原先历史的进程,当泰铢宣告失守后,国际游资很快瞄准了东南亚其他国家的货币,包括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等国的货币相继受到冲击,最终纷纷宣告失守,变成自由浮动的货币。   较为精明的国家或地区则有新加坡和夷洲,他们眼看着货币危机就要蔓延到自己的时候,快人一步地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成功地避开了国际游资的冲击。   他们的当局自知抵御不了如此庞大的货币冲击,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固定汇率体系,虽然避免了一场危机,但个中的优劣,却是难以衡量。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避免了外汇储备的流失。   众所周知,固定汇率体系因为币值稳定,很大程度上能够吸引外来资本的流入,加上低币值有利于出口,进而有利于拉动经济增长,对这些国家和地区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但一旦放开汇率管制,币值将随着国际贸易账户的顺逆情况自我调节,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就不那么明显。想要维持之前那样迅猛的经济增长,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了。   就在一根烟快抽到尽头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就是这里了,听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就是有点贵!”   这个声音好熟悉,钟石不禁抬起头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他这段时间魂牵梦萦的元沅芷。只见她穿着一件裁剪合体的白色衬衫,领口间少许的花纹显得俏皮可爱,下身则是一件黑色职业裙,长度刚刚过膝,既庄重又不失优雅。修长的腿上套着一双肉色丝袜,蹬着一双平足神色小皮靴,走起路来发出噔噔的低沉声。   看到她这身打扮,钟石就有些发呆。上一次见到元沅芷还是在游艇上,那个时候她是一身服务生的装饰,虽然是很平常的服装,但穿到元沅芷的身上就显得格外的养眼,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钟石没少跑去游艇那边,但每次都没有看见元沅芷,好奇之余不禁四下打听,这才知道元沅芷已经辞去了游艇会所的兼职工作,现在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为此钟石还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却不想今天在这里遇见她,让他心中就是一动。   迎面而来的元沅芷显然也看见了钟石,相隔很远就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原来是你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钟石就是一愣,随即快速地掐灭手中的香烟,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平复下去,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是啊,你也是来这家……”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尽管他在这里吃了很多次,但依然不记得这家餐厅的名字,不禁挠了挠头,显得非常尴尬。   不想他这个动作被误认为是穷酸的表现,跟在元沅芷身旁的一个女孩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低声说道:“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也难怪别人看不起钟石,此时他身穿一件满是皱褶的普通衬衫,显然是很久没有熨烫过了,腿上则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而脚上则是一双略显黯淡的帆布鞋。由于这几天一直在天域基金里操作,钟石也没顾得上打理。在别人看来,一头蓬松的乱发,加上满脸的胡碴,怎么看都像个落魄的青年,又怎么能在这种高档的餐厅里消费?   钟石这才有时间去打量元沅芷身边的同伴,这是一个和元沅芷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姿色中上,只是颧骨有些高,脸庞就显得有些消瘦,再加上刚才嘀咕了一句,虽然钟石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心中已经把她列为比较刻薄的女人。   在她们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比起钟石来他可算是整洁得太多了,一身裁剪合体的修身西装,加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擦得铮亮的皮鞋,怎么看都比钟石要养眼很多。   “不要乱说!”元沅芷轻推了身边的女孩子一把,回过脸来对钟石说道:“你订了位置了吗?我们预订得晚,没有位置了,恐怕还要等一会呢。”   她虽然和钟石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钟石的朋友是上流社会的人,此时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胡乱得罪人。   “这里还需要预订的吗?”钟石又是一愣,他每次来都是推门即入,然后直入内部的VIP区,那里有专门一个区域是给天域基金内部人士用餐的,根本不对外开放。不过他随即心中大喜,正愁没有机会和元沅芷搭上话,立刻飞快地说道:“我预订了位置,要不元小姐和我一起?”   元沅芷和她身边的女孩互望了一眼,随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年轻人,见他点了点头,就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了。”   三人随即跟在钟石身后,进了餐厅内部的预留区域。   安德鲁正在虚心地向本地的研究员“讨教”关于华夏成语的典故,就看见钟石引领着两个陌生的女孩和一个男子施施然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当中坐到了一张桌子面前,还亲自替其中的一个女孩拉开椅子。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印象中的钟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形象,而且总有种颐指气使的神态,哪里会做这种所谓绅士风度的事情。   “有情况?”安德鲁四下扫了一圈,随即轻咳了一声。一些有眼力的研究员纷纷猛吃几口,然后离座走人,另外一些不明就里的研究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想继续用餐,但很快就察觉到安德鲁不善的眼光扫视过去,他们看了看安德鲁,又看了看钟石,又发现几位同事纷纷离座,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站起身来走人。   一时间偌大的一个用餐区只剩下钟石那一桌,还有安德鲁和廖小化这一桌,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达令,我们吃什么?”先前有些看不起钟石的女孩刚坐下,就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向身边的男士撒娇,言语中一点介绍其他人的意思都没有。   她叫罗美玲,是港大商学院四年级的学生,因为面临实习,最近搭上了一位在中环上班的金融才俊,使出十八般的武艺才将这位她自认的“金龟”绑牢,这番秀恩爱的举动则是做给对面的元沅芷看的。   原本这位金融才俊看上的是清纯可爱的元沅芷,可几番接触下来他意识到元沅芷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再加上罗美玲主动献身,也就淡了这方面的心思。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罗美玲今天才不依不饶地拉上元沅芷一起,而尴尬的元沅芷恰好在餐厅门外遇上钟石,于是顺水推舟地捎带上了钟石,这才会轻易地同意搭桌。   被罗美玲直呼“达令”,男子显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后,才慢吞吞地说道:“既然是这位先生预订的位置,就让这位先生先点吧。”   难题抛给了钟石。 第29章 这个粉丝有点白痴   那名男子将菜单递送给钟石,未免有些试探的味道。先前在餐厅门外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有些奇怪一向不近人情的元沅芷的反应,此时就存了摸底的心思。   钟石微微一笑,随手接过菜单,又轻轻地放下,冲着半空打了个响指,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侍应生赶紧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道:“钟生,是不是照旧?”   这里的侍应生颇有眼色,早就看出来这家餐厅每天都有固定的一批食客用餐,这些人虽然衣着并不光鲜,但个个气度不凡,来到这里几乎都是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丝毫顾忌这里是高级餐厅的意思,显然没有把这里昂贵的价格放在眼里。   尤其是这位钟先生,虽然出现在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只要他一现身,几乎所有的常客都众星捧月一般地跟随在他的周围。几次接触下来,这里的侍应生已经将众人的口味摸了个一清二楚,对这位钟先生自然更不例外。   钟石点点头,将菜单递给元沅芷,介绍道:“这里的小牛肉不错,还有八二年的红酒,要不要试试?”   罗美玲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阴阳怪气地说:“一瓶红酒可要几千块呢,再加上其他的东西,恐怕要上万了,还是省着点好。”   这一顿饭说好是她这个便宜男朋友请客,她自己也没有来过如此高档的餐厅吃饭,只是偶尔听说这里的东西如何如何的贵,当听到钟石向元沅芷推介的时候,心中就有所不满。   一旁的侍应生有些发呆,在印象当中这群人吃饭完全没有付账的意思,基本上是吃完就走人,这里的经理也不去管。后来他才知道,这家餐厅原来只是内部餐厅,后来才对外开放了部分区域,所以这些人的花费都是月度结算,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掏钱。   如今这名女客人说出结账的事,显然是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按理说外来的食客是不容许坐在这个区域的,但这几人又是这位钟先生亲自带来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我来买单吧!”眼见气氛有些尴尬,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主动开口说道,“难得来一次,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此言一出,钟石就对他生出不少好感,虽然直觉这个男人对身旁的元沅芷有所企图,但钟石哪里又会把他放在眼里?   “认识一下,克里斯,程益嘉,百富勤固定收益部副总裁。”几人点好菜,趁着空闲时间,那名男子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钟石。   “百富勤……”钟石接过名片,微微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百富勤可谓是亚洲资本市场的老大,在九六年的营业收入超过一千亿港币,只比此时美国投行老大美林证券少一点点。志得意满的百富勤高层更是宣称,在这一年将进军美国资本市场,努力成为全球投行界的第一。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就这样一个资本市场上的巨人,在达到巅峰的第二年就宣告破产,衰败的速度让人不敢相信。   百富勤之所以破产,除了面临亚洲金融危机,整个地区的资本市场表现不佳外,还因为包销了一大笔来自印尼的债券,恰好遇上印尼盾大跌,这些债券立刻变得一文不值,结果是拖累了整个百富勤跟着覆灭。   而现在,恐怕百富勤内部正在紧张地准备着这笔债券的前期工作,所以才大量招收实习生吧。   见钟石拿着名片翻来覆去地看,罗美玲对钟石就更加鄙视了,故意说道:“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在哪里高就?沅芷,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这位先生啊?”   “他……”元沅芷看了钟石一眼,随即想起她并不清楚钟石的身份,说话不由一滞,暗地里推了钟石一把。   回过神来的钟石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地说道:“叫我安迪,只是个财经记者,很普通的那种。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带名片,让你们见笑了。”   关于记者这个身份,自从上一次见到元沅芷之后,他早就想好了。因为这样一个身份,能够登上钟意的私家游艇就成了理所当然,就当是一次私人专访。   果不其然,当他说到财经记者的时候,元沅芷的脸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位姓程的男士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罗美玲又抛给钟石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于这个势利眼的女人,钟石只当没有她的存在,他只是不住地和元沅芷聊天,并时不时地和那位程益嘉说上几句,对罗美玲的冷言冷语权当没有听见。   三番两次的挑衅,都没有得到回应,罗美玲也对钟石失去了兴趣,转而向程益嘉撒起娇来。   “达令,你有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两个人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不知道是不是坏人?”罗美玲凑到程益嘉的耳边,悄声说道,同时眼睛悄悄瞄向安德鲁那边。   “不要胡说!”程益嘉低声训斥了一句,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随即站起身来,朝着安德鲁和廖小化的位置走过去。   正在说笑的钟石和元沅芷立刻注意到程益嘉的异状,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朝着程益嘉走去的方向看去。   安德鲁和廖小化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就看见钟石只是和他身边的女孩说话,对其他人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心中就有了几分明白。只是他们两人的盯梢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给发现了。   眼见和钟石同桌的那个男子走了过来,两人就回过头,假装继续用餐。安德鲁飞快地向钟石看了一眼,发现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就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请问,你是安德鲁先生吗?”程益嘉还没走到安德鲁这一桌,隔着老远就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   安德鲁就是一愣,原本还以为这人只是路过,哪里想到竟然是过来拜访自己的。他用餐布擦了擦嘴,站起身,微微伸出手,说:“我是安德鲁,请问你是?”   “原来你真是安德鲁先生。”程益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克里斯,百富勤。我听过你几次关于宏观经济的分析,讲得非常好,真不愧是天域基金的首席策略师。”   “……”安德鲁半晌无语,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自己的“粉丝”。他对于自己这点名气有清醒的认识,知道只不过是贪天之功罢了,因此这个时候姿态摆得很低,淡淡地说道:“都是一些胡乱的分析,你既然也是行业内的人,就知道这一行的规则。”   “就是因为我也是行业内的人,才知道你们的研究能力有多强大,甚至比我们的研究能力还要强大,这让我们的分析师极为佩服。”程益嘉一脸讨好的笑容,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这边三人看着程益嘉一副谦卑的模样,都有些吃惊,尤其是罗美玲。她和程益嘉相处的时间最多,知道这个表面上和气的男人骨子里有多骄傲,私下里对同行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   “不知道安德鲁先生有没有换地方的打算,如果你愿意,我们百富勤的首席经济学家一定非你莫属。”恭维了半天,程益嘉这才说出来意。   “你?”安德鲁就是一愣,随即看了看手中程益嘉硬塞给他的名片,“固定收益部,副总裁?按照你的级别,恐怕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吧?”   程益嘉的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表情。说到底他只是投行级别当中第三层,在他上面还有执行董事和董事总经理,上面还有董事会,而首席经济学家至少是个董事总经理的级别,和他目前的级别相差极大。   不过程益嘉倒是有资格说出招揽的话,因为他有个大股东的父亲,持有百富勤超过4%的股份,即便是在董事会当中也相当有分量。   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恐怕能否进入百富勤都是个问题。   必须说明的是,百富勤并没有上市,因此股份方面外人也并不清楚。目前百富勤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投资银行部和资本市场部为首,另一派则是以交易销售部和固定收益部为首,双方在董事会当中所占席位相当,只能以业绩来压倒对方。   由于这段时间印尼方面有意发行数额巨大的债券融资,百富勤方面派出强大的公关团队奔赴印尼,力求能获得这一大单。但是目前东南亚货币有些不稳,百富勤从上到下都迫切需要能力非常强的学者加盟,以求用最精准和专业的分析判断来避开货币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近期由于成功预言泰铢走势的安德鲁就进入了百富勤的视线当中。   不过通过暂时性的接触,百富勤方面惊讶地发现,笼罩在迷雾当中的天域基金的实力丝毫不弱于美国那些大名鼎鼎的对冲基金,待遇方面百富勤自认为提供不了,最终招揽这件事只能作罢。   岂料,程益嘉这个二世祖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安德鲁面前再次提起,而且还不是以官方的身份,这简直就是儿戏嘛!安德鲁心中不无恶意地想到。   这个粉丝有点白痴啊! 第30章 不欢而散   虽然金融业有很多如同彗星般突然崛起的人物,也有很多穷小子一夜暴富的神话,但那些一直在市场上赚钱的人,无一不是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对市场走势准确的判断。   安德鲁无疑被认为是这样的一种人。   如果钟石知道外界对安德鲁的评价,只怕会笑死。虽然这几年跟随在钟石身边南征北战,但安德鲁的理论水平显然没有达到外界预计的那种高度,甚至可以说,连他们预期的一半都没有达到。   资本市场是一个多方博弈的过程,没有任何一个分析师、策略师能够准确预测下一秒市场的走向,他们大多数的结论,只是从政策、资金甚至是概率方面分析走向,也就难怪整个市场的分析师群体参差不齐了。   那些所谓的明星分析师,就是一个周期内正确操作的方向超过五成,或者在其之上的分析师,就已经是市场上的极品,每个券商或者投行都会抢着要了。   当然,也有那些真正的价值投资者,那些是真正的大牛,通常一支股票能够持有几年甚至数十年,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连年累计的通货膨胀也能让股价上涨起来。   ……   碰了一鼻子灰的程益嘉显然有些不甘心,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的分量,又厚着脸皮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悻悻地回到餐桌边。   罗美玲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当程益嘉刚坐下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问:“那是谁啊,怎么你对他这么客气?”   程益嘉一撇嘴,颇为不屑地说道:“一个同行而已,给媒体炒作了几次,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玩意!”   听说是同行,罗美玲忍不住多望了两眼,发现那两人丝毫没有半点成功人士的特质,穿着普普通通,浑身上下一件名牌都看不到,尤其是那个白人,还不停地朝着这边挤眉弄眼。   钟石听到程益嘉的话,不禁就是一乐,如果安德鲁听到这样的评价,恐怕会当场发飙。他强忍着笑意,拿起刀叉在牛排上飞快地划动,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但是元沅芷有些正义感,不满地瞥了程益嘉一眼,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钟石,轻叹了一口气,也就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按理说,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也该告一段落。但是罗美玲显然不这么想,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贬低安德鲁的话后,又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钟石:“安迪,你们做财经的,平时炒不炒股?”   正大快朵颐的钟石就是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针对他,便说道:“买股票?好像没有,怎么了?”   他说的倒是没错,这个年代是外汇为王,加上各种收益率超高的债券,对冲基金们是不会把赌注押在收益率相对低不少的股票上的,虽然他们也有不少股票的头寸。   “那真是巧了,达令就是个股票经纪,如果你想赚钱的话,就可以找他,保证你一年翻一番。”这个女人,甚至分不清股票经纪和交易员的区别,就满嘴跑火车地乱说。   听到这话,程益嘉眉头就是一皱,不过碍于面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由于香港股市正逢大牛市,恒生指数猛涨到15000点,创下历史新高,整个香港市民阶层都在炒股炒楼,甚至一张买楼的许可证都能炒到150万港币。因此当钟石说到自己不炒股的时候,罗美玲对钟石的鄙夷就更盛了。   “是真的吗?一年真能翻一番?”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元沅芷惊喜地说道,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钟石不禁有些奇怪,转过头望了元沅芷一眼,轻声问道:“你想炒股?很缺钱吗?股市是有风险的,大部分的投资者最终都是亏钱的。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进入的好。不准备继续读书了?”   元沅芷虽然读的是港大商学院,但她的专业是管理方向,涉及到金融方面并不多,不过她也多少了解点股市的情况,知道钟石所言非虚,因此有些犹豫。   香港是个奇怪的地方,本地的大学极其有名,像港大、中文大学、理工大学等几个大学即便在国际上也极富盛名。但是毕业生却很难就业,越是学历高越不容易找工作,以至于港大的博士想要留在香港,只能去一些中学当老师,因此一般的学生基本上本科毕业就出来做事。   “我是从屋村里出来的。”元沅芷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屋村?”钟石就是一愣,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和炒股有什么关系?”   屋村,就是公屋,即对政府提供的那些公益性廉租房的称呼。在这里居住的人都是收入低于政府所定标准的人,也就是香港的中下阶层。元沅芷这么说,意思就是她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才迫切地需要钱。   而钟石,一来到香港就住进浅水湾的豪宅,这几年又在世界各地跑,对香港的认识只限于一些特定的地方,所以对极具本地特色的屋村并不了解。   听到钟石的话,其他几人就有些发蒙,这家伙竟然连屋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一时间几人都没有说话,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看着元沅芷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悦,钟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道:“如果你真想炒股的话,可以找我帮忙的。别的不说,一年翻上十番都不在话下。”   元沅芷虽然是贫寒出身,但一直都很要强,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念头,不过当钟石说他不知道屋村的时候,她就有些生气,原先对钟石还存留的一些好感变得荡然无存,当下冷冷地说道:“不必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就不劳烦您了。”   钟石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钟石说到一年翻上十番的时候,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程益嘉就有些吃惊,心想这家伙是专业吹牛的吧,可又一想,财经记者都有些途径,有内幕消息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就开口试探道:“安迪,你说的一年翻上十番是真的?要知道这个收益率几乎所有的基金经理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这边的罗美玲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她看了看钟石,又看了看程益嘉,仿佛在思考着哪个人说的话更为可信。   一年翻十番,虽然看上去不大可能,但市场上多得是一夜暴富的神话,因此罗美玲将信将疑,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到底谁在讲大话。   钟石现在一心想讨好元沅芷,哪里有心思顾得上回答程益嘉,眼见着元沅芷生气,他就有些着急,指着远处的安德鲁说:“我和那位先生有些交情,如果你真想投资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那些可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他的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就是一惊。罗美玲还好,基本上不知道安德鲁有多大的能量,脸上的讶色只是一闪而过。程益嘉隐约知道天域基金的底细,知道这家私募基金早就封闭不对外开放,现在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竟然有门路进入天域基金,让他大吃一惊之余又生出极其好奇的心思。   如果面前这人真有门路的话,那么自己可要好好地结交一番了。根据小道消息,这家天域基金的年均回报率达到了惊人的100%,可比现在市场上大部分基金的回报率要高得多。   罗程二人心思各异,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元沅芷则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冷冷地说道:“那个谁,很了不起吗?你让我投资,我偏不投资。”说完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又补充了一句:“这位先生,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也知道你认识不少朋友,但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   钟石歪着头,直愣愣地盯着元沅芷半天,见她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由地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元姑娘,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至于屋村什么的,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说罢,站起身来,冲着安德鲁方向打了个响指,就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对于这种动辄就使小性子的女人,他已经丧失了兴趣。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做,他就更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上。   安德鲁和廖小化看到这种情况,赶紧站起身来,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钟石身后。三人很快地就消失在元沅芷等人的视线当中。   “刚才那个……”几分钟后,罗美玲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指着钟石等人消失的方向不确定地说道,“刚才那个年轻人,好像是几年前和影星刘小姐传过绯闻的富家公子。”   “……”程益嘉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他倒是没有认出廖小化,但从刚才的情景来看,貌似大名鼎鼎的安德鲁竟然在“安迪”的面前只是个小跟班的角色,这一点就让他大为震惊了。   元沅芷也是一脸的迷惘,她看得出来,这位“安迪”先生先前明显对她有些好感,不过就是耐心差了点。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声叹了一口气。   “沅芷,我怎么觉得你错过了一个极品笋盘呢。”罗美玲望着一脸迷糊的元沅芷,哧哧地笑道。 第31章 找死的短期套利   早就用餐完毕的研究员们正在交易大厅闲聊,话题自然是刚才和钟石吃饭的女孩。虽然这些分析师平日里大多和数字打交道,但是一旦八卦起来比师奶们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们猜,刚才那两个女孩谁是钟生的心上人?”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位个子高一点的,看她肌如凝脂,面似桃花,明显比另外一个女孩高出不少,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钟生。”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钟生就喜欢小辣椒。我看另外一个也不错。”   ……   一般来说,这些精英的眼中只有投资成本、回报收益等经济学的概念,思维方式也趋向于经济学当中的理性人,对感情这种感性的东西兴趣不大,如果要找个还对异性有兴趣的理由,那只能是赤裸裸的肉体关系。事实上,在整个金融行业,这种复杂而又混乱的关系比比皆是。   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段子,是讲述金融业这种关系的:如果你想找个朋友,那么养条狗吧,如果你想找炮友的话,去找那些做公关的妞。老婆、女友都是暂时的,只有前妻和前女友才是永恒的。   虽然内心对钟石的行为并不认同,不过他们不敢公然地说出来,这不仅是因为钟石在他们心目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更是因为整个社会对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共同的认识。虽然香港是一个可以容纳众多价值观的国际化大都市,但是这种主流的价值观还是得到各个阶层的认同。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钟石和安德鲁等人走了进来。一干研究员赶紧站起身来,有几个胆大的还准备调侃几句的时候,就看到钟石身后的安德鲁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们心中就是一凛,随即发现钟石的脸色不豫,便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   “按照原定的计划继续执行!”钟石一进办公室,就将整个人甩到沙发椅上,同时愤恨地大声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安德鲁有心想要劝解几句,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而且具体的情况他也不了解,只能讪讪地退出办公室。   感受到钟石怒火的安德鲁回到交易大厅,阴沉着脸向研究员们下达交易的指令。这些研究员们也没了八卦的心思,开始在外汇市场上进行操作。   ……   虽然在白天交易时间泰铢被重新拉回到正常波动范围内,但是市场普遍对泰铢持有悲观的态度,甚至有分析师指出,泰铢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目前仍然有被攻击的可能。   而事实上,泰铢正在被攻击,虽然这一次的攻势并没有上一次那么凶猛,但是由于BOT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多,因此泰铢贬值也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只是市场上的大部分投资者并不清楚罢了。   这一天泰国总理差瓦立又出来替泰铢站台,这种姿态的表示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反而加重了市场对泰国政府是否有能力维持货币稳定的怀疑。按照一般的逻辑,即便是总理先生的话不那么让人信服,但市场总要做出点积极的反应,但是由于天域基金的强势介入,使得这种反应压根就没有在外汇市场上出现。   “25.92,一千万铢,没问题。”   “25.94,十亿铢。”   ……   很快,天域基金在现汇市场和期汇市场上再次出击,疯狂地抛售泰铢,这一次的力度显然比上一个夜晚更加疯狂,也不知道是因为此时整个交易气氛沉重的缘故还是预感到泰铢就要贬值的兴奋所致。   那些密切注意泰铢汇率变化的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很快就意识到空头依然不依不饶地做空,这让他们大为困惑,因为这不符合正常的反应,但是因为有着套利空间,也自信BOT会进场干预,他们还是按照原先制定的策略有条不紊地进行泰铢的买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最终在香港时间深夜三点钟左右,泰铢还是被源源不断的抛售压力逼迫到26铢兑换1美元的关口,其间甚至出现了低于这个的报价。随着现汇市场的下跌,在伦敦、芝加哥市场的泰铢远期合约也跌破了BOT规定的关口,这意味着投资者对泰铢的后世并不看好。   虽然BOT方面也有交易员在操作,但是由于现汇市场的压力,使得他们在期汇市场的拉升变得毫无意义。而解决现汇市场的办法,只能让BOT在白天交易时间通过大规模地买入再次拉升汇率,这样双管齐下,才能再次将期汇市场的价格拉回到正常的波动范围内。   现汇市场再一次丧失流动性。   但是很快,在期汇市场出现了上涨的现象,这是短线套利者在入场。他们的策略非常明确,就是在现汇市场的泰铢跌到最低点的时候,在期汇市场上出手,在最低位建仓,然后在白天的交易时间通过不同市场的交易套住一部分的利润。   因为在现汇市场下跌到最低位的时候,期汇市场的价格也跟随着下跌到最低位,在这个位置BOT的交易员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价格稳住,这个时候他们的压力也是最小的。现汇市场的交易商们不会以更低的价位买卖泰铢,他们自然能在这个价位稳住期汇的价格,即便是有更低的价格出现,数额也不会太大,整个市场都知道最终还会有BOT出手。   而短期套利者就是利用众所周知的心理,在现汇即将下跌到最低位置的时候,快速出手买入,然后等到白天交易时间BOT进场干预,整个汇率市场反弹的时候再出手,套取相应的利润。这种策略需要超快短线,因为BOT的期汇交易员不会容许这种套利行为分掉自己的利润,肯定也会在市场最低点处以最快的速度出手买入,然后等到白天的时候脱手。   双方比拼的就是交易的速度和对低位的判断。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者都可以看做是市场的多头,共同支撑起被打压的泰铢,只不过BOT方面的大部分头寸都是建立在套期保值上,用在这部分套利的资金并不算多。而短期套利者,则需要快进快出,当利润率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要平仓离场,因为这种行为毕竟是在刀锋上跳舞。   支撑短期套利者的基础就是BOT要有足够的能力在现汇市场上支撑起泰铢,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做短线的原因。   就这样,期汇市场在短线套利者和BOT双方的共同支撑下缓慢地上升,竟然在短时间将泰铢拉回到26.15的水平,比这一天盘中最低的26.30高出不少,显然这一天短期套利者由于受到泰国方面讲话的影响,下了不少的血本。   这一切自然被钟石看得清楚。   已经睡了一觉的钟石只觉得神清气爽,傍晚时分的郁闷已经一扫而光,现在他回头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在问了一名成长在香港的研究员“屋村”的含义后,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想要让他此时去道歉也不可能,钟石说到底是个外表矜持,骨子里非常骄傲的一个人,而且整件事情只是元沅芷内心的自卑在作祟,和钟石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至于两人的心结,只能慢慢来开解了。   想明白了的钟石推开房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不过整个交易大厅的研究员们就不那么舒服了,他们已经工作了大半通宵,疲态尽显,个个眼睛通红,哈欠连天。有几个精力还算充沛的研究员正在为期汇市场上出现的不寻常反弹在争执。   “……”钟石细细地观察交易明细,然后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地说道:“这应该是套利者的行为,可能他们被泰国方面的表态迷惑了。”   研究员当中有不服气的人当众反驳道:“为什么没有可能是BOT方面的拉升,要知道他们是最有可能、也最应该拉升的机构。”   钟石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斟酌了半天用词,才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BOT自然是最有可能,但是不要忘了,如果他们要拉升,为什么昨天不行动?事实上每次期汇的价格下跌到一定程度后,他们就会出手干预。各位请想一想,从五月份到现在,他们应该在市场上积累了多少套期保值的头寸,恐怕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现在他们能拿出来干预期汇的资金,恐怕已经是很少的一部分,我个人估计不会超过十亿美元,想拉升的幅度也高不到哪里去。以现在这种拉升的幅度,应该不会是他们全力而为,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还在市场上做多泰铢的,就只能是短期套利者了。”   尽管并不是全部赞同钟石的观点,但是持相反意见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惺惺作罢。   钟石暗自偷笑,这些虽然是他分析出来的,但是也结合了后世的经验,现在恐怕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对于这些短期套利者找死的行为,钟石自然不会去管他,正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既然他们想在刀尖上跳舞,就要有被割伤、甚至是被击杀的准备。 第32章 道德枷锁   套利资金是不同市场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补充,甚至可以说是维持不同地区市场平衡的关键因素,尤其是在不断流动的外汇市场。   举个例子,三个可以自由兑换的国家之间的货币存在着汇差,A国以1:2的汇率兑换B国货币,B国也以1:2的汇率兑换C国货币,理论上来说A国的货币应该以1:4的汇率兑换C国货币,但是由于货币政策、利率、通胀等因素,导致A国和C国的货币很有可能不是以理论上的1:4进行流通,那么在掂量了兑换成本之后,套利资金就会进入相关的流通领域,不断地进行互套汇差,将汇率拉回到均衡的水平。   当然,这种套利活动并不是放眼四海皆准。拿石油市场来说,布伦特原油市场的每加仑原油价格就比美国中轻质原油价格要低上不少,理论上来说在这两个市场上存在着明显的套利空间。但是这种套利却很难实现,一方面是原油定价权被牢牢地掌握在美国交易所的手中(现在定价权趋向于北海布伦特原油市场),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交割、运输等额外附加的成本,使得相互间的套利很难有利润空间。   但是在以电子交易为主的外汇交易市场,这种额外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套利资金大行其道,充斥在每一个可能存在利润的空间当中。   但是这一次套利资金显然太过冒险,又或者说他们太过于轻易相信IMF和BOT方面的数据,自信在泰铢贬值之前能获得一定的利润,这才放心大胆地押注泰铢多头。   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在五月份的攻击潮中出现,显然说明他们对泰铢的判断和对冲基金方面的判断出现了偏差,甚至很有可能站在两个对立面。但套利资金非常谨慎,基本上都是以隔夜的超短线形式操作,就是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   “为什么没有可能是别的国家出手?”就在众人默默消化钟石的判断的时候,马家瑞突然开口说道,“上一次据说就是泰国和新加坡联手干预市场,才稳定住泰铢的币值。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又是他们的资金。”   五月份和现在相隔不远,外汇市场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在座的研究员们都还记忆犹新。当马家瑞提到联合干预这一细节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显然之前他们忽略了这一环节。   钟石赞许地看了马家瑞一眼,可随后就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说:“不大可能。如果你们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从这个月份开始,关于马来西亚林吉特、新元、菲律宾比索等市场上的远期空头合约都有不同幅度的增长,这意味着国际投机资本已经将目光瞄准了这些国家或地区,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恐怕这些国家的中央银行不会轻易动用外汇储备来援助其他国家。”   货币危机从来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从已经发生的货币危机来看,欧洲几乎席卷了除了德国之外的几乎所有和欧元挂钩的国家,就连不和欧元挂钩的自由浮动的瑞士法郎也需要中央银行出面干预,而墨西哥货币危机就更不用说了,巴西、阿根廷等南美洲主要市场也受到波及,要不是美国及时伸出援手,恐怕几个国家就陷入经济危机的深潭了。   而这一次目前看来还只是对泰铢的攻击,但整个地区国家的中央银行早就对此充满了警惕性,也在明里暗里提防着,那些中央银行的外汇交易员们更是24小时候命,随时准备应付来自外汇市场的突发情况。   这些国家的中央银行意识到,如果泰铢失守,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下一个目标,又或者是,即便泰铢不失守,他们也有可能是投机资金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援助泰国?   现在最后悔的,恐怕就是新加坡金管局了吧。对于之前不遗余力地援助泰国,新加坡国内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而撤换高胜名的声音也日渐高涨,国父之子李耀龙则成为下一任金管局主席的最大热门。   至于这些,钟石自然不会说出来。但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门前雪各自扫的局面已经形成。   听到钟石的分析,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对于目前外汇市场不寻常的现象他们自然也都发现了,但是钟石所说的这种可能极其大胆,他们平日里也曾讨论过,都觉得不大可能,不过现在从钟石的口中说出来,才知道资本市场真是胆量有多大,机会就有多大,这个有些惊世骇俗的道理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都去休息吧,估计明天的这个时候泰铢就有可能完蛋了!”眼见着众人已经忙碌了一夜,而芝加哥、纽约等市场的交易也趋向于平淡,钟石就适时地让大家提前休息。   听到钟石的话,众人既惊讶,又非常兴奋。连续两天的流动性缺失已经让他们看到胜利的曙光,但他们并不认为这会在短期内发生,一群交易员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散去。   马家瑞没有走,等到众人走光了之后才凑到钟石的身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问:“钟生,按照现在的形势,你认为这场货币危机最终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货币危机的概念和金融危机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后世普遍将东南亚发生的事情称呼为东南亚金融危机,这是由于货币危机导致了金融危机,最终深深地危害了这些国家的经济。   钟石有些奇怪,深深地望了马家瑞一眼,说:“按照以前的货币危机的进程来看,恐怕现在东南亚这些国家都不能幸免。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马家瑞摇了摇头,半天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在想,如果这场货币危机持续地蔓延下去,最终可能会危害到香港,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土香港人,马家瑞自然对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感情。而作为一个宏观经济研究员,他是知道这种货币危机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两种汇率体系的矛盾,而且还牵扯到整个经济体系的健康发展。   如果货币危机蔓延到香港,他就遇上了道德和职业操守上的矛盾,虽然这种矛盾对于金融从业人士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金钱。但是马家瑞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这段时间他甚至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辞职,虽然钟石一直对他青眼有加。   听到马家瑞的话,钟石陷入了沉默,脑海中却飞快地思考着马家瑞的本意。虽然他知道即便香港遭遇两次大规模的冲击,但港币依然坚挺不贬,堪称整个亚洲金融危机时期最坚挺的货币,同时也让整个投机方“灰头土脸”地离开,但这些却不能说出来。   港币是否坚挺,不仅关系到香港独立的货币政策,也关系到几百万人的生计,甚至和目前欣欣向荣的内地经济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内地政府火线驰援香港政府的行为。   半天之后,钟石才面色凝重地说道:“香港是我们的根基,立足之地,如果到时候面临冲击的话,我们不能做帮凶,但是……”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马家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不做帮凶,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袖手旁观,虽然说少了一个资金规模在百亿美元(使用低杠杆)左右的对冲基金并没有什么,但到时候能否守得住就看港府自己的努力了。   钟石的表态尽扫他内心的疑惑,心情大爽的马家瑞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喜笑颜开地离开。   “我虽然没说做空港币,但是我不能放过做空港指的机会啊!”钟石看着马家瑞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   罗德尼·琼斯最近很烦,因为泰铢市场出现了不寻常的波动,这种出乎整个量子基金预料的波动让整个基金内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亚洲市场,所有的压力都担负在他这个常驻香港的经济学家身上。此时的他已经不方便出现在泰国内部,因为这个国家已然将他和他背后的财团列入了不欢迎的行列。而最近差瓦立的公开讲话又将他这种有些明显分裂的道德烦恼推向了高潮。   他决定反击。   《通货紧缩经济学,凯恩斯要对泰国怎么说》这是他拟定的标题,这篇分析报告即将推向市场,告诉整个市场量子基金在这次货币危机当中充当的角色。在报告中,琼斯用了极其激烈的言辞,他将泰国这种宁肯选择超高利率也不肯选择货币贬值的行为称之为“纯粹的精神失常”。   这种观点虽然会激怒泰国政府,但从道德层面上将整个量子基金摘了出来,甚至还会引起整个市场对对冲基金业冲击货币体系的反思,进而发现他们这种人在整个经济运行体系中扮演的纠错的角色,琼斯这么天真地想道。 第33章 后知后觉的老虎基金   不用说,这篇半学术性质的研究报告自然是为了帮助量子基金洗刷目前市场对其的负面看法。   在索罗斯闻名世界的英镑攻击战中,他本人和他的团队并没有受到目前这样的苛责,这是因为一来整个市场都明白英镑的问题,第二则是以他们的资金规模根本无法影响到英国的实体经济。   但如今在东南亚,对国际对冲基金却是一片攻击的浪潮,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建立了区区只有三十亿美元的头寸,而是这种货币攻击行为将对他们实体经济造成沉重的打击,尽管之前他们的实体经济已经出现了较大的问题。   平心而论,即便德鲁肯米勒和他的团队不出手,对于泰国目前这种糟糕的经济也会有其他的机构出手。事实上,保罗都铎琼斯和名声不亚于索罗斯的朱利安罗伯逊的老虎基金也深度参与了这次针对泰铢的货币攻击。   仅仅是三个机构的头寸,加起来就超过了七十亿美元,就更别说那些资金实力更为雄厚的跨国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还有名声一直不显著的华尔街投行的外汇交易部门了。   没有一个机构愿意得罪一个国家!   量子基金也不例外!   但是正是由于索罗斯名声在外,当某个地区出现货币危机的时候,往往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量子基金干的,这种习惯性的思维让量子基金背负上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罗德尼琼斯想要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整个局面的恶化归结到执政的政府身上,事实上造成今天恶果的原因的确出于他们对整个国际经济形势变化的认识不足,这才有了后来索罗斯著名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辩词。   只是这么一来,就坐实了量子基金参与做空泰铢的行为。罗德尼琼斯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在香港的办公室里想了半天,拨通了纽约总部的电话,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高层人士仍然没有休息。   ……   老虎基金。   自从开始在美国国债市场上筹集资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了,他们只抛空了五亿美元的债券。   “不够!不够!”朱利安罗伯逊听着基金经理的汇报,连连摇头叹气,显然对目前筹集资金的力度并不满意。   由于债券市场的收益率和基准利率有很大的关系,尤其是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国债市场。相比于其他市场的投资品种,国债价格变化波动极其微小,这也是为什么国债期货一般都有数十倍乃至上百倍杠杆的原因。   在基准利率及其预期稳定的情况下,对国债的投资都是以长线持有为主,流动性难免有所缺乏。因此当市场上出现大规模抛售的时候,这个市场的参与者第一反应是债券基本面出现了问题,不过随后他们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美国的资本市场有极其专业的分工,债券市场的大鳄也为数不少。当对冲基金折戟泰铢的消息传来,随后债券市场的收益率出现了明显的上升,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很快就有人明白这是对冲基金在募集资金,小道消息开始疯狂地蔓延。在这种情况下,债券市场的主要买家都开始耐心等待。   时间对于对冲基金来说可能就是金钱,但是对于投资国债市场的基金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们的客户相比起对冲基金的客户来说是风险厌恶型的,一年即便是5%的收益都能让他们满意。因为少了绝对收益的要求,因此这些基金有足够的耐心。   这就是为什么老虎基金开始在市场上卖出美国国债,而到了现在才募集了仅仅五亿美元资金的原因。   “那些机构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企图,恐怕以现在的市价很难有流动性。”负责债券交易的交易员们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在这个市场上不是他们说了算,比他们资金雄厚的巨头比比皆是。   “是啊!”朱利安罗伯逊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一筹莫展,那里不是他们的主场,“泰铢方面的情况如何?”   比利·金是负责盯住亚洲市场的主要负责人,当听到朱利安罗伯逊发问,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说:“泰国方面先是解雇了一直支持泰铢的财政部长,然后总理出来再次发表申明,说有能力和信心保证泰铢不贬值。但我们的分析是,泰国方面很有可能出现外汇储备短缺的现象。”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他们在各个主要货币市场上仍然在干预,现汇市场上也是如此。远期的价格也回归到26附近,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但是在现汇市场上,已经连续两天出现流动性缺失的现象,我们的判断是新一轮的进攻已经展开。”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朱利安罗伯逊明显难看起来的脸色,试探着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地扩大头寸,那么即便最终泰铢失守,我们也要付出极其昂贵的成本。是不是该适当地消减头寸?据说量子基金那边消减了五亿美元的头寸。”   在这种货币攻击的事情上,各大对冲基金虽然做不到信息完全公开,但相互间也没有刻意地隐瞒,因为他们都清楚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是朱利安罗伯逊的注意点显然不在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比利·金说到的一个现象,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立刻追问道:“你刚才说到什么?市场已经出现两天流动性缺失的现象?现汇市场?”   “是的,就在财政部长辞职的当天,现汇市场就出现流动性缺失的现象,不过是我们的交易时间。昨天晚上也出现类似的情况,不过期汇市场上倒是出现反弹,显然是泰国总理的讲话让市场恢复了少许的信心。”比利·金虽然有些吃惊,但仍然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财政部长辞职……流动性缺失……总理公开讲话……”朱利安罗伯逊反复念叨这几个看似相关性不大的事情,半天之后突然问道:“除了重申支持泰铢外,泰国总理还说了什么?”   “……”比利·金就是一愣,心中却想朱利安罗伯逊的反应未免有些过大,当然,这些他是不好说出口的,“自然是向外界解释为什么财政部长在这个时候辞职,完整的措辞是要为最近泰国国内低迷的经济负责,完全是一副外交口令,读不出更多的信息。”   “不!”朱利安罗伯逊大声喊道,“这其中一定有联系,否则泰国总理不会多此一举,重申支持泰铢这一段话。关于泰铢远期头寸的调查怎么样了?”   他的反应的确有些大,让在座的经理们纷纷收起不以为然的态度,转而认真地思考这其中的相关性。   大凡是成功的基金经理,对市场上出现的每个不同寻常的迹象都有敏锐的直觉,这也是他们能够持续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朱利安罗伯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他主要的业绩是在股票市场上,但不代表他对宏观经济、外汇市场没有类似的嗅觉。   “远期方面,根据泰国方面传回来的资料,情况非常不乐观。光是以远期形式流入到泰国金融机构的一年期美元贷款就达到了150亿美元之多,这还不算外流的资本。有理由相信,泰国方面关于还拥有300亿美元外汇储备的新闻完全不可信。”比利·金想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惊叹声,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些在对冲基金工作的人从来没有想过,IMF的数据竟然也会出错,尤其是在调阅了这个国家的资产负债表的情况下。   虽然IMF在这些对冲基金员工的眼中算不上什么,但毕竟是一个国际化的金融机构,所公布的相关数据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就好像美国劳工部公布的就业数据一样,都会成为市场参考的主要指标,这种数据怎么可能出错呢?   比利·金微微撇了撇嘴,显然对他们的反应有所预料,这也是他为什么想了半天才开口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有人比我们更早发现了这个事实,说不定现在市场的做空就是由他们来主导!”朱利安罗伯逊显然对这个事情早就有预料,当比利·金说出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反而是飞快地思考这件事和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相关性,并且在第一时间分析出了一个与事实极其符合的结论。   “国债方面,恐怕短期出不清了。就以这些资产作为抵押,尽快地向银行方面融出资金,全力做空泰铢,这一次的目标金额在二十亿美元。”   其他人又飞快地推敲了几个相关的细节,最终觉得朱利安罗伯逊所说的这个可能性最大,在确认最终方案和相应的分工后,老虎基金就开始新一轮的卖空泰铢的行为。   虽然朱利安罗伯逊反应神速,但是此时泰铢已经岌岌可危。钟石不计成本的卖出行为使得包括商业银行外汇交易部在内的机构也开始大肆跟风卖出,而在泰国方面,有投资的财团看到两天泰铢流动性缺失,也开始担心泰国金融机构的还贷能力,纷纷要求提前结束合约抽出资金,这种卖出泰铢的行为在6月15日达到了高潮。   老虎基金进场迟了,结果是他们只卖出区区三千万美元左右的泰铢,泰铢就守不住了。 第34章 三方合力(一)   不得不说,朱利安罗伯逊这个判断是非常准确的。当老虎基金的交易员将电话打到外汇经纪商的时候,对冲基金巨头大额融资的消息很快传到市场的各个角落,随后有泰铢交易业务的跨国银行也接到了借入泰铢的电话,于是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和92年在英镑危机时量子基金扮演的角色一样,老虎基金也是市场关注的几个重点之一,重要性甚至不次于量子基金。量子基金方面,已经很久没有操作的迹象,市场开始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巨头,希望能跟随在老虎基金后面进行操作。   因此,当老虎基金重新进场的消息传出,整个外汇市场做空泰铢的大小巨头们沸腾了,他们听到新一轮的进攻即将吹响的信号,个个变得异常活跃,纷纷开始摩拳擦掌、加大杠杆,准备大干一场。   就从市场影响力这一点来说,天域基金远远落后于这些老牌的对冲基金,远远做不到在市场上一声高呼、应者云集的效应。但是天域基金胜在他们有个有着惊人前瞻性的基金经理,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在适当的地方。   虽然现在美国方面已经有所察觉,但是钟石已经卖出了一千亿左右的泰铢,折合成美元在40亿左右,也就是说,他先前借入的贷款已经卖得所剩无几,只剩下区区的十亿美元的泰铢在手。   仅仅是天域基金一家,就从市场上席卷走了40亿美元的外汇流动资金,这其中BOT的外汇储备恐怕就占了一大半。除此之外,通过经纪通道的异常变动又致使一批商业银行在天域基金后面跟风,也消耗了市场上一部分和泰铢交易的外币资金,包括日元、英镑甚至是港币。   虽然泰铢主要挂钩美元,但其他国际主要储备货币也有所联系,因此当泰铢出现问题的时候,只要是能够做空泰铢的货币都被买入,相应的泰铢则被卖出。   “是吗?他们已经有所行动,规模呢?”德鲁肯米勒刚开完会议,就接到来自外汇交易员的电话,在电话中负责监测外汇市场异常波动的交易员迫不及待地向他汇报了同行的异动,让他心中就是一动。   交易员在电话中说得不清楚,事实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毕竟各家对冲基金的头寸都是最高机密,根本不会泄露半分。但是这些资金毕竟会在市场上出现,可以估算出大致的规模。   对于老虎基金,德鲁肯米勒既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又有些提防,毕竟同行是冤家。如果老虎基金的业绩超过量子基金,他们的投资者可能会选择赎回份额,转而投入到老虎基金的怀抱。   不过德鲁肯米勒并不担心类似的情况发生,他还预留了后招。   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踱了几个来回,德鲁肯米勒就下定决心,拨通了香港的电话:“罗德尼,是我。我刚刚收到消息,对面将有大动作,资金规模不算大,但是可能会引起新一轮的进攻。”   电话那头的正是常驻香港的罗德尼·琼斯,是量子基金亚洲办事处的经济学家,他正在写一篇文章,主要内容是引起目前货币危机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对冲基金,而是愚蠢的泰国政府。关于这篇文章,他向量子基金内部高层汇报过。   “是吗?那我可要抓紧时间了。不过有些现象你们可能不知道,就是最近两天来自香港的几家商业银行的外汇账户大量地卖出泰铢,资金规模比我们的头寸还要大,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还是他们的客户所为。不过我有理由相信,他们这是针对泰铢的攻击,而不是简单的结汇账,因为数目实在是太巨大了。”   罗德尼·琼斯常驻香港,也发展了一部分的人脉,对于香港几家著名的银行的大动作都有所耳闻。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并不以为然,但连续两天的卖出,让他渐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是吗?”德鲁肯米勒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半天,突然哑然失笑,既然是卖空,那岂不正是盟友,又何必管这些资金是来自哪里的呢?“不要去管他,说不定是来自英国的资金,目前我们需要做的是,将我们从道德指责中洗刷出来,我们的头寸已经足够保持今年的超额收益了,如果泰铢贬值的话。”   罗德尼·琼斯听出一些意味来,这似乎是不准备继续做空泰铢了。他不禁有些着急,当德鲁肯米勒刚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我们就不继续做空了?根据我在这里估算的数字,这两天至少从泰国方面流出3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关于泰国方面所谓还有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他们是不相信的,私下里也做了一番调查。和老虎基金一样,他们通过对商业银行的远期头寸的调查发现,泰国方面隐瞒了外汇储备大量流失的现象,根据他们内部的估计,BOT目前只有100亿到200亿美元左右的外汇储备。   具体的数字,除了BOT能够接触到这方面数据的高层人士外,恐怕就再没其他人知道了。在五月份第二轮攻击的时候,市场上参与的外汇交易商不知道有多少,具体耗尽了多少泰国方面的外汇储备无人知晓,随后泰国方面开始反击,在这过程中又有多少外汇交易商放弃先前的操作,转而做多泰铢也无人知晓,因此他们只能估算出部分的范围。   “做空,自然会继续做空。”如果罗德尼·琼斯在德鲁肯米勒的对面,就会发现此时的他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在给了琼斯一颗定心丸之后,他意味深长地对着话筒继续说道:“我们不仅要加大做空,还要把这个罪名推到别人身上,甚至是我们的对手和同行身上。”   “对手?同行?”在听到量子基金会继续做空泰铢的时候,罗德尼·琼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德鲁肯米勒的下一句又让他迷惑不解了,“推到同行的身上,你的意思是……”他念叨了两遍德鲁肯米勒的话,随即就反应过来。   “不错!”德鲁肯米勒立刻打断罗德尼·琼斯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方面的内容正好添加在那篇文章当中,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等着看市场的反应吧。”   罗德尼·琼斯嘿嘿直笑,说:“我明白了。”   ……   时间来到6月15日,东半球的白天时间,亚洲的交易时间一开始,由于欧美市场的泰铢强势反弹加上对泰国银行会敢于市场的预期,在新加坡市场泰铢的汇率竟然开出了25.89的高价,这个价格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来的新高了。   这个价格一出,顿时给低迷的泰铢市场打了一针兴奋剂,做多的一方大喜过望,纷纷开始在期汇市场上追涨,并且在现汇市场上抛售美元,以求套取双重汇差。而夜间缺失了流动性的现汇市场的交易也明显地活跃起来,欧美的商业银行开始频繁地买卖泰铢,不过他们自然不是以夜间的买价来撮合的,而是以即时的汇率水平卖出泰铢,希望能在低价泰铢和高价之间赚取汇差。   在泰国银行,当泰铢汇率开出个高价的时候,马拉甲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外汇储备大量流失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虽然总理先生适时的讲话分担了一部分,但现实情况依然非常急迫,他刚从其他国家拆借到二十亿美元的短期资金援助,希望能将泰铢的汇率维持更久一点。   看今天开盘的架势,恐怕不仅不需要BOT入场干预,相反他们还能卖出一些泰铢,回收一部分的美元储备。想到这里,他就心中一阵激动,是啊,好久没有买入美元了,如果这种情况能多出现几次,泰铢说不定还能守住。   不过他的美梦还没做多久,市场上就涌现出大量的泰铢卖盘,刚开始还是以市价卖出,但是由于数量过大,交易并不顺利,很快这些价格开始一个基点低于一个基点的报价,成交速度明显地加快起来,很快现汇市场的汇率被打压到26.93左右。   看到这种情况,BOT的交易员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也开始在低位买进泰铢,双方在25.95的位置开始了一番厮杀,泰铢即时的汇率一会上升,一会下跌,但明显地在这个价位附近浮动,显然双方争斗得非常激烈。   当看到这个情况,那些还一心做多的外汇交易商开始在心中嘀咕起来,纷纷估算这是短线的突然袭击还是大规模进攻的前奏。只是他们这么一犹豫,很多人就错失了逃跑的时间。还没等到他们看清楚形势,市场又出现一股做空的资金,这一次抛售的力度更大,几乎是数亿数额的力度抛出大量的泰铢,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泰铢再次打跌了两个基点,即时的报价到了25.96泰铢兑换1美元的地步。   已经逼近了法定界限。   而在另外一个市场,情况也不容乐观,挂在前面的期汇看多买单几乎是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被一扫而光,随即大笔的卖单抛出,短短几分钟将泰铢合约打到26的位置,而且隐隐有再次向下突破的架势。 第35章 三方合力(二)   对泰铢的进攻分为两个市场,现汇市场为主,期汇市场为辅。这是由两者的性质所决定的,因为一旦泰铢贬值,通过现汇市场卖出的头寸立马赚取盈利,而期汇市场虽然也如此,但由于流动性、未来预期等问题,实际收益可能比不了现汇市场。   但是期汇市场的影响力一点也不比现汇市场少,因为有杠杆的作用,少量的资金就能撬动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合约,因此期汇市场的价格对现汇市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而且,在离岸拆借利率仍然居高不下的情况下,期汇市场自然变成了国际投机资金的主要战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量子基金和天域基金那样,在BOT宣布提升利率之前就锁定了利率。   “果然来了!”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大片强烈的阳光直直地照进钟石的办公室,让人昏昏欲睡。钟石正半躺在桌椅上,有些无聊地滑动着鼠标,脑子里却尽是元沅芷的影子。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桌面上的行情软件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红色,随后警报声滴滴地响起,这是他预先设定的警戒,当泰铢下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自动报警。   看到程序起了作用,他马上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的屏幕,卖出手数、成交金额、挂单数量等等数据一行行地扫入眼中,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房门突兀地从外面被打开,安德鲁一头大汗地出现在他面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泰铢遭遇猛烈攻击,已经快逼近界限了。”   虽然钟石的办公室在工作时间从来不锁门,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但是一般只有安德鲁和廖小化两个人可以经常出入这间办公室,其他的员工则非常有默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来到这里。   钟石点了点头,说:“我这里已经发现了,这么猛烈的进攻超过了我们的预期,看来是美国方面再次出手了。”   此时经过几天夜以继日的卖出,天域基金方面只有不到300亿铢的头寸,折合成美元也就是十亿美元多一点。相对于卖出的份额,这部分的头寸已经微乎其微,可以说钟石的卖空头寸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了。   顿了顿,钟石接着说道:“目前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时机,相信这么猛烈的攻击肯定会引起市场的反应,BOT方面也会全力狙击,有一场好戏看了。”   安德鲁挠了挠头,又想了想,突然来了一句:“那我们呢?”   “我们?”钟石饶有兴趣地看了安德鲁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当然是继续做空,把我们手头里的所有泰铢都卖出去,我倒要看看,BOT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冰冷,面色阴沉,整个人流露出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安德鲁就是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心中却大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击败一家中央银行而已。不要说是亚洲国家的中央银行,就连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英格兰银行也被对冲基金击败过。   “你是不是觉得击败一家中央银行算不上什么?”钟石瞥了安德鲁一眼,看出他眼中的不以为意,淡淡地问道。   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击败过墨西哥中央银行了吗,而且我在巴西股市还猛赚了一笔,说起来真是让人非常得意。”   在94年末,钟石尽起家底,利用杠杆在外汇市场全力卖出墨西哥比索,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比索币值不稳定,最终迫使墨西哥政府宣布扩大波动范围,进而引发墨西哥国内的外国资本恐慌,发生大规模的外逃现象,两天之内墨西哥外汇储备耗尽,被迫宣布比索自由浮动,进一步引发了波及到整个南美洲的股市波动,最终让早先建立好底仓空单的安德鲁大赚了一笔。这也是安德鲁投资生涯当中为数不多且值得骄傲的光辉战绩。   当然,安德鲁事后很是怀疑钟石的部署,钟石只能原原本本地将整个进攻的过程告诉他,说明这是他通过分析得出的结果。当安德鲁听到震惊世界的墨西哥货币贬值竟然是钟石一手搞出来的,对后面巴西、阿根廷等国家股市的连锁下跌就见怪不怪了。   这一次听说钟石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他自然有些不以为意。   看见他点头,钟石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说:“东南亚和中美洲不一样,墨西哥发生货币危机,随后美国联合IMF以及其他国家及时地施加援助,而且还没提出过多附加条件,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地区性的货币危机稳定住了。而这一次,美国是不会援助东南亚国家的,虽然IMF和世界银行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他们肯定会借此提出很多苛刻的条件,性质完全不一样。”   安德鲁的脑子里全部是西方自由经济那一套,对掺杂复杂政治因素的东南亚市场实际上并不太了解,而且香港还号称为全世界最自由的市场经济,他就更没有兴趣去研究复杂的东南亚国家的经济形势了,当听到钟石这么一说,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区别?”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钟石卖了关子,随即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快点出去吧,外面的研究员们恐怕等得着急了。”   回过神来的安德鲁这才想起前来的目的,急忙跟随钟石走了出去。   “目前的报价是25.97,已经快到浮动的边界了。期汇市场那边,已经跌破了26,目前的报价是26.03,显然对后市的行情不看好。”当钟石的身影出现在交易室里,马家瑞立刻语速飞快地说道。   就在安德鲁和钟石谈话的这段时间内,泰铢的即期报价又低了一个基点,显然市场卖方压过了买方,使得汇率水平进一步下跌。   钟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研究员,发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眼神非常复杂,包含了不解、困惑、询问,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期汇方面有所行动了,先前的跳水被抹平了,一下升到了26,看这个力度肯定是BOT入场了。”各人于是连忙收回眼光,将界面切换到泰铢期货合约,发现果然升起了一条长长的绿线,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将报价拉升到了26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将泰铢水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拉升到这个水平线上的,市场上恐怕只有BOT一家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钟石自然也不例外。   “现汇市场的价格也上涨了!”几乎就在同时,监测现汇市场的研究员也喊出声来,众人再切回到现汇市场盘,发现刚才还下跌的泰铢汇率也上涨了两个基点,即时的报价为25.95,回到了之前攻击刚开始时的水平。   “我们该有所行动了!”马家瑞见钟石半天还没有下达交易指令,不禁有些着急,“按照现在的价格,只要我们低买高卖地进行几个来回,就能消耗BOT相当一部分的资金。”   “不!”钟石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我们直接把报价开到26,让市场知道我们的终极目的,不和BOT纠缠了!”   此言一出,可所谓所有人都震惊了。尽管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明白,钟石的终极目的就是冲垮泰国的货币体系,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知道泰铢什么时候会垮,他们都乐意用这种低买高卖的形式反复套利,小刀割肉一般地消耗泰国银行的资金,最终一步步地耗死BOT。   但是现在钟石的说法完全违背了大部分人的想法,他这是赤裸裸地一步到位,将剩余所有的泰铢全部卖出,而且是浮动界限的最低价,这就意味着想要再低价买回泰铢已经成为不可能,只能等泰铢贬值了。   虽然钟石说过泰国方面的外汇储备并没有他们宣称的那么多,但事实上谁也不知道现在泰国方面到底有多少外汇储备,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今天被击溃,因此钟石的命令还是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这种不确定性,放到市场上就是风险,尽管这种风险只是看得着的几天的利息,但是也有潜在的汇率风险,虽然不大可能。   “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众人的目光看向安德鲁和马家瑞,他们很清楚,钟石几乎听不进去大部分人的意见,平时也只有安德鲁和他说上几句,不过最近马家瑞明显得到了钟石的青睐,所以他们也把马家瑞算作能说得上话的一份子。   安德鲁看到众人的眼光,脸色就是一变,随即转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发表意见了。   马家瑞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对钟石劝道。   “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就等着看吧!”钟石对研究员们的眼光视若无睹,对马家瑞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他虽然是面向马家瑞,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对大家说的。   “等泰铢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的时候,我会向大家解释原因的。现在,你们只要坚定地服从命令,开始吧!”见众人还是没有反应,钟石断然大喊,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钟石的态度如此坚决,众人只能将不满的情绪强自压下,个个回到位置上开始以最低价卖出泰铢,同时在期汇市场上开始打压起泰铢合约反弹的势头。   见他们开始做事,虽然知道他们一肚子的闷气,但钟石根本不在乎,微微扫视了一圈,看到廖小化正端坐在座椅上,脑袋像小鸡啄米般地上下摆动,不禁心中一动,悄声走到他面前,准备戏弄他一番。   最近廖小化很累,除了要忙华德地产的董事会外,还要在天域基金这边坐班。除此之外,廖承德那边也时不时地要他去帮手,他已经准备说服廖承德让他将贸易公司交付给专业的经理人,毕竟香港也快回归了。   就在钟石准备用签字笔在廖小化的脸上画一个乌龟的时候,安德鲁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伯父伯母那边出了一点状况,要你尽快赶过去。”   听到钟建军和刘兰出了状况,钟石心中剧震,双手一个哆嗦,不小心签字笔刺入了廖小化的脸庞半分,只来得及画半个乌龟,就将廖小化惊醒了。 第36章 港灿   廖小化正在迷迷糊糊当中,突然感觉到脸上刺痛,一个激灵之下顿时惊醒,就看见钟石怒气冲冲,一脸的不悦。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偷懒行为被钟石发现,引起了钟石的愤怒,于是讪讪地试图解释:“最近实在是太累……”   “赶快起来,跟我一起出去,出事了。”不等他将话说完,钟石就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廖小化就是一愣,望向站立在一旁的安德鲁,要是在平日,他肯定是一副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模样,但今天的安德鲁却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怎么了?”廖小化觉得有些奇怪,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拿起手边的移动电话,边朝外面走去边问道。   安德鲁也跟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刚才有个电话,说是钟石的父母那边出了一点状况,现在让他赶过去呢。你对这边比较熟悉,正好一同过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门口的电梯前,这部电梯是专门给天域基金的员工使用的,钟石正在电梯里等待着廖小化,脸色很是难看。安德鲁看了钟石一眼,在廖小化的身后悄悄拉了一把,趁着钟石没看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要让老板冷静,必要的时候打电话给律师或者陆虎。”   自从跟了钟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钟石脸色这样难看,虽然平日里钟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钟石虽然谈不上为人谦和,但也没有纨绔习性,只是个顾忌较少、非常随性的人。   但正因为顾忌较少,所以一旦别人触及到了他的逆鳞,就会引起他的愤然反击,这种反击甚至可能是非法的。财富一旦到了一定层面,有些世俗的规则就不大适用在这种人的身上了。   安德鲁对此非常清楚,这才让廖小化在有必要的时候联系律师,这是白的一面。   久在香港生活,安德鲁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例如说本地的社团,例如说猛龙过江的大圈,他都有所耳闻。而在几年前,更是有娱乐圈明星集体游行示威,抗议社团势力入侵娱乐圈,诸如此类让全港轰动的事情,安德鲁也曾交往过几个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女星,对其中的黑幕知之甚多。   对于陆虎,安德鲁只是以前见过一两次面,对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后来由于钟石去美国读书,他见到陆虎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这几年只听说他开了什么保全公司。一听到这个消息,安德鲁就明白,这肯定是钟石在背后暗暗布置的后招,所以他另外让廖小化在必要时打给陆虎。   让廖小化去联系陆虎,这自然是黑的一面,虽然陆虎的保全公司是合法经营,但是某些游走在黑白边缘的手段还是有的。   廖小化点了点头,随即进入了电梯。   ……   旺角,弥顿道,这里是旺角最繁华的地段,这条从尖沙咀延伸到九龙半岛以北的界限街,汇集了珠宝金行、电器行、药材店、酒店等众多商家,可以说是人流如织,寸土寸金。而到了晚上,各式各样的霓虹灯点亮这条繁华的街道,编织出一道极其绚烂的风景。   事情是这样的,刘兰在浅水湾的家中待久了,就闲极思动,时不时地会出去闲逛上一两圈。只是一个人未免有些太无聊,而钟建军又不解风情,因此她就经常和付红妆一道四处游览。平日里她们都是有司机陪同,但这一天两人在没有司机陪同的情况下,结伴来到弥顿道逛街。   两人坐着出租车到了这边,正好遇上付红妆身体不适,刘兰就陪同她到了附近的一家珠宝行里去方便。原本这只是一桩小事,但这家叫做隆运的珠宝行里面的销售看两人衣着光鲜,原本有心巴结一番,但后来听说她们只是借用一番洗手间,热情自然消退,变得不冷不热起来。刘兰心中不免有些不满,等两人出来后,出于弥补的心理,刘兰和付红妆就准备在这里挑选一些首饰,结果先前接待她们的那名销售不咸不淡地介绍了几款样式陈旧的旧款,两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的不喜更甚了几分。   事情虽说到这个地步,但双方脸面上还算维持得过去,可就在选好首饰准备付款的时候,刘兰和付红妆两人这才发现,她们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都没有带钱包。眼见两人无法付款,销售看两人的模样,以为这两位“贵妇”模样打扮的女士是纯粹来消遣的,又加上两人都是用普通话交流,心中就有些烦躁,低声埋怨了几句,话中带上了诸如“北姑”“钵兰街”等字眼。   钵兰街也位于旺角,由于聚集了众多的皮肉工作者而闻名,是著名的红灯区。而北姑是指从内地过来、说着普通话的女士,带着一顶的歧视色彩。这两者混合在一起,言语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刘兰和付红妆虽然白话(粤语)说得马马虎虎,但是听还是没有问题的。当听到这种字眼的时候,立刻就爆发了,要求这名销售立刻当众道歉。而那名女销售则是强硬地回绝,并且声称自己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双方一时间就在隆运珠宝行的大厅内僵持了起来。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过程,原本付红妆想要打给钟意的,但是钟意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她们就打给了在她们眼中一直无所事事的钟石。而安德鲁接到电话后,听说大事不妙,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让钟石感到心惊肉跳的话,因此钟石大惊失色,马不停蹄地赶到旺角。   “妈,伯母,你们怎么了?”奔驰直接停在了隆运珠宝行的门外,钟石飞快地推门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地蹿进店内,发现刘兰和付红妆正站立在人群当中,齐齐怒视着一名身材不高、满脸通红的女销售员。   在她们的四周,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围观的人群,其中有一个身材矮短、身躯肥胖的经理模样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地让围观人群散去,但看热闹的人又哪里肯听从,对他的好言相劝充耳不闻。   经理马世廉很无奈,冲突发生了半天他这个经理才得知消息,于是赶忙过来问问详细情况,结果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他只能先将不良的影响减到最低,让围观的人群散去,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谁知道围观人群根本就不散去,急得他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必须要说的是,此时香港面临回归,普通港人对内地的好感度上升到了最高点,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港人都对持内地口音的人表现友善,尤其是某些港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是建立在香港经济比内地发达的基础上。在这种优越感的基础上,他们自然看不上来自内地的人。   后世一些香港人频繁和内地人起冲突,则是因为经济发达这个优越感日渐消失,他们则将这种优越感建立在所谓的“素质低劣”上,而实质则是一种内心的自卑和失落。   自然,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的。   见钟石赶来,刘兰和付红妆就有了主心骨,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钟石讲述了一遍,两人就等着钟石来拿主意。   此时,廖小化也挤进人群,他对这种场面的应付颇有经验,先是双手扬起,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散了吧,这里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了。我要提醒诸位的是,如果有人在未经容许的情况下刊登相关照片、影像,又或者是发表有立场的言论,我会保留追求侵犯隐私、所要赔偿的权利。”   这时已经有几个记者闻讯赶了过来,他们一听到廖小化的话,心中就是一凛。其中有个拿着相机的记者不以为然,悄声问身边那个资历较老的记者:“这是谁啊,怎么说话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收声!”那个有些年纪的记者用目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是廖少爷,廖氏家族听说过没有,这位曾经在澳门豪赌,输了五亿,最后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你最好听他的话,否则就等着香港最好的律师和你打官司吧。”   年轻的摄影记者心中就是一惊,回头望了望,发现其他几名带着相机的记者都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就有了几分计较。他并不怕打官司,事实上记者最喜欢打官司,因为这样可以提高知名度。但是之前那位同行所说的“输了五亿,毫发无伤”的字眼刺激到了他,要知道赌档和社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位廖公子竟然能够全身而退,恐怕他的家族里面也有不少这方面的关系。   还在思量当中,他愕然地发现其他几名拿着相机的记者同行已经悄悄地撤出人群,他心中大奇,连忙跟了出去,却发现他们退到门外,不约而同地扯出胶卷曝光,看来是不打算报道这一事件了。   这一发现让他有些震惊。原本以为香港有着世界上最自由的新闻度,他想了想,实在是不甘心,不过这时围观的人群一听说可能会吃上官司,哪里还会逗留,纷纷作鸟兽散。人群一离开,这新闻自然就也没了太多追下去的价值,这名记者见状摇了摇头,便跟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位“廖公子”好像是在另一名青年的身后进入店铺的,那名青年直接走向两名女事主,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等。而“廖公子”则担负起驱散人群的任务,这种分工极其奇怪,好像……好像“廖公子”是另外那名青年的跟班一样。对,就是跟班。   能让一个富家公子心甘情愿地做跟班,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这个名叫周立明的记者顿时兴奋起来,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利用这么件小事发现一个可能是大新闻的线索。他连忙折返到珠宝行中,却发现一行人等都消失不见了,这一发现让他不惊反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是去了楼上的套间商议事情,自己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能拍到那名青年的庐山真面目。   想到这里,周立明飞快地穿过马路,准备跑到马路另一端,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偷拍。就在他跑过马路的时候,“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正在行驶的一辆老旧丰田轿车猛然刹停,一个面色有些狰狞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冲着周立明喊道:“你个扑街,赶着去投胎吗?”   周立明赶紧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飞快地跑到对面,在二楼的一个阳台角落隐藏起来,相机对准隆运珠宝行的大门,就等着钟石一行人走出来。   ……   几分钟前,当钟石听完刘兰和付红妆的讲述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何必跟这些港灿一般见识,她要是有能力,就不会出来卖淫了。”   刘兰和付红妆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满大堂的金银玉器,顿时明白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一扫之前的郁闷之气。   那名女销售先是满脸的茫然,随即从几人的笑声中意识到什么,不禁狠狠地瞪了钟石一眼。不过此时有五六个人在场,还包括她的上级经理,因此即便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再胡乱说什么了。   港灿是香港人自嘲的称呼,因为之前有部很火的电视剧,讲述一个大陆青年来香港的故事,男主角的名字叫做阿灿,所以坊间都称呼来自大陆的人为“阿灿”,这个称呼并不是那么体面和尊重,很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同样,港灿这个称呼虽然是香港人自嘲的称呼,但从别人的口中说出,也同样有贬低的意思。   经理马世廉听到“港灿”,脸色就是一变,不过他看到钟石一脸的满不在乎,又看到后面驱散人群的廖小化满身名牌,开口闭口就说到律师什么的,显然是不好惹的角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廖小化和钟石是一伙的,所以对于刺耳的“港灿”,他只能权当做没听到,还得赔出笑脸,低声下气地说道:“各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到楼上去,我们把这件事和善地解决,好不好?”   钟石看了看刘兰和付红妆,又看了看刚停好车,正从门外走进来的赵晓武,就点了点头。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要个说法! 第37章 买栋楼当洗手间   隆运珠宝行楼上的空间是专门接待一些高端客户的,销售员的数量并不多,展出的珠宝和首饰也不算多,但相比起楼下,这里的成色和价格明显高上了不少。   穿过两道保险门后,胖胖的经理先是将钟石等人领到临街的一间不太大的办公室内,然后亲自给众人奉上热茶,就连一直站着的赵晓武也不例外。等一干人等坐下后,他才恭恭敬敬地坐在钟石等人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众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不知道各位贵宾光临,先前有所怠慢,还请多多包涵。鄙人姓马,这是我的名片。”说罢,又派发了一圈名片。   这里是招待室,保险箱什么的并没有放在这里,因此他也不怕钟石这行人有什么歹心。做生意的人眼睛都很毒,当马世廉第一眼看到钟石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青年身上的气质有些独特,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正是出于这种心理,才将几人领到楼上专门招待贵宾的房间。   正所谓和气生财,马世廉显然明白这个颠扑不破的道理,所以一上来也不问是非,就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果不其然,看见他这副模样,刘兰和付红妆妯娌两人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她们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刘兰说道:“小石,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马世廉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明白后来的那名青年才是几人当中的主心骨,连忙站起身来,捧起茶杯对钟石说:“这位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非常有缘。你一定是做大事的人,就不要和我们这样的终日辛苦搵食(赚钱)的人一般见识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钟石看了看他那张已经笑成一朵菊花的老脸,又看了看一直站在他身后、表情漠然的女销售员,说:“只要这位小姐给两位女士道个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花花轿子众人抬。说到底,这只是件小事,虽然钟石大可以揪着不放,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只要情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见和解的条件如此简单,马世廉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连忙走到那名女销售员面前,沉声呵斥道:“小陈,快给两位女士道个歉,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要是再这种服务态度,小心我炒你的鱿鱼。”   按理说,如果换作一个机灵点的销售员,肯定在这个时候顺势摆出个愧疚的表情,再说上一番好话,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了。哪里知道这名陈姓女销售员脖子一梗,颇为不屑地说道:“讲什么对不起,原本她们就是北姑嘛,再说她们挑挑拣拣了大半天,最后还没钱付款,没钱就不要逛这里啦。”   看着马世廉的脸色由晴转阴,陈姓女销售员还觉得不过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地说道:“炒我鱿鱼?本小姐还不稀罕在你这里受气呢,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她说这话自然是有底气的,事实上这家隆运珠宝行就是她家族的产业。陈芝敏从国外留学归来,其父辈就开始着手培养她接手家族的产业,这家隆运珠宝行纯粹是给她练手用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怕被炒鱿鱼。   只是在入职这家珠宝行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就连眼前的马世廉也不清楚。要是马世廉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米饭班主,恐怕也不会说出炒鱿鱼这样的话了。   陈芝敏自幼生长在大富之家,身上自然而然地有种颐指气使的神气,而且还屡教不改。家中长辈这才将她放到最底层,希望她能磨去身上的傲娇,同时隐瞒其身份,不让她受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的吹捧,失了基本的分寸。   很显然,家族中长辈的一番苦心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没钱付款?”钟石并没有听到陈芝敏后面的话,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刘兰和付红妆。   现在钟石的身家已经用百亿计算,而且是以美元计算,断然没有没钱付款的道理。而且在几年前,他就设立了家族基金,两家的一切开销都从这个基金当中支出。   除此之外,钟意现在也贵为市值百亿的大地产公司的董事会主席,自然也不会缺钱给家用。   刘兰原本就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她出门忘记带钱也不奇怪,但付红妆一向做事精细,她也忘了带钱就有些奇怪了。钟石哪里想到,她两人是仓促之间出门,所以两人都忘了带钱。   看到两人不约而同地躲避他的眼光,钟石就有些明白过来。销售员的眼光最为毒辣,对无力付款的人自然不待见,甚至还会觉得她们是在故意消遣。   “这样吧,我们在二楼挑选两件首饰,作为耽误你们时间的补偿,这样可以吗?”钟石想了想,提出另外一个折中的方案,“不过,我坚持让这位小姐道歉。”   马世廉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了,他已经被陈芝敏的话气昏了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更别说听到钟石所说的话了。   倒是摆着一张臭脸的陈芝敏听清了钟石的话,侧着脸抛了个极其不屑的白眼,冷言冷语地说道:“又来一个讲大话的,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吗?真是好笑,内地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见她仍然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钟石心中就有些不悦,加重了几分语气:“喂,你这个小朋友,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害怕我买不起这里的珠宝?”   在一旁旁观了半天的廖小化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地笑出声来。他虽然不知道现在钟石的身家,但是在几年前钟石就可以把这里所有的珠宝全部打包,甚至连眼睛也不需要眨一下。   “哼,你倒是买买看啊!”陈芝敏仍然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连同着对廖小化也鄙视上了。   这个时候马世廉总算回过神来,连忙拉下脸来训斥陈芝敏:“陈小姐,你不要说了!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还想说什么,但钟石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和他们周旋下去了,直接冲着廖小化挥了挥手指,不耐烦地说道:“去查查这座楼的业主,就说我们要把它买下来,价钱方面好商量。”   “好!”廖小化立刻站起身来,掏出怀中的移动电话,边拨号边问道:“买下这栋物业做什么用!”   “改装成公共洗手间,谁让弥顿道这里的公共设施这么少。”钟石脸色一沉,极不耐烦地说道。   在攻击泰铢到达关键时候,他居然被这种琐事纠缠,已经让他非常不爽了。而这种事情又仅仅是一次借用洗手间的小事,这更让他觉得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还不如索性把整栋物业买下,让这群人直接滚蛋。   虽然现在香港的房价略显偏高,而且金融危机很快就会到来,但是只要长期持有,肯定还会有高价脱手的一天。   正在拨号的廖小化愣住了,随即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钟石,这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是在说笑,虽然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飞驰奔过,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打电话。   不要说是廖小化,在场的除了钟石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刘兰和付红妆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们互望了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她们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马世廉也愣住了,他已经高看了钟石许多,但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名青年竟然说出要买下这栋楼,也不知道他是真有实力还是狂妄自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时间他陷入了深思。   陈芝敏的反应不像其他人那么大,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即就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在她看来,这两人纯粹是在演双簧,典型的骗子。   过了许久,在窗台边打电话的廖小化终于收线了,他面色古怪地走到钟石身边,欲言又止了半天,才低声说道:“钟生,这里是我们的物业。具体来说,是登记在你的名下的物业。”   “我的?”钟石双眉上扬,两只眼睛睁得斗大,“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廖小化顿时一阵无语,心想你家大业大,怎么可能记得每一处物业,而且这栋物业从收购到过户都是别人一手操办的,钟石恐怕早就忘了地产收购这件事了。   说起这件事,还要从七年前说起。当时出于对政局不稳的恐慌,香港很多业主急匆匆地抛售物业移民,钟石和廖承德联合起来吃下不少的物业,后来房价回升的时候抛掉了一部分,但还余下不少,这部分的物业几年来都是由廖承德在打理。   “钟生,现在怎么办,还要改装成公共洗手间吗?”廖小化强忍着笑意,故意用一种挪揄的语气问道。他是这么想的,现在钟石明白是自己的物业,肯定不会这么糟蹋了。   钟石眼光不善地瞟了廖小化一眼,故意不看已经石化了的马世廉和面色复杂的陈芝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淡淡地说道:“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滚蛋!” 第38章 抢劫   廖小化言语中的揶揄之意,钟石又岂能听不出来?只是此时他已经懒得再和这群人打交道,索性重新再找一个租客完事。   虽然一般的租约都是签长约,而且毁约金数额肯定也不少,但此时钟石只想快刀斩乱麻,哪里还会在意这点数目?   见钟石明显地不耐烦了,廖小化连忙冲着已经石化了半天的马世廉使了个眼色,这才慢腾腾地挪到窗边打起电话。他可是有点摸清钟石的秉性,知道钟石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让他非常不爽了,后果可能就有些严重。   自始至终,廖小化都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旁观这件事情的,对他来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那名女销售员低头服个软,说不定因祸生福,钟石一高兴还会在这里狠狠消费一笔。   哪里知道这个女销售居然这么不长眼色,居然做起了“强项令”,而且还当众让自己的老板下不了台,这就直接惹怒了钟石。   为今之计,只能让马世廉先稳住钟石,然后廖小化再从租客方面想想办法,如果能够不撕毁租约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撕毁为好,虽然这里是黄金地段,根本不愁没下家。   眼看钟石站起身,准备和两位女士一道离开,马世廉赶紧走上前去,又是作揖又是道歉,连声说道:“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想不到你居然是我们的业主,你看这事弄的……”   见钟石脸色毫无变化,他心中就是一凛,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就将主意打到刘兰和付红妆身上,觍着一张老脸说:“两位太太,今天的事完完全全是我们的不对,实在是对不住了。还请两位太太能看在我这点薄面上,将今天的事就此揭过,好不好?”   他虽然是对着刘兰和付红妆说话,可眼角却时不时地瞄向一旁的钟石,显然是想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来打消钟石的念头。   其实在他的心中,对钟石是这栋大厦的业主的说法将信将疑,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接触过这里的业主,所以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廖小化所说的话的真假。   不过总归是以和为贵,做生意的人最能拉下面子,如果能好好地解决这件事,又何必犯得着冒犯业主呢?这点分寸,马世廉还是懂的。   在看到钟石一系列强势的表现后,刘兰和付红妆早就消了胸中的闷气,此时见到这名矮胖的经理低声下气,甚至额头上不住地冒出汗珠也顾不上擦拭,两人心中就有所不忍,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刘兰就悄悄地拉了拉钟石的衣袖,低声说道:“小石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他们也不容易,再说我们也解气了。”   对于廖小化所说的钟石是这栋楼的业主的消息,她们也很吃惊,但反应远远没有其他人那般剧烈,毕竟这几年家中的变化可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很多事情她们并不知道,但她们隐隐地觉得,钟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拖着鼻涕到处乱跑的小孩了。   母亲大人发话,钟石就算再牛也不敢不从,他转过脸来,放缓了脸色对马世廉说道:“就凭你们店员的服务态度,称上本港最差也不为过。要是媒体一曝光,恐怕就真的门可罗雀了。算了,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让这个销售在这里道个歉就没事了。”   见钟石态度放软,马世廉心中就是一喜,随即板起一张脸,极其严肃地对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芝敏呵斥道:“快来给两位太太,还有这位先生道歉,否则你立马去财务那里结账走人,听到没有?”   陈芝敏不屑地看了马世廉一眼,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没门!”   “你……”马世廉勃然大怒,扬起手臂就要抽陈芝敏的耳光,可手掌高高举起后,片刻后又只能轻轻放下。这只是他摆出的一种姿态,如果真要打下去的话,恐怕他自己就要吃上伤人的官司了。   陈芝敏显然看穿了马世廉色厉内荏的本性,又看到他这副做作的姿态,脸上鄙视的神情就更加浓了,正准备夹枪带棒地再讽刺两句的时候,马世廉怀中的移动电话突然响起。   此时这个电话正好给了马世廉一个台阶下,他悄然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偷偷地撇了钟石一眼,又怒气冲冲地盯了陈芝敏一眼,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这边,钟石已经懒得看他拙劣的表演,重新和刘兰等人坐回沙发椅上,有滋有味地品着茶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这边的结果。   ……   “董事长,我是马世廉,旺角分店的经理。”马世廉一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立刻挺直了腰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随着对话的进行,马世廉的脸色也渐渐地变幻不定起来,瞄向钟石这边的目光也不经意地多了起来,到了后来,已经不自觉地正面直视着钟石,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彻底石化的状态,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喂,喂……”电话那头的人连续说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有些气恼,提高嗓门嚷嚷道,分贝之高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   马世廉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将电话移开耳朵少许,但下一刻就回过神来,连忙低声下气地对着话筒快速地解释着什么。   其他人对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大多是付诸一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反倒是陈芝敏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就是一变,一双眼睛飞快地瞄了马世廉手上的电话一眼,随即滴溜溜地乱转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天后,马世廉才停下解释,将手中的电话往陈芝敏的手中一递,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董事长让你接电话。”说罢深深地看了陈芝敏一眼。   此时在他心中,已经将陈芝敏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既然是个大小姐,早点说出来不就完了吗,现在搞得我两头不是人,既要摆平这边,又不能得罪你这个大小姐。哎,这年头做点事真难!   陈芝敏小心翼翼地接过电话,开口第一句话让所有人就是一愣,只听到她撒娇道:“老窦(爸),你做咩啊?”   “原来是大小姐啊,怪不得这么硬气呢!”廖小化嘿嘿一笑,凑到钟石面前,低声说道:“钟生,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他老窦只是个小角色,比你差远了。”   钟石有些无语,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像是仗势欺人的人吗?”   廖小化就是一阵无语,心说你不像仗势欺人的人,你根本就是!嘴里却说着:“这件事是他们不对在先,给这个小姑娘一点教训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钟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显然对廖小化这个马屁很是受用。   这边陈芝敏讲了几分钟电话,神色一直变幻不定。等挂了电话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腾腾地挪到钟石的面前,不情不愿地说道:“钟生,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钟石已经懒得和这个前倨后恭的女人再说什么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对不起的是这两位,道歉也别道歉错了人。”   陈芝敏顿时气得柳眉倒竖,眼看着就要发作,却听到此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正是一直在观察着的马世廉及时发出的。这一声提醒了陈芝敏,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等再抬起头来已经换成一张盈盈笑脸,柔声细语地对刘兰和付红妆说道:“两位太太,先前都是我的不对,给你们二位说对不起了。今天你们选的首饰都算我的,这里是两张贵宾卡,只要你们在任意一家隆运店内消费,都可以打八折的。”   刘兰对这个女子印象极其恶劣,当下冷冷地回绝道:“道歉我们接受了,什么劳什子的卡就不必了。我们可是北姑,买不起你们店里的东西。”   陈芝敏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又不敢发作,一时间就僵在那里。   还是马世廉圆滑世故,赶紧过来解围道:“既然大家都说开了,就没事了。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实在是太失职了……”   “好了,事情既然都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钟石对马世廉恰如其时的插科打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开口打断他的话,随即站起身来望向刘兰和付红妆。   刘兰和付红妆听到这话,自然也不会再逗留,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道“砰”的声音,像是玻璃碎裂,又像是金属相撞,一直懒洋洋地站在门口的赵晓武浑身一抖,立即挺直腰板,沉声说道:“是枪声!”   像是呼应他的话,随即从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然后是更多沉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廖小化反应较快,快走几步到窗户前,准备看个究竟。 第39章 死里逃生   “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钟石眉头一皱,但转瞬就舒展开,虽然事发突然,但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惊色。   当听到枪声的时候,马世廉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可随后又一股血涌上大脑,涨得整张脸通红。   若是有人细心留意,肯定会对他瞬间变脸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听到钟石发问,已经抱头蹲下的马世廉和陈芝敏两人身躯不约而同地就是一震,相互看了一眼后,就齐齐地望向钟石,两双眼睛滴溜溜地不住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去年,香港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绑架事件,李姓超级富豪的大公子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绑架。更为骇人的是,绑匪带着炸药背心亲自到李家谈判,生生地敲走了十亿港元的现金。整件事轰动了整个香港社会。   此时楼下已经乱作一团,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沉闷的敲击声以及混乱的奔跑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过来。赵晓武贴在墙面上听了一会,摇了摇头,说:“不大可能,看来像是抢劫。”   说完,他猛地踢了一脚蹲在地上的马世廉,又指了指廖小化,沉声说道:“不要装死了,赶快把这个沙发椅搬到门后,先堵住大门再说。”   马世廉给他这么一踢,疼得差点骂出娘来。他是开珠宝行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乖乖地配合劫匪的行为,多半是不会伤及性命的,因此第一时间就按照以前训练的方式乖乖蹲下抱头,陈芝敏也是如此。但此时让赵晓武这么一搅和,显然是打算顽抗到底,他正打算出声制止,但突然看见赵晓武从腰间掏出一支黑亮的手枪出来,顿时将要说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妈,伯母,你们到那张办公桌底下躲躲。”钟石转过身来,对手足无措的刘兰和付红妆说道,手指指向招待室里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刘兰和付红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要不是看到钟石还如此镇定自若,她们恐怕已经吓得晕过去了。两人在钟石的指引和搀扶下,抖抖索索地躲到办公桌的后面。   “小石头,你也躲到这里来!”钟石安顿好两人,正准备离开,可刘兰哪里会让他就这么离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无比焦急地说道。   看着刘兰满脸紧张的神情,钟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不露声色地向回抽动手臂,低声安慰道:“妈,伯母,你们不用害怕,估计楼下只是抢劫这家店的,他们抢够了就会跑,否则就会给警察抓住。我们只要把门堵住,让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就没事了。”   说话间,他连连抽动手臂,无奈被刘兰死死地攥住,根本抽不出来。   刘兰两手死死地攥住钟石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肉上,两眼望着钟石,说了一句“儿子……”,突然间泪水就盈满了眼眶,不受控制地哗哗地流了下来。   “既然这样,钟石,你也在这里躲一会吧。”付红妆也是满脸紧张,但还算镇定,“你出去也没有用,还害的你妈白白担心。”   此时刘兰已经失去了方寸,听了付红妆的话只知道不住地点头,同时把钟石的手臂攥得更紧了。   这时,廖小化和马世廉已经把整张沙发椅挪移到门后,赵晓武也将所有的窗帘拉上,随即来到书柜前,招呼正在擦汗的两人:“别愣着,快来把这个书柜搬到门后。”   廖小化和马世廉搬个沙发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正在大口喘气的时候,就听到赵晓武的命令。廖小化还好,急忙走了过来,双手搭住书柜的一侧,就准备用力。马世廉却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不满地嘟哝着:“凭什么我一个人出力,不让这小子干活?”说着,用手一指,正指向躲在办公桌后的钟石。   生死关头,他竟然还有心思计较这些,赵晓武气得头发倒竖,将手中的枪冲着他一晃,口中骂骂咧咧道:“扑街,你要再废话,老子一枪先毙了你,信不信?”   落在劫匪手里,最多是损失一些金银珠宝,性命大可无忧,而且这些财务已经投保,还有保险公司做后盾,马世廉自然不会心疼。但如果得罪了眼前这凶神恶煞一般的赵晓武,说不定他气急之下真的能将自己击毙。马世廉稍微一衡量,就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清楚,赶紧伸出手来,和廖小化一起哼哼哈哈地将厚重的书柜挪移到门后。   书柜刚一挪好,赵晓武走近前来,扳住书柜猛然向后一拉,整个书柜就轰然向后倒去,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赵晓武果断伸出一只腿,稳稳地抵住书柜,随后别起手枪,弯下身去,双手缓慢地放下整个书柜,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门后已经抵上了整张沙发椅,连带着一张厚重的书柜,倘若有人从外面进入的话,恐怕一时三刻根本就进不来。   “你们几人,躲到墙后面去!”赵晓武忙完这一切,仔细地敲了敲墙壁,这才对几人说道,回头又对不远处的钟石挥了挥手,示意他将头低下去,这才站起身来,将整个身子贴在靠近门口的墙壁上。   整个过程中,赵晓武无疑是最为镇定的一个,这和他出身要人保护组,又在非洲磨炼了几年的经历不无关系。除此之外,钟石还算比较镇定,他知道即便是绑匪,只要乖乖地付了赎金,一般都不会有太大的人身危险。而廖小化则算是最为积极的一个,这和他早年曾被赌场扣留、遭遇绑架等行为也有莫大的关系。至于马世廉和陈芝敏,则是有过相关的训练。   这一切虽然描述起来繁杂,但真正只耗费了半分钟的时间,他们刚忙完,就听到外面噔噔噔的脚步声大作,很快一道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全部不许动!赶快把柜台里的首饰装进这个袋子里,动作要快!”紧接着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赵晓武瞳孔猛然一缩,回头冲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拉来枪栓,打开保险,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门边。   众人的心早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赵晓武的提醒?   外面的吵杂声持续了一分多钟,随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兄弟们,快点,警察已经来了,我先顶着。”话音未落,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声。   弥顿道是香港最繁荣的商业大街之一,这里人流如织,异常繁荣,因此一出现意外情况,附近的警署立刻就接到相关的报警,并且在第一时间派出机动部队支援在附近巡逻的军装警察。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变得清晰起来,只是开着巡逻车的警察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们刚赶到出事地点时,赫然发现一个男人正大摇大摆地站立在大街当中,他用头罩蒙面,手持一柄自动步枪,正远远地对着巡逻车。   “AK47!”驾驶员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那人手中的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急转方向盘,高速行驶的巡逻车猛然打了个转,就远远地停在离那人数十米外的大街中心。   就在这时,蒙面男子手中的枪响了,嘟嘟嘟的一阵巨响,下一刻就在巡逻车上印下数十个拳头大小的洞,显然是子弹威力太大,连巡逻车厚重的车皮也抵抗不了。   “快,快,快撤退!”司机早就一把拉开车门,撒腿向后面跑去。随后巡逻车的后门也被打开,跳下几个军装警察,跟随着司机向后跑去。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半点维护安全的警察形象,完全是一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模样。   这也不奇怪,一般警员配发的手枪有效杀伤半径只有十几米,而AK47自动步枪的杀伤力可以达到五百米,而且一旦被击中,基本上就是一个非死即伤的局面。在火力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也难怪这些平日里正气凛然的警察纷纷抱头鼠窜。   由于第一辆巡逻车停在路当中,后面跟来的其他车辆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后面。停车下来的警察纷纷诧异先前同僚的反应,不过当他们一听说悍匪有AK47,纷纷脸色就是一变,虽然并没有像之前那帮警察一样抱头鼠窜,但也个个驻足不前,开始远远地观看起来。   当外面响起“嘟嘟”的低沉声时,赵晓武的脸色猛然就是一变,他太熟悉这种枪声了,也深知这种枪支的杀伤力,对于到底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关,他第一次变得没有把握来。   好在外面的抢劫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有个声音喊道:“经理呢,经理在哪里?”随后一片沉寂,没多久一道脚步声就冲着招待室而来,然后就是“砰”的一道踹门的声音,声音低沉又激烈,显然是全力而为的结果。如果没有沙发椅和书柜双重抵门的话,恐怕这一脚就已经把门给踢开了。   赵晓武脸色不变,只是由单手持枪变成双手持枪,就等着劫匪进来之后一枪毙命了。   “咦?”门外的人显然很惊讶,这一下全力而为竟然没有把门踢开。劫匪挠了挠头,正准备想其他办法的时候,就听到同伴大声喊道:“不要再弄了,外面警察已经来了,撤了!”   “哦!”声音有些沙哑的劫匪随口应了一声,随即恶狠狠地说道:“操他妈,算你们这次走运。”说话之间,对着门内连续开了几枪,又猛然踹上一脚。   清脆的枪声顿时引起销售员们的一阵激烈的尖叫,随即就听到劫匪恶狠狠地威胁道:“叫什么?你们这些小婊子,平时怎么不见你们叫床这么大声,操!谁再叫就打死谁!”   销售员们的叫声顿时戛然而止,劫匪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子弹穿过门板,狠狠地打在对面的墙上,溅起一阵石灰粉末,充斥着整个封闭的空间。要是在平时,这些人早就咳嗽起来,可此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丁点的声音。   就这么半天的时间,屋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时间变得特别漫长,仿佛经历了一辈子的时间。等到楼下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后,他们才回过神来,但一时又不敢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只能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他们走了!”赵晓武一直将耳朵贴在墙面上,等外面稍微有些清静后,才低声说道。 第40章 独家新闻(一)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可谓是一次精心策划和组织的抢劫案。纵观整个过程,劫匪的思路极其清晰,行动有条不紊,甚至临撤退的时候还对躲在数十米外车身后的警察做出胜利的手势,这才上车扬长而去。   反观警察方面,除了火力被完全压制外,基本上最大的亮点就是那几名先到现场的警员抱头鼠窜的场面了,除了逃跑外,他们根本就是毫无作为。   而对于选择在今天出现在弥顿道的人群来说,这一天无疑是最让他们心脏深受刺激的一天,眼前这一幕恐怕数年内都将出现在他们深夜的噩梦当中。   只有一个人例外!   周立明原本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报道刚才发生在隆运珠宝行的那一幕冲突,可随后又察觉出随后赶来的人可能身份不凡,就悄悄地躲到对面街道的偏僻处,准备爆一个可能存在的猛料,谁想到竟然让他亲眼目睹了劫匪当街抢劫的一幕。   当一辆老旧的丰田车急速地刹停在隆运珠宝行外面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对面的周立明立刻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这辆车正是刚才那辆差点撞到他的车,车上那名凶神恶煞模样的中年人还冲着他不满地怒骂了一句。   还没等他从回想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几名带着黑色头套的人飞快地冲出车厢,手中持有长短不一的枪支,几个箭步就蹿进了珠宝行的营业大厅。   “抢劫?”周立明立刻感觉到一股热血冲上大脑,激动得双手颤抖不已,差点连手上的相机也拿不稳了。   对于记者来说,独家新闻是最宝贵的资源。周立明立刻意识到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这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几分钟后,警察也赶了过来,这时的周立明已经用掉了过半的胶卷,正准备拍一些警匪交战的照片就撤退,结果比抢劫更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劫匪,不,悍匪竟然拿着一支半自动冲锋枪横立在街头,对着巡逻车猛然开火,强大的火力一时间压制警察抬不起头,更为惊讶的是,几名军装警察竟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这一切让周立明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比劫案本身更有话题性的素材,立刻“咔嚓”“咔嚓”地疯狂拍摄起来。   等到劫匪扬长而去后,周立明这才有时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他也是普通人,遇到这种场面自然也吓得半死,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在最紧要的关头保持了足够的冷静,这才让他拍下独家新闻。   混乱的场面很快平息下来,下面就是警察的时间了。周立明摸出电话,拨通了主编的号码,故作轻松地说道:“罗生,你猜到我拍到了什么?”   “拍你老母!”电话里立刻传来一阵高昂的骂声,随后那个声音放缓了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刚刚接到线报,弥顿道那里发生了劫案,你不是在旺角吗?赶快赶过去,迟了恐怕就什么都拍不到了。”   “我就在旺角啊!罗生,我拍到了劫匪抢劫的整个过程,另外,还有一个大新闻,绝对的头条,超级劲爆,保证这一期的报纸大卖!”周立明对罗姓主编的破口大骂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是极其兴奋地冲着话筒嚷道。   “呃……”话筒那边先是沉默了半晌,随后又传来一阵低沉的骂声,“什么大新闻?你个衰仔不会是在诳我吧?如果这一次还没有头条的话,你就给我走人!”   周立明是报社的外派记者,这种记者通常一天到晚四处闲逛,哪里有新闻就跑到哪里。但这种记者所报道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上不了报纸的头条,和那些动辄就能采访到高官、富豪的高级记者的待遇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周立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甚至他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出路,即准备去当娱乐记者,就是俗称的“狗仔队”,反正香港明星那么多,稍微胡编乱造一点就有新闻,而且还不怕对簿公堂,这简直就是他的最爱。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还没有跳槽。   这一耽搁,头条新闻立马就找上自己了,此时他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凭借这一条新闻,他在报社当中的地位会立马上升好几个档次,甚至成为首席记者也有可能。   “罗生,你可不要后悔啊,这条新闻绝对是独家,而且还会成为各家报纸抢购的焦点,如果你不要,我立马给成报打电话。”收起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周立明半软半硬地回答道。   他口中所说的成报是香港另外一家报社,和他们相互间存在着竞争关系。   香港是个言论相对自由的地方,除了竞争激烈的免费、收费电视台外,各种报社、杂志也是纷繁众多,各家媒体为了独家和头条,相互间的竞争和挖角也是异常激烈。   外派记者风里来雨里去,所为的都不过是混口饭吃,时常有记者带着独家新闻跳槽的事件发生。因此,当周立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罗姓主编就知道恐怕周立明真的是所言非虚。   “……”听到周立明的话,罗姓主编沉默了半晌,半天后才下定决心,说:“你先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记住,我们要这条新闻。”   周立明摇了摇头,说:“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报道的了,我先回去,等照片洗出来你就知道了。”   此时弥顿道的一侧已经被警察拉起了黄线,同时赶来的弹道专家、重案组甚至是飞虎队,各种穿制服的、便装的等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毕竟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虽然对电视媒体来说,这么大阵势无疑是报道的黄金机会,但对于纸媒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新闻价值了。   ……   当听到楼下重新传来嘈杂声后,赵晓武隔着窗户向下望去,发现整个案发现场已经被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重重包围起来,便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惊魂未定的众人说道:“没事了,劫匪已经走了。”   几个死里逃生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马世廉和陈芝敏两人最为不堪,互望一眼后就相互依偎着瘫倒在地,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更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廖小化长吐一口气,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后怕,冲着对面的钟石喊道:“钟生,你没事吧?”   “没事!”钟石回了一句,将全身颤抖不已的刘兰和付红妆搀扶起来,扶到两张椅子上,让她们稍事休息,又回头对赵晓武和廖小化说道:“你们两人,表现得很好。”   廖小化满脸的激动,他知道能在这种时刻表现出色,无疑是被钟石认可了,自此进入了他的核心圈子。虽然钟石一直对廖承德不错,但是廖小化因为有赌博的前科,钟石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这几年他在天域基金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廖小化在心底暗暗地说道。   赵晓武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默默地走到墙前,仔细地观察起子弹留下的洞来。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齐整的声音,正是总是姗姗来迟的警察,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对着门上的弹孔说了些什么,随即重重地敲了几声门,喊道:“里面有人吗?”   一听到警察的声音,马世廉立刻来了精神,高声回应道:“阿Sir,不,Madam,里面有人啊!”说罢,一纵而起,整个人扑向堆积在门后的杂物,哪里还有半点萎靡不振的衰样?   他这副模样立刻让其他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刚才还和他半躺在地上的陈芝敏,更是惊讶得一张小嘴都合不拢了。她万万没想到,前一秒还半死不活的人,下一刻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种极度的反差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只是马世廉努力地搬运了半天,才堪堪挪开书柜一点点,他不禁回头望向廖小化,刚才是他两人合力将书柜挪过来的,现在自然是再次找上他。   只是他没想到,廖小化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一下,之前帮忙可是紧急关头,他听赵晓武的命令也就是听钟石的命令,但现在马世廉算个什么东西,还能再指挥动他?   “有没有人受伤?快开门!”门外再次传来那位女警的声音,同时还听到拉动枪栓的声音,显然外面的人很警觉。   赵晓武立刻转过身来,冲着正可怜巴巴的马世廉做了个手枪的手势,马世廉立刻脸色大变,急忙喊道:“Madam,我是这家珠宝行的经理,不是劫匪,你们不要开枪!”   他这声喊得还算及时,不过仍然没有打消房间外面人的疑心,在沉默了片刻后,就听到外面的人继续喊道:“你们赶快出来,高举双手,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马世廉已经快哭出来了,半走半爬地到了廖小化身前,哀求道:“这位先生,还请你帮个忙吧!”   廖小化朝钟石这边望去,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搬东西。没过多久,在两人的合力下,门终于被打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马世廉突然脸色一变,猛然间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冲去,边冲边举起双手,高声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不是劫匪,我是这家珠宝行的经理。”   此时在外面迎接他的是把黝黑发亮的手枪,一名俏丽的女警正站在门前,就看见她飞快收起枪,冲着马世廉就是一个擒拿手,将他双臂扭到身后,随即一双手铐就戴到了他的手上,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滞碍。   这固然有她身手好的一面,但也和马世廉全然不抵抗有关,面对着数支黑洞洞的枪口,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做出反抗的行为,马世廉自然也不例外。   “师姐做得好!”其他几个在门外看着的男警异口同声地称赞道。女警花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满意地拍了拍手。   被反铐起来的马世廉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就高声喊道:“里面还有人,有枪!”   “什么?”女警花脸色就是一变,随即飞快地掏出了枪,对准正转过身向外看过来的赵晓武大声喊道:“举起手来,不许动!”   钟石顿时笑出声来,这到底是让人举起手来,还是让人不许动啊! 第41章 独家新闻(二)   女警花俏脸一寒,不假思索地冲着钟石喊道:“你也举起双手,不要乱动!”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矛盾,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就在这空当,其他军装警员已经陆续地冲进了房间。当他们看到里面的场景时,纷纷松了一口气,看情形这里面的人不像是悍匪,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不少,其中有人已经放下手中的枪,准备扶起还躺在地上的陈芝敏了。   “就是他,他手里有枪。Madam,我怀疑他和劫匪是一伙的!”就在这时,被紧铐着双手的马世廉躲在门外,半个身子都藏在墙壁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来,眼神死死地盯着赵晓武,口中不断地大声嚷嚷道。   一众警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赵晓武正一脸坦然地站在对面的墙壁前,背后是几个触目惊心的弹孔,这情形让他们心中就是一惊,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将手放回腰间带枪处,以防止有什么突然情况发生。   自始至终,女警花都没有放下手中的枪,当听到马世廉大喊后,她更是攥紧了手中的枪,稳稳地对准赵晓武,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是你?”这个时候,她才有空去打量对方的相貌,不过这一看之下,倒是吃了一惊,原来这名男子竟然是师兄,不,是以前的师兄。   赵晓武原先在警队中就颇有名气,他相貌堂堂,身手矫健,枪法如神,又是要人保护组里的王牌,自然是一众陀枪师姐心目中的偶像,眼前的警花也不例外。不过后来听说他去了一家保全公司,众多警花才渐渐地熄了心中的念想。   几年不见,赵晓武的相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小警花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虽然心中微有波澜,但职责在身,女警花依然不敢大意,沉声说道:“慢慢举起双手,千万不要做有误会性的动作。”   赵晓武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好像这名女警认识他,但随后的表现就有点公事公办了,这让他有几分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直到两名警察将他围住。   “我是拥有持枪证的保全公司的职员,在这里保护我的客人。”见警员从他的背后搜出枪来,正准备上手铐的时候,赵晓武这才开口说话。   香港的枪支管理非常严格,但大型的保全公司仍然有被发放持枪牌照的特例,陆虎的保全公司就是其中的一家。因此当他说出保全公司名字的时候,一干警员的脸色彻底放松下来,不过仍然没有把枪还给他。   “师兄,依照惯例,我们需要你们回局里做一份笔录。”女警花这时也将手中的枪放回枪套,脸色放缓了不少,“还有,我们需要你们解释这些是怎么回事!”说罢,她用手一指对面墙上的弹痕。   赵晓武转头看向钟石,虽然他知道这是例行公事,但也要征求一下钟石的意见。   钟石眉头就是一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只路过这里,无缘无故地遇上了一场劫案,甚至还有性命之危。警官,说到底我们只是受害者,要笔录什么的去找他吧,我还有事!”话还没说完,他就用手一指门外的马世廉,此时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看见钟石把矛头对准自己,马世廉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头,随即意识到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他根本不需要害怕什么,这才又故意地挺了挺胸,朝着钟石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其中一名年轻的警员正义感爆棚,对钟石不配合的态度有些厌恶,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和这场劫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否则我们……”   他见钟石说的并不是粤语,就有点想要诈唬一下,端出警察的架子来,谁曾想到钟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别人没惹上他还好,要是惹上了,定要分个究竟。   果不其然,只看见钟石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同样毫不客气地反驳:“你们身为警务人员,竟然公然威胁受害人,还要让无辜的市民受牵连,现在不是投诉那么简单了,等着收律师信吧!”   说罢,他看也不看已经气得满脸铁青的小警察一眼,就自顾自地低下头,说:“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原先他所说的话,已经让在场的警察大为不爽了,毕竟他们同气连枝,威胁了其中的一个就等同于威胁了他们全部。不过钟石的后一句话却是及时地提醒了他们,这年头知道和拥有私人律师的人可绝对不会是一般的角色,虽然香港是个法治社会,但不是人人都雇用得起律师的。   廖小化见状,也不等钟石吩咐,立刻走到窗台边拨通了天域基金的律师电话。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警花就看向赵晓武,期待着这位昔日的师兄能够帮衬一句,毕竟要是在档案里留些投诉的记录就不好了。哪里想到赵晓武也是无奈地挠了挠头,将头转向另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看到这一幕,警花的心不觉地往下沉。她很清楚,能雇用得起私人保镖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虽然他们在言语上只是稍微地冒犯了这位先生,但要是真的闹腾起来,恐怕最后那名警察还是免不了要背上个罪名。   “这位先生,我是旺角区警员苗奚,警务编号9527,先前这位同僚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太介意。至于口供方面,您看就在这里录可以吗?”苗奚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略有不安的情绪,走到钟石的面前,依照程序按部就班地说道。   钟石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警花,脸色稍微有些放缓,这才淡淡地说道:“Madam,我们可不是劫匪的同党,甚至连劫匪的面也没有见到。你说的口供我是不会录的,不过我可以让这位赵先生配合你们调查,他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还有,是不是等我的律师到来,我就可以走了?我还要快点送我的家人回去。”   “这是自然,如果您不是嫌疑犯的话,等我们调查清楚就可以走了。”苗奚松了一口气,见钟石话中并没有提到刚才那名警员冒犯的事情,就知道事情大有转圜的余地,连忙将调查的程序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在她解释的空当,早就有警员过来,将马世廉和赵晓武两人带到不同的房间去问话,问的自然是当时发生的情景。十几分钟后,警员分别从两个房间内出来,相互间又对照了一下笔录,认定他们和劫案无关,这才将几人的嫌疑洗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走了上来,边走还边嚷嚷道:“你们警察是怎么做事的,连我的当事人都敢污蔑为劫匪?知道不知道钟生是什么人……”正叫嚷着,他猛然抬头,看见一脸玩味笑容的钟石,一惊之下,正准备说出的话又生生地咽回了肚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期和天域基金合作的那家律师楼的律师,专门负责刑事方面的高手,名叫高维晋,别人都叫他史蒂文大状,在刑事律师界非常有名。   有了律师出面,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在和警方交涉了一番后,钟石、廖小化等人就被容许离开,而赵晓武则因为枪支问题被继续留下来问话。此时刘兰和付红妆两人的脸上已经露出疲惫的神情,显然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们心神大伤,钟石于是留下律师,让他跟进赵晓武的事情,随即和廖小化一起,两人一同搀扶着刘兰和付红妆离开。   “好家伙,竟然是宾士的保姆车!”窗台前,一直留心钟石一行人身形的警员吃惊地说道。随即有几个警员凑过来,正看见几名彪形大汉扶着刘兰等人上车,等众人上了保姆车,几名彪形大汉才坐上后面的车子,一行人绝尘而去。   “这么大的排场,到底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幕正好也被苗奚尽收眼底,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名青年如此好说话,并不是因为自己服软的态度,恐怕更多的是想着要急着离开吧。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刚才那名有些冒失的年轻警员,这才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去和赵晓武叙旧起来。至于劫案这种事,他们只是负责勘探现场、提交报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重案组了。   ……   “以后如果没有保镖陪同的情况下,可不能再轻易地出门了!”保姆车上,钟石捏了捏眉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对长辈用这种语气说话自然是非常的不妥,甚至有些不敬,但今天如果不是有钟石和赵晓武等人在场,恐怕就不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刘兰和付红妆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她们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妈,伯母,你们也不用太害怕,这种案件只是特例,相信警察很快就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钟石随后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即一股浓烈的疲惫袭上心头,让他精神出现了恍惚,没多久就在保姆车上沉沉睡去。   ……   周立明拿着刚冲洗出来的照片,兴高采烈地走到主编的面前,指着其中那张悍匪持枪横立在道路中央的照片,说:“罗生,就用这张做首页的大图片,怎么样?”   罗姓主编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张算什么,用这一张!”说罢用手一指,正指向那张警察抱头鼠窜的照片。   思索了半晌,周立明的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口中止不住地称赞道:“到底是主编,水平就是高!厉害!佩服!” 第42章 独家新闻(三)   就在钟石去处理琐事的时候,整个天域基金的卖空活动由马家瑞指挥,说是指挥也算不上,因为他们只需要按照泰铢的最低价位卖出就可以了。   很快,市场上就意识到另外一股空头也加入到了做空的行列当中,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突然的袭击,但没多久就被BOT的干预给阻止了,交易员们还在认为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的时候,又一波做空的浪潮汹涌而来。这让他们意识到,可能在这一天会发生点什么。   美国,老虎基金内部,比利·金正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并不时地和他的操作团队进行交流。   这里只是老虎基金做空泰铢的一个团队,主要负责在短期泰铢市场上寻求套利的机会,也就是快速地低买高卖,之所以设置这个小组,是为了解决泰铢头寸的问题。   由于泰国方面对离岸投资者规定了惩罚性的贷款利率,因此如果不能短期冲垮泰铢,这种成本就会把投机方冲垮。做空泰铢的对冲基金也预测到了相关的情况,预备了这种在低价位买入泰铢的对冲方式。   因为BOT的干预无可避免,因此当市场上的泰铢出现低价的时候,这些小组就开始疯狂地吸纳泰铢,然后等到BOT干预的时候卖出这部分的泰铢,赚取相关的差价。当然,他们的头寸是绝对不能和卖空的数目相提并论的,仅仅被当做一小部分的对冲手段。   今天,当老虎基金再次大规模卖出泰铢的时候,比利·金和他的小组在低位吃进不少的泰铢,正准备等到BOT进场干预的时候卖出。但是就在他等待一个合适的价钱的时候,市场上又涌现出大量的泰铢卖盘,将泰铢的价格打回到原先的位置,甚至还有进一步滑落的可能。   “这下糟了,看来引起了其他机构的觊觎,我们的套利短期内无法进行了。”看到这个情况,比利·金的脸上就露出遗憾的表情。   市场上可能存在大量的套利机会,但这种机会都是稍纵即逝,如果把握不住,就会白白错失这样的机会。   但是比利·金丝毫不气馁,因为他的团队只是整个做空计划中的一环,当泰铢持续下跌的时候,他的团队手中的泰铢立刻就变成卖空的筹码,正好配合整个计划行事。   “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暂时看不到套利的机会,我们是不是要全力做空?”拨通了朱利安罗伯逊的电话,比利·金飞快地问道。   作为对冲风险的一部分,具体说是对冲来自高额离岸利率方面的风险,这部分的头寸自然是不能轻易动摇的,但现在市场对泰铢的冲击力度明显有增强的趋势,比利·金心中就产生了其他的念头。   “具体是什么情况?”朱利安罗伯逊不慌不忙地问道。   虽然此时已经是美国深夜时间,但精力充沛的朱利安罗伯逊仍然没有休息,仍然奋战在办公室内,和他的分析师、策略师们在商讨着目前的行情。   “26的价位上出现了大量的卖盘,将整个市场的报价拉低了至少3个基点,我们先前建立的头寸已经卖不出去了。”比利·金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些数据已经印在他的脑海当中,张口即来。   在这种时候,多浪费一秒钟,可能就意味着数十万美元的损失,因此交易员们都有着速记的本领。   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沉默了,随即从话筒里传来一阵吵杂的讨论声,显然是这边的团队也在关注着市场上出现的波动。半天之后,话筒里才重新传回朱利安的声音:“暂时不要操作,等待下一步的指令,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比利·金于是挂上了电话。他虽然不是很明白老板所说的了解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很清楚朱利安是个神通广大的人,和很多对冲基金的经理都有着深厚的交情,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   很快,朱利安罗伯逊就从一同做空泰铢的盟友那里得来消息,他们虽然也在今天抛售了部分的泰铢头寸,但力度和规模远远没有市场表现出来的那么汹涌。也就是说,市场上存在着其他的攻击者。   跨国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立刻被他排除出去,他们这些交易所所做的工作大部分和比利·金的团队所做的工作相同,就是在套期的基础上进行短期套利,像狗一样抢夺那一点点可怜的利润。对冲基金只是把这部分的利润看做是一种对冲手段,绝对没有把它们当做主要盈利点的意思。   抽逃资金的机构?嗯,有可能,但是又冒出一个新的问题,他们怎么知道美国对冲基金会选择在这一天进攻,而且还恰好在这个时段,如果说巧合的话,恐怕连朱利安罗伯逊自己都不相信。   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最大的嫌疑就是市场上存在着另外一股做空的势力,而这股势力不仅资金雄厚,而且还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市场的“转折点”。当然,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老虎基金的再次卖空是市场的转折点。   来者不善!   虽然大家都是卖空泰铢,但对方明显是不计成本地卖出,显然是为了抢夺市场的份额,以求在泰铢贬值的时候获取最大限度的利润,这无异于和他们争夺利润。   想到这里,朱利安罗伯逊的心中就泛起一阵不舒服,不过随即就有些释然,毕竟这个市场太大,他也不可能阻止别的基金进入这个即将崩溃的市场。   只是在他心中,仍然还有个疑问,这股资金是怎么知道泰国方面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多了,或者说BOT的声明是纯粹唬人的假消息?要知道老虎基金方面也是在非常偶然的机会下才意识到泰国方面的声明可能存在着误导,然后经过他们的分析和调查,这才确认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到这里,朱利安罗伯逊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想法赶出脑海,随后下达了指令:“全力做空泰铢,不计成本!”   ……   量子基金方面,德鲁肯米勒放下手中的电话,对一旁若有所思的索罗斯说道:“猜测的没错,果然是老虎基金方面发动了攻势,想来他们也知道BOT的声明有问题。”   “不过眼前市场上的卖盘如此汹涌,应该不是他们所为吧?据我所知,他们的头寸并没有那么大!”索罗斯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指出市场上出现的反常情况。   “不错!”德鲁肯米勒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他打来电话就是问这个情况,相信不是他们干的。”又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了,如果我们再加入的话,相信泰铢支撑不了多久了,根据我的估计,最多三天的时间,泰铢就要全面崩溃。”   说这话的时候,德鲁肯米勒的眼中闪过一道极其自信的神彩。他说得没有错,如果量子基金再次开始在市场上卖出泰铢的话,那么整个外汇市场的交易员就会立刻选择跟风,这就是江湖地位。   “很好!”索罗斯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立刻回答道,“另外,琼斯那边,让他在明天的报纸上刊登那篇文章,我们给泰国方面三天的时间来做决策,相信应该足够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没有放弃让泰国方面率先宣布取消固定汇率制的想法。   但问题是,即便是朱利安罗伯逊、德鲁肯米勒以及索罗斯本人,都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控整个市场,在他们开始大规模攻击泰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外汇市场的卖家都发动起来一起卖空泰铢。泰铢崩溃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而且快得多。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归结于天域基金在之前两个交易日上的行动,BOT的外汇储备已经被消耗了大半,剩下的还能维持多久,在此时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甚至连钟石自己也不知道。   ……   香港方面。   卖空泰铢的活动整整维持了一天,天域基金总共在市场上抛售了310亿铢的货币,折合成美元约12亿。到新加坡期汇市场关闭前为止,之前由钟石借入的泰铢差不多被抛光了,余下的已经不成规模。   “知道我们亏损了多少吗?”任若为走到马家瑞的身边,微微地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刚才略微地算了一下,即便是以当初25.5的汇率借入的泰铢来计算的话,到今天为止我们至少亏损了一亿美元,还不包括这段时间要付出的利息。”   借入泰铢要支付利息,而且兑换成美元的资本由于只躺在了账面上,同样是损失了利息,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由于资金规模很大,因此这两面的利息一相加,就是个天文数字。   而任若为所说的亏损一亿美元,则完全是由于汇率方面的波动造成的,这部分的损失是最大的,因此他才如此感慨。   “如果泰铢贬值,那么我们的所有损失都会弥补,而且还会赚得更多。”马家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击了一句。   任若为原本只是感慨一番,谁想到被马家瑞这么一句话给呛得有些下不了台,就梗着脖子反驳道:“如果不贬值呢?”   马家瑞脸上顿时露出不屑的神情,说:“这不可能!” 第43章 泰铢崩盘(一)   自始至终,马家瑞都参加了整个针对泰铢攻击的活动,他很清楚天域基金方面卖出了多少泰铢,单单是他们一家,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内就卖出了接近五十亿美元的泰铢货币,就别说市场上其他的做空者了。   根据他的估计,到目前为止市场上至少卖出了超过一百亿美元以上的泰铢,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没有算上从泰国本土出逃的资本。如果连这一部分都算上的话,恐怕一百五十亿美元都不止。   对于马家瑞自信满满的话,任若为只是摇了摇头,罕见地没有开口反驳。因为他知道,即便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现在也已经迟了,因为目前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得不说,马家瑞的估计相当准确,此时在BOT的总部,马拉甲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连坐下来稍微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了。   此时他不停地打着电话给东南亚各个国家的中央银行,希望能够从他们那里拆借到部分的救急资金,以缓解外汇市场上的燃眉之急,但对方要么是支支吾吾,要么就是断然拒绝,总之都是一个意思:没钱。   和五月份一团和气、同仇敌忾的态度完全不同的是,现在的各家明显是一副门前雪各自扫的态度。这固然和泰铢接二连三地遭受攻击有关,但更多的是这几家中央银行都发现在远期外汇市场本国货币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这让他们警戒心大起,暗地里都在积攒着美元,准备和即将到来的对冲基金斗上一斗。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能拆借出部分的短期小额美元资金,恐怕也不够泰国方面保卫自己的货币。   打了一圈电话,马拉甲只得到了口头上的少许承诺,募集来的资金更是少得可怜,连十亿美元都不到。他如坠冰窟,浑身一片冰凉,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就在这一天,国际炒家突然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势,在外汇市场上大量抛售泰铢,虽然攻击的力度和资金规模都远远不能和上一次相比,但是BOT拥有的外汇储备也不能和五月份相提并论,仅仅一天的功夫,BOT的外汇储备已经下降到了警戒线,即一个月用于进口的美元额度,区区的三亿美元。   因为泰国是出口大国,在国际贸易中处于顺差的地位,常备的货币储备警戒线设置的非常低,因为每个月都是净流入。但恰恰是这样,才说明目前的形式非常危急,甚至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一个人在办公室内沉思了片刻,马拉甲终于意识到这一天不可避免地还是来临了,他想通了以后,拨通了直达总理办公室的电话。   “总理先生,恐怕我们的外汇储备已经不足以支撑泰铢的固定汇率制了。”在电话中,他的语气毫无感情波动,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和他的反应截然不同的是,总理差瓦立的语气充满了惊讶、不解甚至是愤怒:“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还能支撑一个星期的吗?我前天还信誓旦旦地向外界公布,我们绝对有能力维持泰铢的稳定,怎么现在你就说这种话,不是打我的脸吗?”   “打你的脸?”马拉甲的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心想如果打你的脸能够稳定住泰铢,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扇你几百个耳光,口中却不敢这么说,略带苦涩地回答道,“按照原先的消耗速度,本来是可以支撑一个星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市场的卖出突然激增了好几倍,就在今天一天,我们的外汇储备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恐怕支撑不到明天太阳出来。”   话筒那边的差瓦立立刻沉默了,他已经清楚马拉甲此番电话的目的,但对于是否立即宣布泰铢贬值仍然没有决定,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这件事需要时间来做出决策,我会召开一个紧急电话会议,这段时间你和货币专家要随时保持联系。”   马拉甲连忙回答道:“我会在这段时间都待在办公室内,尽快和专家们拟定一个紧急方案。”   话虽如此,但目前的情况双方都很清楚,哪里还有什么紧急方案,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处理诸多善后事宜。   ……   天域基金方面,到了下班的时间,众多研究员们轮班过后,钟石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内,众人心中就难免有些焦虑。   原先钟石在的时候,他们还不以为然。但现在钟石半天没有露面,这些人心中就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好。这个时候众人都看向安德鲁,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能勉强镇住场面。   倘若在平时,安德鲁也就会随便拿个主意,让大家按照既定的策略去操作,但今天的大方向是钟石定下来的,到目前为止可以说完成了七七八八,接下来该怎么走,一干人等就没了主意。   “要不再给他打几个电话?”马家瑞心中十分焦急,但脸上却半分也没有显露出来。他深知,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将表情显露出来,否则只会徒增众人的焦虑。   现在的一个操作决定,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个普通基金经理的范畴,而且超出了整个天域基金所有资金的规模。在如此庞大的资金量面前,一个百分点的收益波动就意味着数千万美元的盈利或者损失,这种时刻的决策不要说只有一个胆子的他,就是再借给他十个胆量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不用了。”安德鲁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再做无用功,“现在的情况要是按兵不动,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按兵不动?”马家瑞想了想,又叫来任若为,两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这才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市场上就少了一大做空的力量,就是不知道泰国方面会不会加大支持的力度,在欧洲和美国的市场上力挺泰铢。如果是那样的话,等到明天交易时间,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安德鲁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有没有可能加大做空的力度,使得泰铢维持在今天的汇率水平?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我们维持住现在的汇率水平,等明天钟生回来,在这段时间不要出现大的亏损就行了。不瞒你们两位,钟生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情还不小,我想此刻他应该在处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任若为和马家瑞互望了一眼,知道安德鲁的建议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们又嘀嘀咕咕了半晌,才由任若为说道:“夜间的市场交易量不是太大,要维持住目前的汇率水平还是有可能的,我们还有一点泰铢头寸,只要不顾一切地抛售,相信还能影响市场。期汇方面,只要操作得好,两者相得益彰,维持到明天早上应该不是问题。”   安德鲁看向马家瑞,见他点了点头,就拍了拍手,说:“既然这样,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操作吧,我去钟生家里拜访一番,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出了什么责任的话,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三人讨论了半天,终于定下了方案,就分头行事去了。   此时的钟石正在钟意的家中呼呼大睡,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碌了,又加上遇上今天这档子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是累得心力交瘁,是以在车上就进入了梦乡。   刘兰和付红妆一看到这副情景,自然不会去吵醒他,就带着他一路回到钟意的家中,让随从蹑手蹑脚背着他去休息,然后妯娌二人才同全家人讲了一遍这一天的遭遇。   钟方卓老爷子自然是又气又急,连连对着两个媳妇发了一通怒火,又召集了全家人好生一通训斥,这才怒气冲冲地上了楼去,留下一干人等不知所措。   还好这一天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真的有人受伤,钟建国、钟建军兄弟二人又分别训斥了一番付红妆和刘兰,然后全家人在一起草草地吃了一顿饭,这才各自安歇。当晚,为了照顾一直沉睡的钟石,钟建军和刘兰夫妇两人也就在钟意的家中休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   安德鲁打的是钟石家的电话,自然找不到他本人,连他家中的仆人也不知道钟石去了哪里。火急火燎的安德鲁这才想起找廖小化,然后在港岛奔波了大半夜,终于在半夜时分找到了钟石。   哪里想到,等钟石醒来之后,听到他汇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话了。安德鲁想了想,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但看钟石的脸色又不像是满意,就不免有些忐忑,接着追问道:“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补充的?”钟石摇了摇头,随即从床上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看了看表,这才说道:“没有了!今天遇上这么多事,肯定是个好日子。你奔波了半天,肚子也该饿了,过来陪我吃点东西,等会我们就回去。” 第44章 泰铢崩盘(二)   进入深夜时分,现汇市场和期汇市场同时接棒亚洲时间,关于泰铢的交易再次成为市场的焦点。   此时关于泰铢再次遭受大规模攻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市场,其中有好几个版本的流言,其中最靠谱的自然是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再次率领国际游资发动了攻击,市场普遍认为这个消息最为准确。   但很快,细心的机构通过盘面的分析和对消息的整合,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或者说部分事实符合流言,但仍有缪传之处。   首先,攻击的力度不是太大,整天的交易额只有四五十亿美元,和五月份的攻击规模相比,相差的数目实在是太大;其次,按照对冲基金的惯用伎俩,在攻击前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流言传出,但这一天消息面基本风平浪静,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新闻事件,不符合对冲击基金的一贯作风。   于是市场上有动心思的人又准备开始寻求短期的套利机会,冒死进入市场进行交易,因为任谁都不相信,单凭着单日几十亿美元的攻击规模,就想让泰国政府放弃固定汇率制,显然不大可能。   趋势虽然下跌,但其间仍有反弹的机会。   此时亚洲时段的交易,泰铢兑换美元的汇率停留在25.97的价位,期汇价格则为26.12。至少现汇市场的价格并没有达到BOT规定的下限,这就意味着BOT方面还有抵抗的能力。   欧洲、美国市场相继开盘,对泰铢的买卖经过初期的试探后,成交量开始逐步增大,泰铢价位在25.97到25.99的价位之间波动,偶尔也会下跌到26的位置,但很快就被拉起来,显然是BOT在里面进行支撑。   期汇方面,套利资金又开始出没,他们的策略有的是通过不同市场的汇差锁定利润,有的则是押注于BOT在亚洲时段的护盘,通过在欧美市场的筑底获利。这些资金和BOT自有资金一道,守卫着泰铢期汇合约的价格。   ……   泰国,一场聚集了中央银行、财政部以及政府经济幕僚等众多高层人士的紧急电话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最近三个交易日,欧美市场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抛售泰铢的风潮,相信今天白天的进攻是他们蓄谋已久的。之前通过逐步蚕食我们外汇储备的方式,在今天发起总攻,想要一举冲垮汇率制度。”马拉甲首先介绍了一下最近几天发生的情况,又将白天的事情重述了一遍,让各位参与会议的人有更明确的认识。   “那么,我们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外汇储备?”一个声音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讲述,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核心问题。   说话的人是总理的经济幕僚之一的哈瓦·察猜,是曼谷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拥有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博士学位,是一位立场趋向于自由市场经济的学者。   在泰铢遭受第一次攻击的时候,这位教授就鼓吹放开汇率制度,一度触怒了差瓦立。但随着事态的日益发展,这位教授在整个总理的经济幕僚当中的地位也越发地重要起来。   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是朝着他之前预料的那样发展。但即便他有先见之明,差瓦立也不可能在97年的1月份就宣布取消固定汇率制度,这是由于泰国这几年的经济政策所决定的。   说到底,泰国模式是抓住了其他发达地区转移资本、开拓新市场和降低劳动成本的需求,这和东南亚其他地区的国家的发展模式大同小异。在这种大环境下,固定汇率制度成为吸引外来资本和依赖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不二选择。   但现在,这种模式走到了尽头。   与华夏大陆提供更好的投资环境和一个近乎无穷尽的市场相比,东南亚地区毫无优势可言,这几年经济增长的颓势显而易见。而资本的利润率下降,就会主动去转移到另外的行业,房地产、股市等周转周期短、回报率高的行业成为他们的新宠。   泡沫就这么产生了。   接下来发生的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泡沫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破灭。戳穿泡沫非常简单,就是冲垮汇率制度。   马拉甲心中这么想着,口中不停顿,飞快地回答道:“这个数字……如今也不需要保密了,按照目前消耗的速度,恐怕支撑不到明天的交易时间。”   听到这个回答,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显然与会的人士都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恶劣,竟然连一天都支撑不了了。   惊叹过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半天之后,马拉甲才听到哈瓦·察猜继续问道:“期汇市场上还有多少头寸没有平掉?”   在现汇市场上卖出美元,在期汇市场上买入美元泰铢合约,是套期保值的一种方式,只是后来两个市场都遭受攻击,BOT只能在两个市场上同时保护泰铢,由此消耗了大量的美元资金,这也是外汇储备为什么会急速流失的原因。   “由于对预计的估算不足,因此期汇方面的头寸几乎没有平掉多少,目前至少有价值200亿美元的头寸在手。”听到这个问题后,马拉甲的心头就是一沉,语气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如果宣布泰铢贬值,期汇市场立刻应声下跌,到时候这些多头头寸就是一个不住亏钱的大包袱。   由于外汇储备的数额一直是高度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些低级交易员们就更不知道了。他们大多只是听命行事,负责一定权限内的期汇交易,也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机密。   “哎……”哈瓦·察猜猛然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现在还想什么呢?还不赶快让人把所有的头寸全部清空,能挽回一点是一点。等到头寸消减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就宣布自由浮动吧!”   这个时候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除了哈瓦·察猜外,其他参加会议的人要不就是不断地谈起,要不就是三缄其口,根本就没有一点建设性的意见。   马拉甲做了个手势,和他一同参与会议的一位货币专家就推门出去,布置平掉头寸的事宜。   接下来讨论的事情渐渐地转移到泰铢自由浮动后的善后工作上来。   “按照你们的估计,如果一旦宣布泰铢贬值,市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或者说预期的价位是多少?”差瓦立终于开口说话了,之前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给出太多的意见。但是这种态度就说明,总理先生已经间接地同意泰铢自由浮动了。   马拉甲看了看其他几位货币专家,见他们都点头示意,就小心翼翼地回答道:“20%到30%,具体的情况还很难说,不过依照我们初步的估计,应该在这个范围之内。”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回差瓦立并没有再次沉默,立刻问向财政部的官员:“如果宣布泰铢贬值,国内的金融机构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情况非常糟糕!”一道冰冷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是新任的财政部长卡哈蒂,虽然上任没几天,但已经将整个经济形式摸了个一清二楚。   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一场电话会议给与会者带来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金融机构方面的问题是属于中央银行管辖的,但是由于众多金融机构处于技术性破产的边缘,财政部就接管了这些机构,勒令他们在一定时间内提交重组方案,剥夺不良资产等,企图在最短时间内通过重组、兼并等方式重新成立新的机构,重新恢复存放贷的业务。   “对于实体经济的影响呢?”哈瓦·察猜突然说道,不过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是否会产生金融危机,如果是那样,就大大不妙了!”   货币危机好解决,但是一旦产生了金融危机,整个经济活动的供血系统就会出现问题,这是极其致命的,危害性甚至十倍、百倍于货币危机。   “……”差瓦立彻底沉默了,半天之后才说道:“明天早上九点,卡哈蒂和马拉甲,你们二位到我的办公室,我会专门就这个问题和你们进行商讨。”然后,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经济学家,有财政部官员,也有税务专家,想来是商讨宣布自由浮动之后的事宜。   这场会议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因为更深层次的问题已经不适合再讨论了。   马拉甲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副行长沙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大声地嚷嚷道:“谁让你平掉欧美市场上的多头头寸的?谁授予你这个权利?你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我会立刻上报给总理先生,让你明天就走人!”   看着如同小丑一般的沙旺,马拉甲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悲哀,他半瘫在宽大的座椅上,连手都懒得动一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没有美元了,很快就会宣布泰铢自由浮动。”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顿时将一秒钟前还气势汹汹的沙旺击了个粉碎,就看见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在“噔噔”地往后倒退几步后,这才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   香港,天域基金内部。   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期汇市场出现大量的泰铢抛盘,汇率价格接连下跌了好几个基点,让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猝不及防。他们在惊慌失措之余,纷纷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我预料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吧!”钟石满面笑容地转过头,对站立在身旁的三个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安德鲁、马家瑞和任若为,三个人望着盘面上瞬间出现的一条长长红线,全部呆木若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5章 泰铢崩盘(三)   当钟石的身影出现在天域基金的办公区域内,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隐隐间都有种感觉,针对泰铢的攻击行动到了某个关键时候,而在这种时刻,不能少了主心骨。   钟石面色有些苍白,白天所遭受的惊吓还没有完全消褪,再加上这段时间颠倒时差,劳累过度,所以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   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一看到钟石这副模样,也不敢问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将他们之前定下的操作策略大致地讲述了一遍,然后等着钟石给出意见。虽然他们制定下的操作策略是钟石之前一系列策略的延续,但毕竟没有经过授权,一旦出现什么损失就需要由他们来负责。   谁想到钟石听完之后,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让马家瑞和任若为大为意外,两人互望了一眼,这才由马家瑞问道:“钟生,我们的操作策略不需要调整吗?”   “调整?”钟石就是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你们做得不是很好吗?再说,现在调整的话,恐怕BOT已经不给我们时间了!”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马家瑞和任若为愣住了。如果说他们对钟石前面的话的反应是如释重负的话,那么他们对接下来的话的反应就是大大的迷惑不解,为什么BOT会不给他们时间?   钟石停下脚步,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没有完全表达出意思,就微带歉意地笑了笑,说:“你们三人,一起来我的办公室,先说一下今天的市场行情吧!”   在钟石离开之前,他就意识到市场上出现了另外的卖空力量,正是有着这股力量的加入,才促使他下决心在这一天击溃泰铢。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这种卖空的力度突然增强了好几倍,要不是对高昂的离岸拆借利率还有所顾虑的话,恐怕泰铢现在就已经崩盘了。   听完几人对今天外汇市场的总结后,钟石对当前的形式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对泰铢在这一天崩盘有了八九分的把握,说道:“按照你们的想法,在我们加大做空的力度之后,同样涌现出大批的卖盘,而且力度和我们不相上下,是这样的吗?”   “是的!”任若为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迫不及待地说道,“根据我们的估计,今天至少卖出五十亿美元左右的泰铢,将现汇市场的泰铢一举打到了下限价位,同时期汇市场也有3%左右的跌幅,显然是后市也不看好泰铢。”   马家瑞比较老成持重,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个人的看法是,今天由于我们和另外一股做空的资金不谋而合,都选择在今天出清所有的泰铢货币,所以一时间才能给BOT造成这么大的护盘压力。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泰铢头寸了,刚才又让交易员们把所有的头寸全部清掉,所以现在一时半会想要在现汇市场给BOT施加压力就很难了。下一步是不是再借入泰铢?”   有些抢功的任若为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他只是想在第一时间向钟石邀功,完全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情况。至少从这一方面来看,马家瑞想得比他更深更远,自己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钟石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那点小心思,他低着头想了想,断然否决了马家瑞的提议,说:“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BOT很快就会清掉他们在欧美市场上的多头头寸,到时候会造成期汇市场暴跌,你们现在的期汇合约卖空正好可以赚上一大把。”   “这些都是建立在今天泰铢就会崩溃的基础上。”马家瑞低着头想了想,还是不能同意钟石的结论,“目前虽然泰铢濒临波动界限,但并不能说明BOT没有救市的能力,我们不能把赌注押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这会产生很大的风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在脑海中组织了一番措辞,这才接着说道:“我们之前建立的空头头寸已经冒着汇率上升的风险,而且完全在一个亏损的状态,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机会成本,即便最终泰铢贬值,恐怕我们的所得也有限。”   任若为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难得一次地在旁点头附和。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安德鲁开口说道:“我们还有为数众多的泰铢期汇合约,如果泰铢升值的话,我们可就是双重损失。”   “泰铢不会升值!”钟石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反驳道,“单单是我们这方面,在最近两三个交易日就卖出了五十亿美元的现钞,加上其他的对冲基金的外汇交易,这个数字至少扩大一倍以上。根据我们之前的估计,BOT最多有一百二十亿左右的美元外汇,现在他们应该在紧急磋商该如何宣布贬值,将目前的损失缩小到最低。”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马家瑞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如果泰铢宣布贬值,他们第一时间会在期汇市场上平掉头寸。只要他们开始大规模地平头寸,市场的泰铢价格就会急速下跌,这种下跌也可能会被认为是再一次的攻击。”   “如何能辨别是崩盘前的逃跑,还是短暂而又猛烈的攻击,这才是我们讨论的焦点,你们不要弄错了。至于我说的你们是否相信,就要看盘面上的证明了。”   就在他们四人分作两派,各持己见的时候,电脑屏幕上泰铢的走势图突然出现剧烈的波动,汇率价格直线下跌,不止是伦敦如此,芝加哥方面的报价也是连连下跌。   “看,我预料的情况终于发生了吧!”钟石满面笑容地转过头,对站立在身旁的三个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安德鲁、马家瑞和任若为,三个人望着盘面上瞬间出现的一条长长红线,全部呆木若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钟石一直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次下跌是钟石搞的突然袭击。   “不要忘了,BOT方面当初进场干预的时候,泰铢在期汇市场是个什么水平?”钟石看着三个已经目瞪口呆的家伙,不失时机地又加了一句。   三人心中就是一寒,在五月份大规模攻击泰铢的时候,泰铢在期汇市场的价格曾经一度下跌到26.70的位置,距离现在的水平还有很大的一截差距。也就是说,即便最近BOT的交易员们不断地加仓使得平均价位上升了不少,但和目前的价格仍然相去甚远。换句话说,目前泰铢下跌的程度远远不够,BOT方面还会持续地抛售头寸。   至于具体到哪个位置,没有人知道,恐怕26.70的价位也不是最终的目的。   此时整个泰铢市场的交易情况已经乱了,几乎所有的外汇交易者都在密切关注着泰铢汇率价格的剧烈变化,除了BOT方面的交易员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交易员们开始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从基本面到消息面,只要是有关泰国方面的都可以。而做客电视的财经评论员也开始信口开河,大放厥词这是新一轮的攻击。   对于套利的资本来说,突然的下跌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原本他们认为在低位建仓,等到BOT干预的时候再高位卖出,而且他们的操作都是超短线,但在利益驱使下,这些资金开始尝试着过夜,结果在今天就遇上了暴跌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同样在香港,距离天域基金不远的地方,一栋大厦的45层仍然是灯火通明,这里就是吉姆沃森的私募基金的办公场所,他旗下的基金就是短期套利资金当中的一员。   此时的吉姆双眼通红,面目狰狞,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正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一个面目清秀,身材中等的白人研究员推了推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用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既然我们是做短线的,就要有快进快出的觉悟,现在被套牢了,是清仓还是加仓,你赶快决定吧!”   他叫柯林斯·罗纳德,是这家私募基金的高级合伙人。他和吉姆一样,是个金融浪子,曾经因为在美国市场涉及内幕交易而被终身禁入,后来只能转战伦敦、东京等市场,后来在香港和吉姆相识,两人一拍即合,利用吹捧出来的名气骗了不少富人的资金,开了这家私募基金。   说起他们怎么会想到交易泰铢合约,这还要从安德鲁的电视亮相上频繁地对泰国局势进行评价说起,两人在偶然之间看到这档节目,才意识到国际投机资本正在全力做空泰铢。他们两人赶紧联合了一批分析师,针对泰国的形式进行了一番研究,发现做空泰铢的确有利可图。不过等到他们想加入到其中的时候,泰国方面已经宣布对外国投资者施行惩罚性的拆借利率,这使得他们失去了机会。   但市场上的机会总会出现,两个人通过一段时间对盘面的分析,发现BOT出手干预的时候,泰铢汇率价格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上涨,这让他们找到了套利的机会。一开始两人只是短线套利,利用高杠杆快进快出,着实也赚了不少钱。但是逐渐地吉姆已经不再满足这点蝇头小利,转而搞起了过夜仓。   柯林斯本来就对持有过夜仓的举动很不满,现在看到出现了亏损,原本还想挖苦几句,但一想到其中还有自己的部分资金,就再也顾不上挖苦讽刺,赶紧让吉姆拿个主意。   “如果清仓的话,我们原本赚来的一点损失就将全部亏了回去,今年的业绩估计就别想了,管理费和超额收益的分成也没有了。这种情况BOT肯定会干预的,你放心吧,我们现在要加仓,减低整个头寸的平均价位,等BOT干预的时候,我们不仅不会亏损,还会再赚上一笔的。”吉姆冲着空气发了一通脾气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这种暴跳如雷的举动对选择投机决策没有半点帮助。他仔细地分析了一下盘面,半天后察觉到泰铢的跌势出现放缓的趋势,很有可能在不久后就会出现反弹的局面,所以只是在心中飞快地权衡了一下柯林斯的两种方案,就选择了继续增加头寸的方式。   他的所有分析,都是建立在BOT入场干预的基础上,完全没有想过,现在的抛盘恰恰是BOT方面自己削减头寸的措施。   现在还加仓,无异于找死! 第46章 泰铢崩盘(四)   一般的货币合约的保证金都比较低,通常杠杆在十倍到一百倍之间。当然,通过经纪商的方式可以再次放大杠杆,不过必须是在账户盈利的情况下。而一旦出现了亏损,这些经纪商不但不会再提供杠杆,反而会要求追加保证金以求控制风险。   除此之外,由于最近泰铢合约的异常波动,交易所方面也加大了保证金的比例,力求控制违约风险,也在一定程度上剔除了某些投机的可能。   此时吉姆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根本没想到最坏的结果,只想着通过BOT的干预使得自己能够渡过目前这一关。   而他看到的下跌趋势的放缓,实际上则是和他抱着同样心思的套利资金的行为,他们也在妄想着通过加仓拉低价位,然后在BOT干预的时候借机逃出,因此暂时地止住了下跌的势头,没想到给了像吉姆这样的人表面的假象,而使得他们越陷越深。   当然,也有看到势头不妙的人,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亏损离场。   ……   “26.5了,下跌的势头还没有止住,难道真的就要发生了吗?”四个人一直在钟石房间内的电脑面前,围坐着看着屏幕上的泰铢合约即时变化。   到目前为止,已经下跌超过了1.1%,虽然其间有所反弹,但很快这种反弹就立刻再次被抛盘所淹没,泰铢再次拉出长长的红线。   “全力做空泰铢期汇合约。如果我的预测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很难买到多头头寸了。”钟石笑呵呵地说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   此时基本上大势已定,就等着泰国方面宣布贬值了。   ……   泰国银行,行长办公室。   沙旺面如土色,瘫软在沙发上,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段时间了,自从听说泰铢守不住之后,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马拉甲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念着早在心中打好的草稿,等会要向各个银行通知泰铢不再盯住美元,以及解释具体的原因。虽然他大可以随口宣布一下,但那样会引起市场无限的遐想,因为在此之前他们还宣称有足够的能力保卫泰铢,突然一下子就宣布弃守,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怎么会一下子就宣布放弃了呢?”沙旺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前天,总理先生还信誓旦旦地宣布能守卫泰铢,没想到今天就要宣布放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他猛然纵起身来,冲到马拉甲的身前,忿忿不平地说道:“是不是你私下做的决定?欺瞒了总理先生,怎么可能说贬值就贬值了呢?”   马拉甲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只好说道:“你可以去查查外汇储备方面的数据,就知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你了,除了能从期汇市场上收回部分的美元储备外,现在中央银行里的美元资金甚至不到3亿美元。”   沙旺虽然是副行长,但在这段时间内关于外汇储备方面的查看权限提升了一个等级,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查看,其中并不包括他。原本他还对此耿耿于怀,现在才知道,剧情是早就安排好的。   他一直很有野心,想要通过差瓦立上位,将马拉甲取而代之,但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马拉甲可能短期内就会辞职,而差瓦立内阁更是遇上大麻烦。沙旺虽然现在转行做行政方面的工作,但他的学术素养一点也没丢下,接下来货币危机转变为金融危机,然后央行行长会焦头烂额地四处救火,完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不说央行这方面,就是即将上任的新政府,最终对金融危机是个什么姿态,现在肯定没有人知道,金融危机最终能否顺利解决也还是个未知数。沙旺第一次熄灭了想要登上中央银行行长这个位置的念头。   “行长,目前的价格已经接近我们建底的价格,还继续平仓?”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那位货币顾问,刚才马拉甲让他紧急处理期汇头寸事宜。   马拉甲想了想,知道目前的平仓行为可能引起市场各方面的猜测,如果在这个时候还继续平仓的话,恐怕在现汇市场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兑换,虽然现汇市场的高峰交易是在亚洲时段,但此时欧美的银行提出兑换泰铢的话,BOT是无法拒绝的,毕竟外汇市场是个24小时的市场。   而现汇市场一旦超出界限的话,短时间内无法重回到规定的波动范围,市场会立刻崩盘,不等他们宣布,泰铢就会被攻破。到时候期汇市场就会一泻千里,不止出不了仓,甚至还会大大地亏损一笔。   “让他们控制平仓的速度,一定要支撑到期汇市场的关闭。”马拉甲果断地下达命令。   BOT在伦敦和纽约的头寸并不算太多,但是这里的市场交易的价格水平是一个重要的风向指标,影响到第二天亚洲市场的价格水平。现在已经顾不上亚洲市场的头寸了,BOT方面倒是不害怕没有资金偿还交易所的损失,只要汇率再次稳定下来,他们就可以通过外汇市场买进美元。   ……   随着BOT的平仓力度的放缓,期汇价格也开始缓慢地上升,这让吉姆看到了翻盘的希望,此时泰铢的即时远期价格已经下跌到26.74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跌幅达到了2.21%,加上他们的杠杆,亏损的幅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3.41%。如果不是再次有资金的注入,恐怕他们的头寸就要被经纪商强行清盘了。   “我们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当看到期汇合约的跌势终于放缓后,吉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BOT今天的行动真是慢腾腾,如果他们再不救市的话,自己就要去跳楼了。   但让他傻眼的是,泰铢反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市场的报价再次出现下跌。这让他眼前就是一黑,直接昏厥过去了。   ……   美国。   当期汇市场出现不寻常波动的时候,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的交易员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同时将这种情况汇报给高层。   此时一个同样的念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德鲁肯米勒和朱利安罗伯逊的脑海中,即市场上再次出现攻击行为,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是BOT在抽走资金,因为按照他们在亚洲时段的卖出数目,还不在这个时间撼动泰铢的地位。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的交易员们在期汇市场上进攻?”朱利安罗伯逊连忙问道。比利·金是负责这方面的,看到大老板问来,就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这样的动作。   看到他否认,朱利安罗伯逊就陷入了沉思,他的沉思并没有维持多久,几分钟后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下达了全面卖出泰铢的命令。   在量子基金内部,德鲁肯米勒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开始以泰铢规定的最低价格卖出泰铢。   在现汇市场,当老虎基金、量子基金同时大量卖出泰铢的消息传出后,交易员们自然而然地把期汇市场的暴跌行为归结到他们的身上,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外汇交易商纷纷行动起来,跟随在他们身后,大量地在外汇市场上卖出泰铢。   ……   而期汇市场的泰铢价格刚过五月份的最低点,现汇市场立刻出现大量的卖盘。之前还犹豫不决的泰铢持有者看到期汇市场的表现,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这种下跌的幅度超过了五月份的高峰时期,这让他们瞬间丧失了对BOT的信心,只是疯狂地在市场上寻找泰铢的买家。和量子基金等对冲基金不同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管价格,全部都是以最低的26卖出,甚至还出现了更低的报价,迫使BOT方面出手。   而BOT方面,则也在寻找泰铢的买家。   亚洲时间,凌晨4:00,BOT的交易员们还在频繁地打着电话,在市场上寻找泰铢的潜在买家,他们给出的价格是25.99,这个价格已经无限期地逼近规定的水平。但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这个价格在市场上找不到买家,25.99兑换1美元的泰铢到处都是,没有人会愿意买报价更高的泰铢,再加上期汇市场的异常波动,更使得交易对手在选择货币的时候更加谨慎和小心。   “直接降到26。”此时的马拉甲也赤膊上阵,将心一狠,就将报价水平降低到最低,此时距离期汇市场的交易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他们的头寸还有总共四到五亿美元没有平掉,而一旦宣布贬值,这些资金会立刻减少一半甚至是更多。   最终等到期汇市场的交易结束后,他们也没有平掉全部的头寸,因为还要维持目前市场的假象,他们将最终的收盘价格努力地维持在了26.80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这个价格甚至比五月份被攻击时候的价格还要低。   交易员们立刻将最新的报价反馈给市场,但依然找不到买家。市场上充斥着大量26泰铢兑换1美元的报价,这种报价通常只有BOT一家才会买,而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美元来进行这种交易,也就是说,市场上唯一的买家也没有了。   “还有买家吗?哪里能找到买家?”马拉甲大声地问着四周的交易员,看到他们纷纷摇头,知道大势已去,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好像身体内的某种东西突然被抽走了,甚至连面貌也瞬间老了许多。当最后一丝努力也失去了效果,马拉甲只能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说:“宣布放弃盯住汇率制吧!”   六月十六日,凌晨4:30,BOT以电话的方式通知商业银行,BOT已经没有资本来支撑泰铢的汇率水平,从这一刻开始,泰铢正式放弃顶住美元的固定汇率制度,转而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泰铢就此崩溃! 第47章 牵一发动全身   虽然之前市场上也曾出现过泰铢流动性消失的情况,但在那种时候,BOT总会利用自己卖出美元,买入泰铢,使得市场再次出现流动性。但现在,泰国方面已经没有买入泰铢的筹码,而且在市场上也寻找不到买入泰铢的买家,只能被迫宣布贬值。   “我们完了!”当得知泰国宣布贬值的消息后,吉姆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仓位爆了。除此之外,恐怕经纪商还要向他们追讨相关的损失。   柯林斯也是一脸的苍白,双手抱着头,不敢相信在彭博终端上血红的标题。半天后,他才艰难地说:“先不要自乱阵脚,算算我们的损失。”   “问题不在于我们的损失,目前我们的平均价位是26.8,这个价格已经够低的了。但泰国方面宣布贬值,只有天知道明天会跌成什么样。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这次真的搞砸了。”吉姆跌坐在地上,抬着头望向远处的通宵灯火,说话不带一丝感情波动,就好像是一个被抽走生机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听了吉姆的分析,柯林斯再也站不住了,啪嚓一声,也一屁股坐到了铺着橡木地板的地面上,反复念叨着:“怎么就突然宣布自由浮动了呢?”   此时在不远处,一栋高层大厦的楼层中,一群穿着白衬衫的人正好在欢呼庆祝,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副场景正好被吉姆看在眼里,他指着那些庆祝的身影对柯林斯说:“看,那些人在欢呼,应该是做对了方向,这个点还在工作的人肯定是欧美市场的投资者,又在这个时间点庆祝,自然是做空泰铢的人。”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纵使此时心中有无限的不甘,也只能生生地咽下去。因为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市场,想当年,他也曾配合种种手段冲垮了日本股市,如今报应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该死的对冲基金!”吉姆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又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   柯林斯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把泰铢的崩溃归结到对冲基金身上完全没有错,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也忘了,他们的基金也是传统意义上的对冲基金,只是别人是可以改变市场走势的航空母舰,而他们只是一个浪头打来就翻沉的木板小艇。   事到如今,怪不得别人,只怪他们看不清形势,又或者是在贪婪的驱使下忘记了一贯的交易手法,这才导致现在几乎全军覆没的局面。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香港的夜景,等心中完全接受了泰铢贬值的事实,这才商量起未来的打算。   “按照现在的估计,只要泰铢贬值超过20%,加上我们的杠杆,就会把所有基金的资金全部赔光。即便不赔光,也是损失惨重,这下该怎么向投资者交代?”恢复了冷静的柯林斯仔细地分析了目前的形势,异常苦涩地说道。   “主动选择清盘呗!”对于这种局面,吉姆很有经验,在此之前他也曾在东京、新加坡等地方淘金,每到一个地方,他总是信心满满,准备复制下一个东京模式的奇迹,但每一次不是赚的不多,就是损失惨重,几次下来已经使得他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的身家严重缩水了。   几次下来,吉姆身上的赌性越发地大了起来,就拿这一次来说,如果他做了相应的对冲措施,即便泰铢突然宣布自由浮动,因为有相应的做空头寸,最终的损失也不会这么惨烈了。只是他当时已经被异常波动冲昏了头脑,连最基本的原则也顾不上了。   原本一个投资组合并不适合占用整个基金太多的资金量,10%已经是个较大的比例了。但就在泰铢宣布贬值的前几个小时,市场上突然出现暴跌,为了维持头寸,同时也幻想能够抓住上涨的反弹,吉姆和柯林斯硬生生地将这个比例加到了20%。   如果明天期汇市场真出现20%的跌幅,加上他们的杠杆,他们就要赔掉整个管理资金规模的至少40%。也就是说,这一夜之间,1美元变成了60美分,甚至是更少。   当这种情况出现后,他们的客户第一反应就是赎回资金,到时候整个资产管理公司就将被迫宣布清盘,和破产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两人又商量了半天,决定就在深更半夜约好律师,准备找一个时间好好商讨申请破产的事情。   ……   吉姆看到的庆祝场景正是发生在天域基金内部的情形,当彭博的终端闪出BOT宣布泰铢自由浮动的消息后,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但随后彭博终端再次出现相关的报道,这一次的内容就详细了很多,将BOT的通知原原本本地发布到终端上,这下所有人才相信泰铢真的被击溃了。   顿时,辛苦了几个月的研究员们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尽管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是通宵熬夜最疲惫的时刻,但这个消息像强心针一样,给这些昏昏欲睡的研究员们注入无穷无尽的活力,使得他们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更有甚者,将一些研究报告撕个粉碎,漫天地挥舞乱撒,将原本井然有序的交易厅变成了排队现场。   听到外面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安德鲁的脸上就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正准备出去约束一下这群人的行为,钟石见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让他们释放一下压力,这段时间也辛苦他们了。”   几人听到这话,纷纷笑了起来,此时他们也是心情大好,只是在钟石面前,不方便表达出来罢了。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后,钟石脸色就是一正,严肃地说道:“泰铢贬值只是个开始,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未来一段时间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等地区的货币都会遭受到攻击,我们必须抢在美国资本进入之前建立起头寸,这场做空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什么?还没有结束?”几人纷纷大吃一惊,随即露出不同的表情。马家瑞是若有所思,安德鲁是跃跃欲试,而任若为则是一脸的困惑。   钟石将几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等他们想了片刻后,这才解释道:“自从92年开始,货币危机一旦发生,所波及的范围就不会只限于一个国家。东南亚地区的国家经济有诸多的相似之处,都是靠外来资本的投入,然后以出口增收的形式拉动增长,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保持固定汇率的原因。而现在泰国率先宣布贬值,其直接的原因就是泰国的产品将会比其他国家的出口产品更便宜,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国家的政府会怎么想?怎么做?”   “主动选择贬值?”任若为脱口而出,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是这么一来,外来资金的流入就成了问题,到底是主动选择贬值,还是顽强抵抗,真的很难说。”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这里就要区别地看待了。如果不是太过于依靠外来资本的话,可能会主动选择贬值,否则就相反。但是我的观点是,即便是那些国家或者地区选择坚持目前的汇率制度,最终仍有可能被迫宣布放弃。”   “大规模的货币危机?”安德鲁脸色就是一变。按照钟石的分析,这些国家在外忧内困,又有强敌还伺四周的情况下,好像最终只有货币贬值一种可能了。   钟石摸了摸鼻子,摊开双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说:“恐怕真的是这样了!不过,或许真有某些地区能够成功抵抗住这一次的货币危机也说不定。”说完,深深地看了马家瑞一眼。这个问题,马家瑞曾经和他商讨过,钟石还曾答应他在国际投机资本攻击港币的时候不会参与。   但此时马家瑞头脑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钟石的眼神,他在考虑着香港是否能守住这一次的货币危机。根据他的判断,国际资本盯上香港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且香港有着世界最自由的贸易港之称,即便是国际游资大规模地攻击港币,香港政府也不便插手干预外汇市场。   在世界各国的外汇储备中,日本以两千亿美元的规模雄踞榜首,第二名则是华夏政府,有着1300亿左右的美元。接下来就是香港,拥有接近1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成为有着世界第三大外汇储备的地区。这样的资金规模无疑超过任何一支对冲基金,甚至超过前十大对冲基金资产管理的总和。但这真的能挡住以对冲基金为首的国际资本的冲击吗?马家瑞想了半天,心中还是没有底。   “想那么多干什么?”马家瑞甩了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袋,再抬起头正好碰上钟石投过来的目光,这目光炯炯有神又清澈明亮,让马家瑞的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种莫名的激动。   “是了,如果天域基金不做空港币,那么相比于对方就间接地少了一股力量,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马家瑞心中五味杂陈,胡思乱想道。 第48章 三则消息   6月16日上午,当钟石再次步入天域基金的办公区时,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什么,不过看到钟石进来,纷纷停下讨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面向着钟石。   “咦,这是怎么回事?”钟石看到这么奇怪的一幕,不禁停下脚步,四下望了一圈,回头问向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的赵晓武。   赵晓武摊开手,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情。   钟石挠了挠头,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就听到一道掌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随后所有的研究员们都鼓起掌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石一把拉过走到他面前的马家瑞,有些心虚地问道。   马家瑞面带微笑,向着四周挥了挥手,掌声立刻停了下来,他大声地对钟石说:“钟生,这是他们自发的行为,表达对你在泰铢形势上精准的判断,为他们赚了一大笔钱。”   由于钟石执掌的内部基金自从筹集后,就进入了封闭期,不对外开放,只有内部的员工才能够买进。天域基金成立之初,只有少数的员工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投入了一部分的资金,其他大部分的人都是持一个观望的态度。结果一年后,投入资金的员工的资本翻了一倍都不止,这让其他观望的员工异常眼红又后悔不已,纷纷投入资本到内部基金当中。几年下来,最少的回报率也达到了300%。   既能拿到高额的薪水,又能使自己的资金增长,对这样的好事研究员们自然是趋之若鹜。虽然他们也清楚,部分的薪水是来自他们资金的管理费和超额收益的分成,但在近乎年化100%的收益率面前,谁又在乎这两个点的管理费和两成的超额收益分成呢?   这一次钟石又在泰铢的押注上大获成功,研究员们在刚上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消息,也意味着他们又大赚了一笔,在这种情况下,就发生了自发起立为钟石鼓掌的一幕。   钟石立刻面露微笑,得意地朝着四周摆了摆手,等众人坐回位置后,这才问道:“刚才他们讨论什么,不会就说这事吧?”   “倒不全是,有部分人在讨论昨天发生的金铺劫案,今天的明报爆出猛料,说警察当街逃窜,溃不成军,和昨天电视新闻里的报道截然不同,他们大概是在讨论这个事情。”马家瑞刚才也在和任若为等人讨论这个全城热谈的话题,听到钟石发问,就将事情简单说了说。   钟石脸色就是一变,迈步直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市场的泰铢报价是多少?”钟石板着一张脸走入自己的办公室,这才开口向紧跟进来的马家瑞问道。   “没有我们预估的那么乐观,但是也创下近期泰铢兑换美元的新低。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泰铢兑换美元下跌了17%,除此之外,BOT还连夜宣布了将泰国的利率从10.5%上调至12.5%,足足增加了200个基点。”马家瑞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50亿美元的做空额度,加上17%的汇率差额,就等同于7.5亿美元的收益,这些都是发生在一夜之间的事情。   如果现在在市场以现行价格买回泰铢补仓,他们至少能赚上六亿美元的收益。马家瑞又说了一会话后,这才试探道:“我们是不是平掉市场的头寸,转而进攻其他国家的货币?”   “不着急!”钟石冲了两杯香味浓郁的咖啡,亲自端了一杯送到马家瑞的面前,这才继续说道:“按照泰国目前的形式,现在这个价格并不是均衡价格,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取消固定汇率制的恶果将逐渐显现,市场汇率还会进一步下跌,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们再平仓也不迟。”   “这还不算合适的价位?”马家瑞心中一凛,暗暗想道。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赚取17%的利润,虽然这个数字算不上什么,但要知道这是在资金量在50亿美元的情况下,他认为可以见好就收了。   “那么钟生认为合适的价格是多少?”马家瑞想了想,决定还是想摸一下钟石的心理底线,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好操作。   钟石喝了一口咖啡,闭目沉思了半天,说了一个让马家瑞有些目瞪口呆的数字:“30%,这是我的判断,你觉得呢?”   “30%?”马家瑞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仍然是被吓了一大跳,立即站起身来,反驳道:“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太过于惊人了,我个人觉得这不是现在泰铢对美元汇率的真实反映,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你也说了,这的确不是现在泰铢兑换美元的真实反应,但是在未来呢?”钟石微微一笑,走过来拍了拍马家瑞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动,“但是三个月后呢?想想吧,现在泰铢贬值,泰国经济肯定要受到全面性的打击,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借入其他货币的企业,一夜之间债务就凭空增加了17%,这让他们怎么维持下去?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借入日元的,现在日元兑美元的涨势不停,在双重涨势的情况下,恐怕债务增加的额度还不止17%呢!”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企业恐怕都免不了要破产。政府方面能做什么?如果出口增长达不到货币贬值的速度,为了挽救实体经济,BOT只能靠增发货币的方式来缓解目前的贸易赤字,这些货币进入流通领域,又会产生通胀的压力,这又迫使BOT增加利率,使得企业融资的成本进一步上升,破产企业的速度和数量会进一步上升。到最后,经济恶化的速度只会进一步加快,最终将泰国经济拖入到驻足不前的深潭当中,甚至会发生大规模的倒退。”   “你想想,到那个时候,30%的贬值幅度还是空口白谈吗?”   听了钟石这一番分析,马家瑞觉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既然钟石能够想到,泰国方面的能人自然也会想到,因此他们极有可能会针对目前这个形式采取相应的措施,“既然是这样,泰国政府和泰国银行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如果他们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来制止这种情况发生,到时候我们很有可能达不到目前的收益,那又怎么样?”   “放心吧!经济措施一旦实施,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够见效,这还是较短的时间,更长的可能数年才见成效。根据我的判断,泰国目前这个局面只能通过外来援助的方式来破局,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向IMF这样的机构求助,但他们也要付出类似降低关税、放开汇率和某些领域让外资进入来作为代价,等他们的议会通过这些方案后,我们就可以收手了。”钟石用力地敲了敲脑袋,昨天熬夜的后果就是脑袋不住地疼痛,让他非常痛苦。   “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就在两人讨论目前的形势的时候,安德鲁突然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钟石歪着头半躺在座椅上,这个姿势使他能够感觉舒服点,看到安德鲁脸上满是汗水,还不住地喘着粗气,就笑着问道:“什么新闻?不会是劫匪当街抢劫金铺的新闻吧?”   昨天发生抢劫的时候他恰好在现场,还差点遇上危险,只是这一件事情除了廖小化之外,天域基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此时尽管钟石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这件事情,但他还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倒不是那件事情。”出乎钟石意料的是,安德鲁所说的并不是这件轰动全港的大案,“今天的南华早报,刊登了一篇罗德尼·琼斯的文章,叫做《货币紧缩:凯恩斯要对泰国怎么说》,里面把泰国政府坚持固定汇率制的行为比作是纯粹的精神病。”   “哦?是吗?”钟石一下子来了精神,猛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连连追问道,“怎么选择在今天发?除此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罗德尼·琼斯是量子基金的雇员,这是金融圈内的人都知道的事实,这篇文章将矛头直指泰国政府,就意味着量子基金坐实了做空泰铢的传言,对量子基金的名声极为不利。选择在泰铢贬值这一天发布,无疑是打泰国政府的脸,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   什么时候索罗斯和他的公关团队这么高调得近乎失去理智了?   不止是得罪了泰国政府这么简单,因为随后的所有针对东南亚国家货币的攻击,都可以归结到量子基金的身上,不管他们有没有做过。   这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公关失策啊,钟石心念急转,很快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   “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发表,除了这些之外,还粗略地分析了一番泰国的经济形势,给出了某些建议,大概的意思就是泰国目前主动选择贬值比固守死板的汇率制度要好。”安德鲁看钟石的脸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字斟句酌了好半天,这才回答道。   “好!好!好!”钟石一拍大腿,接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马家瑞和安德鲁互望了一眼,均不明白钟石为什么会如此高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愣住了。   ……   这一天,共发生了三件可以称得上大事的新闻事件,一件就是明报的“悍匪当街扫射,差人(警察)抱头鼠窜”,另外一件则是泰国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度,泰铢自由浮动,最后一件的影响最小,但是在全球金融圈却引起轩然大波,就是罗德尼·琼斯的那篇文章。 第49章 连锁贬值   就在这时,廖小化直接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今天的报纸,朝着正站在房间正中央的钟石说道:“钟石,这份新闻有点不对劲……咦……”话音戛然而止,显然是看到办公室内还有其他的人。   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不请自来的廖小化,准备听听他下面想要说些什么,廖小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飞快地将报纸收到身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安德鲁和马家瑞打招呼道:“原来你们两人也在这里啊,哈哈。”   安德鲁和马家瑞一看这副情形,哪里还会不明白,和廖小化打了声招呼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钟石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任由两人离开,等到廖小化关上门后,这才轻描淡写地问道。   廖小化凑到钟石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钟生,你看到今天的报纸没有,关于我们昨天遇上的事情。”说着,将一份头版印着警察抱头鼠窜的报纸递到钟石面前。   “听说了。”钟石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报纸,就移开了目光,“昨天虚惊一场,幸好大家都没有事。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呢!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关于昨天的事情,钟石事后也细细地想了一遍,觉得遇上劫匪只是碰巧,并不是针对他的绑架行为。但是现在廖小化一脸的煞有其事,让他又不禁想到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行为,一想到这里,钟石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华夏和英国交接香港的关键时刻,双方处于一个权力交割的时期,这种时候人心浮动,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就多了起来。单单是在前几个月,就已经发生了至少三起抢劫金铺的案件,除此之外,还发生了数起绑架富豪的案件。   如果真是有人盯上了自己,那么钟石就要格外小心了。   “倒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廖小化连连摇头,“不过我发现一点蹊跷的地方,就是这个记者,我之前曾经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过。后来那些记者被驱散了之后,只有他留了下来,正好捕捉到了抢劫金铺的新闻。还有,他拍摄的地点是在对面的街上,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钟石很是迷惑,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想了半晌之后,钟石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喊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跟踪我们?”   “嗯,很有这个可能!”廖小化点了点头,随即又解释说,“也不一定是跟踪你,说不定是想追我的新闻也不一定。你也知道的……”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扭捏起来。从前的廖小化是个花花公子,除此之外,还曾经在澳门豪赌巨输了五亿港币,轰动一时。虽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但记者们还是喜欢这种八卦新闻。   钟石会心一笑,想了想之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应该不会跟踪我的,否则晓武肯定有所发现。若是他发现你,进而发现了我,想要深度挖一下我的身份,那这个人的能力倒是不容小觑,不过这怎么可能……”原本是想说几句调侃的话,但说到这里,钟石突然发现,这种情况不无可能,如果是这样,那这个记者就太可怕了。   廖小化低着头想了想,也觉得钟石的话有些道理,但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故作轻松地顺着钟石的话说道:“这的确不大可能,说不定真是给他凑巧遇上了个大新闻呢!呵呵!”   “或许吧!”钟石也呵呵起来。随后钟石一指报纸上记者的名字,对廖小化说道,“这个记者还真是有点能耐,有空可以多结交结交。或许有时候我们还有用得上他的时候呢!”   “用得上他?”廖小化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们能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他的?如果想要找传媒的话,我随时都能叫上十家八家的,何必纡尊降贵地去结交这么一个小记者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钟生,你……你不会是……”   钟石深深地看了廖小化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这种事心知肚明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你只需要和他好好打好关系,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用上他的,明白了吗?”   虽然不明白钟石到底为什么要结交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但廖小化知道钟石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立刻两眼发光地重重点了点头。   ……   量子基金。   当泰国方面宣布泰铢自由浮动的消息一传出,德鲁肯米勒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赶紧拨通了香港方面的电话。   “琼斯,你的文章发表了没有?”电话一接通,还没等罗德尼·琼斯开口,德鲁肯米勒就急匆匆地问道。   这边的罗德尼·琼斯发出一道长长的哈欠声,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疲倦,显然是刚睡下没多久,在听到德鲁肯米勒的声音后,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说:“斯坦利,文章已经发了,有什么问题吗?”   “泰国方面投降了,在两分钟前宣布泰铢自由浮动。”德鲁肯米勒暗暗叫苦,但如今木已成舟,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将目前的形势简单地叙说了一遍。   “什么?”罗德尼·琼斯彻底愣住了,在足足停顿了半分钟之后,才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编辑,看有没有补救的余地。”   “算了!”德鲁肯米勒满嘴的苦涩,“且不说报纸方面会不会听我们的,就算阻止了出版,这笔账还是要算在我们的头上。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好在我们是一片苦心。”   “恐怕他们不这么认为,如果泰铢不是在今天贬值的话,我们的话或许还算是建议,但现在已经变成赤裸裸的挑衅行为。”罗德尼·琼斯一针见血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们以前给了他们机会,只是泰国政府不知道把握,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德鲁肯米勒的语气渐渐地变得强硬起来,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怪只能怪他们恰恰在今天耗尽了外汇储备,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   说到这里,德鲁肯米勒不禁长叹一口气,外汇市场的波动,即便是大名鼎鼎的量子基金,也不可能完全掌控。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次乌龙事件,但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结束了通话。   等索罗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勃然大怒,接连摔碎了三个名贵的德国瓷器。他辛辛苦苦维持的一个高大上的形象,就因为一篇恰逢其时的文章而被毁了个干干净净。除此之外,他们还要为其他的投机者背负责任,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让他立刻发表声明,却又是件不可能的事,因为对冲基金没有对外解释的习惯,即便是现在解释了,全球市场也会认为他们是欲盖弥彰。不过索罗斯并没有放弃解释的机会,他准备在九月份在香港召开的IMF和世界银行的年会上对这件事情进行完完整整的解释。   但眼前做空的行为仍然要继续,很快,量子基金就将矛头对准了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和新加坡新元。   全世界的货币投机者也在瞄准着东南亚国家的货币。   6月29日,菲律宾在耗费了11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后宣布容许比索有更大范围的兑换区间,等同于间接宣布了菲律宾比索贬值,当天比索大跌12%。就在这一天,马来西亚政府宣布提高银行利率来阻止林吉特面临的抛售的压力,而印尼则步了泰国的后尘,宣布印尼盾脱离与美元的挂钩,在市场上自由浮动,当天印尼盾跌幅超过14%。   由于天域基金的介入,使得整个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时间比历史上曾经的那一次提前了半个月左右。也使得这些政府对预计的形式估计完全不足,错失了不少准备时间,最终在国际游资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击溃。   时间很快来到8月份,香港回归华夏才一个月的时间,此时马来西亚宣布放弃保卫林吉特,国际游资也曾一度冲击新元,但新元异常坚挺,在攻击无果后,他们将目标瞄准了另外一个金融中心,即香港!   8月3日,港币对美元汇率不寻常地快速下跌,远期汇率也相应地下跌,金管局很快发现,某些对冲基金在大手笔地沽空港币,数量达15亿美元之多。   4日,对冲基金继续在外汇市场卖出港币,购入美元,这一次力度比前一天的力度更大,达到了惊人的24亿美元,两天购入的美元总数达到了40亿美元。   此时由于东南亚国家的货币纷纷大幅贬值,相应的则是与美元挂钩的港币大幅升值,这种变相的升值给港币带来了巨大的贬值压力,因此金管局日夜监控来自外汇市场的动向,他们很清楚,对冲基金迟早会冲击港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快。 第50章 如何进攻香港   对于这种卖空行为,香港金管局立刻做出反应,调高银行的贷款利率,迫使银行将多余的头寸交回来,使得货币投机商以一个较高的贷款利率平仓。   对于货币投机商(对冲基金)的卖空行为,金管局的官员们非常清楚,无非是以他们的美元资金作为担保,以贷款利率借入相应的港币资金,然后在外汇市场抛售,同时做空期汇合约,和做空泰铢、林吉特等手法一般无二。因此只要提高他们的借入成本,只要他们冲不垮港币,最终只能平仓离场。   香港方面有着近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短期内根本不害怕出现港币被冲击的现象,大可不必理会区区不到五十亿美元的卖空行为。但金管局的官员经过磋商,认为这种卖空港币的势头不能助长,否则对冲基金大规模地涌入,到时候就大事不妙了。   看到贷款利率上涨,这两天做空港币的对冲基金也意识到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在付出一部分的贷款利息后就平掉了市场的头寸。   虚惊一场。   ……   但要真是认为这成功地打退了对冲基金对港币的冲击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这只是对冲基金对港币的一次试探,这个试探是想找到香港货币制度的缺陷,而且,他们也的确找到了。   这个缺陷就是同业拆借市场。   香港的汇率制度是采取联系汇率制,是“货币发行局制度(Currencyboardsystem)”的一种形式。具体来说,如果发行一定数额的本国货币,就必须要有同等价值的外币支撑才能发行。即香港三大发钞银行想要发行港币,就必须按照7.8港币兑换1美元的汇率向金管局缴纳相应的美元。   汇丰、渣打和华银缴纳相应的美元后,就可以发行港币。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得到负债证明书,这个证明书也可以向金管局换回港币,同样是7.8港币兑换1美元的价格。   这看起来好像是每一张港币都有足够额度的美元作为担保,但实际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发行的货币都是基础货币,银行通过流通系统成倍地制造存贷款,使得整个社会的货币总数达到数十倍之多,这就是乘数效应。   此时在香港流通的现金加上各种存款等总数超过1.7万亿港币,外汇储备不到1000亿美元。因此一旦香港对港币失去了信心,都要求将手中的港币兑换成美元的话,金管局是守不住联系汇率制的。   但是,要让整个香港人全部对港币丧失信心,也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到的事情。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事情,恐怕只有发生港岛沉没、世界大战爆发等诸如此类的事件了。   虽然全部港人对港币丧失信心不大可能发生,但是一旦发生大规模的货币攻击的时候,同业拆借市场就会出现大问题,这就是联系汇率制度的致命缺陷。   具体来说,市场上流通的港币现金只有那么多,而一旦出现大量借贷的情况,各家银行为了保持准备金的比例,必然要通过同业拆借市场借入资金,在市场资金紧缺的情况下,同业拆借利率必然会大幅增加,而这种利率的增加,对股市而言则是个天大的利空。   打个比方,整个社会有1万亿的基础货币(姑且算做现钞),各种准备金率加起来总共为10%,理论上整个社会流通系统中的货币总量达到10万亿。在这种情况下准备金应该在1万亿左右,但是对冲基金借入1万亿的货币在市场上抛售,借出货币的银行就需要补充准备金的头寸,这种补充只能通过同业拆借市场借。至于向金管局再贴现借入港元,只有三大发钞银行才能够这么做。   如此一来,对港币的攻击越猛烈,需要补充的准备金的头寸就越大,甚至拆借利率会飙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在这种情况下对股市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同业拆借利率和股市的关系,可以说是一个竞争的关系。如果同业拆借利率上升,说明银行间的头寸短缺,流通性告急,上市公司的成本、利润相应下降,股票的内在价值缩小,引发抛售。同时由于利率的上升,导致债券的收益率上升,投资者自然更愿意去买价格下降的债券。   而且,同业拆借利率的上升,会引发银行系统谨慎放贷甚至是提前回收贷款,就会减少整个社会的投资量,从而间接地影响股市。   在这种时候,攻击港币就不一定成为投机的第一选择,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在攻击港币的同时,恒生指数肯定会大跌,且不说同业拆借市场和股市之间存在的联动关系,单从目前香港市场的估值来看,就存在很大的泡沫。   期指成为了做空的第一选择。   做空货币几乎不用什么对冲手段,因为成本实在太低,即便是最终港币成功守住,汇率也依然是7.8港币兑换1美元,除了要付出相应的贷款成本、兑换汇差成本外,对冲基金方面几乎不用再付出其他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在期汇和现汇两个市场进攻。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足足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钟石才将他的研究结果细细地分析给所有的研究员们。当讲完之后,他举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又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有功夫问其他人的反应。   “利率期货呢?”任若为首先开腔,“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么债券的收益率肯定会上升,其价格必然下降,利率期货也就有了获利的空间。因此,我认为他们也会在利率期货上做空。”   “说的不错!”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根据我的判断,这一次对冲基金对港币发动冲击的时候,至少会从五个方面进攻——港股、利率期货、股指期货、恒指期权,最后一个就是港币。”   “至于他们最终怎么操作,我还不好说。但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从前面几个方面开始,首先是沽空股票,然后再沽空利率期货、恒指期货、期权,然后是港元期货,最后大量抛售港股。”   “如果对冲基金要在远期市场卖空港币,买入美元的话,那么他的交易对手,我们假设是恢复,就会买入港币,卖出美元,为了对冲港元期货的风险,汇丰就要在现汇市场上卖出港币,买入美元,这掉期交易大家都明白吧?”   钟石的话一说完,一干交易员都发出会心的微笑,这种最基本的理论众人自然都明白。   顿了顿,钟石接着说道:“现汇市场上,汇丰要卖出港币,交易对手是金管局的话,如此一来,整个市场的港币供应就会减少,同业拆借利率就会上升。而如果是别的商业银行的话,那么港币贬值的压力就会增加。而为了缓解港币贬值的压力,金管局只能提高港币的存款利率,拆借利率也会上升。”   “随之而来的就是恒指期货、期权、港股等。这是一系列的进攻手段和计划,环环相扣,设计得密不透风,堪称是完美的进攻策略。”   “如果说,这两天在期汇市场的异常是他们的试探行为的话,那么他们已经着手了?”听了钟石的分析,马家瑞的脸色就是一变,在钟石的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钟石看了看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说:“这一次的试探行为,只是为了找出香港目前市场的破绽。相信经过这一次,他们已经明白了港股、汇率、利率之间的关系,相信下一次来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打发走了。”   “如果他们有备而来,相信现在已经在港股市场上做出了某些动作。我们虽然有很少的份额投资港股,但是不是需要准备些什么?”廖小化问道。   “是的,我们的确需要做些什么,但不是现在。”钟石冲着廖小化点了点头,“还有,这一次我们不会做空港币,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不会吧?”   会议室内顿时炸开了锅,除了马家瑞之外的其他人立刻变得不淡定起来,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震撼,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不是钟石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个如同神明的形象,恐怕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他的策略了。   “不要去怀疑我的决定!”面对质疑声,钟石的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起来,“试想一下,一个有着近千亿美元的地区,背后还有一个有着1500亿美元的国家支持,这种规模的外汇储备是我们这样的机构能得罪的吗?”   “如果是政治上的考虑,我们大可把办公地点搬到新加坡又或者是东京。”   “你说得没错,但是完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的看法是,港币不可能被击垮!”钟石朝着发声的地方冷冷地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说道。   “港币不可能被击垮?”这个消息立刻给头脑发热的研究员们浇上了一盆冷水。这几个月内,国际投机资金所向披靡,近乎于战无不胜,这让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无论是哪个国家或地区的货币,只要被他们盯上,最后就一定会崩溃。当钟石提出港币有可能不贬值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理论上的确存在这个可能。   当然,只是理论上的。 第51章 大规模调研   眼看讨论的氛围陷入了僵局,马家瑞及时地站了出来,故作风趣地说道:“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国际对冲基金盯上了香港。我们现在只是做一个内部的讨论,再说,如果对冲基金来袭,不是还有金管局吗?”   “不!”钟石竖起食指,冲着马家瑞挥了挥,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未雨绸缪,是我们做金融的好习惯。不要忘了,我们也是众多大鳄中的一条,既然我们目前能想到,别人就未必想不到。既然说到调研,我这里有一些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说着,他冲着安德鲁打了个响指,安德鲁点了点头,从手中的公文袋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照片,分派给各个研究员。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造船厂,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亚洲人正陪着几个白人四处查看,有的照片上正是他们冲着巨大的锚指指点点,有的则是几人正看着四处聊天的工人,有的则是那几个外国人在摸地上锈迹斑斑的钢材。这几十张照片虽然各自不同,但研究员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是在进行考察调研活动。   由于要买入股票,基金的研究员们经常会到上市公司去调研,这是一种正常的调查行为。只有深入实地,才能直观地感受一个企业的生产活动,在投资过程中,这个行为是不可避免的,在座的研究员们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曾经有这么一个段子,有着股圣之称的彼得林奇每年至少走访200家上市公司,常年处于调研的忙碌状态。有一次他对一家服装公司的股票产生兴趣,又分身乏术,只能让他的老婆和女儿去那里看一看,结果两人转了一圈后带回来一大堆的衣服,对这家服装公司的款式和材料赞不绝口,彼得林奇敏锐地嗅觉到商机,大手笔购入该公司的股票,最终大赚了一笔。   由此可见,调研活动对一支股票背后的上市公司的真实情况的了解有多重要。   “咦,这个人不是纳瓦证券的首席经济学家潘辉吗?”很快,就有眼尖的研究员认出了照片上的亚洲面孔,讶的一声喊了出来。   其他的研究员纷纷看过来,发现正是和他们有过接触的纳瓦证券的潘辉。很快,这些人联想到,能让投行首席经济学家陪同调研的人,也肯定是圈内的人士,甚至是重量级机构的研究员。一想到这里,天域基金研究员们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你们猜得没错,的确是纳瓦证券的潘辉。”钟石看了看变了脸色的研究员们,又添了一把火,说,“这组照片是七月份拍摄的,照片中的船厂是内地离海的一家造船厂,在香港上市,目前的股价在43港币左右。你们还能通过这组照片看出更多的信息吗?”   听到这话,研究员们又把手边的照片拿起来看了看,思考了片刻后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   “从这些照片里得不出更多的信息,如果能够实地考察一番,效果应该会比较好。”   “地上的钢材已经锈迹斑斑,应该是很久没有动过了。看来这家船厂的开工率并不是很高,原材料闲置到这个地步,造成极大的浪费。”   “不错!如果单从这几张照片来看,这家船厂的经营状况并不乐观,再结合一下财务报告和最近的走势,我个人认为这家船厂的股价明显是被高估了。”有动作迅速的研究员,很快从会议室内的电脑里调出这家船厂最近的股价走势图,接通了投影仪,顿时一个气势如虹的上升走势图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制止众人的继续讨论,说,“虽然不清楚这几个白人供职于哪里,但相信各位都很清楚,单凭这些照片,就能说明在香港上市的内地公司已经被外国的机构盯上了。请注意,我这里说的机构可不是一般的国外投资者,而很有可能是对冲基金,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一个董事总经理陪同去考察的。在目前东南亚地区一片哀号的情况下,如果说对冲基金对红筹股产生兴趣,恐怕就连在座的各位也不会相信。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他们在考察这些红筹股的企业,很有可能是因为它们产生了泡沫。”   一般来说,宏观对冲基金对个股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的投资目标大都盯住各个国家的汇率、利率又或者是大宗商品市场,只有这些市场才能够给他们天量的资金提供可观的收益回报。就拿量子对冲基金来说,高达两百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一旦步入股票市场,恐怕会立刻引起整个指数的上涨。   当然,在后来的大货币时代,由于股票市场可以容纳资金规模急速扩大,加上整个世界范围内对宏观对冲基金的警惕,导致部分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纷纷转型。   研究员们都有一套自己的股价估值方式,其中就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估值模型,一个是现金流量分析模型,另外一个则是隐含波动率价格模型。这两个模型一个是从现金流的角度分析股价,另外一个是从期权(权证)的角度分析股票是否超值的模型,虽然并不能完全、真实反映价格,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一种借鉴。   只是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研究员都在和各家投行联系,索要类似于马来西亚、印尼、泰国等国家的宏观经济报告,就连其他几支基金的业务也完全停滞了下来,自然也没有人去分析港股的情况。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钟石执掌的旗舰基金的资金规模已经膨胀到了八十亿美元之多,除此之外,还有高达十几亿美元的泰铢空头头寸没有平掉。这种超过50%的收益率已经让研究员们顾不上做本职工作,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去寻找下一个货币攻击的目标,就连几个基金经理也不例外。虽然在内部有着明确的分工,但是由于旗舰基金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人员,所以钟石调用了其他部门的研究员,也造成了其他几个基金投资活动的停滞。   “现在港股依然是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象,但是已经有相关投行的研究报告显示,这是一种虚假的繁荣,也就是泡沫论。姑且不说这些报告的立场,就从我们专业性的角度来看,港股目前的确是被高估了。”马家瑞皱着眉头,不等其他人开口,就抢先说道,“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最近抽调到旗舰基金的研究员的数目有点多,钟生如果要转移投资重点的话,这一方面是不是要考虑?”   他的话说得有些巧妙,既迎合了钟石的观点,又将最近监测市场不利的责任推卸掉,双方都不得罪。   “没有必要。我们现在只需要从各家券商的经济分析报告中找出最为接近事实的部分,分析的工作就交给他们来做。另外,对红筹股的调研工作要迅速展开,我有种预感,国际对冲基金已经盯上了华夏大陆,虽然他们不可能直接进攻内地,但是红筹股将成为主要的目标。”钟石歪着头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动目前的团队。   一般来说,基金业并不需要太多的分析人才,他们可以直接从券商的研究部免费拿到相关的研究报告,因为券商最终想要的是他们的佣金费用,所以有这么一个潜在的规则,即某家券商的研究报告越是准确,基金就会更多地利用某家券商的经纪通道。   不过基金较少雇佣研究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即他们处于买方的位置,是券商拉拢的目标,有充分的筹码从券商的研究部挖来王牌的分析师,并不需要自己的培养。他们所要挖取的研究员大多是市场上普遍认为研究准确度高、有一定声誉的分析师,数量上可能不足,但质量上绝对上乘。   “另外,东亚地区的国家也要密切注意,相信经过东南亚地区后,对冲基金已经转移了目标。像韩国、日本、夷洲等地区都会成为他们的新目标,这些地区的宏观数据要时刻地监视。”钟石又加了一句。   众人齐齐地应了一声,见会议已然开到了末尾,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会议室。   “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没说出来?”当众人走后,马家瑞依然留在会议室内,显然是有话对钟石讲。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钟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快。   马家瑞盯着钟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钟生,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的话,才让你放弃攻击港币的念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是于心难安。”   钟石摇了摇头,放缓了语气说:“不,虽然我们追求的是绝对收益,香港也是我们的根基,但如果港币真的会被击溃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攻击它。不过你不要忘了,香港才回归没多久,在这种情况下,内地政府绝对不会让港币贬值,这相当于赤裸裸的打脸行为。如果有可能,内地政府可能会援助香港部分外汇储备来保卫香港,这不止是经济行为,更是政治行为。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止是香港一个对手,你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马家瑞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接着问道,“香港政府会抛弃自由港的政府,转而在外汇市场上公开支撑港币?”   说到这里,钟石不禁深深地看了马家瑞一眼,大有深意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香港政府不可能放任国际炒家在港交所里肆意做空,但具体以什么方式,我们现在也不好猜测,等着看吧。” 第52章 索罗斯的演讲   随着钟石的一声令下,亚洲基金的研究员纷纷四下开始调研起红筹股,整整八月中旬十几天的时间里,办公区域内就没有坐满过人。   到八月下旬,大规模的调研活动才算宣告完成一个阶段,从研究员那里反馈来的信息非常不乐观,市场普遍对华夏国内预计的PMI远远低于50的荣枯线,甚至连45也没有达到。而红筹股的企业也普遍存在着开工率不足,生产闲置等情况。   除了股票方面,整个东南亚的货币危机愈演愈烈。首当其冲的泰国已经转化为金融危机,工厂倒闭、公司裁员、机构破产、物价大幅上涨,各种乱象接踵而来。   受到相关市场的影响,前段时间还屡创新高的港股也开始走向下行通道。8月15日,星期五,恒生指数整天重挫400点,跌幅达到2.43%,盘末收于16096点,比最高时16820跌去了整整800点之多。   这一天仿佛是个信号,吹响了对冲基金在港股上的抛售信号。在随后的半个月内,港股持续走低,到9月1日星期一,索罗斯抵港,金融大鳄来袭的风声使这种恐慌心理和抛售浪潮达到了最高点,当日恒生指数大跌709点,整天收于13425点,跌幅高达5%。   钟石的预测正一步步地成为现实,国际对冲基金第一步进攻香港的策略正是抛售部分的港股,尤其是价格已经严重扭曲的红筹股。   这段时间,天域基金旗下的香港基金除了保留部分的公共股份外,已经将大部分的仓位清空,转而持币观望,并在恒生指数期货合约上押注空仓,整个八月份沽空超过5000张恒指合约,光在恒指上八月份的收益就超过了7亿港币,成为表现最为优异的基金之一。   索罗斯是来参加IMF和世界银行的年会,这是他露面的一个好机会,各路媒体纷纷云集香港,要看看索罗斯在泰铢问题上到底怎么解释。   会议在香港会展中心举行,这是一个整体建筑形象类似于飞鸟展翅的群体建筑,整个建筑位于巨大的填海区上,是香港标志性的建筑之一。前不久香港回归仪式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如今世界银行和IMF的年会也将地点选择在这里。   会展中心位于湾仔区,和港岛之间隔着维多利亚港,钟石每天都可以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对面的会议中心,只是他并没有参加这个备受世界瞩目的年会。   会议的主题内容自然离不开目前在东南亚地区愈演愈烈的货币危机,甚至在某些国家和地区,这种货币危机已经转变为金融危机,危害到实体经济。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纷纷云集香港,准备就目前的形势来访问IMF和世界银行的高官,希望从他们的口中得到相关的信息,以及针对目前货币危机他们即将采取的措施。   虽然并不供职于这些金融机构,只是作为一名特邀嘉宾出席,但索罗斯吸引的目光并不比任何一位IMF或者世行的高官们低,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记者都是冲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而来。   由于曾经有过攻击英镑的先例,并且在泰铢贬值的当天刊登堪称挑衅的文章,量子基金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东南亚地区领导人将他们这一类的机构称之为掠夺者,将货币贬值、经济倒退等责任全部归结到索罗斯等人的头上。甚至泰国的代总理毫不掩饰地宣称,如果索罗斯进入泰国境内,他将派遣黑手党干掉他,一时间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而索罗斯踏入香港,恒生指数像事先有所准备一般,创下最近几个月来单天的最大跌幅,这让港媒纷纷惊呼巨鳄来了,在心有余悸之余,更激发起追捧的热潮,每一家都想得到独家专访,重磅新闻。   原本这个会议是定在九月下旬举行,但是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形势日渐糟糕,有鉴于此,组织方响应呼声,将会议改期到九月上旬举行。除了尽快和各方磋商,商量对各个国家的相应救助措施外,也有稳定地方局势的考虑。   对于索罗斯被邀请参加会议,各方的看法并不一致,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就宣称:“对这种不道德、对经济无益、扰乱整个市场的货币交易就应该取缔,不应该让它们存在。”言下之意,索罗斯不仅不应该去攻击别国的货币体系,甚至这种货币攻击就应该被禁止。   自然,从纯粹经济学角度来说,这种言论甚至可以被划分到无知的地步。但要从政治上考虑,这种话就说得大义凛然,无可指责。   但与会的人士并不都是这么想的,事实上马哈蒂尔的言论最多也就说给马来西亚普通民众听,换取一些支持率罢了。索罗斯在专业人士的眼中,则是作为一个政治家和慈善家而被交口称赞。   会议的高潮出现在索罗斯的演讲中,主题是如何稳定世界经济。说来也是讽刺,一个可以说是一手炮制世界经济衰退的人在世界的观众下大谈特谈稳定世界经济,也真不知道是各国央行行长的无能还是他太过于嚣张。   演讲在会展中心的礼堂内举行,不出意外的是,这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礼堂内挤满了人,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索罗斯被当做了新闻界的焦点,他演讲的内容更为夸张,抛开了目前东南亚地区的货币危机,而大谈特谈他的哲学理论。   “我相信,开放社会的敌人始终是资本主义的威胁,这种放任自由、任由市场自由发展的想法非常有影响力,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   身为亚洲货币危机“罪魁祸首”的索罗斯说出这种话,其实很难让人信服。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即慈善家,在最近几年,他累积捐出了高达数亿美元的资金给予发展中国家。正这两种相互矛盾的身份让他在媒体面前能够游刃有余。   等到所谓的长篇大论,类似于空话、套话的时间过去后,索罗斯终于开始为自己做空泰铢的行为辩护起来:“事实上,我们在九六年底就注意到泰国经济发展出现了问题,这种问题不是由我们造成的,也不应该由我们来解决,完全是泰国政府自己的事务范畴。”   “在帮助泰国政府选择正确的政策时,我们扮演的是一个引导的角色。正如现在大家看到的一样,货币危机的严重后果已经显现出来,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可能由我们的基金推动,但事实上,量子基金在泰铢的卖空头寸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少。”   “关于那篇文章,本意是督促泰国政府尽快选择正确的策略,但市场的变化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要复杂。结果是今天我必须站在这个台上向大家解释,我们并不想和泰国政府为敌,也无意和东南亚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政府作对。”   “关于东南亚目前的货币危机,根据我个人的观点,做空东南亚货币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事实上可以透露的是,量子基金正在减少某些货币的头寸。所以,一些政府的高官不必太过惊慌。”   “最为重要的是,尽管对冲基金在这次危机当中扮演了特定的角色,但华尔街上普遍的观点是,这一次货币危机当中有相当数量的亚洲资本也加入到其中,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一味地指责量子基金的行为显然是不合适的。”   “必须要重申的是,关于货币危机以及随后的金融危机的产生,其所有的交易过程都是正常的投机行为,并没有超出法律许可的范畴。也就是说,所有对货币攻击的行为只基于一个理论,即该种货币存在高估的可能。正因为如此,针对这种货币的卖空行为完全可以看做是对该种货币币值的修正。我们应该得到的是赞誉,很显然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   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后,索罗斯并没有接受记者的提问,而是在安保的护送下,快速地离开了。   最后这几段可以让媒体“如获珍宝”的讲话随后很快地登上了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在这些对话中索罗斯透露的信息很多,其中谈到关于亚洲资本、货币危机已然过去等言论更是成为讨论的焦点。虽然索罗斯并没有回答记者的提问,但这些话中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市场做出反应。   虽然市场对索罗斯演讲内容的分析莫衷一是,但至少在香港方面来看,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积极的内容。随后港股在九月初的大跌后,开始缓慢回升,到十月上旬,恒生指数稳稳地站在15000点,一切都好像货币危机真的已经过去了。   而天域香港基金方面,由于港股回升,在恒指期货的头寸并没有及时地平掉,最终导致巨亏,一个月之内将之前九月份的盈利吐出了超过5亿港币,成为表现最差劲的基金。   尽管如此,天域香港基金仍然有接近2亿港币的盈利,基于整体对红筹股的看低,他们做空恒指的头寸仍然没有平掉。   在天域基金内部,钟石对索罗斯的演讲只是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胡说八道(Bullshit)”! 第53章 全面布局   这边索罗斯在会场内外吸引了无数传媒的目光,风光无限。相应的,针对这次年会的报道也就少了不少,而这次年会的主要议题则在于如何制止和挽救目前的东南亚金融危机。   8月中旬,IMF曾经在东京召开会议,在会议上,IMF宣布对泰国实施总额达到170亿美元的援助方案,先期的资金为40亿美元。除了IMF之外,澳大利亚、香港、华夏、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等国家或地区,纷纷表示将在IMF的集合储备金中拿出10亿美元来援助泰国,日本则捐助了40亿美元。在IMF货币储备中份额较小的印尼和韩国也承诺了5亿美元。   但耐人寻味的是,份额最大的美国以及第二大的欧洲经济共同体并没有半点救援的意思,他们坚持泰国方面必须全面地、透明地披露BOT的远期外汇合约,否则免谈。   而在94年,当美国最为重要的几个贸易顺差国之一的墨西哥发生货币危机,继而演化为金融危机的时候,IMF共花费了500亿美元来救助墨西哥,而美国方面则另外提供了200亿美元的财政援助。   两下对比非常明显,很显然至少IMF的决策一部分是冲着亚洲地区来的。   尽管IMF的援助计划加上了一系列的限制条件,但是此时的泰国已经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被迫选择接受这些限制经济刺激和扩张的条件,因为在货币危机蔓延到整个东南亚地区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的地区或者盟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救助他们,除了像IMF和世界银行这样的机构。   ……   非常有趣的是,在索罗斯的香港演讲中,他还特意地提到了港币:“东南亚的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我和我的基金并没有参与最近的区域性货币进攻,港币和美元之间的联系汇率不会被强制性地降低。”最后,他还乐观地表示:“东南亚货币市场不久后就会回稳。”   这个表态让香港财政司司长岑印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在索罗斯发表类似的演讲之后就对外界宣布:“这意味着缠绕香港的货币危机很可能就要结束了。”同时,心情大好的岑司长难得地向外界透露,曾经动用数十亿美元的外汇,捍卫港币,虽然他拒绝透露相关的细节,但普通民众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索罗斯在香港的一番言论到底是烟幕弹,还是他对东南亚货币市场的真实判断?市场纷纷猜测这两种可能,众说纷纭。   事实上,索罗斯的确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操作的,整个量子基金对于东南亚货币危机的局势判断出现了较大的误差,德鲁肯米勒和他的团队甚至建立了一个头寸高达10亿美元的印尼盾看多组合。   ……   而在这个时候,钟石的天域基金以平均32.5泰铢兑换1美元的价格平掉所有的泰铢头寸,再加上远期外汇市场上的头寸获利,使得天域基金在整个泰铢市场上的获益超过15亿美元,成为整个货币危机当中天域基金获利最大的一次行动。   由于天域基金在市场上的大手笔买卖,被外汇交易员们视为对冲基金从泰铢市场上撤离,当日泰铢汇率大涨1.2%,从32.8铢兑换1美元上涨到32.40铢兑换1美元,创下最近一个星期内的新高。   当最终的盈利数字公布的时候,整个天域基金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钟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钟生,这种时候你不该说些什么吗?”眼看着掌声长久不衰,安德鲁就趁热打铁,怂恿钟石对研究员们说些什么。   在这种时候,适当地鼓舞士气很有必要。钟石摸了摸鼻子,随即站到一张桌子上,双手向下虚压,掌声和欢呼声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面向钟石,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先生们,到目前为止,我们在东南亚的货币危机当中赚取了超过三十亿美元的利润,使得我们目前的资金规模膨胀到了100亿美元的水平。这是一个里程碑,和在座各位的努力密不可分。”钟石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研究员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比刚才还热烈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口哨和尖叫,整个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钟石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止他们失态性的发泄,等到众人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接着说道:“虽然索罗斯在那里宣称东南亚货币危机已经濒临结束。”说着,他用手一指对面的会展中心,“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这完全是胡言乱语,毫无意义。至少从我的分析来看,货币危机完全没有结束,而且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研究员们齐齐地发出嘘声,这自然是针对索罗斯发表的言论。在听到钟石发表所谓货币危机仍然没有结束的时候,又齐齐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和量子基金不同的是,天域基金的研究员都知道,在最近这段时间大放异彩的旗舰基金的资金是来自内部员工,这个基金的每一分收益都和他们自身息息相关,不像其他的对冲基金,资金来自客户,自身所能赚取的只是管理费和部分的超额收益。   在这种情况下,天域基金的研究员把钟石看得比全球闻名的索罗斯更重要,自然就不足为怪了。事实上,曾经有研究员做过统计,发现从公开的数据来看,钟石的管理业绩明显比索罗斯旗下基金的业绩更为出色。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钟石一直“深藏功与名”,但天域基金的所有人都极有默契地保守着这一秘密。   “在目前的地区经济当中,韩国和夷洲都面临贸易赤字方面的压力,而且韩国的金融机构风传具有一定的信用风险,相信在现金方面比较吃紧。公开的数字,韩国目前拥有外汇储备337亿美元,这个数字并不能保证他们在外汇市场上稳定币值,事实上从年初到七月份,韩元已经下跌了超过7%,这应该会是下一个国际资本进攻的重点。”等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钟石才面色一正,极其严肃地说道。   泰国方面的汇率制度有些特殊,先是采取盯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后来采取盯住一篮子货币的汇率制度,现在则在这个基础上放开一定的浮动区域,这也是最近东南亚国家货币在遭受货币攻击后采取的普遍模式,除了彻底放开外汇市场的国家外,印尼盾、新元、新台币都是这个模式。   “除了目前保持有限浮动固定汇率制度的货币外,其他已经脱离了固定汇率制度的货币也要密切关注。泰铢恐怕没有太大的机会,新元也不大可能。印尼盾将是下一个阶段关注的重点,虽然目前它的浮动范围扩大到15%,但从印尼国内的政治局势来看,保持2800盾的水平并不实际。”   “夷洲方面,虽然它的中央银行警告投机者不要尝试在夷洲汇市上炒作,而且明确提出会在汇率出现明显波动的时候,采取必要的干预措施。但在我看来,这纯粹是个狐假虎威的行为,虽然他们也有800多亿的外汇美元,但有了BOT的前例,现在哪个中央银行公布的外汇数字都值得商榷,并不能完全采信。”   “这几个地区和之前被击溃的国家都有着经济上的相似性,在其他国家纷纷选择货币贬值的情况下,他们的出口势必会受到冲击,同时假定进口额不变的话,贸易顺差的地位会很快改变,外汇储备的消耗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记住,越是叫得最欢的地区,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就越大,这纯粹是一种心理战,中央银行在这场外汇保卫战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质疑,因此不用太过于在乎央行在场内起到的作用。”   “对于新加坡的货币,我个人认为做空的机会不大。新加坡的电子市场健全,经济体制良好,本身国内的形势并没有出现问题。最为重要的是,新加坡的汇率制度并不是固定汇率制度,但也不是自由浮动,新加坡金管局对新元币值的预期在一定区域,不管涨跌都会进场干预。而且,依照现在的形式来看,东南亚地区的资金很大程度流入新加坡市场,这将对新元形成强烈的支撑。”   “因此,下一阶段的目标重点在韩国、印尼、夷洲和香港市场。具体的操作方向将在九月上旬集中讨论。虽然你们集中调研了红筹股,相信各位也很疲惫,但目前并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要求你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集中调查这几个市场的宏观数据,和各大券商紧密联系,务必在九月份形成相关的研究报告。”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中心的意思即货币危机远没有结束,国际游资对东亚地区的攻击远没有到停止的地步。钟石说完后,看了一眼有些发愣的研究员们,猛然一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除了香港基金的人员外,其他的研究员全部抽调到旗舰基金,全力研究目前这几个地区的经济形势,除了香港基金外,其他基金暂时停止操作,将仓位全部清空,换成美元观望,现阶段实在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市场。”   研究员们这才清醒过来,匆忙收拾一下手头的杂事,就开始进入工作的状态。该去研究考察的开始让前台订机票,该联系券商方面的则打起电话,一时间整个交易区人声鼎沸,又出现了一副忙碌的场景。   “国际对冲基金真的瞄准了这些地区?”跟随在钟石身后,安德鲁小声地问向马家瑞。   马家瑞脸色一怔,随后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安德鲁,说:“谁是国际对冲基金?我们就是啊!” 第54章 KKR计划   美国华盛顿。   国会山,在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内,围绕着长方形的红木圆桌坐着十几名看上去年纪都不小的白人男子,他们或是低声交谈,或是享受着醇厚浓香的古巴雪茄,或是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把这里当做庄严肃穆的办公场所。   这里是国会山,参、众两个议会的议员都在这里办公,每个议员拥有一大间独立的办公室。除此之外,还有数量众多的会议室。在这里,随便闲逛遇上的某个议员,说不定在当天晚上的电视上就能看见他关于某项政策的提案获得通过,从而影响成千上万的民众;又或者看到某个不起眼的工作人员,几年以后会忽然在看电视时发现,他可能会选择竞选总统。   这里是美国权力的立法机构,参、众两院的议员在这里制定法律。除此之外,每届的总统就任时在这里宣读誓词、国情咨文等。   虽然国会山对外开放,但是如果要参观的话,首先要预约、等待,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才能够进入其中。虽然保卫工作并没有达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恐怖地步,但安置在门口的机枪则清楚无疑地告诉参观者,这里是一个极其严肃的地方。   但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此时却有着一群略显不够恭敬的老家伙,正在这间会议室内旁若无人地聊天打科,浑然没有把这里的严肃气氛当做一回事。   要是在平时,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早就上前制止了,但此时他一头的汗水,连眼神都在不停地躲闪着这些人不住投来的轻藐目光。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里都是华尔街的大佬,有古德曼、所罗门兄弟、美林等大投行的总裁,还有保罗都铎琼斯、朱利安罗伯逊、乔治索罗斯等对冲基金大佬,天呢,这些人几乎能代表整个华尔街了。”这名叫做保罗的幕僚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虽然他在这里也有个不大不小的职务,但显然不能和这些人相提并论。   这群人当中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但联想到之前几人的身份,显然其他人的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保罗,你的老板怎么还不来?我们已经足足等了五分钟了。”就在保罗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不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保罗收起胡思乱想,定睛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是最近风头极其强劲的乔治索罗斯,最近媒体成篇累牍地报道他在亚洲货币危机当中充当的角色,一时间成为全球金融圈瞩目的焦点。看到这样一个大人物语气严厉地问询他,虽然不一定是有意的,但保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表情不大自然地回答道:“索罗斯先生,我的老板去见副总统了,还请你稍等片刻。”   “是吗?很久没有和阿尔打高尔夫球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和他约个时间。”索罗斯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倘若索罗斯在其他地方说出这番话,恐怕别人会认为他是在炫耀。但在这里,在座的各人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显然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事实上,在这里的哪个人没有几个在国会山、总统会的朋友呢?   眼见会议的正主仍然没有出现,这些跺跺脚就能震动华尔街的大佬们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继续闲聊打发时间。   保罗也趁机抹去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浊气。要知道即便是面对总统先生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不过总统只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国家首领,但这些执掌金融命脉的大佬,才真正是能够左右这个国家走向的人,想要能够在政途上走得更远,离不开这些财团的支持和他们的献金。   又过了五分钟,保罗的大老板才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略显抱歉的笑容,一进门就大声地说道:“很抱歉耽误了各位宝贵的时间,临时出了一些事情,现在一切都已经摆平了。既然诸位都已经到了这里,那我也不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这就开始吧!”说罢,突然察觉到什么,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还愣愣地站在门口的保罗。   保罗立刻醒悟过来,赶紧一躬身,飞快地退出了会议室,顺手将门关上。   既然自己的顶头上司和华尔街的大佬们会谈,肯定是高度机密的东西,这种事情即便是看到听到也要自觉地烂到肚子里,否则会惹上大麻烦。保罗一出会议室的门口,就看见两个身穿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墨镜的护卫一左一右地立在办公室的两侧,当看到保罗从会议室内出来,齐齐地向他撇了撇嘴,示意他离这里远远的,其中还有一个不怀好意地瞄了瞄自己鼓鼓的腰囊。   “特勤局的?”保罗只是扫了一眼,立刻就认出两人的身份,心中更是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地赶紧远离这间会议室,狼狈逃窜的样子引得两名特勤局特工在背后一阵哈哈大笑。   会议室内,耽误了接近十分钟的会议才刚刚开始。   “杰弗森,为什么大老远地将我们召集到这里来,难道计划有什么变动不成?要知道我们的时间都非常宝贵,难道用电话会议的形式也不行吗?”首先开腔的是保罗·都铎·琼斯,他是都铎基金的创始人,在投资界的名气丝毫不下于另外两位同行,即老虎基金的朱利安·罗伯逊和量子基金的索罗斯。都铎基金也是宏观对冲基金,但主要的侧重点在大宗商品上,但是并不排斥其他的交易品种,在如今的亚洲货币危机当中,都铎基金同样在泰铢、林吉特、菲律宾比索里占据了很大的空头份额。   杰弗森即刚才走进来的那个人,他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眉骨高耸,碧眼深邃,嘴唇微薄,是个相貌英俊的家伙。这种人最是适合做政治,因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会吸引女性观众的注意。   但要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从而认为这只是一个面相英俊、才能平平的家伙,就大错特错了。这家伙是普林斯顿大学国际政治关系学院正儿八经毕业的高材生,在毕业后参加了美国海军陆战队,曾经在海湾战争中执行过任务,之后进入副总统阿尔·戈尔的幕僚团队,很快凭借过人的政治天赋脱颖而出,成为戈尔幕僚团队甚至是克林顿总统幕僚团队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听到保罗·都铎·琼斯的问话,杰弗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说:“保罗,基于保密原则和我们所讨论的问题的关键程度,除了当面谈之外其他一切的通讯方式都不可靠,你又不是不知道。相比于你在亚洲市场的收获,相信花费这点时间是值得的。”   听了他的解释,保罗·都铎·琼斯难得地没有反驳,而是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好了。现在这项计划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包括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家已经宣布放弃了固定汇率制度,我们制定的初步目标已经实现。下一个阶段的重点地区是韩国、香港和俄罗斯。香港是重点,香港现在是他们的了,这很好,让我们能够放得开手脚。各位,关于这个计划,有个比较响亮的代号,叫做KKR计划,各位没有意见吧?”   原来目前在东亚地区蔓延的货币危机是某些政权策划的一起经济战争,始作俑者就是在座的这些人,有充当打手角色的宏观对冲基金,有影响信心的信誉评级机构,有专门放风的国际投行,还有作为主力资金的跨国银行,这些几乎凝结了整个金融行业的所有强力机构。   “KKR计划?你还不如去搞一个风险投资基金呢!我最讨厌这些在创业初期就占据股权的混蛋了,他们把所有存在的企业价值都占据了,这些野蛮人!”说话的人是卡尔·伊坎,一个真正扮演“门口的野蛮人”的角色,是全美企业最为害怕的投资人之一,旗下基金的主要业务就是并购、分拆企业,然后再卖出去,是不折不扣的“野蛮人”。而这几年来,由于PE方面和并购方面的矛盾愈演愈烈,双方没少在公司董事会发生矛盾,因此卡尔·伊坎对类似于KKR这样大型的风投并不感冒,这种下意识的排斥甚至到了一个行动的代号上。   杰弗森微微一笑,等卡尔·伊坎发完牢骚后,才缓缓地说道:“对于并购基金来说,现在亚洲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卡尔,你完全可以再做出一番惊人的举动。”   他所说的惊人举动发生在1985年,当卡尔·伊坎发现环球航空公司的控制权存在漏洞,于是他联合合伙人一起对环球航空发动恶意收购,最终完全控制了这家公司。而后,他和他的合伙人有计划、有步骤地将环球航空公司的资产逐步变卖,最终获利超过1.5亿美元,轰动了整个美国企业界。   听到杰弗森的赞美,卡尔·伊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如常,语气中露出担忧:“只是那些地区的法律和开放程度,恐怕不会容许我这样的收购行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最终白忙活一场?哦天呢,如果知道是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不参加这个会议呢!”   “你会参加的!”杰弗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到这位大佬完全冷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关于政策方面,IMF方面已经在做努力了,这一次由于货币危机产生的金融危机,要依靠他们自身或者地区组织的力量,恐怕是不能够让他们在最短时间恢复正常的,因此向IMF和世界银行求援也就成为了必然。在这种情况下,正好我们开出相应的条件,让他们开放相关的市场。因此,卡尔,你旗下的资金是有用武之地的。”   卡尔·伊坎脸色不变,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不住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5章 该死的政客   摆平了这边,杰弗森又说道:“这一次的行动不光是为了压迫亚洲市场进一步开放,也有让资金回流美国的意思。94年欧洲和北美发生债券市场大崩溃,随后发生中南美洲的金融危机,使得亚洲成为最安全的地区。不过现在,亚洲地区也不安全了。这场风暴不仅针对经济增长强劲的地区,就连那些增长数据并不出色的地区也会受到波及。这就是你们需要做的,就像你们之前在‘自由货币’行动中所做的一样。”   “韩国、香港和俄罗斯,就这三个地方了吗?如果我们在其他地区做不同的投资,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还是保罗·都铎·琼斯最先开口,“除了香港外,其他两个地区的经济出现了明显的问题,相信问题不是很大。只是可能需要时间,估计比‘自由货币’的行动时间要长得多!”   “时间不是问题,永远不是问题。”杰弗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显然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   “不过夷洲呢?要知道他们可是有8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即便是发生1%的波动,也是接近8亿美元的盈亏,而且他们的经济模式和东南亚其他地区的经济模式相差无几,只要如法炮制,相信最多半年的时间就能够攻陷他们的货币。这种地区怎么会被排除在计划之外?”朱利安·罗伯逊突然说道。   充当全程行动急先锋的对冲基金方面,三位大佬互望了一眼后,就由朱利安·罗伯逊发问道。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充分地调查了各个地区的经济形势,也锁定了几个可能存在贬值的地区和国家,其中夷洲就是他们即将攻击的重点之一。   众人一听,都觉得大有道理,纷纷将目光投向杰弗森。   “先生们,不要忘记我们这项战略的终极目标,并不只是你们现在所做的货币攻击,而是要通过资本攻击的方式,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整个庞大计划的一部分,不要因为你们的行为而破坏了整个计划,否则后果是你们不能承受的!”杰弗森的脸色一变,毫不客气地对朱利安·罗伯逊训斥道。   朱利安·罗伯逊脸色一变,大口地喘了两口粗气,就不再继续说什么了。而一直旁观对冲基金大佬发挥的其他金融大佬的脸上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投行、银行、评级机构和对冲基金在此次东南亚货币危机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出尽风头的事情全部让对冲基金占去了,虽然其他的机构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但在利润上各家分布的不公就促生了明争暗斗。眼见着对冲基金方面吃瘪,其他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虽然朱利安·罗伯逊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显然其他对冲基金的大佬对杰弗森的说法并不完全认同,索罗斯看向杰弗森的眼色就有几分戏谑的意思。   “这话对其他的机构也同样适用!”眼看着朱利安·罗伯逊服软,杰弗森这才放软了语气,接着说道,“夷洲方面,地位比较特殊,因为他们是我们行动上最为关键的一环,因此他们的经济形势不容得有半点波动。坦白地说,刚才副总统先生秘密接见的就是夷洲方面的特使,他们已经和我们达成了一系列的经济协议,其中有一条就是主动放弃固定汇率制度,相信各位很快就能听到这个消息了。”   “另外,我们的协议只针对那些顽固坚持固定汇率制的国家或地区,对于即将放开汇率制度的国家和地区,他们的货币走势如何,就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到时候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杰弗森明里的威胁话说完后,这才换上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说道:“各位,按照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只要你们完成相应的计划,关于你们洗钱、内幕交易、欺诈客户等众多的指控,会被尽数撤销,相信各位也不会像戈登一样,选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吧!”   戈登是著名电影《华尔街》里的主角,他参与内幕交易,操控市场,最终将自己送进了联邦监狱,并终身失去了市场参与的资格。   在94年债券市场大崩溃之后,美国的检察机关就开始悄悄收集一些华尔街大型金融机构违法的证据,其中有一些是大型跨国商业银行帮助毒贩、蛇头洗钱的证据,也有某些对冲基金操控市场、内幕交易的证据,也有评级机构为了私利,不顾基本面调高、低目标对象的证据。经过接近两年的取证,终于将这些大型机构的把柄握在手中,也使得他们不得不听来自白宫的命令。   虽然他们可以选择不听,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巨额的罚款,身败名裂甚至是锒铛入狱,而现在给了他们另外一个赚大钱的机会,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如果是单单报复94年债券市场崩溃的话,用不着将这些国家牵扯进来,毕竟他们在那个时候对欧洲和我们的债券市场完全做不了什么。所以,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这次针对这些国家的货币体系?”索罗斯第一个开口问道。   杰弗森的脸上露出微笑,冲着索罗斯微微地点了点头,说:“由于94年爆发的债券市场崩溃,加上之后的中南美洲金融危机,使得大量的资金转移到增长强劲的东南亚市场,这才是我们对他们发动经济战争的真实原因。现在,我们需要这些资本回流,再加上他们的市场恰好出了问题,所以就这么发生了。”   “他们可是我们的盟友,如此对待我们自己的盟友,是不是道义上说不过去?”索罗斯再次追问道。   “盟友?”杰弗森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他们不是盟友,只是处于我们保护之下的可怜虫罢了。该死,看在上帝的份上,乔治,收起你那一套所谓的开放社会的理论吧,这里是华盛顿,不是乌托邦理想社会。”   “如果夷洲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韩国呢?”索罗斯一阵见血地指出在对待两个地区的不同上。   杰弗森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乔治,虽然你是赚钱的天才,但我不得不说,你在政治上实在是太幼稚了。在泰国、印尼、菲律宾和韩国,这些国家拥有大量来自日本的投资,冲垮了这些国家的经济体系,间接地打击日本经济,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这几年的双边贸易谈判,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就是我们和日本方面的博弈,这也是这个计划当中牵制日本的方面。”   说到这里,他脸色放缓了不少,字斟句酌了半天,这才继续说道:“当然日本是我们的盟友,我们不能直接地给予他们经济战争。但除了日本外,还有另外一个国家,那就是华夏也是这次的目标。要知道,亚洲地区一直是我们传统的势力范围,但是在这里存在着一个可能成为超级大国的政权,无疑将直接威胁到我们在这个地区的利益,因此,亚洲将是我们未来几十年为之关注的焦点。美利坚合众国不能容许一个威胁到他的存在的出现,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制造这场货币危机的真实原因。”   “那为什么不发动战争?直接将他们消灭得了!”所罗门兄弟的总裁拉尔夫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呢?”杰弗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有深意地说道,“既然你说到了战争,那么我可以透露一点。去年,太平洋舰队距离那片土地只有几百海里的路程,就等着他们的导弹落到夷洲,然后宣布战争开始。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还是我们略胜一筹,成功地遏制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一听到曾经牵动整个亚洲市场的96台海危机竟然还有如此内幕,在座的人都惊呆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曾经一场可能引发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在无声无息间就这么擦肩而过。   “他们的资本账户并没有开放,即便我们能够攻陷香港,也不可能让他们的货币贬值。”索罗斯依然不甘心地接着追问道。   “贬值不贬值倒是其次,他们不是非常热心地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吗?我们就以此为条件,逼迫他们开放更多的领域。这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明白吗?”杰弗森嘿嘿一笑,对索罗斯的问题有些嗤之以鼻,但最终还是回答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这些资本家,打开了整个世界最大的市场的大门,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好了,先生们,既然都没有问题了,那我就先走一步,记住我们的约定。”又等了半天后,见众人仍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杰弗森就收起手边的文件,站起身来,“关于今天所说的一切,只要我迈出这个会议室的门口,就什么都不存在。记住,都是你们自发的市场行为,和美国政府没有半点关系!”说罢,迈开大步快速往外走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会议室内消失。   足足过了五分钟,这群可以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大佬才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叹了一口气后,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该死的政客!”不知道是谁大声地嘟哝了一声,顿时让众人向外走的脚步就是一顿,也没有人转头去追究到底是谁说的,一行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这里。   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被彻底地绑上了政府这个庞大的计划当中,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选择。 第56章 这是一场经济战争   九月,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年会在香港召开之时,内地驻香港机构也接到来自燕京的指令,要求他们在适当的时机动用资金应付来自香港股市和金融市场可能出现的危机。   这一次燕京方面一共调集至少90亿美元(700亿港币)的资金用来维持香港金融市场的稳定。因为在九月,华夏将召开执政党的代表大会,选举新一届的党和政府的领导人;十月,将会有重量级别的政府官员访问美国。燕京方面预料,在最近两个月当中,部分外资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可能会在香港金融市场兴风作浪,甚至是疯狂打压恒生指数,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以招商局、华润、中信泰富和保利为首的华资机构接到相关的指令,并且加强了资金调动的权力,力保在这段时间内维持香港的繁荣稳定。   因为香港回归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经济上出现大幅的下降,外国媒体就有充分的资本来控诉华夏对香港的不良影响,这不仅是对香港人心的蛊惑,也是一个抹黑华夏的大好机会。   经济,永远和政治脱离不了干系。   9月11日,香港的行政长官在纽约发表讲说,首先声明香港不会放弃盯住美元的政策,同时也谈到了如果华夏大陆受到东南亚地区货币贬值的影响而减少了国际竞争优势,香港也会受到不利影响。但最终,他的言论还是表达了积极的乐观:香港经济的基本面依然强劲,对日本的资本而言很有吸引力。但同时警告,国际货币投机客并没有放弃对香港货币体系的攻击。   当日,受到特首演讲的鼓舞,恒生指数大涨162点,收于14470点,涨幅1.13%。   ……   “钟生,为什么特首的演讲会特别提到日本?”马家瑞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将特首关于香港吸引日本资金的那段话标记出来,放到钟石的面前,大声地询问道。   由于这段时间天域基金的工作人员密集地调研钟石曾经提到的几个地区和国家,因此整个公司内的气氛显得很清冷,平时只能看到寥寥的几个人在办公。因此即便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在这空旷的办公区内也算不上什么。   马家瑞此时已经成为钟石身边的红人,所看的问题也趋向于宏观,并不需要去实地调研。现在他算是半个基金助理,专门负责收集来自各个地区政府实时发布的信息。   钟石从一堆凌乱的文件当中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通红,显然又是一宿没有睡好,听到马家瑞的问话之后,不急不慢地先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袅袅青烟,精神为之一振,这才反问道:“你可以说说你的判断!”   “不好说!”马家瑞挠了挠头,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说道,“日本这个举动是为了保护他们在东南亚地区的投资,同时也是为了维持他在地区中老大的地位。因为日本经济一直在这个地区称霸,这几年又受制于欧美贸易协议的影响,因此将投资的重点放在经济增长强劲的地区。但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日本政府对这个地区政府的扶植力度如此之大,根据公开的信息,在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等国宣布货币自由浮动后,日本央行都提供了至少10亿美元的援助,这种极其关切的态度让人不得不生疑。”   “不止如此!”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七月份,泰国财政部长访问日本,双方曾经提出一个援助泰国的计划:第一是日泰双方联合入场干预,阻止泰铢进一步下跌;第二则是日本银行向BOT提供至少400亿美元的贷款,帮助他们走出目前的困局;第三则通过对IMF机构、亚洲开发银行、日本输出银行等机构施加压力,让他们向泰国方面提供金融援助。甚至在日本的影响下,我们香港、新加坡甚至是华夏大陆等方面也参与了这次的拯救行动。”   “日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新闻马家瑞自然都看到了,但是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日本会如此热心?   “利益!首先肯定的是利益!”钟石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其次,东南亚地区这几年慢慢进入了日本的轨道,他们当中大部分的地区和国家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不是美国,而是日本。虽然目前日本和这些地区的贸易是顺差的关系,但是从东南亚国家最近几年的走势来看,这种顺差的关系很快就会逆转,也就是说,在未来几年时间内,日本和东南亚国家的贸易关系将从顺差转变为逆差。”   “这种预期的逆差将平衡日本和欧美的顺差,使得日本经济逐步减少对欧美市场的依赖。现在发生的大规模货币贬值正是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由于东南亚地区货币发生集体性的购买力下降,因此日本商品的进口将大幅缩水。日本想要的贸易逆差在短期内无法实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不得不继续依赖欧美市场,也要在市场开放、日元汇率等方面继续大幅退让,这是日本为什么如此热心的第一个解释。”   “第二个解释则是,由于东南亚地区的货币贬值,资本出逃,这些资本最终的流向不是欧美,而是相对地理位置较近的日本市场。因此日本才会如此热衷于帮助这些国家,通过给资本一个好的印象来吸引资金的流入,这样既能使他们更好地抵御金融风险,也能够给目前低迷的日本经济带来拉动的作用。”   “第三个原因,也是可能性最小的一个,即日本宁愿给泰国送上数额不菲的资本,也不愿意他们的市场对外开放,这是旨在削弱美国在这个地区的影响力,从而更好地保持他们在整个地区经济上的影响力。这种说法认为日本意图将东南亚地区变成他们的保留地和后院,就好像南美洲对于美国的那种关系。”   “无论如何,地区的大国势力已经牵扯到这里,说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投到这个地区也不为过。这可能关系到未来几十年世界经济的走势,未来亚洲势力的重新划分。而我们,虽然在这场经济战争当中扮演不了太过重要的角色,但正所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保卫住香港。”   这是钟石第一次吐露心事,对别人谈及心中的宏伟抱负。   不顾马家瑞满脸震惊的神色,钟石继续说道:“目前香港的股市极其怪异,当出现抛售的苗头时,就有一股资金主动接盘,将这种苗头打压下来。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除了在股票市场上,权证、期权、期指和期指期权上都有类似的行为,这意味着有人在偷偷地托市。很显然,这种行为不可能是香港政府所为!”   由于香港是个自由市场,政府在经济活动中扮演的只是一个指导的角色,并不好直接进场干预,只能通过财政、税收、投资等间接的措施来刺激经济,因为政府本身就只是一个管理的部门,而不是类似于企业的角色。   在世界上其他大部分信奉自由市场的国家或地区,政府扮演的角色都大致相同。即便是新自由主义经济盛行的国家或者地区,属于政府的企业(国有企业)在市场上扮演的也只是个不以盈利为目的,只保民生的角色,并不与市场争利。因为这种企业一旦和纯粹的私人企业竞争,企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非常尴尬,是裁判又是选手,既容易招人诟病又容易使得市场失去公平。   但是在港股下挫最为严重的时候,香港政府被迫放弃了全球最自由市场这一美誉,转而公开在市场上进行干预,为此招致了一部分西方著名经济学家的批判。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国际对冲基金真的能把香港攻陷。   这些都是后话。   在听到钟石所谓救市的话后,马家瑞的脸上就流露出古怪的表情,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钟生,按照我们目前的资金规模,想要说救市,恐怕还为时过早吧!”   “……”钟石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马家瑞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天域基金满打满算,目前不过百亿美元的资金规模,换算成港币在770亿左右,这样的资金规模也就相当于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整体市值。想要在这个时候拯救香港市场,真是有点痴人说梦。   “不过你也明白,流通的市值和总市值并不是一回事,而且,我们目前的资金规模仍然在不断地增长。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即刚才提到的那股资金,如果我们配合的好,相信会能够托起部分市场。”过了一会后,钟石再次解释道。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这股资金到底是谁,来自哪里?”马家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钟石的脸上露出微笑,半天之后才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股资金是来自华夏。这场经济战争已经波及到华夏大陆了,政府不会坐视不理的。虽然目前的种种矛头都指向日本,但很快,攻击的重点将变成华夏。” 第57章 老虎出更   “这好像不是我们所能涉及的吧?”马家瑞咂巴了一番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两个大国在亚洲地区角力,如果我们贸然地加入到其中的话,恐怕顷刻间就会被碾压粉碎。钟生,难道你真的打算介入吗?”   钟石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略微尴尬的表情,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肯定是不能和他们公开叫板对抗。但如果这种对抗只停留在经济、金融层面的话,我们就责无旁贷,迎头而上。毕竟我们的行为完全可以解释为投资行为,因为他们也是以这种方式来进行进攻的。”   “你还记不记得八月中旬《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报道?”想了想之后,钟石反问道。   “当然记得,这么著名的文章我怎么可能忘记呢?”马家瑞脸色不变,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在八月中旬,著名的《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关于亚洲货币危机的文章,文中对索罗斯等人在亚洲地区的所作所为大为夸奖,称其为“壮举”和“成功”,甚至在文章当中,还透露着香港即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更为诡异的是,当这一天报道刚发表后,第二天香港的汇率市场就出现不寻常的波动,虽然目前看来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但无疑这是国际投机资本对《华尔街日报》相关报道的回应。   这篇文章曾经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新成立没多久的香港政府更是如临大敌,时刻在外汇市场监控国际投机资金的动向,并且在他们刚出现的时候就给予迎头痛击,使得国际投机资金无功而返,转而继续在东南亚地区肆虐。   虽然索罗斯宣称港币不是攻击的目标,亚洲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但钟石很清楚未来可能发生什么,对索罗斯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结合这篇文章,加上之前索罗斯公开的说法,只能说明一个可能:即目前针对港币的行动,并不是由索罗斯来领导的,因此他才迫不及待地和即将发生的针对港币的行动撇清关系。这样可能是对港府的讨好,也可能是为了将来更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总之,量子基金肯定会参加针对香港金融市场的行动。”钟石想了想,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马家瑞点了点头,示意同意钟石的想法,不过他话锋一转,很快就问道:“如果不是量子基金,那么可能是谁发起进攻的信号?要知道,如果分量不够的话,很难引起更多资本的共鸣!”   “老虎基金!”钟石猛一挥手,高声说道,“93年法国法郎面对数轮冲击,都是老虎基金带领国际投机资金进行的,最终法德两国央行联手干预,最终还是被迫扩大法郎的波动范围。这一战使得朱利安·罗伯逊一举成名,成为资本的新宠。事实上,这家伙除了在宏观经济方面非常有建树外,股票投资也是绝对的高手,手下的研究团队堪称豪华,不在索罗斯的团队之下。这样一个家伙,取代索罗斯的领头羊地位,绰绰有余!”   ……   “好了,现在我们有请来自贝基证券的首席经济学家克里斯·沈来给我们做亚洲市场、特别是香港市场的分析。”朱利安·罗伯逊稳坐在会议桌最远端的位置,给其他众人介绍站在另一端的来自贝基证券的客人。   这里是纽约老虎基金的总部,位于纽约曼哈顿岛中央公园南面的金融区,在这块不大的地方,云集了众多的对冲基金,是名副其实的对冲基金天堂。老虎基金占据着金融大道旁一栋大楼最高的几层,在他们的前台接待处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巨大的地毯,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正跃跃欲试,时刻准备着捕捉猎物。   整个老虎基金内部既宽大又简洁,显示着他们敏锐而又准确的投资风格。从这里靠近窗台的位置看过去,整个曼哈顿下区的风景从玻璃幕墙当中一览无遗。   从华盛顿回来,朱利安·罗伯逊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对香港的进攻。和索罗斯不同的是,朱利安·罗伯逊始终躲在镁光灯的背后,使得他们在资本市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曝光在大众面前,这使得他们在资本市场上有更多的转圜余地。   今天邀请来的嘉宾是贝基证券的首席经济学家克里斯·沈,他是一名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亚洲人,黑头发黄皮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两只眼睛时不时散发出慑人的精芒。   由于老虎基金在亚洲地区并没有太多的重心,因此即便他们有着让整个华尔街都羡慕的研究能力,也不得不在亚洲市场上依仗这些专注本土市场的亚洲投行的研究报告。最近他们频繁地邀请来自专注亚洲地区的经济学家到纽约,就是想从他们的报告当中吸取有价值的观点。   这一次老虎基金内部几乎是精英全出,参与会议的有主管宏观经济和货币投资的合伙人,有新兴市场的主管,有有色金融市场的主管,也有专注于股指期货市场的合伙人。除此之外,还有相关的研究人员。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香港市场,同时这段时间也将派出研究人员对相关的公司进行考察。希望沈博士能够给我们具体分析一下最近香港如何面对亚洲货币危机,又或者说亚洲货币危机对整体香港经济乃至于华夏大陆经济的影响。”等会议室安静下来后朱利安·罗伯逊不疾不徐地说道。   “注意?”沈迈心中就是一凛,对于一个执掌超过10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经理来说,一个或几个股票的投资机会显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因为即便这些股票表现得再好,也很难根本性地改变基金的总体表现。大规模的基金运作要求他们能够捕捉到足够大的趋势,这种趋势必须是能够获得巨大利润的大趋势。   清了清嗓子,沈迈开始说道:“具体来说,蔓延到整个亚洲地区的货币危机严重影响了香港地区的出口贸易,从6月份的出口数据来看,香港地区向其外出口的数据同比下降5%。但是,整个香港股市的表现却异常出色,甚至一度冲上历史最高点,这其中肯定有一定的泡沫,根据我们的分析,在香港上市的公司,特别是红筹股,严重受到预期的影响,这种预期今后几十年通过不断注资而维持的高速增长几乎不可能,这是我们极其担忧的地方……”   “除此之外,由于红筹股多是经营各种业务的集团公司,投资者对这些管理层的期望过高,但是根据我们的统计,依靠这些管理层是不切实际的。事实上,他们完全没有脱离僵化的思维和管理模式,而且在集团内部,存在着严重的内斗和分权现象……”   随着沈迈的不断叙说,其他人不是低头沉思,就是不停地记笔记,每个人都快速地吸收着沈迈的分析,显然这是一个难得理解香港市场的机会。   “总之,我们认为香港股市存在着巨大的泡沫,而这种泡沫的破灭指日可待。这种破灭不仅是由于内部存在着不理智的投资心理,而且也有整个亚洲地区经济不景气的功劳。虽然港府三番两次地宣布捍卫香港联系汇率制度,但是基于整个大环境的考虑,这种声明并不能给市场提供太多的信心。”洋洋洒洒地讲了半个小时,沈迈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诉。   还好,这一次老虎基金的研究人员并没有中途打断。原本这种讨论性质的报告通常会被频繁地打断,然后各种尖锐的话题会被接二连三地提出,但是今天整个会议的氛围还算融洽,也不知道老虎基金内部对此是不是有过约束。   随后是提问环节,老虎基金的研究人员只是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由负责新兴市场的主管罗伯特·赛特隆陪同沈迈闲谈,其他人则飞快地撤出会议室,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迈面不改色,一边和罗伯特谈笑风生,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该不会是顾忌我亚洲人的身份,从而有所保留吧?虽然这么想,但他仍然极有耐心地和罗伯特谈天说地。   “我们曾经做空过日本市场,从90年开始,直到现在,这些沽单仍然保留着。”罗伯特·赛特隆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虽然以为是闲聊,但沈迈的确被这个看似无意透露出的消息给震惊了,“离日本泡沫破灭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的时间,而距离日经指数最高点的39000点到现在的16000点,整个日经指数跌去超过六成,在这种程度上你们还没有平仓,这实在是太超出想象了!”   “我们的工作是建立在对宏观经济的准确判断和微观企业细致的研究之上,这一点我和我的同仁们都极其有信心,事实也证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罗伯特一脸傲然地说道。   “那么对于此次调研香港的市场,你们是不是打算复制日本泡沫崩溃或者是东南亚货币危机的一幕?”平复了一下心情,沈迈小心地试探道。 第58章 两个指标   “香港的市场比较复杂,我们短期内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去操作。不过股票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泡沫,这种泡沫在日益严峻的东南亚地区经济当中尤为严重。或许我们会做空一部分的股票和指数期货,希望能够将香港股市的泡沫消除,之后能够在其中找到拥有长期增长和稳定收益的企业,毕竟华夏的经济增长有目共睹。我们密切关注新兴市场,对华夏这种地区的经济增长自然不可能错过!”   沈迈一字一顿地将罗伯特·赛特隆的原话叙述给坐在对面的钟石听,一脸讥讽的神色,分明对这位专门负责新兴市场的老虎基金主管的话并不怎么相信。   “就这些了?”听完之后,钟石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异常镇定地反问道。   “就这样!”沈迈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又说道,“根据我的判断,他们根本就没有透露关键的信息。这也难怪,我毕竟不属于他们的内部人士。但我有种感觉,对冲基金如此大规模调研香港宏观经济绝对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老虎基金目前拥有超过100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尽管准确的数字不清楚,但根据我的估计,至少在150亿美元以上,这部分的资金即便是动用一半,也是个天文数字。这部分资金不大可能直接投入到恒生市场,而且他们也不会放弃攻击香港汇率制度。”   “嗯?”听到这里,沈迈的心就是一紧,脸色有些发青,连忙追问道,“可是金管局已经公布了外汇储备,包括土地基金在内一共有接近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在目前地区内可是数量最多的。但如果对冲基金真的要攻击的话,港府真的能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要守!”钟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香港的联系汇率制度,在这种情况下港币根本就没有任何贬值的可能,而且内地政府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你放心好了,国际投机资本并不像现在市场表现出来的那么战无不胜,之所以形成目前大规模的货币危机,除了东南亚国家的外汇储备实在是少了点之外,还和他们国内经济形势有关。”   “香港经济的基本面没有问题,最为重要的是,香港是个自由港,虽然工业基础薄弱了点,但是支撑其经济的是地产、旅游和进出口贸易,相比之下,贸易方面可能会受到影响,旅游方面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地产行业可能会遭受重创。”   “现在还不会,但未来不久,恐怕他们就会关注两个重要的指标,即旅港人数和投资者透支率这两个指标。”   “哦?”沈迈面色连续转变了几次,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忍不住开口问道,“旅港人数这个指标是追踪香港经济和市场所需观察的十几个指标之一,并不太过突出,老虎基金应该不会太关注这个指标吧?另外,投资者透支率(可以理解为使用杠杆的程度)虽然能反映股票市场的亢奋程度,但这个指标在香港并没有公开的统计,而且,对于一支对冲基金来说,这个指标的作用是不是作用不大?”   “现在来说,可能作用不大,但等到股市下跌、利率上升的时候,这个指标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要知道,在泡沫破灭的时候,这个指标会飞快地下降,杠杆作用远比想象的还要凶猛。”钟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至于旅港人数,直接关系到香港的外汇收入,而外汇收入是香港当局货币发行的原材料。除此之外,旅港人数还可以推测出零售消费的趋势,这个指标可是经济的领先指标。”   由于香港制造业基础薄弱,类似于PMI这类的指数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预示经济发展情况的作用,大部分经济指标都体现在进出口贸易、房地产和旅游三大产业上。   听了钟石的解释,沈迈又想了好一阵子,这才由衷地佩服道,“钟生,你果然是投资界的天才,这样的相关性逻辑都能想到,至少我就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   钟石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我已经对他们的进攻方式有所了解,这还多亏你的情报。回去之后要时刻保持和美国方面的联系,对他们的异常举动都要留心。”   随后钟石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这种行为并不是出卖商业机密。事实上这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而且,你现在所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行为,即便是最终被发现,还是可以来我们的基金做事的。”   一听到钟石许下这样的承诺,沈迈的脸上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天域基金是什么?说它是对冲基金业的大鳄丝毫不为过,甚至是一个丝毫不次于老虎基金、量子基金的对冲基金,如果能在这种机构工作,即便是遭受全行业的唾弃也无所谓了。   ……   等到沈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域基金外,安德鲁这才悄然走到钟石的面前,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问道:“钟生,你最近频繁会晤各大券商的首席经济学家,是不是要有所大行动?”   “大行动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对美国方面的动静有所掌握,这才是最宝贵的!”钟石微微一笑,说完头也不转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安德鲁望了望钟石的背影,又向沈迈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嘴巴蠕动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钟石等人不同的是,安德鲁认为这纯粹是一场金融方面的风暴,并没有考虑到深层次的东西。毕竟他是在英国长大,对亚洲国家之间相互防范的心理和漫天飞舞的“阴谋论”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正因为这样,钟石才敢放心大胆地将他留在身边。   沈迈等人是钟石几年前就步出的一步棋,先利用券商的关系和这些人处好关系,然后利用对他们开放基金来吸引他们透露更多的消息,最终达到将他们变成耳目的目的。当然,这种透露消息并不是违规的内幕交易,否则他们出于职业操守,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即便如此,这几年天域基金在这项投资上也受益匪浅。   现在,当国际对冲基金大举进攻香港的时候,这种预先埋下的棋子就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还要多靠美国、英国市场的基金对香港乃至整个亚洲市场的研究力度不够。   除了利用这种手段打听对手的行动外,钟石也让和他身家相关的企业做足了准备。例如,让廖小化通知廖承德,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尽量储备现金,不要让资金链出现问题。   华德地产方面,虽然上市三个多月,涨势一片良好,但是在钟石的授意下,钟意召开了数次董事会,在确保集团现金流充沛的情况下,放缓在内地拿地的速度,同时宣布在九月中发行一笔总数在三十亿港币的三年期债券,票面利率定在6%,略高于市场的预期。   这种在首次新股发行后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又再次进行资金募集的行为无疑让众多的投资者非常费解,小股东和部分机构在这项决议出来之前声称将在董事会上强力狙击这项决策,为此他们还联系了天域香港基金的经理马克西姆,不过在最终董事会表决的时候,钟氏家族和马克西姆联手将众多的意见压了下来,这其中自然是钟石的功劳。   对此钟石给出的解释是:“等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他们会感激我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自此,华德地产拥有总数超过80亿港币的现金储备,并且在七月、八月和九月三个月份当中集中抛售了一批香港的资产,全面性地将发展的重心转到海外和内地。   除了在实业上做了相应的准备外,钟石又和廖承德在这段时间抛掉了手上持有的大部分物业。这些物业大多是在七八年前购入的,这些年下来基本上翻了好几倍,如此一来钟石的手中又多了好几亿的港币现金,这些资金被他以个人的名义投入到了恒生指数里,算是一点小小的投资。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钟石最终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放下心,准备迎接即将在十月份到来的金融大战。   “钟生,最近有没有空,我父亲想要见你,商量一些事情。”临近下班的时候,廖小化突然推门进来,目光闪躲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钟石觉得有些奇怪,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抛售物业的关系,他和廖承德之间的电话联系倒是很多,只不过双方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一次让廖小化带话来,钟石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些什么,不过细想一下才察觉出来,原来以前每次廖承德有事都是亲自过来找钟石,并不是托人约时间。而现在,廖承德似乎拿捏起来,不太把他当一回事了。   一想到这里,钟石的心里就隐约有几分不舒服! 第59章 政协委员   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钟石还是笑呵呵地对廖小化说道:“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可能感受到钟石有些不愉快,廖小化的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犹豫了再三,这才说道:“钟生,最近家里经常有来自北面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我感觉这一次,恐怕和这些人有关,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钟石心中一紧,脸上却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说:“小化,不用太过担心。你父亲这几年为国家出了很多力,政府只会褒奖他。至于我嘛,这么多年根本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放心吧。”   他很清楚廖小化心中想什么,无非是媒体鼓吹的那一套所谓的“秋后算账”。在香港回归之前,这种风潮不胫而走,又使得不少香港的中产阶级选择了移民。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一般的民众都对回归有种普遍的恐惧感。   但这种恐惧感随着正式回归而渐渐消散,7月1号之后的香港依然繁荣昌盛,欣欣向荣。马照跑、舞照跳的现实打消了不少人内心的疑虑。   廖小化低着头想了想,张了张嘴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着廖小化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外,钟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虽然是这么安慰廖小化,但自己却一直忍不住地在心中犯嘀咕:到底廖承德约自己见面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和北面的人有关,如果两者真的有联系,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晚上,钟石也没有想出半点头绪来,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索性不再去想,叫上赵晓武就和廖小化一道奔向廖家大宅。   此时在廖家的豪宅里,廖承德正在书房陪着两名客人说话,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上充满了笑容。   最近一段时间,廖承德心情大好,见到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让廖家大宅上下都诧异不已,众人心中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廖承德被推选为特区政府的政协委员,上报给中央政府。就在今天,正式的任命终于下来了,廖承德正式成为来自香港特区代表无党派人士的政协委员之一。   政协委员不仅是各党派、各团体和各族各界的代表人物,而且要在社会上享有较高的声誉。选上政协委员意味着能够参加讨论国家大政方针和地区的重大事务,相当于美国议会制的众议院议员,只是产生的方式不同。   对于这个荣誉,廖承德相当看重,这和他年轻时候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在大陆的时候,他是个差点被饿死的平民百姓,来到香港后通过几十年的努力打拼,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也帮助政府作了不小的贡献,终于在花甲之年获得来自国家和政府的认可,虽然这种认可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政协委员。   “廖委员,您不要太客气了。”眼看着廖承德既递烟又奉茶,书房内的其他两人赶紧站起身来客套了一番,等廖承德停下来之后才由一名高瘦的中年人说道:“廖委员,前段时间拜托你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眉目了,这件事情上面催促得比较急,所以……”   “没问题!”廖承德呵呵笑道,“虽然你们的要求是高了点,不过我正好认识这样一个人,保证符合你们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暗示道:“只是这小朋友的脾气不是太好,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们待会和他接触的时候要尽量放低身段,不要太有高人一等的架势,适当的时候可以稍微激将一下,年轻人嘛,有时候就吃这一套。”   “年轻人?”高瘦中年人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和身旁略显矮胖的中年人互望了一眼后,才面带疑惑地问道,“廖委员,我们想要找的可是有丰富经验的,能够给出切实性意见和建议的专业人士,你所说的‘小朋友’‘年轻人’合适吗?”   “合适!非常合适!”廖承德眼睛一瞪,颇为不服气地说道,“如果这个人选只有一个人的话,我敢打包票,这个人绝对是最合适的一个。虽然他年纪较小,但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老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才绝艳的人。不瞒两位,如果不是他帮忙,廖家在七八年前就破败了,根本不会有今天的风光局面。”   “哦?还有这种事情?廖委员,不介意说说吧!”这种隐秘的事情自然引起了两位客人的兴趣,他们互望了一眼后,脸上同时露出兴奋的神色。   “事情是这样的……”廖承德点上一根烟,在袅袅青烟中开始面色凝重地回忆起往事来。   就在廖承德和两名客人谈话的空当,廖小化带着钟石和赵晓武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廖小化就大声喊道:“老廖,我把钟生带来了!”   “收声,不要大惊小怪的,像什么话!”廖小化的母亲戴淑芬一手捧着佛经,一手握着一串佛珠,脸色不虞地训斥着正大呼小叫的廖小化。   不过当她看到站在廖小化身后的钟石后,她那张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就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说:“钟先生也来了啊,今天真是贵客临门!”   “妈,你太偏心了,怎么整天对我冷冰冰,对钟生却是笑脸相迎,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仔?”廖小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廖承德的身影,又转回到钟石的面前,故意大声地说道。   戴淑芬看了他一眼,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说道:“如果你有钟先生一半的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廖小化吐了吐舌头,问道:“老廖同志呢,不是他约钟生的吗,怎么不见了踪影?”   戴淑芬见他们有正事要谈,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又冲着钟石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   “老廖,我把人带来了!”廖小化也不敲门,直接推开书房的门就闯了进来,也不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大大咧咧地喊道。   “成何体统,这么没礼貌!”正在讲述往事的廖承德猛然站起身来,冲着进来的廖小化嚷道,脸上露出明显不快的表情。   廖小化就是一愣,摸了摸后脑勺,不明白为什么廖承德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发一通火。他也不敢反驳什么,往回缩了缩脖子,就抬脚准备溜之大吉。   “老廖,怎么这么粗暴地对待小化,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我的优秀员工。”就在这时,在廖小化身后的钟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咦,老廖,你有客人啊?”   这个时候,钟石才看到书房内还有两个人,不禁瞳孔一缩,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两个人都是一身普通的打扮,左边略高的那位面色苍白,颧骨高高耸起,两腮无肉,可偏偏又生了一副大嘴巴,整张脸的形象有几分像猿猴。右边的那位长相普通,就是有些微胖,此时这张脸正冲着门外的钟石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听到钟石发话,廖承德立马换了一张脸,笑眯眯地对廖小化说:“既然钟生都说做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出去吧!”   看到廖承德竟然因为钟石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态度,房间内的两人心中就是一震,互望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此时两人心中均升起同一个念头,即来人对廖委员的影响不小,竟然一句话就改变了老廖的态度,看来要好好地对这个年轻人观察一番。   “钟生,你来了。”廖承德走到钟石面前,脸上充满了笑容,使劲地握了握钟石的手,这才说道,“今天事出有因,才让你跑这么一趟,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吃饭了没有,要不我们先吃饭,待会再聊事情?”   钟石摆了摆手,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廖承德,半晌之后才慢吞吞地说:“老廖,跟我还客气什么。饭我已经吃过了,咱们这就开始谈事情吧。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   “哦?对了!”廖承德一拍脑袋,故作埋怨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客人都给忘了。钟生,这位是方封雷方先生。”他一指那位面容略瘦的中年人说道,“是内地一家银行的高管,相信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说完,指着另外一位微胖的客人又说道:“这位是刘山先生,在爱华社香港分社工作。”   接着他回过头来,正准备介绍钟石的时候,钟石一步迈向前,抢在他说话之前伸出手来,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说:“鄙人钟石,钟子期的钟,石头的石,就一个无名小卒。很高兴见到两位。”   一直跟在钟石身后的赵晓武立刻站到钟石的侧翼,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人,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不利于钟石的行动。   方封雷和刘山两人给赵晓武这么一盯,原本准备伸出手掌的动作就是一滞,但他们两人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赶紧一先一后地握住钟石的手掌。刘山还好,倒是方封雷热情地恭维道:“钟先生年轻有为,又是廖委员的知交好友,怎么可能会是无名小卒呢?说笑了,说笑了!”   “廖委员?”钟石就是一愣,随即看向廖承德,脸上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廖,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政协委员啊?” 第60章 冤家路窄   廖承德的脸上露出异常得意的神色,笑着说:“也就是刚刚才知道消息,其实这个委员不委员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也换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连连追问道:“钟生,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好像没有对外人说起吧?”   钟石一指方封雷,说:“这位方先生刚才说廖委员,不是说你吗?我想你既然没有加入过任何党派,自然不可能是党内的代表。要说你是人民的代表,我瞅着也不大像,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是个政协的委员了!”说完,哈哈大笑。   廖承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的脑子倒是转得快,就这么点时间就想到了,真是佩服。哎,不对,你小子是不是在损我,怎么我就不像是人民的代表了?”   钟石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喘不过气来,半天之后才挺直身子,说:“老廖,你今天叫我来不是专门和我斗嘴的吧?还有两位客人在呢,我们的事先放在一边,待会再说。”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廖承德才想起书房内还有两位客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方、刘两人,脸上露出微带歉意的表情,说:“钟生,这两位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当然,我也向他们大力推荐,事先没和你打招呼,希望你能够多多海涵。不过他们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相谈,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了。”   “哦?”钟石脸色一正,眯起眼睛又打量了一番方、刘二人。   方、刘两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势向他们迎面扑来,整个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冷清下来。两人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有几分凝滞,显得很不自然。   刘山的脸色就是一变,连呼吸都觉得有几分困难。倒是方封雷脸色不变,深吸了一口气,才恢复了礼貌性的微笑,说:“的确是我们对廖委员发出的邀请,廖委员向我们推荐了钟先生您。这件事是我们唐突在先,还请钟先生不要责怪才好。”   虽然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很不舒服,但方封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连高层人士也见过不少,自然不会被这种威势所惊吓到。在他心中,倒是把这种无形的压力归结到一直站在钟石身后默不作声的赵晓武身上。   赵晓武原本就是要人保护组的成员,身上自然而然有种慑人的气场。而且经过这几年在非洲的磨炼,身上又添加了几道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气势,这种气势方封雷只有在某些特定的警卫人员身上察觉过,而这些警卫人员所保卫的无一不是跺一跺脚就让四方震动的大人物。   之前廖承德虽然对他们客气,但方封雷明显感到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只有心思极其细腻的人才能察觉出来,这是财富、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现象。而钟石一出现,廖承德尽显嬉笑怒骂,不仅如此,甚至还有种把身段地位放得很低的意味,这让方封雷大为吃惊。   因此,当钟石微眯起眼睛的时候,即便是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么紧张干什么?”钟石突然一笑,顿时整间书房的气氛为之一松,“两位既然这么抬举我,这种厚爱真是让人惶恐不安。不知道两位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先说说看,只要我力所能及,就一定会出力的。”   方封雷苦笑一声,这位钟先生还真是聪慧,而且说话也滴水不漏。什么“力所能及”,明明是婉言谢绝的意思,而且这还是在已经猜出他们来意的情况下。   要知道廖承德在他们两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政协委员的身份,他们官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更何况之前廖承德已经介绍了刘山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钟石还能说出谢绝的话,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摩了。   不过越是这样,越激发起方封雷的好奇心。   “钟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内地政府需要征求一些专业性的意见,委托到爱华社的工作人员。我和刘山先生就想到了廖委员,所以今天不请自来,想提前和钟先生沟通一下。”等双方坐定后,方封雷又组织了一番言辞,这才异常客气地说道。   钟石脸色不变,心中不禁犯嘀咕:“专业性意见?恐怕是针对目前的金融形势吧!”看了看方封雷,又看了看廖承德,钟石不接方封雷的话头,岔开话题问道:“方先生,听说您是在银行高就,不知道是哪一家呢?”   “其实不能算是银行,而是一家投资银行。”方封雷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醒悟过来,赶紧回答道,“华金公司,不知道钟先生听说过没有?”   “华金公司?”钟石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在这里都能碰上投行的人,而且还是跟自己有点渊源的投行。   之前华金公司筹建的时候,钟石曾经怂恿钟意参与其中,虽然占据的股份不多,但以钟意的身份,正好是缓冲华方和外资方的人选。但谁想到由于斯坦利香港公司的员工因为害怕自己的饭碗被砸,使出阴谋诡计怂恿华金华方的人员造反,一时间因为同工不同酬的问题刚成立没多久的华金就闹得不可开交,结果才上位了三个月的钟意被当做牺牲品拿下,这件事也使得钟意郁闷了很长时间。   现在竟然再次遇上华金公司的人,纵然钟石知道这不是方封雷搞的鬼,但终归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不知道方先生的职位是?”钟石脸上倒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接着继续问道。   方封雷一看他这副反应,心中就有几分疑惑,也不知道这位面相极其年轻的“钟先生”到底有没有听说过华金公司的“大名”。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说道:“说来有点惭愧,我只是负责小部门的副总经理,让钟先生见笑了。”   按照斯坦利公司的模式,华金内部一共分为六大部门,能做到一个副总经理级别的人物,已经相当不简单了,至少要有华方背景和支持。钟石点了点头,心中就有几分了然。   不过华金公司的人怎么到这里来了?钟石心中顿生疑惑,不过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华金公司作为目前国内最有实力、最有国际视野的金融公司,自然承担起负责甄选人才的义务。   虽然目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在背后谋划,但能够使唤华金公司的人,级别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一想到这里,再联想起目前恒生指数的萎靡不振,钟石哪里还不明白方封雷这一次的来意,只是他也不点破,故意问道:“不知道这一次方先生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山脸上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刚想出口,眼疾手快的方封雷立刻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他的冒失行为。深吸了一口气,方封雷这才说道:“听说钟先生的天域基金研究能力超强,我们这一次是想借助钟先生对国际资本市场的分析,给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指点一番。如果时间容许的话,我们将正式邀请钟先生到燕京一趟,这期间的差旅、饮食和住宿都由我们负责,不知道钟先生意下如何?”   这哪里是指点,明显是打算集合众家的意见,准备给如何保卫香港金融市场做参考。不过这种事情官方不好出头,只能委托华金公司,而且也不能挑明意思,否则这种赤裸裸干预市场的行为会给人落下口实。   钟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目前的场合也不适合谈太多,他只想了一会儿,就痛快地答应下来:“没有问题,只要确定了时间,我一定准时出席。”   他考虑的是,以自己的天域基金的资金规模,想单独救市的话恐怕很有难度,但是如果能和来自内地的资金一共操作的话,相应的难度应该会大大减少。因此,只是稍微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方封雷没有想到钟石居然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连说道:“钟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在燕京恭候钟先生的大驾了。”   宾主尽欢,双方又说了一会客套话后,方、刘两人就起身告辞,钟石和廖承德也没有远送。   等到钟石回到书房后重新坐下,廖承德才忧心忡忡地说道:“钟生,到底是什么事?怎么你们两人互打玄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果然瞒不过你!”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说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好好地打理你自己的生意吧。最近现金储备怎么样了,名下的物业抛售得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时间,钟石和廖承德开始讨论起套现的事情来。   ……   “方生,刚才那位钟先生真的那么重要?我看他是嘴上没毛,说话不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正坐在车中的刘山大声地对方封雷说道。刚才整个会晤的过程,钟石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这使得他颇为尴尬,因此一离开那里,就迫不及待地攻击起钟石来。   “你懂什么?”方封雷不满地看了刘山一眼,“最近最红的财经嘉宾知道吗?就是那个英国人安德鲁,也只是刚才那位钟先生手下的一个棋子罢了。”   “啊!”刘山嘴巴瞬间张得大大的,半天也没有合拢。 第61章 谋划抄底楼市   虽然并不在金融领域混饭吃,但是刘山显然知道安德鲁。这段时间以来安德鲁俨然成为香港社会一个不大不小的热点话题,这位突然蹿红的财经分析师对于目前东南亚地区经济形势预测的准确程度已经达到一个让人发指的地步,这还是在他还没有就香港股市形势发表意见的前提下。   这种准确预测的后果之一就是现在已经有种言论,认为安德鲁背后有着巨大的财团支撑,这种势力正是导致东南亚货币危机的元凶。好在这种言论并没有太大的市场,因为市场普遍认为,导致东南亚货币危机乃至金融危机的元凶是以量子基金为首的美国对冲基金,而安德鲁则在一开始就声明并不属于这些对冲基金的雇员。   而如今不仅是专业人士,就连普通市民都在翘首以盼,希望安德鲁这位预言大师能够发表关于恒生指数未来走势的言论。但在这一方面,安德鲁严格遵守钟石的规定,绝口不谈香港金融市场,也使得节目制作方在频繁遭受投诉之余也无可奈何,只能通过声明的方式向公众道歉。   “既然那位安德鲁这么神通广大,那我们这一次为什么不请他呢?”愣了半晌之后,刘山才咂了咂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总觉得姓钟的那小子不靠谱,整就一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主儿,太特么看不起人了!”   流利的京片儿脱口而出,显然刘山对之前钟石冷待他的情景还耿耿于怀。再怎么说,他也是爱华社的记者,享受副处级待遇,要是放在官场上,那就是一个副县长级别的官员。   要是放在平时,在那些港岛富豪家族面前,刘山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的,天知道那些家族在燕京有多少关系?但正所谓柿子拣软的捏,钟石很不幸地就成为他眼中的“软柿子”。   方封雷对这种小官僚已经彻底无语了,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安德鲁在宏观经济方面的分析倒是准确,但是他是英国人,单凭这一点已经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了。除此之外,我不认为这位钟先生会比他差到哪里去,你难道没有看到廖委员一副卑躬谄媚的样子吗?要说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显然不可能折服像廖委员那样的人。”   “不要外国人?”刘山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虽然为人自大了点,但是相关的政治敏锐性还是有的,“既然这么说,那么这次行动……”   方封雷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看得刘山心中就是一怔,半天之后方封雷才说道:“你知道就行了!这次邀请只是表面上的会谈,实际上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要谈。至于是什么,就不是你能打听的了。不过你放心,如果真的确有收获的话,我会向你的上级如实反映,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功劳。”   刘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具体会议什么内容才不会在意,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升官,提高自己的级别待遇。因此当听到方封雷的承诺后,整个人立刻变得轻飘飘起来,甚至骨头也轻了几分,连刚才对钟石的满腹牢骚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这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自然被方封雷扫入眼里,但一来刘山不是他的下属,二来此行还要多多仰仗于他,方封雷只能把不满按捺在胸中,默默地转过头去,在心中反复推敲刚才发生的一些细节。   关于钟石资料的收集,在第一次听到钟石的名字的时候,他就让相关人员去做了。不过反馈来的资料并不显然,只知道钟石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毕业,双学士。天域基金成立于94年,初始资金也没有查清楚,业绩方面只据说比较惊人,具体是多少没人知道。不过从其中的香港基金来看,业绩并不算太过出色。   方封雷将这些资料在心中再一次默念了一番,暗暗想道:但愿这个钟先生能和安德鲁一样,对国际金融市场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   ……   在廖家大宅,钟石和廖承德的谈话也接近了尾声。   “老廖,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一次是囤积地产的大好机会,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你的财富会在未来几年内呈几何级数增长!”临走的时候,钟石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在即将到来的香港金融风暴当中,香港的房价直线下降,甚至接近崩盘的边缘。由于房价急速下跌,很多信贷的房子停止供款,甚至很多楼盘的业主打出白送的口号,只求接手的人能够继续供楼。   甚至这种现象还诞生了一个新的名词“笋盘”,即业主无偿赠送房产,不要首付和按揭款,只要继续供应按揭就可以。后来这个词被引申为好男人。   在这种楼市大跌的情况下,趁机以低价收购楼盘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绝佳投资方式。只要稍微捱过几年困难时期,等到楼市回暖,这些投资就会有成倍的回报。   不过这些自然有前提,第一是要有充足的现金流,否则资金链一旦断裂,这些投资就有去无回。其次,即对未来楼市前景有信心,因为如果长期看不到楼市回暖的信息,又加上一大笔资金沉淀在这里,很有可能会选择清盘,等到楼市重新高点的时候就会追悔莫及。   而这两条,以钟石和廖承德目前的财力,自然能够轻松承担下来。   不过听到钟石的话,廖承德脸上就露出苦笑,说:“到我这个年纪,还在乎财产的多少?说实话,即使我现在去了,也了无遗憾了。只是还有一个不放心的,就是小化。这小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我还等着让他继承家业呢。”   钟石停下脚步,想了想之后才说道:“老廖,不要老是用旧眼光看人,小化这几年表现得不错。虽然短时间继承家业不大现实,但你大可将那个贸易公司上市,让职业经理人来打理,老的观念要放下,要充分利用金融市场的力量。”   “金融市场的力量?”廖承德反复念叨了几遍,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显然不明白钟石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有空就问问小化吧!”钟石看得哈哈大笑,一拍廖承德的肩膀,说道,“这一点你可就不如廖小化了。老廖,活到老学到老!”   等到迈出廖家大门的时候,钟石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仍然是一脸思索状的廖承德说道:“这次去燕京,我估计不会是那位方先生所说的那么简单,但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我想让小化和我一起去,你的意见呢?”   “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说了半天,我仍然是一头雾水!让小化去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是他能帮到你什么,就害怕这小子会拖累你!”廖承德在书房里听了半天,直觉告诉他,钟石和方封雷谈的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想不明白。   此时,听到钟石想要带廖小化一起过去的话,他虽然满心欣喜,但仍然有一点点顾虑,燕京那个地方高官云集,据说掉下一块砖头就能砸到一个厅级干部。深谙官本位的心理使得他对燕京那个地方始终存在恐惧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收到邀请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恐怕在资本市场小有名气的华人都会受到邀请。”钟石点上一根烟,淡淡地说道,“外国的经济学家也可能参加,但是最多起一个参考的作用。”   “这么大的架势,到底是什么事情?”廖承德脸色就是一变,不敢相信地问道。   “应该是针对香港金融市场的会议。”钟石一针见血地指出道,“虽然索罗斯放言不会进攻香港市场,但针对美国资本的来袭,港府和内地政府始终都没有放松警惕,这一次恐怕是打算找一些有着实战经验的基金经理和经济学家来制定策略,好应对即将来临的挑战。”   “这是好事啊!”廖承德一听,大喜过望,“钟生,依照你的才华和能力,肯定能在这种会议上大放异彩,到时候你就是英雄了。”   钟石深吸一口烟,半天才缓缓吐出青烟,说:“老廖,你不要太乐观了。有能力的人千千万,哪里轮到我钟石,我最多给出一种建设性的意见,上面采纳不采纳还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这倒是增长人脉的好机会,正好让小化多见识见识。”   听到去燕京是这么一回事,廖承德自然不会再反对。不过他显然对钟石的担忧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如果连你都不行,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人。我听廖小化说,现在天域基金已经上涨到了这个数字,是不是真的?”说着,他把两根食指竖起来,摆出了一个十字的造型。   “虽然还没有达到,不过也差不多了。”钟石轻轻一弹,将烟头弹落到十几米开外的游泳池中,看得廖承德脸色就是一沉,这可是今天才清洗过的泳池啊,就这么给钟石污染了。   “预计今年年底就能到那个数字了。老廖,还是你有眼光啊,现在在我那里的投资上涨十倍都不止,这个数字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钟石看着廖承德急得差点跳起来,不无恶趣味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赚了这么多,还在乎清理泳池的这点小钱?哈哈哈……” 第62章 燕京之行(一)   “吱吱……”   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震,不过很快这种震动就平缓下来,机舱里的人知道,到达目的地了。   原本参加会议的时间定在9月25日,但钟石和廖小化提前两天来到燕京,想趁着多余的时间来到处看一看,亲自体验一下经济高速增长的奇迹。   负责接机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仪表堂堂,待人接物很有分寸,给人的感觉是很儒雅也很有风度,他握着钟石的手连声说辛苦,就连对明显是跟班角色的廖小化也嘘寒问暖了一番,立刻使廖小化对内地政府官员的感观改善了不少。   原本在飞机上,廖小化还对钟石说,来接机的官员肯定是一副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模样,谁想到竟然是一个如此有涵养的中年人,这使得他立刻闭上嘴,不敢再随意地发表意见。   “钟先生,不知道您准备下榻哪里?我们给您预备了几个地方。”这名叫做郑维的官员刚将两人迎上轿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郑先生,我们这一次提前来,是想私底下游玩一番。”钟石一开口就是流利的普通话,让郑维大吃一惊,“所以要花费你们的接待费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且这位廖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想趁机过来看看,这都不在计划之内,所以住宿方面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郑维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心中却在暗暗嘀咕:莫非是自己的接待工作做得不好,让他们两人心中有所不满?不过又热情邀请了几次后,才发现两人真的是不打算入住自己给选择的酒店,这才安下心来。   “另外,这位廖先生也想参加会议,他本身的学识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最终婉言推辞了安排住宿的事情后,钟石又对郑维说道。   郑维看了看廖小化,又看了看钟石,说:“钟先生,这件事我拿不定主意,需要请示上级,等到具体召开会议的时候我再给你答复。”   “好的。”钟石点了点头,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廖先生是我的助理,他的父亲是政协委员廖承德,一家人都很爱国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告诉郑维,廖小化也是专业人士,完全有资格参加这个研讨性质的会议;第二则是通过点破廖小化的身份让郑维知道,廖小化也是同一阵营的人,并不存在泄密等情况。   对此心知肚明的郑维瞳孔猛然一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和钟、廖两人谈笑风生,说起一路上的风景趣事。   ……   “钟生,你确定住在这里吗?”当汽车最终停在目的地的时候,郑维看到酒店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暗叫起苦来。   这家叫做君馨的豪华酒店位于富人区的中心地带,高达60层,据说里面的配置超五星级,是京城最为豪华的酒店之一。   郑维叫苦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一次接待的费用额度有限,而这种酒店一晚上的消费据说达到上万人民币,完全不在他们的接待范围之内。虽然费用上可以再向上级打报告申请,但这种行为无疑会让他在领导面前失分。   钟石何等聪明,一听就听了出来,他微微地一笑,说:“郑先生,这家酒店我有贵宾卡,消费可以打折。除此之外,由于我们的行程完全是私人性质,不需要你们承担费用的。”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钟石点破,郑维的脸上就露出讪讪的神色,不过很快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他这时才真正相信,钟石之前所说的话并非信口开河。   这时早有身穿黄色制服、头戴红顶帽子的门童走过来,提起几人的行李向大堂内走去。钟石等人则在其引导下迈步向里面走去。   几人刚步入大厅,就看见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正趴在前台接待处,拍着桌面大喊道:“什么狗屁规定?老子今天就要住顶楼的总统套房!别他妈给我来这一套,信不信老子让你们酒店现在就关门!”   尽管他的言语粗鲁,态度恶劣,但是接待处的前台小姐仍然是一副公式化的笑容,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先生,我们顶楼的总统套房并不对外开放。如果你想入住我们酒店,我建议你……”   几人争执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大堂内听得非常清楚。钟石眉头就是一皱,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走向前台,从怀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黑色的卡,对满脸微笑的前台小姐说道:“我姓钟,订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刚一进入酒店内部,郑维就被豪华的装饰吸引住了目光:水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透亮得能映照出人的影子,头顶是一台巨大无比的淡黄色水晶吊灯,柔和的光芒在水晶的反射下铺满了整个大堂,将每一个角落照得通亮透彻。除了前台之外,靠近玻璃幕墙外的地方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十几座沙发,组成了一个个休息区。稍微大点的休息区围摆着一圈的沙发,四周是圆柱形的造型台灯,和天花板上镶嵌的壁灯一道保证光源充足。稍小的休息区则设置在玻璃幕墙周围,自然光线和水晶吊灯保证照明。   相应的休息区均设立了相应的服务人员,看到郑维的目光投过来,均微微点头致意,显示出良好的职业素养。   除了这些休息区外,在前台后面的位置则摆放着一架烤漆鲜亮的钢琴,一看就价值不菲。原本应有的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则因为醉酒男人的叫嚷而中断,也使得此时躺在休息区的几名客人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咦?”醉酒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斜着眼睛看了看钟石,见前台小姐笑容满脸地给钟石办理了相关的手续,递上一张金黄色的房卡,当即勃然大怒,猛然一拍前台,喊道:“小姐,你刚才不是说顶楼总统套房是不对外开放的吗?怎么这小子能够入住?怎么,是不是嫌我没钱?”   这一道拍前台的声音将郑维从欣赏中拉了回来,他快步走到前台位置,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前台小姐的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并没有对郑维说什么,而是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先生,总统套房并不对外开放,但刚才这位先生并不是外人,所以能够入住。”她并没有解释钟石的身份,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刚才钟石拿出的卡是顶级VIP卡,据说这种卡只有不超过十张的份额,持有人的身份高度保密。   眼见和前台小姐交涉不出什么结果,对方的态度又一直很礼貌谦恭,醉酒的男人也不好发作,就转过身来,一把拉住要走的钟石,摇晃着脑袋说道:“这位兄弟,跟你商量个事情,能不能将你手中的卡转让给我。你说吧,要多少钱随便开,就当给兄弟一个面子,怎么样?”   他一张口,满嘴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钟石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一喷,呼吸都为之一窒,差点要当场吐了出来。   还没等他说话,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廖小化不干了,猛然推开那醉酒的男子,不屑地冷笑道:“你买得起?你有多少钱?那张卡价值一亿美元,你出得起这个价钱吗?”   “一亿美元?”醉酒男人顿时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彻底将他从醉酒状态中拉了回来。看着满脸铁青的钟石,又看了看一脸不屑神色的廖小化,醉酒男人愣了半晌,才哈哈大笑道:“真他妈太好笑了,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么吹牛的。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小子,我告诉你,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懂吗?一亿美元,真他妈敢吹!那张卡要值一亿美元,老子我还是李家诚呢!”   的确,一亿美元实在是太过夸张了,即便是华人首富李家诚,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目睹这一切的郑维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他不知道钟石具体是什么来历,但是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是让他好好接待这位香港来的客人,如果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恐怕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挪开脚步,拨通了这里公安分局局长的电话。   “是吗?李先生可不会像你这么说话!”钟石不怒反笑,“李家诚嘛,我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老人家可是个非常谦和的人,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大放厥词,连个场所都不分就会撒野!”   又从钱包中抽出那张卡,钟石拿到醉酒男人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听好了!这张卡总共发行不到十张,整个华德地产的市值在200亿港币左右,而我控制着接近100亿港币的份额。你好好给我算一算,这张卡值不值10亿港币,再换算一下,值不值一亿美元?”   原来这家酒店是华德地产的物业,由于曾经控制过这家地产公司,加上上市后又控制着大部分的股份,因此这种至尊VIP卡出现在钟石的手中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醉酒男子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愣住了,头上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只是个偶然机会下发了财的暴发户,身家也就几百万人民币左右。此时港币的汇率还在人民币之上,在普通人的眼里更值钱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一家大规模的酒店要说没有高层关系,这种话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而一旦惹上这种人,对方只要稍微施加点压力,自己不死恐怕都要脱层皮。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的酒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极其惊吓之下甚至连双腿都站不稳了。只见他浑身颤颤巍巍,连保持站立都成了问题。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他才勉强地说道:“这位先生,恕我一时眼拙,冒犯了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我当做那啥,放了吧……”   钟石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他最看不惯这种有点钱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后,就一刻也不停留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醉酒的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朝着门外走去,可还没等到走出大堂门口,就听到呜呜的警笛声传来,随即几辆警车呼啸而来,直接停在酒店门口。警车刚一停稳,几名身穿警服的警察就推开车门,飞速地跑了过来。醉酒的男人还在纳闷,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就是他,滋事生非,先把他控制起来,再慢慢审问,看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他骚扰外宾!”   醉酒男子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声色俱厉的中年人,正指着他叫喊。等他再回过头来,才发现几名彪形大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更有甚者,已经将手放在腰间的警枪位置。   “啊!”醉酒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竟然被活活地吓得晕了过去。 第63章 燕京之行(二)   一打开房门,廖小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钟生,这里实在是太……太豪华了。”他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极其耀眼的金色,整个房间的格调都是以金色为主,就连窗帘也是暗黄色,尽显豪华但又不落俗套。抬头是明黄色的天花板,在正中央有个直径足足有两米大的照明区,除了一盏丝毫不小于前台处的硕大水晶吊灯外,还有密密麻麻如同繁星般的无数小水晶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明亮。地上是厚重柔软的驼毛地毯,细长的绒毛编织出一朵朵花型图案。最让人称赞的是,整个墙壁的装修是阿拉伯风格,木板和墙纸巧妙地组成一个个清真寺的模样,使得整间套房内充满了异域风情。   从怀中掏出100元,将门童打发出去后,钟石在沙发前坐了下来,望着一脸惊叹的廖小化说道:“小化,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看来这间房间是专门接待阿拉伯的那些石油贵族的,只是给我们占用了。你在香港也接触过不少的豪华酒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现在的表现可有点说不过去哦。”   廖小化四处查看了一番,这才有功夫坐下来,笑着对钟石说道:“钟生,要说这么豪华的酒店套间,我还是第一次入住呢。”   两人正说笑间,郑维也走了进来。他先是被房间内的豪华装饰小小地震撼了一番,接着才说道:“钟先生,廖先生,刚才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我们接待工作的疏忽,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两位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等开会的时候会有人来接你们的。”   钟石站起身来,和郑维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一个醉酒的人而已,郑先生不用太小题大做了。我们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再说他也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郑先生你的工作做得很到位,非常感谢你一路的陪同,我们有机会再见。”   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到万不得已,钟石是不会轻易去得罪人的,谁知道人家有没有深厚的背景?   郑维点了点头,随即退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了声音,原本正准备打开电视的钟石就是一愣,随即朝廖小化撇了撇嘴,示意他去开门。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廖小化,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面颊双边的肥肉不住地颤抖,一见廖小化开门,立刻伸出两只短粗的手掌,使劲地握住廖小化一只手,口中止不住地说:“热烈欢迎董事长前来考察工作!”   “等等!”廖小化抽回手掌,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挠了半天头后才恍然大悟,说:“这位先生,你拜错码头了。我不是什么董事长,里面那位才是……不对,也不是!”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胖乎乎的中年人就是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起来,不过他反应飞快,连忙从廖小化身边挤了进来,冲着正在沙发上假寐的钟石说道:“这位钟先生,冒昧前来打搅,还请恕罪。我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李辰元,欢迎你入住我们酒店。”说完,搓着双手,酝酿着下面该怎么套近乎。   作为总经理,楼下刚才发生的一幕自然有人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他。当他得知传说中的至尊VIP黑卡出现后,立刻火烧火燎地出现在总统套房。自从酒店成立之初,就有关于至尊卡的传闻,但是一直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今天总算遇上,他自然要亲自过来一下。   “嗯!”钟石勉强站起半个身子,伸出手和他沾了沾,就抽了回来,“还有事吗?”   “……”李辰元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没有其他事了。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说完悻悻地向外走去。   就在他快要步出门外的时候,就听到那位架子很大的钟先生沉声说道:“京城的酒店可是内地的旗舰店,是整个内地集团业务的最高水准。只要你好好打理,我会向董事会推荐你的。”   李辰元闻言大喜,转过身后连连点头哈腰,半天之后见这位有些神秘的钟先生不再说话,就识趣地带上房门。   一关上门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挺直了腰板,甚至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让负责这一楼层的清洁工纳闷不已,怎么这位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臭脸的李经理也有露出笑容的一天?   ……   一段小插曲过后,钟石和廖小化两人便各自选了一间房间,休息不语。   两天后,一辆挂着武警牌照的轿车从酒店接过钟石和廖小化,一路鸣笛开向会议举行的目的地,位于京城中心地带的中央银行大楼。   华夏人民银行,成立于建国初,在83年由国务院规定行使中央银行职能。内部设立法律司、货币政策司、金融市场司、金融稳定司、调查统计司等十余个部门机构。此时的行长由政府部门一位副总理兼任。   这一次会议是华夏中央银行金融市场司、外汇管理局、华金公司等数个机构共同举办的,讨论的主题是如何在东南亚金融危机情况下保持金融市场的稳定。   内地金融市场有两个,即离海和深港两个股票市场。但两个市场外资参与度均不高,上市公司的数量并不多,还处于自己玩的状况,自然也谈不上多少所谓的“稳定”问题。   对于这一个主题来宾们自然都心知肚明,如果要谈内地金融市场的稳定,何必要找一些香港市场的从业人员,而且这些人刚一碰面,就发现都是一个圈子的。金融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双方彼此跳槽的话也就那几家,自然相互间非常熟悉。   会议安排在中央银行东侧楼第二层的一间会议室。等到钟石和廖小化进入会议室内后,发现相关的人员已经来了一大半,其中有几个相熟的经济学家,有的是香港本地投资银行的经济学家,还有就是这几年声名鹊起的独立经济学者,供职于外资投行的经济学家根本没有。   除了这些经济学家外,还有部分的基金从业人士,这些人钟石倒是认识的不多,他很少和这些人打交道,大家同行不是冤家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私交?更何况钟石所注重的是国际市场,和这些只在恒生指数上拼搏的同行就更少有交流了。   坐在会议室内的人见门外走来一位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下意识地就是一愣,纷纷将目光放在钟石和廖小化身上,扫巡了一遍又一遍。钟石倒是气定神闲,对认识的几位经济学家微微地点了点头,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即口观鼻鼻观心地闭目养神起来。   和钟石老神在在的反应相比,廖小化的反应就激烈得多了,但凡是投向他的眼光,他都恶狠狠地回瞪过去,仿佛对方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没多久,这些人当中仿佛有人认出廖小化来,几个基金经理低头交流了一圈,随即便不再盯着廖小化继续看了。   等了大概五分钟,门外又出现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居然是钟意。他刚一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外,就有众多的基金经理站起身来,等他走到会议室内的时候,至少有三四个人迎了上前嘘寒问暖,和之前看到钟石时候的反应截然不同。   钟意满脸堆笑,和那些基金经理虚与委蛇了半天,这才发现一脸愕然的钟石,脸上也不禁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和钟石打招呼,同样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了下来。   九点钟,会议准时开始的时间刚过,门外就出现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刚一进来就大声地向众人打招呼道:“各位朋友,你们好。我是中央银行金融稳定司的副司长刘华。欢迎各位参加本次研讨会,也希望众位能够畅所欲言,不吝赐教。”   “这次研讨会只有一个主题,就是在东南亚货币风暴的前提下,香港未来的经济和走势会是一个什么状况。研讨会的性质是开放的,大家自由发言,各抒己见。”   刘华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翻译,一名是专业粤语翻译,一名则是英文翻译,等两人将刘华的话翻译一遍后,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开玩笑,虽然说明这种研讨会是开放性的,但谁又敢说自己对未来香港经济或者股市的走势有明确的认识?香港的经济包括了数个方面,其中有本土工业、服务业、旅游业、进出口、资本市场等众多方面,相互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影响。不说别的,就单说资本市场,也要分为股票市场、债券市场、权证市场、期权市场、期货市场、远期市场、银行市场、保险市场、信托市场等众多专业领域。就单说一个股票市场,还可以细分为红筹股、蓝筹股、国企股等众多品种。要让他们这些只浸淫在某个专业市场的人对香港经济走势说出个道道来,恐怕就强人所难了。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第64章 燕京之行(三)   说完话就低头做笔记的刘华半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来,赶紧停下手中的笔,有些奇怪地望着众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一般来说,这种论坛式的会议,一般邀请的嘉宾会做相关专题的演讲,然后众人对其中的问题进行讨论,有时候还对媒体或者公众开放。但是这一次会议的性质决定了不能对外公开,甚至连会议的内容也带点半保密的性质,而且会议的主题有些模糊不清,因此众人冷场也成了必然。   刘华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脸上随即露出微笑,温和地说道:“诸位,因为目前国际游资持续地对东南亚地区的货币体系进行攻击,造成包括泰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相继货币失守,甚至由货币危机引发成为金融危机。因此我们这一次讨论的主题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第一是国际游资到底会不会进攻香港乃至港币;第二则是如果进攻香港的话他们会怎么操作;第三则是如果这种攻击真的发生,会对香港股市产生多大的影响。当然,我们的讨论并不预设任何立场,各位均可以放开了谈。”   在座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了预设的范围,他们就能够对症下药。果不其然,当刘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索罗斯在世界银行的年会上声称东南亚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而且也不会进攻港币。特首在八月份也宣称打败了对冲基金对港币的进攻,我个人乐观地下结论:此次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并不会波及到香港。”   说话的人叫哈续明,是一名来自IMF的官员,因为负责亚洲市场,并且华人出身,因此也被邀请到此次研讨的范围当中。   “是吗?”哈续明的声音刚落,立刻就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哈先生能否解释一下,从八月开始,国际对冲基金频繁地调研国内红筹股的经营状况?根据我所知,八月份至少有五家国际对冲基金派出研究人士到内地调研。”   这次说话的人是钟石的相识,正是沈迈,他也被邀请到这次研讨会来。这种对上市公司的调研活动虽然一般不会大肆宣布,但如果有心人想要调查,这些调研活动也不是太大的秘密。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哈续明脸色不变,话锋一转,极其严肃地说道,“这并不奇怪。要不是他们看到港股中红筹的上涨前景,要不就是感受到其中的泡沫。而这种对上市公司的调研,恰恰能说明对冲基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联系汇率制上,也就证明之前我所说的,货币危机接近尾声。”   “港股出现泡沫?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话音刚落,另外一道不同的声音又立刻响起,“不可否认股市持续上涨有一段时间,而且恒生指数也冲到历史新高,可能其中一部分股票的价格不太正常,但总体来说价位还处于一个理性的位置。”   李维年,供职于百达基金,职务是投资总监。百达基金是一家专注于港股的本土基金,资金管理规模达到30亿港币左右,业绩持续稳定,尤其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公开的收益更是超过50%,在众多开放式基金当中独领风骚。   “虽然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并不能说明泡沫就不存在!”哈续明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在国际对冲基金是否会对港币发起进攻,依照我的看法,短期内国际货币基金不会对香港发起进攻。从今年开始,国际游资发起进攻的对象无一不是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地区或国家。至少我认为,在新台币未贬值之前港币是安全的。”   “毫无疑问国际游资一定会盯上香港,这不仅是经济原因,也有政治因素在里面。”轻叹了一口气,钟石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香港政府拥有不少的外汇储备,远比东南亚其他国家多得多,但这种外汇储备并不能完全动用。而且香港特殊的联系汇率制度存在着一定的流动性问题,国际游资可以通过这一点充分地影响港股的表现,我想,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钟石的话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刘华手中不停记录的笔就是一停,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钟石看了一会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哈续明有些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指着钟石说道,“港币的联系汇率制度有什么问题?要知道通过乘数效应放大的M2至少有几十亿港币,这种货币规模还能出现流动性危机?”   M2是广义货币供应的一个重要指标,反映现实和潜在的购买力。通常是指市场上流通的硬通货和支票存款以及储蓄存款的总和。   一向对钟石敬若神明的廖小化顿时不干了,站起身来指着哈续明的鼻子喊道:“你又是什么玩意?居然敢质疑钟生的判断?”   眼见讨论的氛围超出控制,刘华赶紧站起身来,敲了敲桌子,说道:“大家先冷静一下,我们是纯粹的讨论,希望大家能够相互克制。”   廖小化悻悻地看了哈续明一眼,不甘心地重新坐了下来。对面的哈续明也轻藐地扫了廖小化一眼,心想一个纨绔子弟,居然也敢厚颜无耻地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   场面冷清了一分钟,终于再次有人开始说话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开口说道:“香港股市有没有泡沫暂且不论。不过外资的机构已经开始在香港股市里兴风起浪,不瞒各位说,这段时间抛空红筹股的资金达到数十亿港币。”   众人急忙看向说话的人面前的铭牌,发现此人叫宋凌。有心思活跃的人立刻察觉出他的身份,夏润公司资本市场部的经理,四大香港上市华资公司的中坚层。   “依照你的看法呢?”刘华第一次难得地开口问道。   深谙官场规矩的宋凌不敢大意,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说道:“刘行长,根据我们的判断,对冲基金的主战场不在于攻击港币的汇率体系,而是进攻香港的股票市场。他们利用各种方式打压恒生指数,进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场的不少人都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这家伙一副十足的官腔,也不知道专业素养到底怎么样。不过这种嘴脸也是红筹股管理层的通病,他们虽然对此不屑一顾,但也不会开口指责,白白地得罪人。   见没有反对的声音,宋凌继续说道:“我们根据分管部门的指示,对做空红筹股的资本进行了迎头痛击,目前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果。根据李书记、宋部长……”   刘华猛然咳嗽一声,用眼神制止宋凌下面的话,说:“成果方面的就不用汇报了。既然你不认为国际游资会进攻港币,那么你对香港股市的看法又是怎么样的?”   “整个港股不存在泡沫!”宋凌脸色一凛,义正词严地说道,“红筹股的价格是由市场决定的,这是股民的选择,也是对我们管理层的信心,更是对华夏大陆未来经济发展的一种预期。虽然目前东南亚货币危机还没有结束,但正因为这些国家出现货币危机,所以一部分的资本转而投向华夏内地,这对我们的经济形势是种肯定。相信未来几年内,红筹股的业绩会让投资者感到他们今天的投资物有所值。”   “如果国际游资进攻港币呢?”不得不说,这个宋凌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逻辑性,但是他的这些推论都建立在国际游资不会进攻港币的基础上。因此当他话音刚落,钟石就饶有兴趣地提问道。   “港币不会被击垮!”宋凌信心满满地下结论,这又让众人一阵侧目,不过他对此没有丝毫的感觉,仍然自我感觉良好地说道:“香港有着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庞大外汇储备,即便是十个量子基金,也不可能撼动港币的地位,因此根本就不用考虑。”说完,还颇为轻藐地看了钟石一眼。   钟石就是一阵无语。   “依照你的观点,如果香港经济基本面良好,股市又不存在泡沫,国际游资的确没有成功进攻港币的可能!”刘华敲了敲手中的笔,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波动,“你的观点我记住了。下面,我们讨论在港股存在泡沫,国际游资会对港币发动进攻的情况。”   宋凌的脸上顿时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恨恨地看了刘华一眼,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刘华对宋凌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最近和金管局官员交流的结果是,即便国际游资会对港币发动进攻,金管局方面也有信心抵抗住他们的攻势。我们要保持一个繁荣的香港,就需要各方面的群策群力,相信大家都不会藏私。下面,我想邀请一位成功预言过货币危机的经济学者钟意先生发言。”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将目光投在钟意的身上。作为前段时间筹集资金最多的上市公司,华德地产着实出了一番很大的风头。而横空出世的董事长钟意则成为了财经媒体的新宠儿,在座的人自然都不陌生。   不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位春风得意的财富新宠竟然有过成功预测货币危机的历史! 第65章 燕京之行(四)   钟意站起身来,微微地朝着四下点了点头,谦虚地说道:“各位好。可能是因为恰好在美国的缘故,使得我对国际金融大鳄的威力有着很直观的认识,这才侥幸地成功预测英镑和墨西哥比索的崩溃。”   他首先自谦了一番,随后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说道:“首先,我们必须放弃幻想,不要天真地认为索罗斯所谓的‘亚洲货币危机已经结束’这种毫无可信度的话是真实的,要知道逐利是资本的天性,只要有利润的地方就会有他们的身影,这无关道德。其次,香港作为一个资本自由流通的国际性金融中心,又是实行固定汇率制的地区,毫无疑问会受到国际资本的重点关注,这无关乎香港经济基本面的好坏。”   “现在的核心问题我个人认为只有一个,即国际游资何时会进攻香港,接下来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进攻香港的汇率市场乃至是资本市场,两者之间的逻辑联系度在哪?我想,这才是以对冲基金为首的国际游资想要找出的东西。”   “但是,香港和其他东南亚地区不同。根据我的测算,包括土地基金在内,香港金管局至少拥有超过七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或许更多,这些远比东南亚那些已经被冲垮了的国家的外汇储备要多。这一点不得不是对冲基金们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汇市和股市的关系。毕竟如果对冲基金不能在汇市上获利的话,必然会将资金转移到证券市场。这可能是他们对冲策略的一部分,也可能是利用其中相关性在操作。毕竟,一旦汇率市场的压力过大,金管局方面很可能会抬高拆借利率的水平,这样无疑对股市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这一点上,其他国家的股市也都相应地验证过了。”   “因此,我认为,除了要密切地关注港币远期合约的数量外,还要关注恒指空头的动向。同时对各支权重股的认沽权证、期权甚至是直接的沽空股票数量都要有相应的警觉,这些都可能为我们提供下一步国际游资的动向。”   “最后,我要提醒各位的是,人民币币值是否存在高估,恐怕已经是对冲基金考虑的问题之一。尤其是在东南亚出口国家的币值普遍贬值的情况下,作为华夏政府,出口方面必然会受到一定的波及,这种波及的影响到底有多少,需不需要通过人民币贬值来增强出口的竞争力,这会是未来一个阶段的重点话题。而在这个过程中,国际游资尤其是热钱会不会已经通过合法或不合法的手段流入内地,进而借着人民币贬值来达到做空人民币的目的,这恐怕也是中央银行需要考虑的问题。”   虽然华夏的资本账户并未对外开放,但是通过地下钱庄的方式将美元兑换成人民币,进而进入内地,利用黑市汇率搅动官方人民币汇率的手段逼迫人民币贬值,这种方式尤其值得注意。   刘华自然对此深知肚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基本上所要说的就是这些!”钟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拿起身边的水杯猛喝了一口后,最后总结道。   会场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都在默默地消化着钟意的言论。和之前的争论相比,钟意的言论无疑给了众人当头一棒,使得他们重新思考起来。   趁着众人思考的空当,钟石朝着钟意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讲得非常好,而钟意则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有两点还请钟先生解惑!”半天后,那名叫宋凌的人站起来说道,“首先,你对新台币的看法是如何的?要知道夷洲的经济模式和之前宣布贬值的东南亚一系列国家的经济模式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如果国际游资想要进攻的话,他们的首选也是新台币,而不是港币。其次,香港股市尽管在九月初有着一定的波动,但是总体来说仍然欣欣向荣,如果对冲基金选择攻击香港股市的话,那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尤其是在IMF等机构已经向其他国家伸出援手的情况下!”   “这家伙还真是讨厌!”钟石在心底暗暗地说了一句,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地说道:“关于这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宋凌朝着钟石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洗耳恭听。”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脸上轻藐的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钟石心中大怒,但脸上却未显露半分,他知道在这种场合意气之争毫无用处,只能让对方更看轻自己。强压了一口胸中怒气,钟石淡淡地说道:“目前各位的逻辑陷入到一个怪圈当中,即认为某些地区的政府会坚守固定汇率制度的政策。但是不要忘了,如果放弃固定汇率制度的正面效用大于固守固定汇率制度的负面效应的话,这些地区或国家的决策层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固定汇率制度,也就是主动选择弃守。这一点索罗斯在他的香港演讲中已经很明确地提到了,他们曾经给了泰国政府主动放弃固定汇率制的机会,只是当时的泰国政府没有做而已。”   “其次,现在香港股市已经不再是由经济的基本面来支撑了,而是整个大环境下,包括各种因素来共同作用。以我个人的观点来判断,目前港股的指数偏高,根本就不反映整个地区经济形势的真实走向。至于说港股目前为什么这么高,相信应该是有资金在其中托市的缘故,我想这一点宋先生应该很清楚吧。”   他恼怒宋凌的明知故问,自然想给他一点教训,就毫不客气地将内地政府支撑香港股市的举动说了出来,虽然说得很隐晦,但在场的人一点就透,很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对于这一个月港股的异常,在场的人虽然很清楚有这么一股资金力量在股市中运作,但是并不知道这些资金来自何方,到底是个什么目的。现在被钟石一口点破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宋凌勃然大怒,冷冷地看了钟石半天,突然说出一句让众人大为不解的话:“既然钟先生清楚托市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钟先生就是做空香港股市的一员,又或者大点来说,你和你背后的资金正在筹划着做空港币或恒生指数呢?”   在成熟的资本市场,做空和做多都很正常,投资者只有通过不同的方向才能够第一时间准确地在市场上反应上市公司的真实价值。而在内地,政府对股市的思维还停留在只能涨不能跌的古怪思维当中。(即便是现在也如此)   因此,当宋凌的话一说出来之后,深知香港方面股市运作的人就非常不解,即便是纯粹以买卖股票为主的基金,在认为一个公司的股价虚高的时候,也会选择通过券商沽空一部分,或者买入一些沽空权证。因此这种做空的话在他们看来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上什么。   而那些内地的经济学者,在听到宋凌的话后则是脸色大变。宋凌的话虽然不咸不淡,但其中却是暗藏了一个认知上的偏差,即如果钟石承认了这种说法的话,就是在和内地政府作对,往大了说,甚至可以安插一个破坏香港繁荣稳定的大罪名。   钟石冷冷地看了宋凌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说:“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根据我们的研究结论,即便国际游资不对香港有任何的动作,我们也认为目前的恒生指数偏高,即存在泡沫的现象。不过让你失望的是,我背后的资金并没有在香港市场哪怕是做空一张合约,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听到钟石的话,大部分人脸上又不解了,既然认定研究的结论是港股存在泡沫,那么为何不做空?只有少数几个人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宋凌见钟石化解了他的陷阱,眼珠一转,又冒出一计来,说:“钟先生这话又让人费解了,既然你们认为港股存在泡沫,那为什么不付诸行动呢?莫非你们是某些国际游资的马前卒,专门替他们造势放风?”   虽然做空又或者造势放风并没有什么过错,但在目前的大环境下,这两种行为无疑是站立在一些人的对立面,至少在影响上,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好的,尤其是在恒生指数大跌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可能会导致口诛笔伐的恶果,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影响。   钟石微微一笑,对宋凌的几次三番的“欲加之罪”也实在是感到厌烦,说道:“不,宋先生,你的猜测完全是错误的。我们虽然关注香港市场,但我们并不准备现在就介入香港市场,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至于是什么时候,恐怕就恕难奉告了。总之,以你对经济形势的判断和分析,是不会猜测出我到底要做什么的!”   宋凌勃然大怒,狠狠地看了钟石一眼,极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均极其有默契地不再发言,而研讨会也在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上午的讨论。 第66章 首长接见   钟石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宋凌为什么句句针对他,而且是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如果不是他闭口不谈,恐怕宋凌还会在讨论会上和他发生口角摩擦。   这种迹象,就连廖小化都看出来了。中午用餐的时候,廖小化凑到钟石耳边,悄悄说道:“钟生,我怎么看那个姓宋的对你很有意见啊?要不我找几个人搞臭他?”   钟石微微一愣,随即警告廖小化道:“小化,这或许是大家对市场的看法不一致才导致的争执,你就不要多事了。”   眼见廖小化仍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钟石又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国家干部。自古以来就有民不与官斗的谚语,虽然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但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少惹几个对手就尽量避免碰撞,不是说‘和气生财’吗?”   廖小化虽有不甘,但钟石这个事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用筷子狠狠地戳了几下米饭,这才将心中的不忿强行压制下来。   下午的研讨会继续进行,不过讨论的主题已经渐渐地从国际游资是否会进攻香港而转移到香港股市是否存在虚假繁荣上,对于这一点钟石研究的不多,自然是三缄其口。但是那位宋凌频频说话,言语之间相当理性,虽称不上妙语连珠,但不少地方仍是有可取之处,讲到精妙的地方,就连钟石也不禁为之击节赞叹。   下午的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众人经过一天的唇枪舌战,早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主持会议的刘华适时地站起身来对众人的高度参与表示感谢,同时宣布这一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明天将会有什么什么会议流程等一系列事宜。   在来之前,钟石等人就知道会议的流程,此次会议一共举行两天,第二天的会议是和大陆的经济学家讨论一些关于内地经济发展的问题,说是讨论,严格说来是向香港方面借鉴某些领域的经验。不过钟石并没有太多的实业基础,自然也不用参加这个会议。   等刘华宣布会议结束之后,钟石就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去。忽然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走到钟石身边,低着头在他耳边说道:“钟先生,还请你稍待片刻,我们首长有请你和其他几位先生。”   “首长?”钟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首长?”   “这个我们有保密原则,恐怕不能回答你。”那名工作人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随后他又接着说道,“钟先生只要跟着我们,很快就会见到首长本人,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我可以不去吗?”钟石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这句话顿时让对方脸色大变,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见他如此为难,钟石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说道:“既然首长能够垂青,自然是我的荣幸。我这个小人物又怎么能不识趣呢?放心吧,刚才只是开玩笑的话,你不要太当真了。”   那名工作人员抹了一把汗,在心中长出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拒绝首长会面的人呢!   两人说话都是低声,四周的人赶着出去填饱肚皮,并没有太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钟石抽空往会场四周一扫,发现同样有几个工作人员跟随在包括钟意在内的某些人的身边,正低头悄声说些什么,看来这些人和他一样,也是在被首长邀请之列。   “这位呢?”钟石转回头来,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眼巴巴看着他的廖小化,不禁追问了一句。   对于他们的对话,廖小化虽然没全部听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听说有首长的接见,廖小化心中顿时一片火热,他也知道机会难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首长,但这无疑是一次露面的大好机会,因此双眼立刻冒出炙热的光芒,差一点就跪下来求钟石了。   对于廖小化的这点小心思,钟石哪里还会不明白,眼见对方沉吟不语,钟石又补充了一句:“这位廖先生的父亲是政协委员,绝对的爱国人士,我保证他不会对会谈的内容泄露半句。”   工作人员的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地解释道:“其实首长只是想和大家聊聊,并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你说的这位廖先生我们也知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向上级请示一下,相信问题不会太大。”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去。   廖小化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正想对钟石表示感谢的时候,就听到钟石淡淡地说道:“不用做这么夸张的表情!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虽然这位先生说内容不需要保密,但你要切记,今天的事绝对不要外传出去。”   眼见他说得认真,廖小化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时钟意也凑了过来,三人围在一起说了半天闲话,就有工作人员引领着去吃晚餐,几人匆忙地扒了几口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胃全被即将面见首长的兴奋感给填饱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一行人才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去面见首长。不过这些人都知道,首长日理万机,时间上基本不能自我支配,只能让别人来迁就,对此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抱怨什么。   会议的地点在央行的主楼,最高的一层,行长办公室内。经过重重保安关卡,一共五个人来到最高层的行长办公室内,这里面积很大,但是办公区装修颇为普通,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除了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一张会客专用的沙发外,其他能够稍微吸引眼球的东西就数靠着墙壁的满满一柜子书籍了。   在办公区的旁边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其规模能够容纳十几个人,里面的摆设和办公区一样毫不起眼,普通的圆形会议桌、半人高的沙发座椅,还有几个略显陈旧的茶杯。   没有人在乎这些东西,他们心中只有兴奋。当他们在会议室坐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一个身影就出现在门外,刚一露面,他就对众人一抱拳,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诸位,刚才有个紧急事件,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大家能够见谅。”   宋凌反应最快,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诸葛首长,您日理万机,还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见我们,这让我们感到十分荣幸……”   来人正是时任副总理的诸葛馆,此时他兼任着央行行长的职务,因此在央行的办公室内接见了这些来自香港的人士。   可能是刚刚参加过党代表的缘故,诸葛馆的脸上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很好,一双细小的眼睛时不时透露着精光。他身材高大魁梧,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有种天生的慑人威势。   钟石心中就是一阵剧震,这位诸葛首长可是大名鼎鼎,自从上任以来,他以强势的手腕推动三角债的应付问题,在全国范围内推动税务改革,并且在物价高涨不下的情况下通过合理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实现经济的“软着陆”,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金融高手。   首长露面,几人连忙起身,附和在宋凌的后面说了一大通类似于“深感荣幸”的话。诸葛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淡淡地说道:“这些恭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这一次请大家来,是因为各位都是金融界的精英,尤其是香港市场的翘楚。白天你们讨论的内容我也看过了,谈论得非常好,所以我私底下请大家来,就是想让你们更全面、更详细地阐述你们白天的观点。”   又是宋凌的反应最快,赶紧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说道:“诸葛首长,根据我们华资在香港的共同研究,我们认为……”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最后还不忘点出这些都是在他领导下的功劳。   诸葛馆脸色不变,耐心地听完宋凌的汇报后,这才转头面向钟意,说:“这位钟先生,你上午提到的观点很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再详细地解释一遍?”   钟意受宠若惊,赶紧站起身来,先是恭敬地微微点头示意,这才开口说道:“诸葛首长,关于我上午的报告还有些冒失的地方,下午我又想了想,将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重新补充了一遍。”说完,他就开始将上午的观点以及不合理的地方又重新说了一遍。   一旁的宋凌汇报完毕后,见诸葛馆毫无反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半天之后才看见诸葛馆微微地朝他挥了挥手,这才敢重新坐了下来。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钟意才将他重新组织的思路讲述完毕,诸葛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着钟意说道:“钟先生,你不愧是曾经准确预言过货币危机的经济学家,我们的看法基本和你一致,此次的货币危机不光干系到经纪上的因素,也掺杂了很多政治上的因素,香港就是一个例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关于对冲基金乃至美国其他资本如何攻击的手段和方法,不知道能不能请钟石先生为我们讲述一下呢?”   钟石就是一阵苦笑,他的所作所为果然瞒不过这位慧眼如炬的首长。 第67章 婉拒管理   其他人显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脸上大多露出震撼的表情。只有廖小化和钟意两人脸上毫无表情变化,显然是早就知道。   钟石站起身来,先是朝着诸葛馆微微地躬了躬身子,这才放声说道:“各位,根据我们之前的经验,我们认为……”   他话还没说几句,立刻就被宋凌打断,只见他极其严肃地问道:“钟先生,你所说的经验是什么经验?能否给各位讲述清楚?要知道现在所讨论的是对冲基金可能进攻香港的事实,如果是其他方面的经验,恐怕不适合在这个场所里引用吧!”   钟石眉头一皱,斜着眼睛瞟了一脸正气凛然的宋凌一眼,随即向诸葛馆望去,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才朗声说道:“我说的经验自然是如何冲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的经验,也就是你所说的对冲基金造成货币危机的经验。”   事到如今,钟石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了国家机器的有心打探,只好在这里说出一二来,不过他也没打算全盘托出,毕竟这里面某些东西还牵扯到更大的机密。   此时望着诸葛馆一张毫无表情变化的脸,钟石在心中甚至不无恶意地想到,是不是这次所谓的研讨会都只是个幌子,实质则是专门为了邀请他一个人而举办的。   不过既然都来了,钟石也不在乎到底出发点是什么,此时的他只是想尽到一个公民的良知和义务,让未来可能爆发的香港金融危机不再发生。   很显然钟石的话让在座的人极其震惊。他们很清楚,能够进攻一个国家货币体系的对冲基金绝对不是普通规模的对冲基金,这种对冲基金要不是在市场上话语权极重,就是资金量特别庞大,总之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但是在座的人似乎没有几个听说过钟石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相关的基金名称,这使得他们在震惊之余又变得疑惑起来,不过堂堂副总理的话总不该会出错吧,一时间众人脸色都是飞快变幻,看向钟石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宋凌,一双三角眼不住地向钟石和另一边面不改色的钟意扫去,仿佛想找出两者之间的联系来。   钟石哪有功夫顾及这些人到底想些什么,稍缓了片刻后,等众人渐渐接受这个震撼的事实后,才接着说道:“根据我们的研究,目前宣布自由浮动的几个东南亚国家,其内部经济均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问题,这种问题产生的原因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即这些国家的币值被高估,而且这种高估严重地影响到其支撑经济发展的出口行业。”   “举泰国为例,其上半年的出口明显放缓,而投资则继续大幅增长。在这种情况下,资本的流入势必会流向那些回报率高的行业,例如说股市和地产。而事实上,泰国股市已经比峰值时期下降了超过五成,而地产行业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存在着普遍的开工率不足和卖不出去的现象,这说明即便是名义上回报率较高的行业,也存在严重的泡沫。”   “为此,我们早在一月份就向泰国方面借入一笔锁定利率的贷款,等待泰铢贬值时机的爆发。果不其然,在五月份和六月份,国际对冲基金相继在外汇市场上对泰铢发动冲击,虽然泰国方面有所反击,但是由于经济基本面的不利和政府决策层的错误认识,使得泰铢最终被迫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   “在泰国宣布贬值后,这种货币危机自然而然转移到其他东南亚国家的身上,因为他们和泰国有着极其相似的经济模式。而泰铢的贬值无疑加重了他们出口方面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接连发生货币贬值也就成为了必然。”   “不过香港方面和他们不同。首先,香港的基本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是说香港经济运作良好,这就不具备进攻的条件。其次,港币的固定汇率制度有着庞大的美元作为支撑,使得港币含金量十足,这在一定程度上支撑起港币投资者的信心,并不用担心港币有贬值的风险。第三,则是香港背靠着大陆庞大的市场,支持消费和拉动经济的因素都很强劲,只要内地的经济不会出现大的问题,香港经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并不代表对冲基金不会攻击港币。根据我们的预测和演练,对冲基金的确是有方法和手段能够通过攻击港币的方式获利,或者说撼动香港的经济。至于怎么做,这就是我即将讲述的重点。”   随即钟石将之前在天域基金中分析的那一套又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震惊!   满场的震惊!   当钟石洋洋洒洒地讲了半天之后,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诸葛馆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更别说其他的会议参与者了。   足足过了五分钟后,反复咀嚼了数遍“利率期货”“股指期货”的诸葛馆才抬起头来,望向钟石的眼睛充满了欣赏,说道:“既然你能这么想到,那么想来也应该想到了破解之道了,是不是?”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回答道:“这是我们设计的进攻香港的策略,又怎么会给自己假设敌人呢?”随即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不过这种方法也不一定就是可行的,几个市场之间的仓位要精确计算,不然金管局的反击招数一来,就很容易出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恶果。”   “金管局的招数?”诸葛馆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说:“像泰国、新加坡甚至是英国、瑞典等国家,在遭遇货币攻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利率或隔夜拆借利率,用高成本迫使对冲基金亏损离场,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反击招数吧?”   钟石自然知道金管局会用什么招数来反击汇率市场上做空港币的对冲基金,不过这话从诸葛馆口中说出就让他有些吃惊了,不过他随即想到诸葛馆还兼着央行行长这个身份,就立刻醒悟过来。   赞同地点了点头,钟石接着说道:“其实这个招数还是比较容易破解的,一方面金管局抬高拆借利率来打击货币投机者,另一方面只要资金抬高港股指数,就很容易双管齐下地破解这两个市场间的联系。”   “不过……”钟石迟疑了半天,才缓缓说道,“能够抬升股指的金额量非常大,甚至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而且,对方还必须要做好失败的打算。”   诸葛馆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其他人说道:“诸位,不知道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开玩笑,有着一个有着实战经验的对冲基金在前面,其他人哪里还有话要说。倒是宋凌眼珠一转,就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站起来说道:“钟先生,按照你的说法,恒生市场貌似大有可为,就是不知道你的基金会不会牵扯到里面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是脸色大变,就连诸葛馆也饶有兴趣地盯着钟石,看他到底怎么作答。   钟石转过头来,义正词严地说道:“首先资本逐利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我这么做也是正常的,至少在法律上毫无指责,你必须要明白这一点。其次,我并不打算这么做,无论如何,香港也是我的根基。而且华夏刚刚收回香港,如果我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做空股市,不仅是一种不讲政治、不顾大局的行为,而且很可能影响到数以万计的人的生计,这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记住,我不是索罗斯!”   他这几句话说得正义凛然,大气磅礴,而且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即便有人想反驳,也根本说不出半点不是。   宋凌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好像当众被人扇了耳光一样,他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火辣,偷着眼睛瞄向诸葛馆,发现首长一脸的欣赏之色,心中就是一寒,不敢再继续挑衅下去,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   “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诸葛馆微微地拍了拍巴掌,又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有意让你管理一部分资金,当然这部分资金是应对香港股市的下跌,其他方面都按照市场的规则办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分明是拿钱给钟石花,在场的人除了廖小化和钟意外,无一不极其羡慕,要知道如果资金数量多的话,即便是一年拿固定的管理费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最为嫉妒的宋凌,看向钟石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今天的震惊已经够多的了,不过钟石注定还要给他们一个意外,只见钟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首长,这笔钱我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诸葛馆点了点头,显然钟石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也有点不甘心,故意问道:“既然你有理论支撑,也有实战经验,而且也愿意为国家地区出一份力,那为何拒绝我的好意呢?” 第68章 竖子误国   “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推辞首长的委托?不要重复之前的那一套说辞,那些糊弄不了我,估计也糊弄不了首长,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等飞机平稳下来,钟意终于按捺不住了,忍不住问起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钟石。   钟石摘下眼罩,直愣愣地盯着钟意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一笑,说道:“我就不相信,凭借你的聪明才智,会猜不出我的顾忌?”   “可是不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说这位诸葛首长会在明年三月召开的会议上就任主管政务的一把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要顾虑像宋凌等那帮人吗?”钟意挠了挠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钟石点了点头,严肃地说:“不是据说,是一定会就任总理。诸葛馆是治世之才,绝对有能力管理一个国家。但是你可能对政治不了解,一般港澳事务并不在他分管的范围之内,而且,关于宋凌等人的任命也不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这么一来,即便他想插手香港方面的事务,影响力也是极其有限的。”   见钟意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钟石不由地撇了撇嘴,接着说道:“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绝对的。如果在港的华资企业出现重大问题,像诸葛馆这么高级别的官员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尤其是在经济方面。”   “现在我们势单力薄,只是依附上一个诸葛馆是远远不够的。”钟石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淡淡地说道,“香港方面的华资企业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格局,如果我们贸然插手,肯定会得罪数不清的利益集团。就好像宋凌那样的人,已经有了未雨绸缪的觉悟。你发现没有,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其他稍微表现出对政府支持香港的做法感兴趣的人都受到他的猛烈攻击,不管他们对香港市场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难怪呢!”钟意长叹一口气,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我们这一次能够得到诸葛办的联系方式,也不失为一种补偿方式吧?”钟意话锋一转,说起钟石手中的名片来。   这张名片是他们临走的时候,诸葛办的办公室主任送给他们的,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联系他。   按照华夏官场的配置,高级别的领导都有一个相对应的办公室,里面的员工自然是首长的绝对心腹,能得到这样的名片就意味着进入了首长的法眼,其他人想动他就不得不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诸葛办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个极有眼色的中年人,而且递送名片的时候故意当着宋凌的面前,这样的举动颇为耐人寻味。   “恐怕还不止这些!”钟石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名片,淡淡地说道,“我想首长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我的基金不要参与到攻击香港的行动当中,不能破坏香港的稳定繁荣。我想,首长应该已经明白,这一次东南亚的货币危机绝对不是偶然事件,恐怕是国际势力对东南亚地区甚至是华夏的一次经济整肃,尤其是在新台币可能会宣布弃守的情况下,这种意图就更加明显了。”   钟意也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示意同意他这种看法。   “不过我倒是真没有打算在香港市场赚上一笔,该布的局我已经布好了。”钟石忽然一笑,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而且我所说的,其他地区存在巨大的利润可能,也不是一句空话。等着看吧,这场货币危机的风暴远远没有结束。”   “你是说韩国?”钟意想了想,点出一个国家的名字,“根据公开的信息,韩国的贸易赤字相当严重,中央银行已经频繁地入场干预,不过短期内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韩国方面已经对货币危机有了足够的警觉,而且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对冲基金将目光投向韩国吧。”   “等着看吧!”钟石收回名片,重新戴上眼罩,结束了这次对话。   ……   就在钟石等人搭机返回香港的时候,一场参与级别非常高的会议正在西海殿举行。   西海,是国家领导人集中办公的地方。这个面积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地方聚集了数十个国家机关和部门,除此之外,在西海的四周,坐落着数十座或高或低的建筑群,里面全部是国家的核心部门。这些部门和西海里的部门一道,制定和维持着这个国家的政策。   此时,在西海殿一间会议室内,十几名人员正围坐在一张大型的会议桌周围,在他们的周围靠近墙脚的地方,也有着数十名人员端坐在桌椅上,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份文件,他们或是三三两两地低头讨论着,或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因为之前是皇家园林,所以这里的建筑和里面的摆设都是一副古代的格局,奇峰峻岭的假山,曲折蜿蜒的走廊,宽敞明亮的房间,古色古香的家具,一切都显得很磅礴大气。但是房间内的人显然无暇欣赏这一切场景,在经过最初的讨论后,他们全都将目光投向坐在中央位置的主持人身上。   如果是经常关注政治的人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这里几乎聚集了央行、财政部、外汇管理局等众多中央部门的一把手。另外还有不少其他部门的列席人员,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身穿军装的人。   “相信各位都已经看到手上的文件了,先说一下这份消息的来源,是我们安插在美国的深喉冒死传递过来的。”诸葛馆长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自从八十年代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在美国方面的网络几乎被一扫而空,所以现在的情报搜集工作只能依靠一些外围的分析,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几眼端坐在墙脚的几名军装人士身上,然后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参谋部的工作人员传递过来的,虽然具体的会议内容没有办法打探到,但是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一部分,各位都是相关领域的负责人,下面就请谈谈自己的看法。”   众人跟随着诸葛馆的目光看了看那几名军装人员,脸上都露出钦佩的神色。他们知道,在他们手中薄薄的几张纸的背后还不知道牺牲了几条生命。   安静了片刻,就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站起身来,他身子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诸葛馆看到,赶紧制止道:“吴老,这里是我们内部的会议,就不需要讲这些虚礼了,您老人家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赶快坐下吧。”   吴姓老人名叫吴鲁,三十年代就以公派生的身份到美国留学,学成之后他毅然放弃了那里的优越环境,回到刚成立不久的新政府当中。不过由于政治原因和国家对经济发展的定位,使得他这位高材生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后,痛定思痛的国家领导层改变发展方向,他才被重新重视起来。   此时吴鲁已经是一个接近九旬的老人了,但是他精神很好,而且思维也很清醒,目前是国家经济智库的主要负责人。基于他在五六十年代提出的一系列经济思想成为目前发展的主流,而且对欧美的资本运作有着几十年的经验,因此诸葛馆这一次特地请他来参加这一次的会议。   两个工作人员赶紧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搀扶起吴姓老人,等他重新坐定后,才退出房间。   清了清嗓子,吴鲁说道:“诸葛首长,既然你拿出这份文件,就说明问题相当严重。据我所知,名单上所列出的这些机构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目前发生在东南亚地区的货币危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我们可以大胆假设,这一次的货币危机就是由他们蓄谋引起的。”   这句话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整个国家的经济转型,信奉自由市场的精英开始受到重用,他们将减少政府干预甚至是不干预、任由市场自由调配的思想奉为圭臬,自然而然地对所谓的资本阴谋论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这些跨国银行或者是大型的金融机构并不是政府的附庸,甚至还是他们的敌人,因为税收或司法方面的关系,这些机构甚至可以为了利润和政府对簿公堂。在这种思想的操控下,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这些机构会受控于政府。   “吴老你过于言重了吧!”很快,反驳者就站起身来,是一位供职于中央银行的经济学家,叫刘桓飞,“这些材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而且,东南亚国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正是这些问题才导致了货币危机的发生,可能并不像你所说的,是个预谋行为。”   他说得还算客气,毕竟吴老的资历摆在那里,即便他不同意吴鲁的观点,也不得不保持相应的尊敬。   刘桓飞的话刚说出口,就立刻有几个人点头附和,显然他们和刘桓飞想的一样。   谁想到吴鲁的反应极其激烈,猛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竖子误国!”说完不顾年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指着刘桓飞的鼻子骂道:“小子,你知道什么是资本战争吗?不要把凯恩斯、弗里德曼又或者是萨缪尔森的那一套太当真!要知道他们所说的都是经济学理论,而实际上这个世界经济的运作就没有脱离过政府这只手!” 第69章 万塔计划   吴鲁所说的凯恩斯等名字都是鼎鼎大名的经济学家,这些经济学家都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所创立的经济思想在某段时间被政府大力推行,曾经或者现在正创造经济的繁荣增长。除了凯恩斯之外,其他人都有一种共同的观点,即在经济活动当中,政府对市场的干预越少越好,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市场理论,虽然他们有些人是偏重于货币方面,有些是倾向于古典经济方面。   长叹了一声,吴鲁才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这些人的经济理论并没有错!但是你们这些小辈要记住,我们所说的并不是一个话题,现在的问题是资本战争,而不是什么市场经济的问题。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几年发生的资本战争的案例,你们知道前苏联由于经济解体后混乱不堪,西方经济学界给他们开出了一个被称为‘休克疗法’的经济方案吧,相信你们对这个方案都很支持吧。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和这个方案一同实施的,还有一个代号为‘万塔’的计划,这个计划说出来恐怕要吓死各位。”   “万塔计划?什么万塔计划?”刘桓飞脸色一怔,愣了半天之后才追问道。   和他一样,在座的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困惑的神色,只有少数几个人面色如常,显然早已知道这个万塔计划的内容。   “前苏联解体后,美国和欧洲的代理人在莫斯科到处游说,通过贿赂官员的手段来掏空整个苏联时期的家底,其中包括数千亿的美元资产和数以百吨计的黄金储备。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些原本属于苏联人民的美元资产和黄金储备都落入到美国和欧洲的口袋当中,正是因为缺少了这些硬通货,所以现在卢布才一年比一年贬值,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这些东西从吴鲁的口中说出来,真实性自然不可否定,在座的人都知道他除了国家经济智库经济学家这个身份之外,还兼任对外经济交流协会的荣誉会长一职。这个所谓的对外经济交流协会,说白了就是经济方面的间谍组织,只不过这些协会的交流活动受到各国法律的保护。   众人被吴鲁所说的话震撼得瞠目结舌,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该怎么反驳。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把卢布的贬值归结到前苏联之后的工业崩溃、寡头垄断、经济活动混乱等外在的现象当中,并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深层的原因。   其中就有心思活络的人看向诸葛馆,见这位首长面色不变,丝毫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他们就知道,吴鲁所说的绝对是事实。   “你们既然把泰国等国家的形式归结到本国经济发展出现问题的身上,那么你们能解释为什么在96年底,泰国方面的远期合约突然出现了大幅的增长,而这些远期合约的到期时间大都在七月、八月之间吗?还有,尽管这几年日本经济增长放缓,国内市场萎靡不振,但为什么日本市场对东南亚地区的投资不增反减,甚至有大额回流的趋势吗?”   “除了这些之外,你们能解释在货币危机最严重的几天,市场集中爆发的各种流言吗?你们又怎么解释,那些从泰国内撤出的资金大部分都是通过这几家跨国银行的渠道?”说到这里,吴鲁一指手中的报告,表情不再是义愤填膺,而是深深的失望。   等众人消化了片刻,他才缓缓地说道:“94年的债券危机是一场欧美之间的经济战争,其中还牵扯到了日本,这几个国家或组织是整个世界的经济重点,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牵涉其中。之后的美日贸易谈判完全是美国对日本牵扯到94年债券危机的报复,双方你来我往了足足有三年的时间,最终日本方面和美国达成了妥协,于是日元没了压力,不再升值。如此一来,美国方面暂时没有了对手,就将整个目标投向了亚洲,尤其是那些经济增长飞速的地区,因此,利用金融市场的工具对这些国家或者地区进行打击也就成了必然!”吴鲁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又说道:“说到打击估计不准确,应该是收割,就好像是种好的庄稼,到了时间就开始动手一样。”   说了那么长时间,吴鲁明显有点体力不支,他缓缓地坐下,望了诸葛馆一眼后,继续说道:“很明显,这是一场经济战争。我们应该对此有足够的警觉和清醒的认识,不要再抱有幻想了。自由市场的那一套是好,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在我们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和话语权之前,我们都不能够放弃政府对市场的管控。”   很显然,这位吴鲁对最近盛行的关于自由市场经济理论的一次抨击,选择在了这次会议上。   立刻有几个人的脸色不大自然起来,他们都是最近叫嚣市场经济最为活跃的人,很显然吴鲁的话将他们反驳得体无完肤。   好在这个时候诸葛馆轻咳一声,打断了吴鲁的长篇大论,说:“吴老,谢谢你的讲说。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和反馈来的资料,已经可以确定,这次货币危机是由美国政府在背后指使,部分财团在前面充当工具的经济战争,这一点吴老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我们谈谈现阶段的我们能做些什么。”   “即便是经济战争,恐怕也对我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吧?而且,东南亚国家的货币自由浮动,出于对汇率方面的担心,这些国家的一部分资金还会转而投向我们国家,这对我们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冷场了半天后,一位名叫王秋实的财政部官员说道。   “不,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虽然现在人民币并不能自由兑换,但是如果地下汇率和官方汇率相差过多的话,这给人民币贬值造成的压力非常巨大,热钱会通过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渠道流入国内,这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极大的麻烦。”王秋实的话音刚落,央行这边的官员就反驳道。   央行这边的官员刚说完,港澳办的官员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是外行,对经济工作并不了解,但是如果在香港回归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香港经济就出现大幅下滑的话,那么国际上肯定对我们治理香港的能力有所怀疑,到时候各种声音就会接连出来,将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压力。”   紧接着,包括组织部在内的各个官员都发表了相关的看法,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宋凌也作为华资香港上市公司的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但是他完全没有资格在这种高级别的会议上发言,只能默默地听着。他心里很清楚,尽管这个时候他们吵个不停,但等到最终方案确定下来,还是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来执行。   ……   诸葛馆感到一阵阵的头疼,金融工作是他分管的范围,但是港澳事务却不是他管理的范畴,财政部的某些官员也对他阳奉阴违。尽管他已经在现在的岗位上充分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是目前的局势仍然让他有种施展不开手脚的感觉。   “够了!”作为在场级别最高的领导,他不得不控制一下会议的进程,使得讨论不要太过于偏离既定的方向,为此他拍了拍桌子,“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要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去抱怨。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地解决相关问题,这些假设性的问题就不会出现,而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就不会只会抱怨!”他边说着边用手指点了几个先前抱怨的人。   被他点到的人脸色就是一阵青白,显然他们对诸葛馆这种极其务实的会谈态度并没有太多的认识,毕竟相互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隶属关系。不过被诸葛馆这么一呛声,相信必然会给这些过度官僚化的人有一个深刻的印象。   果然,抱怨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与会的官员和专家开始讨论起相应的解决方案,不得不说,这些主管经济的官员都是行家高手,经过几个小时的讨论后,他们就确定了一套自认为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   他们认为,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东南亚货币危机对人民币的冲击还不算大,目前讨论人民币是否贬值还为时过早,需要根据局势的进展再行讨论,不过对人民币是否会贬值他们都持一个相对乐观的态度。   除了这些之外,会议还通过了一项决议,即从外汇管理局的账户中抽调一部分的美元资金支援香港市场,这些资金会通过在港华资上市企业投入到香港股市当中,在必要的时候支持香港的经济,负责港澳方面的部门监管这部分资金的动向。   另外,对热钱的流入也被写到会议的决议当中,地下钱庄、洗钱等活动将是未来一段时间中央银行关注的重点,尤其是改革前沿的粤东地区。 第70章 密谋   “宋凌同志,这次组织任命你和其他几位同志担当起这次保卫香港经济的重任,对你们而言是一件极其光荣而又重大的事情,我现在代表组织上和你们谈话……希望你们时刻谨记自己肩头上的重任,不要辜负组织和人民对你们的期望。”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国字脸男士端坐在沙发椅上,正满脸严肃地对恭敬站立在他身前的宋凌说道。   这是任命之前必须进行的惯例谈话,陈腔滥调并没有让宋凌感到一阵的厌恶,相反此刻他内心异常兴奋,甚至是欣喜若狂,因为这意味着他即将能够动用数以亿计的资金,在股市当中呼风唤雨,成为整个华资企业在香港市场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次燕京之行果然没有白跑一趟,得到的结果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其他几个人身上,他们大都是隶属中央的华资香港上市公司金融方面的负责人,阵营可以说是非常豪华。光是他们背后公司的市值,恐怕就能占到整个华资企业在香港上市的全部市值的一半,放到整个市场上,更是占据整个在香港上市公司市值的二成左右的力量。   除了这些有着实战经验的第一线人员外,在燕京方面总负责的是一位财政部的副部长,级别是正部,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统战部门、组织部门、港澳台办、爱华社、华联办甚至是总仓等各个部门的相关负责人,总之在诸葛馆的授意下,这将是一次多部门联合应对金融危机的协同作战。   原本这种规模、级别的工作小组,根本就轮不到像宋凌这样的小角色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由于这个小组中绝大多数级别比宋凌高的人员都不会常驻香港,甚至某些人只是为了捞取政绩而千方百计地挤进其中,因此面临重大突发情况时的信息传递和分析判断就要靠以宋凌为首的这批专门驻扎在香港的专业人士。   诸葛馆也不是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为此他特地给香港方面指定了一个最高负责人,即爱华社香港分社的副社长,授意他在适当时机有人事专断之权,能够先斩后奏,将香港部门谎报军情或者是延误战机的人扫地出门。   另外,在专业性方面,诸葛馆则安排了一部分熟悉香港乃至东南亚地区经济的学者,和类似于钟石这样的人一道组成了顾问委员会,不定期地向香港方面汇报和预测未来香港经济的走势。   总之,在诸葛馆的设想当中,这将是一次对他即将执掌政务院之前的考验。   ……   “宋哥,这一次组织部任命我们为保卫香港金融市场的‘一线作战人员’,但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是炮灰呢?大家想想看,我们上面有多少个部门掣肘,不说直接上司爱华社的那帮人,就连我们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还得参照顾问委员会的那帮人的意见,这他妈的都是个什么事儿!”在京城一家偏僻的会所里,几名来自香港的高官正坐在狭小的房间内长吁短叹着。   在经历过短暂的兴奋之后,他们这才愕然发现,这个工作小组人员众多,流程复杂,从发现问题到制定决策恐怕一个星期都搞不定,这还是在部门之间不相互推诿的情况下。而金融市场的行情往往是瞬息万变,根本没有请示和等待的可能。按照他们的话说,等到相应的救援方案制定下来,恐怕救援对象早就死翘翘了。   这些人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上去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是典型的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在外界看来,他们是华资企业的高官,一句话就能决定股票的上涨或者下跌。但是他们自己很清楚,在这些光鲜的外表之下,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如果没了手中权力的话。   和私人企业不同,在港上市的华资企业尤其是国企,其高官的任命并不是来自董事会,而是内地政府的组织部门。因为大股东是国家,所以即便是小股东和零散股民加在一起的话,也阻止不了任命决策的通过。而这些所谓的空降高管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往往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中高层的清洗活动,这就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虽然这些人也曾经在清洗活动中受益匪浅,但是他们心中很清楚,说不定哪一天空降过来的一把手看他们不顺眼,就会在下一次的清洗活动中将他们靠边站,到时候他们失去手中的权力,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些人才努力地卖命工作,争取往更高的一个级别上爬,从而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次所谓的多部门联合应对金融危机的应急方案无疑是他们在最高层面前表现的一个最好机会。   每个人都想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当他们真正牵扯其中,研究透彻相关的组织结构、部门规划和决策流程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的处境甚至比边缘化更为危险。   简单来说,这个临时搭建的小组当中外行人太多,掣肘力量太过复杂。虽然他们被推上前台,但是他们的角色就是炮灰,属于那种功劳是上级的、过错是自己的悲剧人物。   在这种情况下,牢骚自然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主题,尤其是在无法拒绝和反抗的情况下。   “宋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发了半天的牢骚后,这些人终于发现宋凌一直在闷头喝酒,半天也没有一句评论。   宋凌在这个群体中的年纪并不是最大的,相反,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但是这群人都称呼他为宋哥,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宋凌是他们当中前程最为远大的一个。不说别的,就光是赏识他的那位领导,据说已经进入最高层的法眼,即将在未来的两年调入中央,执掌某个政务院直属部门。   而且在这个小圈子里,宋凌的城府最深、心机最重是公认的。他曾经在一次醉酒的情况下,放出让组织部门放弃空降一把手,转而在华资香港企业内部提拔的豪言壮语,这些东西其他人甚至想都不敢想。再加上连续几次宋凌帮他们摆平了一些麻烦,渐渐地这些人都把宋凌当做这个圈子的首领。   “说什么?”宋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我们是小角色,可有可无。不,这个比喻并不准确,我个人更喜欢这个形容,那就是我们都是砧板上的肉,即便是刀斧加身,也只能逆来顺受。”   说到这里,他“啪”的一声,重重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语气越发地凌厉起来:“虽然出于制衡的出发点是不错的,但是各位不要忘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说别的,就单说索罗斯这样的大人物,他的旗下总共有超过200亿美元的资金规模,稍微动用一部分就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派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官僚来牵制我们,真不知道做决策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嘘,小声一点!”众人连忙制止道,“小心隔墙有耳,虽然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是做决策的那位也是懂金融的,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相信还会有后招。”   “后招?”宋凌不屑地撇了撇嘴,“无非是和香港政府的那些人一道。他们负责在汇率市场上反击,而我们则负责维持股市的涨跌。因为他们不能直接干预股市,看来,上面的那位主儿是个明事的人。”   “说了这么久,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略显烦躁地追问道。   “是啊!是啊!”众人经他这么一提醒,终于醒悟过来,现在并不是讨论上面到底怎么想的时候,而是等到他们回到香港,相关的工作就要进行,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进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怎么办?”宋凌翻了翻白眼,一口将面前酒杯的酒喝干,这才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缓慢地说道,“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最迫切的问题并不在于上面,而是那些讨厌的专家团吗?”   众人的神色就是一怔,纷纷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又扯到一个没有实权的委员会身上了?半天之后才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说:“宋哥,你这么一说,我才有点头绪。那些顾问委员的专业人士的意见的确对我们的威胁最大。”说完,冲着宋凌眨了眨眼睛。   “各位暂时就不要问了,等你们具体操盘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宋凌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制止了众人的反问,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其实应付上面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什么都不做,或者说只稍微应付一下,这样上面才会把我们从小角色变成真正能够做事的人,而相应的掣肘也会收敛不少。”   “什么都不做?这可能吗?”这一回众人的反应不再是垂头丧气,而是被震惊得瞠目结舌,半天都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第71章 高丽棒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宋凌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来要求我们做些什么,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不过在我看来,这种作为和什么都不做没什么区别,你们很快就会明白了。”   其他人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宋凌,脸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就有人醒悟过来,猛然一拍大腿,失声喊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哦?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宋凌重新将酒杯灌满,举到嘴唇边,却没有立刻倒入口中,而是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兴奋得已经近乎失态的同事。   那人回报给宋凌一个微笑,同样举起面前的酒杯,在其他人苦苦思索的神色中,隔空和宋凌来了个对碰,随即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相互间所要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宋凌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几天后,在国庆节这一天,钟石和钟意等人飞到了韩国首都汉城,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大批天域基金的研究员,他们是来考察韩国本土企业的经营状况。   汉城,是韩国第一大城市,也是朝鲜半岛最大的城市。位于韩国西北部汉江流域的汉城此时还没有改名叫做首尔,日后风靡整个亚洲的韩国娱乐事业也并没有像现在这般风光无限,韩国此时依然是一个在努力发展经济的国家。   八十年代曾经创造了奇迹般的经济发展速度,被世界称之为汉江奇迹。因此当韩国人说起自己的经济的时候,脸上都充满了自豪。这种骄傲甚至比其他地方更为明显,尤其体现在这一次的翻译朴都佑的身上。   由于所有人都不懂韩语,钟石只能在落地之后请了一个精通英语和韩语的翻译,这就是朴都佑。这个有着高颧骨、尖下巴、小眼睛的男人一看到钟石等人后,脸上就露出高人一等的神色,弄得几乎所有人都很莫名其妙。只不过钟石心中明亮,一般半岛国家的民族都有着普遍的既自大又自卑的心理,而这种特性在朴都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华夏人?”朴都佑首先开口问道。   钟石的眉头就是一皱,他在前世看过一本书,叫做《丑陋的韩国人》,是一个朝鲜族的华夏作者写的,而这个作者长期生活在日本,对于三个国家的文化都非常熟悉。在书中,他详细地描写了韩国人对待华夏文化和日本文化的区别。   其中有这么一个例子,即如果一座高山有两个不同的称呼,一个是华夏的称呼,另一个则是日本的称呼,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曾在不同时期影响过朝鲜半岛。韩国人会将华夏的名称视为珍宝,而把日本的名称弃如敝屣,这是因为他们在骨子里推崇华夏文化,而鄙视曾经占领他们数十年之久的日本。   但是这种特性不会表现在华夏人面前,作为曾经的附属国,韩国对华夏的态度是既羡慕又疏远,羡慕的原因是因为华夏文化源远流长,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深深地影响这个半岛国家;而疏远则是因为韩国历次的去华文化运动,甚至不惜放弃流传已久的中文,转而造出一种古怪的语言,即现在的韩语。   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前苏联、华夏等对朝鲜半岛局势的干预,使得朝鲜半岛分裂为两个相互对立的国家。一些韩国人将这些分裂归结到华夏政府的身上,使得这种疏远的情绪就更加有市场了。   此时,由于韩国国内的文化产业并没有强大到能够输出的地步,甚至还受到其他地区尤其是香港、日本等地区的熏陶,因此韩国人普遍对香港、日本等地区的人存在一定的好感,而对来自华夏大陆的人有种看不起的心态。   这就是民族劣根性,深深根植在基因中的劣根性!   而韩国人普遍有种毛病,就是毫无“城府”,或者说是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这种恶习让他们备受其他国家或者民族的鄙夷。   因此,当钟石看到朴都佑脸上高傲的神色,心中就有所不快,虽然他很清楚这是韩国人特有的劣根性,但是钟石依然按捺不住心头的不爽,用生硬的语气回答道:“是,那又怎么样?”   他是用英文说的,因为如果是用中文说出来,恐怕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就要傻眼了。   跟随在钟石身后的其他人纷纷一愣,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老板脾气不是很好,但是这刚一见面就如此语气不善,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还是第一次。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朴都佑的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极度震撼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半天之后他才小声地嘟囔道:“没想到华夏人竟然也会说英语!”   钟石哭笑不得!   在他身旁的钟意也是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个韩国人有点二?   韩国人的自大是出自骨子里的,而且是非常盲目的。除了少数的精英阶层之外,其他普通民众可以说愚昧到一个让人发指的地步。曾经就有这么一个例子,一个韩国教授到中国来,吃了一根香蕉,然后情不自禁地发感慨道:“还是韩国的香蕉好吃啊!”随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反驳道:“教授,韩国也产香蕉吗?”这位教授立刻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朴都佑这句话说出口,立刻引来钟石一行人的侧目。虽然他说的很小声,但是生来就只知道吵吵嚷嚷的韩国人的嗓门怎么可能小得了?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哄然大笑,一时间前仰后合,笑得不可开交。   看到这一幕,朴都佑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这些人都听得懂他所说的话,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华夏人的全部认知。此时,自卑的心理又开始重新占据了上风,朴都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将钟石一行人引出机场,上了几辆出租车。   等车队行驶出机场后,朴都佑开始发挥翻译的本色,问钟石道:“先生,我们先找酒店,然后再去参观汉江的奇迹,怎么样?我知道,在北区的一家酒店就非常不错。”此时的他俨然不再是个翻译,而是个狡猾的导游。   这种伎俩,钟石后世不知道见过多少,他也懒得拆穿,翻了翻白眼,不客气地说道:“南区的希尔顿酒店,谢谢。”   “南区?”“希尔顿?”朴都佑倒吸两口凉气,又反复打量了钟石两眼,随即讪讪地缩回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这些人身份绝对不普通,即便是看在钱的份上,也要和他们搞好关系。   南区是传统的富人区,在这里住着汉城大部分的上层人士,几乎最好的东西都在这里,包括国际酒店、名牌商场、跨国公司总部、银行总部等,而希尔顿更是全球最知名的豪华酒店之一,这就是为什么朴都佑吃惊的原因。   等车厢彻底安静下来后,钟意才奇怪地问道:“喂,你怎么了?怎么今天表现得相当不正常啊?”   “不正常?”钟石摸了摸脸,下意识地反问道,“我觉得我很正常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这些高丽棒子的态度有些苛刻?嘿,我告诉你,这些高丽棒子吃硬不吃软,你就得对他们……”   “打住!打住!”钟意赶紧止住道,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略显奇怪地问道:“高丽棒子?什么高丽棒子?”   钟意此时已经猜出来了,高丽棒子是对朴都佑的藐称,因为在古代,朝鲜半岛出现过一个政权就叫做高丽,因此高丽棒子自然是称呼韩国人。   “你不知道?”钟石转头认真地看了看钟意,发现他一脸懵懂的表情,这才醒悟过来,高丽棒子是十几年以后网络上普遍对韩国人的称呼,现在还没有流行起来。想到这里,他不禁挠了挠头,解释道:“日本占领朝鲜半岛期间,因为日军兵力不足,不能够全面管理整个韩国社会,因此就雇佣了一批韩国人来管理,这些人就是‘韩奸’。但是日本人对他们又不放心,不敢给这些人发放枪支或者刀等武器,只给这些‘韩奸’配备了一根棍子,后来这些韩国人就被称呼为高丽棒子。”   “还有这个典故?”钟意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追问道:“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说来听听?”   钟石撇了撇嘴,说:“并不都是好玩的东西。韩国人的性格很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不少韩国人参加了日本的部队,在华夏领土上犯下不可饶恕的战争罪行。后来日本投降了,韩国人又投靠了美国人,还参加了越南战争。总之,是一个到处被人当枪使的角色。”   一听到这个,钟意顿时兴趣索然,重重地靠回座椅上,半天之后,嘴里还恶狠狠地说道:“操!还真他妈的是高丽棒子!” 第72章 酒吧冲突   作为这一次考察韩国的团队的领队,钟石的工作可不是亲自实地考察,而是纯粹为了游玩而来。至于实质性的工作,自然是交给那些忙碌的研究员们。   当他们抵达韩国的第二天,这些研究员们就分批次地被韩国券商接了过来,他们这一次来已经和对方有所联系,以想要考察韩国股市的名义来进行调研。这种来自海外的投资是韩国券商们最为欢迎的,因为这是快速扩大他们影响力的方法之一。   等众人都走光了,钟石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和钟意一道用了早餐,随后在朴都佑的陪同下,参观了在韩国非常知名的乐天世界。   乐天世界是融娱乐与文化于一体的超级娱乐城,有以冒险与神秘为主题的“乐天世界探险”以及湖上的魔术岛“梦幻岛”,有各种游乐设备,还有民俗馆、大饭店、电影院、室内游泳池、室内溜冰场、保龄球馆、会员制的运动俱乐部、百货公司、超市、购物中心等。   这种集合在一起的娱乐城很类似于迪斯尼乐园,但是比起迪斯尼来,其周边的设施开发更为完善。乐天集团更是靠着乐天世界的成功开发,在短短十几年间跻身到韩国的大财团当中。   在探险王国、魔幻岛等景点,人流如织,钟石只是对有的设施略微地扫了一眼,就失去玩乐的兴趣。倒是钟意,像个孩子一般玩得不亦乐乎,看的钟石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之间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钟意才一身淋漓大汗地从乐天狂欢节的人群中挤了出去,一脸的意犹未尽。   “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先洗个澡,然后再找个地方吃一顿地道的韩国食物。”钟石看着还在抹着额头汗水的钟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钟意点了点头,稍微平复了片刻后,才说道:“这里的设计倒是真不错,而且根据我的目测,非亚洲面孔的人大约占据整个人群的10%,这是一个不小的数据,说明这里也很能吸引外国人的关注。如果想要做空这家企业,恐怕不是个好选择!”   钟石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了,随后嘴角不住地抽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过了半天,他才带着一脸苦笑,说道:“大佬,我算是服了你了,什么事都能想到资本市场上去,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只是一次纯粹的游玩吗?”   “没有想过!”钟意盯着钟石看了半天,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一次这么大张旗鼓地率团来韩国,难道不是准备打探韩国企业的底细?这家乐天集团应该是比较大的财团了吧,我怎么也不相信你会是纯粹地游玩,而没有其他目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样的企业并不好下手,首先现金流充裕,根本没有资金断流的可能,这是最麻烦的。其次,周边商铺、地产升值潜力很大,即便是现在出售,也有大笔的买家,恐怕……”   “好了!”钟石已经彻底无语了,在还没有昏厥过去之前赶紧喝止钟意,“我这一次真的是纯粹的游玩,而且这个乐天世界是日本企业,在纽约上市,如果有人想要做空的话,恐怕早就有所行动了。”   “啊?”钟意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声,脸上不觉有些发热,赶紧拉着钟石就往外面走,边走还边说道:“哎,真是太丢人了。怎么连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都还没搞清楚就……哎,不对,如果不是做空韩国的企业,那么你们这一次大规模的考察是……”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地看了看钟石,又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一个想法蹦进了他的大脑,“做空韩元?”   “暂时还不知道,要等到他们的微观分析结果出来呢!”钟石眨了眨眼,轻描淡写地说道,那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另一个可能足以轰动全球的金融事件。   “那宏观方面呢?”钟意根本不受钟石的蛊惑,依然不折不挠地追问道。   钟石的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道:“问题很严重啊!外债多得让人难以置信,只要稍微有点信心流失,整个韩元就将陷入动荡之中。现在没有问题是因为国际资本还没有注意到这里,不过等他们注意到,恐怕就是韩国货币完蛋的时候。”   钟意点了点头,半天没有说话。   两人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去。   朴都佑跟在他们的身后,觉得很奇怪,怎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一下子就哑巴起来?他虽然听不懂这两人的语言,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出来,这两人是在说关于乐天世界的东西。朴都佑知道,几乎每个到过乐天世界的游客都对这里的游玩设施赞不绝口,游玩之后都是满脸笑容。   只是这两位看上去身份不一般的客人怎么只是说笑了一会后就变了脸色?朴都佑在心底默默地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这两位贵宾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想法,转而在心底估算这一次翻译工作到底能拿多少酬劳,毕竟这群人看上去非常有钱,住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   一时间,他的心思又变得火热起来,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地对待这群人。   ……   晚上十点多,钟石一群人来到酒店旁边的酒吧里闲坐片刻,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找个安静的酒吧喝上几杯,然后勾搭一个美女回去已经成为天域基金员工最热衷的消遣方式,只是钟石从来不参与这种活动。不过这一次到了国外,钟石难得和他们一道同行,因此在几个研究员的怂恿之下,钟石也跟着来到了酒店附属的吧台里。   这是一个格调比较高雅的酒吧,整体的装修风格偏向于明快,由于光临的客人都比较高端,因此也没有一般酒吧存在的那种喧闹感觉。客人都是静静地点上饮品,在各自小型的沙发围椅上品酒,相互低声交谈。   钟石一行人到了吧台前,就有一名金发碧眼的侍应生凑了过来,先是用韩语问候了一句,见几人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色,转而换上流利的英文,问众人要喝些什么。   听着轻扬的音乐,品尝着杯中的龙舌兰,钟石只觉得一阵阵的放松。这种营造出来的格调在后世很普遍,但是在这个时候无疑比较罕见,非常受到高端人士的欢迎,尤其是在韩国这种突然暴富起来的国家,更是所谓的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地方。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颧骨、小眼睛的韩国人。在西方人眼中,亚洲面孔很难识别,但是在亚洲人自己的眼中,对这种细微的差别倒是看得很清楚,例如韩国人普遍是单眼皮小眼睛,日本人则是身材矮小,逢人就鞠躬。这些韩国人穿着并不是那么不得体的西装,打着五颜六色的领带,打扮的像是赴正式宴会一般地来到这里,而且还强压着嗓音说话,完全是一副向西方人看齐的模样。   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朴都佑,只看见他正一杯一杯地猛灌威士忌,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经灌下去大半瓶,原本就很小的一对眼睛此时更是眯得睁不开了,不过看到钟石朝他望去,朴都佑心中就是一惊,大着舌头辩解道:“先生,这是……”   韩国人嗜酒,不论男女老少,即便是只有辣白菜佐酒,也能喝上大半天。但是他们所喝的都是自己国家产的那种烧酒,度数在20度左右,因此即便是喝上整整一瓶,反应也不会很大。但是威士忌就完全不同了,这种烈性酒绝对不是烧酒可以比拟的,因此只是喝了半瓶左右,朴都佑就已经接近迷糊的状态了。   看到他这副情景,钟石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其他的地方。朴都佑一看这位先生并不听自己的解释,心中就是一松,又偷偷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威士忌。   “希巴!”   钟石扫视了全场,发现竟然没有几个合意的美女,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现在还不是韩国整容业炉火纯青的时候。他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道极为粗鲁的声音平地响起,顿时打破了这里静谧的环境。   希巴是韩国的脏话,类似于华夏语言中的“三字经”。韩国人不分尊卑贵贱,普遍都有说脏话的习惯,因此当钟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地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站起的身体又重新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穿着相当光鲜的年轻人正声色俱厉地训斥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穿着相当普通的中年人,年轻人正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那名中年人自始至终都是合拢双手,低垂着脑袋,半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在他们的周围,还坐着几张白人面孔,正面面相觑地看着这一幕,看他们的表情估计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他们说的都是韩语,钟石看了片刻,便觉得有些无聊,但就在他准备转头的瞬间,一幕让他震惊的场景发生了,那个大放厥词的年轻人突然抡圆手臂,重重地给了那名中年人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全场都能清晰地听到。扇完之后,那名年轻人竟然还没住手,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甩在中年人的另一侧脸上。   两记巴掌都打得极其重,中年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通红的手掌印。而整个过程中,那名中年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年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   钟石眉头就是一皱,准备起身前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只看见一个身影猛然从他身边蹿过,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打人者面前,猛然一声大喝:“希巴,你这个不知道哪里生的混蛋杂种,就这么对待前辈的吗?”   说完之后,那个身影根本不顾三七二十一,冲着那名年轻人就是一个巴掌。年轻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他扇了个正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那年轻人的脸上顿时也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显然打人者下手也极为狠重,没有丝毫留力。   “这下麻烦了!”刚走过来的钟石制止不及,只能一拍额头,在心中无奈地叹道。 第73章 大宇太子   虽然不清楚那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但从酒吧内其他人的反应来看,这名年轻人不仅是这里的常客,而且还背景深厚,否则也不会这么半天也没有人过来劝说一番。   朴都佑也真算是个人物,三两黄汤下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竟然大大咧咧地就跑过去,不问青红皂白就拉起偏架来,顺带还扇了那年轻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下不仅是钟石,酒吧内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名年轻人和之前被狂扇耳光的中年人。年轻人诧异的是竟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扇他的耳光,而中年人则震惊于居然有人敢过来解围,双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不约而同地当场愣住了。   只有已经醉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朴都佑还一脸的愤慨,指着年轻人的鼻子骂道:“希巴,你这个无耻的混蛋,难道你的父母没有教育你要尊敬长辈吗?希巴,我就……”   说着,他又卷起袖子,准备再给那名年轻人一个耳光。这时那名中年人已经反应过来,赶紧一个熊抱,从身后将朴都佑死死困住,拼命地将他往后拉,边拉扯还边喊道:“冷静,这位朋友,我们是……”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   不得不说的是,韩国社会极度讲究辈分和资历,晚辈对长辈要极度的恭敬,说话要用敬语,即便是年长一岁也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即便是在同一般岁数,出生日期也要分出大小,而晚辈对长辈的命令要无条件地服从。   有时候这种等级观不仅体现在年纪上,也体现在职务、地位和入职长短上。一般来说,那些年纪稍大、职位稍高的人说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需要被下级无条件地遵循。   后世风靡亚洲的韩国流行组合当中,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某个第一个进入组合的成员被指定为队长,可以对其他晚辈随意呵斥和辱骂,其他的“弟弟”(晚辈)只能逆来顺受,任由这些长辈捉弄和调戏,最终这种恶果导致一个极具人气的华夏人退出该组合。   虽说这一路来朴都佑的表现都还算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总体来说还算是谦恭有礼。但是半瓶烈酒下肚,他已经处于一个迷糊的状态。当看到竟然有人在这里不遵循尊卑的规定,朴都佑顿时怒火中烧,也不问由来就强行出头。   在几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钟石就思考着要不要卷入这场纷争当中,毕竟这里并不是他的地盘,而且貌似还是高丽棒子之间的纠纷,在他内心深处,自然希望这些人闹得越大越疯狂越好。   不过朴都佑毕竟现在还是自己的翻译,如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呵斥又或者是当众扇耳光的话,钟石又觉得有些不忍,毕竟他骨子里还是比较护短的,虽然朴都佑只是相识了几天。   就在钟石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一名研究员走了过来,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话,钟石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确定?”   “确定!”那名研究员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曾经和这个家伙有过一段互助学习的经历,当然认得很清楚。后来他去了高盛,之后没过几年,就进了对冲基金,听说就是那个名气非常大的那家。”   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心中就有了几分计算。   这边的朴都佑给中年人拉了过去说了几句话,顿时觉得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尾,浑身的酒劲消失得无影无踪,阵阵冷汗从额头上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什么?他是金善协?”   因为极度害怕,朴都佑甚至打起了寒颤,双腿更是像发软的面条一般,哆哆嗦嗦地连站都站不稳。   金善协是谁?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宇财团的接班人,自从他的哥哥金善宰因车祸不幸去世后,这位金氏家族的第二顺位接班人就成了这个庞大财团的第一顺位接班人。   大宇财团是此时韩国最著名的财团,没有之一,不论是规模和影响力都远远胜过后世赫赫有名的三星、现代、CJ等韩国大型财团。创始人和总裁金宇中是韩国最著名的企业家,1967年他创办大宇企业,此后三十多年的时间,这位传奇式的企业家将一家不起眼的纺织厂发展成横跨贸易、建筑、造船、汽车、机器人、电讯以及家电等众多行业的超级企业集团。   此时的大宇财团年销售额达到250亿美元,拥有超过250个海外办事处,职工超过26万人,旗下拥有40余家各种公司,总资产超过300亿美元,超越现代集团成为韩国第一大财团。   在一个只有二三千万人口的国家,大宇财团光是直接养活的人口数就占总人口的1%,就更别说其他衍生出来的行业以及附活在整个集团业务上的中小企业了。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岂能是朴都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而现在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大宇财团未来的接班人,现在的太子爷,这个事实几乎让朴都佑当场昏厥。   看着一脸阴沉的金善协,朴都佑鼓足了勇气,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金善协的面前,弯腰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口中连忙说道:“对不起,金会长,实在是抱歉,不知道您在这里,我……”   韩国人虽然讲究论资排辈,但是也要看对谁,对于金善协这种人来说,普通人的那一套显然不适合用在他身上,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扇长辈耳光的原因。   朴都佑的道歉显然并没有得到这位太子爷的谅解,只见金善协狞笑着说道:“真是厉害,不知道多少年了,除了金会长和郑会长外,还没有人敢这么打我耳光,你这个无名小辈竟然敢这么做,真是好样的。”   此时的金善协已经开始逐步接班,管理的领域是高尔夫球场和酒店。不得不说的是,韩国希尔顿酒店的董事长是郑禧子,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同时这位传奇女性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即大宇创始人金宇中的配偶,即眼前这位满脸狰狞的金善协的母亲。   换句话说,钟石入住的这家酒店里就有大宇财团的股份,说是他们的私产也不为过。在自家酒店当中,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扇耳光,说出去金善协的颜面何在?   朴都佑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他知道这件事多半是不能善了了,一横心咬牙道:“实在是抱歉,还请金会长多多教训。”说完后眼睛一闭,将整张脸凑了上去,希望着能让金善协当场扇几个耳光以消除他心中的恶气。   不得不说,这样做虽然有些低三下四,但已经是最好的挽救方法了,谁让朴都佑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跳出来充当好人。   但是金善协显然不是这么想,他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对朴都佑的举动丝毫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地冷笑。   等待了半天,意料中的耳光也没有落到脸上,朴都佑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金善协正满脸不屑地盯着他,眼神里尽是冷意。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得到这位太子爷的谅解,在心中权衡了片刻后,朴都佑“噗通”一声,直愣愣地跪在金善协的面前,口中还大声地喊道:“金会长,这件事是我的鲁莽,还请你原谅。”说完,也不管金善协有什么反应,就抡圆手臂,开始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抽起自己的耳光来。   对于东亚文化来说,下跪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华夏自古就有“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的说法,而在韩国和日本,这种下跪的行为就更为严重,很多时候只有在自觉罪大恶极,需要深刻谢罪的时候才会用上。   朴都佑很清楚,如果不能当场获得金善协的原谅,只要这位太子日后稍微示意一下,自己和家人就极有可能没有了活路。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为了讨好这位太子爷,很多人会乐意干这种事。   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大耳光,金善协都没有叫停,朴都佑心中暗暗叫苦,也只能狠下心来继续自虐。他的两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猪头人身的怪物,让人既感到惊诧又觉得有些好笑。   由于这几个人相互间的交流都是说韩语,有听得懂韩语的客人自然是避之不及,而剩下的其他人要不是不懂韩语,要不就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等到他们重新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先前“见义勇为”的那位已经跪在地上,自己狂扇自己的耳光,这种变故让他们目瞪口呆,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够了!”   就在朴都佑扇得自己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正是钟石。   原本钟石还打算观望一会,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不明就里,只能先看看再说。很显然,朴都佑前倨后恭的变化说明对方肯定是有背景和势力的人。但眼看着朴都佑打得自己鲜血横飞,只差一点就皮开肉绽,而那名年轻人居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势,这让钟石就有些恼火。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名年轻人如此捉弄朴都佑,就算是个普通人,也已然超过了钟石的心理底线。   “你是谁?你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他可是大宇财团的金善协会长!”就在钟石和身后一群研究员不疾不徐地走了上来之后,先前被金善协扇了耳光的中年人有些色厉内荏地喊道,很显然走过来的这群人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因为钟石说的是英文,所以他说的也是英文。研究员们自然听了个清楚,相互间互望了一眼,就齐齐地朝着钟石看去。   钟石听到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心中豁然开朗,原本是这么一回事。 第74章 心照不宣的阴谋   后世由于韩国爆发金融危机,导致整个韩国企业都陷入一个极其危难的境地,而大宇财团则是遭受危机最为严重的一个。由于摊子铺得太大,加上金宇中本人盲目自信,使得以出口为主的大宇财团很快陷入现金流难以为继的境地,为此金宇中大举向海外银行借债,到了后来危机爆发的时候,整个大宇财团的负债超过800亿美元,甚至超过净资产两倍还要多。这种举债度日的日子没多久,金宇中本人就做出一个震惊世界的举动,抛弃了一切流亡到日本,直接抛下一大摊的烂摊子不管了。   他可以不管处于资不抵债边缘的大宇集团,但是韩国政府却不能不管,因为整个大宇财团对经济、民众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为此韩国政府花费了超过600亿美元的资金来支持大宇集团,或让其中某些企业破产,或让某些企业被兼并,最终耗费了数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大宇集团平稳地安乐死。   钟石一想到后世这段历史,再联想起现在这一幕,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大宇财团完全是掉入了一个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当中,利用韩国金融危机爆发的时机再加上金宇中本人狂妄自大的个性,某些势力或者财团用资金作为诱饵,半逼半诱地让整个大宇财团乖乖地钻进了圈套。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对面的这几个白人到底在这场轰动全球的破产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位先生,现在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还请你不要干涉到其中。”见钟石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中年人不敢怠慢,低头和金善协商量了几句之后,就朗声地对钟石说道。   金善协本人并不懂英文,和他英年早逝的大哥不同的是,他是在日本留学,倒是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此时他微微侧开身子,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一双原本就细小狭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显然打算以一种好整以暇的架势来旁观这件事的后续。   趁着钟石和对方交涉的时候,几名交易员赶紧取来毛巾,裹上冰块,给朴都佑敷脸。这些东西都是酒吧里常见的物品,并不难找。金善协就这么冷眼看着,也没有出言制止。   “的确不是我的问题。”钟石点了点头,说出一个让中年人倍感意外的答案,“只不过这位先生是我临时的翻译,如果他再这么继续虐待自己,恐怕未来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帮助我了。至少出于我自己的利益考虑,我也要阻止他这种愚蠢的自残行为。”   听到是这个原因,中年人松了一口气,向钟石伸出手来,说:“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翻译,我是大宇集团汽车制造部门的管理科长高修明,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钟石。”钟石微微地和他沾了沾手,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不知道这几位先生是?”说着,他指着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几名白人。   高修明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嘴唇嚅动了半天之后才缓缓说道:“这几位是我们大宇集团的客人,正好在这里休息。刚才的事实在是抱歉,让钟先生见笑了。”   “还真是没有绅士风度啊!你说是吗?史蒂文森先生?”钟石侧过头来,带着一脸的冷笑,对着那几名一直置身事外的白人说道。   听到他这般不加掩饰的嘲讽,几名白人当中的一员顿时就变了脸色。一般来说对于一个修养良好的具有骑士精神的白人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更何况是一名来自曾经自诩为日不落帝国的英国人。   不过没等到那位史蒂文森先生开口,高修明就抢着说道:“钟先生,你应该是有所误会,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关这几位先生的事。事实上,他们只是我们的客人,并没有牵扯到这件事当中。”   “是吗?”钟石回头望了高修明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高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和这几位先生聊几句吗?放心,我只是聊一些普通的事,因为我和这位史蒂文森先生是旧识。”   高修明很奇怪,原本是处理朴都佑的事情,怎么半天之后就转到几名白人身上了?他不敢擅作主张,赶紧走过去和金善协商量起来。   和高修明、朴都佑等人不同,金善协对高端品牌的认识相当有水平,他很早就认出钟石身上的衬衫是那种法国格调、在香榭里大道服装店特别定制、没有Logo的服装,这种衣服至少要一万多美元一件,能穿上这种衣服的人非富即贵。   除了钟石外,其他几个交易员身上穿的要不是阿玛尼、要不就是D&G,又或者是范思哲的衣服,这些都是意大利的高端服装品牌。   金善协之所以能认识出这些品牌来,除了平时的耳濡目染外,还因为他曾经交过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女朋友,在这个女朋友的熏陶下,金善协对服装高端品牌的认识达到了一个较高的层次。   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又打量了几眼正瘫坐在地上呻吟的朴都佑,金善协微微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将事情搞大,尤其是在对方是外国人,而且底细不明的情况下。   要知道,韩国的媒体可是很乐意写这些大财团的接班人仗势欺人的文章,这些文章可能极度歪曲事实,将这些贵公子说成十恶不赦的纨绔,然后将另外一方说成受到压迫的弱势,如何被打压受剥削惨无人道等等。   不得不说,这种文章很有市场,最能激发起大众的同情心。不要说金善协,即便是他的父亲金宇中,如果被写了这种文章,都有可能被迫出来澄清甚至是道歉,因为韩国人是一个相当偏执的群体,即便是知道不对的东西也会有人去坚持,甚至有人还会为此剖腹。   因此,金善协此时最希望在记者们没有闻风而动之前,尽早息事宁人。   “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见钟石凑了过来,那名叫做史蒂文森的白人就是一怔,随即朝着钟石摆了摆手,矢口否认道。   史蒂文森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三十岁左右,碧眼黑发,戴着一副眼镜,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莫名的自信。其他几名白人分坐在他的周围,显然是以他为首。   钟石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就坐到了他们的旁边,拿起一瓶还没开启的啤酒,朝着几人晃了晃,说:“比利·金没有和你们一起来?要知道他可是正宗的韩国人,应该比你们几个人更为熟悉韩国的情况。”   顿时,几人的脸色都变了。几人互看了一眼后,才由史蒂文森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再胡言乱语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话语之间,已然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史蒂文森几人此时心中很纳闷,正是因为他们几个人并不出名,因此才被派到韩国来考察。如果要是像比利·金那样的角色出现在韩国,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为此他们还找了家刚注册不久的公司作为掩护,希望能够彻底地掩饰自己的身份。   谁想到千算万算,竟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而且这个人一上来就说出比利·金的名字,显然对他们知根知底,甚至可以说是一路人。   果不其然,钟石对他们略带威胁的言论并不在意,反而是自顾自地开了啤酒,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缓慢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来路。事实上,我和你们干的是同一件事情。只不过你们的同行在曼谷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导致我们现在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放心,我不会拆穿你们的身份的,这对我并没有好处。”   如此一说,史蒂文森哪里还会不明白钟石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眯起眼睛,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钟石,半天之后才说道:“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没什么,只要你帮我朋友说一句话罢了。”钟石撇了撇嘴,指着一旁的朴都佑说道,“看来那几个韩国蠢货对你们还挺关心的,相信这应该不是问题吧。韩国人可真是偏执,如果他们知道你们的身份,我相信绝对不会把你们当做贵宾一样接待吧。”   听着钟石半软半硬的话,史蒂文森就知道这件事他们很难脱身了,不过他也不是善与之辈,不可能因为钟石几句话就任其摆布,就见他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抬头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个姓金的小子为了讨好我们,出手打了他的下属,你的人过来劝架,结果是自讨苦吃。这些我们都可以搞定,不过这位伙计,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是……”   钟石笑了,伸出手来:“钟石,目前在香港。”   “香港?”史蒂文森的眼睛就是一亮,很快就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一个好地方,相信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   “比起香港,我更喜欢韩国。”钟石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话中之意,表情有些懵懂,不过他很快又说道,“我相信,朱利安·罗伯逊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此言一出,史蒂文森等人脸色均是一变。很显然,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一回事,言语之间甚至还认为,只有他们老虎基金的创始人罗伯逊才有资格和这位钟先生平等对话。 第75章 大而不倒(一)   不错,史蒂文森这一行人正是老虎基金的先行军,他们通过掩饰身份来调查韩国市场,包括大型企业和国内经济形势,为未来做空韩元做准备工作。   事实上,除了老虎基金外,基本上华尔街有名的对冲基金都在这段时间派来分析师,针对韩国经济进行高度密集的调研。这些分析师不仅拜访了大型财团的高级管理层,还和韩国金融界的人士密切互动,力求能够通过系统的情报搜集和分析找出支持韩元贬值的可能,又或者是韩国金融系统的弊端,从而能够借助这些薄弱环节来寻找一丝冲击韩国汇率制度的可能。   目前韩国的汇率制度是每日有限度的调节机制,即相对于前一天市场上的收盘价,第二天汇率波动有一个界限。这种汇率制度并没有固定的目标区间,是市场上目前存在的固定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的折中。   举个例子,某一天韩元兑换美元的平均收盘价格为800:1,韩国央行规定的波动范围为1%,那么第二天韩元兑换美元的波动范围在792:1到808:1的价位之间浮动。如果这一天的收盘价下跌为805韩元兑换1美元,那么下一个交易日韩元兑换美元的价格波动范围则在796.95到813.05之间。   这种汇率制度并不是自由浮动,自然也就有被攻击的可能。如果韩元波动范围超出韩国中央银行规定的界限,韩国方面就有义务出手干预。只要中央银行出手干预,攻击汇率制度就成为可能。   正因为量子基金在东南亚地区做得非常过火,导致整个东亚地区对美国对冲基金和国际游资都抱有深深的戒心,尤其是在马来西亚总理直接怒斥索罗斯为“白痴”,泰国代总理甚至宣称要动用黑手党干掉索罗斯的情况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韩国金融界有着一定知名度的比利·金才没有亲自登上韩国的土地,转而派了几个陌生的脸孔,借助身份掩饰来实地调研韩国经济,因为比利·金很清楚,韩国是一个怎样偏执的民族和社会,如果比利·金的身份曝光,迎接他的恐怕是一辈子再也踏不上韩国的领土。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后世韩国有个歌手,当红程度一时无两,在韩国可谓是家喻户晓,事业如日方中。只是后来为了躲避韩国的强制性兵役制度选择加入美国国籍,顷刻间在韩国身败名裂,成为各方指责的对象,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抛下一切事业远走他乡。   因此当史蒂文森等人被点破身份后,才会有如此反应,甚至为了封住钟石的口,而不惜得罪金善协,飞快地将朴都佑这件事摆平。   原本这件事就是金善协为了讨好这几个所谓的“投资商”而弄出来的,那中年人也是因为一时工作的疏忽而被金善协怒扇耳光。这副场景让史蒂文森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已经很高估韩国人的偏执心理,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一幕。   如果是在美国,这种行为肯定会发生互殴甚至是拼命的现象,要知道美国人的心理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侵略性十足。然而后来发生的另一幕更让他们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是钟石过来劝说,他们还浑然不知,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好他们。   钟石也是见好就收,又和这群别有用心的人敷衍了几句,才带着满脸是血的朴都佑扬长而去。   ……   “各位,我们考察韩国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看法了!”两天后,在钟石的房间内,一场小型的会议正在秘密地召开。   当钟石发问之后,几名交易员先是面面相觑,过了半天之后才有一人开口说道:“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韩国金融系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这种问题和其他东南亚国家类似,即房地产市场和股票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泡沫化。由于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外资投入并不是完全用在生产行业,相当一部分挤入了资本市场,这相当危险。”   “不过这种泡沫正在被逐步消除,自从韩国综合指数在6月份创下最高点的799点之后,到目前为止,整个韩国的股市已经下跌了超过150点,下跌幅度达到19%。这种下跌一方面是基于整个东南亚经济环境的恶劣,另一方面则可能是韩国政府正有意识地去除资产泡沫化。”   “只是这么一来,韩国企业想要从股市上融资就变得非常困难了。少了这一条融资的渠道,韩国企业只能通过向银行和外国投资者融资,通过贷款和发放债券的形式,无论如何,这两种方式的成本都不会太低。”   当说完股市之后,另外一名研究员立刻接过嘴,继续说道:“根据我这两天的分析,和韩国方面反馈过来的资料,韩国企业存在着一个普遍的现象,即负债率过高。这种高不是我们普遍认为的高,而是超高。”   一般来说,一个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由于现金流、扩大生产等方面的原因,举债是在所难免的。相对于净资产来说,一般企业都普遍有着30%-70%左右的债务,超过50%的债务水平就会被认为是高负债率,而超过100%则会被认为是资不抵债,对这种企业如果不是快速发展,拥有良好的市场和前景的话,投资人会对这种企业避之不及的。   然而韩国企业的普遍负债率超过100%,有的甚至达到骇人的1000%,即十个这样企业的净资产才能够偿还债权人的债务。这种负债程度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早就被认为是高危企业之一。   “根据来自韩国金融业的消息,他们估算,韩国企业平均负债率在400%左右,而排名在韩国前三十位的企业更是负债超过500%。这种惊人的负债率相当可怕,如果一旦发生债权人追讨债务的情况,这些企业将立刻陷入现金流崩溃的境地。”   “我分析的原因是,韩国在80年代之后,开始快速地向外扩展,这种扩展是以出口高速增长为前提,建立在快速发展的基础上。这种增长的结果是短期外债所占GDP的比重极高,根据数据统计,光是韩国企业界的短期外债就占到韩国GDP的50%以上。放眼全球,这种高度依赖外债的情况也是极为罕见的。”   听到这些分析,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老板这副表情,其他人心中就有些不安。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有分析师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这个现象不止是奇怪,甚至对韩国经济来说,是相当危险和致命的。”   “80年代韩国经济开始自由化后,进行了结构性的调整。这种调整集中在汽车、重机械制造、钢铁炼制、造船业和海外工程等领域。调整的主要措施是韩国政府要求大企业进行重组合并,结果是造成了一大批重量级的财团,其中就有我们比较熟悉的三星集团、起亚集团、大宇财团等。”   “不得不说,这些财团的崛起极大地加强了韩国企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也诞生了很多在世界上排名靠前的超级企业。但是……”   说到这里,那名研究员顿了顿,看了看钟石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又接着说道:“这种以高度垄断为代价的财团制度看似加强了在全世界的竞争力,但是反过来更是绑架了韩国政府和民众。也就是说,即便是市场经济下,这些财团的运营状况也不能出现大问题,甚至为了避免社会动荡和高失业率,韩国政府还不得不在这些财团陷入困境的时候出手帮助他们,这种绑架行为真可谓是……”   说到这里,研究员低下头来,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解释这种行为,但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恰如其分的词。   “大而不倒(Toobig Tofail)是吗?”就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钟石一语道破。   研究员的眼睛就是一亮,立刻点头附和道:“对,就是这个词。大而不倒,大而不倒。”他反复念叨了几遍,发现这个词实在是太贴切了。   大而不倒,这种情况钟石可是非常熟悉。在后世美国爆发金融危机的时候,为了应付金融巨头们的现金流危机,美国政府忍受着各方的抨击,毅然决然地向这些金融巨头注入巨额资金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一违反市场经济的行为被经济学界大肆抨击,但是美国政府非常清楚,如果任由这些金融巨头崩塌,到时候整个美国的金融市场就会崩溃,随之而来的将不再是由次级贷款引发的金融危机,而会演化成整个社会的经济危机,甚至是大萧条。   “由于外债过多,因此韩国方面如果没有考虑债务套期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韩元贬值的情况,这些大企业的名义外债将急速上升。到时候即便是由于韩元贬值带来的出口利好也弥补不了名义外债的增多,而且由于东南亚地区的货币普遍贬值,这给韩国出口业带来的竞争压力绝对不是之前可以比拟的。”   说完这些之后,那名研究员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韩国企业的发展走入了一条歧路。 第76章 大而不倒(二)   “关于金融监管方面呢?”沉默了半天之后,钟石接着问道。   一名研究员站起身来,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关于金融监管和政府管制方面,我仔细地询问了韩国方面,发现这个国家的金融管制简直形同虚设。确切地来说,当大企业需要资金的时候,依靠的并不是资产的抵押和良好的信誉,而是政治力量,例如总理、总统等。就拿我们前段时间遇到的大宇财团来说,他们的会长金宇中和金大中总统私人关系非常好,还经常一起打高尔夫。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所谓的银行系统审核了,恐怕总统府传下一句话,就会有很多银行争先恐后地给大宇财团发放贷款,而完全不会去考虑他们运营的基本情况。”   “韩国有50%以上的贷款都是通过政治力量发放给大公司的,当这些大公司负债过多,而自身的增长又乏力的时候,银行方面就有了大麻烦。前段时间的韩宝钢铁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韩宝钢铁陷入危机而不能及时偿还贷款的时候,韩国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只能被迫宣布破产,这种信贷制度不要说没有监管,即便是有监管也很难保证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韩国的大型财团近乎50%的股份是控制在外国资本的手中,这一点和韩国方面叫嚣着发展民族工业很违背,但是一般都是由韩国人执掌这些企业,我想也是因为这些韩国人能够和政府高层充分地打好交道的原因。可以说,外国资本充分地利用了韩国的关系。”   政商紧密结合这是东亚文化的通病,基本没有办法摒绝。后世韩国的某位总统,还因此谢罪自杀。   钟石想到这里,在心中暗暗地叹息。那名韩国总统可谓是草根阶层努力上进的典范,在当建筑工人的时候,就一直努力地准备司法方面的考试,最终成为了一名律师,随后投入到韩国的民主事业当中,成为轰动全国的人权律师。后来投身到政界,几次三番的竞选后终于成为韩国的总统,达到人生的巅峰。只是后来受困于受贿丑闻,性情刚烈的这位前总统选择了跳崖自杀,一时间轰动了全世界。   沉默了半天后,钟石才回过神来,见研究员们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不禁老脸微热,轻咳了一声,说:“宏观方面呢?”之前这些人所说的涉及到部分宏观方面,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微观方面的偏多。   “我来说吧!”任若为站起身来,朝着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说到韩国的经济,就不得不提到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OECD)。”   OECD全称是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简称经合组织,是一个由三十多个国家组成的政府间国际经济组织,其前身是欧洲经济合作组织,原本成立的目的是协调二战后重建欧洲的马歇尔计划,后来演变成共同应对全球化带来的经济、社会和政府管理等各方面挑战的一个机构。   这个组织的核心是通过政府间的双边审查以多边监督和平行施压,促使各成员国遵守规则或进行改革。简单来说,是在出口信贷、资本流动和外国直接投资等方面制定游戏规则的一个组织。   “韩国政府于1996年,也就是去年加入这个组织,根据经合组织的要求,韩国政府必须放宽国际资本自由流入韩国的限制,这使得韩国金融系统在短时间内欠下了大笔的外债,而这些外债都是以美元计算的。”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即韩国政府从80年代开始限制财团获取从商业银行获得的贷款,财团在无奈之下只能依靠海外投资来支持自己的高负债率,他们利用韩国进入OECD的机会对韩国政府进行了不懈的游说,最终让韩国财政经济部放宽了短期外资流入的限制。”   “虽然OECD据说只是建议韩国方面放宽长期国际资本流动的限制,而不是短期资本流动,但韩国方面却恰恰相反,放宽了短期资本流入的限制。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由于短期国际流动资本的限制,使得韩国在这一年内积累了大量的短期外债,这个外债的水平之高,简直让人咋舌不已。韩国券商反馈过来的资料是,根据他们的统计,韩国方面欠下的短期外债总额超过500亿美元,这个估算的数字还是趋向于保守,实际的数字恐怕没有人知道。”   “更为要命的是,韩国可用的外汇储备绝对没有这个数字多。也就是说,一旦发生韩元贬值的现象,依靠韩国中央银行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守住韩国货币的。”任若为一脸的严肃。   足足给了五分钟的消化时间后,任若为才继续说道:“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就是韩国的国际收支已经高达230亿美元,这是去年的数据,相信今年应该会更多。在这种不平衡的贸易顺差面前,韩元汇率的调整极其微小,相信其中肯定有韩国中央银行的功劳,但是这种表面下的干预汇率将很快会被发现,等到对冲基金们发现的时候,也就是韩元的末日。”   “正因为如此,即便韩国GDP增长速度接近7%,失业率在2%以下,以及储蓄率高达34%,几乎市场的舆论都认为,货币危机并不会影响到韩国经济,但我个人可以下一个结论,那就是韩国的汇率制度已经进入对冲基金的视野,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们……或者说我们将会对韩国的汇率发起毫不留情的冲击。”   任若为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说完之后他看了看钟石,见钟石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又自作聪明地添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一句顿时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下来,其他研究员都从刚才激动的状态中醒悟过来,接二连三地笑出声来。   钟石没有笑,他在思考着怎么利用韩国的金融体系谋求更大的利润,在这种时候向韩国银行借入大量的韩元贷款已经不太可能。他依稀记得后世韩国中央银行只是入市干预了几天,发现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之后就放弃了,随后韩元一泻千里,从800韩元兑换1美元的平均水平狂跌到15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下跌接近50%。这种贬值的幅度在整个东南亚金融危机的过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如何在国际游资到达之前就建立好足够的头寸已然成为他目前要考虑的重点,根据后世的经验,大约在10月下旬,国际游资就会关注韩国市场,等不到11月中旬,韩国就会宣告失守,短短十天左右的时间,这速度快得让人惊叹。   一定要在他们之前建立好头寸,钟石暗暗地想到。   “既然各位如此笃定,那么我们就准备进攻韩元吧!”片刻之后,一直沉默的钟石突然发声道。   “什么?”任若为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次小规模的调研活动,就让钟石下定做空韩元的决心了。“要不再考虑考虑吧,虽然我们的观点是韩元趋向于高估,但是就这么短短几天,应该还有其他方面没有估计到。”   他倒是一片好心,但是钟石决心已下,剩下的都是些细节问题。   “不必了!”任若为劝说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段时间他也隐隐地摸清了钟石的心理,只要这位掌舵的一开口,基本上就再无反转的余地。果不其然,钟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既然有这么多不利于韩国经济的方面,就连我自己都找不出不做空韩元的理由了。”   “Jason、Denny、Chris你们几个,负责向韩国方面借入韩元贷款,然后在市场上抛售,另外的人则负责韩元远期汇率。整个小组由任若为负责,相关的额度和报告要每天交到我的办公桌上。这一次针对韩元的攻击行动,头寸方面上限非常大,我在这里透露一个金额,至少50亿美元。时间定在两个月左右,如果到时候韩元还没有贬值的话,就收回全部的资本,当我们输了好了。”   钟石站起身来,不等其他人反驳,就大手一挥,将整个大致的计划定了下来。研究员们刚从任若为的幽默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钟石已经定下攻击的计划,速度之快让他们目瞪口呆,整整过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任若为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就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能够在这一次攻击韩元的过程中获利,无疑会使他在和马家瑞的竞争中占得上风。即便是攻击不成功,最终损失的也不过是数亿美元的利息损失,如果韩国方面不大幅度提高利率的话。   很快,这些研究员就反应过来,纷纷收拾起面前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地鱼贯而出。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工作当中,质疑可不是一个下属的最好选择,尤其是在上司的决策几乎没有出错的情况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个会议室已经空了。   钟石重新坐下,望了望上一刻还人声鼎沸的会议室,神情复杂地自言自语道:“大而不倒?真的是大而不倒吗?哼哼!”   不过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后,钟意就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对他说道:“国际游资已经开始进攻香港了,这一次绝对不是试探。” 第77章 开始唱空   很奇怪的是,尽管钟石让泰铢等货币贬值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但是在香港市场,这种影响并没有显示出来,虽然和前世中的记忆有所不同,但是恒生指数还是顽强地按照固有的轨迹运行着。   很快,钟石就会知道原因。不管他撬动不撬动金融风暴的翅膀,对于香港的进攻都发生在那段时间,因为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时间点的选择非常重要。   10月8日,星期三,钟石等人的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除了一些人员因为必须的原因留在韩国外,其他人大部分跟随钟石回到香港,做空韩元的工作通过电话、网络等方式也可以进行,而且在这个时候留在韩国,说不定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启德机场是一个很著名的机场,位于九龙半岛的南岸,和港岛相隔着维多利亚港。机场外围就是闹市区,而对面港岛上耸立着数座五百米左右的高山,能够入港的只有一条位于机场西面、跑道东南方向的鲤鱼门峡角。更为要命的是,启德机场只有一条延伸入维多利亚港的跑道,这条跑道还是填海修筑而成,因为这里的土地成本实在是寸土寸金。   有着如此恶劣的环境,使得机场的降落成为飞行员的最大考验。一般来说,飞机要在港岛附近盘旋130度左右,转入鲤鱼门峡角,然后就要在只有不到3000米长的跑道上快速降落。另外还有一种降落方式,盘旋的角度为310度左右。无论是哪一种降落方式,其危险性都是非常大。正因为也有这样的升降挑战性,使得启德机场有着“世界十大危险机场”之一的称呼。   90年末代总督彭定康拍下决议,在大屿山的赤鱲岛修筑新的机场,只是此时新机场还没有落成,因此来往香港的飞机仍然要在启德机场升降。   当飞机浑身一震,随即发出“吱吱”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机舱内的大部分乘客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感叹,此时在他们心中都有种逃离生天的感觉,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启德机场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降落方式给了他们严重的心理负担。   钟石也不例外,虽然飞机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但是一旦发生事故,就是一个全舱几乎无人能够逃脱的悲惨情况。只可惜现在的网络情况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因此钟石即便再想躲避,也不得不在某些情况下亲自出马。   看着钟石一张发白的脸,坐在他身旁的钟意就笑道:“就这么害怕坐飞机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由于此时已经落地,再没有出意外的可能,钟石就不再忌讳,说道:“你不要被航空公司的广告给诱惑了,如果你真的遇上飞机出事,到时候落在地面上还好,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要是坠落到海上,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钟意的脸色就是一变,讪讪地闭上嘴巴,不再调笑。显然钟石的话触动了他内心的阴暗面,使得他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见钟意脸色变了,钟石就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给每个员工都投了巨额的人身保险了吧!看来,以后我和你还是少乘坐同一班飞机,如果要真的出事了,那么我们钟家可就要绝后了。”   这时经过他们身边的空乘小姐带着诧异的眼光看了钟石一眼,显然对他的大放厥词非常不满意。不过她也知道头等舱的客人不好惹,因此尽管略有不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走出候机大厅,远远地就看到马家瑞等候在出口处,他原本脸上还略微地带着一点焦虑的神色,当看到钟石等人的身影出现之后,这种神色立刻转换为惊喜交加的表情。   是啊,钟石在天域基金的员工当中已经成了一个近乎神一样的角色,这种无形当中的影响力更是因为在东南亚货币危机当中的作用而被无形地放大了无数倍。马家瑞等人天真地认为,只要钟石能够出手,再大的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但这些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事实上钟石只是个人,而不是神。   “具体是什么情况?”钟石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路过马家瑞身边的时候,一步也不停留,边走边问道。   马家瑞立刻跟上钟石的脚步,随手接过钟石的行李箱,飞快地说道:“这一段时间,快临近上市公司三季度的财务状况公布,各大国际投行不约而同地开始唱衰港股业绩。主要的原因是由于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使得这些公司的利润大幅缩水,因此很多公司的股价已经偏向于虚高,并不能真实反映运营状况。换句话说,港股存在泡沫。”   “目前指数情况?”   “昨天收盘的时候价格在14850点左右徘徊,并没有出现太过下跌的情况,中长期均线对后市形成压力,而短期均线对指数形成支撑,可见对市场的后期看法并不乐观。”   “技术指标都是扯淡,根本不足为信。成交量方面呢?”钟石停下脚步,双眼直视着马家瑞,微微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们并没有过多地涉足股票市场,但是技术分析这一套纯粹是扯淡,因为只要我们想的话,随时能够创造出来一个理想的K线图。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资本市场,资本市场,还是要以资本的多寡来决定。”   马家瑞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安,停顿了片刻后才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成交量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交易量1.5亿股左右,和前几个交易日持平。资金呈现流出的趋势,但是这种流出并不算大。”   “股指期货方面呢?”钟石听完马家瑞的话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其他市场的情况。   “除了前段时间的暴跌外,股指期货总手数维持在100万手左右,上下浮动的幅度并不算很大。不过十月份的股指期货增长速度明显加快,总手数占到整个市场的六成。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判断,可能国际游资会对香港市场动手。”马家瑞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这种问答的方式让他感到很大的压力。   “有这种可能!”钟石点了点头,“九月份的合约交割完毕后,现在转入到十月份,数目可能是多了点。但转仓之后的双方应该早就建仓完毕,这种突然的数目增长应该是提前建立空仓,趁着时机准备大量卖出。”   “另外,利率期货方面,还有远期外汇市场呢?”   由于考虑到可能是联动作用,因此钟石需要问清楚每一个市场的动向。在之前他已经分析过了国际资本可能进攻香港的手段,其中就有在股市、期货和汇率市场三方面的联动。因此一个市场的不寻常波动并不能充分地说明问题。   “在新加坡、伦敦和纽约的港元期汇市场上,看不出有太大的波动,港元的汇率依然维持在7.75的心理关口之上,看不出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而在债券市场,长期名义利率并没有波动,整个实际利率仍然维持在负水平。”   名义利率和实际利率是两回事,名义利率是监管部门给出的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要扣除掉通货膨胀等因素后,才能得到实际的利率。目前香港的名义储备利率在4.08%左右,而市场上一周的债券利率就达到了5.03%的水平。因此名义利率实际上就是负利率,在这种情况下,存款自然是最愚蠢的行为。   不得不说,马家瑞的确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才,各种数据和变动脱口而出,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显然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就连一直视他为最大竞争对手的任若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现在唱空的投行都有哪些?”钟石此时已经走到了车面前,不过在钻进车门之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地追问了一句。   马家瑞掰了掰手指,细数道:“美林、斯坦利、古德曼、雷曼、麦格理……”他一连数了十几家投行的名字,最后突然发现了什么,连忙说道:“好像在这其中,美资投行占据了绝大多数。而且他们的分析报告极为耸人听闻,通篇都用了严重、危险、泡沫等字眼,远比其他投行的报告要骇人听闻得多。”   “我知道了!”钟石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在钻入车厢内之前,他对马家瑞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开始为未来的攻击造势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确定一件事情,你让马克西姆去向经纪商们借入股票,看看最大的额度是不是有所变动,如果变动,具体额度是多少,让他尽快办理这件事。”   按照之前钟石的分析,国际游资有可能先在现货市场上抛售股票,然后利用指数下跌的时候,再在汇率和股指期货市场上造成联动,而后是利率期货市场。   自然,既然股票可能下跌,国际游资就不可能持有这些股票,而做空的最好方式,则是通过做市商的经纪商借入股票,然后在市场上抛出,造成供大于求的现象,这样股价立刻应声而跌,而做空一方则趁机获利。 第78章 内部整肃   不得不说,天域基金的效率很高,等到钟石回到中环办公室的时候,一份关于向券商借入股票的报告已经放到了他的桌前。   由于港交所容许经纪商造市,因此很多大型经纪商也是上市公司的股东,例如第一大券商百富勤,就是20多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做市商就可以在长期看好的情况下借出手中的股票供给做空者。   经纪商虽然和机构同场竞技,但是他们本身就是一个通道。只要使用他们的经纪通道就会产生费用,而且一般来说,做空者的账户产生的利息,一部分要被经纪商截流,这部分的利息将作为卖出股票的费用。   不过出现大幅下跌的情况,很有可能做市商本身也成了做空机制下的受害者,只要他们借出的股票价格跌破他们建仓的平均价格。但是有时候经纪商们也不会傻到任由空军肆意打压股票价格的地步,事实上很多做市商会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比如说在借出股票到期日之前抬高股价,迫使做空者平不了仓,又或者在期权或者权证合约上动手脚,利用相关性来赚取利润。   “根据我们的要求,很多券商能够提供少量的权重股做空额度,不过在红筹股方面,能够做空的额度明显高上不少,显然经纪商们不太看好红筹股的后市。”就在钟石翻看这份报告的时候,执掌香港基金的马克西姆恭敬地汇报道。   由于之前的几个人掌管香港基金的业绩不太乐观,钟石只能痛下狠手,将他们降级为研究员。原本这种级别的转换对于一个已经爬上高位的基金经理来说非常丢脸,但是无奈旗舰基金的投资回报率实在是惊人,使得这些人大部分安心地做起了普通的研究员,只有少数几个人忍受不了这种级别的下降而愤然辞职,当然,他们在这里的份额也被相应地赎回。   钟石看了马克西姆一眼,脸上神色不变,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接下来,马克西姆又分析了一番其他版块的形势,其中地产版块重点分析了一番,言语间流露出要将旗下重仓股的华德地产的股份套现出去的意思。   “不!”钟石断然否定道,“其他的股份都可以清掉甚至是做空,但是华德地产不能够动,因为这是我……不,这是我们唯一可能存在的亮点。相信我,凭着良好的发展前景和庞大的现金储备,华德地产不会出现过大的波动幅度。”   在激动之下,钟石差点脱口而出,华德地产是他旗下的产业,还好他及时地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马克西姆狐疑地看了钟石几眼,强忍着没有开口反驳。事实上,他对持有数目这么大的华德地产股份早就有了异议,不过既然钟石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做些什么。虽然双方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但是钟石的指令早就成了一个不可违背的命令。   “这样吧,只要你持有的华德地产数额不变动,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之间的业绩,我不会纳入考量的范围。是你的全部基金业绩,只要不输给大盘指数,就算你合格。你觉得怎么样?”想了想,钟石觉得这种强制性的命令并不利于基金经理的操作,于是给马克西姆开了个极其宽松的条件。   按照后世的发展,港股即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开始大跌,然后直到98年的9月份,整个恒生指数都在起伏不定中剧烈波动,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稍微在股指期货上做相应的对冲,基金份额都不会出现太大幅度的变动。   和钟石近乎神迹的业绩比起来,天域基金其他的基金经理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还好钟石对他们的要求都不算高,一般来说只要不跑输大盘就可以了,有时候甚至是不跑输通胀率就能过关。   听到钟石的话,马克西姆脸上就是一喜,在九月份他通过做空股指期货,着实地赚了一大笔。现在他还保留着部分的仓位,按照天域基金内部的分析,香港即将面临国际投机资本的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恒生指数肯定会下跌。按照马克西姆的分析,未来一段时间跑赢大盘绝对不是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逐渐地将重心转移到股指期货上,只是第一重仓股华德地产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这个他认为是包袱的负担也在无形间被移除,他顿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   ……   第二天,除了还在外面的研究员外,天域基金内部极为罕见地召开了一次全员会议。在香港的所有人员都到齐,钟石在会议上发表了一次演讲。   “根据我们内部的分析,我们认为国际游资即将进攻香港。虽然还不清楚进攻的方式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我们也曾经对此进行过分析,但是根据我们的研究成果,一致地认为港币不可能贬值。”   “这也就是说,包括对冲基金在内的国际游资极有可能无功而返,而且还有可能在汇率市场亏上一笔。但我们能分析到的,他们也会分析到。在明显还会出现亏损的情况下,他们还要执意地进攻香港,其中的意味就可想而知了。换句话说,他们有能力也有方法保证将在汇率市场上的亏损赚回来,甚至还会有很大的盈利,否则他们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哪个市场会是他们进攻的重点。我们的判断是,恒生指数市场是他们进攻的重点,而汇率市场只是一个重要的补充。如果运作得当的话,相信他们能够从股票市场以及相关的权证、期权市场获取比汇率市场更大的利润。两者之间的联系就不用再多说了。”   “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让各位去选择,因为我们短期内无意进军香港市场。这主要和监管有关系,我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于任何一个市场的监管之下。因为一旦我们的业绩曝光,将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指责,这种指责是目前的我们无法承受的。”   钟石的话音刚落,下面立刻发出一阵躁动声,显然大部分人对钟石的这种做法很不能理解。他们不顾会议之前宣布的纪律,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充满了嗡嗡的声音。   对于这种情况,钟石并没有制止。他只是和马家瑞互望了一眼,就耐心地等待着。对于这个反应,自然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足足过了五分钟,讨论声才渐渐小了下来。研究员们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才愕然地发现,钟石还没有将全部的话说完。这一发现才让他们意识到,钟石肯定还会有后文。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心中均浮现出一个念头,即自己在利益面前并不淡定,而且还非常热衷。和钟石比起来,心性上的修养高下立判。   钟石才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等到议论声小了下来之后,他才接着说道:“自然,我也不会阻止你们发财。除了香港基金的职员外,其他人可能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做多或者做空香港市场,但我们不会提供相应的判断和分析。如果运气好,你们或许可以赚上一笔,但如果运气不好,或许你们会赔个精光。”   “因为我们的基金并不涉足香港市场,因此你们所有在香港市场的行为都是个人行为。从今天开始,关于香港市场的讨论将只限于香港基金和他的研究员们。其他任何人触及这一条红线都将被警告,甚至是交出去。我们不希望到时候有同事因为内幕交易而受到惩罚和逮捕。而且香港基金方面,明天就将搬出这里,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还有,关于香港市场我们不干预、不提供分析、不制止。任何行为都将是你们个人的投资举动,和天域基金没有任何关系。另外,在你们专注于香港市场的同时,不要忘记了你们的主要工作,即亚太地区经济形势分析。”   说到这里,钟石顿了顿,扫视了全场一眼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相信你们会懂得其中的取舍。”   说完之后,钟石直接起身离开,根本就不给这些研究员们提问的机会。紧接着,一众高层的人员也鱼贯而出,无一人有开口的意思。他们个个虽然脸色凝重,但神情还算坦然,显然对钟石的这个决定早已经知道了。   等一众人走了之后,会议室内剩余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很显然这个消息对他们的震撼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们需要好好地消化一番。   与此同时,香港基金的员工开始收拾房间,将彭博终端等物品打包,未来一年之内,他们将在另外一个地方办公。   ……   “不理解?”在钟石的办公室内,安德鲁已经坐了好半天,他几次想开口问钟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钟石笑了笑,看了一眼抓头挠腮的安德鲁,点上一根烟,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会明白,我们的敌人不是那些对冲基金,他们还能按照市场的规则来行事。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一群根本就不讲规则的人,所以趁着现在,先把内部蠢蠢欲动的势力提个醒,别等到廉政公署的那帮家伙找上门来。” 第79章 终极愿望和攻击开始   之前在燕京的一幕还历历在目,现在又得知宋凌和其他几人分管中央划给他们准备支援香港经济的资金,这让钟石高度警惕。   此时的香港证券市场对“市场失当行为”有着清楚的规定,包括内幕交易、操纵股票市场、虚假交易、操纵证券或期货合约价格、披露不合法的证券或者期货合约交易资料、披露虚假及误导资料等6项。   不过在2003年以前,内幕交易只属于行政处罚范围,由香港内幕交易审裁处负责审裁,被指定为内幕交易者的人士,只要向相关特别行政区政府缴纳一笔费用就能脱身,这笔费用最高不超过内幕交易获利或者避损的3倍。   不得不说,这个处罚力度和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市场比起来,力度就差得太多了。美国市场对内幕交易的处罚,基本上被盯上就要请律师做“有罪推论”,即假设你是有罪的,如果你不能证明你无罪,那么最终你就会被处于非法交易的罪名。   虽然钟石并不担心内幕交易的指控,但是他害怕因为某些人的报复而失去进军香港的牌照,如果是这样,相对于他心中勾勒出的蓝图来说,这绝对是大大的得不偿失。   因此,钟石不容许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人出问题,尤其是看在他已经被这些人赚了大笔钱的份上。只不过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因此钟石总是要时刻地敲打一番。   现在,他已经将话挑明,让他们以个人的身份在证券市场上搏杀,在这一波的行情中能否有所斩获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自然,这些话是不会对安德鲁说的。   “真确定不让我再去电视台了?”安德鲁想了一会后,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就在这次回来之后,钟石下令不再让安德鲁参加所谓的电视财经评论节目,至少是目前这个时间段不容许他继续在电视上抛头露面。虽然安德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过任何关于香港市场的言论,但是日益高涨的民意和投诉电话使得制作方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他们已经在千方百计地诱使安德鲁讲出恒生指数方面的东西了。   发现这一苗头的钟石立刻停止了安德鲁的公关活动。虽然安德鲁非常不舍,但是也不得不服从大局。   “对!”钟石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好像是股票上市之前的静默期,最好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可能诱导投资者的声音,否则就有可能授人把柄。”   安德鲁不解地摇头,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钟生,我怎么觉得你胆子变小了,当年豪气地做空日经指数、伦敦铜时候的一往无前哪里去了,现在我们的身家已经远远超过可以花费的数字,但是你却越来越胆小、越来越保守了,这让我非常失望。”   “非常失望?”钟石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安德鲁,我们认识应该有十年了吧。在这十年内,你哪次看见过我做出过错误的决策?没有,应该是没有。虽然我们现在有了一笔数目庞大的资产,但是你不要忘了,只要一个疏忽押错了注,这些资产可能在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这是因为资产越来越多,接触的层级越来越高,所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内幕,说出来简直骇人听闻。所以我只能小心行事,不想成为某方势力或者政权绑架的对象,最终我的目的是成为一个各方都要拉拢,都不可忽视的独立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就连你这个老伙计都看不起的角色。”   “各方拉拢?不可忽视的存在?”安德鲁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双眼圆睁,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之后才长叹一口气,说:“如果真要是这样,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钟石眉头一皱,立即反驳道:“只要捱过这段时间,我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等着看吧,到那个时候,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不,都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安德鲁又目瞪口呆了,“不应该是你的名字吗?我可不想做什么全世界闻名的人,现在的生活已经让我非常满意了。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哈哈。”钟石笑了笑,丝毫没有把安德鲁这点念头放在心上,“我看你前段时间不是很享受那种受到追捧的感觉吗?在金融市场上赫赫有名,点评东南亚经济形势信手拈来,不仅逻辑清楚,而且预测极为准确,俨然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这种生活难道你不想要吗?”   说到这个,安德鲁那张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脸顿时放松下来,只见他双眼迷醉,神情舒缓,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显然是一副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神色。   不过半分钟后,他突然身子一抖,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又重新换上一张认真的脸孔,说:“这和你所说的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说完之后,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张老脸忍不住地浮现一丝羞红。   一直留心观察他神情变化的钟石哪里还不明白,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距离那个时间还早,安德鲁,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不用现在就回答我。”   安德鲁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10月9日,国际游资正式开始进攻香港股市,这一天恒生指数开盘14713点,经过一天的交易后收于14153点,下跌超过560点,跌幅达到3.81%。整天交易,开盘价即全天最高价,盘中一度下挫到最低14260点,后有微小涨幅。   投资者们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此之前,恒生指数并不是没有当日300、400点的大幅波动,相对于整个指数而言,这些只不过是正常的波动幅度。   随后10月13日,恒生指数开于14272点,盘中一直下跌,最低报收13886点,终盘收于14072点,整天下跌200点,跌幅1.40%。   10月14日,恒指开于14147点,这是一个高开的好现象,盘中曾经一度上攻到14259点,但是随后空方继续抛售股票,将上涨的势头打压下去,双方在14000点心理关口激斗数个回合,最终空方占得了优势,将恒生指数打压到14000点以下。这一天下跌了236点,终盘收于13836点,整天下跌1.68%。   没能守住14000点的多方士气受到严重打击,结果第二天股市再次下跌,这一次整整跌破了13500点大关。开盘的指数即全天最高的指数,最低指数甚至下探到13148点的位置,不过多方组织了数次反扑,终于在收盘的时候将指数稳定在13384点左右。   连续四天的下跌,使得恒生指数从14713点下跌到13384点,下跌了1329点,跌幅达到9.03%,这是除了九月初那次大跌外的第二次股市下挫。一时间关于下跌的说法众说纷纭,有的人倾向于结构性的调整,有的人则认为是近期投行的唱空影响了行情,有的人则把这个原因归结到整天国际环境不好上来。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国际游资在高位抛售股票,这只是他们试探性的一步,接下来肯定会有更猛烈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外一个声音粗鲁地打断:“谢谢钟先生的分析。你的说法非常新颖,也非常精彩。不过我们时间有限,请下一位先生。”   这里是中央关于香港市场行情的分析会,在从燕京回来之前,钟石答应在某些时间和负责香港市场的华夏资本方保持联络,随时给予专业性的意见分析,因此就有了这一次的电话会议。   只不过,钟石只讲了几句话,就被主持会议的宋凌粗暴地打断了。自然,钟石也不会再听其他人说些什么,愤然将电话挂断。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钟意也是满脸的不爽。他也很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个宋凌一直对他们俩都看不过去。   “不用搭理他。”钟石搓了搓脸,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再看向钟石,已经没了满脸的怒色,“最近华德地产的股价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大幅的下落?卖出的一方在市场兴风作浪,估计很快就会波及到地产版块,你们也不会幸免于难。”   钟意摇了摇头,说:“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下跌了两元左右,现在的价格稳定在28元附近。毕竟我们的流通盘还比较小,即便想要兴风作浪,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钟石点了点头,又开始闲聊了几句,随后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宋凌这边,当敷衍式的电话会议终于结束后,他一脸的阴沉,对着其他几位在香港方面负责证券市场的人抱怨道:“个个平日里能说会道,但要真正问究起来,都用那些不着调的东西来搪塞。什么他妈的结构性调整,什么大环境影响,还有更不靠谱的空方攻击论。要知道索罗斯都说了香港市场没问题,真是个臭傻逼。”   “那我们……”等他发完火后,一个中年人才皱着眉头问道。   “救市,当然要救市!”宋凌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给了我们这么多的资金,我们如果不动用一下,就对不起上头的厚爱了。不是吗?不过我们也不必动用太多,一亿港币的资金量足够了,相信能够托起市场来。” 第80章 第一发:新台币贬值   “宋凌,你不是说……说过我们什么都不做吗?”一道诧异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言语中的语气相当不解,甚至还有些责备的味道。   “白痴!”   宋凌被气得差点要跳起来,只不过此时大家都通过电话联系,即便他气得面红耳赤,须发皆立,对方也看不到,自然更谈不上有什么效果了。   长出一口气后,宋凌强压下胸腔内熊熊燃烧的怒火,冷冰冰地说道:“我说哥几个,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做,这可是国务院下派下来的任务,就算是我们上级的上级,都抵抗不住那位的怒火,就不要说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了。”   一听到宋凌这么说,其他几名华资企业的负责人就沉默了。他们想的比较简单,认为宋凌所说的什么都不做就是真的无所作为,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几个人都沉默了,静静地等待着宋凌的下文。   “我所说的什么都不做是不主动做些什么,如果国际游资真的进攻香港的话,肯定会在股市上兴风作浪。到时候即便我们不出手,也有很多华资企业的负责人,甚至是各种关系找上我们,到时候我们顺势而为,卖他们一个人情。要知道能知道这个计划,并找上我们的人,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这样一来,我们既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又交好了各方,岂不是一件美事?”宋凌说到这里,连自己都忍不住地得意起来,冲着会议电话机嘿嘿直笑。   电话这边则是一片鸦雀无声,显然其他人都被宋凌这个想法给震撼住了,半晌之后才有人说道:“老弟,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时候托市失败了,上头要是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够吃得消的?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我到时候可不想成为祭出的牺牲品?”   这话刚一说出,立刻就听到电话里传出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很明显这话击中了他们的软肋。   是啊,虽然这些人身为上市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但实质上都还是官场人物,他们所热衷的并不只是财富的积累,更多的是职位的升迁。   能坐到他们这个位置,虽然不能说是身经百战,但至少也可以算是见识不菲。虽然并不完全是官场中人,但他们的思维完全是官场那一套,而且对于各种政治上的倾轧的手段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当中有些人甚至堂而皇之地运用到商场之上。   但这些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即他们既想升官,又不想放弃华资上市企业高官的身份,要知道这些职位给予他们的可是每年数万、数十万的港币收入,这个薪资水平远远不是同级别的官员能够比拟的。   正因为如此,也使得他们的格局略小,对官场当中门门道道的领悟并不是那么透彻。   “哼哼!”   宋凌冷哼两声,极度不满地说道:“周哥,既然你如此瞻前顾后、胆小如鼠,不如你拿出一个章程来,教他们怎么做好了。”   “这……”   被宋凌称为周哥的那人干笑了两声,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分析利弊、明哲保身是他的强项,也是大部分人的生存之道。但要说到大胆担当、勇于负责,这位周哥显然就不行了。   不要说他,这几人当中,除了宋凌外,其他几人平日里都是在上司面前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角色,要不然也不会轮到宋凌来话事(做主)。   沉默了片刻后,宋凌才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语气说道:“嘿嘿,周哥,别怪小弟我说话难听,实在是你考虑得太多了。诸位,请你们想一想,召见我们的那位是个什么角色,且不说他敢架空直接上司,就说这几年他在金融领域的所作所为,我敢大胆断定,这位爷绝对不是位外行人。”   “那又怎么样?”周姓男子随口反问道,不过可能想起之前宋凌的揶揄,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对于再次被打断说话,宋凌显然没有太过在意,停顿了片刻后就继续说道:“正因为是内行人,所以我们才有操纵的空间。你们想想看,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能够指挥我们,但是掣肘也非常多。诸位可别忘了,我们上头还有诸多个可以指手画脚的部门,而且那位爷也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因此即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好把怒火发泄到我们的头上,可别忘了,我们只是小角色。那位官能做得这么高,岂能不明白我们身不由己的道理?”   “我们位卑权轻只是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则是我们大可把责任归结到这帮所谓的专家身上,各位之前也听到了,这几个家伙各执一词,完全无法达成共识,这让我们怎么开展工作?因此,我们只能够帮助那些华资上市企业,尤其是国企股。这么一来,即便是上头对我们有所不满,但他们想要动我们,也要考虑一下国企员工的感受不是?”   “这几道护身符加到我们身上,即便是有位高权重的人想要对我们动手,最后也只能是投鼠忌器,不了了之了。”   宋凌挥挥洒洒地分析了一大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按照他的操作,即便是诸葛馆有所不满,也无法动他们半分毫毛。   这个前提是要把香港的国企股绑入他们的战车,同时搭上各方的势力,形成一个利益集团,而这个利益集团明面上则是拯救在香港上市的国企公司,有着这么一个大义在手,相信任何人也不能对此忽视。   “不过如果这么一来的话,那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是说我们现在所要做的,而是到底能在这一场事件中捞到什么好处?”虽然宋凌说得天花乱坠,但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按照他的说法,即便最终击退了国际游资的进攻,这些好处也至少要分一半给其他的相关部门。   “嘿嘿……”宋凌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先是低沉地笑,随后声音渐渐高亢了起来,到最后变成了放声狂笑,笑声中甚至充满了疯狂之意。   电话另一头的几人心中就有些发毛,这笑声让他们不寒而栗。就在他们心头惴惴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只听到宋凌咬牙切齿地说道:“谁敢抢走我们的功劳?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半天之后宋凌才冷静下来,说道:“各位,你们太低估国际游资的水平了。根据我的分析,即便一次冲不垮港元,他们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们达到目的为止。”   事实上这些说法都来自钟石,宋凌虽然表面上对钟氏兄弟不以为然,但在内心深处却绝对重视两人的观点和看法。   正是因为钟石之前曾经说过类似的看法,因此宋凌才根据这个理论推敲出一系列的计谋,首先是利用一次危机来借助他人之手将那些想利益均沾的集团全部清除掉,然后在第二次或者第三次的时候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击溃国际游资,到时候诸葛馆肯定会对他青眼相看,有着这一尊大神在背后,宋凌想不上位都难了。   这就是宋凌的如意算盘!   “好了,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诸位先准备明天的救市行为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记住,先把我们的消息给放出去,让那些国企股的负责人在必要的时候找上我们,先不要轻易答应,等他们搬出后面的靠山后再答应。如果股市暴跌的话,他们背后的人会很快出现的。”宋凌又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明天的救市行为,我们主要支持那些成分股,要让其他人看到我们的能量,相信我们有能力护住大盘。”   ……   10月16日,星期四,这一天恒生指数一开盘,就呈现再次下跌的现象,开在了13317点,对此评论家和分析师们都不看好走势,认为调整还在持续进行。但是很快,指数的走势就让他们跌破了眼镜,在指数下跌到13142点之前开始出现强力的卖盘,这些卖盘齐齐出现在成分股上,数额之大让人瞠目结舌。很快指数立刻狂飙,同时在指数期货市场,同样出现大手笔的买入手数护盘,两者相互配合,很快将恒生指数推高,到收盘的时候,指数稳稳地站上13500点,收于13567点,上涨183点,涨幅1.37%。   第二天,10月17日,星期五,前一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空头有备而来,竞价之后再次开出一个低价盘,并摆明车马准备和护盘的一方大战一番。看到这副场景,以宋凌为首的多头一方不惊反喜,自然不甘示弱。双方在恒生指数成分股上大打出手,重点集中在华信泰富、汇丰控股、香港电灯等对指数影响较大的股票上,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盘中一度被空方攻击下跌到13270点,也曾上扬到13748点,一天战斗的结果依然是多头占据了上风,临到盘末指数勉强站上13600点,全天上涨了33点,涨幅只有可怜的0.25%,双方可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由于双方的意图都非常明显,因此除了几十支成分股和其他相应的板块外,其他板块的股票交易量明显缩小,原本还对这段行情抱有怀疑的投资者们也停下割肉的脚步,等待战局的最终分晓。结果是这两天的港股成交量都比前一个交易日有大幅的缩小,不过入市资金都是不少,两天净流入市场的资金就超过了5亿港元。   ……   “这些杂碎都不怎么样吗?哥几个,先走一个!”宋凌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地敲了敲桌子,等众人都静下之后,才大声地说道。   这里是夏润集团大厦的十八楼,虽说是公司内部,但是整个楼层就是个错落有致的餐厅,专门供内部人士吃喝。其中的很多食材都是专门从内地运来的,例如冬虫夏草,例如熊掌,不过酒水倒是偏向于洋酒,来香港这么多年,这些家伙也开始附庸风雅,喝起红酒来。   当周五收市后,这些人就来到夏润集团的大厦里,这次聚会自然是宋凌组织的。定的包厢是天字号,这里最高级的包厢,即便某些五星级的食店也比不上。   猩红的羊毛地毯,金帛包装的墙壁,柔和明亮的灯光配上耀眼的亮晶晶的餐具,再加上几幅价格不菲的字画和古董瓷器,使得这里的格调上升了数个档次,仿佛这里不是食肆,而是个吟诗作画的书房。   只是这几个正大吃大喝的人败坏了这里的书香氛围。宋凌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嚷嚷道:“还是宋老弟牛逼,几个回合就将国际游资打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要是再来这么一次,恐怕他们听到宋老弟的名字就不战而逃了。”   明明是旗鼓相当,但到了这位仁兄的口中,就变成了国际投机资本的溃败,宋凌也不点破,举起酒杯来冲着说话的人晃了晃,显然对他所说的话很是受用。   众人心中高兴,又是一阵地推杯换盏,正当酒酣耳热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也不和别人打招呼,直奔宋凌,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眼见着宋凌的脸色突然大变,这些在前一秒还不停劝酒的人纷纷愣住了,场面顿时静了下来,立刻有人问道:“宋老弟,怎么了?”   “夷洲当局刚刚宣布,新台币放弃固定汇率制,从现在开始自由浮动了!”宋凌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说完之后,一口干掉了面前杯子中的酒。   此时,在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钟石那张自信满满的年轻面庞。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钟姓年轻人曾经提起过,新台币可能会主动放弃固定汇率制,宋凌一直都把这个观点当做一个笑话,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天真幼稚了。   新台币一贬值,留给国际游资进攻的货币可就不多了,而且势必对临近的香港资本市场造成冲击,还好夷洲当局还算有点良心,趁着收市而且还是周末的时候,让投资者有充分的消化时间,不至于下一个交易日对资本市场造成太大的冲击。   此时的宋凌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是国际投机资本出的第一招。 第81章 第二发:黑色星期一十年   “果不其然!”   钟石在会议室内中间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而此时分列坐在他两边的天域基金的高层们,脸上均是一副极其震惊的神色。新台币突然弃守的消息给他们的震撼太过强烈,以至于即便过了半个小时,他们仍然无法掩饰脸上诧异的神色。   “点解(为什么)?”是此刻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要知道夷洲当局拥有超过五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而且资本账户还没有完全开放,这意味着即便对冲基金们想要冲击新台币,也不可能通过大规模的换汇渠道来进行,只能够通过有限的换汇和做空其他市场当中的新台币货币期货合约来进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夷洲当局中央银行的远期合约数目众多,而且距离支付时间也不太远了。不过,资本账户都不能完全开放的地方,想要查到中央银行远期合约数目基本不大可能。   看着一张张迷惑不解的脸,钟石笑了笑,轻咳了一声,打破会议室内的沉默,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后,才说道:“你们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夷洲当局会突然宣布弃守新台币呢?”   对于这次夷洲当局宣布弃守,钟石当然有自己的理解。如今的他可以说是经历过两次亚洲金融危机,第一次因为层次、职务太低的缘故,还天真地认为是这些东南亚国家本身出了问题,给对冲基金钻了空子。现在他细细想来,这种观点只能算是明面上的原因,实际上这次危机爆发的背后是超级大国的角力,这种以经济战争形式的角力不仅没有偃旗息鼓的态势,反而是愈演愈烈。现在新台币弃守还只是个开始,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自然,这些原因他是不能对在座的其他人说明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而且牵扯到国家层次的较量,如果其他国籍的人听到,难免会出现站队的现象,这对他后面一连串“火中取栗”的计划未尝不是一种威胁。   听到钟石的话,众人又是沉默,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钟石是怎么解读这个意外消息。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钟石并没有过度地纠缠在新台币突然贬值的话题,反而是抛开这个话题,相当扫兴地说道:“与其现在还纠结于新台币弃守的消息,不如考虑考虑这个消息对香港股市的冲击吧,或者说,对港币的冲击更为妥当!”   几个高级经理先是一阵气馁,对于想不通的问题,他们已经习惯于从钟石这里寻找答案,但是钟石一开口,就没有打算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钟石后面的话又让他们眼前一亮,是的,新台币贬值已经成了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最重要的的确是考虑后续的影响。   从地理位置上考虑,夷洲和香港靠得很近,文化上则是同属于华夏文化圈,经济上倒是不太相同。这些年夷洲利用资本转移的机会全力发展自己的产业,目前电子行业、农业等行业在东亚地区极其有竞争力,而香港方面的支柱产业则侧重于旅游、出口和金融等,两者关联性并不是太大。   但是有一个问题,即港交所这几年大力开拓夷洲市场,希望那些有志于内地市场或者国际市场的企业来香港上市,毕竟这里更为国际化,更能吸引到资金的流入。因此新台币一贬值,势必会影响那些在香港上市的夷洲公司,而且和夷洲地区业务相关度较高的公司也要受到相应的影响。   在市场影响力方面,夷洲股市是远远没有办法和香港联交所相比拟的,这几年新加坡市场和香港市场在各个国家和地区之间奔走,目的都是为了争夺上市资源。毕竟除了东京交易所外,这两家交易所就是整个亚洲地区最大的交易所了。   众人听到钟石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即将对这些公司造成冲击,不过当他们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马家瑞说道:“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新台币贬值倒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夷洲地区的企业来说,他们的产品将更富有竞争力。”   货币贬值,使得产品的价格更为便宜,这是经济学上的基本认识,几个刚想说对夷洲企业不利的人脸色就是一红,原本还打算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不过问题是……”   马家瑞沉吟了片刻,见其他人都望向自己后,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新台币贬值,肯定会对已经趋向于稳定的亚洲货币市场造成冲击,那些好不容易才止住贬值的货币恐怕又要遭受新一轮贬值压力。除此之外,在这种浪潮下,其他的货币例如说港元则很有可能受到攻击。”   眼看着众人的脸色变了,马家瑞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些夸大其词,随即讪讪地说道:“当然,我这只是猜测,事实并不一定如此。”   “不!”   钟石用手指敲了敲红木圆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克里斯的说法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极有可能成为事实。实际上,在这几个月里,整个亚洲地区货币投资者的信心已经处于一个草木皆兵的状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整个市场就会有异常波动。除了这些之外,诸位不要忘了,下一个交易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众人听了钟石的话,略微一琢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不论是哪一个资本市场,信心这个东西都是极其重要的。一旦发生信心崩溃,产生羊群效应,到时候就是一个暴跌的局面。虽然外汇市场有所不同,但是相应的影响还是免不了的,即便是后面有央行撑腰。   任若为的反应最快,在其他人还在思索钟石前一段话的时候,就脱口而出道:“10月20日,星期一。”   “还有呢?”钟石瞄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了过去,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   任若为顿时哑火了,低下头反复念叨了几遍“星期一”后,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大声地说道:“黑色星期一,黑色星期一十周年,天呢!天呢!天呢!”   他一连感叹了三遍,显然“黑色星期一”挑起了他内心深处恐惧的回忆,让他一时间大为失态。   而其他人听到“黑色星期一”之后,先是满脸的错愕,随后个个脸色都阴沉了下去,显然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舒服。   倒是一直老神在在的安德鲁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先是皱着眉头想了一番,随后又朝着正中间位置的钟石挤眉弄眼了一番,显然想起了当初那个天才少年。   1987年10月19日,恒生指数无故重挫420点,跌幅11.12%,就在各方目瞪口呆的时候,一轮下跌狂潮席卷了全球市场。由上周五纽约股市重挫5%的消息开始,到周一亚太市场暴跌,继而影响到全球股市的表现,金融时报指数(伦敦)在这一天下跌249点,跌幅10.84%,随后一天下跌250点,跌幅12.22%。传染到美国后,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508点,跌幅22.61%,第二天虽然高开,但是只上升了5.88%,依然蒸发了400点的市值。这一天下跌后,香港联交所被迫休市四天,然而在10月26日重新开市,恒生指数依然疯狂下跌,整天下跌1120点,跌幅高达33.33%,创下这一轮下跌狂潮之最。   随后的整整10月内,香港市场都没有恢复元气,下跌幅度达到45.8%。也就是说,即便是将投资组合换成成分股的配备,依然是一个腰斩的局面。要知道这些成分股大都是蓝筹股,基本面良好,现金流充足,市场和前景有充足预期。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做空的人之外,几乎没有持有股票的人能够幸免。当时的香港甚至因为很多股指期货无法交割而产生支付问题,最终在港英政府的干预下才勉强解决。   在座的这些人当年有的是刚进入行业,有的则是已经有几年的投资经历,也有的还在象牙塔里苦读,可以说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没想到一场到现在连原因都说不清的股市浩劫将他们的储蓄席卷一空。当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自杀,而新闻报道上每天都是在山顶、海边发现尸体,整个社会弥漫在一股极其悲观的气氛当中,甚至有经济学家认为大萧条将再次来临。   万幸的是,大萧条并没有发生,很快经济就恢复过来。而现在在座的这些人也都生存了下来,但当时的惊心动魄却永远地留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所以当他们一听到“黑色星期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下来,在那场席卷了整个市场的股灾中,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不赔钱的,除了钟石。   钟石在那场莫名下跌中通过安德鲁当时供职的经纪行,在美国市场大赚了一笔,成为他单笔盈利率最高的一次交易,而他当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原本这几年,每到十月第四个星期一的时候,媒体都要炒作一番“黑色星期一”,但是连续数年过去,股市在这一天并没有再发生类似于1987年的情况,也使得投资者们渐渐忘记了曾经在这一天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肆虐在亚洲上空的货币风暴还没有完全散去,就在人们刚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夷洲当局适时地出来搅个局,选在“黑色星期一”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个周五宣布弃守新台币,而紧接着两天休息日后,加上曾经的心理阴影,这种搅局的效果肯定会被无限地放大。   “不错!”   钟石依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过见到众人都变了脸色,有意舒缓一下气氛,就轻笑道:“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这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们现在应该没有人投资香港市场吧?哈哈,如果是,趁早套现出来,嗯?现在有点晚了,哈哈。”   自然,除了安德鲁干笑几声之外,就再没有第三个人笑出声来。钟石大感没趣,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淡淡地说道:“诸位,不要再沉湎于旧事了。你们想想,就连你们听到‘黑色星期一’都是这副情形,那其他的投资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会怎么想?”   ……   “自然是缺乏信心,套现离场,如此一来我们刚刚好不容易稳定起来的指数就会再次大跌!”宋凌不无苦涩地说道。 第82章 尴尬的托市   刚听说新台币贬值之后,宋凌还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个巧合。而且夷洲当局已经将这个消息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选择在周五的时候宣布,足足留给市场两天的消化时间。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没了吃喝的心思,将碗筷推放到一边,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新台币贬值对香港股市的冲击来。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怪叫一声,想起下周一是“黑色星期一”的十周年来,一想到十年前的股市惨状,原本还高谈阔论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纷纷低头沉默不语。很显然,当年那场浩劫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也经历过,个中惨状犹如昨日般历历在目,即便没有经历过的人,后来也肯定听说过甚至是研究过这段历史,自然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副可怖场景。   “黑色星期一……贬值……”   宋凌那时还是个毛头小伙,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走路,当时的恐慌也并没有影响到他。不过他后来上位后,也着实研究了一番当时的情况,最终的结论是整个市场信心崩溃,发生雪崩式的卖出,这种影响又扩大到整个全球范围。   不过现在的他信心爆棚,全是因为此时的他手中掌握着中央下拨下来的高达数十亿美元的资本,只要香港方面稍微有些风吹草动的迹象,他就大可砸钱进去股市进行托撑。因此即便是其他人都一副唉声叹气的悲苦模样,宋凌也并不太在意。   反复念叨了几遍后,宋凌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喊道:“不对!这是他们的阴谋,连环计!”   原本还一片沉默的众人听到宋凌这般说,纷纷看向他,只见他满脸涨红,兴高采烈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夷洲当局应该和美国的资本勾结在一起,故意在今天宣布贬值,加上下周一又是个特殊的日子,因此双管齐下,一举冲垮香港的股市。”   沉默,依然是一片沉默。   宋凌有些急了,抬高了声音嚷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他们准备对付香港股市的招数,可真够阴险的,居然来了这么一招。”   众人还是有些不明白,怎么新台币贬值就和黑色星期一联系到一起了?   已然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阴谋论中的宋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背后设计这个阴谋的人真是好手段,天时、地利都占据了,就差人和了!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就等待这个时机,准备一举将香港股市击溃。”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阴谋,而是真实存在的。背后布局的人显然对金融市场了如指掌,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发难了。   “等等!”有人叫出声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新台币的贬值就和香港股市扯上关系了呢?”   说这话的人水平很业余,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国企呢!而且很显然宋凌的思维转动非常快,这些家伙根本就跟不上他的速度。   宋凌这才从自我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一看到众人迷惑的神色,不由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道:“各位,你们想想,黑色星期一会对股市造成什么影响,现在又加上一个货币贬值,两者相互影响,负面效应就增加到最大。”   说完,他猛灌一口茶水,不无苦涩地说道:“自然是缺乏信心,套现离场,如此一来我们刚刚好不容易稳定起来的指数就会再次大跌!”   话说到这里,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无语,良久之后才有人试探地说道:“那我们……我们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做?”   相比起他们现在手中的资金来说,这两天投入到股市当中的托市资金实在是微乎其微,基本上和什么都不做没太大的区别。   此时香港股市总市值在4万亿港币左右,每天的成交金额在150亿港币左右。所有普通股票都是成分股,但是其中的权重股撬动指数的能量相当大,例如汇丰控股、长河实业、鸿基地产这样的超级企业。而想要保卫指数,对这些企业的支撑是必不可少的。以区区每天投入5亿港币的资金,想要抬高这些股价是相当困难的。   “我们按照原定计划实施,时间还长着呢!”宋凌脸上微微露出不屑的神情,既然他自认为已经洞穿了对冲基金的阴谋,自然想把他们的行动纳入到自己的大计划当中,“同时放出风,让红筹股的负责人都知道,我们手中有笔资金能够保卫市值。让他们来求我们,现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看到宋凌脸上的神色,众人心中就是一定,他们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宋凌当成了主心骨,在这个时候自然对他是言听计从,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后就各自离去。   ……   香港金管局,一场高级别的会议正在召开当中,商讨的内容是新台币突然贬值。   “新台币宣布贬值,极有可能会重新掀起另外一波货币进攻的浪潮,我们需要小心谨慎,密切关注外汇市场的动态。”金管局总裁任毅刚面色凝重地说道。   由于历史的关系,香港和英国联系非常紧密,港元外汇市场和期货市场大都在伦敦,和香港方面隔有一定的时差,非常有利于欧美投机者的作息。在这种情况下,关于港元即时汇率波动大都出现在香港时间深夜。   会议室内的气氛极为紧张,用如临大敌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不得不说,香港金管局的高管们都是浸淫市场多年的精英人才,总裁任毅刚70年代就开始管理经济业务,有着超过20年的经验,曾经担任过外汇基金管理局局长,是典型的华人精英。副总裁沈年涛,马来西亚华人,来自世界银行,曾经在马来西亚中央银行工作……   即便像他们这样的人聚在一起,仍然摸不清目前外汇市场的脉络,就好像这一次新台币突然宣布贬值,是典型的突然性行为,事先没有丝毫的征兆,几乎给了金管局的官员们当头一棒。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如临大敌。不过情况依然非常乐观,香港方面有着别的地区难以企及的庞大外汇储备,这是他们的巨大优势,足以捍卫目前依然坚挺的港元。   “除了伦敦方面,纽约、新加坡方面也要注意动向,虽然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港元期货,但是这些都是国际游资能够做空的方式。”任毅刚强调道。   这时候,沈年涛插话道:“是不是要考虑银行方面,如果他们做空港元的话,最大的可能是向港元银行借入短期的贷款,然后在市场上抛售。这样的例子在先前已经屡见不鲜了,我们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银行方面?”   “暂时不用。”   任毅刚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除了几家发钞银行外,其他银行除了保证金之外,并不太在意我们的指令。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注意拆借利率市场方面,如果出现小幅波动的话,证明银根方面有所变动,这对我们倒是个预警。”   事实上,由于香港高度的自由化经济,行使着中央银行职能的金管局除了法定的一些职权外,对商业银行的约束力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像泰国方面,以行政手段迫使商业银行禁止向外国投机者放贷的行为在香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另外,利率期货方面也要注意,防止出现大幅利率波动,影响本地的债券业务,不要使得我们对外国投资者的吸引力下降。”   又匆匆布置了几个要点之后,任毅刚就宣布会议结束,毕竟面临周末,除了必要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想着早点下班。   虽然任毅刚意识到外汇市场出现重大事件,但是自从泰国事件爆发以来,整个香港当局已经严阵以待,而且在八月份已经击退了一次国际游资的进攻,因此他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担心。只是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只是即将维持长达一年之久的针对香港资本市场的全方面进攻的开始。   新台币贬值只是个导火索!   ……   “我们……我们是不是要给金管局方面提个醒?”会议结束后,在钟石的办公室内,马家瑞反复掂量了半天,最终才弱弱地说道。   很显然,钟石并没有这个义务。因此马家瑞才知道说出这话是有多艰难,即便是他忧国忧民,也知道这并不合适。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钟石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先看看事态的发展。”   见钟石并没有拒绝,马家瑞就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半天话之后才离去。   等到钟石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后,钟石才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乔伊,是我,我需要的仓位和手数都建立妥当了吗?嗯,好,你只需要随时保持联系就可以了……不,我不需要你的分析和建议……记住,你只能按照我的意见去操作。好,就这样。”   挂上电话之后,钟石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天域基金要是卷入其中,肯定会备受指责,而且对日后的计划非常不利,但是以离岸金融公司天际线的名义来操作,受到的诘难和指责就会荡然无存。   有钱不赚简直就是王八蛋啊! 第83章 空头的烦恼   虽然钟石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做空港元,他也曾在马家瑞的面前夸下海口,自然不好食言,因此整个天域基金的资金都投放在其他市场。   不过钟石很快就意识到,国际游资对香港资本市场的冲击基本是无法避免的,并不是一个天域基金收手就能阻止的。而对于钟石来说,所能做的极其有限,即便他此时跑到任毅刚面前,将对冲基金的一系列策略从头到尾地详细讲来,也不一定能够打动这位向来以固执著称的金管局总裁。   再说华夏大陆方面,虽然诸葛馆对他赞赏有加,但是根本不会考虑将援助香港的资金交给他打理,因为他不是体制内的人。即便诸葛馆能够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将这笔资金交给钟石,钟石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可不想站在整个香港华资企业的对立面。   既然无法救援,那么如果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市值凭空蒸发而无所作为,肯定不是钟石的风格。因此钟石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即用天际线金融公司的名义来投资港股期指市场。   虽然也有期权市场,但是整个期权市场的标的金额和成交数额肯定不能和期货市场相比,因此钟石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决了。   恒生指数期货,在1986年5月推出,成为香港股市的一个重要对冲市工具。后来恒生指数的成交量越来越大,渐渐地套期保值的交易不再成为主流,投机的交易量占到整个交易量的半成。   期货合约的月份分为四种,即当月、下月以及两个季月。即此时是10月,那么市场上出现的合约分别是97年10月、11月、12月和98年3月。自然,当月合约的成交量最大,次月次之,而两个最远的季月的成交量最小。   不得不说的是,香港恒生指数期货市场的保证金制度略有不同,它的每手合约初始保证金是一个固定的数字,白话称为按金,按金的相应调整则通过交易所来完成。而有些交易所则是根据当天的结算价计算出第二天的保证金数额。   这种按金制度在87年的股灾中吃了大亏,当时由于股市暴跌,每手按金为15000元的看多期货合约最多只能支撑300点的下跌,等到过了这个数字,不止是合约化为乌有,就连持有人也要欠下一大屁股的债务。这个时候如果想要结算,问题就大发了,数以万计的合约可能违约,香港期货交易所的名声将立刻扫地。   当时的港英政府为了恒指结算的问题不惜关闭交易所长达四天之久,后来终于在各方的斡旋下,搞了一个由香港政府出资50%,主要银行和经纪出资50%,筹措一笔20亿港币的备用贷款给香港期货保证公司的计划,后来追加到40亿港币,才勉强地将当时总价值高达18亿港币的未平仓合约给处理掉。   后来期货交易所进行一系列的改进措施,力保不会出现大规模违约的情况。时至今日,香港期货交易所的期货、期权交易数目已经跃升到世界第六,是一个相当庞大的交易市场。   钟石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心中期望的头寸建立好,虽然他并不在意头寸的平均价位,但是经纪行倒是忠实地完成了他们的职责,将钟石做空的头寸平均价格抬高到了14200点左右。   换月之后,这批8500张合约立马出现了亏损,因为香港股市在经历了上个月的低迷后开始上涨,不过亏损的情况并不严重,加上钟石还有一笔3亿港币的额外准备金在经纪行的账户上,因此经济行方面并没有削减头寸。   这几天下来,恒生指数暴跌,钟石的头寸也跟着转亏为盈。截至10月17日,他手头上的合约每张盈利600点,即30000港币,再乘以数目的话,整个账户的盈利达到3亿5千万港币,收益率达到100%,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可以见好就收。   这几天经纪行方面一直打来电话,建议钟石进行结算,或者挪部分资金到11月份做对冲。钟石不胜其烦,在几次骚扰过后果断地给经纪行下了最后通牒令,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他将换一家经纪行。   如此一来,经纪行方面顿时消停了,而钟石也落了个清静,只不过他仍然密切关注恒生市场,时不时地敲打几句经纪行。   香港期货交易所有规定,持有超过500张的未平仓合约(包括期货和期权、各个月份合约)就要将持有方报于期货交易所。钟石这边上报的是天际线金融公司,而他则作为代理人的身份。这种离岸金融公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纯粹的投机者,自然,期货交易所是不会把具体的公司名称透露的,经纪行也不会,但是会把这些持仓单数列为投机单一行,定时公布出来以向市场提示风险。   钟石挂完电话后,又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半天,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之处,才离开了办公室。   ……   此时在美国曼哈顿的老虎基金总部,一场关于香港市场的讨论正在热火朝天地展开,讨论的主题自然是如何做空香港市场。   这一次做空香港股市由老虎基金挑头,因为量子基金的索罗斯有话在先,因此即便是量子基金对香港市场垂涎三尺,此时也不好违背自己老板公开的讲话。虽然说资本市场根本就不讲究这些,但索罗斯并不是信口开河,他的确认为在这一时间段的亚洲货币市场没有机会,甚至是趋向于平稳。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渐渐偏离了他的预期,最终到了98年1月后他也开始忍不住插手进入到香港的资本市场中来。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尽管这个时间点对我们非常有利。”罗伯特·赛特隆有些沮丧地说道,“香港市场的指数几乎囊括了90%以上的股票,但是权重股对指数的影响力非常大。其中金融类、工商类的股票市值稳居前两位,另外就是地产和公共事业。”   “因为之前一段时间香港股市的市场虽然小有下跌,但整体波动幅度并不算大,基本维持在14000到15000左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够借入的权重股并不是太多,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买入这些明显会下跌的股票,因此恐怕将来在打压指数方面的力度会有所不够。”   想要打压指数,必然要抛售权重股的股票,因为香港市场前期红火,这些股票的价格也自然高昂,对冲基金们自然不会买入这些股票,他们只会通过经纪商融券来借入股票到市场上抛售,可问题是这些经纪商手中的股票也不算多,这自然给他们的做空带来不小的难度。   直到现在,像罗伯特·赛特隆这样的人还认为新台币贬值、黑色星期一等是个巧合,事实上也只有朱利安罗伯逊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朱利安罗伯逊不动声色,随口附和了一句。他心中也很恼火,关于这一次进攻香港的计划,大部分的对冲基金都将资金准备在了冲击港元汇率上,只有少数几个顶级的对冲基金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换句话说,即便是在游资的内部,也认为主攻的方向是港元。   老虎基金和其他几个基金利用古德曼、斯坦利等公司的渠道收集资料,放出风声,另外向大部分可以提供融券功能的券商借入股票,自然大部分都是权重股的股票。但是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即便是全力以赴,他们也没有借到太多的股票,到目前为止,只借入了价值大约80亿港币的股票。   没有足够的权重股抛售,就带动不起羊群效应,股市就不会暴跌,期指空仓就赚不到钱,到时候卖出港币的头寸损失就不可能挽回,这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过朱利安罗伯逊并不是真的着急,因为他已经备有后招,这个后招目前还不适合使出,他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除了权重股做空额度不足外,还有其他方面的不利因素吗?”朱利安罗伯逊已经有了计较,等罗伯特·赛特隆等人说完之后,才淡淡地问道。   比利·金站了起来,说道:“另外,我还注意到,在最近的香港股市上,好像出现一股资金和我们作对,在权重股上我们卖出,他们就买入。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很多权重股上都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托市的行为,我分析这股资金应该是看多的一方趁机吸纳筹码。”   “是吗?”   朱利安罗伯逊眼睛一眯,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随后问道:“成交金额有多少?”   “5000万美元左右,一个不小的数目。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下跌,开始有少数投资者抛出手中的权重股,使得我们抛售的压力减轻了不少,相信他们的资金大部分都投入到这方面。”比利·金眼中的精光一闪,就略带激动地说道。   从目前看来,羊群效应已经显示出来一部分的威力,剩下的就是市场的反应了。 第84章 “老虎”的算计   像罗伯特·赛特隆和比利·金这样的人并不知道的是,从八月的试探性进攻开始,国际游资已经将触手伸进了香港股市,九月初的大跌只是一次预演,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开始逐步地吃进权重股,恒生指数从九月初最低的12899点开始反弹,背后就有他们的身影。不过这种吃进的行为很细微,恒生指数每天最大的波动不超过五百点,与此同时,国际游资在恒指市场上开始悄悄建仓,指数的反弹又进一步被来自恒指市场空头的逼迫所压制,在这种情况下空头们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建立了一个头寸高达数十万张沽单的投资组合。   自然,这些内情朱利安罗伯逊心知肚明,但是他并没有对手下的人说明,一来这件事属于高度机密,第二则是一旦股市开始下跌,这些权重股的头寸势必会出现亏损,这是他不能向投资者解释的。   随着恒生指数连续暴跌四个交易日,老虎基金内部的香港权重股投资组合已经损失了超过五亿港币。原本建立的头寸并没有损失这么多,不过为了追求羊群效应,朱利安罗伯逊又加大了融券的杠杆,使得头寸足足扩大了一倍之多,使得亏损的额度进一步增大。   不过老虎基金的重仓并不是放在股票这一方面,因为即便是他们再怎么掩饰自己的行为,吸纳过多的筹码的后果是可能出现在上市公司流通大股东当中,这无疑将暴露他们的身份,绝对不是他们所愿意的。因此在吸纳股票到一定阶段的时候,这些吸纳就被停止了。   而在恒生指数期货市场,这种担忧就没有必要。因为交易所只会公布各家经纪行的头寸、属于投机性交易的头寸,而并不会公布持有人的身份。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大胆放心地做空香港市场。   除了在股票市场的头寸外,光是老虎基金一家,就在15200点位置建立了超过7000张的沽单,到10月17日为止,这些沽单的盈利超过5亿港币,基本上和股票市场的损失相当。不过不要忘了,目前他们做空的股票当中,有接近一半的数目是来自融券,即这部分的头寸的“损失”并不是损失,而是实实在在的盈利。   换句话说,在股票市场,朱利安罗伯逊的投资组合几乎是个完全对冲的组合,而恒生指数期货的盈利才是实实在在的利润。   有人要问,这是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即朱利安罗伯逊想要尽可能地利用最大的股票数目抛售来制造下跌风潮,继而为恒指空头头寸服务。所以他一方面买入权重股的股票,另一方面借入权重股的股票,两者数目相加,其头寸自然成倍放大,这就是他的策略。   此时给其他人的数字是,老虎基金持有的香港股市权重股的数目大约在5000万手左右,平均价位是50港币,即这个投资组合共耗费了25亿港币。但实际上这个现货数目超过一亿手,共花费了超过50亿港币的资金。   这个秘密组合的真实情况只有朱利安罗伯逊自己才清楚。   老虎基金的目的还不止如此,朱利安罗伯逊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要股票市场持续地下跌,他的整个投资组合就会持续地盈利。   在高位建立头寸,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此时香港市场仍然是一片繁荣景象,即便是东南亚货币危机呈现哀鸿遍野的局面,香港由于其超然的金融中心地位和政治因素,股票市场不降反升,成为整个危机当中极为耀眼的一个存在。   不过这个存在会很快成为过去。   朱利安罗伯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无恶意地想到。   在这一点上,钟石则完全不能相比。如果说朱利安罗伯逊是一个将局面尽掌握在手中的权臣的话,那么钟石就好像是一个小蟊贼,“懵懵懂懂”“运气非常好”地闯进了空方大本营,“恰好”做对了方向,毕竟他的投资组合里并没有可以供抛售的股票,这意味着他对现货市场的影响为零。   做股指期货没有现货市场的对冲(支撑),其效果和赌博无异。而天域基金的研究员从后来的分析当中判断,钟石这笔投资无异于“运气超好”。   不过朱利安罗伯逊如果知道,钟石是借着他这股东风狂赚一笔的话,恐怕会气得当场吐血。   此时的朱利安罗伯逊还不清楚,空方的大本营里钻进了一只“硕鼠”,这只硕鼠的胃口之大,几乎不在老虎基金之下。这意味着他辛辛苦苦地打压恒生指数,到头来反而要便宜这只硕鼠。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可能不吐血?   即便是有着政府机构在后面支撑,但各个做空的势力仍然是一盘散沙,对冲基金们互相不信任,而大投行、商业银行们更是对得罪政府的行为“退避三舍”。一方面他们不敢违背美国政府的意愿,另外一方面他们也不愿意得罪香港政府又或者是其他地区的政府,因此整个行动中都是以对冲基金为先锋,而其他的金融机构则作为摇旗呐喊的小卒子。   他们可以向香港的同行借入短期贷款,他们可以对投资者吹风,他们可以让对冲基金使用自己的经济席位,但是让他们冲锋陷阵,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朱利安罗伯逊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纠集了一批自己的人马对香港股市进行进攻。他知道,只要他成功了,在后面观望的其他资本会迅速跟进。   相当一部分的对冲基金跟随着索罗斯去了其他地区,例如印尼和韩国,而索罗斯对印尼的看好也使得印尼盾在短期内反弹,一时间成为比较坚挺的货币,这无疑分担了部分香港市场的压力,但是这种分担在数目庞大的国际游资面前基本不够看。   跟随在老虎基金背后的游资,其仓位和投资策略也不是朱利安罗伯逊能够掌握的,毕竟人家没有这个义务向他说明。朱利安罗伯逊对此也毫无办法,因为这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所以这个联盟中钻进了一只硕鼠,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不过即便是他们留意到了,也只能捏着鼻子任由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10月20日,星期一,香港股市一开盘,就爆出一个低点,整整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数字下跌了138点,这意味着前两个交易日的细微反弹全部化为乌有,乌云重新笼罩到恒生指数的头上。   对于这个开盘数字,市场早有相关的分析,第一是因为新台币莫名弃守,导致整个市场重新对货币产生恐慌;第二则是恰逢“黑色星期一”十周年,市场的信心受到考验,因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分析人士认为,今天的下跌可能无法避免,但是投资者不应当轻易地抛售手中的股票,毕竟“黑色星期一”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投资者应当留心晚开盘的欧美股市情况,如果相关市场表现良好,下一个交易日或许会出现强力的反弹,这种情况是投资者需要把握住的。   由于香港市场和夷洲市场的关联性并不是太大,因此这些股评家们并没有将新台币弃守当做太大一回事。   当天毫无疑问,亚洲货币市场再次出现波动,台币贬至30.45元兑1美元,为自1987年11月以来最低水平,短期内下跌超过4%,而相应的夷洲股市下跌301.67点,这完全是信心不足的表现。而钟石所押下重注的韩元下跌至历史新低位,兑换美元的汇价跌至924韩元兑换1美元。刚刚稳定没有多久的泰铢则继续下探底线,盘中一度下挫到38泰铢兑换1美元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香港股市自然是一片飘红,除了少数几支股票外,盘面上的大部分股票都在下跌,其中尤其以金融板块下跌最为严重。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国际游资趁机大肆抛售,打压指数,也使得投资者产生普遍的悲观心理。   这种悲观直接体现在股市上,尽管一些上市公司反应较快,在第一时间就发表公告,说明自己公司的基本面、预期盈利等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这种公告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股价仍然是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跌。   最终到收盘时候,恒生指数跌破13000点重大心理关口,收于12970点。整天下跌630点,跌幅达到了4.63%。   ……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收盘之后,宋凌看着盘面上的数字,同时转动着手中两个硕大的健身球,表情很冷漠,有些漫不经心。   夏润集团盘中也曾一度遭遇抛售压力,不过在宋凌的指挥下,很快一大笔钱就投入到夏润集团的交易当中,股价渐渐地被稳定下来,截至收盘为止,夏润集团的股价只下跌了2%,成为整天表现相当优异的几支股票之一。   就在宋凌微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之间,突然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办公室。宋凌很讨厌这个打搅他休息的电话,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接起了电话。   “宋老弟,我是华夏远洋的张柏青啊。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啊!”话筒那边响起了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   宋凌就是一愣,随即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微笑,终于来了吗? 第85章 生财之道   当宋凌出现在夏润大厦十八层餐厅的包厢时,他惊讶地发现,除了张柏青之外,包厢内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他很熟悉,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的上司,夏润集团的董事长李希。   说起来,宋凌和李希算是一条线上的人。提拔宋凌的那位前任副董事长在李希任职之后第一批投靠了他,随后李希重用了一批人,这批人当中就有宋凌。只是宋凌和李希之间隔着距离,相互间的交道打得不是很多。   作为组织部直接任命的央企干部,李希的级别是副部,而宋凌满打满算也只是个正处,双方级别差了三级,在讲究论资排辈的国企当中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交流的。要不是他在金融领域有着惊人的天赋,这几年打理夏润的金融部井井有条,否则也进入不了李希的法眼。   即便是如此,李希和宋凌的交流也是屈指可数。   李希今年五十九岁,大约还有一年的时候就要退休,因此宋凌已经在四下打点关系,准备退路。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明面上他还是对以李希为首的派系恭恭敬敬。   “来了?”   看见宋凌的身影出现在包厢外,李希微微地抬了抬身子,朝着宋凌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坐了下去。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站起来迎接这位下属的下属。   他马上就到花甲之年,但是由于平时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只像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李希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帅哥一个,只是这些年脸上添了不少皱纹,再加上养气功夫渐深,倒使得他的面相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李希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子,而坐在他旁边的张柏青的反应则热情得多,只见他倏然起身,向外快走几步,就准备到门外和宋凌握手。不过看到李希并没有站起身来,张柏青就停下脚步,朝着宋凌招了招手,说道:“宋老弟,就等你了,快点进来。”   他和李希是同一级别,自然不好在李希面前太过丢分,虽然此时心中有所求,但是也要顾及到主人家的面子,毕竟这里是夏润的地盘。   张柏青是五十几岁的中年人,身材短小粗胖,加上眼睛又小,笑起来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圆乎乎的脸上泛着一层淡红色的油光,整张脸像极了弥勒佛。   不过没有人会认为他真的是一尊佛,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哪里还会简单地看外表?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踩着同僚上位?   宋凌倒是无所谓,毕竟双方不同属一家公司,而且双方的后台也不是一个系统。不过华资企业在香港的圈子就那么点,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哪一天这位张柏青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因此宋凌也不好得罪。   这个时候就显出宋凌的过人之处了,只见他快走两步,走到餐桌前,先是对李希握了握手,随后才绕过大半个餐桌,走到张柏青的面前,用力地握了握手,嘴里说道:“张董事长,您能大驾光临,实在是我的荣幸。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如果您有什么事,只要通过李董给我打个招呼,我宋凌立马赶到,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绝对没有二话。”   大家都很满意。   李希满意的是宋凌并没有忘记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即便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忘记第一时间和他打招呼。张柏青满意的是宋凌这番表态,说明对方已经粗略地明白了自己的来意,而且表明了态度,这让他看向宋凌的眼光中就多了几分赞赏。   宋凌也很满意,这一次让张柏青欠下个人情,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和李希不同的是,张柏青可能以后会走得更远。   双方坐定后,李希就让服务员开始上菜,双方也不着急谈正事,先是喝了几巡酒,然后开始讲些笑话,花边新闻什么的,气氛渐渐地热烈起来。   “哎,这个当家难做啊!”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张柏青突然放下杯子,长叹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戏肉来了!”   李希和宋凌的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双方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了然于胸,不过还是非常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张老弟,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的人是李希,只见他随手放下酒杯,看着张柏青不解道。自然这种事情不好由宋凌来发问,在场的人当中就数他的级别最低,大多数时候他只有侧耳倾听的份。   说实话,李希对张柏青的这次拜访也很好奇,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燕京忙于钻营,希望能在退下来之前捞个正部级别的闲职当当,因此并不是很清楚香港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不关心手下集团的业务开展,这也算是华夏特色之一了。   “哎!”   张柏青见李希接过话题,心中就是一喜,脸上却露出了苦笑,说道:“李董事长,不瞒您说,最近这段时间小弟我的压力实在是大啊,眼看着几万人就要失业,远洋集团就要资不抵债,马上破产,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破产?”   李希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李董赶快说来听听?”   基本上在国企管理人员的概念中,是不存在破产这个概念的。因为即便是亏损再多,也有国家财政给兜着,所以这帮管理人员大可使劲地折腾,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反正倒霉的也只是普通民众。   但是到香港这么长时间,他们多少也明白过来,市场化的企业运营是很有可能陷入到资不抵债的地步,如果现金流再出现问题,恐怕就会走到最终破产的境地。   破产李希很清楚,但是华夏远洋他更清楚,这是一家隶属海洋部直接管理的企业,有着超过十万吨级别以上的远洋运输船34条,总运输能力超过500万吨的大型集团公司,除了运输业外,他们也涉足码头、租赁、造船等行业,旗下的企业员工据说有5万人之多,是个不折不扣的巨无霸。   这样的企业怎么可能会濒临破产呢?李希一时不明就里,还真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柏青抬头偷偷望去,看见李希和宋凌的脸色都很震惊,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哎,还不是最近给股价下跌闹的,如果股价还没有什么起色的话,恐怕就真的要破产了。不瞒两位说,最近公司的账面上只有不到五千万的周转现金了,如果再不能补充到现金流的话,恐怕就真的……”   “这个好办!”   李希一听,表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老弟可以向银行借款嘛,以你们企业的实力和信誉,随时随地都能融到几千万的现金。”   宋凌在一旁也是笑眯眯,心中却对这位顶头上司大为鄙视:“股价都跌成那样了,拿什么作抵押?怎么借款?当银行是内地的吗,批一个条子就能弄来几千万?真是纯傻逼一个!”   果不其然,张柏青就是一声感慨,说道:“李董,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是股价高的时候,只要拿股票作抵押,随时都能套来几千万,但是现在华夏远洋的股价一天一个下跌,银行根本就不敢给我们放贷啊。”   他三番两次地提到股价,自然是有心把话题往这个方向转。   原来,在这一波的下跌当中,红筹股和国企股遭受的攻击最为凶猛,虽然大盘只下跌了十几个百分点,但是这两个板块足足下跌了超过30%,使得这些公司的管理层叫苦不迭。   在股价上涨的时候他们捂盘不愿出手,而下跌的时候就是想出手也没人接盘,因此现金流很快陷入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说来也是悲哀,因为国企股和红筹股需要保持国家的绝对控股权,因此大部分的股份是不能够随意流通的。能够让这些管理层随意买卖的只有少部分股权,因此一旦出现被攻击的情况,这些管理层能够反击的办法并不是太多。   听了张柏青的解释,李希沉默了,对于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抽着香烟。   宋凌可是心知肚明,华夏远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前段时间股价上涨的时候,华夏远洋一方面给股东派发巨额红利,另一方面又向银行借入一笔数额在3亿港币左右的贷款,这两项措施一实施,使得这些管理层持有的股份立马变成现金,个个赚得盆满钵溢。而因为股价上涨,通过银行募集资金很容易,因此扩张风险立马甩给了股东,具体说,是甩给了大股东国家。   这也是管理层的无奈之举,因为他们的奖励股份并不是个人的,不能在市场上流通。因此即便是股价上涨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干看着。不过很快就有人想到利用分红派息这一招,而为了保证现金流不出现问题,他们又向银行方面借入定向贷款。   简单来说,这些高管为了自己那点零点几的奖励股份,就将这个融资的风险甩给国家,这种行为是典型的肥自己而瘦天下,但是又能怎么样?   如果调查起来,他们大可说,如果不分红的话,股民就会有怨言,机构也会不高兴,到头来股价就会下跌,到时候融资更难。   宋凌没有兴趣管这些,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位张柏青张董到底有多大胃口,想要从他这里捞多少资金! 第86章 集资供股   宋凌很清楚,即便是再困难,像华夏远洋这种公司都不会缺现金流的,只要他们向直属上级哭诉一番,很快就有条子批下来,到时候内地的银行不想贷款也得乖乖地掏出钱来。   李希自从明白了张柏青的来意后,就笃定他是准备向夏润集团借入短期的流动资金,心中便有些不情愿,抬头说:“这有什么困难的,张董大不了可以向市场集资供股嘛!”   集资供股是香港资本市场对配股的一种称呼,实质上就是增发的一种。举个例子,该公司原有股本10亿,现在决定向全体股东配额增发1亿新股本,这种面向全体股东的增发就叫做集资供股。一般来说这种增发是按照登记日的持股比例,即股东的购买额度,一般在其原来持有比例基础上再增加10%。如果进行购买,则原来持有股本比例不变,如果不购买,则原来的股本比例被摊薄。   集资供股除了募资资金外,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即打破原有的股东格局。大股东可以趁着其他股东资金流不顺的时机,将他的股份摊薄,趁机达到控制董事会的目的。   只是这种募集资金的方式显然不适合现在的华夏远洋,因为华夏远洋的价格波动剧烈,一来很难确定配股的价格,另外一方面则有圈钱的嫌疑,在市场低迷的情况下股民不一定认账。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从发布配股的公告开始到最终实施,其间可能经历一段时间,虽然有承销商(投行)的帮忙,但是对目前的华夏远洋来说,明显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至于其他的像拆股、送股、增股等行为,均是以目前的总市值来计算,其目的是增加流动性,是募集资金的手段。但是这些都有前提,即市场行情良好,投资者对这类股票流动性需求愿望强烈的情况下。但现在市场行情惨淡,而一旦传出类似的消息,分析师们马上就会认为,这家企业可能不行了,继而会造成更大的下跌。   当张柏青苦笑着向李希解释这些门门道道后,李希也沉默了。说实话,对于金融市场,李希本来就不是很熟悉,只不过是这几年在香港学了几个新名词罢了,因此听到张柏青这么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李希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很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可能他对金融市场并不了解,但是他对人心的揣摩却是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既然是这样,那么张董这次前来,不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   李希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迷惑。不等张柏青接话,他就接着说道:“张董,你有所不知,最近我们公司的股价也在下跌,董事会为了护盘已经用去了不少的资金,现在现金储备方面也是很欠缺啊!”   言下之意就是借钱免谈。   张柏青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弦外之意?不过他此行也并不是为了向夏润方面借钱,连忙回答道:“李董,现在行情都不好,我怎么可能拖累兄弟企业呢?你放心好了,我这次前来,绝对不是为了向你们夏润集团拆借资金的。”   听到不是向夏润集团拆借资金,李希就松了一口气,不过也让他对张柏青的来意更加好奇起来,既然夏润这边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那么鉴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张柏青此次前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莫非?李希眼睛一转,看向一旁正在侧耳倾听的宋凌一眼,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个老狐狸是为了他而来?没道理啊,既然我这里都没有现金,那么他一个区区的部门经理,怎么会有门路?   这怎么可能?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还没等到他打消这个自认为荒唐念头的时候,就听到张柏青略带讨好地说道:“李董你没有办法,但是宋老弟有办法啊!现在谁不知道,宋老弟是财神爷啊!”   宋凌脸色一变,已然看出张柏青的挑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仍然第一时间向李希解释起来。   张柏青也不着急,点上一根手臂粗细的雪茄悠闲地品尝起来。   半晌的功夫,李希的脸色从红转到白,再从白转到绿,继而变青,好像开了个染坊一般。等宋凌说完之后,他长吐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就好好地想个办法,帮助张董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此时他心中如同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李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有这么一个能人,居然得到诸葛馆的青睐,执掌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运作。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对内对外保密已经成为必然,因此并没有过多地怪罪宋凌。   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责备的意思,心中还非常兴奋,因为他无意中得知,自己的下属竟然搭上了一条天梯,此时的他正愁没有门路,现在就好像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怎么会让人不兴奋呢!   “怎么样,宋老弟,对于老哥现在的情况,相信你也有所了解,咱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张柏青见李、宋二人交谈完毕,立刻换上一张哭丧的脸,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身份级别低的人,或许这种逼真的表情宋凌还会相信,但眼前这个人做出来,很显然并不是表象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过即便如此,宋凌也不敢拿捏,连忙说道:“张董,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不便隐瞒了。你放心,关于华夏远洋的情况我会上报给华联社和爱华社两个机构,相信救援的资金会很快批下来的。”   “小老弟!”   张柏青脸上的愁容更浓了,连声喊道:“小老弟!我都叫你老弟了,你不会不给老哥我这个面子吧。我知道,要从那两个机构批准下来,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谁不知道老弟你手上有几千万的流动额度,只要稍微漏一点给我们远洋,就能够帮我们度过这次危机了。”   宋凌沉默了,低着头思考了半天,而后猛然一咬牙,抬头朗声说道:“行!明天我就进场护住华夏远洋的股价,到时候张董你可以先抛售一部分募集资金,等到股价低的时候再买回来,额度定在一千万左右。”显然已经是答应了张董的要求。   这就是变相的输送资金,反正这笔资金也不是宋凌个人的,现在输送过去还能卖个人情,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需要再拿捏什么了。   眼看着宋凌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张柏青明显有些估计不及,神情有些错愕,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举起酒杯说道:“还是宋老弟痛快,哥哥我在这里就先谢了。来,咱们干一杯,为了今后的合作。”   “慢着!”   宋凌一捂酒杯,高声说道:“张董,此时我们这次能够合作,主要还是我们李董的功劳,如果不是李董给小辈们机会,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是不是咱们先敬李董一杯?”他这是将所有的功劳让给李希。   张柏青的动作就是一滞,手臂微抖,差点将酒杯中的酒洒了出来,不过他稳了稳心神,将酒杯转向李希,说道:“李董,你真是培养了个好人才,我就先谢谢了。不知道李董有没有兴趣割爱,如果有的话,我们华夏远洋给宋老弟一个副董事长的位置。”   李希也顺势举起酒杯,眉开眼笑道:“张老弟这就不对了,宋凌是我们内部大力培养的人才,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走呢?张老弟就不要再说什么挖墙脚的话了,否则我可要翻脸了。”说是翻脸,但他一脸的笑容,又哪里是真的心有芥蒂?   不等张柏青回话,李希又接着说道:“希望这次有了中央的帮忙,我们都能够渡过难关。来,我们干了这杯酒。”   三只酒杯重重地碰到一起,随后三道干脆地“哧溜”声,三人将杯中的茅台一饮而尽,然后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达成了目的,张柏青也不再久留,又说了几句闲话后就告辞离开了,他还要准备明天的交易。   等张柏青的身影消失在包厢之外后,李希原本笑嘻嘻的脸色立刻消失不见,只见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对宋凌不满地说道:“这个老狐狸,自己赚得盆满钵溢,现在居然还打起了国家的主意,实在真是太贪婪了。”   宋凌只能一阵讪笑,不敢答话。   见宋凌不回话,李希也觉得无趣,回身坐到位置上,又想了一会,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对宋凌说道:“小宋,你说我们夏润集团这几年运营良好,股价也稳中有升,是不是该回馈一下市场,搞点分红派息什么的?”   正低着头的宋凌心就是一紧,面色猛然抽搐起来,他变得瞠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也打上了这笔资金的主意。 第87章 交叉汇率   就在宋凌还没有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李希继续说道:“另外,下次有这种事情,虽然和我们公司的业务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小宋,你还很年轻,需要人来帮你把关和指导。我作为整个集团的董事长,自然对这种情况不能视若无睹,所以……”   虽然这个救市的委员会算是临时性质的,除了几位上市公司的金融部门经理手头上有些流动资金外,其他的大额资金调动都需要向爱华社和华联社等机构申请,但是怎么用、用多少等问题还要参考这几个经理的意见。换句话说,这是留下人情的好机会,为人精明的李希又怎么愿意错过?   宋凌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赶紧说道:“是,李董。我一定在您的关心和指导下开展工作。”   见宋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而且给出积极的回应,李希满意地笑了,说:“小伙子不错,前途远大,看来现在这个职位是有些屈才了。不过你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向组织上申请,给你更大的发展平台。”   刚达成人情交易,随后再抛个甜头,这就是李希拉拢宋凌的招数。尽管宋凌心中有所不屑,但是仍然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激动地说道:“谢谢董事长提拔,我一定会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   吧啦吧啦,一通华而不实的职场表态,说了大半天。当然,双方对这种说辞都不相信,但是这是无法避免的程序,就好像组织部要提拔一个干部,找他谈话的时候,通常都会说:“我能力有限,恐怕不能胜任如此重任,但是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   虚伪!   ……   此时在天域基金内部,研究员们正在紧张地盯着美国市场的指数,看“黑色星期一”十周年到底会给美国方面的投资者造成什么样的局面,毕竟香港方面收市的下跌情况多多少少会影响一部分投资者的心理。   需要说明的是,在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当中,先是在周五收盘的时候,美国道琼斯工业指数最先出现下跌,具体原因不明。最合理的解释是因为伦敦方面被飓风袭击,伦敦方面的投资者为了避免损失选择在纽约市场做对冲,导致了道琼斯指数出现波动。随后在周一开盘的时候,亚洲市场中的香港市场最先下跌(几乎是同一时间段的东京市场几乎没有出现太大波动),这种下跌摧毁了投资者的信心,继而波及到欧洲,随后在美国时间的周一引起道琼斯工业指数的暴跌。由于纽约市场是整个全球金融市场最有分量的一个市场,因此这种恐慌性的暴跌又反过来影响了整个全球市场。   正因为香港当时还在英国人的统治之下,所以整个香港市场和伦敦方面的联系非常紧密,因此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东京市场没有出现大幅波动的情况。事实上关于“黑色星期一”是由英国飓风引起的传闻一直被某些人认为是这次股灾的元凶。   即便是到了现在,香港市场和伦敦方面依然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港币的最大外汇市场仍然在英国,而不是这个亚洲金融中心。   “金融时报指数下跌了60点,跌幅1.14%,收于5211点,情况不算太坏。”此时的伦敦方面已经收盘,全天的情况已经明朗化,当任若为向钟石汇报情况后,神情就有些兴奋,不再是之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由于十年前的事件对整个金融市场几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只要是经历过那段时间的投资者都不能忘记这段经历。不过从目前的欧洲市场来看,这种恐慌心理几乎不能再对投资者造成更大的影响,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十年。   “另外纽约市场的行情很乐观,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情况,市场情绪普遍乐观,目前大盘还是绿的,相信等到收盘的时候还能保持这种情况。”任若为滔滔不绝地说道,浑然没有注意到钟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又过了半天,任若为终于意识到自己汇报了半天,钟石仍然没有讲一句话,他讪讪地说道:“钟生,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严重!”   钟石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即向任若为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外汇走势图说道:“看到没有,这是伦敦市场关于港币和英镑的走势图,今天一开盘港币就下跌,虽然盘中一度有所反弹,但是情况不是很妙,现在兑英镑的汇率是1英镑兑换12.6510港币,这个价格创下了8月份以来的最低,虽然目前的形势还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市场对港币的信心不算很足。”   由于香港市场的货币是紧盯美元,按照1:7.8的比例来发行港币,因此对港币影响最大的因素并不是曾经统治过香港的英国货币,而是美元。因此钟石又翻开了英镑兑换美元的汇率图,指着跳动的K线图说道:“看到没有,英镑兑换美元上升了1.05%,收于1.633美元兑换1英镑。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港币兑英镑下跌,英镑兑美元上升,美元兑港币上升……”   任若为的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语,半天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是不是可以这么解读?投资者近期对英镑看好,所以大量买入,也导致了港币方面出现卖出的压力,所以针对这两种主要货币都出现下跌,也是因为处于对‘黑色星期一’的忧虑。”   由于货币汇率极其复杂,影响因素之多相比于股市不遑多让,而出现三种、四种货币甚至是更多种相互交叉的汇率情况时,即便是学术再精明的经济学家也可能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分析中迷失方向。因此任若为想了半天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不过由于市场存在着套利者的情况,因此虽然目前这三种货币相互间的升跌情况复杂,但是最终都会走向一个平衡,即相互间的汇差不会大于套汇的机会成本,否则套利者就会进场套利,将相互间的汇差缩小到这个范围之间。   “这是一种解释!”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任若为一眼,随后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我认为是欧洲的投资者也开始对港币失去信心,正在卖出港币,买入英镑。而这种买入的幅度正是导致英镑兑美元升值的原因之一。”   “这……这不大可能吧!”   任若为的脸色有些变了,失声地叫道:“要知道像汇丰、渣打等银行虽然是老牌的英资银行,但是他们主要的根基仍然在香港,这种卖出自己货币的行为可不一定会增加利润,相反还可能对自己的业务活动造成一定的麻烦,同时还有更多的汇率风险。”   钟石点了点头,对任若为的反应还算满意,不过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说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而且港币的情况也不会是影响英镑升值的主要原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伦敦方面的投资者加入到做空港币的大军中来,那么持有英镑的投资者显然不会兑换成美元,白白地添加一道汇率风险。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卖出港币,买入英镑。”   “而一旦发生港币脱离美元挂钩的现象,到时候这些英镑自然会跟着暴升,虽然主战场并不在这边,但是如果美元方面得手的话,并不影响他们的收益,毕竟英镑短期内依然坚挺。”   “而最终,持有英镑的投资者可能还会选择美元,因为欧元的进程正在加快,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虽然欧元的最大竞争者是美元,但是首当其冲的恐怕是英镑。所以现在英镑看似走势平稳,但在未来的几年内,恐怕还会发生兑换美元贬值的情况。”   说着说着,钟石的眼前仿佛冒出一枰巨大的棋盘,下棋的人自然是各个国家,他目前只是一个冷眼盘观者。   摇了摇头,钟石回过神来,这些都是太遥远的事情,欧元至少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呱呱落地”,现在最要紧的是香港的恒生指数。一想到香港,钟石又想起了英国人,相对于美国人,英国人在香港的影响力显然更大一些,如果说恒生指数的股指期货里面没有英国人的身影,恐怕钟石自己都不相信。   说到底,港币的最大影响因素是美元,通过买入英镑卖出港币的方式也可以做空,但是除了几家英资银行外,恐怕没有太多的银行对此感兴趣。因此英镑兑港币的汇率还是决定于英镑对美元的汇率,而影响英镑兑美元汇率的影响因素就比较多了。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极其兴奋的声音,随后马家瑞走了进来,兴奋地说道:“道琼斯工业指数收盘了,升于7921点,升了74.41点,涨幅0.95%。一个很不错的成绩,美国方面没有‘黑色星期一’的信心危机,相信明天对恒生指数是个利好。”   “嘿嘿!”   钟石面色古怪地干笑了两声,随即有些揶揄地说道:“那可不一定,我们等明天收盘的时候再下结论也不迟。”随后他点开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图,开始专心地看了起来。   自从东南亚货币危机爆发开始,日元就成为整个地区最为坚挺的货币。这几个月来虽然略微有些贬值,但到目前为止,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仍然维持在120:1左右,只贬值了4%左右,这部分的贬值还是由于其他东南亚国家货币贬值带来的出口压力导致的。   “借贷成本还真是便宜啊!”   安静的房间突然传来这么一道莫名其妙的感叹声,使得正等着钟石说话的马、任两人就是一惊,随即齐齐望向钟石,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钟石抬起头来,看见两人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这才解释道:“目前日元的汇率极低,对冲基金们通过抵押从日本方面借入资金,然后通过外汇市场变成美元,到处兴风作浪。现在由于东南亚地区汇率普遍贬值,使得日本的出口受到压力,虽然这种压力相对于日本的经济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市场的预期还是使得日元有所贬值。这么一来,对冲基金借入资金的成本非常低,而且随着日元贬值,他们反而在无意中发了一笔横财,你们想想,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 第88章 我是碟中谍,我是007   虽然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都对第二天的恒生指数表示了足够的乐观,但是很不幸,如今恒生指数的表现并不是看其他市场对“黑色星期一”的反应。准确地来说,“黑色星期一”只是诱发投资者对港股的恐慌心理,而更严重的还在后面。   十月二十一日,港股还没有开盘,很多基金经理就收到来自券商的提醒,内容大致是对前段时间策略报告分析的评估,大部分预先做出看空的券商分析师还给出了下一步的意见,即由于目前东南亚货币形势并不明朗,做空货币的国际游资没有撤退的迹象,建议基金经理们持币观望,不要轻易加仓,甚至可以适当地减仓。   果不其然,在这一天刚开始的交易时间,亚太地区的大部分货币依然持续低迷,韩元和新台币继前一天创下新低后再次走低,而泰国、菲律宾等四小龙国家的货币也呈现疲软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方面的利好消息自然成了泡影,恒生指数继续下跌。   恒生指数开盘13052点,比上一个交易日略高,这是市场对“黑色星期一”过后做出的积极回应,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开盘点数是这一天的最高点,随后恒生指数转头向下,开始一路狂跌。多空双方势力相差悬殊,多头只能选择在低位支撑,盘中一度下跌到12353点,不过随后多头开始发力,加仓买入股票,使得指数一度上扬,最终双方在12400点位置展开激烈交锋,结果是多头勉强站上12400的整数关口,整天指数最终收于12403点。恒指在这一天下跌超过567点,跌幅达到了4.38%。   ……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指数下跌超过12500点的时候,任若为的眼睛都红了。   在他的心理预期当中,12000到13000点数是合理的区间,即港股跌到这个位置,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很显然,港股下跌已经没有极限了,这一天的下跌差点就跌破12000点。虽然在指数期货方面,不少的空头补回仓获利离场,给多头这一面以支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抛售不是指数期货方面能够决定的,明显是现货市场出现了恐慌。   现在的市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因此他很失态地抓住马家瑞的领口,面目狰狞地问道:“克里斯,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   马家瑞也是两眼通红,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蓬松得像个鸟窝,两人均是一宿没有睡觉。虽然此时任若为紧紧地抓住他的脖子,不过马家瑞一点也不恼火,略带苦笑地自嘲道:“伙计,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恒生市场已经不能用经济理论来解释了。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只能说是因为整个地区的货币形势不大好,正好引发了市场的恐慌。”   见马家瑞也说不出头头道道来,任若为就松开手,无奈地说道:“哎,我还准备在今天补回一些高位的恒指仓位,现在看来泡汤了?”   “什么?”   一听到补仓,马家瑞的脸色就有些古怪,愣了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居然做多单?你居然做多单?天呢,你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的,他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如果还进行借贷的话。”两人正说话间,钟石走了进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他在半夜五点钟左右回到浅水湾的家里,草草地睡了八个小时,然后在下午两点钟左右游了一会泳,然后吃“早饭”,正好赶在收盘的时候赶到这里。   刚一进门,就看到手下的两位得力干将正好面红耳赤地争执着什么,不过还没等到他走到面前,就发现两人又换了一脸的垂头丧气,正在说着“多仓”什么的。   这是钟石指点下属的赚取福利的机会,不过当钟石听到任若为居然大胆地做了多仓,就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了。很显然这位任先生太贪,即便是在前期可能通过空仓获利的前提下,今天改变策略想要抓一个反弹,结果把自己套了进去。   “我说两位,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现在,尽快去休息吧。嗯,不过临走之前别忘了通知经纪,尽快将自己的多头仓位平掉,我可不想到时候天域基金的门口被人泼红油漆。”钟石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微微一笑,不无揶揄地调侃道。   泼红油漆是追债的一种方式,因为香港的金融市场发达,在利率不超过基准利率一定范围内的贷款也受到法律的保护,即某些高利贷是合法的。某些不能通过银行借款的人或者机构就会通过这些钱庄来进行融资,自然也就产生了相应的追债产业,而这些追债人好一点的手段是在门口泼红油漆、打人等,而非法的则是对债务人进行恐吓、绑架甚至是人身伤害。   听到钟石这么一说,任若为的老脸就是一红,讪讪地说道:“钟生,都是自有资金,没有再加杠杆。”   钟石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跨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马任两人虽然很想问钟石今天的下跌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钟石甚至连交易盘面都没有看到,自然不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两人这么一想,心中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一起向外面走去。   到了楼下,两人才觉得浑身疲软无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自然也没了开车的心思。任若为挥了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正准备邀马家瑞一同乘,他还有些话想要和马家瑞说。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听到马家瑞的电话突然响起,马家瑞就摆了摆手,示意任若为先走。   “钟生,是你?”见任若为的车走远了,马家瑞才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说道。   钟石“嗯”了一声,问道:“现在你一个人吗?方不方便说话?”   马家瑞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快走了两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然后才回话道:“现在说话方便了,钟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他此时已经把自己当做钟石的心腹,自然而然地认为在这种时候钟石安排他要做的肯定是私事,或者说是见不得光的事。要知道在金融行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比如说在某家企业重组之前得到消息,让手下的人提前潜入其中,等到消息发布的时候狠狠赚上一大笔的内幕交易。   自然,到了钟石这个层次,已经不用再亲自操作,只要一个消息或者一个眼神暗示,手下自然有大把的人去完成,原因无他,因为犯罪的成本太低了。内幕交易?罚款而已,钟石多的是钱!   “……”电话那头的钟石就是一阵无语,半天之后才“嗨”的一声,说道:“老马,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不会让你做违反乱纪的事。现在让你做的是一件好事,一件天大的好事,利国利民。怎么样,做不做?”   现在的钟石怎么可能去做那些自降身份的内幕交易?毫不客气地说,不停波动的市场对他来说就是遍地黄金,如果不是有着宏大报复的话,他大可以把资金投入到美国对冲基金,让专业人士帮他操作,剩下的就是躺着数钱了。   马家瑞听到钟石的话之后,先是感觉到轻松了不少,随后一颗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好事?利国利民?那就是对本港有利,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钟石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竟然忘了回复钟石的话。   “喂……喂……”要不是电话还呈现通话的状态,钟石都怀疑马家瑞已经挂掉了电话,他一连叫了好几声,才把马家瑞从沉思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听到马家瑞兴奋地说“做”之后,钟石才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国际游资对港币的进攻就在这两天会展开。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给金管局和财政司那里提个醒,让他们早做准备。”   “什么?要对港币进攻?”当听到这些字眼后,马家瑞的脑袋轰的一声,立刻变得一片空白,连钟石下面的话都没有听进去,“这……这怎么可能?香港经济可没有出现问题,怎么会……”   虽然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马家瑞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堪堪回过神来。此时的他已经出了一头的大汗,连后背都完全被打湿了。   “钟生,我们需要做点什么?”醒悟过来的马家瑞突然想起钟石似乎还说了些什么,赶紧问道。   “我们?”   钟石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给港府方面提个醒,让他们早做准备罢了。这件事应该难不倒你吧。如果港府能够在这次危机当中,成功地守护住港币,你可是第一功臣啊!”   “第一功臣?”这个字眼无疑刺激到了马家瑞,使得他那颗原本惊骇万分的心先是平静下来,随后又变得异常火热。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去年刚上映的,汤克鲁斯主演的《职业特工队》,男主角伊森亨特游走在地下世界,面临枪林弹雨浑然不惧,挫败了一个又一个阴谋,成功地维护了世界的和平。   呃,我就是伊森亨特!不,是香港的伊森亨特!香港的占士邦!   马家瑞豪气冲天地想着。 第89章 第三发:进攻港币   至此,国际游资进攻恒生市场的整套招数都使了出来,首先是在周五新台币突然毫无征兆地宣布自由浮动,给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东南亚货币市场一个重创;其次,利用“黑色星期一”十周年的日子大肆抛空港股现货,再和货币市场不稳定相结合,使得恒生指数连续下跌超过2000点以上;最后,重头戏终于上演了,即全面进攻港币市场,直接对恒生指数造成冲击。   ……   香港公职人员的电话并不难找,尤其位置越高,公开的信息就越多。当然也不可能直接指望这些公务人员能够亲自接这些对外公布的电话,一般都是由工作人员接待,如果有非常重要的信息,一般都是通过转接的方式,而他们的私人电话则非常保密,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不过马家瑞对此并不担心,他首先拨通了钟石给出了一个号码。   “喂,你好,我是周立明,你是哪位?”   周立明?不是香港最近最为红火的记者吗?独家报道了香港警察在劫匪的枪口下丢人现眼的一幕,使得香港整个警务体系被社会各界指责,最终警务处长都要出来道歉的那位?马家瑞的心中马上闪过这样一段信息,不过他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步入正题,沉声说道:“有人告诉我,你这里可以弄到任毅刚和岑印权的私人电话,是吗?”   “当然!”   周立明笑了笑,自从报道了当街抢劫案之后,他立刻成为本港新闻界的大名人,不少高官都来套交情,希望他日后能够笔下留情。而周立明也很聪明,很快利用这个机会扩展自己的人脉,结识了各界不少的名人,也使得他的消息来源更为广泛。   如今的周立明已经不再是那个东奔西跑的小记者了,如今的他俨然是成报的首席记者,每天所需要做的就是坐在冷气房里打打电话,和采访对象约个时间,然后大家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咖啡聊聊天,就这样一篇独家新闻就新鲜出台了。   任毅刚虽然贵为金管局的总裁,而岑印权更是财政司的司长,但这些权势在无冕之王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在一次财经方面的聚会上,周立明曾经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而两人显然也知道这位本港目前最为红火的记者,两下均有心结交,最终周立明就有了两人的私人号码。   因此当周立明听到有人向他打听任、岑两人的电话时,心中就是一阵得意,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语速飞快地追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你想干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感波动,也并没有打算正面回答周立明的问题,“我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这个交易是,你给我两位高官的电话,我给你爆料一个独家消息。”   停顿了片刻之后,这个声音继续说道:“这个消息非常具有爆炸性,绝对是任何记者都想要的头条,甚至不亚于那一条警察当街抱头鼠窜的新闻。”   “什么?”   原本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的周立明立刻坐直身子,穿上睡袍就往卫生间跑,等到了里面,他反锁门后,才低声说道:“好,如果消息可靠,我……不对,这两位可是财经界有权有势的大名人,是不是牵扯到内幕交易又或者是财务新闻,难道会牵扯到他们?”   他立刻变得异常兴奋起来,虽然他对财经方面的知识并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类新闻的敏锐度。如果真是像他预想的那样,那的确是个大新闻。   谁想到电话里那头的声音竟然轻笑起来,还略微地带着点轻藐的意思,“这算什么新闻?我要告诉你的新闻,绝对比这个还要劲爆十倍,不,百倍都不止。”   “什么?”   周立明再次发出一声惊呼,显然这个回答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低了嗓音问道:“具体到底是什么内容,可以先透露一下吗?”   “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交易?”低沉的声音并不买账。   “好,你等着。”周立明飞快地打开卫生间的房门,蹿进卧室,掏出名片夹,开始翻找起来。   ……   任毅刚此时正泡在浴缸里,在浴缸的旁边,放着一瓶1982年的拉菲,还有一根粗大的雪茄。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几十年的职场打拼使得他升到一个升无可升的位置,因此只能在薪水方面“升职”,所以相比起一般中产的普通公务员来说,这个金管局总裁的薪水待遇非常高,高到他足有资格享受这些奢侈品而不会被外界怀疑贪污公款。   因为长期和英国人接触,任毅刚很快养成了喝红酒的习惯,这瓶波尔多酒庄出品的1982年的拉菲是公认最好的红酒之一,因为那一年的葡萄品质最好,所以这个年份的红酒价格也最为昂贵。   很显然,他并不在乎这些钱,事实上对红酒有着偏执的品鉴也只有法国和某些装腔作势的亚洲地区,其中就包括了香港,在他们看来这可能是种品位的象征,但实际上红酒只是上流社会的点缀品而已,和品位毫无关系。   摇了摇杯子里的猩红液体,又闻了闻,然后就着灯光再看一看色泽,这些据说是品红酒必不可少的步骤,但是法国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大行其道呢?都只是装腔作势的把式而已。   很显然,这位任总裁对此也并不在意,他猛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摇头晃脑地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红酒,然后将头淹没在浴缸里,半天才重新抬上来,长出一口气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这是他的习惯,多年来形成的降压方式。尽管长期占据着金管局总裁的位置,不论是港英政府还是特区政府的最高长官都对他信任有加,但是各方面的压力还是连绵不绝地接踵而来,因此任毅刚承受的压力只有他自己清楚。   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可以堪称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摆在面前,即港币的安全问题。要知道这个问题可是牵连着本港几百万人的生计,还有香港金融中心的位置,可以说如果稍微出点差错,就会将香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任毅刚当然知道国际游资不会放过香港,金管局方面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发生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进行,就成为他们目前考虑最多的问题。   就在他闭目沉思的时候,放在手边的电话响了。身处在这个位置上,他几乎一刻都不能停歇,因此电话是24小时准备着。   “喂,我是任毅刚,请问你是哪位?”拿起电话后,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任毅刚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摁掉,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可能有重要的信息,于是鬼使神差般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任总裁,不要问我是谁,这没有意义。我要告诉你的是,对冲基金将很快进攻港币,不在今天晚上,就在明天,希望你们做好准备。”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   任毅刚一时愣住了,拿着电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他毕竟不是平常人,至少稍微停顿了片刻后就立刻警觉起来,“呼啦”一下从浴缸里站起身来,随便地擦了几下身子,穿上浴袍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很快,电话就再次响起,这次他不假思索地就接了起来,就听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任生,刚才我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内容是国际炒家将对港币发动进攻,这件事你怎么看?”   说话的人正是财政司司长岑印权,他执掌着香港的财政政策,和执掌货币政策的任毅刚堪称是香港经济的两大支柱,双方之间的互动在东南亚货币危机发生后就变得非常频繁。   “我认为是真的,刚才我也接到了相关的电话。”任毅刚毫无犹豫地说道,“而且他刚才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即攻击港币的是对冲基金,相信应该是内部人士通风报信。”   “那我们……”   “现在还不清楚情况,我会让同事跟进,有什么重要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现在,我要回去一趟,财政司方面也要做好相关的准备。”任毅刚动作飞快,穿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   港币外汇市场,夜间的交易员们正在紧张地盯着盘面看,同时根据指令维持港币币值的稳定。到目前为止,港币兑换美元的币值在他们的推动下重新站在了7.75的重要心理关口之上,这使得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价格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预示着市场对港币的信心程度。因此一直以来,外汇市场的分析人员始终都把这个价格当做港币走势的预测指标。这段时间由于受到东南亚货币危机的影响,港币方面始终没能站稳这个位置,因此港币一直都有走弱的传闻,但是让人暂时比较放心的是,目前港币整天的波动幅度非常小,最多只有0.01%。因此金管局方面并不是很担心港币的币值。   “不好,市场出现大额卖单!”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港币币值突然下跌,击破7.75的防线。   “先缓缓看。”就在这时,任毅刚的身影出现在交易厅内,只见他盯着K线图,一脸的若有所思。   很快,港币兑换美元的汇率直线往下滑落,先是7.7510,然后是7.7520,跌幅之快让人目瞪口呆。此时任毅刚哪里还不明白,这显然是市场上有人大手笔卖出港币,同时也证实了那个消息的正确性。于是他大手一挥,沉声说道:“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原定计划自然是买入港币、卖出美元以维持汇率。双方开始发生肉搏战,加上其他参与者,一时间港币的买卖成为伦敦市场最为活跃的货币品种。只是让人疑惑的是,货币投机者的攻势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到伦敦方面收盘时间为止,港币兑换美元的价格停留在7.7410,跌(升)幅高达0.08%。   金管局方面,这一次入场护盘共花费了3500万美元,这个额度在卖盘面前竟然绰绰有余,不得不说是件怪事。而此前港币连续五个交易日的贬值,使得港币币值从最高位置的7.7335降低到最低的7.7480的水平,尤其是上一个交易日,更是受到东南亚货币贬值的拖累,足足贬值了0.10%。   “山雨欲来啊!”任毅刚看着最终的价格,在心中默默地感慨道。 第90章 大鳄来了   头痛欲裂!   这是宋凌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反应,脑袋里仿佛有把钝刀正在慢慢地割肉一般,而头部发达的神经系统又将这种痛觉放大了无数倍,使得宋凌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你醒了?”   宋凌低沉的呻吟声惊醒了他身旁的人,随后一张麻木不仁的脸出现在宋凌的眼前,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她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昨夜的倦容,淡淡地看了宋凌一眼后,半天才大发善心地给宋凌端来一杯温开水。   是她?宋凌盯着女子的脸孔看了又看,半天之后才认出这是一位因拍三级片而红火的女星,想来以风骚和身材火辣著称。只是此时宋凌已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只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女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给宋凌倒完水后,她突然妩媚地冲着宋凌一笑,顺势躺到了宋凌的身边,冲着他微吐一口香气,低声诱惑道:“昨天晚上人家还没有过瘾,早上再来运动运动嘛!”说话之间,小手就伸进了宋凌的下身。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宿醉之后的宋凌浑身瘫软无力,只能躺在那里任由美女的摆布。   “这里?”美女的心思很显然并没有放在和宋凌的答话上,她的小手正努力地帮着“小宋凌”站立起来,“这里是四季酒店,你可是人家的VIP哦。”   只是很可惜,经过半天的努力。“小宋凌”依然毫无反应,美女不由地大为丧气,表情由刚才的风骚火热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她一把推开宋凌刚想拥抱她的胳膊,飞快地站起身来,冲着宋凌冷冷地说道:“我去洗个澡。”随手扯过一件掉落在身旁的衬衫,胡乱地披在身上,然后扭着挺翘的臀部头也不回地直奔洗手间。   齐腰的蓬松长发,堪堪遮挡到臀部的衬衣,修长笔直的大腿,模特般妖娆的走势,光看着这副背影就几乎能让所有男人为之发狂,宋凌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只不过他的下面依然毫无反应,这让他有些沮丧,原本还打算起身的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片刻之后,他的脑袋才稍微地清醒了一点,依稀记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位位高权重的贵人请夏润管理层吃饭,此人的身份之高,就连李希在他面前也不敢拿捏半分。席间贵人频频向宋凌敬酒,自然宋凌喝了个酩酊大醉,差点当场就不省人事。他依然记得席后贵人叫来两个美女陪同他一道回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到这里,宋凌不禁冷笑一声。按说这种级别的贵人是不会把宋凌这样的小卒子看在眼里的,可偏偏这种“纡尊降贵”的怪事就发生在宋凌的身上了,这些人无非是看到自己手中有着能够托市的资金而已。   随着恒生指数的暴跌,这段时间托着各种关系的人都找上宋凌,有打着组织部旗号的,有托的是国资委的门路,还有港澳台办的关系。因为宋凌有心卖好李希,因此这些最终能够邀请到宋凌的人背后都站着一座或者数座的大神,这些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而李、宋二人也趁机和这些人结下了善缘。   只不过很尴尬的是,尽管大把的资金不停地投入到股市里,但是整个市场仍然是一片低迷,因此目前被救助的股票也不过是比其他国企股少跌了一些,很显然并没有达到他们所预期的“去红转绿”的目的。   人情既然卖下了,剩下怎么表现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这几天,中央拨发下来的托市资金已经足足用去超过三十亿港币,大部分都是投向了和这几个负责执行的人联系紧密的国企公司,也使得整个国企股成为过去几天表现最为耀眼的板块,虽然依然是损失惨重。但是能在各方的压力下,交出这样的成绩单,相信上头会理解的,宋凌这么想道。至于这些资金最终能不能成功回笼,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则完全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等等,昨天好像是两名女子搀扶着自己离开,怎么现在只剩下一名?宋凌急忙挺直身躯,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就在他左手边不远处,还躺着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此时正在呼呼大睡。   和刚才那位三级片明星不同的是,这位女子容颜上稍有不足,但是身材的火爆程度却更胜一筹。胸前那对36E的大波正毫无掩饰地袒露在空气当中,甚至随着她的呼吸而不停地颤动,往下的腰肢则纤细无比,好像一把手就能把捏过来,而再往下去,则隆起了另外一座山峰,半圆的翘臀正冲着宋凌,大片的雪白和隐隐的黑色给宋凌强烈的视线刺激。   “咕咚”一声,此时房间里一片安静,四季酒店的隔音非常好,在卧室甚至听不到卫生间的淋水声,除了那位不知名女子的呼吸声外,只剩下宋凌狂咽口水的声音。此时“小宋凌”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已经昂首挺胸,一副面目狰狞、蓄势待发的模样。到了这步田地,宋凌哪里还忍得住,低吼一声,像豹子一样猛然跃起,整个人就趴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或许还在梦中,虽然突然重物加身,但女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不想这道呻吟更加强烈地刺激了宋凌,就见他猛然分开女子的大腿,朝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胡乱地擦在女子的股间,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挺起武器就直捣黄龙。   就在这时,先前去洗澡的三级女星披着一身淡蓝色的浴袍走了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还往下滴着水珠。不过当她看到正在耸动不已的宋凌之后,眼神中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丝不屑,不过想起昨天那位金主的吩咐,不由地深叹了一口气,随即解开身上的浴袍,蛇一样地缠上了宋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Threesome(3P),我钟意(喜欢)。”   宋凌回过头来,猛然张嘴,就死死地叼住了火焰般的红唇。   一时间房间内春色四起。   ……   就在宋凌还在不停耕耘的时候,天域基金的员工已经基本就位,而钟石也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正哈欠连天地在办公室内看报纸。   “‘国际大鳄来袭,港币前景堪忧’,这个标题倒是不错,相信能够给今天的股市制造不错的反应。”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周立明的独家报道,钟石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非常满意。   此时马家瑞正端坐在钟石的面前,两眼通红,眼袋硕大,显然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休息好。在昨天给任、岑两位高官去了神秘电话后,他就一直关注着港币在外汇市场的表现,盘中港币一度失守7.75的心理价位,不过后来突然涌现出神秘资金,使得港币的币值重新回升,等到收盘的时候重新站回到7.75之上后,马家瑞那颗不安的心才重新镇定下来。   “幸亏你的提醒,金管局方面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击退对港币的进攻,现在你已经是香港繁荣稳定的功臣了!”看完报纸后,钟石对马家瑞调笑道。   马家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苦笑着说道:“钟生,我这算什么英雄,只是贪天之功罢了。不过我看了昨天的资金情况,发现市场的交易额度并不是很大,不像是做空货币的那种力度。如果消息是真的话,相信在未来的几天在港币上会出现巨额的卖盘。”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今天是关键时间。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从白天开始就卖出,持续地卖出一整天,从香港本土到伦敦,只要额度足够,总会把港币打落到一定程度,继而引起抛售的风潮,到时候港币的压力就很大了。”   “因此今天的外汇市场最关键!”最后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   恒生指数方面,由于市场出现国际炒家瞄准港币的流言,加上昨天港币盘中曾经一度突破7.75的重要心理支撑关口,使得投资者信心丧失。港股在经历了昨天的下跌后继续下探,开盘12242点,一个低开的局势,不过随着护盘资金的涌入,使得指数出现短暂上升的趋势,一度高涨到12412点,上涨了200点。但是由于市场情绪太过悲观,到处流传着港币要贬值的消息,使得投资者大幅从股市中抽回资金,再加上国际炒家事先预备好的砸盘行为,使得恒生指数在回升之后开始快速下泄,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收盘时间为止,指数猛跌765点,收于11637点,跌幅高达6.17%。   稍晚时分,金管局方面发表声明,指出香港货币依然坚挺,并没有出现所谓的“贬值”风险,希望大家不要以讹传讹,保持客观冷静。金管局方面还会一如既往地保卫和支持港币的币值,并在必要的时候采取措施,保证港币的安全。   金管局方面很清楚,在白天的交易时间,他们足足买进了超过10亿美元的港币,这还是因为欧美时间是深夜,大部分的交易员都处于休息的状态,而夜间的伦敦市场才是港币攻守战的重头戏。   这一夜才是真正交锋的开始,大鳄真的来了! 第91章 一夜狂抛60亿美元   傍晚时分,当换班的天域基金员工来到内部餐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今天的菜单上居然有鱼子酱和澳洲龙虾,这让他们大为惊喜。要知道这两样东西虽然时不时地有供应,但是数量并不是很多,一来是食材价格昂贵,第二则是保鲜时间短,因此在餐厅里出现的频率也不过半个月一次而已。   最为难得的是,今天两种食物的供应都非常充足,人人有份,这让即便是后来的人也欣喜万分。他们刚一入座,就迫不及待地先点上这两份菜,然后搭配几样其他的菜式,等香味四溢的鱼子酱和鲜嫩多汁的龙虾上了之后,这些人几乎是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甚至有人抛弃了刀叉,直接用手抓起龙虾撕咬起来。   站立在一旁的内部区域侍应生有些尴尬,故意轻咳了两声,想要提醒各位注意用餐的礼仪,但是这些研究员大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大吃大喝,毫无半点收敛的意思。侍应生只能长叹一声,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   这里可是专业美食杂志评选的四星半级的高级食府啊,很多从九龙岛、新界慕名而来的食客都等在门外,要是让他们在这里看到这么一群狼吞虎咽、毫无风度可言的家伙,向来以高雅的格调和过人的品位而著称的金字招牌可就完全砸了!侍应生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过还好,内部区域和外部区域是完全隔离开的,而且外人也进不来,因此这么一幕也不用害怕被外人看见。   这名侍应生在这里工作有半年多了,在他开工的第一天,曾经不开眼地想要把这群在他看来一点礼貌规矩都不懂的研究员们拒之门外,最终他的行为自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后来才有相熟的人告诉他,这家餐厅原本开张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这群研究员的食欲,后来才慢慢地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知道真相后的侍应生再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拿捏,即便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鄙视。   “克里斯,你说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情况?”稍微填饱了肚子之后,研究员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晚上的行情来,作为高层人士的马家瑞和任若为二人也不例外。他们两人的吃相稍显斯文,并不像手下的研究员们那般狼吞虎咽,此时任若为用餐布擦了擦嘴,端起手边的白葡萄酒,轻抿了一口后,才皱着眉头问向正低头沉思的马家瑞。   “嗯?”马家瑞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任若为,等任若为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后,才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不清楚,应该会发生点什么,看白天的交易情况,很显然亚洲时段的交易他们也没有放过,到了晚上攻势应该会比白天凶猛上很多。”   货币市场是个全天候市场,每周7天、每天24小时运作,但并不是所有货币都是这样运作的,因为货币本身有强弱之分。   就好像美元,是全世界通用的货币,含金量足,信用度高,币值稳定。而大到国际贸易当中的结算,小到一件衬衫的价格,只要不在同一个国度内流通,大都采取美元定价的方式,这就是强势货币的具体体现。自然,像这样的货币在市场上是其他货币的参照物,自然是全天候流通,因为它一方面是美国经济的反映,另外一方面也和贵金属的价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港币就不同了,它只是香港地区经济的表现,这种表现不足以影响到整个全球经济,而且港币的背书只是以相应额度的美元为基础,并没有全世界通用的黄金、白银作为支撑,因此根本就不能当做强势货币来看待。   所以和美元不同的是,港币的主要交易市场有两个,一个是香港本土的货币市场,另外一个则是曾经统治过香港的伦敦市场。因此如果国际炒家想要做空港币的话,日均交易量和品种都比香港市场大上数倍的伦敦外汇市场自然会成为首选之地。   “说的有道理!”任若为言不由衷地附和了一句,随后脸色又凝重起来,低声问道:“克里斯,我们是认识了好几年的老朋友,现在你不烦给我交交底,说句实在话,你认为最终港币会贬值吗?”   马家瑞就是一愣,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任若为,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冷漠得让人不知所措。和眼神恰恰相反的是,此时马家瑞的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能平静,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在天域基金内部,像任若为这样的高层人士,都对港币最终能否抵抗得住存有疑虑,那么普通的投资者又该是一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看着马家瑞怪异的眼神,任若为心中就有些发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后,低下头转移开话题:“嗯,今天的龙虾不错……不错……”   ……   香港金管局,在经历了白天外汇市场的交易后,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他们心中很清楚,像白天如此大规模的外汇交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而最近几个交易日港币持续地贬值,目前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即7.75的关口。   尽管在上一个交易时段,金管局方面果断出手,将港币从7.75上拉了回来,但是这也让市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就好像一滴血流进了满是鲨鱼的海洋,很快,港币市场就涌进了无数的危险角色。   “10亿港币,卖出,报价35(7.7435)。”就在任毅刚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负责夜间市场的交易员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顿时将他的思维从海阔天空中拉了回来。   “先等等看,有没有银行方面接手。”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任毅刚微微地点了点头,稳住心神后开口说道。   正常的外汇市场交易,是买家和卖家相互报价,匹配后成交,买卖双方大多是商业银行,因为业务需要或者是套汇的需要而进行外汇交易。当然,这个市场也充斥着不少的货币投机者,但在币值稳定的情况下,这些投机者的交易额度远远没有商业银行的交易额度大。   但是一旦出现币值剧烈波动的情况,投机者的资金会成倍地放大,而此时原本由商业银行之间博弈定下的汇率关系也不复存在。因为商业银行自身也是参与者,也会参加到这种投机活动当中,买入和卖出双方通过一系列的博弈后,再次将汇率拉回到均衡的水平。   因为影响因素众多,即便是法律规定的固定币值的货币,在外汇市场上也难免有一定额度的波动,因此即便是均衡汇率,市场每天依然波动不止,这种波动可以小到只有0.0001,也可以大到整个价位的10%甚至是更多。   让商业银行先试试水是任毅刚的主意,事实上也是一贯的做法,这样可以估计出市场的情绪。不过他很快发现,报价为35的10亿港币卖单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都没有成交,很快这笔卖单就撤了回来,改成了40的报价。   这是一个信号,大额卖盘商业银行方面无心接手,那么接下来只能是金管局进场了,随后市场很快再次涌现出十亿港币级别的大额卖盘,进一步将港币的汇率水平拉低。   “做事!”   随着任毅刚的一声令下,交易员们纷纷开始出手买入市场上抛售的港币,各种报价声充斥着整个交易大厅,半个小时后,港币重新回到7.7430的水平。   这半个小时之内,双方共成交36亿港币,价值美元在5亿左右。虽然经历了一番手忙脚乱,但是金管局方面仍然是将港币稳定了下来。   这几手大额卖单是国际炒家对市场的一个试探,看金管局方面到底能忍耐多久,不出他们意料的是,金管局方面在港币币值下跌到40的时候果断出手,吃下了他们的抛盘。   这只是今夜双方厮杀的一个开始,很快,市场上再次出现大手笔的港币卖盘,一时间港币的市场价格再次被打落下来。与此同时,以商业银行为首的一批资金也开始入市,他们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金管局方面出手,这正是他们低买高卖套利的好机会。   而随着港币市场成交量的猛然增加,处于其他市场甚至是原本不相干的炒家也跟了进来,尽管他们手中并没有太多的港币现货,但是明显嗅到异常的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参与了进来,一时间整个港币市场烽烟四起。   金管局的交易厅里只听到不停地报价和买入的声音,这些训练有素的交易员们专心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他们很清楚目前是一个什么局面。任毅刚也放弃了休息,就在交易大厅里盯着大屏幕上的数字发号施令,尽管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不需要亲自上阵,但是事关重大,任毅刚仍然出现在前线上。   只是很可惜,虽然金管局不断地接下港币的卖盘,但是市场上关于港币的报价仍然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跌,很快港币兑换美元的价位又到了7.75的心理关口。此时已经熬了大半夜的任毅刚眼睛都红了,只听见他恶狠狠地说道:“7.75绝对不能失守,市场有多少,我们就吃下多少!”   交易员们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立刻意识到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刻,反应过来后的他们更是加快了买进港币的速度,一时间交易厅内的声响又大了几分。   “7.75、7.7499、7.7498……”一个个数字不停地在盘面上闪动,而国际炒家方面显然也意识到金管局的底线和决心,他们开始在7.75的位置疯狂抛售港币,试图打破这条线。而金管局方面也拼命地买入港币,势必要守护住这里。双方在7.75位置上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都在短期内投入了大量的财力。   在这种时刻,所谓的策略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双方所比拼的就是财力,赤裸裸的力量对比。而原先还在港币汇率跳动之间选择套汇交易的银行外汇部门也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们可不清楚在这个价位上谁会输、谁会赢,万一押错了筹码,损失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时间,市场上关于港币的交易双方只剩下国际炒家和金管局,双方的火拼动辄都是数亿、数十亿港币的买卖合约,这种级别的较量即便是银行外汇部门也很罕见,就更别说那些资金量更小的货币投机者了。   港币的报价走马观花般地跳动不停,但始终没有突破7.75这条线,显示的成交量曲线则成倍地放大,很显然双方都投入了巨额的资金。最终到收盘时间,做空一方的攻势有所放缓,港币开始缓慢回升,最终定格在7.7490的价位上。   “我们花费了多少美元资金?”等到收盘时刻,港币堪堪停留在7.75之上,但7.7490的位置已经可以说是无限地逼近7.75了,任毅刚不敢大意,叫来负责外汇方面的管理人员,急切地问道。   “加上白天的花费,这一天总共消耗掉了75亿美元。”那名负责人面无表情,低声给出了一个让任毅刚眼皮狂跳的数字。   按照正常的交易额度,港币一天的外汇额度在15亿美元左右,这其中包括了银行方面频繁套汇的资本,实际上流入或者流出的港币(美元)并没有这么多,最多只有一半。但是在今天,这个数字足足扩大了5倍,而且大部分还不是单纯的套汇,是实实在在的流出。   剔除平时的交易额度,再粗略地计算一下,任毅刚的心中就冒出一个大概的数字:60亿美元,按照今天成交的价格,大概是460亿港币左右。相对于金管局的外汇储备来说,60亿美元并不算太多,但是如果下一个交易日再出现这种情况呢?再下一个交易日呢?又或者第二天出现多于这个额度的卖盘呢?   金融市场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太多的风险,而任毅刚作为金管局的总裁,是绝对不能让今天的这种情况再次上演,因此,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召开紧急会议,现在。”任毅刚的脸色变幻不定,半天之后突然一发狠,咬牙切齿地说道:“会议的主题是准备加息!” 第92章 第四发:暴涨的拆借利率(一)   按照借贷时间的长短,利率可以分为很多种,总体来说大致分为年利率、月利率和日利率三种,年利率又可以分为一年、二年、三年至五年不等,月利率则分为一月、二月等至六月,日利率则可分为隔夜、七天、十四天等。   金管局方面对于炒家进攻港币的手段非常清楚,无非是从有着港币业务的银行当中借入港币,然后在市场上抛售变换成美元,然后拆借出去赚取美元利息。如果港币失守,他们就利用贬值前后的汇差赚上一大笔,而如果港币安然无恙,他们也可以利用美元方面的利息来弥补一部分的息差,将损失减到最低。   如何杜绝这种对港币的进攻,方法不外乎是两种,第一就是让炒家在市场上无法借入港币,从源头上断绝他们拆借的可能,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港币现货可以兴风作浪,和泰国政府曾经禁止本地银行拆借给炒家泰铢是同一个道理。只不过这种方法在香港行不通,香港的金融市场远比泰国市场发达,世界上大部分的银行都在香港设有分行,同时香港的经济市场化在全球来说是最为发达的,因此这种严重违背市场化的行政命令绝对不能够实施。   那么能够打击国际炒家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即抬高炒家的融资成本。因为这些港币一般都是短期贷款,因此以隔夜拆借利率为基础的超短期利率就成为这些资金的成本,想要抬高他们的融资成本,只需要提高隔夜拆借利率。   任毅刚和他的同事们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决定提高隔夜拆借利率,这个决定并没有人反对,毕竟国际炒家的威胁就在眼前。讨论的重点是拆借利率的幅度和持续时间,虽然拆借利率都是按照天数来计算的,但是幅度和时间都能对市场其他利率造成影响。   经过激烈的辩论之后,金管局的高管们又和财政司的官员们通气后,决定在10月23日早晨八点钟宣布,将银行间的隔夜拆借利率调高至300%,持续时间暂定到周末,但是具体情况并不确定,视外汇市场的港币情况而定。   就在前一天,银行间拆借市场的隔夜利率也不过是7%的年化水平,这一数字足足将拆借利率提高了43倍之多,也就意味着国际炒家借出的港币一天支付的利息要比平常多出43倍。   举个例子,原本市场上国际炒家卖出的60亿美元的港币现货,换成港币(汇率7.74)大约是464亿港币,按照一年360天计算(国际惯例),拆借利率为7%的话,那么炒家持有一个星期后所要支付的利息为6300多万港币。而在现行的高昂拆借利率面前,同时持有时间不变的情况下,利息的数字将变成27亿港币。   而国际炒家想要弥补回这个损失,需要在外汇市场上至少以1美元兑换8.17港币的价格重新买回港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港币发行时候,就以最低的7.8为保证。除非是港币贬值,否则低于这个价格的数字绝对不可能出现。   事实上甚至不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可能只需要三天左右,就让他们平均持仓成本超过港币发行时候兑美元的7.8,到时候他们就骑虎难下,既攻不破港币的防守,又要忍受来自利息方面的巨大损失,因此到时候整个进攻港币的局面就会不攻自破。   当任毅刚用翔实的数字将各种利弊一一列举出来之后,其他的高管们都不再说话,只有副总裁沈连涛忧心忡忡地说道:“贸然加大如此幅度的拆借利率,股市方面恐怕会有大震荡吧?”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股市?如果港币汇率不保的话,股市也会跟着一块完蛋,再说港股的表现也轮不到我们去插手,就连财政司也没有权限和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相信投资者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任毅刚不耐烦地说道,言语间对沈连涛的瞻前顾后颇为不满。   听到大老板都这么说了,沈连涛自然不会再讨没趣,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   见各方面的意见都摆平了,任毅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工作人员说道:“马上向银行等机构传达收缩银根的指令,这一次我要让国际炒家血本无归。”底下的人应了一声,随即出去做事。   很快,大型商业银行就接到了金管局关于提高拆借利率的通知,紧接着整个资本市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距离上午开盘交易时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多港股看盘的分析师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之前准备的一切全部白费了,今天市场大跌已经不可避免。   市场大为震撼!   果然,恒生指数在竞价阶段后开出了11083点,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跌去了550点之多,跳空低开。这则消息再加上恒指的跳空,使得整个市场的情绪惶恐到了极点。   “港币要完了!”“国际炒家疯狂攻击港币!”“香港要完了!”各种流言开始充斥着市场,尽管这些流言毫无根据,但是足以影响普通投资者的判断,使得他们不顾一切地开始抛售手中的股票,不管是何类型的,只要有卖出的可能,就第一时间催促经纪人成交。   ……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朱利安罗伯逊一夜没有休息,他所领导的老虎基金昨天白天时间在伦敦足足抛售了超过10亿美元的港币,带领着炒家们疯狂地进攻,最终虽然没有把港币打落到7.75的心理关口,但是已经让香港方面大为吃惊。   很快,金管局的进攻手段就来了,大幅提高拆借利率。岂不知这正中了炒家的下怀,港股在恐慌情绪中大跌,使得炒家们预先设立好的沽空期指斩获巨额利润。   “买入我们做空的股票,平掉这些趟口!”朱利安罗伯逊觉得时机已经足够成熟,在这种情况下,平掉他们之前借入的权重股可以获利离场,而如果有更多的权重股入账,则可以拉低之前他们投资组合的平均价位。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老虎基金的工作人员们顶着熬夜的疲惫再次开始忙碌起来,这些交易指令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完成,只需要打电话给香港方面的券商,让他们进场操作即可。   ……   宋凌又度过了一个荒唐的夜晚,当他起身的时候,脑袋疼得让他直想敲开头颅。就在他发誓再也不过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时,一通紧急电话将他从宿醉的状态中彻底清醒了过来:拆借利率大涨!   此时宋凌已经顾不上头部的疼痛,匆匆收拾了片刻后就立刻回到公司当中,同时和救市基金的人保持联系,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在今天开盘时候投入巨额资金护住盘面,不让市场崩溃。   香港市场的最大考验终于来了,宋凌在出租车里这样想道。   ……   恒生指数开出低空后五分钟,市场就涌入大手笔的资金,开始全方位扫货,其中权重股成为交易的重点,在这股资金的支撑下,恒生指数奇迹般地开始回升。在短短的十分钟里,恒生指数居然不跌反升,一度攀高到11203点,足足上升了120点,这种逆市表现看的那些叫空的分析师们目瞪口呆。   很快,分析师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像疯了一样开始给相熟的经纪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出货,因为市场出现了撑盘资金,此时不乘着高位出逃,恐怕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分析师们普遍认为,这是有资金在托市,希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改变市场的情绪,进而支撑起整个市场。他们不清楚的是,国际炒家此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开始在市场上买回权重股补仓,来平掉之前做空的头寸,这是一股资金。另外一股资金则是华方资金出手托市,这才是真正的护盘主力。   两者虽然混淆在一起,但都是买进股票,也可以说力量往一处使,因此恒生指数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跌反升。   虽然分析师们不清楚内情,但是并不代表他们的判断错误,而这些游走在市场上的分析师果断地抓住这个反弹的机会,让经纪卖出股票,此时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趁着这个时机少亏损一点,至于赚钱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   而股票经纪们则更为疯狂,几乎没有停歇地给客户打电话,告诉他们当前的形势,让投资者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于是在听说了市场大跌但是有资金扫货的情况下,大部分的投资者都选择清空掉自己的账户,他们在仓促之间也只能听经纪的建议了。   这种全民式的抛售引起大盘再次下跌,而且速度比刚才更快了不少。国际炒家方面对此并无意见,他们甚至希望盘面跌得更厉害,这样他们会赚的更多,因此很快停止了吸纳筹码。此时整个市场的压力都落在华方护盘资金的肩上,但是整个大盘的压力又岂是宋凌这些人能够撬动的?因此大盘在短暂的上升之后反而以更快的速度下跌,几乎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跌破了11000点。   ……   “10500、10400、10300、10000点,看来这个数字也守不住了!”钟石打了个哈欠,看着电脑屏幕上长长的红线,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昨天看了一夜你来我往、激战不休的外汇盘,使得他现在精神严重不足,虽然在早上小睡了一会,但是随后就被外面喧杂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金管局提高了拆借利率?”   钟石嘟哝了几声,随后躺到座椅上,闭上眼睛,随口说道:“今天的市场肯定不大好,看着吧,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子。”随后他就昏昏睡去,让对面的马家瑞一阵无语。   只不过钟石的补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再次被外面震雷的欢呼声给惊醒,他恨恨地朝着办公室外看了一眼,随后点上一根烟,清醒了一下头脑后,这才开始看起港股的盘面来。   而在外面,此时在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厅,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尽管他们都知道,暴涨的拆借利率对股市是个天大的利空,但如此跌势仍然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如今只剩下10000点这个整数点了,如果跌破这个数字,那么谁都想象不出今天的恒生指数还能有什么下限了!   和冰冷无情、让人绝望的盘面不同的是,此时天域基金几乎所有的员工内心里都是一片火热,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听从了钟石的建议,做空了港股部分股票或者是股指期货,现在跌得越是厉害,对他们来说盈利就越多。 第93章 第四发:暴涨的拆借利率(二)   利率和股市之间的关系可以用资金的成本来关联,事实上双方都是融资的通道。如果说资金是血液的话,那么比如银行融资和股市融资通道就好比是两根粗大的血管,当其中的某一根突然变得更粗壮的时候,通过这条血管流通的血液自然变得更多。   这种“血管变粗”的表现放到资本市场上,就是资金的价格,即利率水平。在港股接连下跌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支能够稳定盈利甚至是保持原本价格的股票都很难,此时的投资者就会更倾向于无风险的存款来投资,这就造成股市的供血不足,难免造成指数下跌。   除了这种相互间对资金有着竞争关系外,恒生指数的下跌还因为投资者对上市公司成本增加的担忧。因为一个公司的运转难免存在借贷的情况,在拆借利率大幅上升之后,必然引发对贷款成本上升的担忧,这种担忧又直接影响到净利润的预期,进而引发股票的价格下跌。   抽水式的资金逃跑加上不利的预期,还有大机构肆无忌惮的打压,小股民被恐慌心理驱动的抛售行为,这种种的原因促使了恒生指数在这一天疯狂下跌。   ……   天域基金的研究员们还在讨论恒生指数是否能在10000点的大关上下站住,看空的一派和看多的一派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时候,恒生指数已然逼近了10000点的整数关口,而此时在恒指期货市场,这种分歧更是达到了顶峰。   先前损失的多头开始频繁地开新仓,以拉低之前损失惨重的仓位,而空头一方则不甘示弱,除了少数小规模的空头平仓外,主力空头毫不犹豫地接下新开的多头仓。很显然,在空方看来,10000点这个数字并不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多头一方来势汹汹。   虽然股指期货市场双方都摩拳擦掌准备在10000点的位置大战一场,但很显然的是,港股市场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运作,恒生指数在临近10000点时候,下跌的势头丝毫不见缓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突破了这个心理大关口,随即继续向下深探。   9950、9900、9850、9800等整数关口接连失守,此时整个市场的小股民信心已然全部崩溃,甚至已经有人认为“股灾”再次来临,事实上到了9800点左右,整个恒生指数已经下跌接近16%,称之为股灾一点也不为过。   ……   当指数跌破10000点的时候,宋凌等人已经急红了眼,虽然他们之前的策略是让那些关系户出头,自己等人不用背负上失责的恶名,但此时港股普遍大跌,此时再不出头已经说不过去了。   “喂,是华联社吗?我这里需要紧急调集三十亿港币的资金,速度要快!”宋凌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此时在他的办公室内电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通常是一个电话还没有接完,另外一通电话又接着响起,和他通话的人无不是埋头抱怨,甚至还有人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通,根本不给宋凌解释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宋凌也慌了神。他很清楚,如果不能够及时托市的话,先前卖的那些人情立马化为乌有,相反还结下了不少的仇怨。因此他赶紧拨通了华联社的电话,大额资金的支配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华联社方面也不敢怠慢,虽然平时他们对以宋凌为首的托市小组颇有为难,但此时事关重大,如果他们再不能有所作为的话,等到上级雷霆震怒,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因此当宋凌要求调集资金的电话一打过来,他们立刻将托市资金拨付过去,其他几人也是同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恒生指数已经下跌到9900以下了。当看到账户上多出数十亿港币的资金后,宋凌这才有功夫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沉声地指挥着操盘手道:“买!给我疯狂地买!国企股优先,权重股其次,剩下的你们就看着办吧!”   与此同时,在其他几家大国企的资本市场办公室内,相似的命令也被陆陆续续地传达下去。   当恒生指数跌至9800的时候,市场开始涌现数条大手笔买卖的指令,有资金在低位疯狂地吸纳市场上的抛盘,嗅觉敏锐的投资者很快意识到,可能有托市的资金进场,最先反应过来的这群人开始停止抛售,转而买进押注于反弹。   虽然宋凌等人的资金开始入市,但是市场抛售的风潮实在是过于汹涌,恒生指数下跌到9767点才被重新稳定下来,随后在不断涌入的海量买盘资金面前,恒生指数开始向上飙升,势头非常凶猛。   ……   “涨了,反弹了!”蹲守在电脑前的天域基金员工发出一阵惊叹声,他们之前在10000点附近时已经有少量的人开始平掉期指上的仓位,但是大部分人都选择继续观望,此时恒生指数的强力反弹使得他们的愿望开始落空。   “快,快给经纪打电话,让他们平仓。”这群人不愧是专业人士,在经历了最初的懊恼和不甘之后,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大盘的走势,就飞快地做出决策,平掉自己手头上已经赚得盆满钵溢的沽空仓。   而此时在股指期货市场上,空头阵营开始大乱起来,他们弄不明白这次反弹到底是短暂性的还是较为持久的,除了一些坚决做空的投资者外,其他的空头或者选择平仓离场,或者选择转头做空,一时间股指期货的成交量迅速增加。   在最为决定性的港股现货市场,随着托市资金的进场,陆陆续续又有些不要命的抄底资金也进场买入港股,港股在这些资金的介入下开始加速回升,很快冲击到10000点的关口。   只是和下跌时候不同,这一次恒生指数站上10000点颇费了一番功夫,先是在9990点开始,卖空现货一方开始发力,将恒指上涨的势头打压下去,随后在恒指期货市场出现巨额的沽空单,足足有数万手之多,一时间根本无法成交,但是很清晰地让多头一方看到他们准备把恒指重新打回去的决心,在这种时候人心又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任若为和马家瑞两人有心问问钟石的意见,只是当他们推开钟石办公室的大门之后,赫然发现这位顶头上司正趴在电脑前呼呼大睡,而连接到他房间的电话线也被拔了下来,很显然钟石并不愿意被人打扰。   看到这副场景,马、任两人相视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   “我们的资金还剩多少?”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个小时后,宋凌终于可以喘上一口粗气,不过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上休息,飞快地向操盘手们询问其资金运作的情况。   因为一旦买入额度超过5%,就要向交易所申报意图,因此操盘手们都很小心翼翼地避免出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买入一家公司的股份接近4%的时候就选择收手,然后再去买另外一家公司的股票,自然,这些公司大都是国企股为主。   “3000万不到,我们的资金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有空头抛售,恐怕就支撑不住了。”操盘手们粗略地统计一下账户上的资金,得出一个让宋凌大吃一惊的结论。   宋凌当即脸色就变了,他来回踱了几步后,猛一咬牙,又拨通了华联社的电话,请求那边支援更多的资金。   而其他几家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几十亿的资金投入到股市当中,只是将港股托高了200点左右,随后就后继无力了。如果是在平时,几十亿资金入场,怎么也会拉升一两支权重股,带动指数暴升几百点,但此时整个市场弥漫着悲观情绪,这些资金大多接下了小股民的抛盘,而不是带动资金买涨。   ……   美国方面,眼见着目的已经达到,量子基金故意在10000点的位置放出大手笔的沽空单,趁着市场的看法出现混乱之际又撤了回来,随后炒家们开始在9950位置补仓,对他们来说,这个位置已经远远地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在逼近10000点之后,恒生指数开始徘徊不前,连分析师都迷惑了,先前暴涨的势头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到底是托市还是开了个玩笑?而坐等在电视机前的小股民甚至是机构都只能干巴巴地等着这些“名嘴”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这些分析师们只能像坐禅一般地打着哑谜,顾左右而言他。   止步不前的港股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再次有大量买盘进场,很显然并没有被股指期货那边的沽空所吓倒,事实上他们原本就是一伙的。恒生指数再次上涨,很快在万众期待之下突破10000点,重新回到五位数的行列,站上10000点后的恒指涨势不减,继续反弹回升,接连突破10100、10200、10300等关口,最终反弹至10426点。   至此,整天的交易宣告结束,恒生指数走出了一条谷底波浪线,虽然最终反弹,但相比起整天暴跌去了1212点来说,这点涨幅实在是有限,而结合起前三个交日易,恒生指数已经连续下跌超过2000点。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次普通的加息就会演变成“股灾”性质的崩盘?对于最后的反弹,宋凌等人或许知道一点,但是随后第二次的反弹他们就不清楚了。而铺天盖地的假消息加上包括机构在内的全面抛售又是如何引起的,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对这一切最清楚的自然是以老虎基金为首的国际炒家,他们为了今天足足准备了几个月之久,在成功地引起羊群效应后他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溢,剩下的就是怎么把手头上的沽空单陆续地平掉。   “从白天开始,从市场上买入港币,尽快平掉我们手里的头寸!”结束了一天交易的朱利安罗伯逊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具体清点收获,但足够让他大为开心,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快买回港币头寸减少损失,“还有,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   国际炒家可以休息了,而香港这边仍然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局面,财政司司长岑印权不得不站出来讲话,说香港的经济基本面平稳,不存在问题,因此今天的股市也不是“股灾”,只是因为受到外围因素暂时投机的影响,投资者不必对此恐慌。他认为,无论如何,港府的首要目的是捍卫港元汇率,虽然之前一晚上市场有炒卖港币的投机活动,但这种炒卖活动已经被平息。   作为主管货币政策的单位金管局也出来讲话,任毅刚表示,目前提高拆借利率只是为了打击炒卖港币的活动,事实上在前一天,金管局已经成功地挫败了炒家一次大规模的卖空行动,而从今天香港外汇市场的表现来看,炒家正在忙着补仓,说明他们的投机活动已经失败。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针对港币的炒卖活动已经到了尾声。   但,真的是这样吗? 第94章 再次加仓   除了官方的头面人物出来讲话提振市场信心外,另外在收市后陆陆续续有多达24家上市公司发布通告,宣布在市场上实行数额不等的股票回购计划,以稳定股价。   这种疯狂的下跌不仅是投资者被吓怕了,就连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也坐不住了,如果他们的股票继续下跌的话,不要说只能指望从股市里融资,就连所有权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了。   因此在这种艰难时刻,一部分聪明的上市公司管理层决定以现金的方式回购股票,一方面是提振市场对本公司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有防止恶意收购的意思。而在收购之后,他们所持有的股票平均价格会下降,在未来反弹时抛出也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投资方式。   在政府和企业两方面相继发声的情况下,分析师们又开始预测,明天很有可能会发生大幅度的反弹,建议投资者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等等。   ……   “呃……睡得真舒服啊!”   从梦中醒来的钟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又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这才睁开一对惺忪的睡眼,却愕然发现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都站立在他面前,脸上均带着古怪的表情。   钟石一瞧见两人的神情,先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随即立刻察觉到什么,脸色就是一红,飞快地从桌子上抽过洁面纸,用力地在面前的桌子上擦拭起来。在那里,一摊偌大的水渍正在夕阳照射下闪闪发亮,正是钟石睡觉时流下的口水。   马家瑞和任若为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去,尽管他们强忍着笑意,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将他们内心的想法彰显得一览无遗。   半分钟后,钟石才将水渍清理完毕,轻咳了一声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轻描淡写地问:“有事?”   马、任二人听到钟石的话,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港股发生类似于“股灾”的大事件,整天下跌超过1000点。而他们的顶头上司,一个几乎被他们奉为神一样的人物,却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们一时根本接受不了。   幸好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专业人士,心理素质早就在起起伏伏的波浪线中锤炼得坚硬似铁。要是换上一个心脏不够强大的人,恐怕当场就要爆血管了。   即便如此,两人也是被钟石的话给憋得不轻,脸上均浮现出不正常的殷红,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终还是马家瑞的心理更胜一筹,在经历了最初的无语之后,开口说道:“钟生,今天港股大跌,市场上无一支股票上涨,整天下跌了1200多点……”   “哦?”   钟石猛翻了个白眼,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在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又蹦出一句几乎让马、任二人当场吐血的话来:“港股大跌,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钟石直接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二人。   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比刚才的那句话更厉害,直接让马、任二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半天之后,当钟石重新睁开眼睛,发现两人还像树桩一样杵立在他面前,不禁就有些恼火,语气不善地说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要看他们的意图和动向,去好好瞧瞧恒生期指市场的交易情况就知道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他们肯定趁着市场大跌平掉了一部分的仓位。还有,外汇市场也要盯着看,按照我分析的逻辑,既然他们在外汇市场佯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自然就会开始在港币上补仓。如果港币升值,就能说明一切了!”   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钟石心中很清楚两人的来意,无非是问一些关于国际炒家的动向之类的。虽然他还没有怎么认真地观察盘面的情况,但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他是进攻香港的国际炒家,在这几天赚取这么多的利润的情况下,会尽快地获利离场,毕竟落袋为安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两人一听钟石的话,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当下也不再打搅,飞快地离开了钟石的房间。   钟石给这么一打搅,自然也没了再睡下去的意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上一根烟,有滋有味地抽了起来。半天之后才猛然发现,今天实在是安静得有些过分,除了刚才那两个不太识趣的人之外,就再没有一个电话打来,而在平常,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有一通电话,除了内部的人之外,就是券商的分析师、首席经济学家之类的人。   越想越怪,钟石不禁打量起桌子上的电话来,结果让他哑然失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电话线竟然被他自己给拔了下去,难怪这么久都没有电话。钟石挠了挠头,起身将电话线接好,结果还没等他回到位置上,电话已然嘟嘟地响起。   “喂,你好!”   钟石蹙起眉毛,心中隐然觉得有些不妙,很显然打电话的人相当紧迫,说不定一直在拨他的电话。   “喂,请问是钟生吗?”话筒里的人见有人接起电话,长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连续拨打了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结果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现在好不容易接通,这让他异常激动。   “余经纪,有事吗?”钟石从口音中听出是他的期货经纪余德同,心中就有些奇怪,不过显然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随口就问道。   电话那头的余德同先是一阵无语,随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钟生,你的沽空仓位没有抛售?”   “应该没有吧?”钟石歪着头想了想,“没有我的交易指令,你们不能够动用我的账户,我应该没有下达过相关的指令吧?”   “是!是!”余德同赶紧撇清,“我们没有擅自动用你的账户,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钟生,今天股市大跌,你怎么没趁着在低点的时候平仓呢,后来出现反弹,你账户上的浮盈可是损失了不少啊!”   “……”   钟石一阵无语,他自然不可能告诉这位尽职的经纪,说自己是睡着了忘记了操作,只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找了个借口:“我这些空仓是为了对冲,长线持有,并不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   他的话音刚落,随即就从话筒里传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半晌之后余德同才咧着嘴说:“既然是这样,那需不需要我帮你转部分的仓位到11月份的合约上?”   之前钟石建立好空头仓之后,一直就没有大规模地操作过,而随着港股的持续下跌,这部分的仓位盈利逐渐增加,也让余德同所在的经纪行为之侧目不已,毕竟8500张沽空单合约的仓位在任何一家经纪行都是极为罕见的。   当恒生指数下跌到10000点之后,整家经纪行都沸腾起来,因为按照钟石之前的平均价位,如果在那个时候平仓的话,即便是价位在10000点左右,最终可能获利也接近18亿港币。虽然经纪行方面没太多的抽头,但是他们的客户猛赚如此多的金额,对他们的名声绝对是个天大的利好。   在盘中的时候,余德同就疯狂地拨打钟石的电话,希望他能够尽快平掉所有头寸,结果悲剧的是,钟石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自然也不知道钟石这边到底是如何操作的。   等到收市后,整个经纪行的人围坐在一起,期待着一个神话的诞生,结果让他们震惊的是,在他们席位上的未平仓空头头寸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有不到1000单的减持外,大空头甚至都没有过多交易,这让他们大为意外。   震惊之后整个经纪行都活动起来,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撇清身上的责任,如果是没有及时通告而造成客户不能及时斩仓的话,说不好要吃上官司。自然,余德同又开始疯狂地拨打钟石的电话,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在半小时后拨通了。   听到钟石所说的对冲之后,余德同更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只不过还没等他轻松多久,就听到钟石说道:“不用换月,另外再增持2500张沽空单,10月份,明天不管是什么价位都要补满,明白吗?”   电话那边的余德同面皮猛然间抽动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单单是为了套保的话,那么此时在已经有了这么多利润的情况下,早就应该考虑先减少一部分的仓位,转移到其他月份的合约上,毕竟10月的交易日没几天了。而且随着港府和上市公司方面做出积极的回应,恒生指数明天可能会上涨的几率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做空是很不明智的表现。   不过还没等他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就听到钟石继续接着说道:“你大可放心,最多就是交割,我还是有能力支付的。”   余德同一想也是,再过几个交易日就是10月期指合约的交割日,到时候即便是出现暴涨1000点的现象,这位钟先生的账户里的余额都足够支付,因此在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第95章 越级告状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凌正拿着红色的保密电话,犹豫着是否要拨出号码,思来想去了半天,他终于一咬牙,发狠般地对自己说道:“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却变得畏畏缩缩,真是胆小如鼠。宋凌啊宋凌,如果你想要继续往上爬的话,就要清掉前面的一切障碍,不管那个人是谁!”   说完之后,宋凌又四下看了一眼,虽然这里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但是因为心虚,害怕隔墙有耳,所以他仍然下意识地做出这些保护性的动作来。   红色保密电话是专门接通内部人士的线路,这种话机只有位置到正厅级及以上的干部才能够配置,就是所谓的高级干部。宋凌原本的级别并不够,但是因为他此时身兼重大任务,所以华联社方面破例给他安装了一部。   拨通号码后,面对着里面传来的淡淡询问声,宋凌定了定神,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好,我是夏润集团的经理宋凌,请帮我转接一下诸葛总理的办公室,谢谢。”   由于处于香港,担心有监听的现象,因此从香港方面红机打出的电话需要转接一道。没多久,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问道:“宋经理,你好,我是诸葛办的工作人员,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虽然只是一名办公室内的工作人员,甚至连姓名都没有报上来,但宋凌丝毫不敢大意,正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这些人虽然在某些时候只负责传话,但是只要在其中稍微表露点情绪,就足以影响首长对一个人的感观。   “你好,我是夏润集团的经理宋凌,有些事情想向诸葛馆汇报,不知道能否帮我安排一下?”宋凌低声下气地说道。   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啧啧”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噗嗤”的轻笑声,很显然接电话的人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不小心地表露了出来。   这边宋凌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饶是他颇有城府,在这种局面前也很难沉得住气,要知道虽然对方是诸葛馆身边的工作人员,但以级别相论的话,说不定还不如自己,竟然敢公然地在电话中耻笑自己,真是太……   尽管小有才气,但宋凌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事实上就算对方级别不如他,宋凌也只能够忍着,这是没办法的事。在瞬间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后,他只能长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自己躁动的心情,在话筒边静静地等着。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电话那边的声音马上换上一副客气的语气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宋先生,刚才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这名不知名的工作人员先是将自己的失态轻轻揭过,随后才说道:“是这样的,诸葛总理的日程并不是由我们来安排,因此如果想要汇报工作的话,你得先和政务院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   宋凌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敢情这人是暗指他的级别不够,根本就没资格进入汇报工作的日程表。这也是因为宋凌对高层政治接触不多,以为曾经接受过诸葛馆的接见,就能够随意地向他汇报工作,孰知做到诸葛馆这样的位置,一天不知道要忙多少方面的事情,接待多少觐见的地方大员,哪里有空理会宋凌这样的小角色?   不过宋凌并不死心,仍然尝试着问道:“那……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朱主任,这件事实在是比较棘手和紧迫,希望同志你能够通融一二。”   朱主任是诸葛馆办公室的主任,也是接电话人的顶头上司,通常在首长身边扮演着管家的角色,虽然级别可能不太高,但绝对是首长的心腹。   一听到宋凌竟然知道朱主任,对面答话的人态度就有了明显的改变,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后才恭敬地说道:“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转接过去!”   不过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雾怀,你怎么接起了外事电话,要是让你父亲知道,肯定要训斥我了!”   “朱叔叔。”被叫做雾怀的年轻人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想叫你来着,是一个叫什么宋凌的人打来的,这事你不会告诉我父亲吧?”   那道爽朗的声音又笑了笑,说:“放心吧,诸葛总理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不过我告诉你,这种行为可不能有下次了,否则我就不让你进这里的办公室了,知道吗?”   “诸葛雾怀?”宋凌在电话这头听得很清楚,这可是诸葛馆的独生子啊,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恭维几句,白白错过了这么一个拉拢关系的机会。   不过没等他后悔太久,就听到话筒里换了个声音,对方以亲切而又不失距离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朱崇文,请问你是哪位?”   一听到正主的声音,宋凌马上把诸葛雾怀抛到脑后去了,虽然诸葛雾怀是诸葛首长的亲儿子,但他毕竟不是在体制内,而说到体制内和诸葛首长最为亲近的人,无疑是目前这位正和他通话的朱崇文主任了。   宋凌强压着内心的兴奋,语气略显平淡而又不失恭敬地回答道:“朱主任你好,我是夏润集团的经理宋凌,我们曾经在诸葛首长主持的会议上见过的。”先客套了一番之后,宋凌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开始不要廉耻地狂拍起马屁来,什么“朱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香港各界对你的印象非常好”等形容废话的阿谀之词喷涌而出,简直比喷泉还要强劲有力。   即便是心中已经隐隐产生了几分厌恶,但朱崇文的脸上仍然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即便宋凌并不站在他的面前,这些细节都足以看出这位主任城府的深度。在又听了片刻之后,朱崇文适时地打断了宋凌的奉承,提醒道:“宋经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上报或者是帮忙的?”   “……”   宋凌给他这么一打断,半天都没接上话来,他正绞尽脑汁地讨好朱崇文,结果好像喉咙突然被人扼住一般,别提有多难受了。直到话筒里传出轻咳声,宋凌才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朱主任,之前我曾经奉首长的命令,和华联社等机构一起观察香港股市的变动情况。结果今天香港股市出现了猛烈的下跌情况,不过,在我们众志成城、齐心协力的护盘之下,最终恒生指数还是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反弹,成功地击退了国际炒家的阴谋。”   朱崇文仍然是一副淡淡的微笑,并没有插话,他很清楚,接下来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很快宋凌的话锋一转,就说道:“只不过在我们护盘的过程中,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只是来自于国家炒家,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于某些上市公司的领导层。他们通过我们护盘时的买入,大肆卖出手头上的股份,然后在低位买回,赚取其中的差价,造成我们的托市资金并不能很好地运用在和国际炒家的对抗当中。”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部分上市公司通过各种关系找上我,逼迫我稳定他们公司的股价。虽然这种行为和我们的初衷并不冲突,但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我们输送资金,这严重地影响了我们之前的策略。”   虽然宋凌自诩为官场中人,但是因为长期身在商场,因此他的很多思维模式和说话习惯并不完全遵从于官场习俗。就好比是之前直接要求向首长汇报工作,现在的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告状行为,都是官场当中的大忌。   朱崇文自然不会提醒他,毕竟事出有因,可以原谅,再说今天恒生指数暴跌,就算是远在燕京的他都有所耳闻,正准备抽个时间询问一下相关的部门,结果宋凌的电话就恰好打了过来。   “你做得很好!”朱崇文先是肯定了一下宋凌等人的成绩,随即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先不谈,你说了这么多,我一时半会也记不住。这样吧,你尽快拟定一个报告交上来。还有,香港市场的安定繁荣可不是小事,虽然有层层压力,但是一定要将工作做到位,首长对你们那里非常关心呐!”   要是连这点题外之意都听不出来,宋凌也就别在半官半商的圈子里混了,他立刻大喜过望,连声答应下来,随后又表了一番忠心,这才结束了通话。   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看来这件事是进入了首长的视线当中,那么自己的意图就实现了大半,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借助天威将阻碍自己大展拳脚的人逐个铲除。   想到这里,宋凌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只是还没等到他笑个痛快,一通电话就适时地打了进来,刚接起电话,宋凌就听到话筒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宋老弟,最近好吗?找个时间一起坐坐吧!”   妈的,又来了!宋凌在心中暗骂道,可还是不得不恭敬地回答道:“既然是您邀请,我当然不能够推辞,恭敬不如从命,就今天吧!” 第96章 强力反弹   香港方面对于国际炒家的反击,很快就在伦敦市场得到了体现,当晚伦敦市场的港币汇率开出7.7485的价格,比上一个交易日的7.7490高出不少。虽然炒作港币的炒家开始发力,将港币汇率推高到最低的7.7494点,但随后就被金管局方面稳定下来。眼看再次击穿7.75无果,国际炒家们开始掉头转向,买入港币补仓。   如果说之前的小幅度卖空是对金管局维护港币决心的试探的话,那么此时国际炒家们就是真心实意地补回港币的空仓,决心从港币外汇市场上撤退,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达到了目的,在另外一个战场获得了丰厚的收益。而现在,在外汇市场多拖一天,就增加一天高额的成本,300%的高昂拆借利率成本即便是国际炒家也负担不起。   此时卖空和买入双方的角色俨然互换,作为市场上最大卖家的金管局岂能放弃这次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交易员们开始捂盘惜售,只放出少量的港币来步步推高汇率。而他们这种操作策略很快就被商业银行方面所领悟,于是银行的外汇交易部门也开始捂盘放售。   由于之前国际炒家对港币的进攻力度过猛,在整个市场上足足卖出接近500亿的港币,这个数字绝对不是任何一家商业银行在短期内能够售出的。再加上最大卖家金管局的惜售,因此原本还在外汇市场上泛滥的港币卖方突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国际炒家买不到足额的港币,这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没办法,国际炒家只能够通过不断地提高买入港币的报价来收纳市场上的现货,这种操作的结果是港币兑换美元的价格一个劲地往上涨,从最低的7.7494猛涨到7.7400。到这个关口之后,他们陆陆续续地买入部分的港币现货,但是由于这种上涨使得银行方面更为看好港币短期内的反弹,于是更加捂盘惜售,而这种流通性的不足使得炒家们的买入更加困难,于是港币到7.7400之后再次上涨。   到收盘的时候,国际炒家们几乎要哭了,7.7350,这是他们给出的最高报价,也是伦敦市场港币的收盘价。这个报价已经超出了他们建仓的成本价,意味着炒家们在港币的攻防战中俨然出现了亏损。虽然这些都是在预料之中,但最要命的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没有买入足够补仓的港币现货,因为金管局方面根本就没放出太多的货币,这意味着香港方面对这个报价还是不满意!   看来下一个交易日还要提高报价!国际炒家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过他们并不太过于担心,香港金管局也不会让港币价格推得过高,现在只需要摸清金管局方面的心理底线。在这种既复杂又矛盾的市场情绪当中,国际炒家结束了一天的交易,默默地吞下了一天300%的高昂拆借利率的代价。   外汇市场港币币值的回升,也对第二天的股市产生了强烈的刺激。在第二天恒生指数开盘前,分析师们唾沫横飞地说起汇市和港股两者的联系,均不约而同地提到随着港币币值的回暖,国际炒家也将远离香港货币,换句话说,港币已经没有贬值的危险了。在这种情况下,势必会刺激投资者的信心,由于前一个交易日调高拆借利率而带来的恐慌性大跌必然会出现反弹,因此建议投资者尽快进场抢波段,又或者是进场建仓拉低平均价位,总之,只要你买就对了。   巧舌如簧的分析师们并不是只卖弄嘴皮子这么简单,也要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和逻辑推理能力。虽然他们平时说话都是云遮雾罩,让人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今天的早盘,几乎所有的电视分析师都异口同声地宣称港股会大涨,这就让投资者信心大涨,有什么能比所有分析师都认定的结果更为重要的呢?结果自然是大量的资金涌入到股市当中。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经过最初的竞价阶段,港股居然爆出了一个低开的走势,开出了10226点,这个数字比前一个交易日的10426点还要低200点,这让几乎所有分析师都颜面无光,而且更为尴尬的是,在最初的交易时间,港股居然还在往下探,最低竟然跌到了10187点,足足跌去了39点。   这个时候,电视上的有些分析师已经准备改口。这些分析师原本就是见风使舵的人物,自然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反应较快的人已经想了一大堆的借口,诸如“炒家不甘心失败”“卷土重来”等等话语,而一部分的投资者则被这种首鼠两端的话弄得有些迷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部分分析师在电视里大谈特谈“走势不明”“谨慎选股”的时候,恒生指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暴涨,10187点成为全天的最低点,随后大额资金陆续开始进场,一步步地推高港股的价格,10200点、10300点、10400点等整数点位陆续地被超越,恒生指数直线上涨,势头迅猛,一扫之前数天的颓势。整个板块当中,尤以金融股和国企股涨势最为喜人,也使得投资者在大喜过望的同时开始疯狂地追捧起这些股票来。   这一先跌后涨的现象让正在电视上侃侃而谈的某些分析师跌破了眼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的下跌竟然是虚晃一枪。此时刚表态对港股前景持谨慎态度的分析师们恨不得怒抽自己一个大耳光,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绝对会让他们的声誉在投资者当中跌到谷底。   后来有心人统计,就这么一个反常的行情就淘汰了多达15位的即时电视分析师。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此时,那些还在后悔没有及时改变行情观点的分析师们自然是喜出望外,他们因为一时的犹豫而成为投资者眼中的金牌分析师,虽然他们内心曾经有过改口的念头,但此时这群人又开始异口同声地撑起港股来,甚至攀比起收盘数的高低来。   在这群耍弄嘴皮的人当中,倒真是有几个真才实学的,他们仔细地分析了恒生指数和期指市场的波动,然后告诉投资者,之前的下跌是由于做空一方急于出货,因此在竞价阶段疯狂地低价卖出,打压恒生指数,借此在期货市场上平掉仓位。这只是虚晃一枪的招式,更深层次的目的是空方开始感到恐惧,不惜压制港股也要抛售掉手头上的沽单。   而多头一方显然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在经历了最初的下跌之后并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宁愿亏损也要拖住空头主力,甚至不惜在低位开出对手盘,使得空头一方想平仓也无计可施。   因为有着托市资金的入场,加上上市公司的回购,还有极度的利好消息,使得整个市场的情绪爆发起来,恒生指数一路强劲上涨,最终在收盘的时候,恒生指数足足上涨了718点,收于11144点,涨幅达到了6.89%,创下自9月3日以来的单日最大涨幅。   几乎所有参与到今天买入的投资者都感到满意,自然做空的除外。   不过还有一群人,虽然他们并不参与到市场的投资活动当中,但是这一天却是他们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天,甚至有人当场吓得差点失禁。   ……   前一天挂了钟石的电话后,余德同不敢自作主张,赶紧将情况上报给公司的高层。事实上由于钟石的仓位过大,因此他的仓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无时无刻不吸引着这家经纪行的关注。   在听到这位客户还要加仓2500张沽单之后,整个管理层都愣住了,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好的抽佣机会,而且也向客户声明了相应的风险,至少从法律层面上他们已经没有了责任,所以即便是钟石有这样看似自杀性的要求,他们也是乐得个欣然接受。   只是一天之间吃进2500手空单,对于一家经纪行来说负担实在是过重,结果是整家经纪行的操盘手们全部出动,专门做钟石的一张单子,结果是总算在收盘之前吸纳到足够的沽单。   因为恒生指数的暴涨,使得多头一方信心十足,不断地开出现月的看多单,也使得余德同等人在吸纳沽单时候省力了不少。毕竟在恒指暴涨的情况下,还有胆量做对手盘的投机者并不太多,而在这种情况下市场出现了大额的沽单,多头自然不会放过。   结果就是操盘手们刚以一个价格买入沽单,下一秒就发现这张沽单出现了亏损,而且随着大盘的上涨,这手沽单的亏损就越厉害,这种情况简直把平常只做短线的操盘手们吓得半死,他们纷纷要求余德同和这位大户联系,了解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顶不住压力的余德同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拨通钟石的电话,其实他也有些害怕了,眼瞅着这些仓位不断亏损,甚至已经超过了1000万港币,虽然钟石的账户至少还有十几亿的盈余,但余德同还是感到彷徨无助。   接了电话的钟石自然是将他好好地训斥了一顿,甚至连亏损的金额都没有听,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余德同顿时一阵无语,最后只能将钟石的原话转告给交易员,“只是做对冲风险而已,我在股市上的头寸比这个大多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另外,你们那一套所谓的分析和策略对我没用,就不要来推销了。”   自然,这群操盘手听得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遇上这么一个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客户。不过这也让他们放下心来,后面的操作自然是逐步拉高价位,使得亏损减少。即便是这样,最终这2500手的新沽单也在收盘时间损失了4300万港币。   至此,钟石在10月份的空头仓全部建立完毕,除了之前的头寸外,今天又新建了2500手,平均价位在10800附近,账面上暂时的亏损金额是4300万港币。也难为了余德同和他的同事们,在指数极其不利、多空双方同时打压的情况下,还能将平均仓位拉高到如此高度。   ……   “总算出掉了一部分!”在收市之后,比利·金长出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负责港股期指市场的情况,在昨日大跌之后,整个老虎基金在港股期指上的收益达到了惊人的30亿港币以上,这还是在朱利安罗伯逊对香港市场估计不足的情况下产生的。如果“老虎”真的敢放手大干的话,恐怕这个数字还要猛涨数倍。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些浮盈落袋为安,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平仓必然会引发多头一方的追击,这就需要策略。   所以,在今天港股一开盘,就出现下跌的情况,就是为了配合恒生期指空头一方的逃跑。在猛烈的抛售下,比利·金成功地逃掉了接近3000张的沽单,可随后他的目的就被多头一方给识破,最终他只能持着7000多张沽单慢慢地平,同时忍受着浮盈一点点地损失掉,最终在收盘时候将整个头寸控制在了7000张。   “如果任由港股上涨下去,我们的浮盈就会继续减少,说不定还弥补不了来自外汇市场的损失!”比利·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上司罗伯特·赛特隆抱怨道。   罗伯特·赛特隆也是一脸的凝重,这一次的进攻港股远远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收益,这和他们对香港市场的不了解有很大的关系。具体来说,就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香港市场居然会如此脆弱,一个在他们看来几乎是可笑的传闻就吓得投资者们肝胆俱裂,整个市场也随之几乎进入崩溃状态,这种结果就连朱利安罗伯逊都没有预料到。否则,他们也不会做空区区一万多张的沽单了。   “你说的没错!”罗伯特·赛特隆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过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加了一句,“不过,我相信老板应该还有后手,我们就等着看吧!” 第97章 第五发:震撼消息(一)   事实上此时的朱利安罗伯逊正在和几个大型对冲基金的经理进行电话会议,商谈下一步对香港的进攻计划。   “朱利安,你真的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吗?要知道,即便是现在,我们亏损一点平掉手头上的港股期货,最终赚得也不少!”保罗·都铎·琼斯听完朱利安罗伯逊的计划后,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说起来保罗·都铎·琼斯在资本市场上也是个鼎鼎大名的角色,其狠辣程度甚至不逊于索罗斯,如果不是受制于管理资金的规模,那么他很有可能取代索罗斯、朱利安罗伯逊的领导地位。   说起来,索罗斯因为有着自己哲学思想的缘故,在对东南亚国家货币进行做空的时候,心中还有所顾忌。但像朱利安罗伯逊或保罗·都铎·琼斯这样的人完全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根本不会考虑他们的行为到底会对东南亚地区的普通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是最纯粹的投资管理人,但也是最冷血的群体之一。   而索罗斯之所以被大肆地口诛笔伐,无非是因为他的名气过大,做空的头寸最多,虽然这些头寸比起他的管理资金规模来说,只占据了一个很小的比例,但世人并不看重这些。而索罗斯高调的回应也让他成为焦点,而像朱利安罗伯逊又或者是保罗·都铎·琼斯这样的角色根本就不会理睬媒体的关注,只有少数的圈内人才清楚他们到底都干过什么。   可以说,在资本市场里,就没有这群人不敢干的事情。   但是现在,即便是像保罗·都铎·琼斯这样的大玩家,都感到震惊和恐惧,就可想而知朱利安罗伯逊策划的东西到底有多么恐怖了。   “而且,这么一来,我们补回港币的成本又要高上不少,加上这两天的拆借利率,我对最终我们能否实现盈利都持怀疑的态度!”稍微停顿了片刻之后,保罗·都铎·琼斯又补充道。   “得了吧,保罗!”   朱利安罗伯逊一拍脑袋,忍不住大声地抱怨起来:“虽然我不清楚你的仓位,但至少一万手的空单应该是有的。按照目前的情况,你至少盈利在4亿美元左右,这个数字足以弥补你在货币市场上的损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大好机会,我就不相信你会错过?”   由于朱利安罗伯逊和保罗·都铎·琼斯是此次电话会议的两大巨头,因此其他人即便是心中有所疑问,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嘿嘿嘿!”   保罗·都铎·琼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一个劲地笑,半天之后才一变口气,缓缓地说道:“朱利安,相信你的业绩只会比我多,而不会比我少。如果不是SEC,我都想在纽约赚上一笔。只是你真的能确定这件事一旦公布出来,会对香港市场造成冲击吗?要知道,现在除了他们监管部门之外,就连被我们抛售的部分公司也宣布了股票回购计划,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发布消息,不一定能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   朱利安罗伯逊显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随后大声地说道:“嘿,伙计们,都听到了吗?保罗居然这么怀疑我的办法,是不是该狠狠地踢一下他的屁股呢?”   其他人都笑了,其中还有人聒噪道:“是的,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如果能够当众踢他的话,我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哪怕是支付100万美元。”   眼看着自己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保罗·都铎·琼斯也不恼怒,立刻反击道:“是吗?我听出来了,是你,格里芬。如果你真想教训我的话,那么我们去长岛的俱乐部较量较量吧,赌注是一百万美元,或许这些钱正好给你支付手术费用,如果你没被我打死的话。”   “是吗?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或许你还需要一个装尸袋,当然是特大号的,这样才能塞进去你那肥胖的身躯!”格里芬丝毫不示弱,刻薄地回击道。   肯尼斯·格里芬是个对冲基金业的后起之秀,是城堡投资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基金目前资金管理规模在2亿美元左右,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是收益率却极为惊人,达到了平均年化20%左右,这个数字足以彰显他过人的投资能力。   随着两人的斗嘴,其他在旁听的人都哄笑起来,甚至吹起了口哨,他们很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因为这是生活中的乐趣。美国人天生好斗,极其具有侵略性,所以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会有人示弱和后退的。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即便是号称最有理性的对冲基金经理们,也丝毫不能免俗。   “够了,伙计们!”   眼看着讨论失去本来的味道,朱利安罗伯逊就是一声暴喝,将局面重新拉回到正轨上来:“伙计们,既然保罗对我的计划有所怀疑,那么我们是不是给他点教训?这样吧,我们明天把手头上的港股全部抛售出去,等到计划实施的时候再补回来,让他看看香港投资者的信心指数,这样的赌局岂不是更文明?”   除去陆续补回来的空头仓位在,这些对冲基金的手中还掌握着数十亿港币的股票现货,如果这些一股脑地抛售出去,恐怕会引起港股不小的震荡。自然,这些资金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这个提议的实质并不在于抛售,而是测试香港投资者的信心。   一听到朱利安罗伯逊的提议,其他人等都是一愣,随即大都沉吟起来。这群人不愧是投资领域最为聪明的一拨人,很快就明白过来朱利安罗伯逊提议的深层含义,不由地深思起来。   虽然这些被称为国际炒家的人在期货市场囤积了大量的沽空单,但期指市场的表现仍然要和港股现货市场联系,也就是说虽然有一定的关联性,但是期指的表现并不是最重要的。想要指数上升或者下跌,最重要的是港股现货市场,尤其是权重股的表现。   这些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在九月份的时候就开始陆续地进仓买入权重股的股票,同时向券商借入股票做空,在这双重保证兼各种利空消息,还有外汇市场的冲击等诸多因素的配合下,才能将恒生指数打压到现在的境地。   但是现在的问题来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的预期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有所超越。但问题是,现在他们手头上的权重股筹码已经不是很多了,这将对大盘的影响不足。而期指市场的平仓则需要时间,大量的空头平仓必然引发多头的反弹,这样一来,他们的浮盈势必会大幅减少。   时间,他们需要时间。   因此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发布第二条重磅消息就成了必然,这条消息必须足够震撼,能够引起香港市场投资者的恐慌,继而造成股市大跌,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平掉手头上的空仓。   不过朱利安罗伯逊的办法一出,众人就是一阵骇然,连保罗·都铎·琼斯这样浸淫在市场多年的老家伙都感到头皮发麻,就可想而知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了。   虽然众人在最初感到一阵阵地震撼,但出于对利润的追求使得他们很快将这种恐惧抛到脑后,是啊,还有什么比赚不到钱更为恐惧的呢!所以,就在刚才看似嬉笑怒骂之间,众人已经在心中接受了这个方案,否则他们也没心思调侃嘲笑对方了。   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要在这个方案实施之前尽力地打压港股上升的势头,不能让港股反弹太过强烈,否则追涨的资金和拉低仓位的资金同时入场,造成港股的暴涨,就会让他们即将实施计划的效果大打折扣。   “虽然这种抛售会使得我们在港股现货上出现亏损,但是香港可是个特殊的市场,谁知道下一次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呢?”最后朱利安罗伯逊意味深长地说道。   事实上,在港股反弹的时候,老虎基金将手中的权重股现货抛出,虽然比先前买入的价格会低上不少,但是老虎基金之前设置了多空几乎相当的投资组合。这也意味着股票现货的价格越高,老虎基金所赚的就越多,因为之前老虎基金以很低的价格买回了从券商那里借来的股票,只要持有的股票现货卖出的价格高,老虎基金就赚的多。   但现在为了打压港股,老虎基金也不得不以低价卖出这些股票现货,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在这个投资组合上赚钱。   而其他人,虽然不一定都是类似的投资组合,但大都在港股期指上投下了重仓,因此只要指数不出现暴涨上千点的情况,他们依旧都是赚钱的一方。   在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节后,参与会议的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这个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实施,选择的时间也很巧妙,就在下周一,距离10月份港股期指市场交割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10月27日,香港恒生指数在经历了上一个交易日的暴涨之后,开始回落,开盘就跌破11000点。尽管资金仍然源源不断地入场,但是指数还是下跌不止,到收盘为止,恒生指数下跌超过640点,跌幅高达5.8%,大盘收于10498点,前一天暴涨的势头没有延续下来,这一次即便是准确率最高的分析师,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98章 第五发:震撼消息(二)   外汇市场的情况,自从10月24日开始,港币兑换美元开始疯狂地大涨,甚至一度报价报到1美元兑换7.7199港币的地步。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市场的心理预期,于是不少银行趁机卖出港币,也使得港币的汇率开始回落,到伦敦收盘时为止,港币对美元的报价为1美元兑换7.73港币。   这个价格无疑也让金管局方面大为满意,因为这个价格已经创下97年以来的新高,至少保证在未来一个阶段,港币都不用担心来自国际炒家的攻击。   10月27日,国际炒家继续回仓,这一天港币的汇率波动虽然较大,但由于市场参与者和套利者变得多了起来,也使得港币汇价有了小幅的跌落,最终价格报于7.7325。   看起来金管局的这招提高拆借利率的做法已经完全奏效,国际炒家不但没有攻陷港币,而且还背负上较为沉重的利息负担。随后金管局开始小幅地在市场上卖出港币,买入美元,尽量使港币在高位上保持更多的时间。   ……   美国时间10月27日,道琼斯指数开盘,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市场,以及最晚开市的市场之一,道琼斯工业指数的表现无疑是第二天全球市场的风向标。如果道琼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其他市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就好像87年的“黑色星期一”,先是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然后在亚洲地区以恒生指数下跌开始,虽然先是传染到欧洲市场,但结果又反过来影响了美国市场。   在此之前,道琼斯工业指数以及恒生指数连续三天走低,但总体来说表现得还算正常,波动范围都在预期当中,虽然在亚洲地区的货币风暴重新卷起,但这和美国市场的关系并不是太大。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针对亚洲市场的风暴很快就以无与伦比的速度袭击了美国市场,其原因只是传出了一个消息,而正是这个消息沉重地打击了道琼斯工业指数的表现。   在美国时间白天属于交易的时间,而相应地在亚洲地区则属于晚上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市场上就开始流传这么一条传闻,据说瑞士中央银行要卖出1400吨的黄金储备。尽管这个消息无法被证实(欧洲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也不知道是最先从哪里传出来的(匿名消息源、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等等是新闻界的常用伎俩,也是为了保护消息源),但这个消息足以对市场造成重大的震撼。   整个市场疯狂了!   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美元就不再与黄金挂钩,但是美元作为全世界第一强势货币,其内在还是被认为是除了黄金之外最保值的货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黄金的一部分。   而黄金作为全世界公认的价值金属,其价格走势不仅受到产量、储备量以及现货供应市场等内在因素的影响,也在长期内受到美元价格的影响。   简单地来说,美元和黄金在长期价格关系上呈现的是负相关,而在短期内呈现的是正相关。虽然这种关系很奇怪,表面听来难以理解,但其实在逻辑上并不矛盾,因为在长期内,黄金价格是保持相对稳定的,因为它的长期价值主要取决于产量、储备量等因素,和其他经济体的表现优劣关系并不是很大。   举个例子,如果美国经济在可见的三五年内毫无起色的话,那么资金放入到美国市场或者投资到美元上收益就不会很大,在这种情况下,投资在长期价值相当稳定的黄金、白银等市场则显得更为妥当,这就是为什么在长期情况下美元和黄金的价格相悖的原因。   而在短期内,美元和黄金的正相关关系则纯粹是从市场考虑,有的可能是通货膨胀的因素,有的则可能是美元的因素,总之,不能够一概而论。   而这一次关于瑞士中央银行抛售黄金的消息则明显属于短期效用,引起这种抛售行为的自然不是因为美元的上涨,而是市场对整个资产价格的恐慌。由于黄金价格下跌极有可能变成现实,那么相对于黄金而言,目前市场上很多资产价格就显得虚高,因此市场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价格会下跌的预期。在这种逻辑的支撑下,道琼斯工业指数很快就急转直下,开始大跌。   而在黄金市场,早在上周五就接到内幕消息的黄金空头则早就导演好了这一出暴跌大戏,在美国东部时间10月24日,纽约金指每盎司暴跌16美元,报收于309美元每盎司,跌幅高达5.03%。   而后知后觉的股票市场在随后才反应过来,10月27日道琼斯工业指数因为黄金抛售的出现而大跌,这种下跌一部分是出自于恐慌心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恐慌心理的抛售而跟风,无论是哪一种,两者的本质都是信心的丧失。   道琼斯工业指数从一开盘的7715点开始下跌,整天交易一片萎靡,市场上到处都是卖出股票的身影,而买入则寥寥无几。到美东时间2点35分,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350点,触发市场熔断机制,使得市场停止交易30分钟。   熔断机制脱胎于87年的股灾,大致的规则是当市场的点数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将停止交易一定时间。此时的规则是道琼斯平均指数下跌350点,停止交易30分钟,下跌550点,停止交易一个小时。之所以设置这样的规定,是让投资者有时间来冷静,毕竟如果是在大盘持续地疯狂地下跌的情况下,即便是最理性的投资者也不免感到心惊肉跳、惶恐不安,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下,难免做出不理智的投资决策。   这是自从1988年设置熔断机制以来,道琼斯工业指数第一次触发熔断机制。只是很可惜的是,等到30分钟后复市,投资者的信心并没有恢复过来,等到3点05分重新开始交易时,市场继续下跌,而且这一次下跌的速度远远比之前要快。甚至连做市商也加入进来,因为他们也有手头上堆积的股票现货无法清仓的担心,结果是没到收盘时间,道琼斯工业指数就再一次触发熔断机制,3点30分下跌550点,按照规则将停止交易一个小时,而剩下的交易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因此这一天道琼斯市场的交易到此为止,提前关闭市场。   整天道琼斯工业指数从7715点下跌到7161点,跌去554点,跌幅达到了7.18%。   且不说这则消息的真假,发生在美国市场的这种动荡很快就波及到随后开盘的亚洲市场,而香港恒生市场则在前几天的暴跌中还没有缓过气来,接着又遭受一次重挫。   首先受到波及的是澳大利亚市场,在黄金价格面临重挫的情况下,澳元和澳洲股市双双下跌,澳洲股票指数下跌84点,从2561点跌到2477点,跌幅达3.3%。澳洲因为是全球第三大黄金产地,黄金也是澳洲最主要的出口,因此瑞士中央银行准备抛售半数黄金储备的消息给澳洲股市造成了重挫。   风雨飘摇的香港市场更是不堪,开盘就开出了9649点,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下跌850点,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10月24日全天的涨幅,而整个市场的信心也随着开盘数字跌到了冰点。   ……   “平掉100手,先看看市场有什么反应。”这一天,钟石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酣睡,因为他知道,今天可是一个相当关键的日子,首先距离10月份的期指交割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其次由于前一天美国市场的大跌,使得他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因此无论多么疲惫,就算是强咬着牙也要支撑下去。   此时的他正在打电话给经纪,虽然现在很容易通过电脑下单,但是钟石依然选择这种传统的方式,因为他的交易手数过大,这就使得整个经纪行的操盘手都要围着他的交易来运作。这样一来,既等于外雇了一个团队,又不会影响天域基金员工的工作,毕竟这是他私人的交易。   100手定价在9600位置的空单随即被抛向市场,没几分钟就全部成交,而在这些交易当中,以空换的比例居多,这也意味着市场对后市看空的情绪非常浓厚,甚至还在钟石的预期之外。   看到成交的速度和幅度,钟石不由地蹙起眉毛,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后,决定暂时停止交易,准备先看一看多头的态度。   由于留给多头在10月份合约上的交易时间并不是很多,只有三天左右。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多头进行换月,那么在10月份市场上依然会留下和没平仓的空头相对应的手数。现在的问题是,多头肯定是希望换月,通过展期来实现减少亏损的目的,而空头一方则意图不明,需要在盘面上通过盘语才能表现出来。   钟石先前一番的交易,则是通过试探来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不管是多头还是空头,都必然会对这张手数达到100手的大单产生浓厚的兴趣,毕竟能够一把甩出这个数目的机构虽然不是屈指可数,但也足以代表某个资金雄厚的机构的意图。   果不其然,至少从目前成交的情况来看,空头一方对9600的价位并不是太满意,很快就将这些空单一扫而光。虽然钟石并不能确定这股势力是否属于做空港股现货的一方,但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很快,港股再次下挫,其中尤以金融股和地产股为主,到中午时分,银行和地产板块在今天的开盘价的基础上又分别下跌了6.58%和6.74%。而银行界的老大恢复银行的股价甚至一度跌幅高达8%。   而在国企股和红筹股方面,自从开市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表现让人颇为惊讶,曾经一度反弹4%左右。只是很可惜独木难支,没过多久他们就遭遇了重磅狙击,到上市收盘为止,红筹股和国企股板块分别下跌4.47%和3.13%,整个恒生市场的板块无一上涨。   中午收盘时,恒生指数收于9240点。 第99章 接盘侠   不得不说,这条关于瑞士中央银行抛售黄金的传闻出现的正是时候,尤其对于香港市场而言。   原因有三:一来是通过全球股市的下跌,再次沉重地打击了香港的资本市场,尤其是在港股多头叫嚣着要上攻的时候;二则是临近十月份期货合约交割,选择在这一天动手,留给多头反扑的时间已然不多,随后几天十月份恒指期货的流动性会越来越差;第三则是相对于这一波做空港股的空头而言,这一次是个绝佳的平仓机会,相信这一次港股再次重挫,即便是信心再爆棚的多头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如今,市场还在多空双方的博弈当中,谁生谁死已然成为定局,但是怎么死,在哪里死,双方还有待商榷。   ……   午间后竞价阶段,港股继续下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尽管其中有过两三次短暂的反弹,但是很快这种反弹就被更猛烈的抛势所淹没。   “看来多头和空头并没有达成妥协!”钟石打了个哈欠,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点上一根烟,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   经纪行那边则是一片欢腾,他们之前或许还不了解钟石加仓的目的,但是今天港股暴跌,已然证明了钟石眼光的高明。   余德同已经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在他看来,目前这个数字足以平仓,即便是钟石新开的2500张沽单,每张的盈利都超过了75000港币,再综合算下来,这些盈利已经超过了一亿八千万港币,以区区的几千万本金,盈利达到500%以上,这种收益率放到哪里都算得上满意了。   但是钟石显然并不满意,只是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待自己的电话,而后就投入到紧盯市场的行动当中。   “9100点,9050点……马上就要跌破9000点大关,是不是该给多头一点念想,给空头一点教训呢?”紧盯着盘面的钟石可不是只在观看多空双方的厮杀,一个个堪称毒辣的念头止不住地从他的脑海中跳出。   之所以说毒辣,是因为可能破坏空头的平仓大计,正所谓夺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样都不算毒辣哪还有什么算得上是毒辣呢?   由于手头上的现货筹码有限,或者说是基本等同于无,因此钟石想要搅动双方的局,只能从恒指期货市场下手。   眼看着恒指就要跌到9000点左右,钟石想了想,随即拿起电话,说道:“给我平出2000张沽单,价位是9200,一次性抛出。”   电话那头的余德同顿时有些发蒙,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钟石给驳回了:“收声!不要问什么,只需要按照我的指令去做,最讨厌你们这班经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偏偏还要说三道四!”   最后一句话吓得余德同一身冷汗,现在钟石可是他们的超级大户,光是佣金他们就要收上数十万港币甚至是更多,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惹恼了他,钟石一怒之下撤回在他们席位的资金,到时候可有得他受的了。   不过低于市场平均价格的平仓价位又让他极其不甘,想了想之后,他换上了另外一种委婉的说法,问道:“钟生,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毕竟……”   “收声!”钟石在话筒里又吼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不去当财经分析师太可惜了!现在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合格的经纪是不需要多嘴的!”   听到钟石明显发怒后,余德同再不敢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去执行平仓大计。   ……   “看来我们只要把指数维持在9000点左右,然后释放出平仓的信号,等着多头的反应就可以了。”比利·金正看着恒生指数的大盘,气定神闲地说道。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朱利安罗伯逊背后隐藏的大招,虽然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朱利安罗伯逊所为,但是恒生指数在美股的影响下大跌已然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正是平仓的大好机会。   他已经在幻想这一单之后,他能够拿到多少分成。嗯……先休个假,去哪里好呢?韩国,当然是韩国,勾搭两个韩国小姐倒是不错的主意,洋妞身上的味道太浓了……   就在比利·金神游九天的时候,突然听到下面的交易员高喊道:“出事了,市场上突然涌现出大笔的买入手数,而且价格定的相当高,现在已经把价位推高到9120的位置了。”比利·金顿时从幻想中回过神来,脸色微变,抓起手边的鼠标点了点,等看清买入的手数后,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哪个混蛋空头,放着大好的形势不管不顾,非要在这个时候拆台?真是婊子养的!”   很快,比利·金就将这个消息传到股票现货方面的交易室,毕竟那里才是撬动指数的地方,朱利安罗伯逊也坐镇在那里。   “这么说,是我们当中有人出现了问题?”朱利安罗伯逊听完之后,脸上神色不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这个人此时平仓的行为无异于向低迷的市场注入一剂强心剂,就在多头一方无计可施的时候,空头阵营却出现了大规模平仓的情况,这好像在告诉对方,我们对目前的价位已经足够满意了,现在见好就收了,下面我先撤了,你们多头只要让我跑了,下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虽然说2000手的空头平仓买单并不算很多,但一次性能弄出这么多资料的绝对不是小机构。如果是属于朱利安罗伯逊的阵营,那么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临阵脱逃,把战友的后背留给敌人,绝对是犯大忌讳的行为。因此即便朱利安罗伯逊一贯本着和气生财的做人原则,此时也绝对不能够隐忍下去。   “吃下来!这帮婊子养的,如果让我查出是谁的话,一定要在上帝的面前狠狠地踢他的屁股!”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阴沉变幻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把目前的走势稳定住,随后再计较也不迟。   随后他拿起了电话,开始一个个地查了起来。   ……   几分钟前,原本哀鸿遍野的恒生指数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在指数期货方面有空头大户出仓。这个消息立刻触动了市场敏感的神经,看来空头是要撤退了,某些机构正打算买入的时候,就发现刚才抛出的空头平仓单很快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踪影,恒指期货市场的价格只是稍微有些波动,随后就继续下跌。   这种情况让大部分人摸不清头脑,不过幸好没有买入,这个发现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而反应较快的人则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某些空头的自作主张,结果被更大的空头给镇压下去了,看来市场还是要下跌。   钟石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空头一方断然出手,将他所有的平仓单吃下来,虽然其中也有少部分被多头同时平掉,但大部分仍然以空换的形式成交,这说明他平仓的数字并没有达到多头的预期。   “9200,全部平掉!一张单也不剩!”还有剩下8000张左右的沽单,这一次钟石毫不离手,既然摸清了空头的底牌,那么剩下的就是放心大胆地平仓。   这一次8000手的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造成的轰动远比之前的2000手要更强烈。要说之前的2000手只是某个小机构见好就收,那么现在8000手的空头平仓单则分明是个大机构。这说明什么?说明机构认为港股已经跌到尽头,开始落袋为安,此时正是上攻的好时候。   而港股方面,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迸发出一波涨势,奇迹般地上攻到9150点,眼看着就要攻上9200点大关。   或许给市场更多的时间,投资者的信心就能缓过来。   ……   而在美国方面,朱利安罗伯逊正暴跳如雷,几个大的对冲基金对刚才平仓的情况矢口否认,没等到他琢磨出味道来,市场上又抛出大额的空头平仓单。   这尼玛,简直就是把他当做接盘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朱利安罗伯逊简直要气疯了,他恨不得此时自己也加入到平仓的行列当中,眼看着指数一个劲地上涨,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利润一个劲地减少,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抢钱行为。   深吸一口气,朱利安罗伯逊还是强忍下心头的冲动,在脑袋发热的时候做出冲动的决策绝对是投资的大忌。半天之后,他好不容易将心境重新沉到理智的状态,但现实依然摆在他面前,那就是恒指期货市场上的大买单。   如今恒生指数已然跳到9200以上,但9200位置的空头买单并没有撤下来,意味着这股势头要托底了,如果不解决掉这股平仓单的话,那么股市就很难跌下来。   自己的仓位已经足够多,不想再做接盘侠了,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别人来接盘。可股市现在反弹,又有谁会愿意在高位接盘呢?没办法,只能把股市打压下去,一旦股市出现再次下跌的情况,自然就会有人冒出来!   “联合其他几家,准备尽全力抛售股票现货,这一次不留后手,势必要将香港股市打压到我们期望的数字。”朱利安罗伯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他脸色一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泄般地说道:“他们既然都说自己没有干过,现在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很显然,朱利安罗伯逊认定这股空头平仓的行为就是出自自己的阵营。 第100章 虎口夺食   也难怪朱利安罗伯逊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下子抛售出10000张的沽单,而且价位精确到他心理的预期,这种行为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试想,要想建立10000手的沽单,首先需要时间来吸纳,这个时间不会太短,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到半个月的时间,而港股暴跌几乎都是发生在之前的一个星期内,因此有人恰逢其会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其次,在24日的市场上,市场出现报复性反弹的情况下,没有了解国际炒家下一步行动的机构难免会发生恐慌,加上距离恒指交割已经没几天,因此即便是对港股预期判断最为悲观的机构,恐怕也会在那一天抛售掉自己大部分的头寸。   最后,则是这笔沽单平掉的时机最为蹊跷,在开盘暴跌的情况下没有选择平仓,在之前下跌的过程中也没有,偏偏选择比朱利安罗伯逊的心理价位略高的情况下平掉,这显然是快于老虎基金一步的出逃,如此精准度怎能不让朱利安罗伯逊心生怀疑?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如意!”   虽然在国际上风头远远逊于乔治·索罗斯,但朱利安罗伯逊的狠辣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他也没有索罗斯那种哲学/政治上的抱负,因此想到什么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实施。   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做一个接盘侠。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做这个接盘侠。而市场由于这张大手笔沽单平仓导致信心大涨,已经稳稳地站在9200以上,如果不能够将这笔空头平仓单吞下,那么多头一方的信心就会持续上涨,甚至还会继续上攻。   “全力抛空打压,将恒生指数打压到9000点以下,市场自然会做出决策。”目光闪烁之间,朱利安罗伯逊就下定了决心,而且这也是他之前制定下的策略,只不过被提前发动了。   其他几家对冲基金此时焉能不知道朱利安罗伯逊的心思,他们即便是为了洗刷身上的嫌疑,也要全力以赴,否则下次别人不带你玩,就演变成大麻烦了。   他们也不想吃下这一笔数额巨大的空头平仓单,因为对于他们的投资组合和心理价位来说,即便吃下这么多的空头仓,到头来换来的也只是微薄的利润,而背负上的风险却是无法估量的。毕竟现在留给他们布局的时间已经没有了,而且市场下一刻的变动也无法掌握,即便他们手中还握有相当数量的股票现货。   只能将风险甩给市场!   随着朱利安罗伯逊的一声令下,几家对冲基金开始默契地抛售手中的现货,打压刚刚有起色的恒生指数。   ……   “钟生,是不是考虑将未成交的单子撤下来,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根本不可能成交!”余德同弱弱地问道。   此时这笔挂在市场上的空头平仓单很显眼,但是恒生指数已然升到9200上方,这意味着不管是多头还是空头的成交都不会触及到这笔单子,反而给了多头足够的支撑。   钟石敲了敲办公桌,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既然成交不了,那就挂在那里好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按照我的估计,恐怕空头很快就要坐不住了,他们也有空头仓要平。如果市场出现大额的空头平仓单,就将我的价位提高一个档次,一定要比他们高一点,这样一来他们不做事也得做事了。”   余德同张了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层次和钟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自己想到的只是短线快进快出,而钟石的境界已经超过了趋势投资,现在甚至是他在逼迫主力来制造趋势。更可怕的是,这个趋势并不在恒指期货市场,而是成交量和成交金额更为巨大的港股现货市场。   嚅嗫了半天之后,余德同决定还是将自己的话咽回肚子了。   幸好他没有说出蠢话,挂掉电话后没多久,他就听到操盘手们在喊:“跌了!跌了!”余德同心中大凛,急忙跑到电脑前,发现恒生指数正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下跌,很快逼近9200的关口。   此时余德同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想起钟石的话,急忙点开港股个股,发现在权重股方面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大幅的抛盘,这些手数数额之大,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而在买方一面,相应的手数则寥寥无几,很显然这些权重股的价格还会下跌,这也意味着恒生指数会下跌。   果不其然,很快恒生指数就跌破了9200点,而且还在继续下跌。此时原本挂在盘面上半天都没有动静的沽空平仓单开始有反应,先是有几手、几十手的买盘来试探,很快随着指数的下跌,交易的手数也越发地增大起来。   很显然,9200位置的沽空平仓单之前大家可能畏惧如虎,但现在显然就是一只香味四溢的烤肥羊,众人怎么会不想着上前咬上一口呢!别的不说,就拿一个最小的空头来说,以9200价位买入一手空换单,然后在9199位置上平掉,一来一回之间就赚了50港币,这种好事怎么会没人愿意去做?   而且随着港股现货市场的持续下跌,这种盈利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自然目前现在的大手数平仓单要越先抢到越好,否则等别人撤下来,想要找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都不可能了。   7000多手的平仓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很快就被交易掉一半多,而随着恒生指数跌破9050点,市场立刻上出现几笔超过1000张的交易,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钟石挂在9200位置的空头平仓单全部吃下。   就这么借着空头打压指数的东风,钟石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仓位全部平掉了。此时的他一身轻松,真不知道该感谢流动性高的恒指期货市场还是感谢空头一方不遗余力的打压。   之前钟石共有8500张沽空合约,平均价位在14200点,今天平掉的仓位大部分都在9200点,中间足足差了5000点,这也意味着一张沽单钟石就赚了250000港币,这些沽单加在一起则足足赚了21亿2千5百万港币。   而在前段时间反弹的时候,他又吃进了2500张沽单,这些沽单的平均价位达到了10800左右,这些沽单在今天也一并抛出,价位也在9200,算起来这些沽单又给钟石增加了2亿港币的收入。   两者相加在一起,钟石在这一次的港股暴跌过程中足足赚了23亿港币,换算成美元在3亿左右。   这些利润可以说是从国际炒家的虎口中夺取的,使得老虎基金等对冲基金白白损失了一大笔财富,钟石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要知道他们可是对香港资本市场来了一次大扫荡,从他们当中偷取一部分的利润自然是应该的,至少钟石是这么想的。   ……   而在美国方面,随着挂在买方的空头平仓单消失殆尽,包括朱利安罗伯逊在内的对冲基金巨头们均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当现货市场的指数下跌到9050附近的时候,市场上冒出的大手笔买单并不是出自他们,不过这也缓解了他们不少的压力,毕竟如果仓位过重的话,想要在今天或者未来几天内平掉,压力对他们而言就比较大了。   看到市场上多头并没有出面,8000手的空头平仓单有超过六成是以空换的方式结束,朱利安罗伯逊就决定继续加大做空的力度,逼迫多头主力平仓。毕竟他们几个对冲基金加起来的仓位超过五万手,在这种情况下市场上几十手甚至几百手的交易对他们平仓根本就无济于事。   港股继续下跌!   9000点的整数关口几乎是瞬间就被冲破,市场上权重股的卖盘仿佛是无穷无尽,在这种情况下带给市场的则是一种极其悲观的情绪,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散户和机构几乎是竞相抛售手头上的股票。今天的行情和前两天的“股灾”何其相似,小机构和散户脆弱的神经再一次受到严重的打击,最悲哀的莫不过前两天反弹的时候买入,而在今天疯狂下跌的时候卖出,而这一天就是最悲哀的一天。   冲破9000点的港股已经势如破竹,随后又接连冲破8950、8900、8850、8800等关口,最低甚至探到了8775。这个位置不仅超出大部分做空者的预期,而且超出准备加仓的做多资金的预期,很快数额不菲的买入资金源源不断地入场,将港股推高反弹。   在港股狂跌的同时,恒指空头一方也在不断地抛出大手笔的平仓单,只是很显然,到这种境地,多头并不甘心,除了少数多头做出妥协之外,其他多头均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源源不断地将资金补充到亏损严重的仓位当中,势必要在反弹时狠狠地咬上空头一口。   只是很可惜,等到港股上涨到9000点附近时候,上攻的资金和打压的资金均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进攻。一方面对于多头来说,他们现货补仓吸纳了部分的筹码,已经远远地将他们的组合拉低了不少价位,足以感到满意,而对于空头一方来说,目前的价位已经逼近了他们的心理预期,现在只等待着恒指期货市场上多头主力的反应。 第101章 曲终人未散   事实上,此时多头一方正苦不堪言,尤其是那些短线持有隔夜仓的小机构,几乎在开盘的时候就要吐出血来。   或许前两天的上涨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因此原本是做日短线的小机构放心大胆地将仓位保留到第二天。结果没过两天,恒生指数就再次出现“股灾”的情况,一开盘就暴跌上千点,这意味着他们手中的多单每张瞬间亏损50000港币,经纪行方面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而持有数额较大的多头更是悲惨,他们持有的恒指期货多头头寸或许是为了套利又或者是为了对冲,但不管是什么目的,现在的局面注定了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悲惨的命运。   如果是投资重心放在港股现货市场,在看到港股持续下跌之后,果断建立一个以卖空港股为主、做多港股期指为辅的投资组合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可能正在偷着乐数钱,因为此时的局面正有利于他们,即便是恒指期货方面亏损,但总体来说他们还是赚钱的。   只是能做出这样投资组合的机构绝对是少之又少,因为港股指数基本上是由九成以上的上市公司组成。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构建一个和港股指数完全一模一样的投资组合,否则难免会出现跌幅和恒指不相匹配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通过做空港股现货赚钱,其幅度可能也比不上对冲方面的恒指期货的亏损程度。   举个例子,某个机构构建的价值10亿港币的做空投资组合当中加入了某些公共服务的企业,而且这些机构仓位偏重,现金流较为充分,那么这些股票的抗跌能力就比较强。在如今整个市场下跌超过三成的情况下,因为有这些重仓股的存在,使得这个投资组合下跌不过两成。假设恒指期货共做了5亿港币的多头仓,那么收益方面为2亿港币左右,亏损为1.5亿港币,最终的盈利情况为纯收益5000万港币。   这种自然是比较好的情况,但事实上又怎么可能如此精准?而一旦恒指现货的仓位并不如意,亏损超过2亿港币,又或者说是投资组合的跌幅较低,没有达到1.5亿港币的水平,那么整个投资组合就会出现亏损。   关于这个度,是非常难以把握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市场上的基金经理十成当中能有一成就已经算不错的了,这其中要牵扯到市场走势的判断,投资组合的建立,对冲机制的分配以及仓位的随时调整。更为重要的是,部分基金是偏股型,也就是说并不是对冲基金,那么在市场大跌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净值缩水而毫无办法。   至于套利方面,则更为惨烈,尤其是纯粹在恒指期货市场上。且不说长短月之间的贴升水,单说做错的方向,就已经能够让很多专门从事套利的机构宣布破产了,尤其是在杠杆达到十几倍的恒指期货市场上。   举个例子,某专门从事套利的期货基金,在现月上做多,在下月上做空,两者仓位不同,其中现月以1000万港币的额度做多总价值在1000万港币的合约(假设杠杆为10倍,实际杠杆为1),合约为沽空20张。而由于之前行情看好,所以该基金在11月份以700万港币的额度做空价值在700万港币的合约,两者之间的升水为50点(远月看多),合约为17张(因为升水事实上做不到17张),杠杆和实际杠杆均与上月相同。   而今天的指数暴跌1000点,每张合约亏损50000港币,按照上述的数字,做多的现月亏损总数为100万港币,亏损幅度为10%,而远月的看多合约即便是跌幅和今天同步,也只是盈利85万港币,两者一换算,总亏损为15万港币。   这是比较好的情况,而且是在杠杆非常小的情况下。而如果实际杠杆为10的话,那么此时现月的合约已经爆仓,虽然可能亏损还是15万港币,但效果则是完全不同。   事实上,这些都是对冲模式下的投资组合,对于大部分投资者来说,对冲模式完全是一种较为高深的投资模式,而他们大多数会选择单一方向的交易,这种交易模式则是完完全全的赌博,尤其是恒指这种暴升暴跌都有可能超过1000点的市场。   ……   指数停在9000点附近,既不上升也不下跌,只在几个微小的区间内浮动,这让很多投资者感到奇怪。   但是对于做多主力资金来说,这并不奇怪,很显然这是做空一方释放出来的信号,其含义是让多头在这个点数和他们平仓。   事实上,在9200点大手笔空头平仓单抛出之后,指数随后直线下跌。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有很多多头被迫平仓,一来是今天跳空的幅度实在过于惊人,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绷不住了,第二则是随着指数持续下跌,账面的亏损也跟着扩大,而留给他们维持的现金则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平仓。   虽然多头主力仍然在苦苦支撑,但他们也要面临来自现金方面的压力,毕竟目前一张合约亏损就超过5万港币,而且还只是在今天,如果建仓价位更高的话,这个数字恐怕会更大。   不甘心的多头随后在现货市场发动攻击,企图将指数拉高,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他们的损失,也缓解来自空头一方的压力。只是当他们稍微有所举动的时候,市场上几支权重股,例如长河实业、和记黄埔、汇丰控股、新鸿基等立刻涌现出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卖盘,这个数量让他们有心无力,无法推动整个市场指数的上扬。   不止如此,原本还徘徊在9000点附近的指数又进一步下跌,直接跌到8800的位置,随后又缓慢地上升到9000点,然后就继续停留在这里。   这一下多头彻底明白过来,这是空头赤裸裸的示威:如果不接受这个价位,他们还会进一步地逼迫港股下跌,使得他们亏损更多。   无奈之下,多头的阵营最先崩溃,先是有小股的多头平仓单抛出,随后很快地进行了撮合成交。看到这种迹象后,其他的多头坐不住了,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平掉,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情况。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多头一方陆陆续续地抛出大手笔的平仓单,看到多头一方认输后,空头一方也不做过多的纠缠,双方极有默契地在市场上大规模地平起10月份的恒指期货来。   市场的成交量陡然放大,但指数却波澜不惊,俨然成为咄咄怪事。自然,小股民和分析师们不明白,但是大机构和主力资金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空头为什么能主导市场,为什么有源源不断的现货手数抛出,这恐怕是今天明白市场诡异行情的投资者们心中最大的疑惑,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比利·金这样的对冲基金精英。   “这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时间差的关系。”朱利安罗伯逊面带微笑,对着包括比利·金在内的一众老虎基金高层说道:“首先,我手头上有50亿港股的现货,后来,我又向券商们借入了总共50亿港股的现货,这构成了总共100亿港股现货的投资组合。在抛空的同时陆陆续续地补进了不少的仓位,到昨天为止,我手头上一共有120亿港股的现货。其中的70亿是原先持有的港股现货,也就是我们自己的投资。而另外的50亿则是做空和买入后的仓位,这部分的现货是要归还券商的。”   “要知道,我们借入的期限为一个月,现在还有几个交易日的时间,因此留给我们的时间足够多。相信其他几家也和我们是同样的打算,因此多头一方想要发力,想想看,我们总共高达数百亿的现货抛出,他们有这个能力吃得下吗?”   说到这里,朱利安罗伯逊已经是一脸的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比利·金蹙着眉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朱利安罗伯逊,见他脸上神色不变,才接着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的仓位就显得过重,而且持有的时间过长,不利的因素就越多。毕竟,东南亚不是我们的……”   “不!”朱利安罗伯逊一挥手,制止了比利·金继续说下去,“未来的一段时间,东南亚恰恰是我们投资的重点。你认为香港市场这就算完了吗?我告诉你,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老虎基金的高层心中均不约而同地一凛,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针对东南亚市场的计划。不过想到这一次的收益,他们心中又升起了一片火热,是啊,这一次的收益相当丰厚,足以让他们拿到数额不菲的奖金了。   ……   10月28日,收盘,恒指在整天暴跌的情况下,临近收盘尾声时因多空双方在期指市场上大规模平仓而略有小涨,收于9059点,整天跌去1438点,跌幅高达13.70%。至此,国际炒家对于香港资本市场的第一波攻击总算结束了,如果8月份的攻击被认为是试探的话。   从10初的最高点15242点开始,到如今的9059点,港股整整下跌了5000点以上,市值蒸发三分之一,达到惊人的21000亿港币,折算成美元为3000亿左右。而这些市值若是以5%的流动份额计算的话(这个比例极为保守),则损失高达150亿美元左右。算上港股期货市场、利率市场等,现金白银方面的损失则高达至少300亿美元以上,自然,这些都是极其保守低估的数字。   除此之外,还有地产、银行等其他行业方面的损失并不计算在其中。   而对冲基金方面,60亿美元的港币现货因为汇率方面的损失最多不超过1165万美元,利息方面损失大约在3.5亿美元左右,加起来也不超过4亿美元,而从香港资本市场上卷走的数字则高达百倍之多,这也让后来的香港市场有了“超级提款机”的“美誉”。   光是老虎基金一家,从香港的恒指市场上就卷走了30多亿港币,换算成美元在5亿左右。而这些还没有算上来自利率期货市场和做空港股的收益,如果要给出一个粗略的数字的话,那么这个数字接近10亿美元。   ……   “不,事情远远没有终结!”   钟石看着面前的马家瑞,斩钉截铁地说道:“看似他们退去了,但曲终人未散啊!” 第102章 围魏救赵?   “什么?”   马家瑞听了钟石的这番话,吓得面色苍白,汗出如浆,要不是他扶着办公桌,就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这还不算完?要知道他们这一次进攻港币给香港金融市场带来多大的震荡?要是再来这么几次,整个香港恐怕就要垮了!”马家瑞苦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说道。   虽然资本市场上发生的这一切基本上不能对天域基金的员工产生任何生计上的威胁,但是在他们周围,却是有不少人因为股市的疯狂下跌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别的不说,就说马家瑞目前供的第二套楼,每尺的市价足足下降了两成,这使得他最近开始在考虑,是否要继续供这栋房子。   和马家瑞恰恰相反,任若为听了钟石的话,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显得很不以为然,而且他的眼中还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很明显,他对这种暴涨暴跌的行情非常感兴趣,因为不确定性就意味着获利的机会。   与马家瑞“忧国忧民”的表现比起来,任若为才是一个有着高度敬业精神的投资家。   钟石摆了摆手,示意马家瑞不用继续矫情下去,说:“这些不是我能控制决定的,如果有可能,你倒是可以飞去纽约,和那些对冲基金经理们面谈,深刻地教育一下他们,最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投机行为对东南亚地区人民造成多大的伤害,让他们收手的同时将盈利也一并捐出来,这样无疑是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伴随着任若为“噗嗤”的笑声,马家瑞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合法的投机行为,即便是高官、政要等频频出来站台,但资本市场的监管部门对这一切一点办法都没有。   需要说明的是,即便后世存在无数的阴谋论(事实上它可能的确是一场阴谋),但真正致命的原因还是如索罗斯所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这些国家的经济先出了问题,而后才有市场上一系列的攻击行为。   至于经济出现问题的原因(日元走高、资本账户被迫开放等),相关的讨论则非常少,更多的指责归结在国际炒家的投机行为上。因为真正导致这些国家经济出现问题的因素,要牵扯到政治、经济运行机制等原因。如果要深究的话,东南亚国家的领导人无疑要自扇耳光,不止是扇自己的耳光,还要扇自己的前任、前前任的耳光。   所以,只能骂这些“无耻”的国际炒家,尤其是对冲基金了。   马家瑞自然是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因为他本身就是国际炒家的一员,在做空泰铢、菲律宾比索等过程中出力甚多,自扇耳光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看到马家瑞通红的脸孔,钟石也笑了笑,说:“根据我的判断,国际炒家至少要有一段时间不会盯着香港,这样就给香港的资本市场留下不少喘息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   这一次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马家瑞是一脸的惊喜,而任若为则是一脸的不解,很显然,两人都对钟石的这个判断持强烈怀疑的态度。   这并不难理解,三个交易日内,港股竟然有两天暴跌达到了1000点以上,这简直就是“股灾”的剧情。今天交易结束后,市场一片悲观,即便是天域基金的研究员们,对港股前景持悲观情绪的人也大有人在。任若为和马家瑞虽然不像他们那么悲观,但绝对不会乐观到哪里去。   因此当钟石说出国际炒家很有可能撤退的话后,两人均是不大相信,难得地默契了一次。   “他们不撤退?我们可以创造机会让他们撤退啊!”   钟石挤了挤眼,朝着马、任两人诡异的一笑,随后说道:“如果其他的货币市场出现重大的波动,又或者说香港市场出现强力反弹,国际炒家自然就不会关注香港市场。事实上,如今港股的估值已经偏低,在这种情况下,国际炒家撤退已经成为了必然。你们没有看到今天恒指期货的成交量吗?几乎达到平时的两倍,这说明国际炒家已经开始平仓了。”   马家瑞和任若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对于今天恒指期货市场的异常情况他们也注意到了,原先还认为是港股剧烈波动导致交易量暴增,现在看来,可能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   不过很快,他们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钟石所说的另外一句话上,“如果其他的货币市场出现重大的波动”让他们眼睛一亮,可是随后想了想最近几个亚洲货币市场的表现,几种货币都比较低迷,但并没有出现所谓的“重大波动”,这就让他们有了几分疑惑。   任若为性子较马家瑞急躁一点,首先沉不住气地问道:“钟生,最近亚洲货币市场的货币并没有出现你所说的情况,是不是你的判断有些……”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在场的几人都了然于胸。   钟石无奈地看了任若为一眼,用一种既低沉又有些无奈的腔调斥道:“真是让人无语了,亏你跟我这么久,难道连这点手段都没看出来?克里斯,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尽管听出钟石的话中很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过马家瑞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之后,依然还是点头同意,这让钟石差点跳起来。   “你们两个,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钟石一拍桌子,不住地摇头叹气,“既然没有,那么我们就制造一个出来,多么简单的事情啊!你们啊,全然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局内人,要知道我们也是货币市场的炒家之一,而且还是个分量十足的炒家!”   听到这里,马家瑞和任若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两人的老脸立刻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因为没有在港币上做空,因此他们的思维固定在了只是个旁观者的角色上,而一旦脱离了港币的范围,他们自然就成了其他国家口中“十恶不赦”的国际炒家。   一想到前段时间钟石无缘无故地去了韩国,后来虽然没有下文,但马家瑞隐隐约约地察觉到,钟石此行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再联想到现在所说的“货币市场重大波动”,马家瑞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道:“韩元,下一个目标是韩元,我们做空韩元!”   他这么一喊,任若为也立刻明白过来。话说回来,做空韩元的活动还都是在任若为的指挥下进行,在这种时候他竟然产生了“灯下黑”的失误,实在是有些不可原谅。   看到两名得力的手下都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钟石也不再继续绕圈子,说:“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么我就明确地告诉你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韩国货币。经过我们前段时间的调研,发现韩国的经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种问题即便是韩国央行出手维护韩元,也根本无济于事。等着看吧,这一次韩元必然会出现重大贬值,贬值的幅度不亚于泰铢等货币的猛烈程度。如果韩元市场出现波动,那么国际游资肯定会大规模地转头向韩元市场进攻,这样一来,港币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即便他们的重点并不在港币身上。”   此时的港币币值空前高涨,短期内根本没有贬值的危险,重点并不在港币身上,而是在港股和恒指等市场。如此一来,当国际游资大规模撤离的时候,压在香港资本市场上的石头就放了下来。   兵法上对于这一招的解释叫做“围魏救赵”,虽然有些不贴切,但对于目前的香港市场来说,的确需要一场更大的风波来转移开国际游资对香港的关注。   马家瑞和任若为自然对此毫无疑义,一个希望港股市场能够早点恢复元气,另外一个则是唯恐天下不乱,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好了,既然正事都谈完了,我们出去看看小朋友们的收益怎么样!”钟石见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心中就有几分了然。虽然他并不需要在做空韩元上征求他们的意见,但若是两人能够同心协力,不明争暗斗的话,自然是最符合他的心意,因此才有了这么一番看似随意,实则故意安排的对话。   如今话也说完了,目的也达到了,钟石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询问起其他分析师的收益情况。   听到“小朋友”这个字眼,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相视一笑,脸上均是无奈的表情,紧跟着钟石出了办公室。要说到小朋友,这里年纪最小的钟石才是“小朋友”,可谁又敢真正地把他当做“小朋友”呢?   在这波港股暴跌行情来临之前,钟石曾经有过相关的暗示,分析师们也做足了功课,有的沽空恒指期货,有的买入看空期权,有的则是购入港股认沽权证,总之投资方式很多,大部分的人都在做空。   见钟石和马、任两人走了出来,分析员们关于今天行情的争执声就低了几分,他们明白大佬们是有话要说。果不其然,钟石站到一张交易桌上,虚压了两下手臂,朗声说道:“伙计们,今天港股市场又重现剧烈波动,你们的收益情况如何?”   下面顿时一片骚动! 第103章 汉江的“奇迹”   香港股市的投资工具有很多,除了最为常见的港股现货外,还有涡轮、指数期权、期指等。除了最为常见的恒生指数外,还有其他诸如红筹股指数、蓝筹股指数、国企股指数等。投资的方式除了用自有资金外,还可以通过孖展(保证金)的方式,如果信用额度足够的话。   但对于天域基金的分析师而言,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选择的仍然是恒指期货这个工具。   原因是股指期货杠杆不算大也不算小,差不多维持在十倍上下,更为重要的是,收益却是各种工具当中最为可靠的,每个指数价值50港币。   至于其他的投资工具,自然也有人使用,甚至还有人专门建立了个投资组合,将各种可能性按照自己分析的那样去购置,然后根据每天的行情变化情况相应地调整权重份额。   只不过在听到钟石的问话后,研究员们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他们面面相觑,竟然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其中更有心思活络的人,想着是否要平掉一部分的仓位。   “怎么?这很难回答吗?”眼看着全场一片安静,钟石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好不容易有一次“与民同乐”的机会,谁知道这帮人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研究员中有大胆的人说道:“钟生,不如你给我们讲讲你的收益情况呗,也好让大家比较比较。”   这话刚说完,研究员中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和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口哨声,很显然,研究员们对这个敬若神明的投资神话在这段时间的收益情况很感兴趣。   钟石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指着刚才说话的研究员,板起一张脸说道:“嗯,我记住你了。”   被他指着的研究员脑袋一缩,就想往人群当中钻,只可惜周围的人立刻和他划清界限,如避蛇蝎般地远远躲开他,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场地中间,一时间好不尴尬。   “我一共动用了5亿左右的资金,总收益在20亿左右,收益率大约在400%,都是投在恒指期货上。”钟石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叹,不过随后他的话更是让研究员们羡慕不已,“自己已经全部平仓,落袋为安了。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情况了!”   20亿港币的数字虽然惊人,但相比起动用的本金来说,这收益率算不上太多,让研究员们最为羡慕的是,这些资金已经从浮盈变成彻底的真金白银,这意味着已经完全没有风险了。   眼看着下面一片唏嘘感慨,但仍然没有人出声,钟石蹙起眉头,又一次问道:“这个收益率应该不算太高,难道没有人比这个更高吗?”   半天之后,才有个弱弱的声音说道:“我的收益率应该比你高……”   众人顿时一片惊奇,纷纷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这个人是亚太组的一名宏观分析师,叫做黎祥福,英文名马修,平时话不多,性格略显腼腆,但分析水平倒是一流。   当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后,黎祥福的脸色慢慢地变得通红,人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双手交叉绞在一起,两只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瞟去,很显然很不适应这种成为众人聚焦重点的场合。   “马修,说说你的情况。”钟石倒不是很在意他这种稍显怯场的表现,要知道很多天才都有社交上的障碍,像黎祥福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钟石的话,黎祥福就定下心来,歪着脑袋数了数手指,随后吭哧吭哧地小声说道:“我的收益率大概在800%左右,收益方面自然是没办法和大资金相比。”   这个数字一说出口,在场的研究员们下巴都被惊得掉了下来。钟石的数据已经很吓人了,谁想到居然来了个更惊人的,看来天域基金内部真是藏龙卧虎,高深莫测啊。   “我主要投资的标的是汇丰控股的沽空权证。汇丰控股从10月份到现在,股价累计下跌超过45%,作为权重股,下跌幅度如此惊人,很显然是被严重做空。从10月12日开始,我陆续买进看沽权证,在新台币宣布失守后,我又加大仓位,随后两个股灾交易日的暴跌,让我这些看沽权证赚了很多钱。”一说到专业方面的东西,黎祥福就变得正常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做空的过程。   汇丰控股是港股第一大市值股,也是权重股中的权重股,如果想要做空恒生指数的话,像汇丰控股、长河实业等企业的股票绝对是抛售的重点。   而黎祥福恰恰就抓住了这个时机,在汇丰控股上做空。如果他的资金量足够的话,甚至可以通过孖展的方式借入汇丰控股的股票,然后再抛出买入,如此一来,虽然收益率可能不会太高,但所赚利润的数字恐怕会更为惊人。   听完黎祥福的话后,众人又是一阵羡慕。不过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在这一次下跌过程中收获颇丰,因此最多也只是羡慕,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好了!”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钟石开口说道,“这一次港股下跌估计要到头了,还有谁没有平仓的话尽快平掉,之后我们将要忙碌起来,下一波的货币风暴随时会到来,各位还要尽快做好准备。”   众人一听,脸上均露出凝重的表情,没有人对钟石的看法提出质疑。事实上,自从新台币贬值之后,在天域基金内部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即货币危机远远没有结束,而这种说法从港币受到攻击后立刻变成了现实。   现在虽然金管局宣称针对港币的进攻已经结束,但其他货币呢?没有人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除了那些发动进攻的国际游资。   ……   韩国汉城,在中区的总部,韩国银行,一场关于十月份的财经会议正在隆重地召开。   韩国银行是韩国的中央银行,成立于1950年。自从泰国爆发货币危机以来,韩国银行的高层就如临大敌,时刻监控着市场的异常情况。   10月下旬,香港爆发货币危机,连累整个亚洲区域货币走低,韩元从先前的9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下跌到如今的929.40韩元兑换1美元的程度,下跌幅度达到3.3%。   另外,韩国股市也萎靡不振,10月25日开始,韩国综合股指数持续下跌,甚至跌到了五年来的新低,548.47点,跌幅高达3.9%。市场的情绪是,当地投资者因为害怕外国投资者继续抛售韩国股票而抛售韩国股票。而分析师们普遍认为,由于韩元的走低使得外国投资者看空韩国的金融市场。   除了在资本市场上的波动外,韩国国内企业也面临着麻烦。韩国发展银行在几天前将韩国大财团之一的起亚汽车和其姐妹公司亚洲汽车告上法庭,要求这些备受财政困扰的集团接手接管。而起亚集团方面毫不示弱,宣称并不接手这一接管计划。   其他诸如浦项钢铁和韩国电力等财团,则被韩国财政经济院要求回购其公司股份,以稳定现在疲软的股市。这两家公司要被要求在一个月内各自回购价值1.09亿美元的公司股份。   而在今天,即10月28日,在市场流传瑞士中央银行抛售1400顿黄金之后,整个全球市场为之震动,韩国市场也不例外,继续保持下跌的趋势。韩国综合股指数下跌至530.47点,下跌18点,跌幅3.3%,创下自1992年来的新低,晶片厂商和炼油公司下跌尤为惨烈。韩元则在亚洲时段报出940.10的新低价格。   更为惨烈的是,标准普尔将韩国企业的信贷等级从AA-下调为A+,这意味着韩国企业从海外融资的成本增加,也加重了股市下跌的程度。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使得韩国市场对美元的需求快速增加。此时的韩国虽然还没有达到风雨飘摇的地步,但已经被货币风暴严重地刮伤。   “诸君,对于目前市场的看法,各位有什么意见,尽管发表。”韩国银行总裁朴熙来端坐在中间的座椅上,语气低沉,神情肃穆,虽然是在主持会议,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参加追悼会。   韩国社会和日本社会一样,是个男尊女卑、等级森严的社会。晚辈对前辈说话需要用敬语,像“思密达”这样毫无意义的语气助词因此被频繁使用,以至于后来称呼韩国人直接用“思密达”来表示。   不过晚辈、前辈的划分极其模糊,有时候并不只是看年龄。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内,中间长长的大理石办公桌上,摆放着数十盆正怒放的木槿花。在这些娇艳的花朵背后,是一张张鹤发鸡皮的老面孔。这些老家伙是金融通货运营委员会的委员,个个都比朴熙来年纪大,但朴熙来却是职位最高的一个,因此面对这些老家伙的时候,除了场面的话外,其他时候说话一句敬语都不加。   除了银行监督院的那些监事外,这些身居高位的老家伙完全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角色。因为此前不久韩国银行完全隶属于财政经济院,总裁都是由财政经济院的院长所兼任,虽然现在独立性有所增加,但朴熙来上台尚早,根基肤浅,基本上没有多少亲信可用,只能和名义上的最高机构——金融通货运营委员会的这些老家伙们打交道。   “有什么意见?”   一个看上去足足有九十岁的老者猛然一拍桌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汉江的奇迹是我们这些人亲自创造的,现在是你们这些人来接着创造的时候了,我没有任何意见,只看最后的结果。”   说话的人叫金中男,是前任韩国财政经济院的副院长,被朴熙来的前任安插到这里,基本上是个牵制的角色。   说来也是可笑,这位金中男老先生简直就是不学无术的典型,整天只知道勾心斗角,对于财政、经济、金融等几乎是一窍不通,靠着拍现任总统金大中的马屁才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因此当朴熙来让这群老家伙们谈谈对市场的看法时,金中男首先发难,将自己的无知和不愿担当责任摘个干净。   所谓“汉江的奇迹”,即从1953年开始的韩国经济腾飞,因为德国人将二战后德国经济的复苏称之为“莱茵河奇迹”,所以韩国人有样学样,就照抄了过来。   一听到这个老家后带头起哄,朴熙来不禁哀叹一声,心中默念道:希巴(韩国脏话),这个狗崽子又来这一套,倚老卖老的混蛋,现在怎么还不死呢!   很快,这些老家伙就跟随在金中男的后面,一个个地开始将自己摘个干净,净说些冠冕堂皇而实际上则毫无用处的话来。 第104章 汇率本质   尸位素餐!绝对的尸位素餐!   朴熙来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他在心中已经无数遍大骂这些老不死的,诅咒他们早登极乐,驾鹤西去,但现实是这些老家伙们像蟑螂一样有着顽固的生命力,此时朴熙来仍然要赔上一副笑脸。   没办法,这些鹤发鸡皮的老家伙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个或者数个财团,轻易动弹不得。换句话说,他们是财团安插在央行里面的势力,用来影响或者制衡货币政策的实施。不懂经济运行规律,不懂专业名词,不懂国际经济形式,统统没有关系,他们背后的人会按照他们的利益来指示这些老家伙该怎么做。   在名义上,金融通货运营委员会是韩国银行的最高机构,即便是朴熙来这个总裁下达的命令,也要在这个委员会上通过后才能实施。   不过这群老家伙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当中隐隐地分为金融系统一派和企业财团一派,双方在经济形势大好的情况下通力合作,默契配合,将货币政策引导向对他们最为有利的一面。但在如今某些财团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这两派之间就有了间隙,双方为此还爆发了数次的口角。   随着标准普尔对整个韩国企业的评级减低,以及某些韩国财团爆发出财务丑闻,使得韩国银行业对这些国内巨无霸的贷款偿还能力产生怀疑,双方为此甚至还撕破了脸皮,对峙公堂。自然,作为他们代理人安插在韩国银行里的这些老家伙们看对方的眼光也就跟着不善起来。   说起来也有些冤枉,某些韩国财团的财务危机状况并不是因为自身发展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们投资方的日本财团出现了危机,进而导致一些韩国企业的财务状况出现危机。   由于日本国内的生产成本持续上升,因此日本企业大规模将生产基地转向海外,除了东南亚的几个国家外,近邻韩国也成为日本资本青睐的地区。例如著名的乐天集团,就首先是由日本资本投资的企业,只是随后韩方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才在后来形成双方共同控制的局面。   由于东南亚成为重灾区,影响了日本资本的投资收益率,进而使得日本本土某些企业陷入财务危机当中,这种危机又影响到某些韩国企业的财务状况,这就是区域经济相互之间的联系,只是这种联系并不太好。   随着韩国方面某些企业的财务状况恶化,作为韩国资本代表的韩方银行开始正视起自己的放贷对象来。虽然政治力量对放贷方向的影响依然不可小觑,但是韩国资本在议院当中也有相应的代理人,双方也对目前这个情况在议院当中明争暗斗了不少场。   作为夹在当中的韩国银行,也正是受不了这方面的压力,才在朴熙来前任的推动下,废除了由韩国财政部长兼任的这一传统,转而变成由总统提名,议院批准,每任期四年地开始聘任起韩国银行总裁来。   朴熙来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上台的。   因为他的派系背景不明显,又在金融系统和学术界颇有名望,因此勉勉强强地被各方势力所接受,最终坐上了这个位置。   原本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上位的朴熙来,自从坐上了韩国银行总裁的位置后,还想着大干一场,青史留名,结果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位置并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一些简单的符合经济学运行规律的决议都很难通过。例如说降息,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增加市场的流动性,让韩国企业有更多融资的可能性,但由于韩国资本方面强烈反对这一决议,因为这将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不过双方通过一系列的博弈,最终还是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了妥协。   而在这一过程中,原本提出决策草案并应充当整件事情主角的朴熙来从头到尾只沦落为一个看客,根本说不上话。   经过这一次博弈,朴熙来算是终于看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个被摆上神龛的菩萨,看似地位崇高、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烧香礼拜络绎不绝,但实际上也只是个摆设罢了,一点实际权力都没有。   朴熙来倒是很想做个甩手掌柜,从此不问世事,逍遥快活。不过他很清楚,虽然他的地位颇为超然,但一旦韩国经济出现危机,原本还斗得不亦乐乎的双方立刻就会同时掉转枪口,将矛头对准于他。到时候他可就会立刻身败名裂,纵使有千百张嘴,也难以洗脱身上的渎职、不作为的罪名。   虽然从法律层面上不大可能对他做出什么惩罚,但社会的舆论绝对会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半岛民族偏执而又顽固的民族性格在这一点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朴熙来连想都不敢想。   好在他也知道点权谋,明白打一派拉拢一派的道理,再加上不断向他靠拢的人出谋划策,使得他逐渐地在韩国银行站稳了脚跟。在几次博弈之后,韩国企业界和银行界纷纷改变了先前无视他的态度,转而变成拉拢。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朴熙来的话语权不断地增加,隐隐间成为第三方势力的代表。   “目前韩元持续下跌,听说企业的代表已经有人在呼吁,让韩国银行出手干预汇市,我们不能忽视这种舆论啊!”关于最近经济形势的话题一结束,刚才带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那位鹤发鸡皮的老者就开腔说道。   此君叫罗玄,是在金融通货运营委员会中企业派的代表人物,年轻时曾经是一家CJ船舶的主管,后来弃商从政,最高坐到财政经济院副院长的位置,现在在韩国银行里任金融通货运营委员会副会长一职。   由于亚洲货币风暴,整个区域的货币都持续走低,从七月份到现在,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下跌超过5%,从最初的9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下跌到如今接近950美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   这种下跌是韩国银行有意为之,除了在七月份几次有限地干预外,其他时候都任由市场在下跌。因为不管是朴熙来还是他的前任,都非常清楚,如果国际基金盯上韩国货币的话,他们很难阻止这种大规模的进攻。   虽然韩国经济的基本面还算良好,但最近几个月,关于国内大财团的丑闻频繁曝出,也使得韩国正渐渐地步入国际炒家的视野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朴熙来不断地推动韩元下跌,并且时不时地放出风声,说韩国银行不干预汇市,对目前的韩元汇率充分认同等,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韩元下跌的速度。   原本这种情况对于韩国企业来说是件好事,从国外借债转换为韩元后变得更多了(虽然也没多出多少),同时韩国出口的产品变得更有竞争力了(不过同样也没增加多少),但至少从大方向来看,韩元的贬值对韩国企业有好处。   但是这点好处和他们背负的债务比起来,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由于韩国企业大规模向海外借债,这些债务都是以美元计算的,在企业状况良好、汇率保持稳定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从市场上再借到美元资金扩大生产或者对债务进行展期。但在目前的形势下,这种融资或者以债还债换得展期的成本正变得越来越高昂,这让韩国企业方面感到不安。   思来想去,他们把罪名归结到韩国银行在汇率上的不作为上来,于是密谋在这一天发难,让朴熙来下令在外汇市场上干预,将韩元推高。   听到罗玄的话,朴熙来的嘴角止不住地抽动,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其他稍微懂点国际经济的人也同样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很显然罗玄的话让他们大为惊讶之余又感到相当可笑。   “怎么?”   罗玄虽然对经济方面一窍不通,但琢磨人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他一看到几个人的脸色不对,就立马虎起一张脸,不悦地说道:“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我大韩民国的公民要出去旅游,换算的美元都少了不少,难道不应该让韩元升值吗?”   后世有个流传甚广的段子,说一个美国人来华夏旅游,用10万美元换了80万人民币,吃喝玩乐花了40万人民币之后,发现人民币兑换美元升值到1:4的程度,于是高高兴兴地用手中的40万人民币又兑换了10万美元,白玩了一圈后一分不少地回国去了。   编写这个段子的人本意是来吐槽华夏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但这其中的逻辑错误和此时的罗玄所说的相差无几,都暴露出对汇率本质认知的缺陷。   理论上来说,两国相互间的汇率水平是由购买力平价论所决定的,即相同的货物,在一个国家的标价和在另外一个国家的标价之比,就构成了两个国家之间货币的汇率水平。但在实际上,这种观点只存在于理论上。由于国家之间存在着不同的税率制度、消费水平、利率等种种因素,使得同一货物的价格水平之间并不存在均衡汇率的情况。   而发展到现代,汇率水平虽然还是以购买力平价论为基础,但更多的是为了平衡一个国家的国际贸易账户。就好像是在华夏的国际贸易当中,经常性账户和资本账户双“顺差”,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华夏内地,这种情况就会对人民币形成升值的强大预期,即便是华夏政府在本意上不愿意升值的发生,但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要宣布让人民币升值,否则经常处于逆差地位的国家就不愿意和华夏做生意了。   后世即便是华夏做出了在人民币币值上的让步,欧美国家还经常对华夏发动贸易战,相互间贸易的顺逆差关系就是根源。   而罗玄目前所说的情况,则是另外一种情况,目前整个区域货币萎靡不振,即大环境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主动选择贬值才是对本国出口行业最为有利的做法,尤其是韩国这样一个以出口为经济导向的国家。而罗玄竟然在这个时候要求央行干预汇市,不要说在大环境下想要提高汇率无异于痴人说梦,就说真的要入市干预,恐怕除了罗玄背后的势力外,大部分的出口企业都会对这种做法表示强烈反对。   这就难怪其他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第105章 做多的索罗斯   韩元贬值,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区域货币都一片疲软,而如果韩元因为韩国银行的介入而坚挺的话,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至少从这一点来说,韩元贬值使得韩元在货币市场的表现不会显得那么突出,说不定还会躲过国际游资的注意。   当然,这些都只是朴熙来的一厢情愿。虽然他贵为一国央行总裁,却不知道早就有国际游资盯上了韩国,而且还为数不少。   就在朴熙来准备花点时间给罗玄讲解讲解什么是汇率本质的时候,一场莫名其妙的拜访正发生在钟石的家中。   “钟生,这位是汇丰亚太区资本市场部的总监林乐耕先生。林先生是专门负责印尼市场的,这一次前来是要和您商量一笔关于印尼盾的交易。”当安德鲁将林乐耕介绍给钟石后,自己就毫不见外地招来管家林凯旋,让他去准备夜宵什么的。   虽然安德鲁来过几次,林凯旋也认得他,不过这种吩咐人的事还是要看主人家的眼色,见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林凯旋这才放心地去了。   点上一支烟后,钟石大马金刀地坐到客厅沙发的正中央位置,跷起二郎腿,不住地抖动,看也不看林乐耕一眼,随口吐出一道青烟,眯上眼睛享受了半天,这才说道:“林生,听说你们汇丰大笔拆借给国际炒家港币,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林乐耕,此时才刚刚坐下,不过在听到钟石的话后,立刻像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一般,噌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张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雪。干笑了两声后,看到钟石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林乐耕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钟生真会开玩笑,我们可是港府指定的三大发钞银行之一,怎么会干拆自己后台的事情呢?”   之前港币遭受攻击,市场上流传各种“谣言”,其中就有关于汇丰大规模拆借给国际炒家港币的传闻,为此汇丰银行总经理林纪利特意出面辟谣,说汇丰不会借钱给投机者炒卖港币。   林乐耕的反应之所以如此激烈,是因为吃不准钟石说这番话的目的,如果钟石是国际炒家的一员,但在此前攻击港币时并没有从汇丰拆借到足够资金的话,那么此时他极有可能迁怒于汇丰,到时候自己想要谈的交易就彻底玩完了。   而在另外一个方面,汇丰拆借给国际炒家大额资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一度还传出香港金管局要对包括汇丰在内的数家银行征收惩罚性的息率等消息,这一切让汇丰在内部着实鸡飞狗跳了一番,好在最终通过紧急公关,让流言停歇了下来。   得罪小市民并不要紧,但是得罪了像钟石这样的超级客户,如果钟石一怒之下从汇丰抽掉资金、抛售经纪通道的话,对汇丰而言绝对是一笔重大的损失。要知道,钟石在汇丰的港币存款就达到了数十亿之多。   虽然并不清楚钟石到底持何种立场,但林乐耕在心思急转之下,还是选择了官方的说法,毕竟这个说法占据大义。说完之后,林乐耕偷偷地瞄了瞄钟石,发现他脸上表情没有半点波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样,林乐耕暗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赌对了。   就在林乐耕暗中庆幸的时候,钟石也通过他这番激烈的表现证实了一件事,即汇丰真的参与到攻击港币的过程当中,只不过他们不仅惹上一身骚不说,连自家的股价也在短短两个星期被暴跌超过一半,市值直接被腰斩,正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钟石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也不供职于监管层,自然也不会无聊到对汇丰这种暗地里毁香港基石的做法评价什么。他之所以这么发问,是源于上辈子的记忆,当时对汇丰的问题整个香港舆论炒得沸沸扬扬,但汇丰方面始终否认相关指责。   作为一个业内人士,钟石自然知道金融行业里存在着令人瞠目结舌的黑幕,别的罪名不说,就光说洗钱这一条,所涉及的金额就达到了天文数字,以至于后来汇丰被美国SEC处以高达20亿美元的罚款。   这一世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疑惑,钟石心情大好,难得地开起了玩笑:“林生,不要那么敏感嘛,我只是随口问问。要知道我和你们汇丰也是合作关系,说起来我还是个小股东呢!”   在汇丰股价下跌的时候,钟石趁机收购了一些汇丰控股的股票,份额大约占据汇丰总股本的0.02%左右,虽然并不算多,但就个人投资者而言,已经是较大份额的股东了。   林乐耕显然不知道这段内情,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苦笑着说道:“钟生,你是大人物,以后可千万不要和我们这些打工仔开这种玩笑,我老人家心脏不好,怕这么三番两次受你的刺激,说不定哪一天就撒手人寰了。我身亡事小,但要你背负上吓死人的罪名就罪过大了。”   “好了!”   钟石一摆手,轻轻地将这一茬揭过,随后眯起双眼,直视林乐耕道:“闲话也说完了,林生是不是该说些正事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林乐耕也收起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地说道:“钟生,之前您曾经委托过我们购入一笔价值在20亿美元的印尼盾,不知道您放手了没有?是这样的,现在有一个卖家想要购入印尼盾,数额比较巨大,因为印尼盾在市场上的流动性并不是太好,因此我们想和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撮合这笔交易。”   对于钟石买入印尼盾的目的,汇丰方面是心知肚明,无非是利用货币贬值的机会大赚一笔。很显然,眼前的这个不大的年轻人正是让本港闻风色变的国际炒家之一,对于这一点汇丰的高层都有普遍的共识,因为钟石的买卖渠道大多数通过汇丰、渣打等银行来完成。   早在七月份,钟石就通过汇丰的渠道买入20亿美元的印尼盾,现在还没有出手,想想现在这部分的印尼盾俨然贬值超过10%,也意味着钟石凭空损失了超过2亿美元的利润。不过钟石并不着急放出,事实上这些只是普通的短期贷款,最后偿还仍然是以印尼盾的形式,从这一方面来说钟石只是损失了一些利息而已。   不过听到有人对印尼盾感兴趣,而且还是买入,这让钟石有些吃惊,心中难免对对方产生了兴趣。想了想之后,钟石就爽快地说道:“没问题,既然有人想要买我手上的印尼盾,我都可以卖给他。不过有一个条件,林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对方是谁,要知道在目前的大环境下,还有人敢持有弱势的区域货币,我实在是非常感兴趣。”   如果钟石知道对方是谁,自然可以私下里和对方接触,绕过汇丰银行这一层关系,汇丰方面就收不到双方的佣金,对于这一点林乐耕心知肚明。不过既然钟石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必再为对方的身份保密。想了想之后,林乐耕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对方那个……挺有名气的,钟生,索罗斯你应该知道吧,没错,对方就是量子基金。”   “什么?”正在一旁和牛排做斗争的安德鲁大吃一惊,差点喷出口中的红酒。他快速地咀嚼几口,将口中的食物艰难地咽下去后,立刻劝道:“钟生,对方是量子基金,索罗斯可是鼎鼎有名,我们和他们做对手,会不会……”   “不自量力?”   钟石猛然转过头来,不善地瞪了安德鲁一眼,双目当中不善的神色即便是个瞎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安德鲁自然也不例外,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看见钟石伸手指向外面,只得讪讪地端着盘子和红酒出了客厅。   旁边的林乐耕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大喜过望,他原先还认为钟石听到索罗斯的大名会后悔,因此还在身上别了个录音机,等钟石改口的时候威胁一番,哪里想到钟石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意思,甚至还将好言相劝的安德鲁赶了出去。   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不知道天高地厚!林乐耕在心底幸灾乐祸地想道,脸上却不敢显露出半分。   果不其然,就在安德鲁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外后,钟石就转过脸来,猛然一拍桌子,高声喊道:“顶你个肺哦,不就是索罗斯吗,老子和他赌了。”   林乐耕狂喜,心想汇丰内部高层都对这小子讳莫如深,今天看来也不怎么样嘛,这样想着,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劝了一句:“钟生,你要考虑清楚,毕竟索罗斯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和他这样的人做对手,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与其请将,不如激将,这正是林乐耕的态度。   想不到钟石眼珠一转,一脸狐疑地看了林乐耕半晌,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林生,还真多亏你提醒,否则我还真下定决心和索罗斯做对手盘了。来来来,我还真要感谢你。”说完,倒了一杯红酒,亲自端到林乐耕的面前。   此时的林乐耕心中那个后悔啊,恨不得怒抽自己一百个大耳光,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贱,非要画蛇添足地多说那么一嘴,现在好了,即便自己怀中的录音机把所有对话录下来,也不能再逼迫钟石什么了。   端着酒杯,林乐耕的两只鼠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心中快速地思量着怎么扳回目前不利的局面,此时芳香甘醇的红酒喝到嘴里,俨然和白开水没有什么区别,愣是一点滋味也没有尝出来。   “真是可惜了我这支90年的瓦朗德鲁红酒啊!”钟石一边戏谑地看着林乐耕的表演,一边在心底默默地哀叹道。虽然钟石并不喜欢红酒,但也看不得别人如此糟蹋自己的珍藏。呃……如果算是珍藏的话。   此时索罗斯的威名有多大?用如雷贯耳来形容绝对不为过,尤为突出的是,这几天香港媒体上连篇累牍地报道关于港币被攻击、港股大跌等新闻,而这种种的一切都要归结到索罗斯的头上。   事实上,由于对对冲基金内部运作模式的认知极度匮乏,加上基本没有消息源,因此一旦出现货币危机的情况,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索罗斯干的,没办法,谁让他的名气最大呢! 第106章 坑索罗斯一把   索罗斯的确是在做多,在亚洲货币风暴刮起第二波的时候。   在全亚洲区域货币持续走低的时候,索罗斯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多,难道说这位鼎鼎大名的基金经理脑子出了问题?   很显然,他这颗可能是全球最值钱的脑袋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即便是他出了问题,量子基金内部还有德鲁肯米勒这样在业内也堪称聪明绝顶的人物,而两个人的脑袋同时出现问题,这种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索罗斯在香港世界银行年会上所讲的关于货币危机要结束的内容并不是空口白话,而是他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至少对某些国家的货币来说,索罗斯的确是认为他们已经成功地避过了货币危机。   例如说,印尼和印尼盾。   自从上一次在华盛顿碰头后,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就分道扬镳,各自负责一块区域。这种分工并不是绝对的,事实上双方都有人紧盯着对方的举动,如果有明显投机机会的话,都会及时地去插上一脚。   就好像对港币和港股市场的冲击,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也掺杂在其中,但是头寸方面并不太大,相对于老虎基金的头寸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毕竟这一次进攻香港市场是由老虎基金和他的马仔们主导的,喧宾夺主显然并不合适,因此双方极有默契地维持着对方在各自进攻计划当中的领导地位。   至于名声什么的,说实话朱利安罗伯逊并不在意,事实上他在欧美投资界的名声并不亚于索罗斯,而且他也非常乐意让量子基金和索罗斯顶在前头吸引炮火。   索罗斯对印尼盾的看好并不是偶然,他和量子基金一直关注着自从原有货币体系崩溃后的东南亚货币的表现,这其中包括了泰铢、菲律宾比索和印尼盾,尤其以印尼盾为主。   在泰铢爆发危机后,货币危机风暴迅速蔓延了整个东南亚地区,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印尼盾等货币相继贬值,几个资本账户开放的国家陆续放弃了固定汇率制度,转而任由货币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这里不得不提到印尼,这个国家相当奇葩,在70年代经常性项目账户还没有开放的情况下就开放了资本账户,资本没流入的情况下就流出资金。即在货物没有实现自由贸易的情况下就实现了资本自由流通,在还没有外来资本投资的情况就率先进行海外投资,这在东南亚国家当中极为罕见。   而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只有一个,即印尼是欧佩克国家,盛产石油,富裕程度远远比东南亚其他国家要高。   经历过70年代石油危机后,印尼政府(石油和天然气属于国有)富得流油,自然迫不及待地放开资本账户,让印尼盾和美元自由流通。   自从东南亚爆发货币危机后,印尼政府率先做出反应,让印尼盾在市场上自由贬值。由于印尼国内的经济问题和其他几个国家相比,并不算太严重,而且印尼盾有庞大的石油资源做背书,因此印尼盾陆陆续续地贬值了11%后就趋向稳定。   而此时索罗斯之所以选择印尼盾,是因为他打探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这个消息足以让印尼盾在中长期恢复到1美元兑换3000印尼盾的水平。   根据内部消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在近日对印尼实施救助方案,这个方案的具体内容包括:印尼政府将搁置总值高达130亿美元的大型基建项目,IMF将提供总额高达230亿美元的多边金融拯救基金,要求印尼关闭16家财政上有问题的银行,放宽部分管制措施,包括消减进口税、提供出口奖励、向在印尼营业的外国制造业公司开放分销和批发市场等。   事实上,印尼政府和IMF的谈判一直在进行,市场对此密切关注。10月26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谈判代表从雅加达飞回华盛顿,就援助印尼摆脱金融危机、恢复投资者信心的援助方案和IMF的董事会做进一步讨论,最终援助方案的决定,即将在未来几天内公布。   而索罗斯的深喉们,则在公布之前得到了确切消息,即IMF将批准这一方案。   目前市场对印尼盾的报价在1美元兑换3600盾左右,这还是在华尔街股市大跌的情况下造成的短期效应,而一旦IMF援助印尼的消息公布后,相信印尼盾会在短期内暴涨,同时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市场会对印尼盾重新恢复信心。   这就是索罗斯为什么要做多印尼盾的原因。   根据量子基金内部的估算,在半年到一年左右,印尼盾至少升值20%,这还是相当保守的估算。20亿美元的头寸,意味着至少有4亿美元的收益,这个数字对整个量子基金的资金规模来说,就意味着2%的收益,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总管理资金规模高达200亿美元的量子基金,即便是收益为1个百分点,那也意味着2亿美元进账。事实上,市场上留给200亿美元运作的空间非常小,因此索罗斯的量子基金分为数个子基金,瞄准全球各个资本市场,伦敦、纽约、东京、香港、法兰克福等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盈利的投资机会。   自然,目前的印尼市场就成为索罗斯的下一个目标。   说起来好笑,在将泰国、菲律宾等国家的固定汇率制度冲垮时,索罗斯一直扮演的是市场上最大的空头角色。可东南亚由他引起的战火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索罗斯就摇身一变,转变成看多的一方。   要说这种立场的快速变化,必然会让某些道德君子感到诧异万分,之前索罗斯还和东南亚某些国家的政要闹得不可开交。但在商场上,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普遍了,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没有道德可言。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即印尼盾的流动性实在是有点不足,虽然印尼开放了经常性账户,但是对外国制造业公司的管制相当严厉,而资本账户方面,则是美元资金净流入。一句话,由于经济体制、本身工业基础等种种原因,使得印尼盾的外汇市场交易相当不发达。   而且随着货币危机的爆发,整个印尼银行业包括外资银行在内,都被苏哈托政府警告,因此在放贷方面相当谨慎,毕竟谁也不想得罪独裁的苏哈托政府。   索罗斯在外汇市场上无法收购到足额的头寸,只能找上亚洲某些超级银行,希望能够在他们手中收购到足够的印尼盾,而像汇丰这样的亚洲超级银行就接到了委托。   汇丰方面自然也不是傻瓜,在这种敏感时间购入印尼盾,本身就有问题,更何况对方是如雷贯耳的量子基金。印尼分行和总部的人稍微一通气,就认定其中必然有重大问题,他们自然不愿意充当对方的对手,由于前段时间在印尼市场上大笔借入印尼盾的钟石就落入了汇丰高层的视线当中。   “钟生,你的借款如果想做货币交易的话,如今印尼盾已经贬值了不少,现在看来并不划算,还不如现在抛掉清空呢?又或者是换成美元,美元方面的利率还高一些。”林乐耕绞尽脑汁,终于给钟石想出一个可行的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相当牵强,因为钟石最多只是损失一部分利息,他这笔贷款的期限足足有一年,即到98年的七月份,而且他故意忽略了换汇过程当中存在的汇率风险。   林乐耕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番鬼话。只不过他脸皮很厚,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愧疚的神色,反而是两眼巴巴地看着钟石,等着钟石给出一个答案。   “这样啊……”   钟石摸着光滑的下巴想了半天,这才缓缓地说道:“其实我这笔贷款也不一定要捂在手里,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是可以考虑,只不过汇率方面可能比市场汇率要稍微高一些。”   此时印尼盾和美元的汇率在1:3600左右,虽然市场有浮动,但是幅度并不是很大。不得不说,印尼政府选择主动贬值的做法让印尼盾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相对稳定。   “这个?”林乐耕苦起一张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小心地试探道:“不知道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可以去问问量子基金方面,如果幅度不是很大的话,我们就有合作的可能。”   他就知道自己存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钟石,即便用脚趾头想,一个能执掌数亿、数十亿美元资金规模的基金经理在买卖货币的时候也不会不考虑汇率波动。   “3500,不能更低了。”钟石等的就是这句话,林乐耕的话刚说出口,他就飞快地接口道。   钟石的这笔资金是以相同数量的美元资金作为担保借入的,当时的汇率在1美元兑换3000印尼盾左右,后来随着印尼盾的贬值,他又陆陆续续地在外汇市场上买入一部分,到如今他手头上足足有面值7万亿的印尼盾。   以这个汇率兑换出去,差不多就是20亿美元,正好凑个整数方便计算,钟石这么邪恶地想道。   “能不能再低一点?”林乐耕的脸都快皱成菊花了,任谁看到都要对他同情上几分,但实际上此时他心中却是异常欣喜,因为量子基金给他们的报价是1:3520/30,基本上和钟石这边的报价相差无几,中间的汇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即便是这样,林乐耕依然固执地和钟石讨价还价了一番,但钟石始终坚持这个价位。林乐耕好是费了一番唇舌,但最终也没能说服钟石,只能接受这个价格。在签署协议的时候,一张老脸难看得像刚父母双亡。   不,或许比父母双亡还要更难看。   等林乐耕告辞离开后,安德鲁才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知道钟石在做正事的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搅,而且一般也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但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即便是受上几句指责,也要将形势给钟石分析清楚。走到钟石身边后,安德鲁先是看了钟石一眼,这才忧心忡忡地劝道:“钟生,你真的看空印尼盾吗?要知道最近市场关于印尼盾有很多流言,其中就有……”   “我知道!”   钟石打断安德鲁的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波动,看得安德鲁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半天之后,钟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是得意的小声冷笑,随后笑声变得越来越高昂,其中还透露着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   “坑索罗斯的机会可不多啊,谁想到竟然让我碰到了一个,怎么可能放过呢?哈哈哈……索罗斯自认为有内幕消息,但是他不懂什么是政治,不懂苏哈托政府啊……哈哈哈……”   安德鲁的额头浮现出黑线,完全听不懂钟石在说什么,正一门心思地考虑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连眼泪都飚出来的钟石。 第107章 散布消息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外界对索罗斯以及量子基金都有一种误解,即所有的货币危机爆发都是由他领头的,而且他在此次的货币危机当中大赚特赚。但很不幸的是,这些仅仅是报纸杂志的揣测和臆想,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神勇,他也会犯错,而且犯了一个在钟石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错误。   关闭十六家银行的措施钟石自然知道,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现在市场上对此也传得沸沸扬扬。只是很多人都不清楚的是,在这十六家银行当中,其中就有一家是属于苏哈托儿子的,而其他十五家,分别是苏哈托的亲信们掌控。   一句话,不懂政治,尤其是不懂东南亚的政治害死人!   ……   “安德鲁,明天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到电视上鼓吹港股强力反弹,国际炒家已经离开香港,最新目标瞄准了东亚的某个国家的货币,没问题吧?”大笑了半天之后,钟石突然脸色一变,换上一副庄重肃穆的表情。   正在抱着那支瓦朗德鲁红酒喝得不亦乐乎的安德鲁一怔,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猩红的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涌了出来,溅落在他那身昂贵的圣梵诺西装上。安德鲁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汁水,将酒瓶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快步走到钟石面前,面带惊喜地问道:“钟生,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钟石看了看满身酒气的安德鲁,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捏着鼻子回答道:“想来这段时间你不能够上电视也憋坏了吧?怎么样,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吧?”   安德鲁也不答话,但一颗硕大的脑袋却猛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不得不说,现在安德鲁的心理就像过气的明星,经历过了人前的风光后就很难再保持一颗平常心。要不是钟石的再三警告,安德鲁早就偷偷跑去参加电视节目了。   “还需要我说些什么吗?”大喜过望的安德鲁眼巴巴地看着钟石,半天后也没听到这位老板的下文,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主动开口问道。   他倒是聪明,知道钟石肯定不会就让他说这么些内容。事实上做了这么长时间电视嘉宾,安德鲁也隐隐明白了钟石的意图,即把他当做一颗向市场传递信息的棋子。对此安德鲁并不恼怒,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在天域基金内部根本就是个摆设的角色,有些时候连廖小化都不如,要不是和钟石认识早,恐怕早就被踢下钟石这条大船了。   因此安德鲁对这个传话器的角色并不抗拒,事实上他还非常享受。这让他有了名人的感觉:一出门前呼后拥,在兰桂坊左拥右抱,甚至连用餐的时候,一些餐厅老板还会主动免单,只希望他能够透露些消息。   “你倒是聪明。”   钟石淡淡地看了安德鲁一眼,蹙着眉头指了一下他沾满酒水的衣服,微微地摇了摇头。安德鲁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脱下这身昂贵的西装,随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古龙水,从头到脚喷了好几个来回,又嗅了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蜷缩着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凑到钟石的面前。   尽管古龙水的味道已经掩盖了酒气,但是钟石仍然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不满地瞪了安德鲁一眼后,这才在他耳朵边低声地说道:“你只需要……”   随着钟石的讲诉,安德鲁的表情也开始跟着变幻起来,先是不解,随后很快变成惊喜,可没多久,又变成了一脸震惊。   ……   第二天早上,10月29日,距离开盘还有一段时间,基金经理和股民们早早地打开电视,在等待开盘的同时也顺便听一下分析师们是如何分析今天的行情的。   由于这段时间股市变化风云莫测,大部分的电视分析师都栽了跟头,只有少数说的含糊不清的分析师才勉强保留继续当嘉宾的资格。但是对基金经理和股民们来说,这些人的意见基本上没什么参考价值,因此他们只是把这段时间当做休闲时间来打发。   只是这一天明显不同,因为之前一度消失的金牌分析师安德鲁又重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说实话,大部分基金经理们对这种针对中小股民的卖嘴皮的行为都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专业人士,这些分析师只是他们手下的打工仔。而且他们能够从券商那里得到各种研究报告,大到宏观经济的分析,小到微观的个股,其水平明显比那些针对外界小股民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这些基金经理们之所以还守候在电视面前,大部分都是等待安德鲁的出现,原因只有一个,即这位分析师的研究水平比他们使用的大部分券商的经济学家水平还要高。虽然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分析师从来没有针对香港市场发表过言论,但即便如此,仍然有部分基金经理通过他的意见在外汇市场上赚到不少盈利。   安德鲁消失后,不少基金经理还打电话向电视台投诉,这段时间电视台的编导也因此承受了不少压力,只是不管怎么劝说安德鲁,他就是不肯参加节目,电视台方面也无计可施。   昨天晚上编导接到安德鲁的电话后,欣喜若狂,连夜发布了一条金牌分析师即将再次做客的消息,也使得ATV的这个时段的收视率破天荒地压过了对手TVB。   “安德鲁先生,能先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吗?”美丽的女主持人先来一个下马威,事实上这也是守候在电视机前的大部分人都想知道的内容。   安德鲁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不自然,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才说道:“其实我这段时间忙一些投资,和我供职的公司无关,纯粹是个人的投资行为。具体来说,即恒生指数期货,沽空了一些合约。”   拥有36D傲人上围的女主持人并不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角色,在听到安德鲁的话后显得很吃惊,随即追问道:“可以问问你建仓的价位和平仓的价位吗?最近很多人都对香港股市的走势感兴趣,我想知道你今天会不会对香港股市发表一些观点,要知道这也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事情。”   “好!”   安德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这显然打了那个胸大的女主持人一个措手不及。在稍微慌乱之后,女主持人就回过神来,一脸欣喜地说道:“是吗?那这样,我还真要买一些你介绍的股票了,要知道之前那几个分析师介绍给我的股票都很垃圾,害得我亏了不少钱。”   坐在女主持人旁边的另外一位嘉宾再也忍受不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肺都要咳出来似的。谁想到那位女主持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转过脸去,继续和安德鲁套近乎,差一点就直接把他当空气了。   “……”   安德鲁摸了摸鼻子,面对这种场面他也有些尴尬,不过一想起钟石的吩咐,就立刻定下心神,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并不推介某支特定的股票,我先讲解一下之前发生在港股上的一切,供各位投资者参考。”   “之前市场传闻国际炒家攻击港币的传闻是真的。据我所知,在伦敦外汇市场,国际炒家一夜就抛售了60亿美元的港币,来势不可谓不汹涌,不过在金管局的干预下,港币成功地抵挡住了国际炒家的攻击。但是由于这个消息,加上市场上其他的传闻,使得港股投资者信心跌到冰点,也使得港股在这段时间持续走低,甚至一度传出了‘股灾’的传闻。”   “不过现在各位投资者尽可放心,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国际炒家已经离开了香港市场,目前他们正在准备攻击某个东亚国家的货币,相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香港市场应该不会受到类似的攻击,因此各位大可放心投资港股,目前的价位可谓便宜至极,正是抄底的好时机。而且瑞士中央银行也发表声明,宣称抛售黄金的传闻不实。相信在这两个消息的刺激下,港股今天会大幅反弹,此时如果不入市的话,相信很快你就会后悔。”   “除了短期的反弹外,我还建议各位放长线的投资者密切注意权重股的表现。虽然国际炒家正在逐步撤离香港市场,但谁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下一次。因此在市场放松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吸纳筹码的好时机,而如果要做空港股的话,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在低位买入港股权重,因此可以重点关注权重股的表现。”   安德鲁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话后,正准备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一口水,谁想到女主持人竟然连这点休息时间也不放过,立刻接口问道:“好的,谢谢安德鲁先生。这里有两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否给我解答一番?是这样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刚才说到国际炒家盯上另外一种货币,不知道能不能详细地指出来?第二个问题则是,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国际炒家攻击港币的内幕,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的,又或者说你和你背后的基金就是国际炒家之一,否则很难解释您居然知道这么多消息。”   女主持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噗”的一声,安德鲁直接把满口的水喷了出来,幸好他是低头喝水,否则肯定喷这个女主持人一脸。此时安德鲁面色不变,但心中却像惊涛骇浪一般震撼不已,果然女主持人这些反应都被钟石预料到,甚至除了言语上的不同,就连问题的意思都相差无几。   猛咳了几声后,安德鲁就抬起头来,面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东亚国家的货币,你不会认为我是说北韩吧?”   女主持人顿时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连带着胸前那两坨东西也颤抖不已,看的某些观众直流口水。倒是另外一边的嘉宾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色迷迷地盯着女主持人的胸部发呆,反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我和我供职的公司绝对没有做空过一仙(分)的港币,如有违背此誓言,我情愿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好不容易等女主持人停下笑声,安德鲁又对着镜头郑重地发誓道。   港台地区的人还是相当相信神鬼之说,发誓这种行为还是相当有信服力的。只是安德鲁一张白人脸孔,在电视里公然发这些明显是东方宗教性质的誓言,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   对,就是不伦不类。   但没有人笑出来,很显然,他们对这种毒誓还是很相信的。 第108章 李家的决定   当天香港股市也很配合安德鲁的一番言论,开盘就高涨1071点,稳稳站在10000点之上,而全天报收10765点,暴涨1705点,涨幅高达18.82%,一扫之前的颓势,成为这一轮全球股市反弹当中最耀眼的一个市场。   安德鲁的话又再一次被市场应验,这使得他在资本市场的声望越来越高。   中小股民和行外人士最关注的是安德鲁所说的权重股的表现和没有做空港币的言论,前者涉及到他们赚钱大计,后者则是不可多得的内幕八卦,两个话题一时间成为全城热点。不管是懂不懂金融、炒不炒股票的人都对此津津乐道,毕竟经历了之前一段时间的暴跌后,各行各业的人都受到了程度不同的影响,这也使得一些原本不那么关心经济、股市的人开始将视线转移到这方面来。   和全城热炒的局面相比,真正的资本界对安德鲁讲话的反应则罕见地保持一片沉默,并没有人或者机构出来反驳或者附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对公众沉默的背后,则是激烈的争吵。这种争吵不止发生在每一家基金的内部,甚至连某些豪门家族也因此产生了相左的意见。   李家浅水湾的豪宅内,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十来岁,梳着大背头,带着黑色宽框眼镜的老年人正端坐在沙发上,一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则像看似漫无目的地敲打着沙发的扶手。   在他对面则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美妇,保养得非常好,看不出真实年龄。此时她正拿着手头上的一份文件细细地阅读,不时地用签字笔在上面标注。而另外一个则是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紧蹙着眉头盯着电视机看,表情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泽继,你都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了,还没看明白吗?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当年轻男子再一次将画面转回到安德鲁说话的时间点,带着宽框眼镜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年轻男子乖巧地应了一声,将电视关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有点兴奋地问道:“老窦(白话,爸爸),你认识这个洋鬼子吗?”   被他称为“老窦”的老者微微地摇了摇头,说:“什么洋鬼子?我不认识这个家伙,但是他的老板我却认识,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个好大的人情呢。”   年轻人原本听到他老窦的话,脸色先是一暗,表情有些闷闷不乐,但随后就重新兴奋起来,不过再听到最后一句,又换成了一脸的迷惑。他表情变化之快,简直比变色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在公众场合,这种表现绝对会被外界认为是胸无城府,但这里毕竟不是外界,而是在自己家中,因此老者并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去年你遭遇那件事情,因为消息走漏,搞得两家公司股价大跌。幸好这个洋鬼子背后的老板出手支撑,又紧急拆借了我十亿港币,这才让你化险为夷。”   “什么?”一想到去年那场事件,年轻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原本就紧蹙的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显然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是的,这位李泽继就是去年轰动本港的绑架案主角,香港首富李家诚的长子。去年他从中环回家途中,被绑匪劫走。据传绑匪的首领亲自上门和李家诚谈判,双方最终以10.8亿港币的价格成交。由于从始至终李家就没有报警,因此整件事香港警方也无从过问。   虽然警方没有插手,但是消息还是流传出来了。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钟石的影子。   虽然贵为香港首富,但实际上李家诚在银行当中的现金并不算多,也就几个亿港币而已。不过他作为汇丰董事会的成员,自然可以在短期内提取数额不菲的现金,只是对于当时的汇丰来说,想要一时间动用这么多现金也有些困难,毕竟银行的头寸需要每天平掉,筹集现金也需要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李家诚突然想起钟石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预留二十亿港币的现金任他提取,于是尝试着给钟石打了一通电话,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立马取出在汇丰里面的现金,另外又出手保护了李家诚旗下的几家上市公司,使得他们的股价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虽然钟石趁低吸纳了不少长河系和黄埔系的筹码,但李家诚并不以为然,毕竟相对于他手中的股份而言,钟石吸纳的那点只不过是毛毛雨。后来他又经过几次观察,发现钟石并没有继续吸纳,也从来不在股东大会上提出不同的意见,因此李家诚也就默许了他的持有。   这一次港股大跌,李家诚旗下的几家上市公司也都没有躲过,旗舰企业、权重股长河实业的股价甚至暴跌超过40%。不过李家诚对此并不担心,因为从长远来看,长河实业的前景依然非常乐观。   乐观归乐观,但是仍然需要发掘新的利润点,因此早在93年,李家诚就成立了自己的投资公司。这个公司是由他全权控股,专注于资本市场,性质类似于PE,但不完全等同于PE,基本上只要某个地方出现机会,这个公司就会出现在那里。   现在,机会来了。   安德鲁所说的“国际炒家”即将攻击某个东亚国家的货币,虽然说得很含糊,但稍微有心的人只要稍加琢磨,就不难明白到底是哪个国家。只是目前的形式还没有明朗化,谁也不能够保证安德鲁所说的是真实的,分歧点就发生在这里。   “李生,我仔细分析过了,貌似韩国的经济发展是出现了某些问题,非常符合攻击的目标。根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发现国际炒家先是针对那些出了问题的经济体,然后再借势攻击其他货币。而现在,对他们而言,既有天时,也有地利。”父子两人正说话间,那名中年美妇抬起头,看了看这两个父子,插嘴说道。   她叫邹凯旋,是李家诚的特别助理,外界称呼她为李超人的红粉知己。事实上在李家诚的发妻过世之后,邹凯旋就充当了这间豪宅的女主人身份。   不要以为邹凯旋是靠着美色上位的,事实上到了李家诚这般年纪,即便是有心好色,恐怕也是无力战斗了。他们两人之所以如此关系亲密,完全是几十年来工作上积累的情谊。   能进入李家诚法眼的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邹凯旋从兵马俑代理中攫取第一桶金,随后和现在特首一道做地产生意,最终坐上了上市公司女董事长的位置。不过后来她的公司私有化后,她就进入到李家诚的公司里做事,兼顾着照顾李家诚的日常生活。   “这么说,那个洋鬼子所说的还真有可能?”李家诚闻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摸起身边的电话,拨下了钟石的号码。   “李生,有事?”电话刚一接通,邹凯旋和李泽继就不约而同地放低呼吸声,仔细听着对面的说话。他们也非常好奇,到底那个洋鬼子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竟然传出一个听上去很年轻的声音,这让他们大为失望。   邹凯旋还好一点,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秀眉,而李泽继的表现则有些不堪,重重地躺倒在沙发上,表情看上去很不以为然。   李家诚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中,不过此时他可没功夫教训这个长子,对着话筒低声说道:“钟生,最近有没有好的发展项目,介绍一下,大家一起发财嘛!”   和钟石接触过几次后,李家诚一开始也很不以为然,这个年轻人性情乖张,为人不分尊卑,很有些目中无人的味道。不过随着了解的深入,他这才发现钟石此人的确有嚣张的底气,如同彗星一般崛起,利用几次股灾赚到发家的资本,随后在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成为一时的大鳄。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今年才二十多岁,以后的成就还很难说。   因此,李家诚把钟石摆放在一个和他对等位置上的人来看待。   听到李家诚的语气后,邹凯旋的脸上就露出意外的神色,在她的记忆当中,能让李家诚以平辈相待的人要不是高官,要不就是身份财富相当的侪辈。而对那些身份财富不如他的人,李家诚则是非常客气,客人得让人不知所措。   很显然,话筒对面的年轻人并不属于异常客气的一类人当中。   年轻高官?很显然不可能,要知道李家诚自身就是政协副主席,享受副国级待遇,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在内地官场上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既然不可能是高官,那只剩下一个可能,即对方拥有可以和李家诚平起平坐的资本。   邹凯旋被自己的这个发现给吓住了! 第109章 香港财团   对李家诚打电话来的心思钟石自然是心知肚明,虽然外界很少有人听说过天域基金的名头,但对于某些嗅觉异常敏锐的人来说,这个一直潜伏的庞然大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李生,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吧?现在有个机会,抢在国际炒家的前头,攻击韩国货币,说不定会赚上一大笔。当然,风险也是有的。不过想要投机,就不可能没有风险,怎么样,我们联手干吧?”钟石也不藏私,略作寒暄后就将计划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此时的钟石正在有条不紊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目前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先将香港财团拉下水。只要韩元有被攻击的迹象,恐怕到时候在整个全球市场上,无论谁的第一反应都是美国的对冲基金再次出手,索罗斯会背上这个黑锅。而实际上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恐怕就成为了永远的秘密,毕竟得罪一个国家对于做实业的商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家诚自然有这方面的考虑,电话那头沉吟了半晌之后,才苦笑着说道:“钟生,我知你好大胆,但不知你胆大到包天。你也知我只是个本分的商人,如果有可能,绝对不会想着得罪政府的。”   “得罪政府?边个(谁)让你得罪政府来的?”钟石笑了笑,他自然听出李家诚语气当中的意动和顾虑,“谁会知道呢?他们只会以为又是索罗斯干的!”   说完之后,连钟石自己都笑了,不过话筒的那边的李家诚并没有发笑,他仍然在考虑其中的得失,不时地捂住话筒和邹凯旋等人商量,并没有一味地听钟石的鼓吹。   很显然,李家诚并不是一个耳根软的人,否则他的生意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大。   等了半天后,钟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即便对方是华人首富又怎么样,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一点魄力和勇气都没有。他语气不快地说道:“李生,你到底害怕什么?如果不成功,最多就是损失一点利息。你也看到了,国际炒家攻击港币的时候,少则一两日,多则一个星期,不成功就立刻撤走,最多损失一个星期的利息。而香港股市被他们搅和成什么样子,别的不说,就说你旗下的长河实业,这半个月来股价下跌幅度触目惊心,在这种情况下,你难道不想着找点别的门路来搵(赚)钱吗?”   尽管钟石的态度有些恶劣,但李家诚仍是笑脸相迎,呵呵地说道:“钟生,我知你少年人胆气壮,敢打敢拼。我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自然比不了你们这些后生仔。这样吧,我这一次就不参与了,不过我的细仔(小儿子)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不如改天我介绍他给你,你们年轻人也有共同语言嘛!”   “靠!”   钟石默默地竖了一个中指,随口说道:“李泽海?他有资本咩?也好,让他早点联系我啦,如果我估计没有错的话,这一次收益绝对超过50%,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搞定啦。到时李生你可不要羡慕你的细仔,是你没有把握自己的啦。”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李家诚拿着“嘟嘟”的话筒发愣,到了他这个地位,已经很少有人敢主动挂断他的电话,不想这位小钟先生竟然就是其中的一个。   邹凯旋和李泽继也有些愕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钟生”竟然如此胆大,甚至可以说是无礼了。   李泽继在三人当中城府最浅,首先开口说道:“这个人到底是边个(谁)?竟然这么不懂礼貌,我们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邹凯旋脸上也露出不悦的神色,尽管没有说话,但李家诚只是稍微地扫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了。   “教训他?天高地厚?”李家诚苦笑了一声,神色有些落寞,“他是边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是谁。据我所知,这个后生仔端是了不得,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累积了不下于我的身家,而且最为重要的都是Cash(现金),就连汇丰的董事局都要讨好他,你说,我们凭什么教训别人?”   “啊?”李泽继不禁有些讶然,想了想之后,才试探着问道:“老窦,这个‘钟生’是做咩的?”   同样的疑问也写在邹凯旋的脸上。   “做咩?”李家诚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当然是做金融的了,要知道还有哪个行业能在几年的时间内就累积起如此多的财富?你老窦我埋头苦干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毛头后生仔,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家的产业涉及了码头、地产、物流、塑料花、船运等行业,也有涉足金融行业,但这一方面目前只刚开始,而且性质类似于PE,即在公司没有上市前投钱,期待上市后能够获得丰厚回报的投资方式。这种投资方式类似于赌博,因为不知道未来发展是个什么态势,和传统认知当中的金融行业,即在二级市场中买卖有很大的区别。   一听到金融两个字,李泽继就倒抽一口冷气,这段时间长河实业在股市的表现简直就是糟糕得一塌糊涂,也使得他这个副总裁受到上下各方面的质疑,幸好有李家诚在背后撑腰,否则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参加董事会了。   见两人均不再说话,李家诚又闷哼一声,悠悠说道:“这个后生仔倒是厉害,只是我一时半会摸不清他的目的。这一次把你细佬推上前台,看他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细佬?”一听到这个词,李泽继立刻沉默了。   李家诚有两个儿子,和很多豪门家族一样,枝叶一旦繁茂必然会有重重阴影。虽然李家诚仍然在世,身边健朗,但人都是有逝去的一天。李家庞大的财产摆在那里,其身后分配问题尤为受到关注。这几年港岛豪门连续爆出几次争产风波,先有“小甜甜”龚如欣和夫家争产,后有郭氏集团兄弟阋墙,在充斥各大媒体头版的同时也成为人尽皆知的丑闻。   李泽海是个聪明的人,加上他生性桀骜不驯,很早之前就开始自立门户,先是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这几年在资本市场运作得风生水起,颇有一番声势。这几年又开始进入传媒界,自己弄了个卫星电视,颇有超人二世的风范。   在这种情况下,李家诚的财产问题暂时被人淡忘,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李泽继则时刻关注在心上。虽然他作为长子,在继承财产的时候有着优先的权利,但如果他的表现不好,李家诚自然可以选择另外一个儿子来继承。   至少在传媒看来,李二公子的表现可比他的大佬(大哥)好多了。   李泽继的表现自然被李家诚看在眼中,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在他内心自然是看好这位酷似自己的长子,只不过这段时间因为股市行情不好,李泽继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李家诚自然都看在眼里。   原本想把这次机会让给李泽继,不过权衡了一番,还有对钟石的不放心,李家诚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让李泽海去和钟石胡搅一番,而李泽继则安排去加拿大,那里长河实业正准备收购一家石油集团,让他去锻炼锻炼。   是的,在李家诚的眼中,钟石的行为就是“胡搅蛮缠”。作为做实业的,在很大程度上是瞧不起做金融的,在他们看来,这些纯粹是投机行为,于国于民都没有太多的好处。   ……   钟石并不知道这些看法,事实上即便他知道了也不在乎,整个天域基金已经像台机器一样开动起来,目标就是韩元市场。   李家不参与不要紧,事实上即便是他们想参与,此时恐怕也拿不出太多的资金,毕竟长河和和黄两个集团的股市暴跌,给他们造成了不少损失。事实上,钟石放出这个消息,想要吸引的不止是豪门望族,更多的是让基金们投向韩元市场。   香港作为亚洲地区举足轻重的金融中心,积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本,这些资本在香港资本市场上寻找投资机会,赚取利润。而正因为有这样的基金和资本的存在,才使得恒生市场成为亚太区重要的金融中心。   两者很难说到底是谁成就了谁,如果要研究的话,几十篇的论文都写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香港股市大跌,很多基金都出现了亏损,这种情况是难以避免的。现在他们面对着难堪的净值,必然需要在最短的时间赚取相当的利润,否则等到向投资人公布业绩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冰冷的撤资通知了。   香港的资本需要收益,钟石需要同伴一道在国际对冲基金面前冲垮韩元,双方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即便是只有五十亿美元的资本和钟石一道行动,连带着钟石自己的五十亿美元,一共一百亿美元的外汇波动足以吸引整个市场的目光了。   韩元,已经岌岌可危了! 第110章 被索罗斯摆了一道?   虽然投机货币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目前的香港资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大事可言了。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投资股市的基金业净值普遍暴跌在30%以上,虽然大环境很不堪,但投资人只会把这些说法当做借口,因为虽然整个市场行情低迷,但架不住有做空的基金盈利,又或者能够保持净值不是跌得那么厉害。两相对比,投资人自然会选择赎回亏损基金的份额,投到那些抗跌或者是逆市盈利的基金当中去。   没了管理费,一些基金会很快清盘,基金经理们会沦落到失业的境地,而想要在非常看重过往业绩的基金界东山再起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   金融业从来不缺少赌徒。   虽然这些基金的资本并不雄厚,但架不住数量多,滴水也能汇聚成滔天巨浪。在安德鲁暗示会有国际对冲基金攻击韩国货币后,除了少量的基金仍然持币观望之外,大部分在这波行情中亏损的基金已经开始联系韩国方面的金融机构,商讨短期借款的事宜。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信号。   ……   10月30日,华夏宣布降息,本意是提振内地经济,外部效应则可以理解成为给萎靡不振的亚太市场注入一剂强心剂。可市场对此反应并不强烈,或者是香港和内地经济联系不够紧密,或者是投资者忙于应付股市波动,总之华夏降息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良好的互动。   10月31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将提供高达230亿美元的多边金融拯救基金,以协助印尼稳定其金融体系。这是继泰国等东南亚国家以来,IMF的又一次出手拯救东南亚国家货币。   在华盛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董事经理康德苏表示,澳大利亚、华夏、香港特区、日本、马来西亚、新加坡和美国都是此次双边援助基金的捐助国或地区,它们随时准备在必要时提供更多的额外援助,预计整个救助的资金规模将超过300亿美元。   11月2日,印尼也配合地宣布将关闭16家银行的消息,这是接受IMF救助计划达成协议的一部分。消息一传出,这些银行立刻出现了挤提风潮,尽管政府给出保证兑现的承诺,但民众似乎并不相信,仍然在相关的银行、取款机面前排成长龙队伍。   同时,市场上还传闻,印尼政府将在明天宣布经济改革方案,主要是放宽对经济活动的管制。其中包括消减进出口税、开放市场、融资补助等。   在印尼接受一揽子经济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亚洲市场为之一振,投资者们纷纷恢复了信心,恒生指数在11月3日大涨631点,涨幅5.9%,收盘时段站在了11255点,创下最近以来的新高。印尼股市上涨7.4%,马来西亚则上涨7.8%,泰国上涨2.9%,夷洲地区上涨4.6%……   除了股市上的表现,东南亚国家的货币也在外汇市场上反弹,投资者重新入市。其中印尼盾曾一度冲高到3280盾兑换1美元的新高,比周五收市的3580盾兑换1美元足足高出了8.37%,新加坡元则从周五的1.5855上升到1.5575,菲律宾比索则从35.42上升到35.15,马来西亚林吉特从3.4200上升到3.2950……   随后的一天,随着泰国总理差瓦立宣布辞职,泰铢在此“利好”消息的鼓舞下止跌回升,猛涨3.4%,成为当天东南亚货币当中涨幅最多的一个。差瓦立总理成为投资者眼中的毒瘤,在经历了保卫泰铢的宣言笑话后,他的辞职又再一次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而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亚太区货币也跟着上涨,无能的政府高官成为市场的兴奋点,印尼盾在双重消息的刺激下上涨到3245点,连续上涨三天,林吉特和新元等货币也跟随着上涨,同时各个地区的股市也均有不同幅度的上涨。   和东南亚货币普遍上涨的情形相比,韩元的行情走势就显得比较诡异。事实上韩元不仅没有在这波反弹中有明显的起色,甚至还一度创下了1美元兑换969.95美元的新低。现代集团旗下的经济研究院趁机下调韩国98年经济增长速度的预测,从6.3%下调到5%,这是一个惊人的缩水。除此之外,该研究院还将韩国明年的通货膨胀率从4%上调到5%,这也意味着韩国民众将面临一个高通胀的预期。   香港市场也在这波行情中表现不一般,虽然港币依然坚挺,但港股却有些不让人满意。虽然从11月份开始,港股已经连续上涨两天,但在11月5日这一天,素有“过山车”之称的港股因为房屋贷款利率的提高而再次出现下跌,整天下跌473点,跌幅4.2%,收于10780点。   “看情形,港股要在11000点左右徘徊一阵子了!”钟石看了看电脑上的数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同情港股的投资者还是对行情表示无奈。   不过如果行情在短期内没有突出表现的话,背负在基金经理身上的压力会更大,而他们则会在被迫无奈之下选择更为激进的投资方式,目前在市场上能够短期收获巨额效益的投资方式并不多。   “韩元很配合啊,在整个区域货币反弹的时候没有突出的表现,这倒是让我们省了不少的事。”看到港股这两天的表现,任若为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钟石将进攻韩元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任若为就一直担心没有香港资本跟随,现在看来,想要短期内实现恢复到原来的净值水平,绝对是大部分基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钟石附和着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任若为一眼,说:“看来是时候让安德鲁再放点风声了!”   话音未落,钟石的办公室外就传来敲门声,随后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正是安德鲁。   “说曹操,曹操到!”钟石哈哈一笑,指着沙发说道:“安德鲁,正准备找你有点事的,怎么样,这两天够忙的吧?”   安德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面前的咖啡就大口喝了起来。咖啡杯的容量并不大,他两三口就将整杯的咖啡咽到肚子里,喝完之后显然还不过瘾,又站起身来,到外面的休息间里取了瓶饮料,猛灌了几口之后才一抹嘴,苦笑着对钟石说道:“钟生,大事不妙了!”   “大事不妙?”   钟石和任若为两人同时听到这句话,表现却迥然不同。任若为脸色大变,急忙走到安德鲁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连身体都因为紧张而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反观钟石,只是微微地蹙起眉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任若为之所以如此紧张,说起来也难怪,毕竟这一次是他单独挑大梁,如果能在韩元事件上出彩的话,那么无疑会在和马家瑞直接对话当中占据上风。   看到任若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安德鲁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一番任若为后,突然蹦出一句:“任,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好像没有看到你进门啊!”   任若为差点绝倒,敢情安德鲁在房间里已经来回走了两圈,竟然都没有看到他,这让他感到十分挫败,不过此时他顾不上心中的失落,飞快地问道:“安德鲁,你刚才说什么大事不妙,是不是韩国方面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基金方面的沟通出现了问题?”   他此时心中万分焦急,但安德鲁毕竟算是钟石身边的“老人”,因此他说话的时候也要时刻保持几分客气。   “韩国?没问题啊!”安德鲁瞪圆了眼睛,又打量了一番任若为,突然“噗嗤”地笑出声来,“我说任,韩国方面没有问题,我说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还是……”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指向大门的位置。   很显然,安德鲁所要说的内容任若为不方便听,因此这才示意他离开。不过安德鲁倒是不懂得什么叫委婉,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让任若为走人。   虽然心中很是不满,但听到韩国方面没有问题之后,任若为心中也安定下来,也顾不上安德鲁的无礼,笑眯眯地离开了房间。他很识趣,该知道的一份也不会落下,不该知道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   “你不是想告诉我印尼盾的事情吗?就这个事情值得你大惊小怪吗?”半天没有说话的钟石不满地横了安德鲁一眼,随即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烟盒,刚抽出一根烟,就看到安德鲁屁颠屁颠地凑到前面,“嚓”地一声点燃了手中的Zippo打火机。   钟石看了他一眼,就着火焰深吸了一口烟后,这才缓缓说道:“你是不是认为印尼盾这几天升值幅度已经高达10%,按照我们卖给索罗斯的头寸来说,现在我们至少损失了2亿美元。甚至在之后,随着印尼盾的日益升值,我们的损失还会更多,是不是?”   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就给钟石猜了个无遗,安德鲁也顾不上震惊,只一个劲地像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事实上自从认识钟石后,这个小家伙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以至于现在安德鲁已经有些麻木了。   “风物长宜放眼量,你啊,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   钟石一口烟喷到安德鲁的脸上,呛得他直咳嗽。搞了个恶作剧的钟石哈哈笑了半天,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想要摆我一道的人很多,但绝对不是索罗斯,他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什么?什么风物?什么放眼量?钟生,你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安德鲁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解。   钟石原本还想解释一番,但看到安德鲁这副模样,又想起他洋人的身份,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无事找事,明显地“对牛弹琴”,只得颓然放弃,无力地摆摆手,说:“不要对印尼政府抱有太大的希望,我这是和苏哈托的官僚体系赌博。不要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但谁能预料这些腐败官僚到底会做出什么呢?自毁长城的事他们做得还少吗?”   安德鲁眨了眨眼睛,表情时而迷惑,时而惊奇,显然是在消化钟石的话。不过愣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城?印尼也有长城吗?”   钟石顿时勃然大怒,拿起面前的烟盒就砸向安德鲁,一边砸一边还恶狠狠地斥道:“你滚!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第111章 韩国银行的反应   安德鲁最近很忙,在发表了一通关于香港市场的电视评论之后,他就频繁地受到同行的邀请,名义上是交流,实则是打听关于“国际对冲基金即将对韩元发动攻击”的消息。   自然,这一切都是在钟石的授意下进行的。按照原来历史的进程,很快国际游资就将对韩国货币发动攻击。钟石是这般打算的,与其让韩国货币贬值之后的收益被国际炒家赚去,不如让香港的资本赚去,或者赚上一部分。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国际炒家的动向,但钟石已经可以自己制造出苗头,毕竟他手中握有价值50亿美元左右的韩国货币,如果将这些一股脑地倾投到市场上,相信韩元肯定会在短期内出现不小的波动幅度,而这种波动经过有心人的分析和放大,最终就有可能演变成一则足以影响市场的传闻。   “回来!”   看到安德鲁正摇头晃脑地准备离开,钟石及时地喊了一声,见安德鲁转头回身后问道:“这两天你‘公关’的结果怎么样了?怎么都不向我这个大BOSS报导一番?”   “哎!”安德鲁长叹一口气,有些萧索地说道,“都是一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角色,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讲得连唾沫都快干了,结果他们一个个只说考虑考虑,从来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外星人交流了!”   说完,安德鲁又叹了一口气,捡起烟盒坐到钟石的对面,从里面掏出一根烟,闷闷不乐地抽了起来。   钟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对于这些人的顾虑,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关系到金钱的事,他们自然会加倍谨慎和小心,虽然安德鲁小有名气,但市场又并不是按照他三言两语的评论来运作的。   低头想了想之后,钟石敲了敲桌子,说:“对外放出风去,就说韩元最近将贬值,跌破970的心理大关。如果还有人对此心存疑惑的话,那么他们将丧失这一次做空韩元的机会,你直接让他们滚蛋好了!”   “970?”   安德鲁侧着脑袋想了想,最近的韩元汇率大概在960左右浮动,具体是多少他并不清楚,但既然钟石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计较,当下就点了点头,猛抽一口烟,将剩余的摁进烟灰盒里,点了点头后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   11月6日,亚洲交易时段刚开始,港币市场就出现了不寻常的行情。   在港的美资大企业和某些银行卖出三个月的港币远期汇率,使得港元银行的隔夜拆借利率持续下跌。但一个月以上的拆借利率却有较大幅度的上升,从0.95%上升到1.1%(月利率),银行界对国际炒家再次投机港币仍然疑虑。   在前天晚上的伦敦外汇交易市场,港汇的三个月远期合约成交频繁,手数较大,由于港元银行需要考虑这些远期合约的交割情况,因此囤积部分的现金来应对不时之需,这就是长期拆借利率为什么走高的原因。   而在纽约方面,类似的远期合约数目并不太多,这说明此次抛售港币的财团极有可能来自欧洲。   尽管港币已经成功地渡过先前的危机,但是市场上突然出现金额高达数亿美元的沽盘,仍然让市场捏了一把汗。恒生指数在这一天虽然高开,但由于受到长期拆借利率升高、房屋贷款利率升高以及房屋价格下跌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开盘后就开始回落,收盘时报于10412点,跌去269点,跌幅2.52%。   虽然泰国方面总理宣布即将辞职,给市场带来了不少的利好,但很快,市场的关注点就集中在差瓦立身后的事情,即总理的接班人上。由于候选人众多,加上市场对泰王身体状况的担忧,使得泰铢在亚洲时段微有下跌。   其他诸如印尼盾、菲律宾比索等市场,因为受到印尼盾持续上涨的影响,这一天的交易微有上升,但幅度并不是太大。毕竟距离IMF公布救助印尼已经有一段时间,足够让市场消化相关的消息了。   这一切关于东南亚地区货币的变化都只是小问题,市场更多的焦点放在了韩元身上。   和东南亚地区货币走强相比,韩元最近走势持续下跌,即便IMF公布对印尼等国家实施援助,市场上对韩元的抛售依旧没有停止。   就在这一天亚洲时段刚开盘,韩元就跌到969.80韩元兑换1美元的地步,相比于前一天收盘时的968.50相比,这个跌幅相当惊人。盘中一度有所回升,但在中午时分,市场上突然出现大手笔的韩元抛盘,数量达到惊人的9700亿韩元之多,几乎是在瞬间就冲破了970点的心理关口。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抛盘,韩国中央银行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入场干预。这些韩元按照今天的汇率兑换,大约在10亿美元左右,要知道在汉城股市当中,有时候甚至一天的交易额连这个数字的一半都达不到。   同样,面对着如此数额的卖盘,韩国银行方面也果断出手。由于标普等评级机构对韩国企业降低信用等级,使得韩国银行业在海外融资出现困难,也使得韩国银行业对美元的需求大增,这种需求只能通过在外汇市场的操作来进行,因此如果韩元继续走低的话,他们融到美元的代价就会更大。   在韩国中央银行和韩国银行界出手的双重买入下,使得韩元的汇率没有因为市场上出现大手笔的韩元抛盘而大幅度下跌,最终当这笔抛售金额被完全消化后,韩元的汇率定格在了974.95的水平,下跌1.3%,创下了最近一段时间来的新低。   ……   朴熙来很愤怒,他有足够的理由愤怒!   在他看来,市场上出现10亿美元的抛盘绝对是某个韩国财团干的好事。对于这种拆中央银行后台的行为,朴熙来火冒三丈!   由于近期华夏降息,而华夏又是韩国的第一贸易国,因此韩元在听到相关消息后在市场上一扫先前的颓势,着实振奋了两天。可没多久,韩元就又转头下跌,跌幅甚至比先前市场的表现还不堪。   作为中央银行的行长,朴熙来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消息渠道,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在韩元受到华夏降息刺激走高后,韩国国内某些财团立刻将手头上的韩元兑换成美元,而后两天又持续地在市场上抛售,赚取其中的汇差。   而对于被视为第一威胁的国际游资,他的消息源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不过根据他的判断,在欧洲和美国,并没有大规模的韩元卖出行为或者是预期。   根据朴熙来保守的估计,这两天他们至少从市场上卷走了3亿美元的汇差。这些都是来自外汇市场的资金,朴熙来并不是很心疼,但问题在于,由于他们的抛售,使得市场对韩元短期内的表现出现疑惑,从而导致进一步的加速下跌。   试想,一个连国内企业都不怎么信任的货币,又怎么可能让外国投资者信任呢?   于是,关于韩国出现金融危机、韩国企业资本外逃、韩元面临贬值压力等传闻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市场上。   “希巴,真不应该干预市场!”愤怒归愤怒,冷静下来的朴熙来没有丝毫的办法来改变当前的局面,无论是韩国财团还是银行界都不是他能够影响到的。   此时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单眼皮小眼睛,颧骨高耸,鼻子塌陷,嘴唇肥厚,下巴外凸,典型的韩国人嘴脸。他叫徐友天,是韩国银行外汇部的主管,铁杆的朴熙来亲信。   看到一脸颓然的朴熙来,徐友天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对这位上司的乱了方寸明显地不以为然。稍微沉思了片刻之后,徐友天这才小心地提醒道:“朴前辈,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今天不寻常的交易市场还等着我们给出一个答复呢!如果不能够尽快地解释这种行为,相信后面会有更多的卖盘跑出来。”   “对!”   如梦方醒的朴熙来猛然一拍桌子,大声地说道:“希巴,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倒是不能说韩国内部财团抛售韩元的事情,而且还要对970价位失守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打消市场的疑虑。”   由于韩元实施的是每天定额升降制度,参照的并不是某个固定的价位,而是前一天的平均价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韩元是有限制的浮动汇率制度。   但即便如此,对于韩国方面来说,依然不可能完全地放任不管,必然会有个心理价位,即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不会突破到多少。虽然这个价位可能不会公然于众,但市场对此应该是有所共识的。   就好像港币的7.5一样,韩元的970也的确是个重要的心理关口。当韩元突破970之后,市场一片震撼,随后抛盘明显地多了起来,这是信心缺失的表现。朴熙来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而现在他却是要想一个借口,把这个“重要心理关口”给遮掩掉。   “不如就这么说,我们对于本国货币并不在于保住某个价位,而是观察美元和日元的走势,由此来调整我们的市场。”沉思了片刻,徐友天眼睛一亮,想出这么一个说法来。   朴熙来反复咀嚼了“美元和日元的走势”这几个字,渐渐地眼中就放出光来,目前韩国国内企业出现的金融危机,其始作俑者就是日本某些财团的金融危机,这个声明巧妙地把韩元不寻常的贬值归结到这方面,的确是一个转移市场视线的高招。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表示,目前由于日元疲软而导致韩元贬值压力增大的说法被市场过于夸大,因为韩国国内的企业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和日资有牵连,现阶段韩国货币只是受到某些投机商的冲击,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到正常的水平。”眼看着朴熙来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徐友天趁热打铁地又添加了一段。   “好!”朴熙来一拍大腿,“就这么办,赶紧去准备吧!”   ……   11月6日亚洲时段收盘后不久,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韩国银行官员对外界表示了以上的看法,同时暗示韩国政府最近正寻求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帮助的可能,两则消息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欧洲、美洲交易时段韩元的反弹。只不过对于欧洲、美洲时段的交易而言,韩元显然不是主要交易品种,成交量和金额都少得可怜,根本不能对亚洲时段的交易产生太大的激励作用。   况且,市场对韩国银行这番言论相不相信还是两回事呢! 第112章 这个误会有点大   在这一天亚洲货币交易时段结束后,安德鲁的电话就开始频繁地响起,原本还是一脸愁容的安德鲁像换了个人似的,对着电话装腔作势地拿捏起来,语气既生硬又冷漠,甚至有几次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研究员听到,都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位总监大人怎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钟生,忙着呢?”仅仅只隔了一天,安德鲁又屁颠屁颠地来找钟石,只是这一次没有怒气冲天,反而有种卑躬屈膝讨好的味道。   按理说,钟石和安德鲁相交也有十年的时间,相互之间不用如此客气。只是经过韩元市场上出现大幅卖出这一事件后,安德鲁还以为钟石是在替他撑腰,心中十分感激,因此在态度上异常谦恭。   刚才频繁打来电话的人,大多数是前几天对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态,对他不以为然的人,现在这些人看到韩元市场出现剧烈波动,又放下先前的架子,开始讨好起安德鲁来。   对于这种转变,安德鲁非常享受,不过他也知道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并不是出在自身,而是市场上突然出现的巨额卖盘。至于卖出的一方是谁,联想起钟石昨日的讲话,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瞧瞧你的德行,和李莲英没什么区别了!”钟石瞪了安德鲁一眼,觉得既好气又有些好笑,扔给了他一支烟,说道,“怎么样,这一次受到资本界的追捧应该让你真正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吧?”   “是,是。”安德鲁接过烟,又先给钟石点上,这才坐回到对面的沙发上,“不过他们问什么时候,价位什么的,我可答不上来,现在不是来请教你了吗?”   钟石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迟了,即便他们现在借入韩元,留给他们操作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这些望风使舵的人错失了这么一次机会,恐怕在韩元市场上捞不到太多的机会了。不过你可以这么回答他们,卖出韩元总归是个不错的投机机会,让他们15日之前尽量卖出韩元吧。”   钟石所说的机会自然是韩元大幅贬值的机会,这是某种货币危机当中做空最大的盈利点,盈利的幅度可以达到几十个百分点。而随后如果发生贬值,货币在市场上自由浮动一段时间后,很快会形成新的均衡汇率,但这种汇率在短期内并不稳定,因为这只是初步的预期,随后随着货币贬值,一系列的恶果逐渐显示出来,到时候该种货币又会再次贬值,但这一次贬值的幅度绝对没有之前那么多,几个百分点就已经很不错了。然后就是其他金融机构的介入和预期的改变,最终在短期内该种货币会再次形成新的均衡汇价,并在此上下浮动。   这基本上就是整个亚洲货币危机当中,各国货币标准的走势流程。   如果现在介入韩元,抵押借入、卖出、等待贬值等诸多环节都需要时间,很显然市场已经不会留给这些人太多的时间了。今天的大手笔卖出已经让早就预谋攻击韩元的国际炒家们警醒了。   ……   美国,老虎基金内部,朱利安罗伯逊正在大发雷霆。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定要揪出这一次的元凶。是的,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这个该死的狗娘养的,居然不等我的通知就擅自出手,知道这样做会让我们损失多少美元吗?这个该死的混蛋!”   从香港成功撤离后,朱利安罗伯逊和他的团队迅速介入到韩元市场,几乎连一刻都没有停歇。由于在香港市场上利用联动效应狠狠地大赚了一笔,使得朱利安罗伯逊在他的团队中声望大增,也让其他跟随他的基金们毫不犹豫地在韩元上下了大赌注。   原本按照商定好的计划,朱利安罗伯逊准备在11月中旬左右开始高强度攻击韩元,务必让韩元在一个星期内贬值。   和香港不同的是,这一次朱利安罗伯逊和他的跟班们决意打倒韩元。因为香港有着全球第三多的外汇储备,加上香港经济的基本面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因此对港币只能声东击西。   而韩国,由于企业界存在着严重的金融危机,加上韩国出口型经济受到东南亚地区货币贬值的冲击,尤其是韩国的电子产业,由于直接竞争对手夷洲前段时间宣布货币贬值,从而面临着严重的出口冲击。   这几个月来,接二连三的韩国大企业爆发出丑闻,其中现代汽车等企业不止是韩国的翘楚,更是整个东亚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型财团。在这种情况下,市场对韩国持悲观态度也就可以预料到了。   为此,老虎基金和他的跟随者们不惜鼓动标普等评级机构下调整个韩国企业的信用等级,就为了等到整个市场对韩国经济失去信心的那一刻。   早在进攻香港之前,老虎基金的研究员就数次频繁地进入韩国,调研其经济状况。得到的数据都很乐观,当然,这种乐观是针对做空韩元一方来说的。而头寸也建立好了,现在就预备着市场对韩国经济的不信任达到顶峰的那一刻。   可以说,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现在却被某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家伙(机构)横插上一腿,莫名其妙地卖出接近10亿美元的韩元,一下子将整个市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这怎么能让朱利安罗伯逊不恼火呢?   在他的办公室内,包括主管新兴市场的罗伯特·赛特隆和出身韩国的比利·金正面面相觑地承受着大BOSS的怒火,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怒骂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终于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这种冲动和谩骂并没有什么作用,相反还会对投资决策产生负面影响,因为做决策需要极其冷静和理智。只是他布下如此长时间的一个局,居然让别人捷足先登,实在是让他气愤难当。   “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反应,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是软蛋。”见大老板终于冷静下来,罗伯特·赛特隆悄悄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恶狠狠地说道。   朱利安罗伯逊脸色一怔,回过头来直直地看着罗伯特·赛特隆,沉声问道:“他们?他们是谁?难道你知道什么?”   在说先前几个词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还算正常,可随后他的脸色就变成异常铁青,而到最后老虎的掌门人已经是满脸通红,面容狰狞,一副穷凶极恶相,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突起。   背叛是一种严重的罪行,尤其是在对冲基金业,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成千上万的资金亏损。虽然这些员工在进门之初就签署了保密协议,同时也有上一份工作的主管推介信,但类似于泄密的事情仍然频繁地出现在对冲基金业。   看到大老板这副模样,罗伯特·赛特隆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大老板误以为他是内鬼了,连忙说道:“先生,你不要太激动,先冷静下来,听我分析。现在既然知道韩国经济出现问题,又能够一次性卖出十亿美元韩元的机构并没有几家,只要稍微一分析就能够知道对方的底细。”   “是啊!是啊!”旁边的比利·金连忙附和道。按理说出身韩国的比利·金才是第一嫌疑人,只不过按照逻辑上来分析,如果比利·金想要告密的话,对象应该是韩国政府,而不是另外一个做空韩元的机构,因此比利·金的嫌疑倒是在第一时间被排除了。   经过两个得力下属这么一提醒,朱利安罗伯逊立刻冷静了下来,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又摇了摇脑袋,口中一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很显然,他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   眼见着朱利安罗伯逊仍然没有下定决心,罗伯特·赛特隆就有些着急,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地背上背叛的嫌疑,于是又添上一把柴火,将火烧得更旺了,“老板,你还记得我们在香港股指期货市场上最后一天的平仓吗?如果不是有人泄密,我们也不会动用储备资金打压香港股市,在9000点密集平仓了。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那个人在和我们作对。”   一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朱利安罗伯逊又觉得心头的怒火噌噌地往上冒。这件事他原本不打算追究的,事实上也毫无头绪,但现在又被罗伯特·赛特隆重新提起,两件事加在一起,俨然就是新仇和旧恨。   “这个婊子养的,犹太杂种,居然这么狡猾。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家伙得到应有的教训,可恶,该死的……”一连串恶毒的词语像子弹一样飞快地从这位对冲基金大佬的口中冒出,将他诅咒的对象从头顶一直骂到脚底板,也让旁边的两名下属听得目瞪口呆。   足足骂了五分钟,朱利安罗伯逊才将心头的怒火宣泄掉,冷静下来之后他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去做你们应该做的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对于大老板这种表现,罗伯特·赛特隆和比利·金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不敢再说什么,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只不过一离开朱利安罗伯逊的视线范围后,比利·金就一把拉住罗伯特·赛特隆,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处,偷偷地问道:“罗伯特,难道老板就真的咽下这口气,不做些什么吗?”   美国人天生就有种侵略性,他们称之为强硬,这种强硬无处不在,甚至在小学生身上就有这种特性,而作为美国文化象征之一的好莱坞电影更是充斥着无数的硬汉形象,将这种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是韩裔,但比利·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香蕉人,即肤色是黄色,而内心的思想和精神则是美国白人世界的那一套。对于朱利安罗伯逊前后迥异的表现,他自然心中疑惑丛生。   “等着吧!”罗伯特·赛特隆咂巴了几下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我想,过不了多久,那位肯定会吃一个大亏的。”   从头到尾,对话的几人都没有点出最大嫌疑人的身份,但彼此之间均是心知肚明,在对冲基金界能有如此号召力和影响力,并在资本上不属于老虎基金的,除了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外,就再没有第二家机构符合类似的条件了。   很显然,他们把韩元市场上的反常情况全部归结到量子基金头上。 第113章 李泽海   11月7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表公开声明,宣称将香港经济增长预测下调至4.25%,原因是近期的金融市场动荡影响了香港经济的增长。不过IMF同时也表示,香港特区政府的联系汇率制度稳定,经济基础面良好,财政实力雄厚,外汇储备强大,国际收支平衡,不必过分担心货币危机会蔓延到香港。   只是这番表态并没有对香港股市起到促进作用,恰恰相反的是,由于投资者担心银行同业拆借利率继续走高,使得空头大肆介入,恒生指数在今天盘中一度跌破10000点大关,下午交易时段才勉强回升到10000点之上,报收于10104.5点,整天表现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而在东南亚市场,由于泰国政局趋于明朗化,川吕沛极有可能从泰国总理候选人中胜出,使得市场对泰铢信心回升,卖出泰铢的投资者纷纷买回泰铢补仓。泰铢一天反弹3.5%,升至38泰铢兑换1美元的水平,而泰铢强势的表现也促使东南亚其他地区的货币回稳,看来至少在短期内,东南亚货币趋向于回升甚至是稳定的局面。   市场的焦点已经不在之前的香港或者饱受创伤的东南亚国家货币,而是转移到了东亚地区。确切地来说,昨天市场上冒出的大手笔韩元卖盘将整个货币市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经过昨天的剧烈波动后,韩国银行不得不对韩元和近期市场的担忧发表了一通匿名言论,其目的是要提振市场的信心。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言论非但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反而造成了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使得投资者对韩元的信心更是不足。   尽管这一天朴熙来给韩国银行的交易员下达了具体价位指标,即维持韩元在1美元兑换975韩元的水平,市场上也没有再出现单笔数额超过9000亿韩元的卖单,但交易员们发现,市场上卖出韩元金额的数量明显地多了不少。虽然其中有很多只是几十亿韩元的卖盘,但正所谓积沙成塔、积少成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韩元保持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显然不大可能。   这里必须要说一下操盘的技巧,因为韩元是有限制地浮动,因此在某个区域内浮动都属于正常的范围。但如果韩元长期内固定在某个价位,或者一直突破不了区间内的某个价位,市场肯定会认为是韩国银行出手干预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心卖出韩元的机构大手笔沽空的话,韩国银行方面将被迫接盘,有限制浮动就失去了意义。   有限制的浮动制度将外汇商们圈在一个范围内集中博弈,即便是在所有外汇商都一致看空的情况下,韩国银行只需要出手维护这一天的波动区间,然后在第二天又会形成新的区间波动范围,外汇商们将展开新的汇率博弈。这和东南亚国家那些死板的固定汇率制度完全不同,那些货币一旦逼近固定汇率制度规定的临界点,剩下的都将是中央银行在接盘,然后外汇储备一步步地被耗光。   交易员们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在请示了朴熙来之后,就开始在某些价位上不露痕迹地干预市场。975的位置自然是保不住了,甚至一度韩元兑换美元的价位跌至980.20的新低,不过韩国银行的交易员也不是吃素的,在亚洲交易时段结束前将韩元的汇率重新拉回到7区间,收于979.90。   韩元又下跌了一天,自然引起市场更多的猜测。不过韩国政府否定了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帮助的传闻,一名韩国财政和经济部的官员宣称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考虑过,也不会这么做,同时表示,韩国有足够的资金来恢复金融秩序和信心。这位官员还列举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久前对韩国经济的评价:增长率有望达到6.5%,贸易顺差有望收缩到100亿美元左右,通胀减低至4.5%等等,总之就是一句话,韩国政府有信心稳定汇率制度。   对此,市场的反应莫衷一是,有分析师认为韩元目前已经被低估,是时候买入韩元了;而另外一些分析师则认为,韩国面临着和东南亚其他国家一样的局面,因此韩元岌岌可危,如果不主动选择贬值的话。   韩国国内的经济人士也开始主动在公开场合表态,由于韩国大型企业都有自己的经济研究所,这些研究人士虽然并不供职于官方,但其言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官方的看法。其中就有重量级人士表示,目前市场对于韩国企业无力偿还外债的看法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因为韩国经常性账户的顺差正在缩小,国际收支顺差的情况在改善。除此之外,短期外债规模和经济规模相比,远比已经被冲垮货币制度的墨西哥、菲律宾、泰国等国家要小得多。而且短期外债只要韩国企业能够正常结算就可以偿还,最为重要的是,韩国目前仍有高达500亿美元以上的外汇储备,因此市场对韩元的担忧并不是因为韩国外汇储备的不足,而是过于渲染这种对韩国企业偿还能力的担忧。   这位在韩国经济界颇有知名度的人士还透露,韩国政府目前正在和法律团队商讨,准备以包括诽谤罪在内的一系列罪名来指控某些新闻传闻,韩方认为这些传闻故意夸大韩国金融困境和使用不确实的外汇储备资料来误导投资者,导致目前金融市场动荡加剧。   这只是私人的表态,虽然言语之间透露的都是官方的资料,但毕竟和官方的正式表态有所区别。与此同时,韩国银行也暗示,他们有能力和信心扶助韩国的证券业和银行业,保证韩国企业的融资渠道畅通。   总之这一天远比前几个交易日热闹得多,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形成,恰恰是由于前一天市场上出现大手笔抛售韩元和今天被带动的抛售风潮。   ……   抛售韩元的始作俑者此时正端坐在一间私人会所内悠闲地饮茶,这是一间位于太平山半山腰的私人会所,只有持有会员卡的客人和极少数受到主动邀请的人才能够入内,而钟石向来对这些所谓的私人会所不太感冒,所以他就是那些极少数被主动邀请入内的人之一了。   此时刚泡完温泉浴的钟石神清气爽,裹着浴袍跪坐在榻榻米上,端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瞪大着眼睛,卖力地擦拭着手中的金丝边眼镜。   在他们中间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茶几,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套功夫茶具。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在一丝不苟地泡着功夫茶,她灵巧的双手不住地在火炉和茶具间晃动,时而捻茶加水,时而观火添炭,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不一会火炉上的茶壶中就透出一股清香来。   房间外清风微微吹拂,将四周翠竹叶卷起,起落间发出梭梭的清脆响声,再配上室内一副焚香煮茶的场景,让人禁不住认为是回到古代,某两位山间隐士正风轻云淡般地谈天说地,而美貌侍女在一旁伺候,真是让人神往不已。   只可惜对面那位眼镜男刚擦拭好眼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钟生,这次能够和你相识,真是三生有幸。如果不是我老窦介绍,我还真不知道香港有如此壮胆量的豪士,嘿嘿,听说你的财富即便和我老窦比起来,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若是让外人听到他们此时的对话,而眼镜男一开口就涉及到铜臭之物,怕是立刻就倒了胃口,辜负了这般美景。   “嘿嘿!”   钟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和李家诚比起来,他这个幼仔李泽海可是好交流得多,除了年纪相差不大,相互间有共同语言之外,更重要的是此时李泽海正年轻气盛,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超过父亲的大事业来,因此在李家诚的牵线下,他几乎都没做太多的考虑,就决定和钟石合作。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钟石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绝对的空手套白狼的狠角色。在后世,他通过描绘数码港的美好前景给股民许下了空头支票,结果受到各界的疯狂追捧,其个人身家甚至一度逼近其父李家诚。只可惜随着他分拆收购电讯公司后,加上科技股泡沫破灭,使得合并后的电信盈科市值蒸发逾九成,大部分股民血本无归。但他在本次兼并过程中大赚数十亿港币,毫发无伤的同时吃下一家上市公司,整件事情甚至可以写入商学院的教材当中。   除去对普通股民的同情,钟石认为李泽海绝对是个资本运作的高手,因此不假思索之下就同意了他的入伙,毕竟他此时需要对付的是国际货币炒家,和李泽海之间则没有利益冲突。   李泽海今年三十岁,长着一张酷似李家诚的脸,戴上眼镜后甚至就是另外一个年轻版的李家诚。自小就出生在豪门,他自懂事起就背负上沉重的压力,不过李泽海并没有被这种压力所压垮,相反却是在离开父亲庇佑下做出一番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91年他创办卫星电视,两年后卖给传媒大亨默多克,光从这笔交易当中就赚取了4亿美元的资本,一时间轰动全港。   如今的李泽海创办的盈科集团,主业是房地产生意,同时在加拿大、华夏和日本等国都有业务,虽然还不能和长河实业相提并论,但也不容小觑。   经过一番复杂的流程后,女子终于将茶泡好,在倒掉头茶后,她恭恭敬敬地将两杯茶捧到钟石和李泽海面前,随后又低头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茶杯实在是有些小,而钟石早就口渴难耐,接过茶杯后一饮而尽,随后咂巴了两下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旁边的女子看到后,立刻又端送过来一杯茶,钟石接过之后又是一番牛饮。如此接连喝了五杯之后,钟石才长吁一声,舔了舔嘴唇,对自己的表现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大大咧咧地说:“理查德(Richard),这茶水倒是不错,只不过太浪费时间了。”   李泽海无语,好不容易营造了这么一个高雅的场面,却被钟石这番焚琴煮鹤的行为将气氛破坏殆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仰天长叹一番。   只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李泽海也只能在心底摇摇头,强笑着附和道:“钟生,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找这样的地方了。今天市场可是有不少的传闻,而且韩国方面也传出了各种消息,不知道你怎么看?”   他倒是从善如流,只是稍微在心中纠结了片刻就立即直奔主题,绝不再浪费片刻时间。这一次他足足筹到了五亿美元的现金,前期已经投入了三亿美元到韩元外汇市场,自然对韩元市场的一举一动格外关心。   “她……”钟石没有答话,反倒是指了指正在煮茶的女子。   李泽海会意,挥了挥手,让那名女子退出房间,等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才说道:“这个女人是日本女子,这家会所里的女招待都是从日本来的,听不懂白话。钟生还真是谨慎,看来我还要多多向你学习才是。”   “向我学习?我还要向你学习呢!学习怎么吃人不吐骨头才是真的!”钟石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脸上却露出笑容,不答反问道:“理查德,你对之前东南亚地区的货币危机怎么看?”   对于国际经济,李泽海是个外行,不过他早有准备,将自己智囊的分析和传媒的报道结合起来,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   在他说话的时候,钟石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表情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波动。这让李泽海心中没底,结果是越说下去,他的心中就越六神无主。   眼看着李泽海的表情变了,钟石暗地里摇了摇头,心想这位主到底还是嫩了点,比起他那个城府深不可测的老子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此时钟石倒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等李泽海说完之后,问道:“如果我的记忆力没出问题的话,记得在泰铢贬值的前两天,泰国总理还发表了泰铢绝对不会贬值的公开讲话,这一段你应该也有印象吧?”   “是!”   李泽海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的印象尤为深刻,差瓦立总理三番两次地发表关于泰铢的言论,其中让我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一次的讲话……钟生,你的意思是……”   突然他的眼睛就是一亮,表情随后变得丰富起来:先是错愕,随即凝眉沉思,然后恍然大悟,整张脸也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潮红。   “不错!”   钟石点了点头,说:“现在韩国政府也面临这个局面,几次三番地发布消息,实则是掩饰自己外强中干的本质,韩元贬值指日可待也!”   尽管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但不住抽动的嘴角仍然出卖了李泽海的内心,不过这一切在钟石看来,都是正常的反应。一个外行人听到韩国方面发表如此多消息,肯定会被他们所“误导”,而对于真正的内行人士来说,这些消息只是一个普通的声明,一个真假难以分辨的声明罢了。   韩元的走向不是靠韩国政府或明或暗的讲话来决定,归根到底,还是要看市场,尤其是资本对他们的态度来决定。 第114章 惊险的1000大关   “可是……如何才能知道韩国方面是狐假虎威,外强中干呢?”沉吟了片刻,李泽海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钟石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对方不愧是李家诚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被评为全球青年商业领袖之一的李泽海,即便是在不太懂得国际经济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思考,丝毫不被自己的话语所左右。   自然,钟石也没想过自己随便几句言论就能彻底说服李泽海,早有准备的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一口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有滋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李泽海还略显焦急地等待着钟石的回答,不过看到钟石这番和之前牛饮迥异的举动后,在不知不觉间定下心来,有样学样地慢慢品起茶来,只是他眼神仍然是闪烁不定,很显然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半晌过后,钟石才缓缓放下茶杯,一咧嘴笑了起来,说:“理查德,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如果想知道韩国方面是不是外强中干,只要稍微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我相信你应该还有不少的朋友吧,如果联合起他们,明天在韩元外汇市场上集体抛售一把,看看效果如何不就知道了?”   李泽海顿时打了个激灵,手臂猛然颤抖,将茶水倾倒出来,洒在洁白的浴袍上,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再换一件浴袍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钟石朝着李泽海翻了个白眼,表情明显是嘲笑他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李泽海脸色微红,立刻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如果你明天能够说服十亿美元的资本抛售韩元,我可以另外再加入十亿美元的韩元现货抛售,两笔加在一起,足够搅动市场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市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韩国方面是不是在虚言恫吓了!”   稍微沉默了片刻,钟石才接着说道。只是在他心中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有索罗斯或者朱利安罗伯逊那样的声望,在资本市场上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话,那么他现在也不用枯坐在这里和李泽海耍嘴皮了。   即便是几十亿美元的韩元抛售,相对于韩国数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来说,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相当的数量级。钟石心中自然清楚,他现在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是要让更多的资本参与进来,虽然都是小刀割肉,但血流多了一样会置韩国银行于死地。   只不过此时的李泽海仍然孱弱无比,在资本上几乎帮不上钟石什么,不过他倒是有个名头很大的老子,加上他自己又曾经做出一番事业来,使得他在香港豪门成为数一数二的二代。如果他能够积极响应的话,那么跟随在钟石身后的资本就显得可观了不少。   李泽海很显然被钟石的提议再次吓了一大跳,这一次幸好茶杯已经放到桌面上,否则肯定会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定了定心神后,李泽海苦着一张脸说道:“钟生,你真是大手笔!好手段!我好不容易左挪右借地凑足了五亿美元,你居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抛出十亿美元,实在是让我很汗颜。”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十亿美元的韩元现货倒不是很难凑齐,只不过……”   “做事瞻前顾后,顾虑太多,实在是不堪大用!”没等他话说完,钟石就冷冷地回答道。很显然,李泽海的态度已经引起了钟石的不满,要知道钟石现在可以送个赚钱的机会给他和他的圈子,结果就是这样李泽海还是不敢下定决心。   钟石哪里又会想到,此时的李泽海仍然一心一意地想着做实业,最好是做房地产生意,他的老窦李家诚就是通过这般发家的。而做实业的人最为忌讳的就是现金流的问题,一旦现金链出现问题,整个集团企业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现在钟石所提议的,就是让他将所有的现金投入到外汇市场的投机当中,时间和效果都不能确定,这就给他们的企业运营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自然,为了盈科集团的未来,李泽海也要三思而后行。   听到钟石嘲讽的话后,李泽海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自从他懂事以来,就没有人这么不客气地对他说过这种话。此时他心中怒火滔天,甚至想猛拍桌子,直接拂袖而去,只不过看到钟石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后,他心中的怒火就不由自主地消退下去。   “形势比人强!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对方可是无欲则刚,而且听他的口气,貌似十亿美元只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天呢,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会如此富有?要知道一下子拿出十亿美元的现金,即便是我老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李泽海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一番,等重新抬起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   “虚伪!真TM虚伪!”   钟石在心底暗道了一声,在这一刻也有直接走人的念头,不过他还是强自压住心头的冲动,淡淡地说道:“相信前两天韩元冲破970的新闻你也应该注意到了,不错,的确是我干的。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就等着看吧,明天我会让韩元冲破1000点大关!”   “相信,怎么会不相信呢!”李泽海笑容满脸,亲自替钟石斟满了一杯茶,拍着胸脯打包票道:“钟生,明天,就明天,我保证尽我所能在韩元市场上抛售,这样你看行不行?”   钟石接过茶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李泽海面色肃穆,眼神清澈,看上去极其认真,于是钟石也没多想,仰头就一口把茶水全部饮尽,这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   11月10日,亚洲交易时段,韩元市场刚开盘后不久就又受到狙击,很显然之前一天韩国方面放出的各种风声并没有影响到投机者的决心,相反因为始终没有光明正大地回应而使得市场对韩元信心更加不足。韩元一开盘就跌破990关口,并一路走低。   钟石自然在市场上抛售出数额不菲的韩元现货,与此同时,市场上也出现数额较大的韩元现货抛售,数额几乎和钟石抛售的相当。一想起昨天的事情,钟石就想当然地认为是香港财团方面的跟进,也就没有多想。事实上在昨天和李泽海见面之后,他就通知安德鲁,让他对外放风,说今天将把韩元的汇率打落在1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   韩元在市场汹涌而来的卖盘面前显得非常脆弱,一个小数点接着一个小数点的报价接连冒出,终于逼近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关口。韩国银行方面终于坐不住了,悍然出手保卫韩元,双方在999位置上展开了大手笔的买卖,成交数额高达数十亿美元之多。最终在韩国银行的积极干预下,韩元在亚洲交易时段堪堪保住了1美元兑换999韩元的大关口。   消息面方面,市场预料韩国政府会在今天出台关于改革银行业的措施方案,结果让人大失所望,韩国政府并没有出台相关的方案。而更为要命的是,此时市场上流传一则消息,据称是如果韩元自由浮动的话,将至少贬值超过20%,这让韩元持有者坐不住了,纷纷在市场上抛售手中的韩元现货。对此,分析师们只有一个观点:坐等韩元跌破1000位置的大关口。   面对这种局面,韩国银行方面终于坐不住了,在和金融通货管理委员会紧急磋商之后,朴熙来在收盘后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措辞相当强硬,宣称将绝对捍卫韩元兑换美元在1000的位置之上。   在随后的一天,韩国银行果然说到做到,在市场上大手笔抛出美元现货,金额高达150亿美元之多。由于这一天是美国的假日,加上韩国银行方面之前强硬的表态,使得整个市场对韩元的抛售以香港的资本和欧洲资本为主,其中香港资本的领头羊则是频频放出风声的天域基金。   只不过很可惜,在钟石消耗掉所有的头寸之后,韩国银行还是顽强地将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心理关口稳稳守住。不止如此,韩国方面甚至还推高了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将其从999的位置推高到989的位置。   对此,分析师们只有一个观点:由于今天是美国的假期,所以韩国方面才能够成功地干预市场。言下之意就是韩元仍然会下跌,美国方面还没有真正出手呢!   ……   “钟生,现在该怎么办?”此时面对着钟石,任若为是坐立不安,整个韩元做空计划由他在前面掌控,钟石在背后出谋划策,只不过现在头寸都耗光了,韩元不跌反涨,虽然钟石办公室内的沙发都非常高档豪华,但此时他如坐针毡,片刻难安。   “慌什么!”   钟石瞪了他一眼,随后淡淡地说道:“这两天韩国方面至少动用了上百亿的外汇储备,我们现在不是又有一笔美元资金了吗,再去抵押借韩元呗,趁着现在上涨的大好时机,还能多借一点呢!”   “啊?”任若为顿时傻眼了,“我们还要在韩元上做空啊?” 第115章 论中央银行保持独立性的重要性   朴熙来很得意,非常得意,春风满面,这两天即便是对着保洁的阿姨也罕见地嘘寒问暖了一番,态度肉麻到其他人都不忍直视的地步,甚至让那个已经年过五旬、容貌可以称得上是老妪的保洁阿姨怀疑这位总裁大人是不是看上她了。   这也难怪,半岛民族的性格总是既自卑又自大,这种复杂的民族性格导致韩国人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正是在这种民族性格的驱使下,韩国人才在后来拍出了很多“乌鸡变凤凰”狗血桥段的韩剧来。   保洁阿姨为此特意花了不少钱,去做头发、美容等,希望这位总裁大人能够更赏心悦目一点,甚至她还一度产生了整容拉皮的想法,只不过因为费用实在过于高昂而作罢。   自从韩国银行毫不掩饰地介入韩元外汇市场之后,整个市场的风向为之一变,韩元买家的数量明显增多起来。因为有了韩国银行托底,使得他们毫无顾忌地套取汇差,也使得韩元的交易量明显增加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市场上相应卖盘的数量和强度都有明显地增加,但在韩元买家和韩国银行双管齐下之后,韩元汇率一步步地被抬高,到11月11日,韩元已经升高到980范围以内,在脱离了990范围后距离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重要心理关口又远了不少。   虽然用掉了不少的外汇储备,但是朴熙来觉得很值得。   在类似于《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华盛顿邮报》以及彭博社的报道当中,韩国外汇储备的数字在300亿美元到500亿美元不等,甚至有时候报道的数字还比不上泰国方面,而韩国自己方面也一直没有公开宣称自己外汇储备到底有多少,这就造成了市场对韩国外汇储备的数量一直不明了。   而事实上,除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的保持三个月进口外汇储备要求(韩国360亿美元)外,韩国银行还有一笔高达300亿美元的外汇存款,两者相加起来,总的外汇储备高达660亿美元之多。   这个数字即便放到全球范围内,也是一个能够排得上前十名的数字,这也是朴熙来底气十足的原因之一。   这几天总共动用了超过22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终于一举将韩元从下跌的颓势中拉了回来,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金融与通货管理委员会的那帮老家伙们也一致同意韩国银行公开出手干预汇市,这让他有种大权在握的快感。   “哼哼,这是他们背后的财团看到韩元持续贬值的恶果了,这才不得不授意这些老家伙同意我公开干预市场的活动,毕竟看着自己背负的债务一天天地变多的滋味不好受啊!”   在宽大的办公室内,朴熙来正夹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雪茄,乐呵呵地对着自己的头号心腹徐友天说道。   他看得很透彻,这些委员会的成员并没有自己的主见,说实话那帮人只不过是倚老卖老的政客、代理人,哪里懂什么学术,懂什么经济运行规律?说得难听一点,他们只不过是个传话筒。   徐友天默默地点了点头,和委员会成员的沟通都是他私下进行的,虽然是奉了朴熙来的命令,但如今整个功劳都算在朴熙来的身上,他终究是心中有点不舒服。   不过他很快就摈弃了这种想法,毕竟他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敛了敛笑容后,徐友天正色地对朴熙来说道:“总裁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一下,巩固先前取得的成果?毕竟昨天是美国的休息日,如果美国方面今天不顾行情地大肆卖出的话,我们还是要受到不小的压力的。”   “嗯!”   朴熙来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徐友天一眼,从口中吐出一道浓烟,说:“友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提拔你,这一次多亏有了你,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呢!”   尽管知道上司的话并不可靠,不过徐友天还有极为配合地露出激动的神色,颤抖着声音感激道:“谢谢总裁,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由于长期受到华夏文化的影响,尤其是在古代的韩国上流社会,每个人都以能说汉语或者华夏成语为荣。虽然为了去华夏化,韩国人硬生生地造出现在的文字,但很多词的发音还是秉承着汉语的腔调。例如说韩语中的“大韩民国”,若要仔细听的话,就完全是汉语的发音,只不过韩国人用汉字拆分,东拼西凑地搞出一套新的语言体系来。   即便是去华夏化已经很久,但在某些学术涵养高深的学者群众又或者是所谓的上流社会当中,汉语仍然是他们保持身份阶层的一种象征。而像徐友天这种一门心思想往上流社会挤的人,自然也附庸风雅地学上几句华夏成语。   听到徐友天的这番表态,朴熙来心中得意万分,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嘴上却虚伪地说道:“友天,我们既是校友,又是同乡,不提携你提携谁呢?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毕竟我们在政府里工作,结党这种事情比较犯忌讳。”   和其他东亚国家一样,韩国人也特别注重渊源,这种渊源可以是校友,可以是同乡,甚至连住在同一个小区都能称得上。这很奇怪,某个韩国人对待陌生人可能极为冷漠和无情,但如果稍微扯上点渊源,态度会立刻发生改变。   徐友天就是朴熙来在汉城大学的学弟,同时和他一样来自釜山地区,这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渊源,因此刚进入韩国银行不久的徐友天立刻就成为了朴熙来的铁杆心腹。   徐友天感激涕零,当场眼泪就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朴总裁,你真是……真是对我太好了,有如我的再生父母……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有你这么好!”   尽管话很肉麻,甚至还有些恶寒,但朴熙来很是受用,又吞云吐雾了一番,这才摆摆手,示意徐友天出去。   徐友天擦了擦满脸的泪珠,又深深地向朴熙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这才面朝着朴熙来的方向,一步步地向门外退去。只不过走到门口处,他又停下脚步,眼珠转动了一番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迟疑地说道:“总裁,有个事情……或许你应该知道。”   “嗯?”   正在兴头上的朴熙来就是一愣,狐疑地看了徐友天一眼,心想这个下属竟然还有东西隐瞒自己,这么一想,看向徐友天的眼色顿时就变得不善起来。   徐友天也是个极为精明的角色,一看到朴熙来这副模样,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想,赶紧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说道:“总裁,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在徐友天说服金融与通货管理委员会的那帮老家伙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韩国银行公开干预外汇市场的,至少有那么几个人言辞闪烁,并没有当场表态,只是推托说要考虑考虑。只不过大部分的老家伙在徐友天三寸不烂之舌的鼓舞下,又和背后的财团通气后,才同意朴熙来公开干预外汇市场的提议。   说完之后,徐友天耷拉着一颗脑袋,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朴熙来看到这副场景,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什么,只是稍微安慰了几句,就让他出去了。   说起来徐友天也是有些小心思的,他早就看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们不顺眼了,只不过他们身居高位,又倚老卖老,即便是朴熙来本人都要顾忌三分,更何况是徐友天自己了。这一次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那几个老家伙上上眼药,伺机小小地报复一下。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徐友天看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事件,甚至连风波都谈不上,但嗅觉异常敏锐的朴熙来却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原因无他,正是徐友天口中所说的几个老家伙都是在野党的人。   虽然韩国银行金融与通货管理委员会当中大部分都是追随金泳三上台的那帮财团的代理人,但为了平衡势力,也有不少是在韩国大选当中押错宝的财团代理人。这帮人平时并不怎么管事,但深知他们性情的朴熙来很清楚,这帮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惊天大事。   很显然,他们在酝酿着什么!   可是能是什么呢?想了半天,朴熙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过于骇人听闻,而且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因此他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跌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语。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国家中央银行的总裁都觉得无可奈何呢?这就要从韩国银行的独立性说起。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需要保持相对的独立性,才能够平稳和持续地开展货币政策,保持其延续性。尤其是在经济越自由越开放的市场,对这种独立性的要求就越高。   举个例子,美国某任总统在第一任期内政绩平平,经济被搞得一塌糊涂,结果当四年任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想要谋求连任,如果要得到选民的认同就需要在经济上有所建树;又或者是某个总统,在任期已然剩下不长的情况下,脑袋突然一抽风,想要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于是在这种大背景下他悍然出台刺激经济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方案,号称要投资四万亿美元,在全美地区兴建高速铁路、钢铁工厂和飞机制造基地等。如此一来,受惠的公会和选民必然会投票给这位总统,那么他就极有可能连任。   这是政治因素!   那么对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有何影响呢?问题就在于这个投资规模数目庞大,而在竞选连任期间任何一位候选人都不可能宣布通过加税的政策来筹集资金,那么剩下的融资方案就只剩下发行债券和狂印钞票这两种了。   这两种方案就牵扯到中央银行了,如果中央银行美联储没有独立性的话,只能在这种政治因素的影响下被迫狂印钞票,其结果是国家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名义价格和实际价格双双上涨,最终会导致民众对美联储的政策不满,要求格林斯潘下台等等。   而如果美联储拥有独立性的话,那么格林斯潘和他的同僚们大可硬气地回绝这种不切实际的投资方案,因为他们需要对美国总货币量和通货膨胀等负责,并不需要向总统负责什么。而这个假设的庞大投资计划也将因为被赌住融资通道而胎死腹中。   实际上,除了政治因素之外,还有其他诸多因素能够对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施加影响,只不过政治因素的影响最大,也最为深刻。   说到底,保持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最大的防备就是防止政客胡乱制定经济政策。   和西方发达国家相比,韩国银行恰恰缺少这种独立性,不止是缺少,甚至在朴熙来上台之前,根本就没有相应的独立地位,虽然还是号称韩国的中央银行,但一把手都是由财政部长兼任,而财政部长又是由总统提名并任命的,一人挑两个担子,哪里还有什么独立性可言?   即便是现在,朴熙来虽然指示交易员们公开干预市场,但也是得到了财政部的首肯才这么做,而一旦财政部的决定被国会否决或者制止的话,那么即便是朴熙来多么想护住韩元,最终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元在市场上自由浮动。   一旦失去韩国银行的保护,虽然还有着每天2.25%的波动幅度,但朴熙来很清楚,在如今的大环境下,这个波动幅度说不定一天就被击穿,到时候就是韩元的死期!   现实是,韩元之争已经成了党派之争,而从金融通货管理委员会那几个在野党老家伙的表现来看,很显然他们准备对韩元以及韩国银行做些什么,而这种行为又是朴熙来无法制止的。   这就是他想明白之后,却只能仰天长叹的原因。   事实上,他倒是错怪了这帮人,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拆台,而实际上这些人背后的财团担心的并不只是韩元因为贬值而大幅增加债务,而是依照目前的汇率,这些财团害怕韩国银行因为干预市场,而没有更多的美元卖出让他们来偿还债务。   要知道,很多韩国财团的债务都是一年期的,如果不能以现有的汇率从韩国银行当中买入足够量美元的话,他们就要被迫从韩国银行无力护盘后的外汇市场上买入美元,这是他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一部分财团想要韩国银行护盘,而另外一部分财团则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反对护盘,看似矛盾,但实际上都是自私的利己行为,双方的势力将在韩国国会展开一番较量。   朴熙来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一天韩元在亚洲交易时段收于988.80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价,比之前一个交易日上涨约0.1个百分点,盘中一度因为韩国银行的强势介入而将韩元汇率提高到1美元兑换982.50韩元的水平,只不过在美国方面的抛售下才回落了6个韩元的价位。   虽然形势不错,但是市场对韩元汇率的态度仍然持谨慎态度,因为远期汇率合约的水平仍然在下跌,其中韩元1月远期合约的报价在1045/1050的水平,1年期的报价则在1220/1260的水平,远期汇率贴水明显,显示市场对韩元长期市场信心并不乐观。 第116章 即兴招募   纽约,曼哈顿中央公园。   朱利安罗伯逊正在略显萧瑟的林荫大道间慢跑,此时已经是深秋,枯黄的树叶被寒风吹得瑟瑟发响,时不时地如同暴风骤雨般洒落在地,随即又被卷成一团。   中央公园建立在曼哈顿城中心,占地五千多亩,在这块可能是全世界最昂贵的土地上有着如此大面积的公园殊为难能可贵。   此时是凌晨五点钟,中央公园内已经到处可见早起的人群,美国人酷爱健身,跑步成为不少人锻炼身体的第一选择,自然,偌大的中央公园就成了他们跑步的场所。   小跑了片刻后,朱利安罗伯逊就感觉有些疲累,毕竟他现在已经65岁了,而且之前还熬了一个通宵,身体有些吃不消。于是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找了个长排座椅,望着中央公园四周的高楼大厦,长叹了一口气。   在19世纪中叶,由于曼哈顿人口越来越多,使得市民对新鲜空气的需求日益增加,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纽约州议会通过公园法案,在城市当中兴建中央公园。当初的设计师很有长远眼光,对公园内布局着实花了一番心思,甚至还夸下海口,认为即便以后纽约人口超过200万,即便四周的高楼比华夏的长城高上两倍,也可以保证在中央公园内看不到大煞风景的水泥建筑。只是事与愿违,在这位设计师过世的那一年(1903),曼哈顿已经是高楼林立,他所谓看不到高楼的设计也自然无从谈起。   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朱利安罗伯逊就将目光投向了南方的一栋高楼上,那片区域是著名的对冲基金中心,包括量子基金、老虎基金在内的众多对冲基金都选择在那里租借或购入办公场所。而朱利安罗伯逊目光所在,正是老虎基金总部位于的那栋大楼。   自从八十年代创立老虎基金以来,朱利安罗伯逊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老虎基金逐步地成长起来。虽然此时内部已经分化为数个不同的基金,但投资者都是冲着老虎基金的名头和业绩而来,甚至可以说是冲着朱利安罗伯逊这个投资大师而来,而他在帮助管理客户基金的同时,自己也赚了个盆满钵溢。   现在老虎基金已经成长为全球数一数二的宏观对冲基金,朱利安罗伯逊的目标是将老虎基金管理成全球第一大宏观对冲基金,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障碍,即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   对于索罗斯,朱利安罗伯逊的感情无疑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对于这个同行眼红羡慕。朱利安罗伯逊的老虎基金向来是以选股而闻名的,而索罗斯和量子基金则是大宗商品和货币投机领域的佼佼者,当然,他们也投资股市,但相对来说,选股的水平和名声远不及其他两个领域那么显著。双方产生交集则是源自于92年的欧洲货币危机,在那场危机当中,索罗斯因为击败了英格兰银行而享誉全球,而随后朱利安罗伯逊不甘示弱,带领他的追随者们对法郎展开长达一年的攻击,最终也博得了业内的一致好评,从此两人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念头,彼此之间也开始了有限度的接触和合作。   另一方面,朱利安罗伯逊则对索罗斯抱有高度的警惕,原因无他,一山不能容二虎。虽然目前双方还没有过正面的冲突,但难保某一天双方就会在某个领域或者某支股票上唱起对台戏。同样,相信索罗斯也有相同的观点。   双方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既合作又相互提防,既有共同的对手也视彼此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好像辩证法所说的,矛盾对立统一,在螺旋中不断前进。   可如今双方这种极其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标志性的事件就是对韩元的攻击。在可能得知自己一方阵营意图的情况下,量子基金悍然不顾规则,抢在自己一方之前卖出韩元现货,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们暴露了意图,说不定现在老虎基金和它的跟从者们还蒙在鼓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朱利安罗伯逊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因极度气愤而变得通红无比,他恶狠狠地向着天空挥动了一下拳头,面目狰狞地说道:“该死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嘿,先生,你还好吧?”   就在这时,从朱利安罗伯逊的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朱利安罗伯逊转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座椅旁边竟然又坐了一个黑人青年,正面色疑惑地看着他。   “该死的,竟然如此粗心大意!”朱利安罗伯逊喘着粗气,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表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微笑着回了一句:“我很好,谢谢你。”   黑人青年又瞧了他几眼,脸上的疑惑仍然没有打消,不过看到朱利安罗伯逊没有说话的意思,就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籍。   朱利安罗伯逊自顾自地发了一会呆,随即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凑过去对那名黑人青年说道:“嘿,我是朱利安,很高兴见到你。”   黑人青年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我是吉米,也很高兴认识你。”顿了顿之后,他突然挥舞着手掌在朱利安罗伯逊的面前晃了晃,见朱利安罗伯逊两颗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不停,于是放下心来,说:“我是一名军医,刚才看到你脸色不对,所以多嘴问了一句。”   “谢谢关心,我只是刚才运动有些过量,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朱利安罗伯逊对他的行为微微地有些吃惊,不过听到后面的解释后,立刻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嘿,吉米,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军人,真是让人吃惊。你是海军、陆军还是马军陆战队?”   黑人青年又笑了,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涩地说道:“陆军空降师,101师!”   “哇呜!”朱利安罗伯逊听到“101”这几个字眼后,条件反射般地感叹一声,随即就冲着黑人青年竖起大拇指,“王牌部队,看来你真是相当优秀,否则也不会被选入这样的部队了。”   对于朱利安罗伯逊这样的反应,黑人青年显然是见得多了,笑了笑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不过朱利安罗伯逊说话的兴头被勾引起来了,一时间欲罢不能,接着问道:“嘿,士兵,你在看什么?现在是休假吗?”   “是的!”眼看着阅读不成了,黑人青年索性合上书本,指着封面上几个大字对朱利安罗伯逊说道:“先生,我现在是在休假,这本书是讲对冲基金的,我很有兴趣,正打算在半年后退役去谋一份职业呢。”   “就凭你?做梦吧!”朱利安罗伯逊脸上笑嘻嘻,心中却无限鄙视,不过他并没有打击黑人青年的积极性,反倒是敷衍着说道:“小伙子真有上进心,不过对冲基金不是一般地难进,你倒是先可以试着做一个交易员或者是经纪,这样的工作比较适合你。”   其实在他心中倒是想说招待或者黑帮才更适合这个黑人小伙,只不过害怕被人误会是种族歧视,因此话都到了嘴边,朱利安罗伯逊又硬生生地换了一种说法。   黑人青年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如果不是要偿还上医学院的贷款,我也不打算进入这个行业,据说门槛非常之高,像我这样的恐怕是没多少机会。”   “没多少机会?直接没机会!”朱利安罗伯逊不屑地想道。其实不止是对冲基金业,就连投行里也是一样,黑人比例非常之低,如果不是要避种族歧视之嫌疑的话,说不定这些白人主导的世界连一个黑人都不会招录。   说起来这和种族并无太大的关系,重要的还是黑人群体给人的印象就不是高智商的那一种。黑人或许在音乐、运动等领域有较高的天赋,但在数学、物理又或者是其他自然科学高精尖领域,则一直都是黄种人和白种人的天下。而在这种情况下,对数学、经济、物理、天文等有着专业背景要求的对冲基金业自然不可能招收黑人。   不过突然一个念头从朱利安罗伯逊的脑海中闪过,他想起101部队长期驻扎在韩国,即为了对付北面强大的独裁政权,美国在韩国驻扎了不少的军队。而此时老虎基金想要对付的不正是韩国货币吗,虽然眼前这个小伙子帮不上太多的忙,但如果有一个能即时在韩国传递信息的人,总比隔三岔五地调研要好得多。想了又想,朱利安罗伯逊最终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叫吉米的黑人青年,发现这家伙居然是在黑人里长得比较英俊的一个,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吉米,你会说韩国话吗?”“康桑思密达,¥%%%……”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吉米微微张口,一连串流利的韩语就脱口而出,听得朱利安罗伯逊目瞪口呆,当场就愣住了。   尽管听不懂韩语,但朱利安罗伯逊好歹还是分得清吉米所说的是否是韩语,因为在量子基金有一个来自韩国的比利·金,他们平时多少也会一两句的韩语,因此当吉米说话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立刻就分辨出是韩国话。   “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你被录取了!”朱利安罗伯逊大喜过望,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直接丢给了黑人青年,“如果你愿意,请尽快拨打这个电话,稍后的工作内容和薪资都会有专人和你商谈的。”   说完之后,朱利安罗伯逊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黑人青年,这才笑呵呵地离去。   吉米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拿着卡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确定上面只有一连串的号码,其他内容则是一片空白。眼看着朱利安罗伯逊就要走远了,他连忙高声喊道:“朱利安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   远处的朱利安也不回头,随意地挥了挥手,朗声回答道:“我的名字就在你看的书里,自己找吧!”说话之间,人影已经消失在树丛当中。   “在书里?”吉米摸了摸脑袋,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不过随后他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地翻开腿上的书,接连翻了好几十页后,最终停留在介绍老虎基金的章节上,再一看创始人的姓名:朱利安罗伯逊。   “上帝啊!这真是一个幸运的日子!”吉米欣喜若狂,拿着那张还有余温的名片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神情似癫又狂,举动动乱无章,吓得经过的路人差点打911。   朱利安罗伯逊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对他来说甚至还带有几分怜悯性质,可就是今天这个举动,在后来竟然救了他一命。 第117章 刘伦雄   “理查德,还是你最有办法,知道让我们先观望片刻,不要着急抛售。现在看来,姓钟的那小子到底还是嫩了点,据说现在他账面的亏损有好几百万美元呢!”   烟雾缭绕当中,五六个只在下半身披着浴袍的年轻人正聚在温泉池中泡澡,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此时他正把眼镜取下来,边使劲地擦拭,边瞪着眼珠怪声怪气地叫嚷着。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引起其他人的一阵附和。   “是啊,姓钟的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想和韩国政府对抗,真是勇字当头,死字都不会写!”   “嘿嘿,就他那个马仔,叫安德鲁什么的来着,现在也蔫了,也不对外放风了!”   “他以为自己是边个(谁)?居然敢学国际炒家,以为自己是索罗斯吗?”   ……   一阵冷嘲热讽后,始终处于众人包围当中的头领模样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语气森然地说道:“伙计们,不要太小瞧了这个姓钟的。要知道之前我约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号称能够随时抛出十亿美元的韩元现货。你们说,在座的几个人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啊?”听到这里,几个还喋喋不休的人立刻哑然失声,识趣地闭上嘴。   虽然他们都是城中有名的公子哥,豪门家族顺位比较靠前的继承人,但不要说让他们一次性拿出十亿美元,就算是拿出一千万美元都不大可能。目前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也只是每个月拿几十万港币的家族基金混混日子,混得好的可能还有部分的其他收入,但最多也就是月入数百万港币而已。   自然,混得最好的就是刚才说话训斥他们的人,李家诚的细仔(小儿子)李泽海。他几乎算是白手起家,到现在已经累计了数亿美元的身家,自然成为这群人当中说一不二的领袖。   几天前刚和钟石密谋过后的李泽海,立刻召集了这一帮人商讨。这些“二世”们虽然自身并没有太多的财富,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家族企业的投资决策,只是让李泽海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已经尽力说服,但之后反馈的情形并不太乐观,最终能够凑足的韩元现货数量的价值也不过6000万美元而已。   这些钱恐怕还是有部分家族掌舵人看在和李泽海合作的面子上才投的,否则就凭这些还未成气候的“二世祖”来说,就连这点资金也没有。   无奈之下,李泽海就迟疑和犹豫起来,最后他一咬牙,直接撂了挑子。反正他和钟石之间只是私下达成的协议,根本就没有强力约束力,而且到时候他只要动动嘴皮,说自己卖出十亿美元的韩元就能糊弄过去,毕竟钟石又不可能亲自查探他的仓位。   给这么一耽搁,不想原本还萎靡不振的韩元竟然又重新振作起来,随着韩国中央银行的入市,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大涨起来。这让李泽海在迷惑之余又庆幸不已,如果按照钟石说的去操作,恐怕现在他自己就要损失数百万美元的外汇了。   听着几个朋友将钟石说得如此不堪,李泽海虽然脸上表现得很严肃,而且还厉声呵斥了他们,但心中却是快意无比,心想这小子也不过如此,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本领,现在想想自己当初倒是看走了眼。   眼看着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李泽海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头扎进水池里,足足憋了半分钟后,才猛然冒出头来,哈哈大笑道:“各位,虽然我们这一次并没有做空韩元,但如果姓钟的那小子要是问起来,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说法来回答,毕竟面子上也要敷衍一下的嘛!”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又闲聊了半天,先前说话的那个眼镜男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在接连瞟了李泽海数眼后,才蹙着眉头,异常不解地问道:“理查德,我实在是很好奇,既然你们只是达成口头协议,那么这个姓钟的小子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到处宣扬韩元会贬值的消息呢?要知道,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啊!难不成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想送钱给我们赚不成?”   除了李泽海之外,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后纷纷面露沉思,一时间都在苦苦思索为什么。   “约瑟夫,你的问题非常好!”   李泽海看了问话的眼镜男一眼,又扫视了一圈,看其他人也不明就里,当下压低了嗓音,说道:“其实这种情况在资本市场中非常常见,即通过制造声势来左右行情,预先放出风声,然后将目标向自己鼓吹的方向打压。之后嘛,相信他所说的人就会持续跟进,到时候他即便不需要动用自己的资金,也能够达到目的了。”   众人一听到这个解释,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原因无他,就是钟石所“鼓吹”的这个目标实在是太大了,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范畴,开什么玩笑,即便是他们的父辈甚至是首富李家诚,也不敢轻言去攻击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   一阵唏嘘感慨。   即便是在这群富二代当中,他们最多也就是做做早日接手家产的美梦,个别进取一点的还会想着如何发扬光大,保守的人则会想着守成,也正因为如此,能够自己出来建立一番事业的李泽海才被他们奉为大佬。   但和钟石比起来,他们这点理想明显上不了台面。货币危机来袭,香港可谓是人人自危,上市公司市值狂跌,连带着这些富二代的父辈们身家也大幅缩水,说起来他们对国际炒家的行为相当不齿,但鄙视归鄙视,国际炒家所展示的能量还是让他们心惊胆颤、后怕不已。   而现在,一个据说比他们还年轻的小朋友竟然打起了国际炒家的主意,想要策动香港财团,自己变成索罗斯。且不说最终成功与否,单是这种勇气和谋略就让他们大为震惊。   不过很快,这种震惊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没多久,出浴池后又开始觥筹交错起来,几人说说笑笑,在红酒的熏陶下适时地将话题转移到女人身上。   只有那个被李泽海称为约瑟夫的眼镜男没有参与其中,借口累了就离开了浴池。别人也不怎么在意,说起来这位眼镜男还不算是单纯的富二代,他也算是自己创下一番事业的典型,只是这位约瑟夫很喜欢玩股市,而且年纪并不是很大,因此也能和这群顶尖的富家子玩得很好。   别人都认为这是钟石的一个计谋,拉着香港大财团一起捆绑上车的阴谋,但是眼镜男却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看上去荒谬可笑,但它确实是有可能的,即姓钟的这位先生是想香港财团捞上一票。   对,就是之前所说的“观世音菩萨”,送钱给人的那一种,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它的确存在。但,约瑟夫又接着想到,为什么又要送钱给香港财团?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有因必有果,在股市纵横、深悉人性的约瑟夫越想越不明白,索性不再继续想下去,而此时他已经被钟石的一系列计划深深地吸引进去,如今正思考,到底要不要追随钟石的脚步。   约瑟夫也有一定的消息渠道,知道目前国际金融市场上正风传韩国货币受到持续攻击的消息,只不过以他的层次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弄不明白的事情他一般都是敬而远之,不过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想了又想,直到离开私人会所,坐上自己的宾治后,他还没有想清楚,索性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他和最近在基金业异常红火的安德鲁先生约个时间,见面聊聊再说。   ……   连续三天的韩元上涨,使得整个天域基金内部弥漫在一种悲观的气氛当中。虽然韩元上涨的幅度并不是很高,但是由于韩国银行出手扶助,使得部分交易员们对做空韩元的前景由乐观变得悲观起来,而主持这一次行动的任若为更是压力倍增,这几天甚至急得他又多了几根白头发。   此时在钟石那间有着落地幕墙窗、能看到维港美丽风景的办公室内,任若为和安德鲁正枯坐在钟石对面,一言不发。   如果说任若为是因为最近韩国出手干预韩元而压力倍增的话,那安德鲁就是因为被资本界广泛地质疑而闹得苦不堪言。虽然之前在资本界放话,韩国银行肯定会出手干预韩元的走势,但到了真正发生之后,整个追随钟石做空韩元的资本还是颇有怨言。   “告诉他们,如果谁想平仓的话,就赶紧平仓。因为接下来美国方面和我们还会继续做空韩元,如果他们不现在跑的话,恐怕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钟石脸色铁青,听完安德鲁的叙说之后先是一言不发,随后恶狠狠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哦!”安德鲁随口应了一句,随后立刻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美国方面?钟生,你什么时候和美国方面有联系的,我怎么不知道?”   钟石原本脸色凝重,神情肃穆,不过在听到安德鲁的反问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我几时和美国方面有联系了?这些不过是宽慰那些基金的话而已,如果不把美国方面扯进来,他们估计真的要平仓离场了。”   说完之后,钟石还是一肚子火气,骂骂咧咧地补充道:“这帮扑街,给他们赚钱的机会都不会把握,难怪会被美国资本在恒生指数上打得落花流水!”   就在这时,安德鲁怀中的电话响了,告了一声罪后,安德鲁快走两步,走到窗户前接起了电话。等挂线后,他发现钟石和任若为都在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个叫刘伦雄的人约我饮茶,真是不知所谓。”   “刘伦雄?狙击手?”钟石眼珠飞快地转了几圈后,突然说道:“既然找你饮茶,那你就去吧!”   安德鲁狐疑地看了钟石几眼,他可是太清楚这位老板的性情了,如果没有好处的话,钟石虽然不会置之不理,但绝对是兴趣乏乏,但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肯定其中有文章可做。   只是此时钟石一脸的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中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主动绕开话题,和任若为讨论起如今韩国的经济形势来,仿佛刚才发生的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定有古怪!”钟石越是这种表现,安德鲁越觉得可疑。 第118章 示威抗议   坐以待毙!   这就是朴熙来目前所处环境的真实写照。如果说之前韩国银行还有货币政策以及实际操作中有这么一点独立性的话,那么现在市场上传闻,就连干预外汇市场这么一点仅有的独立性也要很快被拿掉了。   据传,韩国政府即将宣布一系列措施,以提振目前的投资者信心,改善金融环境。这些措施包括注销坏账、金融机构的合并和收购、引进更多的外来资金以稳定韩元等。   应该说,这些措施或者法案条款对目前已经是雪上加霜的韩国经济来说无疑会极大地振奋人心,韩国会因此渡过难关也说不定。至少从明面上看来,稍微有常识和远见的人都不会拒绝这些条款、法案的通过。   但朴熙来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不仅不是这么想,而且还在内心深处对这些法案的原始初衷深恶痛绝。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些法案严重地损坏了韩国银行独立性的地位!   在八十年代末之前,整个韩国银行就是政府的依附和傀儡,后来随着经济的逐步开放和出口的增长,韩国银行在调节国际贸易收支平衡方面的作用越发显得重要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韩国政府在强大的贸易顺差和国际贸易伙伴的逼迫下,被迫逐步开放货币市场,同时加强韩国银行的独立性。而到了朴熙来这一代,虽然韩国银行仍然在韩国财政部的管辖之下,但行长人选已经不再由财政部长兼任,同时各种政策的实施只需要向韩国财政部方面备案即可,可以说,除了没有真正分化成一个部门外,韩国银行已经有了初步独立的雏形。   可是现在,传闻韩国政府要求通过的条款、法案不仅没有扩大韩国银行的权限,反而要收缩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这让雄心勃勃的朴熙来无法忍受。   事实上,整个韩国银行内部此时暗流汹涌,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惶惶不可终日,认为韩国银行将再次丧失独立性,而他们这些人也将重新受到政府的管辖,虽然也是公务员,但中央银行可不会轻易裁员,而政府部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   情况十分危急!   “走好,不送!”在送走了又一位访客后,朴熙来心力交瘁,瘫软在会议室的沙发椅上,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对面墙壁的字画,这是一幅仿华夏的山水画,寥寥几笔勾勒出远处的山水风景,而近处的浓墨重彩之下,一个身穿古服的老者正步履蹒跚地持杖孤独前行,画境虽谈不上深远,但韵味却是十足。   朴熙来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老者,孤独在权力的丛林中穿行,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这两天来拜访他的人有韩国本土的国会议员,也有来自国外的同行,这些人要不是劝说他支持政府的法案,要不就是让他反对这些法案,总之“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朴熙来此时正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如果要保持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而选择反对这个法案,恐怕就要停止干预外汇市场的行为。已经有人向他吹过相关的风了,由于干预外汇市场耗费资金实在过于庞大,已经快逼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要求的保持三个月进口额度美元外汇储备的红线;而选择丧失独立性的话,固然不用理会这些条款,但他和他手下一批人好不容易坚持来的地位就轻而易举地丧失掉了。   “总裁,你是不是在想我们该怎么办?”恍惚之间,徐友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朴熙来这副模样,就知道如今这位总裁大人在烦恼什么。   作为朴熙来最忠心的下属,徐友天可不止是靠着裙带关系和溜须拍马才能上位的,他很精明,知道揣测上峰的心思,也晓得分清轻重,除此之外,他还有着美国纽约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说起来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朴熙来听到说话后,懒懒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他的头马,又紧皱眉头合上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先前还是觉得无可奈何,现在有了选择竟然还是个两难的局面,真是让人头疼啊!”   徐友天快步走到朴熙来面前,先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朴熙来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大胆地说道:“总裁,其实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   原本还懒洋洋的朴熙来瞿然惊醒,陡然坐直了身子,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芒,直愣愣地盯着徐友天看,沉声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选择?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面对着朴熙来的逼视,徐友天显然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躲开朴熙来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道:“总裁,其实您现在所处的困境我们银行上下的员工都清楚,只不过由于级别有限,我们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不过我想问您,如果你选择了支持政府意见的话,那么即便是独立性方面有所损害,但国际货币炒家就不会攻击韩元了吗?”   他原先开口时还有些犹豫,但越说下去底气越是足,甚至说到最后,已经有点声色俱厉了。   “是啊!”   朴熙来脸色忽青忽白,接连变幻了半天,突然长身而起,在会议室内连续踱了几个来回后,这才猛然一拍手掌,大叫道:“即便是我们韩国银行全力救助,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外汇市场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关闭的,这可是基本国策。”   由于国际贸易收支需要平衡账目,因此外汇市场的开放就成为必然,现在问题的焦点并不在于韩国银行方面需要支持或者是反对政府的法案,而是即便是这些法案能够通过的话,国际投机资金仍然不会在短期内放弃对韩国货币的攻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知道这段时间国际投机资金可是建了不少的韩元空仓,如果这个时候退出的话,加上韩国银行的扶盘和他们的买入补仓,不亏成马才怪呢!   徐友天的逻辑是:既然选择丧失独立性也保不住韩元,那么索性还不如保持独立性,选择放弃外汇市场的公开操作呢!   不得不说,他的话正击中了朴熙来的要害,使得身处局中、被迷雾缠绕的朴熙来豁然开朗,发现另外一片天地。   “不错!”徐友天趁热打铁,“而且,总裁,你做决定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寒了下面人的心,要知道他们现在大多要仰仗你的鼻息生存,这些人都是强力支持你的。如果你选择丧失独立性的法案,那么他们肯定会寒心,做事说不定会阳奉阴违,到时候你可就被彻底架空了啊!”   这一次朴熙来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反倒是停下脚步,大有深意地看了徐友天一眼,沉思了片刻之后,突然冒出一句:“是啊,我现在不是孤军作战,还要照拂下面跟随我的人!”   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像是说给徐友天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早就深谙朴熙来心理的徐友天哪里还不明白,当即附和着点了点头,说:“还是总裁英明,知道我们底下的人平时辛苦养家,如果不是有着这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微薄的薪水,不知道我们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我身处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好得罪人啊!”沉默了半天,朴熙来突然又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已经明白朴熙来选择的徐友天立刻心领神会,拍着胸脯说道:“总裁大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事实上在我们内部,已经有很多人对传闻中的政府法案不满了,听说他们还在悄悄地密谋,准备到青瓦台(总统办公处)示威游行,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   “搞得这么大?”朴熙来脸色一变,不过没多久就又笑呵呵起来,“哎,即便是作为韩国银行的行长,我也没有阻止别人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要知道这可是宪法赋予我们公民的权利啊!”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这才意犹未尽地一挥手,补充道:“既然去,那也不能只是我们央行的工作人员去啊,对我们银行业监管比较苛刻的监督机关如果有人出现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明白了!”徐友天低着头,带着一脸微不可察的笑容,面朝朴熙来缓缓地退出了会议室。   朴熙来很满意,缠绕了他数天的困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解开了,这让他如释重负。不,不是如释重负,而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徐友天出去之后,很快换了一张嘴脸。趁着上卫生间的空当,徐友天悄悄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某个号码,用流利的英文说道:“事情已经搞定,你们赶快把余下的现金打到我瑞士银行的账户里!”   那个号码,如果有心人能够看到的话,会赫然发现是个美国号码,如果能够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就会发现是个注册地在纽约的电话号码。   挂掉电话之后,徐友天又想了想,随后又拨通了一个香港的号码。   ……   11月14日,亚洲货币市场交易平淡,各种货币汇率波动并不大。韩国银行在开市后就以987的价格抛售美元,并使得韩元最终定格在这个位置上。   而在这一天,韩国国内爆发了小规模的抗议活动。原本这种抗议活动在韩国三天爆发一次大型的,每天都爆发一次小型的,已经算不上新闻了,但这一次非比寻常,因为抗议者的身份是韩国银行(中央银行)的职员。   数量超过2000名的韩国银行员工和两名负责金融业监管部门的员工在这一天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即将提交国会的关于金融改革法案,抗议的理由是该法案严重地限制中央银行的运作范围,伤害其原本就有限的独立性。   目击者对传媒表示,抗议活动中甚至有几十名韩国银行的职员企图闯进国会,结果他们自然是被负责安保的警方扣留。   而现场的一位示威者表示:“这些恶毒的方案会剥夺韩国银行的独立性,使得原本权力就无限大的经济财政部变成一个无法受控制的部门,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整个国家都有可能受到该部门的胁迫。为了大韩民国的公民和未来,他们不得不挺身而起,维护这个国家的利益。”   最为惊人的是,现场居然出现了一名头绷孝带、手持钢刀、满脸痛哭流涕的中年男性示威者,大庭广众之下跪坐在国会议院门口,竟然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破腹自杀,结果被眼疾手快的警察和其他示威者救了下来。虽然没有真正地破腹自杀,但这一幕还是被电视机忠实地捕捉了下来! 第119章 自毁长城   “我靠,居然这么强悍,直接当众破腹?”   看到电视上那名韩国人拿刀的场景,天域基金的员工们直接惊呆了,纷纷下意识地揉起自己的眼睛,生怕是眼花造成的错觉。而一直坐在最前面,盯着电视看的钟石则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在天域基金内部,天花板上都安装了相应的电视机,可以接收到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卫星信号。此时,这些分析师们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来自韩国KBS电视台的现场直播。   虽然早就对韩国人偏执的性格有所了解,也时常对韩国人抗议日本某些举动时候出现自杀、绝食的行为早有耳闻,但那些毕竟是国家大事,关系到整个韩国政府的原则问题,政客们出点钱让人表演一下绝食、自杀秀,借机调动起民族情绪,给日本方面施压点压力是常有的伎俩。但现在看来,这种方式可还真不一定是政客们的专长了。   “韩国人真的这么爱国吗?”   钟石歪着头想了半天,脑袋中浮现出一幅略显奇怪的场景,即在不久之后,全体韩国民众为了拯救国家的货币,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包括戒指、项链、耳环甚至是牙齿,全部捐献给国家,作为韩元的背书。他们天真地认为,如果有了这些黄金做背书,韩元的币值就不会贬值得那么厉害。   钟石在一旁沉默不语,其他的分析员、交易员们则是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见过这副场景,尤其是一直不太显山露水的韩国。要说日本,倒是知道有破腹的传统,不过日本那可是二战时候的事情了,这几年也很少听说有人会当众破腹之类的。   想到日本,研究员们心中就是一片火热,对于他们而言,那里是一个购物天堂和玩女人的好去处。不过此时他们显然没有心思想更多关于日本的东西,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刚才看到的场景。   “不是吧?韩国人居然这么可怕?看这些塌鼻梁、单眼皮的人长得丑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想到用破腹这种方式来示威?”这是明显看不上韩国人长相的人说的。   “如果金管局的人要是这么上街游行的话,我肯定不会拦着,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中破腹自杀呢!”这是对香港金管局抱有怨言的人说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金管局有如此大的不满情绪。   “这么一闹的话,这条法案通过的几率会有多高?产生的舆论压力又有多大?韩国银行在市场上公开操作走势又会如何?”而心思缜密的人很快联想到后续反应,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此言一出,原本还嘈杂不堪的交易大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种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分析师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如果香港出现相关的局面,恐怕连行政长官都坐不住吧?”   “嘿,你们不要太过于较真,要知道在韩国,类似的游行每天都会出现好几例,虽然不是每一次都有破腹自杀的情况,但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案例,应该对议员的投票影响不大。”   “不一定,都要闹出人命了,难道青瓦台的那些人还袖手旁观不成?要知道韩国现在也是个民主国家,任何民意的变动都会影响政客的决定!”   “政客,他们会在乎某个普通民众的死活吗?而且,这一次还明显不是普通的民众,再说示威的人群数量也少了点,恐怕对大局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要知道光是汉城,就有几千万的民众。”   ……   一时间众说纷纭,争辩声此起彼伏,只是即便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也难以说服对方。   钟石看到这副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任若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眼见着大老板离开了,原先还争论不休的研究员们纷纷住口,生怕自己的言行引起钟石的不快,不过等钟石房间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之后,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辩。   “对于目前的形势,你怎么看?”任若为刚走进钟石的办公室,钟石立刻就发问道,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任若为沉吟了半晌,又看了看钟石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看情形韩国银行方面也牵扯到这一次的争议当中来,虽然看上去他们的行为很极端,也占据了大义,但对他们能起到的效果,我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任若为的这番表态,无疑是有些模棱两可,而且还避开了重点。钟石面色如常,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自觉地严厉了许多,说:“我又没问你韩国政局,再说我也不关心这个。你应该回答的是关于目前对韩元走势的分析和判断,这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青瓦台和议会的关系,以及这个法案能否通过并不重要!”   “不重要?”任若为满脸的苦涩,这怎么可能不重要呢?如果韩国银行保持了目前的独立性,那么他们大有可能继续在市场上干预韩元;而如果通过这条法案的话,韩国的证券银行等金融系统将面临重新洗牌,必然也对外汇市场走势造成重大影响,而一直被自己认为是英明神武的老板居然说不重要,这让他情何以堪?   不过能被钟石当做经理来培养,任若为显然有两把刷子,只是稍微地想了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钟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原本还以为老板会矢口否认,但钟石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我的确收到了某些内幕消息。现在占据韩国议会大多数席位的新韩国党准备先通过13条法案,为即将实施的金融改革法案预热。同时韩国的经济和财政部也在密谋,在法案通过之后宣布另外一套和该法案配套的措施来整顿金融体制,应该说现在已经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顿了顿之后,钟石又接着说道:“只是今天这一出,估计打乱了他们的意图。不要小看这几千人的示威,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中央银行的职员,代表的是整个央行的意志,这会在某种程度上给国会议员们施加强大的压力。”   “除此之外呢?”眼巴巴地听了半天,任若为仍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不禁有些失望,话语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怨气。   看到他如此沉不住气,钟石在心中微微地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倒没有显露出什么来,接着说道:“形势已经比较明朗化了,央行和国会陷入到某种争执当中,虽然内情是什么我们并不了解,但这不正是我们做空韩元的大好机会吗?”   任若为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显然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什么,半晌之后他才鼓足勇气,觍着一张脸说道:“钟生,你是不是有内幕消息,认为该法案通过不了或者是能够通过啊?如果有的话,就说出来吧,别再折磨我了,我都要快被憋死了。”   钟石哭笑不得,拿起手边的镇纸作势要砸过去,不过一想到这柄镇纸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买到的,又讪讪地缩回了手,指着任若为的鼻尖骂道:“操,你天天就知道内幕消息,难道就不能凭着自己的判断来分析吗?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到现在,已经在市场上卖出了多少韩元?除此之外,跟随着我们的香港财团,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美国财团又卖出了多少韩元?用用你的脑子想想吧,即便他们通过了相关的法案,韩国银行方面还能有多少外汇储备支撑韩元?”   “我算算!”即便是对仓位数目心知肚明,任若为仍然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歪着头想了半天,这才惊讶地说道:“我们至少卖出了价值54亿美元的韩元,现在手头上有50.76亿美元的现金,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我们竟然搞了这么大的一个头寸。”   “少来!”钟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这点小把戏,说:“即便是市场上有十倍于我们的资金卖出,到现在恐怕也消耗了韩方超过5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你想想韩国方面还能支持多久。如果韩国方面支撑不住的话,他们势必要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外汇储备是有基本要求的,到时候韩国银行即便是想护盘,恐怕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吧。”   他话一说出,任若为的脸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迫不及待地接口道:“钟生,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两天清空所有的韩元头寸?不计成本地卖出?”   钟石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说什么,不过他意思已经完全表达清楚了,该怎么做就看任若为的悟性了。   等到任若为满面笑容地出去之后,钟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自毁长城的事情哪里都有,真想不到韩国的资本家会如此贪婪,竟然不顾大局而拼命逃跑。只不过现在韩元这条到处漏水的大船也载不到他们这些人,即便是侥幸能登上船,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尝恶果、葬身海底吧!”   钟石对韩国未来的遭遇很清楚,叫嚣着自由化、独立化的这些人只是领悟了西方经济学的皮毛而已,别看他们现在蹦跶得这么厉害,等到危机真正来临之后,还是要靠政府的管制才能够度过。   “自毁长城?呃……好像他们没有长城!”沉思当中的钟石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冷笑。   ……   随着韩国方面闹出这么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后,整个韩元市场上抛售的力度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而韩国银行方面也开始减少支撑的额度,这一天韩元市场虽然仍然在987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但所有做空韩元的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下一个交易日的到来。   11月15日,市场传闻部分韩国财团向政府请求,要求停止目前韩国银行护盘的行为,他们的理由是现在政府应该优先处理外汇减少和无法偿还银行贷款等问题,而不是考虑宏观的金融管制、监管等原因。根据统计,韩国财团短期内需要向国外银行偿还的美元贷款数额高达200亿之多,这些资金只能通过韩国银行来进行兑换,因为评级机构对韩国企业的信用等级调低,使得他们很难对债务进行展期,即便是能够展期,所付出的成本也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韩元在此消息的影响下迅速下跌,很快跌破由韩国银行好不容易拉升到的980区间,到亚洲交易时段结束,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重新回到990区间,报收994.50兑换1美元的水平,继续逼近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重要关口! 第120章 经济间谍   “还是这张椅子最舒服!”   志得意满的朴熙来满意地躺在那张象征着央行行长位置的扶手椅上,手中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在吞云吐雾的惬意间悠然自得地说道。   在几天之前,他还在担心韩国银行的独立性地位不保,并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异常痛苦。可事情很快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经历了一场示威抗议活动之后,整个局面立刻扭转过来,原本在那些政治大佬眼中只是鸡肋一般的韩国银行突然变成了香饽饽,舆论方面也开始转头,号召国会议员们要尊重韩国银行方面的意见,毕竟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根据他背后的势力最近传来的消息,韩国政府准备在近期内强推的金融改革方案极有可能在议会上不会得到通过,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利好。不过他背后的势力同时也警告道,要做好不能够继续支撑韩元的准备。   朴熙来能被提名为韩国银行行长并得到国会通过,背后自然是有一股政治势力在支撑。确切地来说,他是一个派系色彩不太明显的团体的代表,虽然在国会当中他们被认为是执政的新韩国党的附属派系之一,但作为党内高层的朴熙来很清楚,这个团体同时也和新政治国民会议党在私底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游走在各个政治派系当中,都能被各方所接收的势力。   而如今韩国经济陷入困境,正好给了在野党打击执政党新韩国党一次绝佳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包括新政治国民会议党、大国家党、国民新党在内的众多在野党一起发力,抨击金泳三政府以及新韩国党的经济政策,企图将这个统治韩国已经长达五十年之久的保守党拉下马。   这一次韩国银行员工公然上街示威抗议,被外界认为是新韩国党内部出现裂缝,即新韩国党内部开明人士对政府又打算恢复管制时期那一套的强烈反弹。   只是朴熙来自己很清楚,这不止是对政府管制的反弹,更是他背后势力的一次站队,从韩国银行职员上街游行开始,他们就公然地和新韩国党撕破脸皮,赤裸裸地站在反对的一边。   虽然这种反叛行为让人寒心,但在大选之前,想要执政的党派只能选择性地忽视掉这种行为,如果他们想要上台的话,就要尽可能地团结一切可能的势力。   这几天要求和朴熙来会面的人有增无减,即便是他策划了示威抗议的活动之后,拜访的人不仅没有减少,甚至在身份和层次上都有所提升。   新政治国民会议党的党内候选人之一的金大中、大国家党的总统候选人之一的李会昌、国民新党总统候选人的李仁济等纷纷来到韩国南区的总部,或是公开,或是私下地和朴熙来展开会谈。   一想到这里,朴熙来的心中就是一片火热,原本他在本方势力当中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和各个政治派系沟通的桥梁,说的更高端一点,成为本方势力的桥头堡。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这位心腹徐友天所赐。如果没有他一手策划的游行示威抗议的话,恐怕他现在还在为韩国银行选择哪一边站队而苦恼呢。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行动,在某种意义上倒逼朴熙来背后的势力站队,才有他今天如鱼得水的局面,对此朴熙来心中是深深地感激。   不过对于上位者来说,这种感激断然是不能够表达出来的,这是御下的常识。一来是防止其挟功自重,二来则是保持自己高深莫测的形象,不能让他们在内心里轻瞧了。   虽然板着一张脸,但眼神中的笑意却无法掩饰,朴熙来貌似严肃地对恭坐在他面前的徐友天说道:“友天,这一次我们能够扭转局面,你居功至伟。说吧,想要什么职位,只要你开口,也只是我一句话的问题。”   看上去是论功行赏,但其实朴熙来却埋下一个陷阱,他要看看这位心腹到底知道不知道进退。如果此时徐友天狮子大开口的话,虽然最终朴熙来仍然可能会满足他,但之后恐怕就会渐渐地疏远他,毕竟一个不知进退的下属不容易掌控,说不定哪天就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如今正是敏感时刻,即便是春风得意的朴熙来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央行行长。   徐友天先是有些错愕,随后立刻换上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仿佛没有听出朴熙来的话外之音,只不过忸怩了半天之后,他才试探着说道:“那个……货币管理局一科的科长貌似最近身体不好,总裁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先退下来?”   在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推托之词后,朴熙来心中就有几分不满,不过当他又听到徐友天所说的,那一点不满立刻就灰飞烟灭了。   原本徐友天的职位就是货币管理局一科的副科长,如今向上提一个级别,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层次级别还是太低。而且徐友天也适时地给了他一个借口,一科的科长金钟树的确年纪太大了,已经六十“高龄”,而且听说患上顽固性风湿,动不动就请假治疗,事实上货币管理局一科的日常工作都是徐友天在主持,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上位,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但朴熙来仍然要摆出一副思考的架势,沉吟了半天之后,才蹙着眉头说道:“这样啊!事情有些棘手,要知道货币管理局一直是罗玄他们掌控的部门,如今贸然地将你提上来,说不定那些老家伙会反对,要知道对上那些老家伙,我也很为难啊!”   “为难?为难你个希巴啊!”徐友天心中暗骂。虽然朴熙来和金融通货管理委员会的那帮老家伙平时很不对付,但现在双方几乎是站在同一个阵营里,有着共同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号称是自己“学长”和“同乡”的总裁竟然还面露难色,不忘敲打自己,这让徐友天很是寒心。   不过形势比人强,谁让自己层次太低?徐友天很快摆正自己的位置,来回搓了几下手掌,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果……如果真的让总裁大人为难的话,那么……那么就算了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心中不知道问候了多少遍朴熙来的祖上直系亲属,但脸上却依然要表现出一种替上峰考虑、又心有不甘的神情。这种神情看上去很复杂,有不甘、无奈、痛惜、懊恼,甚至还带上这么一点点的咬牙切齿。   能将如此多的表情混合在一起,徐友天的演技可以拿青龙奖影帝了。   对于他的这般反应和表态,朴熙来非常满意,既然已经达到敲打的目的了,他也不再继续拿捏,口气一转,淡淡地说道:“这怎么能行?如果有功不能行赏的话,那么将来谁还会为我出谋划策?这样吧,我先和罗玄那个老家伙沟通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算是和他们撕破脸,也要为你拿到这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徐友天原本失望的表情立刻又精彩了起来,先是不敢相信,瞪圆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朴熙来;随后大嘴一咧,满脸堆笑;不过很快又换上一张泫然欲泣的面孔,几乎当场就要哭出声来,哽咽着说道:“总裁,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犹如我的再生父母,不,你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嗯,这个家伙不错,值得栽培!”朴熙来对徐友天的反应很满意,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徐友天说的话在哪里听过,想了半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混蛋,狗娘养的,这家伙恭维人的话难道就这么一套吗?这个混蛋前两天不正是拿这一套说辞来恭维我的吗?难道他就不会发明点新鲜的东西吗?”   虽然心中微有不满,但此时朴熙来也懒得在意这些小细节了,拿起书桌前的电话,就打算拨给罗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在朴熙来和徐友天的瞠目结舌当中,行长办公室那扇桐木大门被轰然打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道身影就直接冲了进来,这些人刚一进来,就端举着手中的枪,瞄准徐友天,口中还大声叫嚷着:“不许动!”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回过神来的朴熙来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愤然站起身来,猛然一拍桌子,大声地呵斥道:“你们这些混蛋,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敢闯进我的办公室?要知道即便是大韩民国警察厅的厅长,也不敢这么对待我!”   他自然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些持枪的黑衣男子是韩国警察厅的职员,要知道虽然朴熙来官职并不高,但也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动弹的,因此面对着同时被几支枪对准的局面,朴熙来不惊反怒,厉声训斥起来。   “是吗?”一个身穿风衣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稍显傲慢地看了朴熙来一眼,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警察厅恐怕是没办法拿朴行长怎么样,但是如果是我们国家情报院呢?”   韩国国家情报院,是韩国的情报及国家安全机关,1961年成立,起初是仿照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模式,而且CIA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担任起情报顾问。由于二战后朝鲜半岛分裂为两个国家,情报院的主要工作是为了对付朝鲜。   “国家情报院?”朴熙来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可是,你们不是只对付北面的吗?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   他自然清楚韩国国家情报院是个什么机构,那就是间谍机关,说到权限和职能,不知道比警察厅要大多少倍,而且直接向总统负责,比他这个央行行长要硬气得多了。   “哼!井底之蛙!”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立刻会意,将听到声响聚集在行长办公室外的无关人员全部驱离后,这才低着声音说道:“我们是国内事务处的,现在怀疑你的这位职员,也就是徐友天先生,和海外的金融机构有勾结,非法充当他人的经济间谍,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严重地危害了国家的安全。现在我要把他带走,怎么样,朴熙来先生,你没有意见吧?”   “泄露国家机密?”朴熙来就是一愣,狐疑地看了全身已经抖如筛糠的徐友天一眼,“这个,自然是没有了!”   虽然徐友天是他的头号心腹,但事关国家安全,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即便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干预这些秘密机关的特工办事。   “总裁,你可要救救我啊!”这一次徐友天是真的涕泗滂沱、泪如雨下了,丝毫没有半点的表演成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捣蒜般地连连磕头,口中哽咽道:“他们这是无中生有,陷害好人呐!要知道我要进了那种地方,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了!总裁,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朴熙来一时间犹豫起来。   那情报院的中年男人眼见这一幕,眉头就是一皱,又摆了摆手,就有两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起瘫软无力的徐友天,直接往外面拖。   “总裁,他们真是想要陷害你,政治阴谋啊!”虽然被架着,但徐友天的嘴倒是没被堵上,仍然大声叫嚷着。只不过他刚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有另外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布一块,不由分说地强塞进他的口中。整个世界立刻清静了,不过,还剩下徐友天“呜呜”的哀鸣声。   “朴总裁,打搅了!说不定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眼看着人已经到手,中年男子也不多做停留,向着朴熙来微微地点点头,大有深意地留下一句话后,就率领一众手下扬长而去。 第121章 给总统候选人献计   “什么?有人被抓起来了?罪名是做经济间谍?”原本还一脸平静的钟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微变,双眼不由自主地眯起,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缝隙。   而此时,距离徐友天被带走也仅仅只是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钟石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虽然看不清钟石此时的眼神,但安德鲁明显能够感受到一道慑人的精芒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让他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大半天之后,钟石才重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一股脑地都说出来吧,最坏也不过现在的局面了。”   安德鲁神情微缓,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若是在以前面对钟石的时候,他还感受不到如此大的压力,而自从亚洲货币危机爆发以来,钟石身上的威势与日俱增,头顶上的光环也越来越耀眼,对于这种情况,安德鲁的体会最为深刻,他也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派头,在钟石面前愈发地小心谨慎起来。   如今的安德鲁,更多的时候是做些隐秘的工作,内容包括刺探情报、对外放风等,这些工作有时候需要游走在灰色地带,就好像现在他们所讨论的内容,就是从韩国银行某个内线当中获取的最新信息。   负责联络的自然是安德鲁,通过陆虎的保全公司和韩国方面接上了头,然后再化了一个姓名,时不时地探听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   安德鲁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道:“我们那边的线人说这个任务太危险,他不打算干了。不过听他的语气,说得并不是十分的坚决,反倒是有些加价的意思!”   “加价?”钟石冷哼一声,撇着嘴摇了摇头,“真是有些意思,看来并不是我们一家收买韩国银行的职员,甚至还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而且从收购的层次和级别来看,显然已经打入了内部核心,这可比我们的工作做得好得太多了。”   即使钟石只是柔声细语地说道,但安德鲁心思急转之下,哪里还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意,这显然是对安德鲁的工作有些不满了。安德鲁立刻急出一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解释道:“钟生,这一次的确是有难言的苦衷。而且还是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要知道对方可是中央银行的职员,即便是我们全力运作,也只能到目前的这种局面,再高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于安德鲁所说的,钟石自然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想趁机敲打一下安德鲁,这才借机说了以上这番话,此时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钟石也就借坡下驴,淡淡地说道:“其实你做得已经不错了。既然对方想要加价的话,那么我们就给他。只不过他想要多少,就得付出足够多的消息,毕竟我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地赚回来的。”   安德鲁一听,如蒙大赦,擦着满头汗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钟石的办公室。   ……   “打击报复?政治斗争?”自从徐友天被突兀地带走之后,朴熙来一直端坐在自己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内,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弄得整个室内烟雾缭绕。   狠狠地摁灭了一根香烟之后,朴熙来又伸手摸向烟盒,结果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抽光了所有的香烟。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汉江两旁华灯初上的美丽夜景,却依然解不开心头的那一丝困惑。   “到底是真的商业间谍,还是只是新韩国党针对我个人的一次打击报复?”自从徐友天被带走之后,这个困惑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如果是前者,他大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他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说不定后续的招数还会接连不断地施展出来。   说到底就是一个保或者不保徐友天的问题。如果保,难免被牵连,如果不保,则寒了手下人的心,委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朴熙来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嘟嘟的铃声在这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响亮。看着就在几米外的电话机,朴熙来下意识地一皱眉头,正打算将门外的秘书叫进来训斥几句,不过又瞄了一眼之后,突然心中一动,快走两步,走到桌前接起了电话。   “朴先生,你还好吧?”朴熙来没有说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开口只是略微地寒暄了一句,之后就自顾自地说道:“情报院方面传来的消息是,那个姓徐的小子私自向国外传递关于国家外汇储备的消息,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知道的实在是有限,而且根据消息人士透露,这一次是美国一家大型的对冲基金收买他,利用内部消息做空韩元,相信不会牵扯到你。”   朴熙来闻之一怔,随后立刻大喜过望,连连冲着话筒感谢道:“金先生,实在是太感谢了。你真是犹如我的再生父母,不,你简直比我的父母还要亲……”   他竟然将徐友天平日里“跪舔”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抄了一遍,然后拿去“跪舔”电话里的那位金先生,而且脸上毫无愧色,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只可惜徐友天没在这里,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会握紧拳头,冲着朴熙来一挥,铿锵有力地夸上一句:“欧巴,Fighting!(大哥,加油!)”   这么赤裸的溜须拍马让电话那头的人一阵无语,半晌才反应过来,淡淡地说道:“朴先生,你已经方寸大乱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要多想了。”   这番话朴熙来倒是听出味道来了,想起自己刚才那番表现,不禁老脸一红,暗自对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反正对方又看不到自己的表现,挺直了腰杆又对着话筒说道:“金先生,这一次多谢你了。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他自然很清楚,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他。现在费一番功夫帮他打探案情,背上一定的政治风险,而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帮助,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很快就投桃报李来了。   “……”电话那头就是一阵沉默,就在朴熙来以为对方已经挂掉的时候,突然那头又开口说道:“朴行长,我只是个国会议员,而且还是在野党,并不适合过多地过问国事。不过我和普通的大韩民国的百姓一样,对目前韩元的困境感到十分地担心啊!”   闻弦知雅意,朴熙来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说道:“金先生,既然你提到韩元外汇问题,我作为这方面的权威,就不免要多说几句。虽然现在韩元看似暂时稳定下来,但实际上国际资本对韩元的进攻始终都存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也是苦不堪言呐。现在韩国银行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太多了,如果还这么继续消耗下去,迟早会有完蛋的一天。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应该是壮士断臂的时候了!”   “……”话筒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半天之后才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对方随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虽然我不是很懂经济,但也知道一旦韩元贬值,国民的生活水准就要下降不少。泰国、印尼等国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朴熙来一听,心中颇不以为然,这种动辄就把“大韩民国”挂在嘴边的家伙,如果要是某个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对方是个乱吹牛逼的不靠谱人物呢。但朴熙来很清楚,对方可是竞选下一任总统呼声最高的候选人之一,只是现在就越俎代庖,也让他有些吃味。   不过朴熙来可不敢得罪他,不要说他目前是呼声最高的总统候选人,就单单对方一个国会议员的身份就不得不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在干笑了一声之后,他才带着讨好的腔调说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啊!不过金先生,你也应该看到好的一面,韩元如果便宜了,对我们的出口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韩国制造就能风靡整个世界,迅速地打败日本!”   对方又是一阵无语。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出口超越日本显然就在这个范畴,而摆在眼前的则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例如说金融业的混乱,例如说大财团融资困难,又例如说短期内大量外债需要偿还等等。   这位金先生沉默了片刻,等朴熙来完全清醒过来之后,才慢吞吞地问道:“朴行长,难道我们韩元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民众,但我对大韩民国的热爱,是和你们一样地深刻。”   “他妈的,太虚伪了!”朴熙来心中一阵恶寒,差点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不过在定了定神之后,他只能虚与委蛇地说道:“前辈,您的话实在是让我太感动了。不瞒您说,我现在眼泪都掉下来了。”说到这里,他还极为配合地哽咽了两声,随后才接着说道:“前辈,要解决如今的困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国际社会求援,同时放开韩元贬值的幅度,不再干预市场。”   “哦?这又怎么解释?”话筒那边的声音立刻高昂了起来。   朴熙来赶紧收住装出来的哽咽声,一条条地分析道:“目前政府对国际救援极为抗拒,而且还想把金融系统重新整顿到财政部的名下,这是不合理、也是极为反潮流的做法。但是如果能够保持韩国经济开放,又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刺激经济的话,只能通过韩元贬值的方法来实现。尽管目前韩元已经贬值超过20%,但这个幅度仍然不够,依照我的观点,至少还要贬值20%才是真实的汇率水平。至于外债方面,只有通过国际救援来实现,根据我的判断,不出一年,或者更短的时间,韩国经济就会达到另外一个水平。”   “可是……可是目前的政府并不愿意向国际社会求援。据我所知,新韩国党内部已经对此达到高度的一致。”话筒里的声音明显地有些急促起来,很显然已经是说到了重点。   朴熙来嘿嘿一笑,说道:“他们越是顽固越好,如果韩元放开浮动的话,我们的经济必将在短期内遭受重创,新韩国党的人士这是在拿国家的命运下赌注,很显然他们会败得一塌糊涂。如果是这样的话,前辈到时候只要振臂高呼,揭竿而起,何愁大事不成呢?”   “……”   话筒里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低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这一次朴熙来没有怀疑对方挂掉电话,而是舒服地躺在他那张豪华的沙发椅上,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足足过了五分钟,话筒里才传来一声响亮而又充满怒气的声音,冲着朴熙来呵斥道:“朴行长,我只是个国会议员,对经济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的这些言论我实在是没办法搞明白。你的手下涉嫌出卖国家机密,我虽然能帮着说上几句不违反原则的话,不过要拿国家利益来开玩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说完之后,不等朴熙来有何反应,对方就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哐当”地一声巨响,差点没把侧耳聆听的朴熙来的耳朵震聋。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将只有嘟嘟声的话筒放下,这才悠悠地说了一句:“真他妈的腹黑啊!”   ……   美国,纽约曼哈顿,老虎基金总部。   比利·金正一脸愁容地对着朱利安罗伯逊说着什么,随着他的讲述,原本还因为韩元再次下跌而高兴不已的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这么说,我们的内线已经被抓了?那我们岂不是再也监视不了韩国银行的一举一动了?”足足沉默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皱着眉头不快地说道。   比利·金搓着双手,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见这位老板没有迁怒于自己的意思,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其实老板,我们还是可以……可以察觉到韩国银行的行动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朱利安罗伯逊的眼中顿时射出一道寒光,将局促不安的比利·金瞬间笼罩在其中。 第122章 “狗”咬“狗”   一见朱利安罗伯逊这副模样,比利·金心中更加不安,说话也愈发地结巴起来:“只是……只是……根据我另外一条线传来的消息,说……说那位徐友天不止收了我们的钱,还……还收了别人的钱。”   “什么?”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朱利安罗伯逊立刻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他毕竟不是普通人,长吸一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后,这才缓缓地说道:“该死的,这个韩国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居然玩起了一仆侍二主的把戏来。”   比利·金顿时一阵无语,心想既然徐友天都背叛了,多拿几家钱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说也没有规定要让徐友天只效忠老虎基金一家的道理。不过他并不是担心这个,见朱利安罗伯逊情绪稍有缓和后,这才大着胆子说道:“老板,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根据我得来的情报,据说我们那位间谍和香港的某些人还有联系,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朱利安罗伯逊沉吟了片刻,脸色数次变幻,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量子基金在香港有个办事机构,在那里有个经济学家为他鞍前马后地奔波,是不是这样?”   “没错!”比利·金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佩服的神色,竖起拇指夸赞道:“到底是老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猜个正着。不错,徐友天另外服务的一家正是量子基金,其接头人就是罗德尼·琼斯。”   听到心中所想被证实,朱利安罗伯逊勃然大怒,猛拍桌子高声骂道:“这个狗娘养的,竟然这么卑鄙下流,居然做出这么没有商业道德的事情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定要好好地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贪婪必将遭受报应。”   一旁的比利·金半晌无语,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要知道朱利安罗伯逊在怒骂某人的同时,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比利·金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去点破老板语句中的错误。   又发了半天的脾气之后,朱利安罗伯逊才渐渐地冷静下来,瞧着桌子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了。他们先是利用了我们的内线,然后反过头来抢在我们之前建立空仓,巧取豪夺因韩元贬值带来的利润。这已经够可恶的了,现在内线又被抓了,如果他们想要博取个好名声的话,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们的头上,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又猛然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抢先发表声明,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说完他转头看了看比利·金,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原本还在低头纳闷的比利·金抬头一看,正瞧见朱利安罗伯逊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禁就是一沉,虽然不明白朱利安罗伯逊到底为何发笑,但直觉告诉他,这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意绝对和自己有关,而且还不一定是好事。   “你!过来!”朱利安罗伯逊冲着比利·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上前来。   美国人在谈话交流之间,双方都会适当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让双方都感到舒服,这是他们的交流文化。而那些靠得比较近的同性,往往会被人认为有暧昧关系。   比利·金只觉得菊花一紧,心想这位老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良的风声传出,难道他隐藏得太深,别人都不知道他是同性恋?不过此时他俨然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朱利安罗伯逊的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   此时他已经抱着菊花不保的心理,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让朱利安罗伯逊微有不快,不过此时已经没功夫计较这些了,他直盯着比利·金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需要你去联系一些媒体,对外面放出风声,就说……”   见大老板并不是对他有意思,比利·金在心中就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办,保证明天各大传媒都会登在醒目的版面上。”   ……   第二天,《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等均登出一则大同小异的报道,内容相当骇人听闻,标题直接宣传韩元贬值在即,在报道中提到韩国政府即将放开对韩元波动幅度的管制。这些消息无一例外地援引了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对对冲基金业深有研究的匿名人士消息,某个在泰铢贬值上获利颇丰的知名对冲基金已经在全力地做空韩元,到目前为止,据说光是这一家对冲基金,已经至少做空了超过100亿美元的韩元头寸。之前,这一家对冲基金的创始人还公然宣称,亚洲货币危机已经接近尾声,结果他出尔反尔,竟然私底下伙同某些国际游资进攻一个经济状况不大良好的国家货币体系,实在是有损整个对冲基金业的名声。   报道同时指出,韩国方面的外汇储备已经不多,甚至低于一个月的进口额,韩国银行内部已经在讨论停止护盘的可能性,而执政党和在野党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据悉相关的决议将在最近的一次韩国国会上讨论,到时候韩国银行会根据决议的结果选择是否继续干预外汇市场。该匿名人士透露,从目前来看,情况并不乐观。   消息一出,立刻轰动了整个市场。虽然文章里并没有点出对方的名头,但只要对这几个月亚洲货币危机稍有研究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文章的矛头正是指向量子基金。   而在另外一份比较重要的财经报纸《金融时报》上,也同样在这一天刊登了一则信息量不小的新闻,非常巧合的是,对方也是对冲基金业资深人士,也同样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匿名人士,发布的内容则是韩国银行近日有一名员工因泄露消息而被捕,据传和美国某对冲基金有关,该对冲基金是以某种凶悍动物命名的。   同样,只要是稍微对对冲基金业有所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这家对冲基金的身份,赫然是鼎鼎有名的老虎基金。   两家顶级对冲基金竟然不约而同地放出不利于对方的消息,这让分析师们一时间陷入了迷糊的状态,不明白到底谁的消息是真,谁的消息是假。   不过对于韩元来说,不管两则消息谁是真是假,又或者都是真都是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这意味着韩元已经被顶级的对冲基金盯上,继续下跌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尽管韩国政府矢口否认有商业间谍的存在,并保留对几家重要的财经媒体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但韩元还是遭受到了不小的损失。在亚洲交易时段,韩元一度逼近1美元兑换1000韩元的重要关口,只不过在韩国银行不遗余力地护盘后,最终才勉强收于997.90的位置。   ……   “钟生,这是怎么回事?”当交易结束后,任若为第一时间就冲到钟石的办公室,拿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报纸沉声问道。   严格来说,这两则消息都是好消息,对做空韩元者极为有利,但是一直以来,外界对对冲基金业都有种错觉,即他们是连成一体的,共同进退。而在媒体有意无意间的渲染下,这种不正确的印象又在无形间被放大了许多。   任若为虽然也在天域基金,也就是在对冲基金内部工作,但是他们和美国方面的对冲基金几乎是毫无联系,仅有的一些印象也是通过媒体才形成的,自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国际炒家是连体婴儿般的存在。   他倒是没有怀疑钟石在其中扮演过什么角色,事实上钟石对此也是看到相关的报道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即徐友天竟然充当着数家金融机构的内线。自然,发表在《金融时报》的报道也就不关他的事了。   见他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了进来,钟石就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这是在询问我还是在责怪我?如果是询问,就这样的态度?如果是责怪,那么立刻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任若为本来只是想询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只是他忙于交易,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心中焦急之下,动作和语气就有些唐突。听到钟石的厉声训斥,他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Sorry,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心切,忘了礼数……”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钟石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用手指点了点他,提醒道:“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那么你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吧。”   一听到这话,任若为心中一寒,连连点头答应。一般来说,即便是被炒了鱿鱼,拿走自己先前在天域基金里的份额,任若为也不至于如此在意,毕竟他现在也至少是身家数千万美元的角色了。只是对于这个层次的人来说,金钱或许已经不太重要了,而能够和国际炒家、世界级的同行一起同场较量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就像任若为这样的人,如果他此时走出天域基金,肯定有大把的基金来聘请他,但是能一次性拿出五十亿美元让他“挥霍”的基金不要说很少,恐怕连一家都不会有。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珍惜在天域基金的位置。   见任若为低眉顺眼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钟石这才淡淡地一扫他手上的报纸,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典型的狗咬狗呗。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他们两家都有韩国银行的内线,而且他们双方都知道了自己的内线也为对方服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表一下声明,撇清关系。”   “那后续会怎么发展?”任若为脸色黑白交加,着实变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的说法,然后就立刻想到后续的反应,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后续?”钟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既然我们能够猜到,那么市场上其他人都会猜到,有着这两大对冲基金在前面打头阵,相信很快韩元市场就会出现做空的高潮。如果我估计没有错的话,韩元失守也就在这两天了!”   任若为脸皮猛然抽动起来,当场怔住了。 第123章 国会激辩(一)   11月17日,在这一天日本十大商业银行之一的北海道拓殖银行宣布清盘,实际上就是倒闭,这是日本自从二战以来最大的银行倒闭事件。北海道拓殖银行蒙受了大约78亿美元,也就是大约7800亿日元的巨额坏账损失。由于之前市场对此已经有了充分的预期,相关的传闻沸沸扬扬地传了数个月之久,而日本方面也做出了相关的应对措施,作为中央银行的日本银行向北海道拓殖银行提供一笔数额巨大的无抵押贷款,将北海道拓殖银行的资产和负债等转移到北海道地区的一个区域性商业银行——北太平洋银行旗下,使得北海道拓殖银行破产的消息对资本市场的冲击降到了最低。   由于央行出手,使得市场对日本金融业的风险预期大大减低,东京股市在这一天因此暴升了1200点,升幅高达8%,创下今年以来的最大涨幅。市场同时认为,日本央行和公共基金的同时出手,将有助于帮助目前处于困境中的日本金融业。   但是在一海之隔的韩国,对于金融业的普遍担忧并没有停止,相反由于发生在日本金融业的事件,反而使得市场对韩国金融业的担忧普遍加剧。由于日本方面已经有了央行救助金融业的先例,现在整个货币市场的目光都投放在韩国金融业上,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今天即将在国会上表决的韩国政府金融拯救法案的投票上。   位于汉城市区永登浦区汝矣岛洞1号的国会议事堂是大韩民国召开议会的地方,这栋建筑竣工于1974年,如果忽略掉巨大的蓝色穹顶的话,整栋建筑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体,毫无美观可言。在议事堂的外围,有着24根粗大的花岗岩圆柱,象征着韩国24个节气。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设计从建筑上来说毫无亮点可言。   国会主会议厅,正对着进口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主席台,一般议会主席和发表提案的议员会在那里就坐,其他表决议员的席位像个扇形一样围绕在主席台周围,四周的墙壁上有着巨大的荧光屏幕,可以给距离较远的议员实时地投影主席台的情况。   会议厅分为两层,楼上一层环绕着主会议厅的则是留给民众和媒体的席位,在最顶层的天花板上,是一个圆形照明区,晶莹璀璨的玻璃吊灯能够照亮主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除此之外,照明区外的天花板上也环绕着大小不一的照明灯,象征着韩国民众团结在议会周围。   此时在主席台就坐的除了韩国国会会长和副会长之外,还有韩国财政与经济院院长吴昊康,他正在洋洋洒洒地念着手中的发言稿,内容自然是最近备受关注的金融改革方案。   原本是一次普通的例行公事般的会议,这一天却来了无数的媒体,他们架着长枪短炮在二层的观摩席位上对准主席台或是某些议员,由于韩元走势最近颇受市场关注,因此媒体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   在台上聆听着吴昊康讲述的议员们的反应则各不相同,执政党——新韩国党的议员大多脸色凝重,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由于目前韩国经济备受市场关注,国内金融业丑闻频频爆发,使得他们背负的压力越来越大,加上今年又是大选之年,将在12月选出新的总统,双重压力之下,使得很多新韩国党的议员都认为,这一次如果想要翻身,只能押注在这个法案能够顺利通过并立即实施上。   反观其他的在野党,如新政治国民议会党、大国家党以及统一韩国党等议员们,同样表情并不轻松。他们也很清楚,如今的经济局势虽然有些不堪,但只有把这滩水搅浑了,他们这些意图登顶大宝的才有机会。   双方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是貌合神离,早就准备好了相应的手段,就等着法案一表决的时候趁机发难。   足足读了半个小时,吴昊康关于金融改革的方案才堪堪读完,事实上这份金融改革方案早已经放到各个国会议员的案头上,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读一遍,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吴昊康的话音刚落,随即全场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我反对这份改革方案!”   尽管主持国会会议议程的常委会并没有宣布到自由表述的环节,但是大国家党的议员李会昌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先是声嘶力竭、准确无误地表示反对,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和摄像机的聚焦后,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这个金融改革方案极其不合理,用政府管理的办法来解决财团造成的问题,势必会浪费纳税人的公币。我个人不同意这个法案,我相信只要稍有良知和责任的议员也不会为了大财团的利益而白白牺牲纳税人的钱。”   虽然不符合议程,但主持会议的委员会也没有办法,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强加阻拦的话,说不定还要背上干涉言论自由的罪名。   纳税人是个党争的大杀器,什么法案都可以用纳税人的名头来实施或者反对,但实际上民意是可以操纵的。不过只要加上纳税人的名义,什么理由都可以变得正大光明起来。不得不说,李会昌反对的理由足够强劲有力。   “来了!”大部分新韩国党的议员心中就是“咯噔”一声,果不其然遇到了预想中的情况,虽然和先前设想的有所不同,但实际上相差得并不多。   李会昌虽然表示的只是个人意见,但是在议员当中,又有几个人会轻易地相信他这番话?事实上李会昌是大国家党推出的总统候选人,已经获得党内的提名,当选呼声相当之高,目前民调的测试仅次于新政治国民会议党的候选人金大中。   虽然他口口声声地宣称是个人意见,但如果没有得到党内的统一,相信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番话来。一想到这里,新韩国党的议员纷纷对望了一眼,心中就有些苦涩,虽然他们占据了国会的大多数席位,但是这项法案在党内初步表决中也只是以六成同意率堪堪通过而已,如今又加上几个虎狼环伺的在野党,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一项法案实在是不好说。   有了第一个开头,自然就会有下面的跟进。随着李会昌的反对后,接二连三的在野党议员也站起身来发表反对意见,不过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反对而反对,并不是真正地指出这项法案的不妥之处,因此大多只是抢着发表一个意见后就坐下闭口不谈,似乎只图为了在摄像机前面露个相。   自然,也有不少的议员是有备而来,针对这项法案的某一种缺陷发表评论。由于韩国议院的议员们大多代表了某区或者某洞民众的呼声,因此虽然是执政党提出的意见,但仍有不少的在野党表示了支持。   纷纷扰扰的国会议案就这么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支持和反对的双方如同菜市场的大妈一般,口水横飞、唾沫四溅、声嘶竭力、面红耳赤地争论着,而向着全国民众直播的摄像机也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的情景。   情绪激动的议员们在台下相互指责,而高高在上的议会委员会的几位委员则闲得有些无聊,他们的任务是维持会场纪律,引导会议流程。但在韩国国会里,这两项基本是等同于无,国会议员不是由他们提拔,他们也罢免不了,因此在很多时候这些委员只是充当着泥菩萨的角色,对混乱的会场纪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见。   又过了半个小时,议员们吵得有些累了,声音这才变得小了点。就在人们以为争辩会告一段落的时候,新政治国民会议党的总统候选人金大中站了出来,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道:“这个法案非常不合理。它出卖了大韩民国国民的利益,毫不客气地说,只有卖国贼才能起草这样一份法案!”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原本和委员会一样,打着哈欠的记者们也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将摄像机对准这位目前呼声最高的总统候选人。   先前发言的人要不是针对法案的缺陷,要不就是单纯的反对,要不就如同李会昌一样,说明法案的实施是浪费纳税人的税金等,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个法案是卖国的行为。要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韩民国的政治精英,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阶层,而现在金大中的矛头直指财政部长吴昊康,也就是执政党的中坚势力,某种程度上就是将矛头对准了现任的总统。   必须要说明的是,韩国实施的是总统制,大部分的权力都是在青瓦台。而韩国总理只是个象征性的国家元首,有功劳不算在他头上,而黑锅经常是他来背负。因此韩国总理大多是由总统提名、国会通过的形式产生,为了显示团结顺便找人背黑锅,这种虚衔一般由在野党的人士来担任。但实际上包括财政部在内的众多政府职能部门只听来自青瓦台的命令,并不怎么把总理放在眼里。   一听到矛头对准了他,吴昊康的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张口就要骂娘,不过在目光扫到二楼上红光闪烁的摄像机后,只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他这么一来,欲言又止的形象忠实地被摄像机全部记录下来,难免让观众产生了怀疑。   不等吴昊康有所解释,金大中就抢着说道:“韩国证券银行业目前产生的困境就是由执政党的某些官员造成的,这些官员凭借着手中的权力,用强行的行政命令的形式逼迫银行放贷给大财团。根据我这里的统计,他们竟然将有着50%的国民储蓄都放给了大型财团,这是今天问题的根源。”   说到这里,他扬起手中的一张纸,示意自己是有备而来,而围坐在他周围的新政治国民议会党的议员们则趁机将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一叠资料分发到各处。没多久,议员们几乎是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关于韩国银行业贷款的统计数据。   “毫不客气地说,今天韩国银行业的困局就是因为政府干预太多,导致了现在困境的产生。而他们,竟然还要把银行业通过这条法案重新攥在手中,通过干预正常放贷流程来施加影响,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坏账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我反对这份法案,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赋予银行更多的放贷自主权利,让他们能够通过信贷等级等控制风险的手段来选择放贷的对象,而不是屈服在政府的淫威之下。就好像目前韩元的外汇市场一样,明明是正常的外汇调整,但是财政院却通过行政命令,强迫要求韩国银行干预韩元的走势,这种行为不仅是浪费国家的外汇储备,而且还强行影响了出口型企业的利益,这种行为不是卖国、坑害国民的利益是什么?”   不等其他议员消化他讲话的内容,金大中又说道:“韩元贬值,有利于我们大韩民国的企业产品。虽然韩元贬值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通货膨胀,但是只要控制得好,这种通胀并不太可怕。而如果韩元贬值20%的话,我们大韩民国制造的出口就会增长20%,说不定还不止。而现在,这种情况正随着干预外汇而被削减,因为什么?因为我们的企业欠下的短期外债,正因为大韩民国的外汇储备急剧减少而变得多了起来,如果我们的企业都忙于偿还外债的话,那么因为货币贬值而带来的出口产品竞争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而这一切都归结到现任的韩国政府实施的政策上。”   “归根到底,韩国经济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法案而变得麻烦起来,如果我们在座的议员仍然不能够正视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们的经济将很快会崩溃,到时候整个大韩民国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他们是卖国贼,是民族的罪人的原因。”   一番话说下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摄像机里的金大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丰满起来,尽管他的话实际也是漏洞百出,但对于普通的韩国民众来说,他们哪里又懂得这些呢! 第124章 国会激辩(二)   大韩民国的教育是出了名的孱弱,再加上韩国人自身固有的偏执自大的毛病,使得很多人都认为大韩民国如果称天下第二的话,那么就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这也难怪,在大多数人把去次济州岛就当做出了一趟国的国家里,自然是很难分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有多复杂了。   自然,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还是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正确的认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调动起民众愚昧心理。   此时,金大中恰好利用这一次国会表决法案的机会,向守候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和财团阐述自己的执政理念。   在之前的讲话中,他先是对银行业财团承诺,要让他们摆脱对政府行政命令的经营干预;其次,他又对那些出口业务的财团暗示,停止干预外汇市场,在刺激出口的同时又准备着手解决无力偿还外债的问题;最后,他才直白无误地对普通民众表示,造成现在困境的一切责任都是源自现任内阁,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现出半分来,但是大家要警惕,危机随时可能爆发。   既在短短的几句话当中安抚了大型财团,又适时地抛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新闻,这就是政客的本领,每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背后都隐藏着深意。   被他这段话首当其冲地抨击到的是在场的财政部长吴昊康,他羞怒交加之下失去理智,抢过身边的话筒大声质疑道:“金议员,既然你说到国内经济存在这么多危机,那么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不要指望在这里空口白话,夸夸其谈就能瞒得过去!”   吴昊康是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说出这番话的,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想。结果自然是引起轩然大波,原本都在静声聆听金大中的国会会议厅顿时爆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议员们大多先是不敢相信地看了吴昊康一眼,然后飞快地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起来。   虽然韩国经济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但总体来说,消息还是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普通民众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也懒得去理会这些消息。换句话说,这些选民们还沉浸在“汉江奇迹”的光环之下,认为今年还会有5%左右的经济增长,收入又会多增加一点等等。而现在,在吴昊康的口不择言之下,竟然得知了韩国经济面临严重危机的事实,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诧异不已?   而民众一旦受到了欺骗,肯定会想到其他更多的方面,这有可能对目前执政党和他们的政府是个致命的打击。虽然他们也推出来总统候选人,新韩国党的新锐代表李仁济,民意调查和金大中、李会昌等人不相上下,但一旦民众对他们产生怀疑,就会怀疑到现任的总统候选人头上,这对他们的竞选将是个沉重的打击。   话一出口就醒悟过来的吴昊康,瞄了一眼正端坐在下面、脸色铁青的李仁济一眼,看到他面色凝重,一副怒气沉沉的样子,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汗如雨下。在方寸大乱之下,他又连忙补充道:“嗯……我说的是如果,假设,并不是说……真实可能发……发生的。”   方寸大乱之下,他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种前后不一、欲盖弥彰的表现,更加坐实了先前民众产生的怀疑。   这下不止是在会议现场的议员议论纷纷,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地开始讨论起金大中先前所说的种种。尽管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听懂金大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金大中产生好感,毕竟有着一个猪一样的对手在衬托。   此时的金大中心中非常得意,对于吴昊康这种自扇耳光的表现,他之前也没有想到,不过既然机会已经出现了,如果他不能及时把握的话,就对不起一路从党内杀出来的浴血奋战了。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对于目前的情况,我是从三点来考虑的。第一,就是恢复金融系统的信用评级,让银行有自主选择发放贷款的权力,或者说让他们在这方面的权力更大。第二,则是加大对出口企业的支撑力度,趁着韩元贬值的机会扩大出口,甩开我们的竞争对手。第三,则是控制国内的通胀水平,让我们大韩民国的公民生活水平尽量不受到影响。”   这三点是针对之前的看法而言,仍然比较空洞,但至少给出了部分的方向,趁机让在电视机前的观众知道他的执政理念,虽然这种执政理念只是停留在纸面上。   吴昊康眼睛一亮,借机发难道:“金议员,你这么夸夸其谈,很难让别人信服。不如这样吧,假设韩国经济会出现你所说的诸多问题,那么你可以当着众多议员的面,当着大韩民国数千万公民的面,说一条,哪怕是一条,你具体解决的方案。听清楚了,不是刚才的那些不知所谓的空洞内容,而是一条可以实施、可以立刻拯救的方案来。”   说完之后,他得意地瞟了金大中一眼,又朝着下面的李仁济看了一眼,正好李仁济也正朝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吴昊康心中就是一喜,暗想终于扳回了一城,说不定自己这个财政部长的位置还能保住。   金大中对此早有准备,面色不变,从容不迫地说道:“既然吴部长向我这个没有什么权力的议员请教,那么是否说明你对目前的局势一筹莫展呢?”话音刚落,会议场内就响起一阵哄笑声,新政治国民议会党的议员们极为配合地发出哈哈大笑,讽刺这位现任财政部长竟然向在野党的议员求助。   无论如何,“庸碌无能”这个词已经被吴昊康坐实了,被金大中犀利的反击击中的财政部长脸色青红交加,一时间竟讷讷不能语。   不等吴昊康有所回答,金大中就接着说道:“其实想要解决的途径非常简单,而且有前车之鉴。例如在东南亚的泰国、印尼和菲律宾等,在货币受到攻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援助,而且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恢复了元气,因此我们也大可以按照此惯例为之。”   原本还人声鼎沸的韩国议院,在金大中的话一出口之后,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要知道虽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援助了金大中所说的那几个国家,但他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即被迫开放了更多的市场。这样的后果是压缩了国内生产企业的生存空间,这对矢志于建立国内工业基础、依靠自己不靠外力的国家来说极为不利。尤其是对韩国这样民族自尊心极为强烈的国家来说,开放市场几乎等同于要了那些行业的老命。   金大中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议员们面色怪异,心中纷纷不约而同地想到这样一个看法。   吴昊康又是一喜,心想这位言辞犀利的候选人怎么犯了如此大的一个错误。要知道在韩国国内民族主义盛行,韩国人固执地认为自己的任何东西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示威游行,让政府取消从美国进口牛肉,其结果就是自己国内的肉类产品的价格如同天价,韩国人自己吃一顿好的就是所谓的吃顿肉。   不过还没等吴昊康反驳,金大中就立刻接着说道:“我想让大韩民国公民们知道的是,我之前所说的经济危机爆发已经迫在眉睫,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总之就在眼前。而韩国现任政府三番两次地表示,不需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帮助,这是赤裸裸地陷害民众于水深火热。据我所知,韩国银行(中央银行)已经快耗尽他们的外汇储备,韩元很快就会贬值,如果我们的政府还不向国际求援的话,那么你们手中的钱将很快贬值,物价会飞速上涨,工厂会倒闭,大家会失业,甚至还会有人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大韩民国的太阳会掉落,国家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今天韩国政府拒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援助造成的。”   “因此,我所说的向国际寻求援助,并不是我可能选上总统之后的施政纲领,而是现在政府就需要做的。如果他们不寻求解决方案的话,我将带领我的党员们到青瓦台绝食静坐,抗议他们渎职、陷国家于水深火热而无所作为。”   说完之后,他一举拳头,顿时新政治国民议会党的议员们纷纷站起身来,齐齐举起拳头,七嘴八舌地喊道:“到青瓦台!”“去抗议!”“希巴……”   到这里之后,包括执政党新韩国党的议员们都明白过来,原本金大中打的是这个主意,将所有责任推卸到现任政府身上,逼迫他们立刻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展开谈判。如此一来,背叛韩国的罪名就不会落在他们身上,即便他们最终当选了总统,也是在帮上一届总统收拾烂摊子,而不是卖国。   “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想明白的人心中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如此缜密而又煽动人心的计划,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预谋好了的吧!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双方开始言语上的互相攻击,有的甚至要撸起手臂真刀真枪地火拼起来。只不过新政治国民议会党今天的目标吴昊康已经蔫了,被反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让他们原本打算动手的计划有些落空。   需要说明的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日本、韩国等议员为了某条议案大打出手的场景,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好不热闹。一般发生这种场面,轻者鼻青眼肿,重者头破血流,民众在电视里都能看到直播,看到他们的议员是如何奋不顾身地帮他们争取利益。而实际上这些都是安排好的,某些准备动手的一方会在之前通知媒体,言明今天会有躯体冲突,让媒体早早准备,让转播记录下他们神勇的一面。而在私底下,双方打斗后,说不定晚上就会一同去寻花问柳,手臂相持,亲热地叫着“兄弟,白天对不住了”等诸如此类的话。   新政治国民议会党就是这么打算的,只可惜今天的对手有点弱,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动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转播席位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将下面乱哄哄的议员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如果传播机构出了问题,那么他们神勇的形象就不会公众于世,现在这一番作秀就毫无意义,因此他们纷纷停下口角,神色怪异地看着上方的记者们。   没多久,就听到一个记者大声地喊道:“不好了!外汇市场最新的报价,韩元兑换美元已经跌破1比1000的大关了!金议员的预言提前实现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而执政的新韩国党议员们更是脸色苍白,他们心中已经很清楚,这项所谓的金融改革方案被国会否定已经不可避免了,而现任韩国政府恐怕也会因为今天金大中的这一番言论而被迫要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展开谈判了。   17日,这一天,由于韩国金融改革方案受阻,或者说是由于外汇市场韩元报价跌破1比1000的重要关口,具体谁是因谁是果已经分不清楚了。总之韩元出现大跌,到收盘时为止,韩元兑换美元的比价从上一个交易日的997.90跌至1008.60的新低。而韩国银行方面虽然有入场干预,但幅度几乎等同于无,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放弃对韩元的干预了。   韩元狂跌的时代终于来临了!虽然从今年开始,韩元已经陆陆续续地对美元下跌了20%还要多,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而韩国政府规定的每天波动幅度2.25%的区间恐怕也要很快被改写了! 第125章 韩元沦陷   准确来说,韩元的汇率制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固定汇率制度,并不存在某个极限点逼迫韩国银行非救不可。但自从今年以来,韩元已经累计贬值超过20%,这个幅度已经让韩国银行方面备受压力,因此不得不选择出手救市。   只不过他们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认为只要自己一出手,就能减缓或者阻止韩元继续下跌的趋势,没想到这正好中了国际游资的陷阱。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资本就是希望韩国银行能够主动现身,然后通过或是小刀割肉、或是雷霆万钧的方式将目前韩国货币体系一举摧毁。   现在,他们的目的俨然已经要达到了。   虽然韩国国会今天讨论的金融改革方案并没有过多地牵扯到外汇市场的内容,但是市场仍然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关联。不管怎么样,这个针对金融系统的法案必将不可避免地影响到韩元在外汇市场的表现,只是希望该法案能够通过的一方想趁着这个机会给韩元一个喘息的空间,而反对的一方则主张完全放开汇率管制,用其他办法来解决如今的困境。   而在事实上,即便是该法案能够顺利通过,韩国银行方面也已经没有更多的外汇储备来干预市场了,这就是说,不管通过与否,韩国银行方面都要被迫放弃对外汇市场的干预。   朴熙来对此心知肚明,之前放出的一切风声都是迷惑对方,只可惜他身边潜伏了一个深喉,将他所有的老本都泄露了个精光。   自从17日韩国议会表决,否定了韩国政府提出的接管金融业的改革方案后,朴熙来就和财政经济院的官员开始紧急协商,打算将韩元波动幅度扩大,从目前的2.25%升级到10%,他们内部的估计是在两天之内,一次性地将韩元贬值到位,这样就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冲击,有利于他们谋取更多的时间来应对。   ……   “什么?那个小子竟然没有卖出韩元?”   香港,天域基金总部,钟石正在听着安德鲁的工作汇报,如今韩元贬值在即,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地哼起了《狮子山下》,只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到一个让他异常愤怒的消息。   原本和他达成协议的李泽海并没有如约在市场上抛出韩元现货,这让他极为恼火。由于知道这小子之后会何等地牛逼风光,因此钟石才不惜在现在留下点善缘,谁不想现在这小子竟然这么操蛋,表面答应后在背后出尔反尔。   “既然他错过这一次机会,那就说明他不珍惜这个机会。老实说,我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安德鲁,你确定这个消息可靠吗?”恼怒了半天之后,钟石才一屁股跌坐在沙发椅上,不住地摇头叹息,也不知道是叹自己识人不明还是叹对方太过愚蠢。   安德鲁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忿忿不平地说道:“消息千真万确。今天我刚和刘伦雄那小子碰过面,这个家伙就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听李泽海亲口所说。据说他还在那个小圈子里嘲笑您呢!”   刘伦雄是躺着也中枪,他一个大名鼎鼎的“股市狙击手”,在安德鲁的口中就变成了所谓的“小子”,传出去绝对被人当做笑话。   “是吗?”钟石狐疑地看了安德鲁一眼,发现他的表情严肃,不像是胡说八道,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说,“不会吧?李家家风还算不错,怎么会说出这么样的话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安德鲁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胡说八道,一个劲地添油加醋,“刘伦雄说了,您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根本就没有名气,也没多少人听说过,因此这些人对您的建议将信将疑,李泽海也拿不定主意,最终就不了了之了。”   钟石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背后莫论人非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说:“刘伦雄?倒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既然他这么和你说了,不知道他想要点什么?”   作为和自己甚至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人,却刻意透露这么一个消息,如果说是无缘无故,恐怕就连傻瓜都不会相信。对于这位刘伦雄的来意,钟石自然要问个明白,他不想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一份人情。   “钟生,你好厉害!”安德鲁一竖大拇指,夸奖了一句,随后才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刘伦雄,在先前的股灾当中损失惨重,据说有人现在要收购他旗下的上市公司。他现在现金短缺,周转不开,所以现在急需要资金来保卫公司。”   “难不成让我来帮他?”听到这里,钟石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他旗下是什么上市公司,需要多少资金?一般的公司我可是不太感兴趣。这样吧,安德鲁你全权负责这件事,拿出一亿美元,应该足够了吧?”   安德鲁的脸上露出苦笑,无语了半晌之后,这才无奈地说道:“钟生,你想得太多了。刘伦雄他只是想借着我们这股东风捞点资本,并没有打算向我们求助的意思。而且即便是我们愿意帮助他,他也轻易不敢开这个口啊!”   “呃……这是为什么?”钟石想了想,这才一拍脑袋道,“原来是这样,他倒是怕驱虎吞狼,来一个更狠的。既然这样,那他现在卖出了多少头寸的韩元,现在应该赚了不少了吧?”   安德鲁趁机说道:“倒也不多,根据他自己的叙说,这段时间他卖出了大约500多亿韩元的空头头寸,折合成港币在4亿多左右。只不过他对外汇是一窍不通,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斩仓,什么时候该平仓。我想,他之所以透露关于李泽海的消息,就是想让我们在关键的时候帮他一把吧。”   钟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个家伙,倒是很机灵,这一次他算是赌对了。你回头告诉他,如果能卖空,就尽量卖空,这两天要做到满仓。至于什么时候平仓,等我这边有了动静就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最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吧,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后悔这一次的投资。”   又想了想,钟石接着说道:“另外,你负责放出一个风声,即韩国方面已经弹尽粮绝,即将停止对外汇市场韩元的扶持,韩元大跌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具体的平仓位置还有待观察,我们这边就不再提供相关信息,如果他们觉得到了自己的心理价位的话,随时可以平仓。”   “好嘞!”安德鲁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一声,眉开眼笑地出去了。   ……   经过紧急磋商,韩国银行方面最终和财政经济院达成一致,决定将韩元浮动的幅度提升至每天10%,事实上也就是容许韩元在外汇市场上自由浮动。   当18日在整个市场得知韩国金融改革方案遇挫后,加上韩国银行宣布提高韩元波动幅度,韩元立刻再次出现下跌行情,从之前一个交易日的1美元兑换1008.60韩元下挫到1美元兑换1012.80韩元的水平。   金泳三政府在19日撤换了他的经济团队,副总理兼财政经济院院长姜庆植被辞职,原先的贸工和能源部部长林昌烈接任了他的位置。姜庆植被认为是金泳三政府抛出对目前经济形势负责的替罪羊,但已经没有人去可怜他了。   朴熙来最近也很忙,一方面他要向日本方面借取高达300亿美元的贷款,这部分的贷款是用来应付短期的外债,双方正在紧急地磋商,在政府没有其他举动的时候,韩国银行只能够通过自己的举动来实现救赎。另外一方面,他则频频地亮相于各种财经媒体,高声呐喊建议政府应当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借款,数额至少在400亿美元左右,来缓解目前韩国面临的金融危机局面。   但新任副总理兼财政经济院院长林昌烈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公开宣称,韩国用不着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援助,因为大韩民国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一场危机。不过,他同时强调,韩国愿意得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政策支援。意思就是你们给我们精神支持就够了,物质支持我们不稀罕。   除了公然和央行行长唱对台戏外,林昌烈还表示,希望国际金融机构能够对韩国企业的短期外债实行展期,因为韩国金融系统只要有足够的流动性,就能解决目前的金融危机。   在双方角力的背后,实际上的导火索就是新政治国民议会党总统候选人金大中在国会里说的那一番话,如今的角力并不只是政策之争,而是关乎到下一届谁会上台的问题,双方自然不肯退让,而韩元则成了夹杂在其中的牺牲品。   执掌两大政策的财长和央行行长公然唱对台戏的做法自然在市场上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而投资者对此信心尽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在19日这一天,由于韩国政策前景不明朗,加上内讧趋势严重,外汇市场上韩元出现重挫,直接从昨天的平均价跌到停板,创下年度新低的1035.5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   11月20日,韩元继续下跌,短短一个小时就跌到了停止的位置,1139韩元兑换1美元,再次创下年度新低,而在这一周,韩元已经累计下跌13%,逼近此前一个年度所下跌的总和。   就在内讧当中,韩国金融危机全面爆发了! 第126章 一小时狂赚6.5亿刀   由于韩国政局的反复无常,以及韩国银行出手干预韩元外汇市场,使得老虎基金并没有太多的头寸在韩元空头市场。当然,这个“太多”是相对于他的资金管理规模而言,事实上在卖空韩元方面,老虎基金在韩元放开波动幅度之前,足足建立了超过3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   在11月20日,正式消息公布之前,负责攻击亚洲货币的对冲基金和大型金融机构都收到一个私下的消息,韩国新一任经济内阁上台后,迅速向美国寻求援助,这也是为什么林昌烈敢大放厥词不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援助的底气之一。   94年墨西哥突然发生货币危机,美国在短时间内豪气地输送了超过500亿美元的资金,同时和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一道扶持住了墨西哥脆弱的货币体系,使得整个南美洲市场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韩国是美国在亚洲的重要战略伙伴之一,因此林昌烈在和美方谈判之前就信心满满,甚至不惜对外宣称韩国并不需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帮助。要知道目前大部分发生货币危机的国家第一反应就是寻求IMF的帮助,这也是这个组织成立的宗旨之一。而韩国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自然是引起了整个市场的侧目,分析人士对林昌烈及其经济内阁的能力产生初步的怀疑。   自然,也有人想到韩国经济新内阁可能会寻求美国的帮助,要知道双方自从朝鲜战争以后就结成了亲密的盟友关系。作为牵制华夏和俄罗斯的一个棋子,韩国和美方虽然今年来的关系多有曲折,但总体来说双方仍然处于一个同盟当中。   只是关于韩国可能向美国方面寻求援助的消息刚传出,就立刻被众多的对冲基金经理嗤之以鼻。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诸如索罗斯、德鲁肯米勒、朱利安罗伯逊等人可是很清楚,虽然表面上这场货币危机是由他们发动的,理由也很充分,韩国经济出现内在问题,但实际上上述的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在美国国会授意下发动的一场经济战争,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远比看得见的战争更残酷和可怕,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国家的市场更为开放,收支更为平衡。   这些也只是对冲基金经理们能从表面上看到和理解的内容,至于深层次的,他们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们只知道,在这段时间美国官员频繁地和东南亚地区的政权接触,至于商讨的是什么内容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韩国方面接触美方,他们对韩国政府的举动一清二楚,因为他们的大后台就是目前的美国政府。自然,不出他们意料的是,美国政府也断然拒绝了韩国方面提出的援助要求。   这一天的《华盛顿邮报》援引来自白宫的消息,韩国政府在私下商谈时表示,希望华盛顿能够对汉城提供帮助,但美国方面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副财长萨默斯表示,对有问题的国家提供财政支持,只能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来进行。   韩国方面自然很失望,新韩国党的最后一张底牌也失去了效应。美国的反应自然不失对冲基金们的预期,于是有了在亚洲交易时段短短一个小时之内韩元就暴跌10%的壮观场面。   ……   “哈哈……”当韩元的汇率钉死在跌停板的时候,整个天域基金内部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浪之高简直要掀翻了天花板。   这段时间以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将目光放在韩国市场上,各种消息此起彼伏地从前方传来。虽然在前世的记忆当中,韩元贬值最终成为必然,但钟石仍然不敢大意,毕竟自从重生以来,他已经改变了这一场货币危机的局部走势,现在他更多的是依靠各种消息的分析和判断,而不是简单的重复记忆。   此时,钟石也在欢呼的人群当中,跟着大家一起高声叫喊,一泄心中的闷气。这段时间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彻底地放下心中的负担。   望着欢呼的人群,刚进门的安德鲁傻眼了,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凑到钟石的面前,安德鲁茫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钟石看他嘴唇嚅动了半天,自己却一句话都没有听到,不禁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大声一点!”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又无奈地瞧了瞧四周欢呼的人群,只得凑到钟石耳边,高声喊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高兴?”   “……”这下钟石倒是听清楚了,不过他面色怪异地看了安德鲁一眼,随后手脚并用地爬到一张办公桌上,冲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很快全场都安静下来,几十只眼睛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钟石,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下面茫然不知所措的安德鲁道,“先生们,这位先生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以告诉他吗?”   顿时,安德鲁的四周立刻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朝着安德鲁说些什么,数十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反而使得安德鲁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到底说些什么。看到安德鲁的表情更加茫然后,其他人笑得就更厉害了。   半天之后,安德鲁还是没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也和钟石一样爬上了一张办公桌,同样朝着下面挥了挥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后,他才一指人群当中的任若为,高声问道:“吉米,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任若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反问了安德鲁一句,在得到确定的回答之后,他才满面笑容、沉声说道,“先生们,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至少赚了6.5亿美元。没错,是6.5亿美元!”   说完之后,他冲天猛然一挥手臂,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再次高呼起来,场面重新变得聒噪起来。   安德鲁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之前安德鲁也曾亲身参与过几次关于货币危机的进攻过程,其中就包括了墨西哥金融危机。只是在那一次金融危机当中,钟石和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表现,在过去一个小时之内就赚了6.5亿美元,这个数字几乎是他们在墨西哥金融危机当中赚取的总利润的一半,这怎么能让他不大为震动?   哆嗦了嘴唇半天,安德鲁这才跳下办公桌,颤颤巍巍地走到钟石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安德鲁这副反应,钟石心中也是暗自好笑,说实话他也对今天的盘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想到韩元竟然这么脆弱,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暴跌10%,这恐怕让今天市场上大部分的买家都捶胸顿足,后悔得一塌糊涂吧!   眼看着两人有话要说,正在庆祝的其他人等识趣地避开他们两人,反正韩元外汇市场已经跌停,有着大把的时间让他们去欢乐。   “是这样的。”等周围好不容易清静了一会之后,钟石这才小声地说道,“之前我们领衔,一共卖出了50亿美元的韩元现货,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在1000位置之上卖出了大约15亿美元的韩元现货,现在的头寸在65亿美元左右。今天早上一开盘,韩元就开始猛跌,一个小时之内就跌到了跌停的10%,这样粗略算下来,我们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赚了那么多的利润,实在是有些超乎想象。”   钟石兴奋地搓着双手,面色微微泛红,眼神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很显然,这一次的收获让他也感到满意,即使他心中很清楚,这远远还不是韩元下跌的尽头。   听了这么一番解释,安德鲁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呆滞了半晌之后,这才猛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说道:“乖乖,不得了。韩国货币竟然这么脆弱,简直难以想象啊!那小子……”   说到这里,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别人能够听到他说话之后,这才接着说道:“李泽海那小子可是白白地错过了一次赚钱的大好机会,恐怕他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是吗?”钟石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那小子鬼主意多着呢,你可不要给他蒙骗了。等着吧,这小子迟早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恐怕连他老子都比不了!”   “是吗?”安德鲁又是一愣,这次足足反应了五分钟,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有个有钱的老窦好啊,闯下什么大祸都有人能够扛着。”   钟石当然不同意,不过也没有出声反驳,有时候出身是优点,但有时候出身却是绕不开的障碍,这就要看别人对此是个什么态度。像他这样白手起家的,已经不太把这些看在眼中,毕竟他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富有。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钟石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不客气地对安德鲁说道:“你这个家伙,平时半天都看不到人影,今天怎么这么好,偏偏在交易时间就跑来了?是那些家伙想让你来打探消息,询问平仓的时间?”   安德鲁是钟石和香港一些财团之间的纽带,这一次做空韩元,香港财团方面也是卖出了数额不菲的资金量,虽然钟石已经放出风声,让他们自己掌握平仓的尺度,但很显然,已经习惯了以天域基金为马首是瞻的香港财团自然会千方百计地打探这边的消息,而安德鲁则成为了马前卒。   “哦?”安德鲁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钟石,半天才猛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拍脑袋说,“是这样的。刚才陆虎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谈谈,貌似是和金融业有关的事情。你也知道,他身份比较敏感,并不适合外出……”   钟石去美国求学之前,妥善地安排了陆虎,由于他只知道打打杀杀,是个粗人,因此钟石出了全资给他开了一个保全公司,这种性质的保全公司说白了是类似于提供私人保镖性质的安全公司,运营方面请了专业的经理团队,倒不用陆虎自己太过操心。   虽然在香港电影当中,黑帮争夺打打杀杀的场景遍地都是,但实际上香港是东南亚治安最好的地区之一。尽管警察体系非常卖力,但由于香港富豪众多,因此陆虎的保全公司办得很是红火,再加上有着几乎是无穷无尽的财力支持,因此陆虎的保全公司网罗了众多的高手,没几年就成为全香港最有名的保全公司之一。   原本这家保全公司还涉足一些灰色地带,但自从进入97年开始,陆虎已经有意识地减少这方面的活动,现在至少在明面上,是一家正大光明的保全公司,主要都为银行提供押送款、为富豪提供私人保镖、向普通市民提供私家侦探等业务。   台面上,陆虎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天天游走在上流社会当中,时不时和警队高层会面,和富商商谈生意等。但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仍然还是钟石身边的一个“马仔”。   一听到涉及到金融方面,钟石就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说:“好!”   ……   时间回到一天前,当韩国方面寻求美国援助失败后,老虎基金也沸腾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在韩元市场上大手笔卖出。但很显然知道这个消息的并不止他们一家,同样在韩元市场上也冒出了数个大手笔的卖家,韩元很快就被砸到了跌停的位置。   对于老虎基金来说,光是这一天,他们也足足赚了超过3亿美元的利润,这让负责韩元攻击的基金欢呼雀跃,兴奋异常。   就在这热闹的背后,顶层朱利安罗伯逊的办公室内,“老虎”正在和香港方面讲着电话,他低声地问道:“对方可靠吗?”   “……”   “钱不是问题,100万美元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而且只是在他的电脑上安装一个小程序。”   “……”   “好的,做完了这件事你马上飞日本,一年内不要在香港出现!” 第127章 “窃听”风云   香港。   挂上电话后,和朱利安罗伯逊通话的人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如果马克西姆在这里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他以前的顶头上司,吉姆·沃森。   自从在日本捞了一笔之后,吉姆·沃森就开始了他得意忘形的投资生涯,结果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一年前来到香港,趁着当年的名头想要威风一番,试图卷土重来,结果在泰铢上又亏了个底朝天。当时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谁想到山穷水尽之处,竟然让他在偶然的机会上搭上了老虎基金,成为驻香港办事处的一个代表,这又让他得瑟起来了。   说起来吉姆·沃森的投资功底不弱,就是运气差了点,几次遇上崩溃的市场都押错了宝,导致以前积累下来的身家损失殆尽。老虎基金自然是看中了他之前做空日本的业绩,这才让他在香港做一个打探消息的棋子,说白了就是个“编外人员”。   不要小看这种“编外人员”,很多时候在老虎基金的正式人员不方便出面的情况下,这些人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好像现在这个情况,吉姆·沃森就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这个重任。   ……   “就是这个鬼佬(洋人),他让我把这个东西拷贝到这个人的电脑上,顺便在他的办公室内装窃听器。”在陆虎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内,钟石跷着二郎腿端坐在老板椅上,而陆虎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指着手上的东西低声说道。   若是此时有保全公司的员工出现在这里,定然会惊讶地发现,在他们眼中如同老虎一般威严不可侵犯、平日里甚至一丝言笑都不苟的总经理,此时竟然变成一只性情温顺的猫咪,甚至是低声下气地讨好着面前这个不大的男人,这一幕定然会让他们跌破眼镜,更严重的有可能会使人产生精神错乱。   钟石用鼠标点了点监控画面,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摇了摇头后,又看了看桌面的软盘,说:“就这些内容?貌似和我们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重点不是这个!”陆虎摆了摆手,拿出一张照片来,说道,“重点在于这个人,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个人叫做罗德尼·琼斯,是一名经济学家。钟生,你猜猜他是为哪家公司服务的?”   “罗德尼·琼斯?”钟石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反复念叨了半天之后,猛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啊!这么看来,这件事的确和我们的行业有所关联。不错,陆虎,你这次做得的确不错!”   罗德尼·琼斯,量子基金驻香港的经济学家,是他们亚洲地区的首席经济学家,负责对包括华夏、日本在内的诸多东亚地区国家经济的研究。虽然量子基金对新兴市场兴趣不大,但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些市场。   而让罗德尼·琼斯声名鹊起的并不是他的研究,事实上他的研究外界也无从得知,而是他在泰铢贬值当天发表的一篇文章引起整个市场的侧目。在这篇叫做《货币紧缩:凯恩斯要对泰国怎么说》的文章中,他言辞犀利将矛头对准当时的泰国政府,将货币市场剧烈波动的一系列前因后果都归结到他们愚蠢的经济政策上来。结果很不凑巧,当天泰铢宣布贬值,一下子把他本人和量子基金、索罗斯等抛到了风口浪尖,甚至某些东南亚国家领导人私底下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包括香港媒体在内的全球媒体齐齐将焦点对准量子基金,东南亚国家的媒体更是对索罗斯口诛笔伐,足足声讨了几个月,最终索罗斯被迫在九月份香港公开亮相,以特约嘉宾的身份发表公开演讲,算是对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给予正面的回应。   虽然在舆论上很被动,但是量子基金上下一致对罗德尼·琼斯的工作赞不绝口,如果没有他先期的调研和判断,说不定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就错过了泰铢贬值这个绝好的机会。   而现在,竟然有人想要对罗德尼·琼斯施展手段,想到这一点的钟石自然大为吃惊,心思急转之下他也对手中的这份软盘里的内容产生了兴趣。想了想之后,他拨通了天域基金IT部门的电话,说:“麦克,我这里有一份东西,你赶快过来看一下。地址是中环力宝中心左三十三层,石虎保全,直接进来找总经理办公室就行了。另外,带上自己的电脑。”   挂上电话之后,钟石又想了想,指着监控画面上的吉姆·沃森说道:“陆哥,这个人现在在哪?有线索吗?”   “嗯!”陆虎点了点头,说道,“自从知道这个鬼佬的身份后,我就派人盯住这个鬼佬的行踪,据说这个家伙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直接飞东京,恐怕是要跑路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家伙倒是对我们很放心,只是交代这样一个任务,连后续都不打算验证一下就准备走人。要知道这一单生意他足足付了十万美元的酬金啊,而且已经预先打到我们的账目上了。”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们给出的窃听设备,这是一个只有纽扣大小的装置,可以贴在桌底,放在花瓶里,甚至是粘在壁画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看到钟石的目光盯着那个窃听器,陆虎就解释道:“这个窃听器是最新的科技产品,据说接收范围可以达到1500米,超高频声波传输,信号很难被窃听到,相信这一次对方是下了血本。”   “是吗?”钟石拿起这么一点纽扣大小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发现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放下之后他倒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是窃听设备,应该就有相关接收的人员吧?这一点你们有头绪吗?”   陆虎苦笑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钟生,你这也太心急了一点吧?要知道这些东西都还没有安装呢。等到安装之后,就目标所处的那个环境,1500米之内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可以接收的地点呢,恐怕一时半会根本就查不出来。”   两人说话之间,麦克·泰勒也赶了过来,他是一个体型瘦弱的家伙,戴着厚厚的眼镜,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让人不禁担心一阵大风都能将他吹倒。   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麦克直接无视了办公室内的陆虎,只是冲着钟石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桌面上的软盘,说道:“就是这个东西吗?”说完也不等钟石回答,就自顾自地解开身后的背包,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来。   钟石拿起软盘,面色严峻地对正在忙活个不停的麦克·泰勒说道:“麦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可能关系到数千万美元的生意。你可要小心了,如果解不开的话,至少也别破坏了里面的程序,否则问题就大了!”   麦克低下头,透过眼镜看着钟石,一脸的不屑,说道:“老板,虽然你在经济方面的成就让我佩服,但是在电脑程序方面,我泰勒才是真正的天才。放心,就交给我吧!”说完也不等钟石答应,就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软盘,直接塞入笔记本电脑里,然后双手如车轮一般,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个不停。   望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陆虎,钟石也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是我的员工,专门负责IT部门的安全,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际上绝对是个电脑天才。基金里面包括防火墙在内的很多程序都是他亲手设置的,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老板,你也不差啊!很多思路都是你提供的,我简直是大开眼界,没想到程序竟然可以这么设计。如果我是程序界的国王的话,那么你就是王后。”这边的麦克·泰勒手脚并用,耳朵也没有闲下来,听到钟石的话后立刻出声附和道。   陆虎看了看钟石,又看了看一边忙活不停的麦克,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在讲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啊!”   倒不是陆虎听不懂英文,来香港这么久他多少也听得懂一些英文和粤语,但钟石和麦克所说的术语他的确一句话也听不懂,电脑这种东西他接触的很少,虽然在石虎保全公司内部也安装了不少的电脑,但陆虎最大的用途就是打打游戏而已。   麦克·泰勒就是大摩的那名负责后台的程序员,在87年股灾的时候,大摩损失惨重,他的部门主管迁怒于他,索性将他贬到了香港。要不是看在薪酬丰富的份上,麦克·泰勒早就辞职不干了,谁不想到了香港之后,他竟然被钟石发掘出来,费了一番功夫挖到了天域基金里来,成为IT部门的首席技术官。   既然陆虎听不懂术语,钟石索性住嘴不谈,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旁的麦克·泰勒忙活。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麦克·泰勒这才收手,指着屏幕上一行行的代码说道:“这个是一个基于UNIX开发的小程序,通过通信协议的漏洞来捕捉对方发出的信息,在IP端口设置一道程序,将数据包再次压缩成……”   “打住!”钟石一挥手,叫停了麦克·泰勒的滔滔不绝,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到底有什么作用,你就说感染到电脑上会起什么效果就行了,其他的直接略过。”   麦克·泰勒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钟石,嘴角微微抽动了半天,这才说道:“老板,这是一个蠕虫病毒。专门的作用是拦截感染电脑的电子邮件,也就是说,被感染的电脑如果发出邮件的话,就会另外发一封到其他的IP地址上。而且除了这个之外,它还可以拦截对方的邮件,就是说虽然这边显示邮件已经发出,但只要通过这个小东西,完全可以让收件人收不到邮件,而他又毫不知情。”   “是这样啊!”钟石点了点头,“既然知道UNIX有这个漏洞,那么我们的系统会不会有相关的问题?”他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天域基金内部的系统也是基于UNIX平台搭建的。   “这个你可以放心。”搞定之后的麦克·泰勒神情很放松,大大咧咧地打下包票,“既然知道这个漏洞,我自然可以堵上。不过对方倒也真是厉害,这样一个漏洞都能被发现,看来水平也仅次于我了!”说完,他还极为配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Windows已经发售,并且因为出色的视窗系统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了轰动效应,但因为其漏洞太多,源代码不公开,因此大部分有保密意识的机构还是愿意使用开源的UNIX或者是Linux系统,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自己内部需要IT人员的原因。   看到洋洋得意的麦克·泰勒,钟石就是一阵无语,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说道:“既然你可以察觉到其中的漏洞,那么能不能添加一些东西到里面,使得对方的邮件也能够发到我们的电脑上?”   “这个易如反掌,只要在对方的程序里添加一道代码,发到我的肉鸡(傀儡电脑)上,然后在全球网络上转一圈,就到我的电脑上了。放心,绝对查不出来我的IP地址,再说,就凭我的水平,对方也绝对不会发现已经在程序上被动了手脚。”麦克·泰勒一吹口哨,立刻双手如飞地在键盘上敲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敲了两分钟之后,他一按按钮,弹出软盘后,递到钟石的面前,不无得意地说道,“搞定!”   钟石点了点头,将软盘递给陆虎,面色凝重地吩咐:“按照客户的要求做。另外,密切注意这个人的动向。如果他返港的话,立刻通知我!”   摸了摸下巴,钟石又想了想,说道:“明天带人来我那里,给我里里外外地搜查一番,看有没有人在那里安装窃听器什么的。哎,商场如战场啊,什么手段都要防着点。”   陆虎面无表情,但嘴角剧烈抽动。 第128章 韩国乱局(一)   虽然韩国政府宣布将韩元波动幅度扩大到10%,但韩国国内对于总统竞选的角力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种较量也严重地波及到了韩元市场。   林昌烈在向美国寻求援助无果后,迅速调整了战略,宣布韩国决定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数目庞大的紧急救援,并在最快的时间内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展开谈判。他对外宣布道:“我们将在下周和IMF敲定救援的一切事宜。”据称这笔紧急救援金额的数目大约在600亿美元左右,这一数目远远超过了东南亚其他国家,因为韩国是目前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   除了这个之外,韩国媒体还援引来自日本的消息,宣称林昌烈和日本财相三冢博就双边财政援助的可能性进行了为时15分钟的电话交谈。由于日本是东亚第一经济体,虽然目前也被货币危机所波及到,但其根基和经济实力丝毫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加上日本之前已经频繁出手救助东南亚其他国家,使得市场对韩元的信心迅速恢复。   这一天韩元出现暴涨,到亚洲交易时段为止,韩元从前一天的1139韩元兑换1美元升至1065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升幅高达6.5%,也使得钟石之前一天狂赚的6.5亿美元在这一天损失超过六成。   11月22日,日本最大的证券行之一的山一证券向财政部申请倒闭,极大地动摇了市场的信心,包括日元在内的亚洲区域货币一度走低,但幅度都不是太大。   韩国总统金泳三在这一天发表电视讲话,为国家所面临的经济问题向国民道歉,呼吁人民勒紧裤腰带,厉行节约,以克服当前的危机。   11月26日,位于日本北部仙台地区的德阳地方银行宣布停业,申请司法保护,这给了日本银行业又一记沉重的打击。市场纷纷猜测,货币危机的重点已经转向了日本,不过这种说法很快就被反驳,因为日本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某些商业银行的关闭只是单纯的经营问题,有些则是因为海外放贷过多被牵连,并不会伤及日本经济基础。   在前一天,韩国财政部终止了8家有财政问题的证券银行的外汇兑换业务,使得在韩国的外国投资者纷纷到其他银行进行外汇兑换,报道宣称有超过100亿美元的存款被提取,由于投资者信心不稳定,预计将有更多的存款被取出。   而在这一天,韩国方面也有企业宣布破产。韩国一家名叫顺山重工业的大型企业在这一天向法庭申请保护令,这家企业是韩国100大企业之一,拥有数万名员工和数十家子公司,为了免于被债权人追讨债务,他们只能向法庭申请保护令。   事实上,从97年以来,韩国30家大型的企业当中,已经有7家走向破产或者是向法庭申请保护令,货币危机已经演变成金融危机,继而恶化成了经济危机。   不过这一切早就在市场的预料当中,韩元并没有因此产生剧烈波动。自从韩国政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求援助的消息传出后,韩元就一直在111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上下浮动,市场在等待这一周韩国和IMF谈判的结果。   ……   “金议员,我们和IMF的谈判已经开始了!”结束了一天的会谈之后,身心俱疲的朴熙来仍然不忘向目前竞选呼声最高的金大中汇报谈判进度。   由于之前韩国银行方面宣称要向IMF方面求援,而韩国财政院方面又公然宣称不会向IMF方面求援,双方虽然没有势如水火,但彼此之间看对方也很不顺眼。原本这一次林昌烈并不希望带上朴熙来,但朴熙来毕竟是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行长,掌管货币政策,因此即便是心中有千万个不乐意,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让朴熙来一道参与进来。   原本林昌烈上台之后,就准备整肃韩国银行,只不过还没等他动手,美国方面就给了他一记当头闷棍,将他原本准备好的计划彻底打乱。而韩国银行方面则成了舆论的最大赢家,在这种情况下,林昌烈也不好提出换人的要求。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朴熙来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是新韩国党的一员干将,但政治立场早就倒向了新政治国民议会党,具体说是投靠了金大中这位前途无量的总统候选人。   “嗯!”电话那头的金大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说道,“朴先生,你们的谈判还顺利吗?要知道大韩民国的希望都在你们手上了,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不要让大韩民国的民众们失望啊!”   对于这一副官腔十足的开场白,朴熙来在心底里极度鄙视,听着是义正词严、深明大义,但实际上就是一句套话、空话,一点实质内容都没有。   不过这也是政客的必修课,要对这种话烂熟于胸,信手拈来。朴熙来也附和着说了几句后,这才话锋一转,直接交代会谈的内容:“目前有几个和外界传闻不尽相同的情况。第一是求援金额的数目,林昌烈之前宣称的200亿美元的资金,现在看来完全不够,预计我们需要的金额数目至少在500亿美元。第二,我们和IMF之间关于金融机构的整治出现了重大的分歧。IMF方面要求我们对这些有问题的金融机构收盘做破产处理,而林昌烈则希望先对这些金融机构进行改组,如果拯救无望再进行清盘。第三则是要求我们提高账目的透明度。IMF要求银行方面在资产负债表上列出市值,而非账面价值,这一点林昌烈也不敢擅自做主,谈判在这一点上僵持住了。”   金大中并不是很懂经济,但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讶然道:“如此一来,岂不是短期内会造成更大的震荡?不说别的,光是银行系统,就会有地震一样的反应。”   “是啊!”电话这边的朴熙来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会引起更大震荡的问题,而是IMF趁此逼迫韩国方面开放更多的市场,和经济方面更多的透明度。要知道这些可是韩国企业立足世界的根本,如果这方面也公开了,大韩民国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如果不答应会怎么样?”金大中也沉默了,虽然他视目前的政府为贼寇,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仍然要摆正自己的立场。   “不答应?”朴熙来苦笑一声,不无苦涩地说道:“就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答应呢?如果不答应,大韩民国会立刻崩溃,那些财务状况良好的企业也会跟着拖入到深潭当中去,后果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说实话,对于IMF提出的这些条件,我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之所以拖延只不过是会谈的策略,以便于讨价还价罢了,最终我们还是要被迫接受这个条件的。”   一听到是这个结果,金大中又是无语了半晌。虽然还没有成为韩国总统,但他已经开始站在韩国总统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这一次足足沉默了五分钟,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韩国经济会在多久之后才能复苏?”   朴熙来同样是满脸的苦涩,低着头想了半天,这才不确定地回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在99年能恢复到现在的水平吧。关键是一旦答应下来,短期内还会遭受重大的震荡,这个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短期?”这边的金大中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敷衍了朴熙来几句,让他好好盯着这边的谈判,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朴熙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谈判团里所有人都觉得无计可施,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甘心,但形势比人强,该低头的时候大韩民国还得低下他那颗所谓的“高贵”的头颅。   只是他始料不及的是,和他通话的那位总统候选人利用他透露的信息,会很快地搞出一场天大的风波来。   ……   12月1日,当97年最后一个月份到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洒在汉城的大街上。早出的居民很快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每个十字路口都贴上了数道醒目的海报,画面上有总统候选人金大中醒目的头像,下面的标语写着“行动!拯救我们的经济!”,在这一行斗大的字下面还有数行略小的字语,解释上面口号的内容。   具体的内容是,希望大家能够将外国货币存到银行里面,并且将金银首饰卖给国家。并且注明,金大中先生将在下午三点钟在汉城广场举行集会,并发表公开演讲,解释海报上的内容。   由于之前关于对新韩国党提议的公开否决吸引了大部分民众的关注,加上总统竞选活动搞得如火如荼,因此这位时常在电视上露面的总统候选人对于民众来说并不陌生,又加上这个口号极其具有煽动性,因此大部分汉城居民都决定在下午的时候过去看看。   就在他们赶往汉城广场的途中,这些普通民众惊讶地发现,竟然在街头出现了数十个不同的民间团队。这些人头系发带,上面大多写着“拯救”字眼,敲锣打鼓地在街头宣传,有心人凑过去听他们讲说,内容大多是“我们不买进口货”和“我们要联合起来拯救自己的国家”等。演讲者说得口干舌燥、声嘶力竭,而周围围观的群众则是听得浑身颤抖、热血沸腾。   普通的韩国民众并不冷血,事实上生活质量的变化已经使得他们开始关心起国家经济来,在这种情况下又稍微受到一点鼓动,自然情不自禁地参与到其中来。等到下午两点左右,已经有超过五万左右的民众涌入到汉城广场上来,而更多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不得不说,数百个所谓的民间团体在街头上的“聒噪”成功地吸引了大部分普通民众的注意力,也使得所谓的“拯救我们经济”活动达到了预期目的,成功地点燃起民众的情绪。而等到金大中出现在广场中心,站在早就搭好的演讲台上的时候,这种情绪顿时达到了高潮。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鼎沸的欢呼声,金大中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发带,毫不犹豫地系到自己的额头上,顿时闪亮的“拯救”两个大字镶嵌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129章 韩国乱局(二)   金大中朝着四周挥了挥手,广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撼地般的欢呼声,其中有金大中的支持者,也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当然,也少不了支持新韩国党的民众,只不过他们喝倒彩的声音实在是弱了点,基本上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淹没在震天的欢呼声中。   事实上,虽然在之前有过精彩的讲说,但金大中的支持率一直落后于另外一名呼声甚高的总统候选人李仁济。眼看着总统选举的日子一天天来临,金大中已经急得寝食难安,嘴角上接连生出水泡来,整个人在这段时间活生生地瘦下去10斤之多。   对于这一次的集会,他原本就有此打算,只不过对于竞选活动的主题、演讲的内容等都不确定,这才没有急着召开。那一天和朴熙来通过电话后,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足以调动整个大韩民国民众积极性的方法,并和他的竞选团队经过反复的研究之后,这才确定了“我们不买进口货”、“联合起来拯救我们的国家”这些标语口号。   为此,他也积极地发动民间组织,让他们走上街头到处宣传造势,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了现在这副场面。   可不要小看这几万人规模的集会,整个韩国人口也不过2142万人左右,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汉城和它的卫星城周围。通过这几万人的口口相传,就能影响到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人的看法,这相当于总统竞选当中的一成票仓还要多。而且为了扩大影响力,金大中还请来了韩国三大电视台:韩国广播公司电视台KBS、韩国文化广播公司电视台MBC和汉城放送电视台(SBS前身),全程对他的这次活动进行全国范围的直播。   眼看着造势已经差不多了,金大中再次朝四周一挥手,往下虚压,示意民众稍微安静,等声浪减低了不少之后,这才走到话筒前面,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低沉而又有诱惑力的嗓音说道:“大韩民国的公民们,你们好,我是新政治国民议会党的金大中。”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而混杂在人群当中负责制造声势的人趁机齐声高喊道:“金大中!金大中!金大中!”同时在台上站在金大中身后的竞选团队也立刻跟进,扎着发带的他们也举起右手,挥舞向天,高声喊道:“金大中!金大中!金大中!”   在这种上下遥相呼应的带领下,其他在广场上的人也很快地被感染了,不自觉地高声喊道:“金大中!金大中!”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都充斥着这种声音,高亢响亮、整齐划一,就好像是预先彩排过的一样。   天地良心,这场集会自然没有彩排过,而对于这种场面即便是金大中本人也是始料不及的,不过他听着下面整齐的声音,和一张张因过于激动而扭曲的面孔,心中自然大为满意,连连挥手致意,仿佛自己已经当上了总统一般。   足足过了两分钟,金大中这才一挥手,止住了下面的高喊,高声说道:“今天,我们的国家——大韩民国已经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当中。相信你们已经开始感受到环境有所不同:企业频繁倒闭、工厂大量裁员、薪水不增反减,还有政府无所作为!”   铿锵有力的排比句,顿时又让广场上爆发一阵轰天的喝彩声。在这几个月内,韩国的民众们的确感受到经济的寒冬即将来临,除了不断传出的企业破产的消息外,好不容易保住工作的工薪阶层的薪水也受到影响,除了这些之外,由于韩元贬值带来的通货膨胀也使得他们苦不堪言,虽然这种通胀不算是有多严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怒气冲天。   “我为什么说是政府无所作为?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就在前几天,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谈判的官员还在为是否拯救那些该死的银行们而讨价还价,要知道如今这些问题的根源,大部分都是由这些银行所造成的。政府为了维护资本家的死活而不顾我们这些公民的死活,这是严重的渎职,是犯罪,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金大中语出惊人,首先将炮口对准了那些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的资本家们,这无疑极大地博取了普通民众的好感。对普通人而言,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并不清楚,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只要抛出一个替罪羊、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即可。   在吵杂的声浪当中,金大中话锋一转,竟然要求民众支持起这些银行来:“大韩民国的公民们,我在这里诚恳地希望大家能够抛弃成见,携起手来共渡难关。如果我们韩国人寄望于外国机构,自己都无法拯救自己的话,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没什么希望了。”   利用韩国人自大而又偏执的自尊心,是金大中早就计划好的谋略,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事实上,韩国政治家都喜欢用这一招,甚至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厚颜无耻到把韩国吹嘘成世界的中心、人类文明的发源地这种地步。   金大中倒没有这么做,他先是抨击了一番目前的韩国政府,随后调动起民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虽然能够提供目前解决韩元问题的资金,但是关键还是我们大韩民国的百姓,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够拯救自己。他们,不行!”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青瓦台的方向,赤裸裸地明示目前的总统和他的经济班底。   “因此,我呼应大韩民国的百姓们团结起来,齐心一致地拯救我们自己的经济。首先,将外币存到银行里,支持我们现在岌岌可危的银行系统,因为如果不支持的话,他们会很快倒闭,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企业随着倒闭,危害的将是我们自身。其次,希望大家能够积极踊跃地捐献黄金、白银等物品,只有这些硬通货的东西,才能够真正地支撑住我们大韩民国自己的货币。”   不过和预想的不一样,这一次底下的欢呼声并没有那么热烈,很显然之前金大中刚刚抨击完韩国的资本家,现在却立刻要求普通民众去支持这些财团,这前后不一、首鼠两端的做法让人感到迷惑。   台下一片沉默,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不过很快就有声音高喊道:“骗子!金大中是个骗子!”尽管没有人附和,但很多看向台上的金大中的眼神明显地不善起来。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个骗子!”眼看着说话的效果已经达到,金大中立刻站了出来,说道,“有人也许会说,我为什么要求大家把钱存到那些个狗崽子们开的银行里呢?如果那些狗崽子们的银行关门了,我们大家的钱岂不是就血本无归了吗?”   眼看着下面大片的点头,金大中更满意了,看来听众已经完全进入自己预先设置的圈套当中,于是接着说道:“不错!我也很讨厌那些狗崽子们!那些可恶的家伙们花天酒地,丝毫不顾我们的死活!但是我们,我们是大韩民国的公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不能不顾我们这个国家的死活。”   “如果银行系统倒闭的话,那么依赖于银行的企业就会倒闭,结果就是我们这些人会失业,会没有薪水可拿。虽然我们暂时是拿到了存款,但是我们最终还是会被危害到,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们将外币存入银行的原因之一。”   “另外,如果我当上总统的话!我是说如果!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好各位的存款,保证大家存在银行里的每一分钱都不会少,不会让真正支持这个国家的公民们损失一分血汗钱!”   在给出承诺之后,广场上的情绪立刻又被调动起来,备受鼓舞的民众在得到保证后,再次大声高喊:“金大中!金大中!金大中!”   不得不说,金大中的策略很巧妙,将支持国家行动和竞选总统结合在一起,让人认为只要他当选上总统,就会保证大家的利益。但实际上如果要救助银行系统,政府所要支出的费用仍然是来自民众的纳税,这就是所谓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趁着民众情绪高涨,金大中又接着抨击目前在和IMF谈判的韩国政府代表:“那些该死的家伙,不顾现在民众的死活,为了一两家快要完蛋的银行,不惜要赔上整个大韩民国的经济。我们现在所要求的是,让一些出了问题的银行去破产,去完蛋,然后大家把钱存入到那些没有问题的银行当中。不能让这些该死的财团绑架了我们的经济,不能让现在的政府出卖我们,我们要团结起来,拯救自己的经济!”   随着他的振臂高呼,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地跟着高呼起来:“团结起来,拯救我们的经济!”   ……   很快,这种呼声就传到了正在和IMF谈判的代表团耳中,在强大的压力面前,林昌烈也只能放弃之前一直坚持的策略,转而同意让部分有问题的银行先清盘,但对于“财阀”(大企业)的处理方案,林昌烈则是寸步不让。   12月2日,配合着林昌烈的措施,韩国财政和经济部勒令九家有问题的证券银行停业整顿到年底,在更换管理层的同时提出复兴计划,否则将吊销他们的执照。   随着韩国政府的一系列反应,金大中在民间的威望则达到了顶点,普通民众纷纷认为,金大中或许就是那个能够解决目前经济困境的人。民调显示,此时的金大中也在调查中,一举超越之前呼声最高的李仁济,成为最新一届有可能入住青瓦台的候选人。   而市场,则对韩国政府和一系列金融整顿的措施反应极为悲观,先前分析师就认为,如果韩国接受IMF的条件,那么短期内韩元必将遭受重大挫折,预计合理的价位在1美元兑换1200韩元左右。结果在这一天,韩国政府对一些证券银行进行整顿之前,这些预期达到了顶峰,韩元一举下跌到1美元兑换1260韩元的水平,如果不是有着和IMF达成协议在即的利好消息,恐怕韩元还会继续下跌。   12月3日,经过一个星期的艰苦谈判,韩国方面终于和IMF达成总金额高达550亿美元的拯救韩国经济的协议。协议的内容包括加强财政和货币政策、金融业深化改革、贸易和资金流通更加自由化以及对财阀的机构管理等方面改善等。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包括金大中在内的三名最热门的总统候选人也参与了这一次协议的签署,因为来年的2月韩国总统金泳三将离任,IMF需要目前的总统候选人承诺贷款条件,最终三名总统候选人只得硬着头皮签下这份承诺书。至此,韩国金融危机总算是告一段落。韩元也随后小幅上涨,在这一天报收于1196韩元兑换1美元。 第130章 调研印尼   “钟生,我们难道还不平仓吗?如今韩国正式和IMF达成援助协议,按照我们之前的惯例,只要是和IMF达成协议的国家,都在第一时间选择平仓,韩国是不是也应该如法炮制了?”   在钟石那间宽大明亮的办公室内,任若为正面红耳赤地和钟石说着什么,他表情略显狰狞,额头青筋根根突起,眼看着就到了爆炸的边缘。   至于任若为的失态理由,那是当然了,就在今天,韩元又从1200区间回升到1190的区间,由于和IMF达成协议,市场普遍对韩元的后市看好,也使得任若为平仓的压力倍增。   说起来这部分做空韩元的资金都是以97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借入的,而建仓的价位大都在990左右,这意味着一来一往之间,天域基金的仓位损失的美元就达到了2.06%,大约在1.32亿美元左右。虽然到今天收盘为止,这部分的头寸已经净赚了20.8%,也就是13.52亿美元。但就在这一天之前,这个数字还是17亿美元。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因为一则消息就使得整体利润蒸发掉3.5亿美元之多,即便任若为的心脏再大,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这两天任若为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快要爆炸了,整天剧烈地跳个不停,还时不时地出现头晕眼花、四肢冰冷的症状。要知道任若为现在正值壮年,这些毛病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为此,他甚至还偷偷地在怀里藏了速效救心丸。   眼看着韩国和IMF达成救援协议,钟石仍然没有平仓的意思,任若为就坐不住了。在这一天的看盘过程中,他在韩元由1200调升到1199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差点就当场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咆哮着进了钟石的办公室,失态般地质疑他为什么还不平仓。   对于任若为的质疑,钟石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轻敲了几次桌面,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任生,你要注意你的态度。现在是你在质疑我的判断,难道说你坐我的这个位置吗?”   虽然钟石说的柔声细语,表情也是一副风轻云淡,但对于任若为来说,却不下于五雷轰顶,顿时将他从盛怒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又想起钟石几乎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投资业绩,任若为顿时慌乱起来,一时间连双手都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尴尬了半晌之后,他才讪讪地说道:“钟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钟石坐直身子,双眼炯炯有神地直视着任若为,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承受不了每天数亿美元的损失是吧?看着账面的盈余一天天地少下去,心如刀割,万般煎熬,却又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是吧?”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任若为的头点得像捣蒜。很显然,钟石的这番话说到了任若为的心坎里面。   钟石面带微笑,微微地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说道:“吉米,你还是嫩了点。韩国目前虽然看上去和IMF达成了协议,但是之后还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要落实,现在就平仓还为时过早。要知道韩国可是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比泰国、菲律宾等国家的经济都要发达,这样的国家一旦爆发金融危机,绝对不是一天两天或者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够结束的。等着看吧,虽然目前对他们来说,形势是一片大好,但目前才刚刚开始呢!”   任若为蠕动了几下嘴唇,想要张口反驳,不过钟石的话很有道理,他想要反驳也无从开口。   看到任若为欲言又止的表情,钟石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这样吧?既然你有心平仓,那么我就准许你平仓。不过不是全部,而是15亿美元的仓位,尽你最大的可能平掉这部分的空头仓。我不管你用什么策略,也不过问你何时平仓,只要尽你所能去攫取最大的利润,这样总可以了吧。”   虽然不是全部平仓,但任若为已经心满意足了,连连点头道:“没有问题,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将盈利赚取到最大。”   “不过……”钟石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起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任若为一番后,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吧!吉米,我们打个赌如何,就以今天的业绩为基准,15亿美元的韩元空头头寸让你去操作,其他的我来负责,期限为三个月。如果到时候我的回报率高于你的,那么你就输我一样东西。反之亦然,怎么样,这个赌你押不押注?”   听到又要赌博,任若为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貌似在天域基金内部的赌博史当中,钟石还没有输过。不过一想到有可能打破这个神话,任若为的心中又火热起来,只不过他生性谨慎,没有轻易地这么答应,反而先试探道:“钟生,就目前的头寸,不会再做空了吗?先说好筹码吧,如果是我支付不起的东西,恐怕这个赌博就继续不下去了。”   他之所以开出这个条件,是有原因的。要知道5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如果不继续扩大的话,在市场的操作也只能是平仓。而这种规模的平仓可是推动韩元上涨的因素,因为要买入韩元,如果不继续做空的话很显然对钟石是不利的。   至于筹码方面,自然是顺带附加的一句条件,事实上到了任若为这个身家级别,已经很少有东西他买不起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也好!”没想到钟石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就答应了下来,“至于赌注嘛,就一辆劳斯莱斯好了,几百万港币你还是出得起的吧?”   一听到这个赌注,任若为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虽然劳斯莱斯只需要几百万港币,但那也得能够买得到才行啊。作为英国贵族车的代表,劳斯莱斯不仅是价格昂贵,而且还挑选客户,也就是说,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还要具备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声望。以目前的任若为来说,这无疑是有点困难。   自然,对钟石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过一想到有可能能击败钟石,而且钟石貌似还没听出自己之前设下的陷阱,任若为的心思又重新活络了起来,心中几番盘算之下,还是点了点头,痛快地说道:“没问题,这个赌我OK。钟生,你还是早做准备,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换新车了!”   钟石很无语地盯着任若为上下打量,直到把任若为看的心里都发毛了,这才淡淡地说道:“你倒是很自信!不过自信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自大,自大可是不好的心理。我觉得你现在就准备订车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说实话,原本是我打算让你买一匹马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任若为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虽然说买一匹马,即便是血统纯正的贵族马也花费不了多少钱,但后面要雇佣马师,要在赛马场买席位等等,这样算下来一年也至少要上百万港币,三五年下来的话数千万港币就要投进去,远比一辆劳斯莱斯耗费得多。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在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中,任若为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钟石的办公室,此时他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我这是在拿韩国的国运来赌博啊!”钟石望着任若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来了这么一句,随后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道,“是我!韩国方面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   罗德尼·琼斯最近很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烦躁。就在昨天,他所处的写字楼发生了盗窃事件,虽然只是隔壁的单位出现了盗窃的现象,但这无疑地给罗德尼·琼斯敲响了警钟。   这一天刚上班,听说了盗窃事件后的他就急急忙忙地打开了保险箱,发现里面的研究资料和电脑等物品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长吁一口气,这才将一颗紧绷的心放了下来。   作为量子基金在香港的代表兼亚洲市场的首席经济学家,罗德尼·琼斯目前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原本在九月份,索罗斯公开宣称亚洲货币风暴已经过去,这让原本被各方口诛笔伐的罗德尼·琼斯顿时轻松了不少,事实上索罗斯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不是在香港,也不是在韩国,而是在已经受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救援的印尼,至于上述的这两个地方,索罗斯自然是照样进攻不误。   自从香港、韩国爆发国际炒家攻击以来,罗德尼·琼斯和他的几个职员们再次成为关注的焦点,时不时有财经记者登门打算采访,但一概都被罗德尼·琼斯谢绝,而且这一次他也放聪明了,不再在公开的媒体上刊登署名文章,这也让他受到的关注少了不少,毕竟还有一个大老板在前面吸引火力呢。   不过量子基金在做多印尼盾上却遇上了麻烦,虽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向印尼政府拨去第一批援助的款项,但印尼盾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剧烈反弹,相反的是,到了1美元比3200印尼盾后又开始缓慢下跌,到现在已经跌破了他们建仓的价位。这让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感到万分诧异,在不解之余自然命令香港方面调查印尼真实的经济状况。   将电脑等物品放到旅行包里,罗德尼·琼斯又打电话给印尼方面中央银行的一位官员,预定好时间后,这才带着两名研究员出了在中环的办公室,直接奔向启德机场。   由于自己的敏感身份,罗德尼·琼斯先是奔向泰国,然后在那里秘密转机去新加坡,然后过海去马来西亚,最后再飞往雅加达,这样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目的地了。毕竟他是量子基金的代表,出行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受到监控,在如此风口浪尖之时甚至还会引起市场的各种猜测,有心人甚至会猜测出量子基金的意图,进而对他们的交易活动造成不可预知的麻烦。   虽然来回换来换去麻烦了点,但罗德尼·琼斯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多做一些安全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只不过罗德尼·琼斯不知道的是,在他隔壁单位里的盗窃事件完全是掩人耳目,而真实的目的赫然就是罗德尼·琼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在对他的电话植入木马的同时,他的电话当中也被安装了窃听器,不但他的行踪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就连他的研究成果恐怕也是同样如此了。 第131章 猪一样的队友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消息?”   风尘仆仆的罗德尼·琼斯通过几番转折,终于赶到了雅加达,见到和自己预约过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听到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震撼不已的消息。   印尼政府答应的关于关闭16家银行的条件竟然没有完全兑现,除此之外,据传印尼政府高层还在考虑将原本已经是自由浮动的货币体系重新改为固定汇率体系。   整个十一月,罗德尼·琼斯基本上都是在韩国,通过细致入微的调查,他惊讶地发现,韩国当局面临的困局和泰国政府当初面临的竟然是一模一样:国内金融体系负债过多,严重地入不敷出;外汇储备一天比一天减少,速度快得让人诧异万分;股市严重下跌,投资者信心濒临崩溃等。   看到这个情况,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称韩国经济没有问题之前,罗德尼·琼斯就连忙写了一份措辞无比强硬的分析报告,强烈建议量子基金立刻做空韩元。在报告中他这样写道:“韩国经济目前处于‘危机后期’,被市场普遍认可的关于韩国企业美元负债的真实数字远比官方数据要高,这两者之间的差额甚至高达600亿美元。更为要命的是,这些债务当中的大部分都在数周或者数月内到期,如果不能顺利展期的话,那么韩国经济会立刻崩溃。”   事实也的确像罗德尼·琼斯预测的那样,在韩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出紧急援助之后,IMF的顶尖亚洲经济专家匆忙飞往汉城,在那里他们发现情况更为糟糕,最终在施压给韩国谈判团队后,在12月初宣布了一笔高达55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   而此时,韩元的币值距离罗德尼·琼斯所警告的时期已经下降了接近40%。   但很可惜,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等人并没有大规模地做空韩元,只是象征性地做空了几亿美元的韩元后,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之所以没有做空韩元,索罗斯方面也有充分的理由:第一是由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高层频繁地唱多韩国经济,使得整个量子基金的上下都对韩国经济充满了信心。很显然,在韩国方面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经济情况之前,就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高层也被蒙在鼓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就更别说是量子基金了。第二个原因则是,目前在市场上攻击韩元的主力是由老虎基金牵头,一大批朱利安罗伯逊的拥趸紧跟在其后。出于一山不容二虎的考虑,量子基金方面一致不赞同大规模地进入韩元市场,因此索罗斯也只是象征性地卖出了一部分之后就避开了韩国市场。   虽然出于惺惺相惜的考虑,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但索罗斯怎么也不会想到,朱利安罗伯逊早就把韩元市场上的异常波动算到他的头上,为此还向他在亚洲最得力的部属下了黑手。   罗德尼·琼斯的确是个嗅觉敏锐、功底深厚的经济学家,在发现韩元市场出现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提交了相关的报道。不过他也不是超人,分身乏术之下的他忽略了印尼市场的走势,等到他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调研印尼盾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罗德尼·琼斯又追问了一句,生怕自己是被浓浓的印尼口音的英文给迷惑了。   “当然!”对方表情严肃,不似作伪,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最近传闻,总统苏哈托先生病重,已经没几天了。这就是印尼盾出现暴跌的最直接的原因,而深层的原因则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两条。”   就在12月1日,韩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谈判初露曙光的时候,印尼盾却因为苏哈托总统病重的消息出现了暴跌。到亚洲交易时间段为止,印尼盾报收于1美元兑换3715印尼盾,这笔当初索罗斯建仓的1美元兑换3500印尼盾足足下跌了6.14%。也就是说,在出现短暂盈利之后,索罗斯在印尼盾上的头寸已经损失了超过1.2亿美元之多。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要向你透露。”对方见罗德尼·琼斯沉默不语,索性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托了出来,“由于已经知道了印尼当局的态度变化,前段时间一直宣称要支撑印尼盾的日本、新加坡和印尼当局将在最近几天宣布,停止对印尼盾的扶持。相信这个消息一出,到时候整个印尼市场会再次下跌。要知道,虽然IMF宣布对印尼实施救援,但这种救援随时可能因为印尼政府的阳奉阴违而中止,另外的几个国家虽然觊觎我们的石油资源,但绝对不会任由国家财政的钱被腐败的政府白白拿走的。”   又是一个让罗德尼·琼斯感到五雷轰顶的消息,此时的他已经有些麻烦了,木然地看着苏西洛·宾·蒂拉尔,也就是向他透露消息的人,半晌之后才很茫然地说道:“就这些消息了吗?其他的还有吗?”   苏西洛是罗德尼·琼斯在MIT的大学同学,学业有成之后他雄心勃勃地回到国内,想要报效国家,但印尼长年的独裁统治和腐败的官僚体制很快将他的一腔热血彻底冰冷了下来。在被冷藏了几年之后,彻底醒悟过来的苏西洛也学会了溜须拍马,投机钻营,由于他的留学经历,加上确实有几分才干,很快就进入印度尼西亚银行,现在已经是个中层领导了。   虽然身居高位,但苏西洛那颗报效国家的心已经彻底死了,看到苏哈托集团是如何腐败的现实后,他也开始考虑自己进入这个腐败的阶层,恰好在这个时候,大学同学罗德尼·琼斯与他联系,双方一拍即合之下开始了合作。   正是有着苏西洛的内幕消息,因此索罗斯等人才能够抢在IMF宣布对印尼实施救援之前建立起数目庞大的印尼盾多头,事实也证明了苏西洛能够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文件,为此量子基金整整支付了100万美元的“公关费用”。   望着罗德尼·琼斯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苏西洛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猛然一拍还没回过神来的罗德尼·琼斯的肩膀,大声说道:“现在还犹豫什么?赶紧通知你的老板,快点卖出所有的头寸,否则就来不及了!”   “对!对!”罗德尼·琼斯打了个哆嗦,一拍自己的脑门,颇为懊恼地说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上帝啊!趁着现在来得及,赶紧行动,或许还能挽回一部分的损失。”自怨自艾之后,他迅速地打开了行李箱,取出里面的电脑,接上网线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这里是印尼首都雅加达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虽然互联网方兴未艾,但是在这种豪华的酒店里已经普及起来,罗德尼·琼斯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连上了网络,开始琢磨着怎么说服自己的上司和同事来。   虽然他是亚洲地区的首席经济学家,对亚洲区域经济基本上是说一不二,但他反馈回美国总部的意见也要经过重重审核和讨论之后才能够付诸行动,因此即便是知道了这些内幕消息,罗德尼·琼斯也要在逻辑上站得住脚。   看着这位老同学陷入沉思,苏西洛就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退出了房间。他倒不用担心自己报酬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让对方损失如此惨重,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罗德尼·琼斯没有注意到这位瘦小干瘪而又肤色黝黑的旧日同学的离开,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逻辑推理当中,足足考虑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将自己逻辑中的所有漏洞都弥补住。又重新地细读了一遍自己的报告后,罗德尼·琼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了想之后,在邮件末尾添加了这样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敲完之后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错误之后这才摁下了发送按钮。   只不过这一刻的罗德尼·琼斯根本不知道,这一封邮件不仅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瞬间达到量子基金的总部,相反却被有心人给截获了,甚至因此给量子基金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   “嗯?截获了一封邮件?发到我的邮箱里看看!”接到来自麦克·泰勒的内部电话之后,钟石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想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电话里就直截了当地命令道。   看完那封来自罗德尼·琼斯关于印尼盾的分析报告后,钟石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他知道印尼盾会下跌,但是深层原因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看来,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曲折,这让他感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想了想之后,钟石又拨通了麦克·泰勒的电话,问道:“麦克,根据你植入的木马来看,另外一个截获这封邮件的人有没有将这封邮件放行?”   “嘿嘿!”话筒那头的麦克·泰勒阴险地笑了笑,用一种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老板,你说的另外一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放行这封邮件,我猜这个地址的人根本就没收到这封邮件,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封邮件了!”   为什么罗德尼·琼斯不直接打电话向量子基金这边汇报呢?其实很简单,第一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如果通过电话就不能够及时地将信息传递到高层的耳中,而且他得到的这些信息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的;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为了保密,因为印尼是一个独裁国家,电信等行业控制在某些阶层的手中,为了不留下把柄又或者是防止窃听等原因,罗德尼·琼斯和量子基金总部的通信早就改成了电子邮件的形式。   他们并不害怕互联网会被窃听,由自己开放的通信系统和目前市场上的通信系统并不一致,而且他们也做足了防范的工作,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是黑客世界,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一次他们彻底陷入了早就精心布置好的陷阱当中。   听到麦克·泰勒肯定的回答之后,钟石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地放下了电话,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自言自语道:“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   没多久,他就摁下桌上的通话器,毫不犹豫地说道:“马生,有空吗?陪我去一趟渣打总部,拜会拜会一番我们的老朋友!” 第132章 抢先卖出   邮件很快送到了朱利安罗伯逊的桌面上,内容只有“老虎”一个人知道。事实上在整件事情的背后都是朱利安罗伯逊在操控,老虎基金内部其他人等根本就不知道。   “婊子养的,如果不是看到这封邮件的话,几乎就要再次被他们蒙骗了!”   乘坐着自己标志性的加长林肯来上班的朱利安罗伯逊心情大好,这一天曼哈顿的天气不错,已经年过花甲的老“老虎”依然精力充沛,甚至在某些方面不输于年轻人,望着人头攒动的纽约街头,极度愉悦的朱利安罗伯逊甚至哼起了北卡罗来纳大学的校歌来。   大学是美国人心目中的故乡,由于美国是一个车轮上的国家,因此频繁搬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通常普通的中产家庭在一个地方居住几年后就会搬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种流动造成了美国人没有故乡的概念,而大学则弥补了这一缺憾,在那里他们求学、成长、恋爱,有的最终还成了家。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刻意设计成类似于“家”的元素吸引着众多的学子,在这种环境下潜移默化了四年后,大部分美国人都将大学看成是他们心目中的归宿。   因此即便是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朱利安罗伯逊,最喜欢的歌曲仍然是北卡罗来纳大学的校歌,哼起这首歌仿佛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想起那个从美国南部走出来的孩童。   “哪一天再回学校捐助一笔资金。嗯……上一次是商学院,这一次嘛……”朱利安罗伯逊的思绪转得很快,想到母校的同时就想到了捐赠,低下头沉思起来。这也难怪,在香港资本市场上卷走了一大笔之后,很快又在韩元市场上大捞特捞了一笔,正所谓“富贵不归故乡,犹如锦衣夜行”,即便是到了朱利安罗伯逊这个层次,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这种好心情和对捐赠对象的思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暴怒,当朱利安罗伯逊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收邮件的时候,发现罗德尼·琼斯这一封关于印尼市场的报告后,当即火冒三丈,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起来。   出于惺惺相惜的原因,朱利安罗伯逊和索罗斯、德鲁肯米勒等人都保持了良好的私人关系,双方一同在市场上搞风搞雨,先后合作对欧洲货币体系中的英镑、里拉、西班牙比索等货币的进攻,后来也联手在LME的铜市场上呼风唤雨,几个月前还共同参与了对泰铢的进攻。但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一旦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利润,双方翻脸的速度绝对比翻书还要快。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况,虽然还没有恶化到翻脸的地步,但朱利安罗伯逊已经暗暗地留了一手。   由于之前一直怀疑是量子基金及其拥趸在破坏他们的货币攻击计划,朱利安罗伯逊已经暗暗地将索罗斯等人记恨在心,现在得到如此重要的一个消息竟然不和盟友分享,这让朱利安罗伯逊大为光火。   需要说明的是,在做多印尼盾的同时,德鲁肯米勒等人也怂恿朱利安罗伯逊等人做多印尼盾,理由相当充分,就是IMF会对印尼启动数目庞大的救援计划。得到这个消息后的朱利安罗伯逊又和内部的人士分析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可以操作的结论来,然后买入了大约价值5亿美元的印尼盾。   咬牙切齿地愤恨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这才冷静下来,一双碧绿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很快数条计谋就浮现在脑海当中。   “老板,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现在市场上流传总统苏哈托病重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只不过就在昨天他还公开露面,打破了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我相信不久之后印尼盾一定会重新涨上去的。”很快,主管亚洲市场的罗伯特·赛特隆皱着一张老脸,对面色阴晴不定的朱利安罗伯逊大倒苦水道。   虽然主管亚洲市场,但由于这段时间老虎基金的进攻重点在韩国市场,因此罗伯特·赛特隆频繁地飞往汉城,自然就有些忽略了其他市场货币的表现,再说老虎基金在其他市场的份额并不是很多,因此他也就没太当一回事。   可看到朱利安罗伯逊提供的两则关于印尼市场的秘密情报后,他立刻淡定不起来了,要知道即便是蚊子腿的肉,那也是肉啊。这件事可大可小,说大了可能会让客户对老虎基金的研判能力产生怀疑,说小了就是他个人的失职,弄不好就要卷铺盖走人。   看到一头汗水的罗伯特·赛特隆,朱利安罗伯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心中很清楚,这种情报除了身居高位的内部人士外,外人很难在第一时间能够知道的,因此即便是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罗伯特·赛特隆的头上,这一次让他过来,除了要敲打他一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了。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除了尽快卖空我们的印尼盾头寸外,也让我们的盟友尽快卖出印尼盾,这一点非常重要,明白吗?”见罗伯特·赛特隆汗涔涔地站立了十分钟后,朱利安罗伯逊这才开口道。   罗伯特·赛特隆是个聪明人,立刻顺着朱利安罗伯逊的话接了下去:“我们的盟友,是哪些啊?”   “当然是那些跟随着我们的小型对冲基金了!难道我会那么好心地去提醒那些和我们规模差不多大的同行吗?”朱利安罗伯逊心中暗自点头,外表却抛给罗伯特·赛特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接着说道,“记住,等到我们卖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记得一定要快。”   虽然不明就里,但罗伯特·赛特隆很识趣,没有继续地再问下去,迅速地转身离开。   “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吃个苦头,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等到罗伯特·赛特隆离开后,朱利安罗伯逊暗暗地攥紧了拳头,面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   “曾女士,您不再考虑考虑了?”让钟石感到意外的是,作为渣打银行财务经理的曾媛霜竟然委婉地拒绝了自己借入印尼盾的要求。   如果说发迹于亚洲,在东南亚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几家银行,作为老牌英资银行的汇丰、渣打等绝对排得上前几名,虽然这几年日本银行纷纷崛起,但汇丰、渣打、恒生等银行在当地的地位依然是牢不可破。   “实在是抱歉,钟生。”先是给了钟石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曾媛霜这才接着说道,“由于印尼政府的管制,我们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印尼盾头寸,除此之外,很多有着印尼盾银行业务的银行都发生了挤兑现象,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外资银行,因此实在是无能为力。”   知道面前的这位年轻人非同小可,因此在说话的时候曾媛霜反复强调了并非他们不愿意,而是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钟石的眉头不禁深深地皱了起来,想了半天之后这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汇丰方面恐怕情况也差不多了,想不到目前印尼盾的流通性竟然如此严重,只是让人感到意外啊!”   钟石这一次拜访曾媛霜,寒暄没多久就提出要借入四万亿的印尼盾,差点把曾媛霜给吓倒,虽然折合成美元也不过10亿多,但此时的渣打哪里拿得出来?   既然没有10亿美元的份额,钟石又降低了标准,改成5亿美元的借入,结果曾媛霜还是拒绝,不甘心的钟石又降成3亿美元,还是被拒绝,最后钟石口气都有些不善了,曾媛霜也不敢得罪这个大客户,只能将实情全盘托出。   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了一番之后,钟石和马家瑞就提出了告辞,只不过刚走到门口,钟石又停下脚步,大有深意地看了曾媛霜一眼后,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曾女士,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两天印尼盾的流动性很快会有所恢复,希望你不要错过。”说罢,也不等曾媛霜有任何反应,就扬长而去。   借不到钱的钟石无计可施,只能让马家瑞时刻地盯着印尼盾市场。   12月3日,从前一天晚上的欧洲交易开始,市场上就涌现出大量的印尼盾卖盘,价格便宜得让人咋舌,只不过因为流动性实在是太差,到交易结束时间为止,也没有将印尼盾的价格打落多少。   不过到了亚洲交易时段,由于印尼众多银行的参与,加上日本、新加坡等银行的参与,使得印尼盾的交易活跃了不少,不过夜间欧美时段的抛盘压力仍然存在,而且转到了亚洲市场上,卖盘空前活跃也使得亚洲银行对印尼盾的交易谨慎起来。就这样双方在讨价还价当中度过了一天的交易,最终印尼盾再次下跌2.8%,收于3935印尼盾兑换1美元的水平,全天交易额预计在6亿美元左右,创下自从IMF宣布救援印尼以来的新高。虽然这一天韩国和IMF达成了货币救助的协议,但很显然对印尼货币市场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收市之后,才有一个消息在市场上流传,即新加坡、印尼、日本三国将暂停对印尼盾的扶持,这时参与市场的人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今天下跌的深层次原因竟然在这里。只不过他们反应得太迟了,没得到消息的做多一方懊恼买了昂贵的印尼盾,做空的则暗恨自己没有多建一点头寸,不过双方都对这个利用了内幕消息的大炒家愤恨不已。   而交易结束后,罗德尼·琼斯那封关于印尼盾的研究报告才姗姗来迟地到了索罗斯的邮箱里。朱利安罗伯逊还算厚道,利用完了之后还知道将东西放回原位。他已经卖出了大部分的份额,虽然损失有点惨重,但好在还有其他市场能够弥补。   而索罗斯看到这一封信后,差点没有吐血,就在这一天,他的头寸就损失了5600万美元,虽然数额不算很大,但如果这封邮件能够早一点达到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损失那么多了。   有心想要责问一番罗德尼·琼斯,不过索罗斯拿着话筒想了想,又重重地放了回去。一时的损失并不重要,也没必要寒了手下的心,因为在这一封邮件当中,罗德尼·琼斯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在一个星期后,印尼政府将派级别很高的官员到纽约,向投资者们解释他们的政策。   “到时候再做决定吧!”面对面地商量一番,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等人又错过了一个出尽印尼盾头寸的好时机,这让他们的损失逐步地扩大,直到不可收拾。 第133章 谣言背后的陷阱   且不说量子基金在印尼盾上遭受的损失,在遥远的北方东亚,韩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救援协议,双方约定的数额是550亿美元。第一笔数额为55.6亿美元的资金立即交付给韩国方面,等到本月的18号对韩国改革进行检查后再支付第二笔救援资金。   必须要说明的是,韩国人有着爱吹牛皮的毛病,即便是身居高位,这种深植于国民性格当中的坏习惯仍然是改不了。在和IMF谈判期间,韩国的官员就曾经不下三次地吹嘘已经和IMF达成协议,协议内容对韩方非常有利云云,但每一次吹牛很快就会被传媒识破,最终这些人只能灰溜溜地接受打脸的事实。   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在IMF内部对救援资金数额和拨出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但这并不妨碍韩国人对外胡乱吹风。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韩国财政院官员对媒体放风,第一笔救援韩国的资金额度达到了100亿美元之多,而且随后的资金将陆续地拨付给韩方,实际上救援资金并不是官方公布的550亿美元,而是650亿美元,多出来的100亿美元来自欧洲国家等等。   由于是匿名,而且不算是官方的表态,因此IMF方面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来辟谣。事实上韩国人并不傻,也不是在任何场合下都胡乱地吹牛,至少在目前韩元外汇市场上,这些谣言起到了相当明显的作用。   受到这些消息的影响,在12月5日这一天,亚洲交易时段,韩元在开盘后就出现了上涨的行情。由于利好消息频出,投资者也认为韩国方面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财力来解决目前的困境,因此在韩元实质性贬值之后买方再一次罕见地占据了上风。   说到上一次买方占据上风,还要追溯到和IMF正式达成协议的那一天,除此之外,其他交易日里买卖双方的力量差距都比较大。   “机会来了!”   任若为大吼一声,兴奋得直攥拳头,摇头晃脑地对交易员们说道:“密切留意市场的动向,如果出现大额的抛盘,立刻将它吃下来!”   在他的盘算当中,韩元已经跌得差不多了,而今天的消息则可能给韩元带来转折点。他的判断是,要不是今天,要不最近几天内,韩元的走势将彻底逆转,上升到1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水平是不可能的了,但任若为心里对韩元的目标价位在11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这个价位他认为是均衡价位,韩元将在这里上下浮动。   不过他倒是没有被自己的判断冲昏了头脑,要知道现在他手头上可是有着15亿美元左右的空头头寸,多花一个价位的价格来买入韩元的话,利润损失就可能达到几十万美元之多,因此他这才吩咐交易员们等着空头再次入场打压韩元的时机,以最低的价格补回仓位。   “1250、1249、1248……”   韩元兑换美元的即时数据不断地更新,任若为的心也跟着狂跳不已,此时的他精神高度集中,双拳微微颤抖,额头上不住地涌出汗珠,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由于韩元自从汉城银行放弃扶盘之后,成交量就明显地萎缩下来,没有了最大的交易商中央银行,国际游资也只能逐步地进行他们的交易,毕竟资金量大的买卖很容易引起其他对手的警惕甚至是觊觎。   “来了!”   就在任若为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手下的交易员突然一声大吼,将他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市场上涌现出一笔数额达到5000万美元左右的韩元卖盘,立刻将韩元上涨的势头死死封住。   交易员见任若为看了过来,立刻问道:“老板,现在要不要买入?看来空头一方是按捺不住了,想要给多头一方来点颜色看看。”   任若为沉吟半晌,并不作答,心中在飞快地盘算着:如果此时是多头有心买入的话,自己说不定就抢不到这一份现货卖盘了;但如果多头一方扛不住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再扩大点盈利。   就在任若为现在买入还是稍后等空头打压到谷底之后再买入而计算的时候,市场已经出现了变故,很快那笔5000万美元的韩元卖盘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多头一扫而光,这笔数额巨大的砸盘只不过逗留了半分钟左右,将价位打压到1250后就立刻被消化得无影无踪。   “糟了!”看到这副场景,任若为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看来我是低估了多头的信心,接下来行动要快一点,否则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这也难怪,既然任若为能体会到这些“利好消息”带来的影响,其他人自然也能够领悟到,事实上除了财力的不同之外,大家对于市场的嗅觉都差不多,尤其是在对这种几乎就是半公开的消息面前。   “下一次只要出现大手笔的抛盘,立刻拿下,有多少要多少!”想明白了之后的任若为不假思索地给了交易员这样一条指令,开始全力在市场扫货。   很快,空头又再一次抛出大手笔的卖盘,这一次数量依旧是价值5000万美元左右的韩元现货。这一次任若为手下的交易员眼疾手快,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迅速敲下已经设定好的指令,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形成了匹配,将这笔韩元以1248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买了下来。   眼看着多达620亿韩元的卖盘瞬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空头一方显然很吃惊,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都再没有任何大手笔的卖盘出现。这让任若为在感到满意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心想如果没有这种大手笔的卖盘,就按照每天几千万几千万美元的交易额,他的15亿美元头寸得要多久才能够全部平掉啊!   没有了大空头的阻碍,韩元在众多看多的小资金面前频繁成交,节节高升,很快就升到了123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升幅高达2.2%,而且还在不断地上涨,这让韩元多头更加感到满意。   或许是看到势头上涨过快,又或许是根本就知道内幕,在韩元即将冲破1230大关的时候,空头再次聚集了3000万美元左右的抛盘,力图阻止多头的上攻。这一次任若为没有出手,这个价位他并不满意,于是喝止了交易员的买入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出手的多头也不再有所动作,这让原本打算浑水摸鱼的小多头们苦不堪言,他们根本就撬不动这座横在他们前面的大山,结果是很快市场又出现了逆转,韩元的价格又渐渐地跌了回去。   十几分钟后,韩元重新跌回1245的位置,这个时候沉寂已久的多头主力再次出手,开始进场扫货,而空头一方也不甘示弱,他们虽然不清楚多头为什么在之前不出手,但现在正是打压韩元的好时机,因此双方开始在1245到1250之间频繁地交锋,打得不可开交。   “这……这我们该怎么办?”交易员面对这种情况也傻眼了,他们齐齐地看向任若为,发现这位上司也是紧皱眉头,不知所措。   “如果消息是真的,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反复的行情,而不是一飞冲天?空头和多头的行为都让人怀疑,现在的确捏拿不稳啊!”任若为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通过对盘面的分析琢磨出一点其他的味道来。   不得不说,任若为的确是有几分功底的,在复杂的盘面买卖当中通过对双方主力动向的观察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来。又想了半天,抬头看见几乎所有交易员都望向他,任若为不禁一瞪眼,故意呵斥道:“看我做什么?难道不用做事吗?”   交易员们无奈地转过脸去,在心底腹诽不已,没有交易指令,让他们怎么做事?   想了又想,任若为最终决定帮空头一把,毕竟他还有十好几亿美元的头寸没有平掉呢,价格自然是越低越好,于是一拍大腿,对早就等待得有些不耐烦的交易员们说道:“卖出一千万美元的韩元,看看多头这一方实力到底如何?”   虽然很惊讶,但是交易员们还是老实地闭上嘴,果断地执行任若为的命令。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还能和空头打个平手的多头在发现有新的空头进场后,只是稍作抵抗就全线败退,韩元也从1245左右开始继续往下滑,没多久就下滑到了1260附近。   这个价位已经是任若为能够接受的价格了,就在他准备让交易员们开始大笔买入的时候,一则从韩国传来的消息让他立刻停下了交易的行动。   “什么?明天将会有一家大集团宣布破产?天呢,消息是真的吗?确定?”任若为先是不敢相信,随后一连串地追问了数次关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得到最终确定回答的他颓然地放下话筒,脸上一片苍白。   “老板,我们还继续交易吗?”看到任若为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交易员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终,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交易员弱弱地发出疑问。   “交易?对了!赶快停止交易!”任若为一下子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随后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差点就中了陷阱!”   是的,如果按照之前的预计,在韩元又下跌之后,多头主力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进场买入,而几乎演了整天好戏的伪多头和伪空头你来我往的好戏就会起到效果,在看到下跌之前主力进场买入,这些实际上是空头的资金就会大手笔的狙击,借此正好建立好空头仓位,等到明天消息一出,瞬间就赚上数个百分点的利润。   只不过现在双方看似激烈的厮杀却因为一个电话而没有起到效果,多头始终没有现身,所剩的交易时间也不多了,设局的一方最终在1260位置结束了亚洲时段的交易。   “内幕消息真是可怕!”侥幸躲过一劫的任若为在收盘后,不禁长叹了一声,异常苦涩地说道。   虽然即便是一天的交易,设局的一方也建立不了多少的头寸,但如果任若为真的头脑发热,一下子钻进去的话,至少也能给多方输送几亿美元的炮弹,而等到明天,这些“炮弹”就有可能转化为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美元的利润,而这些利润,原本则是属于任若为的。 第134章 震撼消息   12月6日,在韩国金融危机恶化的大环境下,韩国国内第12大企业汉拉集团宣布破产,不幸地成为第八家在今年宣布破产的大财阀。   与此同时,汉拉集团下属四家上市公司在汉城股市交易的股票也被停牌,股民血本无归。虽然在这一天韩国银行方面宣布第一笔由IMF提供的资金已经到账,但是这个消息对市场没有起到丝毫的提振作用,相反由于汉拉集团的破产使得投资者对韩国股市、汇市的信心重新下降到冰点。   尽管这只是一件单独的事情,而且宣称破产的集团已经不是汉拉集团一家,但是市场对韩国国内蔓延的金融危机仍表示了严重的担忧。另外,市场还流传着这样一种传闻,即韩国银行由于拆借美元困难,已经普遍开始向亚洲其他地区的银行拆借美元,其中就包括了香港和新加坡。日本银行拆借美元的一月期拆借利率上升到7.2%,比目前美元拆借利率足足高出1.2%,而韩国银行则喊出了8%的超高拆借利率,但即便如此,同业间对韩国银行的拆借仍然很困难。   两者相互作用之下,韩元今天大跌3%,收于1297.8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逼近1300的支撑大关。   “幸好没有中了陷阱,否则今天这3%就变成别人的盈利了!”看完这一天的行情后,任若为哪里还不明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庆幸不已。   昨天市场上的传闻加上盘面上表现出来的情况,一度使得任若为产生可以低位平仓的错觉,就在他准备大举入场的时候,却接到了钟石的电话,在电话中钟石只是淡淡地告诉他,韩国方面的金融危机远没有结束,这些传闻极有可能是预先知道今天会有企业宣布破产的机构设计出来的陷阱。任若为在关键时候果断收手,这才避免了一次可能的重大损失。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任谁都能猜出钟石在韩国也有相关的内应,不过任若为很识趣,并没有打算开口问这些。他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问出了心中的另外一个疑问:“钟生,这一次到底是谁设置的陷阱?实在是太……太阴险了!”   钟石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尴尬。事实上如果他能够更早地得到这个消息,说不定也会在市场上设置相关的陷阱,将某些中计的人深度套住,然后再借此狠狠地赚上一笔,毕竟又正是IMF和韩国政府达成协议的关头,在这种时候在盘面上稍微动动手脚,几乎就是不由得人不信的局面。   不过钟石脸上的尴尬之色只是一闪,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淡定地说道:“这有什么?这种伎俩难道在资本市场不是很常见吗?那些天天在电视里大放厥词的股评家们不都是用这一招吗?先鼓吹某支股票会上涨,然后拉升几个价位,让人看到切实的利益后,吸引资金入市后边推高边逐步地卖出早就建立好的头寸。招数非常老套,区别只不过在于昨天发生的事人家布的局很大,而且还在继续看空,多增加筹码罢了。”   任若为仔细地想了想,不由地点了点头,很是同意钟石的这一番分析。   见他没有异议,钟石就接着分析道:“能够布出这样一个局来的机构,首先资金量足够大,这样才能引起市场的注意。其次,他们有渠道得知极其准确的消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想要蒙骗的应该是外国的投资者,同样做空韩元的机构,因为韩国本地的机构即使不说神通广大,至少对所谓汉拉集团的困境是有所耳闻的,而且最近韩国国内金融机构对外汇市场的参与度明显地下降了不少,基本上满足不了作局人的胃口。”   “从上面几点来看,能够符合这几条的机构数目已经不是很多了!”说到最后,钟石的嘴角边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是说?”任若为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钟石的表情,又仔细地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这才大胆地说道,“难道是量子基金吗?按照钟生的逻辑,貌似他们的嫌疑最大!”   “谁知道呢!”钟石叹了一口气,一拍任若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想要在这个市场上活得久,就要比别人更注意消息和细节。”   任若为重重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竟然被识破了?”   正在自己办公室内查看邮件的朱利安罗伯逊一愣,狐疑地看了比利·金两眼,确信无误后这才懊恼地一拍脑门,语气不善地问道:“难道一点收获也没有?”   “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看到朱利安罗伯逊这副神情,比利·金就乱了阵脚,在心中飞快地组织了一番措辞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除了一条大鱼漏网之外,其他的预定目标基本上都被我们套住了。”   听到也不是一无所获,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明显地好看了不少,不过他随后就想起比利·金说的话来,蹙起眉头接着问道:“大鱼?什么大鱼?”   比利·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原本按照我们之前设计好的策略,做出多空双方极力厮杀的假象后,急于平仓的那些机构会入场买入韩元,然后我们就可以大赚一笔。只不过在之前拉升的过程中,冒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大机构,一口气吃下了我们5000万美元的现货抛售。按照我们当时的分析,那几家根本就没有如此大的财力能够吞下我们的诱饵,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应当重点引诱这个机构,只不过……”   “只不过后来他们没有上当?”听到这里,朱利安罗伯逊哪里还不明白,定然是之后这家机构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而他们这群人做了无用功。   比利·金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说:“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原先针对的那几家毫无察觉,甚至还有人清空了他们的韩元空头头寸。只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家机构竟然如此狡猾,也不知道是预先知道了消息还是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总之他们没有上当。”   “知道了!”摇了摇头后,朱利安罗伯逊也很无奈,不过既然既定方针已经完成,他也不好怪罪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下去做事吧。等到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再通知你的。”   比利·金如蒙大赦,飞快地退出了老板的房间。出门之后,他才有空抹去额头的汗水,最近这位大老板脾气突然变得很差,和人说话几乎都是一副声色俱厉的态度,这让下面做事的人压力剧增,比利·金也不例外。   是的,这个韩元陷阱正是老虎基金布置的。在得到韩国国内企业可能会接二连三地宣布破产之后,朱利安罗伯逊灵机一动,想到用虚假消息换取更多头寸的办法,因为此时市场上的流动性已经不足,他就将目光瞄准了那些跟随在他身后的机构。   对于这种行为,他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要知道这些人跟随在他身后,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从韩元身上赚取了超过30%的汇率差价,即便是现在抛出,也是个落袋为安的局面,他们并没有损失什么。而老虎基金则可能趁机吸纳他们的头寸,建立一个更为庞大的空头头寸。   虽然没有捕捉到这只偶然间闯进渔网的大鱼,但既然已经达到目的,朱利安罗伯逊已经相当满意了。就在他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电脑里传来一声滴答的提示音,好奇之下朱利安罗伯逊又多看了一眼,发现又一封新的邮件寄了过来。   及时处理工作是朱利安罗伯逊的优点,而且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朱利安罗伯逊又重新坐了下来,点开邮件后发现竟然来自于罗德尼·琼斯,这位不知不觉间做了老虎基金“内应”的量子基金亚洲首席经济学家,朱利安罗伯逊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一字一句地仔细看起这封邮件来。   “上帝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当完整地看完这封邮件后,即便是见识多如朱利安罗伯逊者,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   时间稍微拨前一点,自从从苏西洛那里得知印尼盾可能会失去支撑之后,罗德尼·琼斯就迫不及待地向老板汇报了这件事,随后一天印尼盾市场上交易量猛增,达到了惊人的数亿美元之多。罗德尼·琼斯还以为是量子基金在清空自己的部分头寸,心中十分高兴。   既然来了印尼,自然还要再做一番尽职的调查。虽然有着印度尼西亚银行的内应,但是罗德尼·琼斯并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这位老同学身上,这几天他频繁地游走在雅加达的大街小巷,实地考察一番实体经济的运作情况,还和各个证券公司的经济学家们展开频繁的交流,力图掌握到第一手的经济数据。   一番考察下来,罗德尼·琼斯也被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惊吓到了,印尼的实体经济受到损害的程度远远超过之前报道的,除此之外,金融体系也是问题频出,私人银行大多出现了资不抵债的现象,就连某些国有的银行,也因为被挤兑而遭受了流动性上的困惑。   虽然还没有到达经济危机的地步,但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局面。而印尼政府几乎无所作为,也不知道他们拿了那么多的救援资金干什么去了。除了这些之外,民间频频流传苏哈托时日无多、政府腐败等传闻,也使得印尼某些巨富家族在悄悄地转移资金,外逃情况相当严重。   这一天晚上,罗德尼·琼斯的那位老同学兼内应又悄悄地来找他了,双方约在雅加达街头的一个偏僻的咖啡馆里见面。苏西洛专门包了一个包厢,确定四下没有可疑的情况后,这才告诉了罗德尼·琼斯具体的位置。   这个地方足够偏僻,罗德尼·琼斯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找到这里,当他看到畏畏缩缩的苏西洛后,忍不住抱怨道:“亲爱的蒂拉尔,难道你就不能换一个好找的地方吗?看看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   “冷静!”   苏西洛左右望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的人跟随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罗德尼·琼斯说道:“我弄到了一份文件,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震撼,我想你应该看一下。” 第135章 初见端倪   听到苏西洛这么说,罗德尼·琼斯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一声不响地埋头看了起来。   此时他的表情没有太多感到吃惊和意外的神色,还能称得上是镇定自若。之前既然已经有了停止扶持和有意恢复固汇制度这两条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后,罗德尼·琼斯自认为对这类的坏消息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只不过当他看了手头上的文件后,心理的底线再一次被刷新,一张脸孔因为过于激动和愤怒而涨得通红,双手甚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上帝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竟然敢这么做?这……”说到这里,罗德尼·琼斯已经没有合适的话语了,只能用一双已经因为极度充血而变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西洛,指着这份文件问道,“蒂,这是真的吗?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抱歉,恐怕这都是真的。”苏西洛面无表情,双手一摊,耸了一下肩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随后心虚地低下头,用大口地喝咖啡的动作躲闪罗德尼·琼斯那激动、失望、愤怒、震惊等夹杂着无数复杂心理的眼神,原本醇香浓郁的猫屎咖啡入口后更加苦涩了,加多少糖也无济于事。   足足看了对方五分钟,罗德尼·琼斯这才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个骇人听闻的现实,低下头来又翻阅了一遍文件,然后嘴角急速抽动,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发现,现在这个时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其实……”苏西洛抬起头,看到罗德尼·琼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心中也是暗叹一口气,相当无奈地说道,“其实你不必这么惊讶。这种事情在我们国家发生过许多,二十年前我会和现在的你一样,感到震惊、愤怒、不解,但现在的我早就见怪不怪,已经彻底的麻木了。”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罗德尼·琼斯立刻跳了起来,用高亢到直刺耳膜的声音尖叫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要知道他们可是政府啊,拿自己的信用来做这种事,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还有谁肯又或者是敢帮这个政府呢?”   苏西洛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猛然捂住罗德尼·琼斯的嘴巴,同时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保持冷静,罗德尼。这里是公众场所,如果我被人认出来,说不定他们会杀了我的。”   这间咖啡店不算小,楼上楼下两层,只是此时并不到营业的高峰时间,楼上并没有多少顾客,少数几个人在靠着窗边的位置静静地品着咖啡,听着日本女歌手小野丽莎的音乐,只不过这种气氛被其中一个包厢里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声音给破坏了,几人不免皱了皱眉,服务生也很敬业,赶紧去敲包厢的门。   苏西洛和闻声赶来的服务生用印尼语解释了几句,等包厢的门被重新关上后,他这才一把拉住罗德尼·琼斯,不无抱怨地说道:“差点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   这时罗德尼·琼斯也冷静下来,闷声坐下一言不发,过了好久之后才开口道:“抱歉,蒂,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   他口中所说的这种事,就是在这份秘密文件中记载的,印度尼西亚银行并没有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拨发的救援基金用在正途,而是将这些钱兑换给了印尼政府的腐败官员和大财团,让他们能够最大限度地将目前用印尼盾持有的财富转化为最坚挺的美元财富,转而丝毫不受到汇率波动的影响。   除了这些直接从IMF口袋里盗取的行为外,印度尼西亚银行甚至直接印钞给那些因为受到印尼盾贬值的影响而财富缩水的企业,让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来从银行里购买美元,这直接就是从民众的口袋里赤裸裸地盗窃。自然,这些企业无一不是和腐败的官僚体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大规模地转移财富的现象,现在虽然还处于最初的阶段,没有多少人知道。但随着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最终民众肯定会发现,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收场?”说着说着,罗德尼·琼斯又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苏西洛赞许地眨了眨眼,不答反问道:“你知道这个国家最富裕的阶层是哪一类人吗?”   “最富裕的?”罗德尼·琼斯一愣,低下头思索了半天,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难道不是那些官僚阶层吗?按照他们这么搞法,不富可敌国都对不起他们手中的权力啊!”   “不!”苏西洛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们的财富根本就见不得光,不敢摆到明面上。而且他们染指的大多是石油、天然气、银行等行业,这些行业大都是国企,由国家来操控,对普通民众的影响不算太大,也容纳不了太多的雇员。而那些雇佣员工最多,明面上财富最为庞大的,实际上是一群华裔。”   “华裔?”罗德尼·琼斯又是一愣,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错!正是华裔!”苏西洛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些人精明,有头脑,而且吃苦耐劳,早就控制了很多行业的命门,像橡胶、白糖、棕榈等本地特色的出口行业,最大的几家企业都是由他们控制,有的甚至已经传接了数代之久,你想想,这么多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该有多么庞大啊?”   “……”罗德尼·琼斯已经有些明白苏西洛的意思了。   苏西洛见他没有说话,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想,这件事情一旦败露,现在的政府第一时间就会找替罪羊。他们当然不会把刀伸向那些维持他们统治的腐败官僚体系,那么财富惊人、又没有多少政治势力的华裔族群就成为最好的目标,到时候恐怕会掀起新一波政府默许的排华浪潮。”   “如果知道有巨额财富的转移,加上政府一直以来的鼓吹和稍微暗示,到时候那些愚不可及的民众极有可能走上街头,对这些掌握了巨大的财富而又弱势无比的群体展开攻击,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印尼排华是有传统的,这种传统不仅是当地好吃懒做的印尼土著眼红华裔的财富,而且还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政治原因。现任独裁总统苏哈托就是靠着排华上台,掌握大权之后他又公然地划分族群范围,制定歧视色彩浓重的法令,试图让印尼的华人彻底成为二等公民。   在这种情况下,华人的生存状况很不堪,如果不是他们掌握了这个国家经济命脉的话,恐怕早就成为最受歧视的族群之一了。但即便如此,印尼政府想要找背黑锅对象的时候,他们依然是最佳的人选。   虽然并不了解印尼的历史,也没有白人至上的观念,但罗德尼·琼斯仍然多问了一句:“如果是那样,这些人最终会怎么样?”   “我想你不会想知道这些的。”苏西洛脸色一暗,委婉地拒绝回答后,将话题一转,接着说道,“伙计,除了你们老板之外,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否则追查下去,我这条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了。”   “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的。”罗德尼·琼斯拍了拍苏西洛的肩膀,郑重地承诺道。   ……   在发到量子基金总部的邮件当中,罗德尼·琼斯只是随口地说了一句印尼政府可能应对的措施,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这些早就超出他们能关心的范畴了。只不过他对苏西洛的承诺还言犹在耳,这个世界上就又多了几个知道内幕的人,当钟石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竟然将桌面上除了电脑之外的所有东西一扫而光,全部乒乒乓乓地扫落到地上。   “该死的!这些杀不光的猴子,竟然想出这种祸水东引的招数,真是该千刀万剐!”在办公室里,钟石抱着头怒吼道,一双眼睛因为极度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   愤怒归愤怒,冷静下来的钟石却感到一阵阵地乏力,对目前的境况根本就想不出好的办法,这种无计可施的感觉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前世的印尼排华事件还历历在目,发生在98年5月份的那场事件震惊了整个世界,最终在美国的武力威胁下印尼政府才出兵制止了这一场他们口中所谓的“动乱”,但是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华裔族群被殴打、强奸、洗劫和屠杀,成为海外华人历史上一块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一定要做些什么!”虽然前世和今生都曾在美国生活过,但钟石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国者,心中仍然热爱这片土地,这和那些已经数代移居国外的华人是一样的。文化超越了国籍、肤色和语言,成为世界华人之间斩不断的纽带。   如果说前世他只是一名小雇员,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的话,那么现在钟石已经是拥有天量财富的世界级富豪,至少在某些方面有着足够的影响力,或许能够通过做些什么来制止这一场悲剧。   “可到底该怎么做?如果单纯是提醒的话,恐怕事倍功半,根本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就在钟石苦苦思索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安德鲁探了探脑袋,看到一地的狼藉,不禁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就准备往外面撤,恰好被眼疾手快的钟石逮个了正着。   心情正无比郁闷的钟石当即呵斥道:“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像个什么样子!说,到底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安德鲁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就是有位姓宋的先生想要找你,他说他叫宋凌,不知道你打不打算见一下?”   “宋凌?他来干什么?”钟石先是一愣,几乎都要忘了这位宋凌宋先生的存在,不过当他想起宋凌的背景之后,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地说道,“见!为什么不见?”   自从十月中旬之后,负责香港救市资金的宋凌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钟石自然落个清静,只是这一次来,不知道他又要想干些什么。不过干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通过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稍微对即将到来的悲剧预个警,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钟石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136章 和宋凌的交易   宋凌这段时间很得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得意。   尽管在10月份保卫香港股市的战役上,他可谓是败得一塌糊涂,但是他巧妙地将所有责任都推诿到那些让他救市的国企领导身上。虽然这笔钱的大部分用途都将放在港上市的国企股份上,但香港股市暴跌是不争的事实,加上某些上市公司领导层搞的小动作,使得燕京方面非常恼火。   即将在明年人大会上接任总理一职的诸葛馆是个眼睛里见不得沙子的铁腕人物,尽管他此时还没有名正言顺地接掌总理一职,但他本来就分管经济、金融、央行、国资委等部门,顺势在这半个月里对两三家重点企业的管理层进行了换血,在调整的同时还放出风来,还要对经营不善的某些企业的管理层进行调整。   这个消息一传出,立马震动了整个大型国有企业界,几乎所有不是和诸葛馆一条线上的人都惶恐不安,如临末日。不过当他们静下心来仔细地分析了一番之后,这才在这一波的调整中发现了不少的端倪。   首先,在这段时间遭受调整的企业大多在香港上市,经营状况的恶化和香港市场下跌有着直接的关系;其次,这些企业的管理层或多或少地牵扯了舞弊行为,即通常所说的内幕交易,他们利用内幕消息进行高卖低买或者是低买高卖等,虽然行动很隐蔽,但是还是瞒不过审查部门的眼睛;最后,这些人平日里对主管领导并不尊敬,经常在背地里搞一些阳奉阴违的行径,甚至阻碍华夏和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这一点尤为让诸葛馆不能忍受。   想明白了之后的央企管理层迅速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第一停止在资本市场的内幕交易,不管是在A股还是在香港等市场,相关的举动都暂时停止;第二则是高举双手赞同和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尽管他们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更重要的第三点是打起精神来督促生产销售,因为只要企业的业绩上去了,即便诸葛馆有心发难也出师无名。   而在香港上市的国企领导层对燕京的这些举动则有一层更深的体会,因为他们发现这些被调整的企业管理层,包括华夏远洋的张柏青在内,都曾经向夏润集团拆借过资金,具体说就是借用了中央支持香港股市的那笔钱,这才被果断地调整了位置。而其他并没有向这笔资金伸手或者还没来得及伸手的企业则侥幸地逃过一劫,这让他们立刻就明白这一次调整的深层含义,再也没有人敢贸然地向这笔资金伸手了。   没了掣肘,加上背后势力的全力支持,宋凌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下子成为香港股市里最大的护盘者,几乎做到了想护哪支股票就可以让哪支股票上涨。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影响大盘的能力,眼看着筹码一天天地消耗下去,而香港股市根本就没有多少起色,这让他开始惊慌起来。   虽然护盘是一件中长期的事,领导也会有耐心,但是如果手中的筹码一天天地减少,等到国际炒家再来攻击的时候,宋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绞尽脑汁地连续想了几个晚上,他这才想到当初在国际炒家攻击香港之前,钟石就曾经预言过会通过某些消息或者手段来进行,其中让他最为印象深刻的一条就是新台币可能会突然宣布贬值,现在想起来,他顿时对钟石这种超人的前瞻性肃然起敬,心中也起了拉拢的念头。   一旦起了念头之后,宋凌就活跃起来,四处打探关于钟氏兄弟的消息,这一打听不要紧,顿时让他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首先是钟氏家族在十几年前从内地移居香港,之前毫无背景,随后在94年展开对市值上百亿的上市公司华德地产的收购,几经波折之后竟然将这家庞然大物尽数吞下,之后还说服股东对其进行了私有化,又在今年恒指最高点附近重新进行了IPO,这一进一出之间就赚了不止数十亿港币。   如今这家地产公司的董事局主席是钟意,这位宋凌不怎么看在眼中的人竟然也是大有来头,先是在世界银行担任亚洲地区初级经济学家的职务,后来受聘于内地银行,负责组建起第一家国有大型投资银行,担任总裁一职,只不过几个月后他就离职。可没多几年他就摇身一变,成为华德地产最大的股东兼董事局主席,这让宋凌大跌眼镜。   原本宋凌是想请钟意给他出谋划策,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对方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他再怎么开出条件也不可能高过对方,因此只能作罢,将公关的重点放在了钟石的身上。   只不过他根本没有想到,此时钟石的身家甚至是钟意的数十倍之多,如果他要了解这个情况,肯定不会就这么贸贸然地直接过来拜访了。   眼看着钟石满脸笑容地过来迎接他,宋凌的心中就忍不住地犯嘀咕,他之前也曾和钟石打过交道,而且说的话还比较难听,因为当时他总害怕钟石会抢了他的饭碗。虽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忧,但他仍然记得钟石是个不容易接近的人,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不想今天对方竟然一脸的微笑,这让他很是意外。   意外归意外,宋凌的脸上也立刻堆满了笑容,快走两步紧握着钟石的手,异常热情地说道:“钟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呢,生意还算兴隆?”   钟石笑了笑,握住宋凌的手稍微加上一点力,摇了摇之后这才说道:“世道不好,钱难赚。不知道是什么风,能把宋生吹到这里来,我说怎么今天早上出门就听到喜鹊喳喳叫,敢情是今天有贵客登门啊!”   钟石的话让他身后的任若为和马家瑞就是一阵白眼,谁不知道钟石住的浅水湾面对维港无敌海景,说听到海鸥的声音还有可能,说喜鹊就实在是太扯淡了。   不过宋凌心中却是十分的受用,心想这小子相当上当,看这样子今天的事极有可能谈成,又连连谦虚了几句,这才随着钟石等人进了天域基金的会议室。   “他们这是?”透过明亮的玻璃隔墙,宋凌指着交易大厅忙碌的交易员们不解地问道。   “他们?”钟石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略显尴尬地说道,“他们在做事,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倒是没有说谎,即便是天天和他们共事,但钟石仍然搞不清大部分研究员每天工作的内容,这不止是因为天域基金内部有着明确的分工,也是因为在不同的投资领域,相关的研究工作也有所不同,而钟石又精力有限,只能够关注到重点的投资。   只是这话听到宋凌的耳朵中,这位自作聪明的国企高层就想歪了,因为这种事情在他们内部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为了体现对所管部门绝对的掌控力,他们甚至可以做到事无巨细都一一关注。一想到这里,宋凌心中对钟石在天域基金的地位就产生了几分怀疑。   在来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听人暗示到,钟石就是天域基金背后的掌控者,虽然他名片上的头衔只是一个基金经理。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听到的这一切都有些言过其实了。   虽然在心中不住地犯嘀咕,但宋凌仍然是很好地掩饰了心中的疑惑,很快地就将自己的来意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想请我当顾问?”钟石不禁哑然失笑,摸了摸鼻梁有些不解地问道,“宋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我曾经答应了燕京方面,原本就是你们的顾问吧?”   一听到钟石说起这个,宋凌的脸色就浮现出几分的不自然。钟石说得没有错,他们的确是聘请过像钟石这样在资本市场已经小有名气的人,但宋凌为了排除异己,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召开过一次电话会议,随后就再无下文了。   不过宋凌在来之前,就已经把这个问题想好了,因此脸色的不自然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镇定自若地回答道:“钟先生你说得对,之前是曾经有过协议。只不过由于顾问人数众多,加上意见分歧严重,因此我们只是选择性地听取一部分,这其中有个去伪存真的过程。”   “既然这样,那么宋先生认为我的观点是伪呢还是真呢?”钟石依然不依不饶,立刻追问道。   宋凌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颇为泄气地说道:“钟先生,您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好吧,我承认之前对您有所怠慢,只不过这是出自于公心,毕竟我既然执掌了这么多的资金,就一定为国家负责,不能浪费一分一毛的公款。”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有底气,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洪亮起来,“钟先生,我看您在这里也不怎么受到重用,不如这样吧,你跳槽到我那里,少的不说,一个月至少给你这个数字。”说着他张开双手,将十指朝着钟石晃了晃,“十万港币,怎么样?”   月薪十万港币并不算很多,但是在国企里已经算不少了,毕竟他们的薪资标准不是和香港社会看齐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现在香港经济不大景气,以前能随随便便就拿到这个数字的人,现在也不得不接受降薪的现实。   应该说,宋凌开出这个数字,还是很有诚意的,只是他完全没搞明白他想招揽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对此钟石只是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如这样吧,宋先生,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专业性的意见,如果国际炒家再有进击香港资本市场的行为时,我可以全力帮助你狙击他们,至于其他的就免了吧。”   宋凌心中升起一丝失望,他是真的想把钟石招到麾下,但是对方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不过钟石也没有把话说死,还是答应了帮他一把,这让他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   “不过……”钟石的话显然没有说完,“宋先生,你也应该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利益交换?”宋凌嘴角微微抽动,几乎在钟石话音刚落就明白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思考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钟先生,不知道你到底要一个什么样的条件?如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恐怕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自然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钟石微微一笑,断然否定道,“只不过我想要一个半官方的身份罢了,就好像安全顾问那样。只不过我挂钩的单位能够和金融有点牵连就可以了,这个官方可以是港府,也可以是中央,甚至完全可以是个子虚乌有的单位。”   “……”宋凌听了之后心中大奇,完全不明白钟石到底是什么意思,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个我暂时不能答应你,我需要向上面申请一下。”   钟石点了点头。   双方正事谈完之后,又开始对目前港股的形势展开谈论。正说话间,就看到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接着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正是任若为。只见他满头大汗,一脸的紧张,丝毫没有顾忌到外人在场,直接冲着钟石问道:“刚从韩国方面传来的消息,汉城银行被政府接管了,现在韩元马上就会大跌,我今天平不平?”   钟石有些尴尬,一拍脑门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问我干什么?你自己做决定吧。不过我先提醒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赌局啊!”   “放心吧!”任若为头也不回地又冲了出去,不忘来了一句,“你就等着吧,劳斯莱斯我赢定了!”   一直在旁竖起耳朵倾听的宋凌顿时惊得眼镜掉了一地,再看看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的钟石,想起自己刚才招揽的话,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了。 第137章 大佬的往事   两天后,纽约,量子基金总部。   当索罗斯接到这封姗姗来迟的邮件后,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当中,罗德尼·琼斯在信上所说的内容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索罗斯本人对此也是将信将疑。   打个比方,邮件上所记载的就好像是美联储直接印钞票给某个机构,这种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全天下最好的事情,但也是全天下最滑稽荒唐的事情,因为这是赤裸裸地掠夺其他人的财富。虽然因为铸币税的存在,美国政府也在明目张胆地掠夺全世界的财富,但毕竟因为政府的权力被牢牢地关在笼子里,这些货币只能够通过金融信贷系统流通出去,不会对整个社会的货币总量造成太大的冲击,也不会引起大范围的不满。   而现在,印度尼西亚银行的所作所为就是直接向某些人的口袋里塞钱,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印尼社会不论族群、阶层,恐怕会立刻爆发一场全国范围内的游行示威,甚至还会引发起难以想象的动乱,到时候现在已经是每况愈下的印尼盾市场肯定会雪上加霜,再次重挫。   一想到连锁反应,索罗斯就坐不住了,赶紧把德鲁肯米勒叫来。德鲁肯米勒看过之后,和索罗斯的反应一样,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斯坦利,你觉得这个事情有多少可信度?”看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沉默不语,索罗斯的眉头就是一皱,首先开口问道。   “太震惊了!”德鲁肯米勒长出一口气,两只碧油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最终停留在索罗斯的脸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我们的头寸就有大麻烦了!”   索罗斯赞同地点了点头,抱怨说:“这简直就是抢劫,毫不掩饰的犯罪行为。天呢,我们到底在和谁做交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乔治,冷静!”德鲁肯米勒的表现很是出乎意料,只是在最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慢吞吞地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到底是真是假,但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毕竟我们在印尼盾上的头寸有些大。”   “有点困难!”索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应该清楚,印尼盾现在的市场是个什么情况,每天的交易额只有几百万美元,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包括场外市场在内,流动性就好像死了一样。真想不到当初我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货币做交易的,鬼迷心窍了哎!”   “乔治,按照你以前经历过的,你觉得这种事是真的吗?”一提到印尼盾的流动性,就连一向智多近乎妖的德鲁肯米勒也无语了,片刻之后他才转移开话题。   “我?”索罗斯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头反问道,“你是说邮件上的事?在我小的时候,比这种荒唐百倍的事情都见过。只不过来了美国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把当年的那些事情忘记了七七八八,这才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这话一出,德鲁肯米勒顿时来了兴趣,摸着下巴问道:“是吗?可以说说看吗?”   索罗斯年幼时候出生在奥地利,作为一个犹太人侥幸地逃过纳粹德国对其种族的屠杀,二战结束后移居到了英国,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后开始在金融市场上闯荡,后来到了美国才成就今天威名赫赫的他。   在他未成年的那段岁月,是整个欧洲最为黑暗的岁月,纳粹的铁骑踏遍了整个欧洲,和德国毗邻的奥地利自然不能幸免。   “那段时光……”索罗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间充满了萧瑟和伤感,“你永远都不会想到,纳粹是如何地凶残和暴戾。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忆起了,即便到了现在,有些场景仍然会时不时地在我深夜当中的噩梦里出现。”   德鲁肯米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两只眼睛闪烁不定,显然对索罗斯的话有所保留。   这也难怪,他生长在美国,一个号称法治的国家内,一路走出又顺风顺水,很少和社会阴暗面接触到,最多就是各种阴谋诡计,而这些东西大多是在法律框架之内,而且这种手段很常见,大多也不会牵扯到人命之内的,因此德鲁肯米勒自然不会懂索罗斯所说的这些。   只是瞥了一眼,索罗斯就将德鲁肯米勒心中所想猜了个七七八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就说一件事吧,一件我亲身经历的事情。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深夜,在布达佩斯的街头,一辆宝马轿车突然出事冲向了防护栏,当场就撞个粉碎,车上的两个人当场身亡。”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一天我正好出去买面包,差点被那辆宝马汽车撞上。我亲眼看到车上有两个人,一个穿着党卫军衣服的男子和一个贵妇打扮的年轻女子。等街头上的人赶上去后,车上的人已经断气了,你就知道当时车速有多快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德鲁肯米勒耐心地听着,到这里忍不住出口问道。   索罗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说:“这个并不奇怪,重点是后面。一群在街头的人齐心合力地打开已经稀烂的车门后,发现那名男子下身竟然是赤裸的,而女子是趴伏在男子两腿之间,显然他们在做那种事,这才引起了车祸。”   “这些都不算什么。离奇的是,当德国人赶到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对着尸体上开了两枪,随后将在场的犹太人抓住,宣布他们策划了这次谋杀,不由分说地就将这些善良的人抓了起来,送进了集中营。”   “什么?”德鲁肯米勒只觉得头皮发麻,唰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没有法律吗?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不能?”索罗斯苦笑一声,苦涩地说道,“只要有任何事情,最终都会栽赃到犹太人的头上,就好像我说的这件事一样,即便当场有几百个人亲眼目睹,但最终倒霉的还是我们犹太人。也幸好那天我并没有过多逗留,否则我肯定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抓了进去。”   德鲁肯米勒立刻沉默了下去,过了好半天才悄声问道:“那些人呢?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索罗斯顿时激动起来,嘴唇都有些哆嗦,“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总之我后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德鲁肯米勒仍然是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他们……他们……”结结巴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这些都过去了!”索罗斯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地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信奉卡尔波普那一套哲学了吧!现在,我们来商量商量,到底这些印尼盾头寸该怎么办?”   “怎么办?”德鲁肯米勒也没辙,“没有流动性,除非把这些货币变成实物,我们说不定还有一些机会,否则就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局面。”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地步!”索罗斯摇了摇头,否定了德鲁肯米勒的提议,“印尼的货物可选品种并不是很多,除非是铁、金等物品,否则我们拿到也烫手得很。这样吧,我们做两手打算,一方面去寻找印尼国内可以保值的商品,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购入,要知道他们这样胡乱发币,很快这些物品的价格就会上涨,但兑换美元依然还会下跌,到时候我们可以持有一段时间。另一方面让罗德尼继续盯住印尼市场,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   德鲁肯米勒又想了想,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也只能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乔治,过几天印尼方面又派一位高级官员来纽约安抚投资者,到时候我们正好可以问问相关的情况,试探一下就知道罗德尼所说的事是否属实,到时候再做决定。”   “也好!”索罗斯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最近不是有个加拿大的公司,据说在加拿大发现了巨额的黄金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到时立刻投资到那个公司去,毕竟黄金这个东西还是很保值的。”   “好的,我知道了!”德鲁肯米勒点了点头。   ……   香港,天域基金内部。   “你全部平掉了吗?”钟石望着一脸兴奋的任若为,脸色有些怪异。   任若为搓着双手,虽然表情平淡,但是眉梢间的喜色仍然掩饰不住,见钟石发问,他挺直身板,很有底气地说道:“是啊,最近汉城银行宣布破产,据说政府有意让韩国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合并,已经注资40000亿韩元的资本,我是趁着韩元跌停的时候平仓的,平均价位在1358韩元兑换1美元,也幸亏有我打开跌停的局面,否则今天韩元肯定封在了跌停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钟石的脸色,见毫无异状之后这才接着说道:“既然韩国政府已经出手,我和我的团队判断,差不多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38.57%的收益率足够让我们满意了。怎么样,钟生,你也考虑平仓吧。”   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准备好车吧,你已经输了!” 第138章 一天亏掉一亿刀   虽然距离IMF宣布对韩国实施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援助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韩国国内金融危机仍然持续地发酵,不断有大型财团和银行宣布破产的消息。而就在这一天,韩国财长林昌烈表示,他已经和IMF方面达成一致,同意不让外资银行对濒临困境的韩国银行进行恶意收购。   这个消息对韩国方面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利好,加上坊间传闻的韩国政府说服公务员阶层消减10%的消息,终于使得任若为下定决心平掉手头上的所有空头头寸。   在市场上出现大手笔买入之后,交易员们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现象,观望了一会之后,他们确定是大空头在平仓,于是纷纷跟随在后面兴风作浪,一时间原本已经死死钉在跌停位置的韩元交易又重新活跃了起来,自然空头也不甘示弱,又重新砸出天量的现货。就这样,在双方你来我往之间,最终韩元从跌停位置上升了3个多百分点,任若为也成功地平掉了大部分的仓位。   不过听到钟石这么说,任若为的心中又忐忑起来,偷瞄了钟石半天之后,这才苦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钟生,既然现在都已经平光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再过几天就是韩国大选的日子,我看了一下相关的报道,各个候选人对目前的金融危机都有自己的一套解决方案,其中呼声最高的金大中所宣称的那一套是比较有效的。我估摸着韩国的金融危机就快到尽头了,所以索性趁着今天大跌的行情赌上一把。”   钟石笑眯眯地看着他,过了半天才说:“你的判断没有错,金大中的确呼声很高。不过我仍然认为韩元下跌还没有到底,金融危机仍然没有度过最危险的时候,所以我劝你最好早点订车,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我可是很期盼有新车哦。”   一拍脑门,任若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12月9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韩国到目前为止的外汇储备只有不到100亿美元,而到10月份为止,他们总共要偿还的短期外债总数就达到了1000亿美元之多。两者之间的数额相差之大让投资者信心大跌,这一天韩元一度暴跌到1美元兑换1465韩元左右,只是临近尾盘末时,市场上出现了一笔高达5亿美元的韩元买入金额,才使得韩元堪堪上涨了5个价位,收于1460韩元兑换1美元的程度。   整天下跌8.8%,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吉祥的数字,要知道在港台,风水玄学是非常有市场的,连带着类似于8这种数字也被赋予了吉利的意义。只不过此时任若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当看到韩元创下新低之后,前一天三成多的收益立刻变成了满腔的苦涩。   如果迟一天平仓的话,那么他的收益就能多增加1.32亿美元,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就因为他过早的平仓,使得这些可能的收益全部化为了泡影。   “这些混蛋,早不公布,晚不公布,偏偏在我平仓之后才公布,难道是玩我不成?”在心中咒骂了无数遍,任若为垂头丧气地走进钟石的办公室,准备负荆请罪一番,结果发现马家瑞也在。   两人见他进来,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任若为见他们没有回避的意思,就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竖起一双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10%,这倒是个不小的数字,恐怕现在那些持有印尼盾的人哭都哭不出来吧?”钟石面带微笑,不停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心情相当愉快。   马家瑞也很兴奋,两道粗黑的眉毛一直抖个不停,语气相当轻快地说道:“这些都是拜韩元所赐,由于IMF方面今天公布了韩国实际的外债水平,使得韩元大跌,间接地拖累了整个东亚的货币市场。就是没想到,即便总统苏哈托露面了,印尼盾也没有丝毫的起色。”   “不!”说到这里,钟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融得无影无踪,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问题很可能不是市场对印尼盾丧失信心,而是有多头在抛售,可怜的流动性受到这种强力抛售后根本承受不了重压,这才产生了雪崩性的狂跌。”   “那我们的头寸岂不是出了问题?”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任若为闻言大惊,也顾不上印尼盾市场是由马家瑞全权负责,立刻惊讶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钟石和马家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在任若为疑惑的表情当中,马家瑞开口解释道:“冷静一点,我们的印尼盾早就卖给了别人,对方现在苦不堪言才是真的。”   “是吗?”听到这么一说,任若为顿时放下心来,不过他很快又跳了出来,不无埋怨地说道,“钟生,你怎么只帮助老马,而不帮助我呢?要是你昨天稍微提醒一句,我就不会在今天亏掉那么多钱了!”   钟石疑惑地看了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没有帮助你吗?如果我没有帮助你的话,那么你早在前两天就迫不及待地平仓了。说实话IMF今天宣布的这个消息我也没有想到,韩国企业竟然欠下那么多的外债,真是让人无语啊。”   听到这么一说,加上钟石脸上表情严肃,说话语气真诚,任若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听说目前印尼政府派出的使者正在美国各地游说,不知道会不会碰上我们那位买家?”调笑了一番之后,任若为的脸色一正,重新说起了正事。   “那是肯定的!”钟石点了点头,“20亿美元的头寸啊,足足有70000亿印尼盾之多,任谁现在攥在手里都寝食难安。我想,双方都会利用这个机会来一探究竟,这可是绝对的好机会啊。”   “是啊!”马家瑞点了点头,非常赞同钟石的观点,“印尼方面听说那位要是看多他们的货币,肯定会拿来大做一番文章。而那位现在一定是心急如焚,想着如何能够尽快地弄清印尼盾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因此双方的交谈一定是火星撞地球,擦出漫天的火花来。”   “你们说的那位到底是谁啊?”任若为又听糊涂了,歪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看到他这副糊涂的样子,钟石和马家瑞又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足足笑了几分钟之后,好不容易从前仰后合的状态中挺直身躯的马家瑞这才说道:“任生,你猜猜市场上现在谁的名气最大?谁的话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货币在市场的表现?”   任若为低头沉吟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片讶色,见马家瑞微不可察地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嘴角微微抽搐,不敢置信地说道:“难道……难道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钟石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又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   此时的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两人均是坐立不安,来回地在索罗斯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没想到流动性竟然这么差,我们才砸出去5000万美元,跌幅就达到了10%,如果要全部平仓的话,那损失简直就不敢想象了。”来回走到了半天,德鲁肯米勒这才长叹一口气,恨恨地说道。   “别急,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呢!”相比起德鲁肯米勒,索罗斯稍微淡定了一点,但也只是这么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从穆哈默德那里套到更多的资料,问清楚关于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印尼政府打算怎么办。等这些问清楚了之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起市场上突然冒出的传闻,德鲁肯米勒就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对了,为什么市场上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传闻,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得到的独家消息。怎么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呢?”   索罗斯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也很纳闷,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能列举出几个可能性来:“我估计是印度尼西亚银行方面出了问题。既然我们能够掌握到相关的信息,其他人自然也有可能。只是这个消息早不传出,晚不传去,偏偏在这个时候传了出来,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德鲁肯米勒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之后这才一脸狐疑地问道:“乔治,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有人在故意和我们作对,让我们在印尼盾上深陷泥潭,拨不出来?”   “这个……”索罗斯蹙起眉头想了半天,哑然失笑道,“这不可能吧?要说最大的对手,估计就是那个猪脑子一样的印尼政府了吧,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让我们栽上这样一个大的跟头。不过他们用整个国家经济来作为筹码,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吧,也太看得起我这个老头子了。”   “好了,不要多想了。你尽快收拾一下,明天见穆哈默德的时候准备好问题,一定要从他的口中套出些什么来。”见德鲁肯米勒仍是低头不语,索罗斯索性下了逐客令。经过这一夜的交易,几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再继续工作就有些不人道了。   德鲁肯米勒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索罗斯的办公室。只是他的眉头仍然深深皱起,心中对这种“巧合”依然充满了疑惑。 第139章 安抚会   12月10日,纽约,曼哈顿,广场酒店。   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没有等太久,就见到了正在到处拜访的印尼财政部长马尔伊·穆哈默德。   马尔伊·穆哈默德,现任的印尼财政部长。在西方媒体对他的评价当中,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技术官员,在过去的几年内凭借着准确而又灵活的财政政策保证了印尼经济的快速增长,在东南亚地区众多财长中能力非常突出,尤其是在爆发金融危机后所做的一系列应对措施让人市场印象尤为深刻。   事实上,如果没有他的一系列应对措施,索罗斯和他的团队也不会认为有上升的可能,进而购建了大量的印尼盾多头。   马尔伊这一次访问美国,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安抚西方投资者,这些人既包括政府机构,也包括大的机构投资者。鉴于目前市场上对印尼货币反应不一,各种流言层出不穷,苏哈托和他的幕僚们都认为现在的政府有必要一一澄清,因此派出在西方媒体眼中形象和能力都被认同的马尔伊·穆哈默德到美国来,试图向西方投资者说明情况。   这几天马尔伊·穆哈默德先是拜访了华盛顿,和美国财长进行了会晤,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拜访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而后是纽约,那里有大批的机构投资者正等待着他的安抚。按照行程,结束美国之行后,他还要奔向欧洲,向包括OPEC在内的众多机构解释目前印尼的国内经济情况。   由于安排的行程实在是太过于紧密,因此马尔伊·穆哈默德一到广场酒店就抓紧时间休息。不过在听到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前来拜访之后,这位财政部长在前一秒还睡眼朦胧,萎靡不振,但下一刻立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像换了个人似的,直接冲着工作人员喊道:“赶快,有请这两位尊贵的客人!”   自从成功地击溃了泰铢之后,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大名就在东南亚政府高层当中广为流传,随后在香港举行的世界银行年会上,他和马来西亚总理隔空相互指责的做法更是让他声名远扬,连这些地区的普通人都有所耳闻。   作为执掌一个国家财政政策的高层人士,马尔伊·穆哈默德对索罗斯及其量子基金的了解远远比报纸上报道的多得多,尤其是对一手策划了攻击英镑,又在攻击泰铢的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德鲁肯米勒,他更是知之甚多。因为索罗斯在东南亚国家的名气不大好,因此马尔伊·穆哈默德打算在私底下拜会德鲁肯米勒一番,谁想到他们竟然主动登门拜访,而且一来还是两位一起到。   被很客气地请进了会客间,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很容易地见到了马尔伊·穆哈默德,这是一个身材短矮、肤色黝黑的家伙。按照西方人的审美观点,马尔伊·穆哈默德的长相甚至可以说有点寒碜:额头矮窄、眼睛细小、鼻子松塌,再加上肥厚的嘴唇,就连身上的西装也不大合身,怎么看都不像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不过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自然不是这种以貌取人的肤浅角色,事实上索罗斯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位财长脸庞棱角分明,犹如刀削一般刚毅无比,而这种人一般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不会轻易向困难屈服,加上他眼睛中时不时泛出的精光,更加坐实了自己心中所想。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咯噔”一声,暗想这一次拜访恐怕会无功而返。   德鲁肯米勒很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悄无声息地和索罗斯对视了一下后,抢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又把索罗斯介绍了一番后,双方这才坐了下来。   “索罗斯先生,不知道你这一次拜访所为何事?如果想从我口中套些关于做空印尼盾的消息,那么你就可以免开尊口了。”双方寒暄刚结束,马尔伊·穆哈默德就淡淡地开口说道。虽然他那浓重印尼口音的英语很拗口,但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作为一个国家的高层,穆哈默德自然有足够的警惕性,率先开口将索罗斯可能开口的话先堵死,预先做好防范,这才能够最大可能地减少泄露消息的可能性。   他心中可是很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市场反复地放大,最终都会以某种方式影响到市场,这个市场不止是印尼盾市场,也包括了印尼国内的资本市场。像索罗斯这样精明的角色,自己至少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泄露某个机密,最终被他们利用。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索罗斯听到他的话后,丝毫不以为杵,只是淡淡一笑,开口说道:“部长先生,你想错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兴趣攻击印尼的货币。与此相反的是,我们还做多了不少印尼盾。”   看见马尔伊·穆哈默德脸上的狐疑之色,德鲁肯米勒马上补充道:“是的!部长先生,乔治曾经在香港说过发生在亚洲的货币危机已经结束,这并不是搪塞的话,也不是谎言。事实上,在那之后,我们非常看好印尼盾,所以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买入了不少的印尼盾,希望能够帮助到印尼政府。”   他话音刚落,索罗斯就接着说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和我家族的荣誉来担保,斯坦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马尔伊·穆哈默德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倒是有很多可以讨论的了。”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马尔伊·穆哈默德并没有表现出来,接下来他开始大谈特谈关于印尼经济发展前景,以及未来的规划,中间还夹杂着关于对IMF救援计划用处的解释等等。而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则仔细地听着,时不时地提上几个问题。   双方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足足谈论了一个多小时,马尔伊·穆哈默德这才将事先早就准备的一系列说辞讲完。这套说辞也是应付美国财政、IMF、世界银行等的那一套,而索罗斯、德鲁肯米勒等人提出的问题也早就有人提出过了,因此马尔伊·穆哈默德心中很镇定,心中就有些不以为然,暗想这些对冲基金的精英们也不过如此。   说完之后,他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随手端起手边的一杯已经半凉的咖啡,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同时观察对面这几位的表现。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和索罗斯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德鲁肯米勒就笑吟吟地开口说道:“部长先生,感谢您精彩的分析,您出色的工作给我们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让我们对印尼政府和他们的经济有了充分而又直接的了解。接下来,我还想问几个问题,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回答?”   “这咖啡不错,虽然比不了我们的猫屎咖啡,但是口感柔滑,入齿留香,看来我要多带几袋咖啡豆回去了。”正胡思乱想的马尔伊·穆哈默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仍然还惦记着咖啡的事情,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市场上充斥着关于印尼政府的消息,这其中有真有假,很多都是谣言,例如苏哈托总统的身体出现问题之类的。不过在这众多消息当中,我们最为关切的是,据传苏哈托政府和他们的家族正在印制钞票给他们的朋友,那么……不光彩的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有,据说这些不光彩的朋友将这些印尼盾通过银行兑换成了美元转移出去,而这些美元的来源正是IMF的救援资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咳咳……”咖啡刚入喉,就听到这番话,穆哈默德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仓促之间被呛住了,好在他反应够快,连忙捂住嘴,这才没有让已经入口的咖啡喷出来,即便是这样,他也涨得面色通红,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看起来憋得不轻。   眼看他这副反应,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有些明然:这位财政部长先生不仅知道,而且说不定还参与到其中。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马尔伊·穆哈默德重新抬起头来,却看见索罗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就有几分凛然。再向德鲁肯米勒望去,这位索罗斯的左右手表情倒是没有变化,坐姿依然是身子微微前倾,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但原本平淡无华的眼睛此时却精光频频闪烁,很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马尔伊·穆哈默德自然不可能否定,事实上从昨天夜里开始,这个消息已经像病毒一样到处扩散,就连穆哈默德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有所耳闻。要不要当着两位对冲基金经理的面否定自己听说过这个传闻,马尔伊·穆哈默德的脑海稍微一闪,就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   既然不能否定,那只能间接地承认了。穆哈默德微微地点了点头,又举起咖啡杯,像是品玉酿琼浆一般,滋滋有味地品个不停。   “那么斗胆问一句部长先生,不知道这些市场上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德鲁肯米勒自然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预先想好的问题紧接着就抛了出来,“要知道这些救援资金可是有明确的用途,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些投资者就立刻变成受害者了!”   马尔伊·穆哈默德尴尬无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如今他的身份是国家财政部长,断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假话,否则不光是他,包括苏哈托总统在内的一众印尼政府高层的信用就立刻损失殆尽。而他也不能说真话,因为一旦承认这种“偷窃”的事实,国外投资者的愤怒和可能随后而来的制裁措施等也不是他所能面对的。   不过政客就是政客,至少在最初稍微有些惊慌后,马尔伊·穆哈默德很快就镇定下来,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们印尼政府有共识,在和IMF达成的协议里也对这些救援资金有用途上的明确规定。对于市场上的传闻,我只能说一派胡言(Bullshit)!一派胡言!这分明是有人造谣生事,想要伺机做空印尼盾!”   他说得大义凛然,中气十足,再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若换了一个普通人恐怕就被他骗过去了。但他眼神一直闪烁不定,不住地在躲闪着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逼视的目光,这自然让他这段话在两人心中的效果大打了一番折扣。   “我也来问一个问题吧!”眼见着穆哈默德避重就轻,只拿一番外交辞令的话来敷衍,索罗斯就亲自出马,赤膊上阵,“市场也有传闻,按照之前贵国和IMF达成的协议,需要关闭16家银行。而其中某家据说背后是苏哈托家族的银行并没有被关闭,而且资产已经被大量转移,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和德鲁肯米勒不同,索罗斯给予穆哈默德的压力更大,以至于这位财政部长的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在心中好是组织了一番措辞后,穆哈默德这才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些银行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不过据我所知,这些银行的关闭需要一定的时间,例如清理资产、退还存款等事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至于你所说的事情,恐怕也可能是做空印尼盾的人放出的风声,两位还是不要过于相信才好。”   这一次他倒是鼓足了勇气和索罗斯对视,但只是坚持了五秒钟就败下阵来,因为对方的眼神中分明写满了不屑、讽刺、嘲笑和愤怒,这种眼神穆哈默德上一次见到,还是在他偷隔壁邻居家东西被对方暴打的时候。   马尔伊·穆哈默德是个不错的官员,为人正派,能力强悍,声誉卓著。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够坦然地撒谎,否则只会毁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名声。   交谈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太多继续的必要,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脸色铁青的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就起身告辞。   礼貌性地将他们送到门口,再回到房间内的马尔伊·穆哈默德又品了一口咖啡,只觉得原本口感顺滑、芳香浓郁的咖啡此刻变得异常苦涩,几乎难以下咽,这让他果断地打消了买咖啡豆的念头。   而在这一边,几名量子基金的人出了酒店后就沉默不语,直到一排豪华轿车开回到他们的总部后,这才有人大声地喊道:“天呢!上帝啊!怎么会这样,我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在做多!”   在交易厅正忙碌的交易员和分析师们纷纷转过头,朝着出声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是德鲁肯米勒,这位在量子基金内部的威望仅次于索罗斯的经理。虽然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德鲁肯米勒气急败坏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还是索罗斯最为冷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一切的抱怨都没有用了,想办法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掉这些头寸吧!”   这个时候德鲁肯米勒也冷静下来了,低头苦苦思索了半天之后,这才无奈地说道:“恐怕不太容易,就凭着现在的流动性,加上这些消息的冲击,我们几乎没有平掉的可能啊!” 第140章 挑衅性的平仓   尽管有人提议利用这笔印尼盾收购固定资产,然后一直持有,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套现,而且也没有人开口反驳,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去这么做。因为此时随着印尼政府大肆滥发货币的消息传出后,外汇市场上印尼盾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跌破4000的大关口,而他们物价上涨的速度也是飞快,几万亿的印尼盾想要全部转化成实物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到了那个时候,滥发货币的恶果就会彰显出来,国内通胀、国外贬值的局面已经不可避免,量子基金的损失只会更加严重。   就在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等人对这笔交易一筹莫展的时候,钟石和他的团队正春风得意地看着韩元在外汇市场的表现,等待着平仓时机的到来。   就在昨天,12月10日,韩国再次宣布暂停五家证券银行的业务,在连续两天暴跌后,这一天韩元开盘在1459.4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已经创下今年以来韩国的新低。在这一天,市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韩元市场。   印尼方面,总统的工作人员宣布,苏哈托将出席在吉隆坡召开的亚细亚峰会,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打消目前市场上越传越烈的关于总统健康问题的流言。而韩国本土方面,货币兑换美元一天一个新低,又暂停五家证券银行的业务,但这些都不是韩元今天成为整个东亚货币市场焦点的原因。说来也是可笑,真正让韩元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原因竟然是韩国政府再次出尔反尔,已经快要沦为市场的笑柄了。   在上周宣布关闭九家证券银行后,韩国政府再三宣布不会再关闭任何银行,但为了配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拯救方案,以及加强外资的信心,韩国政府冒着市场指责的风险宣布再次关闭五家证券银行,这种前后不一、自相矛盾的做法立刻引起了市场的普遍性恐慌。   既然政府的承诺已经不可信了,那么韩元在外汇市场上的表现自然就有目共睹了,在开盘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韩元就疯狂地下跌到1600韩元兑换1美元的位置,眼看着就快要跌到暂停交易的价位1604.9了。   “钟生,我们还不出手吗?”眼看着就要暂停交易了,一直都在等待着交易命令的交易员们急了,其中有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钟石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其他的交易员,发现他们均是一脸的期盼,这才“哦”地一声说道:“先买入400亿韩元试试水吧!不过,每笔买入都要是相同的数额,要让市场知道是我们的交易。”   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模样,周围的交易员们就是一阵无语,按照现在的价格,400亿韩元约合2500万美元,这对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但到了钟石这里,俨然变成了只是试试水的小石头。   惊叹归惊叹,一连排坐开的交易员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按照之前已经安排好的分工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一时间电话声、键盘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   “咦?老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神游九天去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韩元的表现,直到交易员提醒后,为了掩饰尴尬,他才随后报了一个数字。   见交易员们自顾自地忙活开后,钟石暗出一口长气,转过身准备去冲杯咖啡,结果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若为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斗大的韩元报价,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眼看着任若为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钟石不无担心地问道:“老任,你是不是不舒服?这样吧,我放你一天假,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不要累坏了身体。”   任若为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钟石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没事,谢谢钟生关心。我……我先做事去了。”   说完掉头就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钟石在他身后促狭地笑了,还故意高声喊道:“别忘了,等到明年2月份就到时间了,赶紧去预订车吧,晚了可就不好买了!”任若为立刻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不敢多做逗留,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钟石又笑了半天,这才专心致志地盯着盘面看起来。由于临近跌停,几乎所有的韩元交易都停止了,大家都在等着韩元跌到停止的那一刻。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市场上突然冒出一连数十笔都是20亿韩元的买入委托,总共高达数百亿的韩元买盘一下子托起了目前已经摇摇欲坠的韩元价格,使得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没有跌到停止的位置,相反还往上面升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价格波动让其他的交易员们措手不及,纷纷不明白这买盘的意思,要知道多停留几分钟或者是一天的话,韩元的价格就会再次探底下跌,到时候可以买到更多的韩元不是更好?不过很快就有精明的交易员反应过来,在心中暗自算了一下买入的金额,发现竟然是罕见大手笔的时候,心思就有些活络起来。   “超过2000万美元的买入,绝对是大手笔。”明白过来的某些交易员们在心中大吼道,“到底是谁,是谁在目前的行情下还能抛出如此多的买盘?而且还是金额相同的,难道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能够在外汇市场上进行买卖的绝对都是大机构,至少对于股票市场来说,这些机构无论在财力、人力以及策略应用上都胜上不止一筹。而且外汇市场关乎到一个国家的经济,很少有机构能够操控货币的走向,单个的量子基金也不行,除非是索罗斯振臂一呼。   “有人买入了!”市场的波动很快就传到了市场的各个角落,包括有专人负责韩元买卖的老虎基金那里,“而且数额还不低,至少有上千万美元。”一名交易员数着屏幕上的委托数字,情不自禁地大声喊道。   尽管此时美国时间是深夜,但老虎基金内部依然灯火通明,研究员和交易员们早就习惯了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最近在老虎基金内部,正对韩元是否应该在此时平仓吵个不停,即便是朱利安罗伯逊本人都没有最终拿定主意。   按照道理来说,有了IMF的决议,至少在不更多做空的前提下,老虎基金应该逐笔地减少在韩元上的头寸,因为长期来看,韩元的复苏已经成为必然。但在短期内,韩国金融危机仍然持续发酵,韩元的走势也呈现出每况愈下的态势,这一切都让朱利安罗伯逊等人下不定决心。   还好此时距离他们做空的平均价位来比较的话,老虎基金在做空韩元的头寸上仍然是获利颇丰,即便韩元短期内上涨,也根本不会伤及到他们的根基。因此在反复权衡之后,朱利安罗伯逊决定仍然以做空为主,但力度并不会像之前那样凶猛。   “什么?”   比利·金正是负责韩元的经理之一,就在他认为今天将又是一个虽然平凡却能让人愉悦的夜晚的时候,交易员的喊叫惊醒了他美妙的幻想。皱着紧锁的眉头,比利·金点开韩元页面,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交易记录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谁?想要干什么?”比利·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家伙是不是疯了,要知道现在市场已经叫出了韩元的下限是2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呼声,对韩国货币的前景无限地看淡,要知道在现在平仓,可就等于放弃了一笔潜在的利润。   “吃下来,让他们后悔去吧!”只在心中盘算了几秒钟,比利·金就果断地下达了接盘的命令。虽然朱利安罗伯逊并没有赋予太大的交易额度,但是几千万美元的动用权力比利·金还是有的。   很快,交易员们忠实地执行了比利·金的命令,但这个时候已经迟了,因为其他的机构也抢着卖出韩元,最终等到这笔大单成交后,老虎基金只成功地卖出了几百万美元的韩元而已。   “仔细地看着盘面,不要再错过下一次机会了!”看到这副场景,反应十分恼火的比利·金恶狠狠地对交易员们说道,同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平仓,等着吧,你有多少我就吃下多少。”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钟石猛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嘲道:“不会吧?难道有人想念我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对于钟石的臭美,交易员们纷纷侧过脸去,暗笑不已,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回答道:“钟生,我们的买单已经全部成交了,现在韩元稍微有些反弹,价位在1589左右浮动,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2500万美元的抛盘直接把韩元拉升了十几个价位,这流动性有点堪忧啊!”钟石歪着头想了想之后,果断地打了个响指,“再放出8000亿的买盘,看看这下到底会怎么样?”   交易员们纷纷对望了一眼,再看钟石的表情虽然很放松,但并不轻佻,说话声音不大,不过有种不容置喙的果断。尽管心中有不同的意见,对这种近乎于挑衅的买入金额并不认同,但是他们还是严格地执行了钟石的命令。   继几分钟之前市场上涌现出凶猛的韩元买盘之后,没多久外汇市场上再次出现韩元买盘,这一次来势更为凶猛,数目更为庞大,几乎是在瞬间就扫清了挂在上面的小额卖盘,将韩元推高到1570的位置。   “又来了!又来了!”   比利·金定睛一看,发现市场上再次出现每笔买入数额为20亿韩元的买盘。看到这个情况,他大为惊喜,只是朝着天空打了个响指,早就准备好的交易员们立刻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输入指令,很快老虎基金就开始逐步地吸纳起这批筹码来。   而飞快的成交数量也让市场其他的人目瞪口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有两个实力雄厚的机构正在厮杀,背后则代表了他们对市场呈现两分的看法。但在韩国政府出尔反尔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继续做空,开始蚕食起市场上的买盘来。   对方一个是直接明目张胆地用相同买入金额在市场上挑衅,另外一个则闷不做声地张口就吞下抛出来的买盘,双方都是实力雄厚,成交的金额一个比一个大,这让大部分交易员们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感到热血沸腾,能目睹两个高手厮杀绝对是不常见的事情,很快他们就接二连三地加入了战团。   量子基金这边,眼看着卖出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这位矮鼻梁、小眼睛的韩裔就咧着嘴开心地笑了。只不过没多久,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对!”交易员们时刻地汇报着成交的数量,声音洪亮清脆,直震耳膜。洋洋得意的比利·金一边听着一边自顾自地点头,脸上笑得快要绽开了一朵花。不过就在他们成交数额快要突破1000万美元的时候,突然一个想法蹦入他的脑海里,就好像是在他的头顶上浇了一盆冷水,顿时让他清醒了下来。   “对方的行为实在是太可疑了,如果是平仓的话,那么说明这家做空的机构已经不看好后市韩元会继续下跌,但是我们并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难道说还有人比我们更牛逼?”   “如果是一家机构,那么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卖出了几千万美元的头寸,市场上应该没几家能有如此财力。但如果不是一家机构,手数如此相同的买盘绝对不会出现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么盲目长大地买入?”   越想越是混乱,比利·金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对方不顾行情地卖出,甚至每笔都是相同数额,不惜暴露出是一家机构的行为绝对有古怪。   “还是先停一下吧!”苦思不得其果的比利·金只能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只是草草地卖出160亿左右的韩元,就命令交易员们及时收手。   老虎基金虽然停手了,但市场的积极性已经被充分地调动起来,所有对韩元后市不看好的人或者机构、甚至包括韩国本土银行在内,都在疯狂地卖出韩元现货,这使得钟石的平仓变得异常容易起来。到亚洲交易时间为止,这一天他一共买入了接近8000亿的韩元现货,耗费了5亿左右的美元,一下子就将全部仓位减少了10%。   最终到结束时间,韩元收于1565.9韩元兑换1美元,比上一个交易日下跌7.7%。即使钟石等人全力在市场上买入,但看空的气氛依然很浓重,加上韩国国内的信息实在不给力,因此最终也只能是这样一个结果。   按照之前建仓的98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来计算,到这一天平仓平均的157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也就是说只花了2亿美元就买回了当初需要5亿美元才能买到的韩元现货,这笔交易足足赚了3亿美元之多,60%的收益率让天域基金上下的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被人围攻的滋味不好受啊!”只有钟石仍然是一脸的淡定,潇洒地一抹头发后,就龇牙咧嘴地感慨道。 第141章 意外的交锋   “确定这是一个机构所为吗?”白天上班后,比利·金第一时间向朱利安罗伯逊汇报了这个情况,“老虎”沉吟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问道。   “绝对错不了!”比利·金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每笔买入都是20亿韩元的规模,等到一笔结束后立刻再抛出一笔,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会引起价格的反弹,或者是市场的注意,这种很明显挑衅性的交易,只要稍微有些交易经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朱利安罗伯逊顿时沉默了,摸着头发想了半天,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应该不会是韩国中央银行,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按照你所说的,他们至少卖掉了几亿美元的头寸。但如果不是韩国中央银行的话,那么有这个财力的就屈指可数了,难不成他们目前正在看多韩元?”   “也有这样一个可能!”偷偷地瞄了朱利安罗伯逊一眼,见“老虎”没有表现,比利·金就放心大胆地接着说道,“或许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在做空韩元,按照他们在市场上的操作,可以确定对方已经认为韩元跌到了谷底,现在的行为是平掉手头上的仓位。”   顿了顿,比利·金就接着说道:“我就是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所以才没有吃进更多的韩元头寸。毕竟如果对方是手眼通天的角色,知道了某些我们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我们就被动了。”   “被动?”朱利安罗伯逊不屑地冷哼一声,虎着一张脸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们头寸的平均价位,由于先前准备得不足,我们手头上还有大约10000亿左右的韩元没有及时地卖出去,现在好不容易市场上有个巨额的买家,这种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呢?”   “可是……可是现在韩元已经逼近1600比1的水平了,我担心在这种程度下继续做空,利润的空间已经不是很大了。”比利·金忧心忡忡地劝说道。   如果老虎基金在这个时候还卖出韩元,一方面会将全部头寸的平均价位拉低,另外一方面由于韩元波动幅度太大,万一出现反弹的话很可能压缩他们之前的利润空间。虽然和大老板的意见相左,本身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但比利·金还是多劝了一句。   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一沉,表情有些不悦,颇有深意地看了比利·金一眼,半晌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过不了几天,韩国方面还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目前的危机还没有过去。”   被朱利安罗伯逊不悦地扫了一眼后,比利·金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生怕这位老板会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毕竟他韩裔的身份摆在那里。带着满身细密的汗珠出了朱利安罗伯逊的办公室,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走了好远,他才回过味来,细细想起朱利安罗伯逊刚才的话,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位老板早就有了安排,想想自己可笑的杞人忧天,他的心情反而愉悦起来,哼着轻快的旋律回寓所休息去了。   ……   12月12日,韩国一基金民间团体和公会国家民主和朝鲜统一联盟党的部分党员在汉城集会,要求政府对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的570亿美元的救援方案展开新的谈判。他们认为这个救援方案是个赤裸裸的“羞辱”,韩国在以美国和日本为首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面前丧失了经济自主权,韩国经济已经沦为外国人的附庸。   除了游行示威外,这些组织的领袖还发表公开声明,呼吁对总统金泳三和其政府管理进行惩罚,并宣称“对韩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达成的协议进行不懈地抗争”,同时抗议美国和日本利用IMF来对韩国经济实行“经济侵略”。   这些人的数目并不算很多,只有区区的30几个而已,但对市场造成的冲击却如同核弹一般。分析家们认为,这有可能是韩国政治团体的一次试探,其最终目的是趁着大选的机会全面否定金泳三政权。这种担忧最终引发了市场对即将进行大选的韩国新内阁是否会继续履行目前达成协议的普遍担忧,而在这种情况下,韩元自然再次暴跌。   这一天刚开盘4分钟,韩元就下跌了9.9%,市场上抛盘如潮,几乎每一秒钟韩元兑换美元都会刷新出一个新的数字来。就在差一点就逼近跌停的时候,钟石果断地出手,在1720的位置开始大规模地买入。   一连数百亿的韩元买盘进入市场后,韩元的跌势才堪堪稳定住,看着屏幕上的即时汇价不再继续下跌后,钟石这才有时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几十人的小团体都能造成这种形势,看来投资者对韩元的信心真是下跌到了谷底,用风声鹤唳还形容也不为过了!”长出一口气后,钟石的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表情,“不过这个消息倒是很蹊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发,难道说真是巧合不成?”   一想到这里,钟石立刻坐不住了,在吩咐交易员们稳住盘面后,悄悄地回到办公室内,摸起电话拨了一个开头是0082的号码来。   “什么?你也不知道?”   “……”   “这么说看来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搞鬼了。对方隐藏得还很深啊,依照你的判断,最有可能的是谁?”   “……”   “不是他?居然不是他,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最近韩国银行方面有什么举动吗?”   “……”   “什么?他疯了吗?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重新卖出美元,他们哪来的资本,难道说挪用IMF的资金不成?”   “……”   “放心吧!100万美元早就存到你的瑞士银行账户里了。只要过了这个星期,我们就再也不会联系。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你和我的秘密,你就放心吧。”   “……”   随着话筒里传来嘟嘟声,钟石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沉吟了半晌之后,这才想出一个可能性来。   “对方这是要继续做空,根本不给韩国方面喘息的机会。这一招应该是早就预备好的,或许是看到我昨天大规模平仓的行动,这才迫不及待地抛了出来,目标就是我!”   “哼哼,真以为韩元能跌到2000?做梦去吧!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既然你们想要玩,那我就陪你们玩!”想到这里,钟石的脸上露出凌厉之色,看上去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老板,对方又出现了!”   这一天晚上朱利安罗伯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了晚上就回家,而是和晚间的交易员们一起留在公司,紧盯着盘面上的变化。   当韩元堪堪要跌到暂停位置的时候,盘面上突然涌现出数百亿韩元的买盘,在底部托起汹涌的卖盘,一下子就止住了韩元下跌的趋势。朱利安罗伯逊凑到屏幕前,仔细地看了一番之后,确定每笔手数都是20亿韩元的买盘,而且一抛就是十几手,除了通过盘面外,电话操作的交易员也确认了这个消息。   “好,既然你这么看好韩元,那么我就卖给你,看你能吃下多少!”朱利安罗伯逊自然是欣喜万分。现在市场上冒出的大买家不仅能够在短期内消化到他之前借入的韩元现货,而且还间接地送给自己一部分的汇率利润,这种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现在的问题是,市场上的抛盘实在是过多,如果不抢先的话,那么这些买盘可能就被其他的卖家所消化,所以朱利安罗伯逊来不及细想,就命令交易员们赶快抛售手头上的韩元现货。   两大机构在韩元上再次开始对撞起来,这一次的规模可比前一天大得多,激烈程度也较之前凶猛了许多,双方在1715的位置开始了疯狂的买入和卖出,资金额度都是以10亿韩元计。   很快,这种激烈的交锋吸引了整个市场的注意力,交易员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开始密切地关注双方的交战。不停下手来也不行了,因为这种层次的交易几乎在瞬间就能将他们的买入或者卖出扫个精光,因此,在双方没有得出个你死我活的结果之前,他们是很难有机会的。   而关于双方的身份,也开始被市场广泛地猜测,有人说买入的一方是韩国银行,有人则说是趁机平仓的对冲基金,极有可能是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对于卖出的一方的身份,则有更为广泛的猜测,这其中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又再次中枪,成为热议的对象。   不管怎么样,在没有决出胜负之前,其他的交易员们都不会轻易地押宝,结果就形成了两个机构大打出手的局面,其他人要不在一边冷眼旁观,要不就趁着双方厮杀正酣,偷偷地用超短线在双方拉锯的地方赚点小盈利。   就这样,天域基金和老虎基金在都对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展开了一场大厮杀,一个因为要平仓而一个劲地买进韩元,另外一个则是为了建立更多的韩元空头头寸而大肆卖出韩元,双方你来我往,在几个价位面对面地肉搏,市场对韩元的成交量空前放大。   就这样足足战斗了大半个深夜,让朱利安罗伯逊感到震惊的是,对方一直在买入,而且价格维持在1715到1720之间。虽然盘面上看着双方激战正酣,势均力敌,但是他很清楚,曾经在一段时间内,他故意放缓了抛售韩元现货的速度,期望对方能够跳出来,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接这一招,依旧在这个区间内徘徊。   在那一刻,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确不是扶盘的韩国银行,而极有可能是平仓的对冲基金。一想到这里,他立刻让人放缓卖出的势头。但市场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在看到卖出一方金额数量下降时,还以为有了可乘之机,立刻蜂拥而上,一股脑地挂出卖出的单子,迅速填补了老虎基金让出的空白。   这时,最让朱利安罗伯逊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对方竟然没有丝毫的退让,甚至根本不管对方是谁,依然在先前的区间内疯狂地扫入韩元现货,大有一副和整个市场为敌的架势。   “我们停止卖出吧!”又看了一会后,朱利安罗伯逊才面带苦涩地下达了终止交易的命令。形势比人强,通过这一番的对比,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财力雄厚程度不在自己之下,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难道说,韩国银行不甘寂寞,再次入市干预?” 第142章 明争暗斗   这边的钟石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冒出一个卖家和他打对台戏,从盘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只要自己这一方抛出买入数额后不久,对方就抛出几乎是相同的韩元金额卖出,完全就是针锋相对,这种情况几乎占据了交易时间的一大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最终还是退却了。   只不过对方刚退却,留下的空间立刻被早就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卖家给迅速弥补,倒是让钟石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在继续平仓中,钟石这个市场上最大的买家堪堪在结束交易前,将韩元的汇率维持在1719.5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虽然没有跌到停止交易,但也相差无几。   收盘时候计算了一下,这一天天域基金方面共买入了14450亿韩元,占到了整天韩元交易买入一方交易额的80%左右。而经过两天的大规模平仓,目前天域基金手头上拥有的韩元现货已经达到23450亿韩元,差不多平掉了之前建立起的空头头寸的一半。   这些韩元共耗费掉天域基金13.42亿美元的资金,而之前卖出后所获得的美元则高达23.92亿美元,也就是说在一买一卖之间,天域基金足足赚了10.5亿美元之多。   按照交易员们的估计,如果韩元继续下跌的话,这一次他们至少能够在韩元市场赚取超过20亿美元的收入。当消息公布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整个交易大厅一片欢腾声,分贝高得几乎整栋楼都能听得见。   “钟生?钟生?”好不容易挤开疯狂的人群,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安德鲁狼狈不堪地凑到钟石面前,在钟石的耳边连续喊了两声,才把钟石从沉思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有事?”钟石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被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这才注意到四周一片欢乐的场景,不禁有些错愕地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安德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钟石,好一会后才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钟石拉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悄悄说道:“钟生,按照目前韩元的跌势,说不定明天还会爆出新低,我们现在平仓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点?”   其实并不是安德鲁有这方面的疑问,其他的人心中也有。不过他们在钟石面前说不上话,而且目前接近50%的收益率足够让大部分人能够满意了。只是部分的分析师和交易员们仍然想多赚一些,这才怂恿安德鲁到钟石面前去说道一番。   自然,安德鲁和他背后这些人的小心思瞒不过钟石,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刚含到嘴里,这边安德鲁就眼疾手快地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缕缕青烟后,钟石这才说道:“贪婪是个好东西,不过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安德鲁,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你实在是太贪心了,要知道目前韩元大跌不会永无止境,而且韩国大选在即,不管是哪一派的候选人,都不可能对现在的情形坐视不理的。”   安德鲁仍然不死心,低下头苦苦思索了一会,追问道:“不是说他们有可能反悔吗?要知道韩国现任政府出尔反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今天还爆发了要求废除和IMF协议的示威游行呢!”   “是吗?”钟石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如果……如果这个所谓的游行示威,是某个团体为了做空韩元而趁机搞出来的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要知道总共上街游行的也不过几十个人而已,根本代表不了所谓的民意。”   说到这里,钟石瞟了一眼安德鲁,发现他满脸的震惊,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就好像石化了一般,这才满意地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资本市场上的尔虞我诈多了去了,这种简单的手段不要太常见哦。只要花几万美元,就足以能够鼓动某些所谓的整体团队跳出来搞事,再巧妙地利用目前市场上风声鹤唳、惊弓之鸟的心态,这下韩元不跌都难了!”   “那……那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的安德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为了什么?”钟石又是一声冷笑,“当然是为了更好地攫取利润了,难道是白白送给韩国人钱花吗?你这个笨蛋!”   骂完了安德鲁之后,钟石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的行情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杀了出来,恐怕韩元立刻会下跌到暂停交易的地步。后面虽然我买进了,但是对方也出招了,足足卖出了几百亿韩元的现货,希望能够把我这个买家给拍死,结果你都看到了,一看到苗头不对,他们就立刻闪人,这还不是阴谋是什么?”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安德鲁已经大脑一片空白了,只是机械性地问道。对于他来说,今天的盘面最多就是较往日复杂一些,成交量大一些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其中还包含了如此多复杂的东西。   这一次钟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将烟头扔掉,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不知道!”   安德鲁顿时就傻了,呆呆地望着钟石,见他表情凝重,不似作伪,好半天才一叹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等安德鲁离开后,钟石这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办公室,拨通了韩国的电话,吩咐道:“嘿,罗先生,现在有个好机会给你立功,怎么样,做不做?”   ……   “老板,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钱亲手送到了他们的手中。”   虽然美东时间已经是深夜,但朱利安罗伯逊仍然没有休息,他在等一个电话,一个来自韩国的电话。   收盘没多久,这个电话就如约地打了过来,朱利安罗伯逊飞快地接起话筒,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面的讲说。   不错,正如钟石预料的那样,那个所谓的“工会国家民主和朝鲜统一联盟党”今天的示威游行正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进行的,而这个代价就是区区的五万美元,按照今天的汇率,就是8500万韩元,每个参与的人能分到280万韩元左右,只是到青瓦台去喊几嗓子,然后接受一下电视媒体的参访就能赚到这样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些人自然是争先恐后,浑然不顾会带来什么影响。   “另外,我还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见这边毫无反应,就斗着胆子接着说道,“韩国这里一家叫做东西证券的公司已经倒闭,最近就快宣布了,我和他们闲聊的时候,其中一个韩国人向我抱怨,说什么母公司不管他们了什么之类的话,还说什么马上就要步高丽证券后尘什么的。我后来查了一下,发现这家东西证券的公司规模非常大,貌似是韩国第四大的证券公司,这样的公司怎么会说倒就倒呢?老板,你说呢?”   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立刻激动起来,拿着话筒的手臂都微微有些颤抖,连声对着电话说道:“做得好,做得好,吉米。至于它会不会倒闭,谁会在意呢?吉米,你记住了,凡事皆有可能。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就先挂了,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随后就挂断了。   尽管话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声,但朱利安罗伯逊一点也不着急挂断电话,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在不经意间布下的一颗棋子,竟然能够发挥到如此关键的作用,随口之间就能打探到如此重要的消息来。   是的,电话那头正是曾经和朱利安罗伯逊有过一面之缘的黑人青年吉米,在奔赴韩国之后,他利用休假的时候频繁地和当地的社团、政党接触,在老虎基金大力的资金支援下,他很快地就通过金钱关系和一些政党的负责人结交上了关系,而今天的游行示威也正是他在朱利安罗伯逊的授意下一手策划的。   至于朱利安罗伯逊为什么借着这个时机策划这次行动,钟石隐约地猜到了几分,但他并没有对安德鲁说出。事实上,朱利安罗伯逊也正如钟石所料的那样,对目前的做空韩元的局面感到满意,准备收手了。在平仓之前,他恰恰要通过这种方式造成市场的恐慌,进一步地扩大自己的收益,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当钟石买入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不计成本地和天域基金厮杀。   作为一个优秀的基金经理,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严密的逻辑,不被盈利冲昏头脑,不被亏损吓破胆量。这一切朱利安罗伯逊都具备,但其他人未必,因此当天域基金出手在市场上买入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天量的资金吓走对手,因此直接命令交易员们和天域基金正面交锋,理想很美好,但现实非常骨感,对方非但没有被吓跑,反而尽数吃下了他们的抛盘。   这样一来,随着头寸的增大,老虎基金面临的汇率风险也随之增大,看到这副情景,朱利安罗伯逊果断地命令交易员们收手,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结果自然是让他目瞪口呆,对方即便是在老虎基金收手之后,依然在市场上大手笔买入,几乎凭借一己之力让韩元没有跌到10%的界限,这让朱利安罗伯逊在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不解:这么牛逼的机构到底是谁?   不过现在有了吉米从韩国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那个机构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将他的计划进行到底。   “谁怕谁啊!”朱利安罗伯逊在心中暗暗大叫一番,“啪”地一声猛然将电话合上。   ……   对于这一天市场上发生的一切,交易员们自然是纳闷无比,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也不知道厮杀双方的身份。不过他们并不着急,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果然,很快市场上就开始流传一则来源不明的消息,内容是说为了遏制韩元的下跌,韩国银行在今天卖出了大约2亿多的美元,消息还指出,如果韩元再次下跌,不排除韩国银行再次出手的可能。   交易员们虽然将信将疑,但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解释。只不过让他们纳闷的是,韩国银行方面什么时候又有了资本干预外汇市场了? 第143章 联手出逃   形势的发展远比朱利安罗伯逊想象的更加凶猛和惨烈,就在第二天,韩国第四大证券行东西证券就宣布了破产的消息。   雪上加霜的是,评级机构穆迪也在这一天大规模地调整了韩国企业的信用等级,包括韩国电信、LG、三星电器、现代汽车、汉城政府、大邱政府等在内的31家企业或者政府机构纷纷被穆迪下调信用等级。如此大规模的下调信用评级在穆迪的历史上还属于首次,这一举动自然再次引爆市场对韩国债务违约的担忧。   越来越多的企业牵扯入金融危机的深潭当中,市场又有传闻韩国国内企业实际欠债高达1000亿美元,IMF提供了570亿美元的资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加上频繁传出的韩国国内大型企业破产的新闻,让整个韩国再次成为风暴的中心。   尽管有消息说韩国银行再次入场干预,但市场对此并不感冒,因为此时整个韩国银行界都自顾不暇,光是为了处理这些坏账就够中央银行(韩国银行)焦头烂额的了,又能拿出多少美元资金来应付外汇市场的买盘呢?   14日,当韩元开始交易后,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继续下跌,延续着昨天的下跌走势,很快就跌破了18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突破这个水平后再次下跌,直接奔着19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而去。   “钟生?我们今天还按照原定计划平仓吗?”已经知道自己败局已定的任若为今天倒是镇定了许多,淡定地看着盘面上的价格变化,不紧不慢地说道,“按照现在的跌势来看,很快就能逼近2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到时候我们再平仓也不迟。”   “是吗?”钟石摸了摸鼻子,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任生,如果我告诉你,韩元会下跌到2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你还会这么想吗?”   “……”任若为表情瞬间呆滞,异常艰难地转过头来,用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盯着钟石看了好半天,这才一竖大拇指,咬牙切齿地说道,“钟生,算你狠!”   脑子急速转动之间,任若为就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了,通过放风的手段让市场认为,韩元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水平,趁着市场仍然处于悲观情绪当中迅速地平仓,而后将现在做空的这波机构留在高位上。   而如果按照任若为所想,在到2000的位置时再平仓,且不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就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市场上所有的眼睛都会盯着引领风潮的对冲基金,只要稍微出现点大的买单就会被认为是他们在平仓。到时候做空的机构一拥而上,三两下就能够将对冲基金的利润瓜分干净,虽然他们整体头寸上可能还是盈利的,但和预期比起来,肯定要差了很多。   这就是领头羊需要付出的代价。   虽然钟石鼓动了一部分的香港财团做空韩元,但他也不得不提防,这些人会在他背后使绊子。要知道大家合作的基础就是利益,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这是毋庸置疑的。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钟石微微地朝着严阵以待的交易员们挥了挥手,轻声说道:“开始吧!”   ……   美国,纽约,曼哈顿。   当听到东西证券宣布破产的消息后,朱利安罗伯逊自然是欣喜万分,没有比在这一天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更能够振奋人心的了,他甚至以为这是上帝给他的指引,让他在这个时候能够继续在韩国大捞一笔。   好消息还不止一个,穆迪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下调韩国企业的信用等级,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今晚的韩元又将是一个大跌的行情。   只不过很快,当朱利安罗伯逊再次看到市场上出现熟悉的买入身影后,他满腹的欣喜就化为浓浓的狐疑,微白的眉头也开始紧锁起来。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思索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朱利安罗伯逊索性将负责韩元的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希望能够利用众人的智慧来找出一个合理的逻辑,解释这个明显和市场行情相悖的交易行为。   “会不会是韩国银行的干预?”首先开腔的是比利·金,他是最先发现这个情况的,在数遍了市场上有实力的买家后,他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韩国银行身上。   负责亚洲市场的经济学家罗伯特·赛特隆微微地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有道理,但又不大可能。且不说韩国银行是否有这样的实力,就说这种操盘的风格,太过于高调,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暴露身份吗?据说韩国方面目前只有32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支撑到年底,韩国政府也要求IMF尽快拨付第二笔援助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不可能如此高调地介入外汇市场吧?”   听到这段话,比利·金又歪着头想了想,这才重重地朝着罗伯特·赛特隆点了点头,示意同意他的看法。   “如果不是韩国银行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即和我们一样的对冲基金。这种买入行为是在平仓,背后是他们认为韩元下跌到底了,不会再有下跌的可能。”就在众人苦苦思索时,一名叫做丹·莫尔黑德的外汇交易员突然开口说道。   这名交易员是专门负责日元市场的,由于近期韩元市场吸引了整个亚洲市场的关注,虽然经济规模仅次于美国,经济基础也远比爆发货币危机的这些国家雄厚得多,但是日元的走势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泰铢、韩元等货币的影响。   因此作为做日元的交易员,也要密切关注这些能够影响日元走势的因素,这其中就包括了韩元的涨跌。   “不!不!不!”朱利安罗伯逊一个劲地摇头,冲着丹·莫尔黑德摆摆手,说道,“我昨天试探过德鲁肯米勒了,他们没有在韩元市场上做空太多的头寸,只有区区的几亿美元,而且斯坦利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他们在韩元上没有动静。事实上,他们现在正被手头上的印尼盾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朱利安罗伯逊和斯坦利·德鲁肯米勒的私交非常好,这在老虎基金内部是人所皆知的事实,因此当朱利安罗伯逊说出这番话后,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量子基金排除在外。具体地说,是将刚才丹·莫尔黑德所说的可能性排除掉。   “可是,先生们!”丹·莫尔黑德不免有些着急,面红耳赤地争辩道,“先生们,世界上可不是只有量子基金一家有如此大的资金规模,别的不说,都铎投资和摩尔资本都有这个实力,若是他们买入几千亿韩元恐怕在座的人没有人认为不可能吧。除此之外,据我所知,在日本市场上还有不少实力雄厚的基金,有的资金规模即便和我们相比也毫不逊色。另外,伦敦、法兰克福甚至是香港,想要找出有这样资金规模的机构或者企业,简直就是一抓一大把。”   “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听了半天,大部分人都糊涂了,其中也包括了朱利安罗伯逊,见他说的绕来绕去,“老虎”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大老板发话,丹·莫尔黑德也不再绕弯子,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各位先生们,目前到底是谁在买入韩元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市场认为这些行为是我们干的。你们想想,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老虎基金开始在韩元上平仓,到时候市场会是个什么反应?”   在座的人都是心思极其活络的角色,只是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丹·莫尔黑德的意思,当即就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呼吸声,就连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也变了。   “丹,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停止卖出,什么都不做了?”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这才有人开口问道,说话的人是比利·金,毕竟他才是直接负责韩元买卖的人。此时他刚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语气略微有些不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丹·莫尔黑德竟然直接摇了摇头,断然否定了这个提议,说:“比利,不是冒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立刻就会有麻烦。”   “嗯?”比利·金一皱眉,刚想要发作,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让他想起了什么,当下猛一拍大腿道,“不错!我们的确不应该什么都不做!事实上,我们应该平仓,第一时间加入买入的一方!”   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冲着丹·莫尔黑德一竖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做得好,伙计!”举止投足之间哪还有先前的不快?   见他这副反应,众人均愣住了,眼里大多露出不解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有其他人想出其中的缘由,私下里再一说,没多久参与讨论的人都明白过来。   “羊群效应啊!这该死的羊群效应啊!”朱利安罗伯逊一抹头发,脸色很是难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后,这才不无苦涩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平仓吧。”   羊群效应是指人们经常受到多数人影响,从而跟从大众的思想或行为,也被称为“从众效应”。人们会追随大众所同意的,将自己的意见默认否定,且不会主观上思考事件的意义。   经济学中羊群效应是指市场上存在那些没有形成自己的预期或没有获得一手信息的投资者,他们将根据其他投资者的行为来改变自己的行为。   这种效应说白了就是高手买什么,其他人就跟着买什么。就好像后世的市场热捧巴菲特、A股市场追捧王亚伟一样,只要他们公布的仓位买入了什么,其他人根本不考虑其中的逻辑支持、是否已经建仓等原因,一股脑地进场追捧,从而有可能在短期内造成目标暴涨的现象。   而现在的情况是,朱利安罗伯逊他们很清楚,虽然他们还没有对韩元进行平仓,但几乎市场都知道他就是市场的风向标,是那只“领头羊”。而现在的大规模买入行为极有可能被视为平仓,只要有心人稍微放出风声,其他的“羊”就会立刻改变方向,从做空变为平仓甚至是做多,而根本不顾基本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不会损害到平均仓位的收益,但是和现在还没有出现类似风声的价格相比,利润这一块无疑是缩水不少,因此尽快地平仓就成为必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朱利安罗伯逊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被迫选择平仓。   就这样,老虎基金迅速改变策略,开始在高位平起仓来。他们的资金和天域基金的一合流,立刻对市场上汹涌如潮的卖盘展开强力的冲击,原本已经下跌到1900韩元兑换1美元的汇率也开始缓慢地抬头回升。但市场上大部分的参与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种改变,仍然在疯狂地卖出。在这种买入和卖出的博弈当中,这一天的韩元最终定格在了1美元兑换1891韩元的水平,再次创下韩元兑换美元的新低,但好歹没有跌到1900的区间。   到收盘后,韩国方面再次传出小道消息,韩国银行今天又再次进场干预,并将尽快投入巨额资金进行干预,力保韩元不会出现再次暴跌的情况。自然,市场又把这个消息当成了笑话。   对于前一天市场上关于新选举的韩国政府可能违背目前和IMF达成协议的看法,韩国财长林昌烈也在今天发表公开讲话,他说:“我们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落实这些条件的承诺,没有任何保留意见,同一些负面的报道刚好相反,韩国答应办的事都按计划进行,一些还提前进行。”   除了这些,韩国方面还宣布,在上个月的国际收支经常项目上,上个月韩国方面取得了5亿美元的盈余,这是继94年以来,韩国在这一项目上第一次取得盈余。   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只能主动地跳出来。虽然面临大选,但是金泳三的政权必须要在这种风雨飘摇当中站好最后一班岗,在韩元连续两天暴跌之后,他们终于开始尝试性地向着市场释放一些利好的消息。只是效果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了! 第144章 韩国的反击   连续数天的韩元大跌,彻底打碎了仅剩几天能够行使职能的现任政府继续稳坐青瓦台的幻想。在总统的建议下,在15日结束收盘后,财政部长林昌烈和目前呼声最高的三位总统候选人和央行行长朴熙来被招到青瓦台进行紧急会晤,就目前韩元大跌的局面商讨应对措施。   对待这几位未来可能入主青瓦台的人,林昌烈很是客气,姿态也放得很低,在略微寒暄之后,又破天荒地恭维了金大中、李会昌等非本党派候选人几句,这才转入正题:“最近对于我们大韩民国的流言非常多,对此我们一筹莫展,毫无办法,不知道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能够提供。你们都是大韩民国的精英,将来极有可能入主青瓦台,因此我们在制定政策的时候要考虑到连续性,现在是国家危难之际,希望你们在这个时候能够摈弃党派成见,齐心协力地为国家效力。”   说到这里,林昌烈故意停下来,认真地端详着几人的反应,其中又以对金大中、李会昌两个人的观察最为细致。   除了新韩国党的候选人李仁济之外,其他两位候选人心中均是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想:现在倒是想起我们来了,之前胡乱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听我们的意见呢!不过金大中、李会昌两人都不是凡人,尽管心中已经将现任政权的一干要人腹诽了个遍,但脸上的表情都是异常凝重,都是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   而这几人当中,朴熙来的表情最为轻松,要知道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即便是有心人想要借机发难,但他只要把责任尽数推到财政部身上就行了,谁让韩国银行在独立性上一直被人诟病呢!   林昌烈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微微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接着说道:“首先呢,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IMF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国家达成协议,将原本2000亿美元的基础资金增加了80%,各个国家又再次添加了1600亿美元。虽然这部分资金的表决是加权的,但是美国方面已经和我们私下进行了沟通,保证在这部分资金的运用上全力支持我们。这就是说,我们未来极有可能获得比570亿美元更多的援助。”   “是吗?”林昌烈的话音刚落,新韩国党总统候选人李仁济的脸上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将这个消息发布出去,虽然明天的韩元市场不一定会出现反弹,但至少能减缓不少我们目前所受到的压力。这样一来……”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从他身边传来,李仁济的话顿时戛然而止,不悦地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朴熙来,却发现这位央行行长正鼻孔朝天,一脸的冷笑,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朴熙来显然对他的提议不屑一顾。   李仁济的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足足愣了半天后,这才指着朴熙来,用羞愤交加的语气斥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对我不敬……”   “注意你的措辞!”朴熙来低下头,面带不屑地瞟了李仁济一眼,随后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重新将目光投向天花板,嘿嘿冷笑了两声,这才说道,“李先生,不知道你怎么认为只要发布这个消息就会减缓韩元下跌的压力?如果市场认为是大韩民国根本无力解决目前的矛盾,而且还有可能要求更多援助,韩元说不定还会继续下跌,到时候你选择的提议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你……”给他这么一训斥,李仁济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不过当看到林昌烈阴沉的眼神后,他浑身猛然打了一个哆嗦,皱起眉头想了半天,随即报复性地将头一甩,鼻腔里冷哼一声,也开始研究起天花板来。   由于李仁济在三人当中民调是最低的,因此朴熙来根本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而最为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抱上了最有可能竞选成功的金大中的大腿,因此即便是现任财长的林昌烈,他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既然是这样,那就等着IMF自己宣布吧!”林昌烈想了想,将目光投向金大中、朴熙来两人,发现他们都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就知道李仁济的提议恐怕没有效果,“那么接下来,我们大家群策群力,想想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大韩民国货币继续下跌。那个,朴行长,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么你先来,谈谈自己的看法?”   “我?”朴熙来有些错愕,又偷偷看了看金大中,发现他眨了眨眼睛,于是定下心来,“既然林部长点名,那么我就抛砖引玉一番。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大韩民国的货币已经被国际资本攻陷,演化成了金融危机。但由于国内大企业频繁的破产消息,加上市场对我们大韩民国救助能力的怀疑,使得在短短的几天内,韩元兑换美元就下跌超过40%,如果再这么继续下跌下去,恐怕大韩民国的金融危机就会越演越烈,到时候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纵观国际,对付货币危机无疑有两种办法,第一是通过抬高利息的办法来增加做空者的成本,借此让他们知难而退。但这一条目前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我们的货币实际上已经自由浮动,再对他们进行限制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如果一旦提高了利息,国内企业的成本将会进一步增大,到时候恐怕破产的数量会成倍地增加。”   “那么就剩下唯一的一条路了,即通过中央银行来干预外汇市场上本国货币的表现。不过我可以明确无疑地告诉各位,目前韩国银行的美元储备已经不多了,只有区区的30亿美元,之前因为保卫韩元消耗了大量的资金,又没有得到补充,因此如果想要有所作为的话,我只能希望财政部将IMF拨发的救援资金拨点给我们。”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才将真正的意思点透,不过正如朴熙来心中所想的那样,林昌烈断然否决掉他这个提议:“不行!”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林昌烈又放低了语气,详细地解释道:“按照我们和IMF达成的协议,这些资金是为了稳定银行业,主要还是为了偿还短期外债,根本就没有干预外汇市场的准备。如果我们贸然动用这笔资金,让IMF方面知道,恐怕下一笔资金的拨发就成问题了。因此,为了大韩民国,我们也不能动用这笔资金。”   “又是为了大韩民国,难道我的提议不是为了大韩民国吗?”朴熙来揉了揉鼻子,在心中腹诽了一句,随后又开始研究起天花板来。   “金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切实的、能够迫切解决目前韩元暴跌的好方法?”见自己这边人的提议都被自己否定掉后,林昌烈就将头转向一直仔细聆听的金大中、李会昌两人,首先向目前呼声最高的金大中问道。   “我?”金大中指了指自己,看到林昌烈点了点头,就笑了笑,推托道,“还是让李先生先说吧,我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方案,请先容许我考虑考虑。”   他这么一说,既表明自己已经有了相关的方案,又巧妙地将压力转移到了李会昌这一边。   果不其然,当李会昌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整张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不过在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这才故意不满地说道:“金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呢?要知道现在我们在讨论整个国家的命运,即便能有一点有用的东西,就要毫不犹豫、坦诚地向在座的各位公布出来,毕竟大家讨论比你一个人思考更能考虑得更为全面不是?”   面对李会昌的激将法,金大中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就稳坐钓鱼台,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地养起神来,完全无视了李会昌的这番话。   见自己这位最大的对头对自己不理不睬,李会昌不免有些恼怒,不过这里实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因为在座的还有一位也对总统宝座虎视眈眈的候选人李仁济。如果他在这里有什么失态的表现,被李仁济和林昌烈等人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恐怕到时候整个官僚系统对他的印象就会大跌,甚至还会影响到民意的表现。   他决定忍,先忍下这口气。华夏不是有句话嘛,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深受华夏文化熏陶的李会昌深知这个道理,只要能够当上总统,今天所受的羞辱将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平复了心情的李会昌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只不过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新意,甚至很多东西都是目前韩国政府在实施的,也就是说,他讲的基本上都是废话,对目前韩元的短期走势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李会昌才在众人不耐烦的眼神当中闭上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怀好意地朝着金大中说道:“金先生,现在是不是轮到你来说说了?”   “是啊!是啊!”已经听得昏昏欲睡的李仁济精神就是一振,忙不迭地开口附和道。   主持会议的林昌烈也趁机说道:“李先生的话非常有建设性。嗯,只不过实施起来,恐怕短期内对我们大韩民国的货币表现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我们还是要感谢李候选人的精彩讲说。接下来,金先生,就请您谈谈您的高见吧!”   虽然这场会议名义上是讨论如何应对目前韩元表现萎靡的对应措施,但是与会的人都很清楚,只要会议一结束,他们在会上讨论的东西很快就会流传于整个官僚机构。因此与其说是讨论如何提振韩元,倒不如说是如何获取整个韩国官僚体系的认同,展示自己的执政能力。   金大中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实我们今天讨论的东西看似困难万分,但实际上想要解决非常简单。我保证,只要我的办法一实施,保证能立竿见影地看见效果,明天的韩元市场肯定会出现大涨。而整个过程堪称是举手之劳,哦,不,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有事先早就知道的朴熙来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正盯着面前的茶杯研究个不停。   “金先生,你怎么说也是总统候选人,还是不要空口白话的好,免得到时候被人看了笑话。”只是吃惊了片刻,李会昌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这种表现很正常,因为目前呼声最高的就数他和金大中两人,李仁济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而自己刚才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结果被林昌烈委婉地批评为“没什么太大作用”后,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现在金大中竟然说出“举手之劳”的话,两下相比,他自然心里开始极度地不平衡起来。   金大中大有深意地瞧了李会昌一眼,又端起茶杯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地说道:“事实上,由于大韩民国已经放弃了维护货币,我们的货币已经下跌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随着IMF的介入,应该说整个国家的经济不会再出现太大的问题,无论是烦人的外债,还是国内金融体系的危机,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都有能力去解决。大不了实行国家控股,用政府的信用进行担保就是了。按照我的分析,目前市场上之所以出现暴跌的情况,极有可能是以秃鹫基金为首的国际资本在进行新一轮的炒作,希望能够达到他们继续做空的目的。各位,我说的没错吧?”   秃鹫基金就是对冲基金,也有翻译叫做避险基金,但是秃鹫基金的说法最为贴近,充分反应了这一类基金的操作风格。就像专门扑食尸体的秃鹫一样,这些基金最擅长的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见几人都没有异议,金大中面带得色地接着说道:“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说这是带头的秃鹫基金在发布虚假消息,目的是为了撤离韩元市场,如此一来,其他跟随着卖出的银行、基金等就会因为害怕而不再继续卖出,相反还会因为IMF增加资本金等消息而做多,如此一来,我们身上担负着的压力就会不攻自破。”   “好!”林昌烈是行内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一拍桌子,大声地叫好道,“金先生,你的办法果然有效,至少能够在短期内力保韩元不会继续下跌。我这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李仁济也适时地喊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之后,立刻站起身后,抬脚就向外走去。   “不必了!”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摘桃子的表现,金大中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轻藐之色,在和朴熙来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这才语带讽刺地说道,“就不麻烦李候选人您了。我们已经在做这件事了,诸位就等着看明天市场的表现吧!”   一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迈出脚步的李仁济的身形就呆滞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地收回脚步,冲着一脸冷笑的金大中勉强地挤出个笑脸,然后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整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而同样心思刚活络开的李会昌听到这话后,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彻骨的寒意从天灵盖一直贯穿到了脚底板。不过看到李仁济这番近乎小丑的表现,他那颗冰冷的心又稍微地回暖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对于三人之间自从开会以来的明争暗斗,林昌烈自然都看在眼中。原本他还想帮助李仁济一把,只不过对方实在是太狡猾,几乎早就把事情安排得毫无破绽,因此他也无能为力。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刚才那一幕上,而是被金大中所说的“我们”给吸引了注意力。   狐疑地看了看一脸得色的金大中,又盯着正研究着茶杯不亦乐乎的朴熙来看了一会,林昌烈渐渐有了些明悟,在心中暗叹一口长气。   第二天,当市场上传来对冲基金开始撤离的消息后,韩元顿时出现了报复性的上涨,让很多做空韩元的机构都措手不及。许多在前两个交易日疯狂做空的机构被深度套牢,而作为传闻主角的量子基金则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消息传到索罗斯耳朵里的时候,这位大佬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好在他债多不愁,只是耸了耸肩就将此事就此揭过。   就在今天,困扰着索罗斯的印尼盾头寸终于有了初步的解决方案,据说先前卖给他们印尼盾的基金想要买回这部分的印尼盾,通过汇丰银行和量子基金进行联系。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论是索罗斯还是德鲁肯米勒都大喜过望,自然不会再有心思去理会韩元市场上乱七八糟的传闻。 第145章 法拉利车队   “钟生,你对平仓时间点的掌握实在是太让人赞叹了!”当交易结束后,一直在观察这一天行情的任若为由衷地称赞道。   这一天韩元的价格最终定格在1美元兑换1563韩元的时候,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已经累瘫了的他们东倒西歪了一大片,有的躺在座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有的趴在位置上打起了呼噜,更多的则是跑到卫生间里抽起了烟,浓重的烟雾让那里的警报器响个不停。   钟石也累得够呛,这一天他一直都在不停地下达交易指令,根据盘面的变化时不时地调整策略,时而买入时而卖出,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买入居多。今天的盘面又凭空多了一股买入的力量,使得在某些时段韩元的上涨速度过快,钟石不得不偶尔卖出一部分来减缓上涨的压力。   饶是如此,这一天韩元仍然上涨了8.5%,在经过上周的暴跌之后,在今天形成了强力的反弹。好在钟石指挥交易员们全力应对,终于在今天又平掉了10000亿左右的韩元头寸,使得他们在韩元上的空头头寸只剩下区区的几千亿,再有一个交易日就能够全部平掉。   如果没有另外一股势头强劲的多头买入的话,说不定钟石在这一天就能够平掉所有的头寸,只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见钟石没有说什么,任若为就斗着胆子继续问道。   “消息?”钟石摸着下巴想了想,一脸的迷惑不解,半晌之后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有点没想明白。我放出去的消息明明是老虎基金,怎么市场上又多了一个关于量子基金的传闻?”   “什么?”这下任若为彻底愣住了,盯着钟石的眼睛足足看了一分钟,这才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说道,“钟生,这下我可是真服了你了。”   今天韩元罕见的大幅反弹,原因在于市场上突然冒出两条来历不明的传闻,做空美国的对冲基金已经着手平仓,其中以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为首。这两条传闻一出,加上这两天韩元市场上一直存在着一个不明身份的大买家,使得做空的一方顿时乱了手脚,交易员们开始疯狂地买入韩元,试图能够在第一时间平仓。   只是在高位上早就挂上了大机构的买入仓,加上银行间电话的交易,使得这些交易员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买到足够的韩元,这又迫使他们加高筹码,使得韩元的汇率快速上升,最终在这一天的交易结束时,韩元竟然重新站到了1600以上的位置。   典型的羊群效应,此时的基本面分析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大家都在跟着“头羊”来操作。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支持老虎基金和量子基金在这一天进行了平仓,但这丝毫阻止不了空头一方的恐慌,毕竟两家基金在同行业之间的威名实在是过于响亮,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能够跟随着他们进行操作。   既然想不明白,钟石索性就不再继续想下去,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后,这才笑眯眯地对任若为说道:“老任,这一次你的功劳也不少,我决定这一次拿出1%的盈利来奖励所有的员工,他们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了,你觉得怎么样?”   任若为低下头吭哧吭哧地算了好半天,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满脸的惊讶,说道:“钟生,根据我初步的计算,这一次我的这部分至少赚20亿美元以上,1%就是2000万美元,这样一来每个人至少能分到40万美元,这么多钱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钟石嘿嘿一笑,“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分红,取消算了。”   “别啊!”望着钟石略显怪异的笑容,任若为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还是按照你的方案来,这段时间大家的确比较辛苦,就说我吧,足足瘦了好几磅,是该补偿一下了。”   说完之后,他还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钟生,我刚才的话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如果让这帮小子知道我阻碍分红,他们保证会把我当场打死。”   “这是当然的了!”钟石随后摁掉了烟头,纵身跳上一张交易桌,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后,这才朗声说道,“伙计们,根据我的估计,这一次我们在韩元上至少能够赚上30亿美元。为了奖励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工作,我决定从这部分的盈利当中拿出2%来作为分红奖励,足足有6000万美元。”   当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场面竟然一片安静。   任若为也愣住了,刚才他和钟石商量的可不是这个数字,这样一来,每个人至少能够分到120万美元,换做港币接近千万,这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也难怪,事实上这几年留在天域基金的人当中,大部分都将基本薪水和分红投到了内部的基金当中,也就是说现在所赚的每一分钱当中他们也有份,虽然管理费和超额收益部分比对外开放的那些基金要少得多,但还是有一部分会回流到他们的口袋当中。   而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目前这部分基金最大份额是钟石本人,如果按照这个奖励方案,损失最大的一方就是钟石自己。   眼见着没有出现自己预期的那种鼎沸的欢呼声,钟石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猛然一跺脚,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这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开始有人率先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口哨声和尖叫声,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后,场面的气氛也达到了高潮,震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几乎能震碎玻璃幕墙。   钟石终于高兴了,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等到场面一片鸦雀无声后,他才接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因此我决定放大家一个为期一个月的假期。时间就是明年的一月份,你们可以拿着这笔钱到世界各地去度假,到二月再回来。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回来之后,你们要将你们的坐骑全部换掉,我不管你们之前开的是丰田、陆虎、还是其他什么,以后统统换成法拉利。”   听到这条莫名其妙的命令,所有人又是一愣,四下不解地对视了一番后,终于有人喊道:“钟生,你这个可不够民主啊?要知道一辆法拉利可是要几万到几十万美元不等,我们可不像你那么富有。”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哄笑起来,这明显是调侃的话,要知道刚才他们还得到了每人120万美元的分红许诺,又怎么会支付不了一辆跑车的钱。   钟石也跟着笑了起来,前仰后合了半天之后,他才一板脸孔,故作严肃地说道:“既然说到民主,那我就专制一次。如果到时候有谁没有按照我的命令行事,那么到时候我就把他扔到那里面去。”说着,他大手一挥,指向对面的维多利亚港。   尽管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其中刚才说话的那名分析师,更是直接躲到了别人的背后。   “喂,你说钟生,突然这么高调起来,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啊?”趁着一片混乱,马家瑞借机挤到任若为的身边,看着正站在高处滔滔不绝的钟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高兴吧!”任若为也觉得奇怪,他也不转头,目光依然盯着钟石,同样用异常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毕竟他少年得志,轻狂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马家瑞的眉头快速地跳动了几下,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就怕不是。你想想,钟生何时做过如此高调的事?他肯定是有什么深意,否则不会一下子转变作风,从低调务实一下子转变成高调张扬。”   “你想得太多了吧!”尽管心中也有类似的疑问,但是任若为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钟生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猜测到的。”   “这倒也是!”马家瑞赞同地点了点头,悄悄地挪开脚步,开始和其他人一起鼓起掌来。   足足讲了五分钟,将休假期间的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后,钟石这才跳下交易台,朝着马家瑞使了个眼色,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   等马家瑞关上门后,钟石面色凝重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拉上百叶窗后,这才问道:“量子基金那边是怎么回应的?”   负责印尼盾交易的是马家瑞,不过因为钟石的插手,使得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工作,这些头寸就被转手卖给了量子基金。现在钟石又让他接手这部分的工作,马家瑞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照钟石的吩咐去做事。   “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关于价格方面还没有谈定,不过这两天那边就会有个高级的合伙人飞来香港和我们面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索罗斯。”马家瑞恭敬地回答道,脸上隐约地还露出一丝期盼的神色。   “哼哼,不管来的是谁,这些利润他们都别想再拿走了。”钟石冷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看到他这副表现,马家瑞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是的,按照今天收盘的价格,印尼盾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下跌到1美元兑换5800印尼盾的水平,跌幅高达13.3%。如果再不出手的话,量子基金的印尼盾头寸真的就要变成一堆废纸了。   能让名动全球的索罗斯在不知不觉间吃下一个如此大的闷亏,恐怕放眼全球也没有几个人了吧。一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满脸自信的钟石,在不知不觉之间,马家瑞心中对索罗斯的景仰就淡了几分。   ……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早晨,在香港车水马龙的中环闹市区,突然出现一行整齐的红色法拉利车队,崭新的烤漆和闪亮的轮毂反射着清晨的阳光,几乎将经过的路人眼睛都闪瞎了。尽管在香港这种豪车并不罕见,但一整排崭新的法拉利齐齐出动的场景可真就少之又少了,虽然是在早高峰时段,但仍然有不少赶着开工的市民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副场景。   根据有心人的统计,这一天在中环出现的法拉利跑车至少有五十几辆。这一消息也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要知道在如今经济萎靡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这种情景发生,自然引起了记者们的关注。很快,天域基金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香港金融界。 第146章 德鲁肯米勒   稍微让马家瑞失望的是,索罗斯并没有来香港,而是派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德鲁肯米勒来亲自处理这桩生意。   虽然在印尼盾上的头寸高达20亿美元,但是这也只是量子基金整个资金管理规模的十分之一,因此索罗斯也没有必要亲自出马。事实上他已经对此心灰意冷,这段时间他和手下的交易员们几乎给每一家银行都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要他们手上的印尼盾,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印度尼西亚银行。   因此当听说有人想到他们手头上的印尼盾时,索罗斯只是思考了一秒钟,就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至于具体价格方面,对方要求他们出一个高级经理去谈判,索罗斯在第一时间就打发德鲁肯米勒去了肯尼迪机场,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尽快摆脱这些该死的头寸。   既然能够谈判,就说明在价格方面还是有转圜余地的,德鲁肯米勒在飞机上度过了无眠的一夜,仔细分析和演练了无数遍的细节,推敲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直到飞机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他才堪堪将这个谈判所有他认为可能发生的细节想好对策,顾不上旅途的疲劳,德鲁肯米勒带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坐上了前来接机的轿车。   在赶往天域基金办公地的过程中,他又和同样是一夜无眠的罗德尼·琼斯快速地分析了一番以上种种细节,直到进入天域基金的前一刻,他们还在为某个细节而争执不休。不过当钟石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人这才停下讨论,快步迎了上去。   德鲁肯米勒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体型也很魁梧,健壮的身躯将西装撑得很有型。他有着一副白人的标准面孔,说不上英俊,倒是有几分书卷气,显得很是温文儒雅。如果不是知晓他的身份,恐怕他就会被人认为是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或者还可以再带上天主教徒、修养良好等标签。   在钟石观察着德鲁肯米勒的同时,德鲁肯米勒也在不露声色地观察着钟石:这是一个典型的亚洲精英,年轻、英俊、充满活力,或许他的操作风格是激进而又冒险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敢于在整个市场看好印尼盾的情况下做空,或许这只是一次侥幸,但也不一定。不过能在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执掌至少有10亿美元规模的基金,即便是在华尔街也非常罕见。   双方握手寒暄,相互介绍对方的谈判团队之后,就在马家瑞的带领下朝着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走去。   路过繁忙的交易大厅,德鲁肯米勒发现一个让他有些诧异的现象,即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大厅内的交易员们和分析师们大多只是朝着他们这行人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忙自己的事情。而这种现象要是在其他地方,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要知道德鲁肯米勒虽然没有像索罗斯那样全球闻名,但至少在金融行业里,也绝对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而且在彭博、路透、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等专业媒体上,他的大幅照片也经常性地曝光,因此根本就不会有专业人士认不出他的道理。   在华尔街某些小型对冲基金或者是投行里面,一旦德鲁肯米勒的身影出现,总有三五个分析师找着各种理由过来搭话,目的就是为了能和他面对面地交流一番。而如今在大洋彼岸的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对冲基金里,竟然所有的交易员和分析师都对他视若无物,这种极其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德鲁肯米勒的注意。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思考出其中包含的深意时,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会议室,双方各自坐定之后,就准备开始就印尼盾的交易进行谈判,德鲁肯米勒也只好把刚才的反常现象先放一放,全身心地投入到谈判当中来。   “现在市场上最新的印尼盾报价是5900,不过根据我的估计,等到我们谈判结束后,这个价格还会继续下跌。”首先开腔的是钟石,看了看会议室墙面上巨幅的行情投影之后,脸上就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这我可不认同。”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德鲁肯米勒立刻展开了犀利的反击,“钟先生,就在我刚落地的时候,听说韩国方面刚宣布了一个消息,说的是他们将发行100亿美元的国债,同时取消每天10%的韩元波动幅度,任由其在市场上自由浮动,不知道钟先生听说了没有?”   他之所以避开印尼盾的表现不谈,而说起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韩元,其目的不止是在于转移钟石的注意力,也有考察这位对手经济学功底的意思。   果不其然,就在德鲁肯米勒说出这番话后,坐在他身旁的罗德尼·琼斯就配合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钟石看,想知道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基金经理会说出怎样的一番道理来。   对于这种小伎俩,钟石自然是洞若观火,他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咖啡,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韩国方面的自救倒是及时,在两天内连续发布了好几条消息,相信今天的行情还会继续上涨。只不过以韩国一个货币市场的表现,恐怕撑不起整个市场对东南亚区域货币的信心吧。”   娓娓道来的分析,将几个市场之间的逻辑说得一清二楚。德鲁肯米勒还有些镇定,至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罗德尼·琼斯的反应就有些大,脸上的笑容先是一滞,随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对对方有些轻视的他此时表情凝重,开始真正地重视起对手来。   “或许一个韩国市场不够。但如果加上昨天的纽约股市和伦敦股市的表现,还有今天即将交给自民党审议的日本经济拯救方案,相信应该足够让投资者感到市场在复苏吧。”德鲁肯米勒依然不依不饶,在钟石点破他的用意后,又放出另外几个重磅消息。   由于昨天韩国金融市场暴升,使得市场对韩国目前金融体系的预期发生转变,纽约股市因此上涨了1.1%,道琼斯工业指数上升了84.29点,伦敦方面在银行股和石油股的推动下也上涨了1.5%,这些市场的表现无疑会在某些程度上刺激亚洲市场的上涨,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随着德鲁肯米勒将今天市场的消息一一抛出之后,压力重新回到钟石这边。在钟石身旁的马家瑞低下头,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而在他对面的罗德尼·琼斯的脸上又再次浮现出微笑来。   “不错,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对韩元,不,是对整个亚洲区域货币产生良好的化学反应。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即便印尼盾在这几个消息的推动下会反弹,那么好像离你们建仓的平均价位还是有着一段很大的差距吧,不要忘了,是我们卖给你们这些印尼盾的。”钟石揉了揉鼻尖,有些不怀好意地回答道。   当初量子基金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用高价在市场上到处买入印尼盾。钟石卖给他们的这批印尼盾是以3500兑换1美元的汇价卖出的,而现在印尼盾的市场价是5900印尼盾兑换1美元,跌幅达到了68.5%,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个价格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德鲁肯米勒攥紧了拳头,已经有些泛白的眉毛快速跳动了两下,这才不甘心地回答道:“我们仓位的平均价格是高了一点,但是我们可以长期持有。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备选方案,那就是投资印尼国内市场,或许可以买些石油、黄金什么的。这样的东西可以让我们躲过通货膨胀,等到市场复苏,我们再卖出也是可以的。”   “石油?黄金?”钟石闷哼一声,冷冷地回答道,“我原本以为大名鼎鼎的量子基金是金融业的翘楚,行业的领头羊,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也开始做实业了?只是不知道,当投资人准备撤资的时候,难道你们打算拿着一堆破铜烂铁来敷衍他们吗?”   用这些钱来换取实物,在量子基金内部也讨论过,不过早就被否定了。一来是由于印尼政府和中央银行的肆无忌惮,将来物价肯定会飞涨,到时候得不偿失;另外一点就是现在钟石所说的,如果万一出现大规模的赎回现象,这些实物变现可是需要时间,难不成真的要拿这些玩意来应付客户?   对于对冲基金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流动性的问题,这和大部分企业都是同样的道理。因为他们要时刻面临着客户赎回的问题,而且由于法规的限制,使得对冲基金不能够大面积地向投资者开放,每支对冲基金最多只能有100个投资人,这样一来每个投资人要求赎回的份额都会很大,又要获取绝对收益又要应付可能时刻来临的赎回压力,因此这就要求对冲基金能够在短时间内筹到足够的流动性,还要保证不会因此被对方压价等,而持有实物绝对不在投资的考虑范围内。   德鲁肯米勒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钟石可不会见好就收,继续打击道:“如果市场关于印尼银行滥发货币的传闻是真的,到时候印尼市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持有印尼国内实物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黄金、石油等市场持续萎靡,恐怕在两三年内也不会有太大的起色。斯坦利,我相信你会做一个最有利于你们的选择。”   “不要忘了,我并没有对市场散布过你们做多印尼盾的消息。如果市场知道这个情况,恐怕你我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个局面绝对不会出现。”见对方彻底哑口无言后,钟石这才翻出最后一张底牌,朝着投影屏幕的地方努了努嘴后,这才往后一靠,选择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笑嘻嘻地看着对面一脸无奈的德鲁肯米勒。   众人向着钟石示意的方向一看,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印尼盾竟然出现了反弹,在跌破5900后不久就开始强势上涨。只不过此时德鲁肯米勒看到这一幕,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放风可是影响市场最为常见的方法,对方如果要这么做自然是无可厚非。德鲁肯米勒很清楚自己的基金在东南亚地区是个什么名声,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他们做多印尼盾的消息,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到时候做空的人肯定一拥而上,都想着在量子基金身上撕咬下一口肉来。   对于市场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自己的仓位和方向,而量子基金两者都占到了。钟石所说的这些都是致命伤,德鲁肯米勒对此毫无办法。   在和罗德尼·琼斯低声商量了片刻之后,德鲁肯米勒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紧盯着钟石的眼睛说道:“年轻人,你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坦白地说,在此之前我们也想过无数方案,但最终都被否定掉了。你是个厉害的对手,希望我们不会再有碰撞。接下来,我们该谈谈具体价格了。”   既然对方已经妥协,钟石也趁势借坡下驴,面带微笑地说道:“斯坦利,你只是一时判断失误。我相信你的能力,也很乐意向你学习。我相信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德鲁肯米勒只是笑了笑,心中却对钟石的这番话不以为然。   ……   双方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在5600的位置达成了协议,这笔交易以量子基金巨亏60%而告终,也就是说,他们当初在泰铢上所赚取的利润尽数赔了进去。而钟石和他的天域基金则在不声不响之间又进账了12亿美元。   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问题,留给其他的人员去操作。德鲁肯米勒起身告辞,钟石陪同着送到门口,只是当德鲁肯米勒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不解地对钟石说道:“钟先生,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否给我解答一下?”   钟石一愣,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没有问题,斯坦利,如果我能够回答的,一定会坦诚相告。”   只是出乎钟石意料的是,德鲁肯米勒并没有问关于交易上的问题,而是指着人来人往的交易大厅,面带疑惑地问道:“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过来!”   对于这个问题,钟石暗地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并没有当面戳穿,而是向着最近的一个交易员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等到那人快步走到钟石面前后,钟石才一指德鲁肯米勒,表情不自然地问道:“你知道这位先生是谁吗?里奥,你是叫里奥吧?”   “是的,钟生!”那名叫做里奥的交易员先是朝着钟石恭敬地点了点头,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德鲁肯米勒,略显不屑地说道,“他不就是斯坦利·德鲁肯米勒吗?量子基金的经理,合伙人,曾经打败了英格兰银行。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的德鲁肯米勒顿时愣住了,狐疑地看了看正强忍着笑意的钟石,又看了看那位叫做里奥的交易员,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当场拂袖而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眼看着对方连句话都没撂下,里奥就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有些茫然地向钟石问道。   “哈哈哈哈……”钟石再也忍不住笑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 第147章 大佬联手   “什么?竟然如此年轻?到底是什么来历?难不成是印尼政府某个高官的儿子?”索罗斯听完德鲁肯米勒的汇报后,倍感震惊,如同连珠炮一般连问了数个问题。   在他心中,已经断然把钟石是优秀基金经理的可能性给否定掉了,要知道即便是在华尔街,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管理着至少十亿美元的资本也是不存在的。而且这个年轻人还能够在众人一致看好印尼盾的情况下斗胆做空,这显然不是一般的逻辑能够解释的。   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位年轻人是来自印尼政府内部,早在几个月前就接触到相关的信息。如此一来,既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做空,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够管理如此规模巨大的资金了。   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一样,都在下意识之间认为钟石是利用了杠杆,但即便利用了杠杆,这位小钟先生也至少拥有数亿到数十亿美元的管理资金。这一点让他们尤为感到惊讶。   远在香港的德鲁肯米勒则是一脸的无奈,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根据我的判断,对方并不像是来自印尼的。而且让我最为惊讶的是,这家叫做天域资本管理的公司员工并没有对我的出现产生太大的惊奇,他们就像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对待我,这非常罕见。”   出于自尊心的考虑,德鲁肯米勒并没有把自己被“羞辱”的场景说出来,而是用了“普通人”之类的字眼。但即便这样,也足够让索罗斯感到惊讶的了,要知道除了少数几个地方之外,现在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所到之处必然会引起包括媒体和同行的疯狂追捧。   来不及细想太多,索罗斯皱着眉头说道:“斯坦利,现在我们虽然摆脱了这个麻烦,但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如果我们不能够在短期内将这个窟窿抹平的话,说不定投资人对我们就有意见了。”   由于全世界都认定是索罗斯等人的货币投机行为导致了亚洲货币危机的爆发,因此他们大多认定量子基金肯定在这一场金融盛宴当中赚了个盆满钵溢。但事实上,除了在菲律宾、马来西亚、韩国等货币上稍微赚了一些外,在其他市场上根本就没有赚到多少,好不容易在泰铢上赚上一大笔,结果还尽数赔给了印尼盾的仓位,这让索罗斯脸上很是无光。   问题不在于索罗斯是否有面子,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面子这件事,而是在于投资人的态度。先前索罗斯在香港发表了一通言论,宣称亚洲货币危机已经成为过去时,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在初步判断美国政府方面达到初步目标之后,他也没和政府方面商议,就私自发表了这样一番言论,白宫方面自然十分气愤,直接将他打入冷宫。   但实际上的走势却远远出乎了索罗斯的预料,美国方面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很快就在香港、韩国等地方再次冲击当地的货币和金融市场,使得原本已经有些偃旗息鼓的货币危机再次爆发,而且波及范围和危害程度都远甚于之前发生在东南亚的那些,这使得索罗斯立刻陷入到极其被动的地步。   一方面需要承受来自投资人的不满,另一方面又断了政府这方面的线索,索罗斯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名誉,尤其是在刚刚巨亏12亿美元的情况下。   德鲁肯米勒对目前的局面自然是心知肚明,苦苦思索了半天之后,这才有些犹豫地回答道:“目前韩元市场出现上涨,已经到达1400韩元兑换1美元的地步,看来做空韩元基本没有太多的可能了。印尼市场流动性奇差,而且政府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我们不能把赌注押在一个不遵循市场规律和不遵守信义的政府身上。夷洲方面,对资本管制的措施相当严厉,恐怕也不会让我们轻易进入。华夏大陆倒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可惜资本也不能够自由流通。”   “所以你的看法是?”听了半天的絮叨,索罗斯终于琢磨出一点味道来,颇有深意地反问道。   “香港!也只有香港,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弥补我们的损失!”德鲁肯米勒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琼斯的建议,事实上他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根据和他交谈的内容,我发现香港的资本市场是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的经济被地产绑架得很厉害,而且整个指数受到权重股影响非常厉害,上涨或者下跌就像过山车一般,也就是说这里投资者信心非常脆弱,完全有利于我们进行操作。”   顿了顿之后,德鲁肯米勒又继续说道:“另外,我和琼斯也仔细地分析了一番上个月在香港发生的暴跌的现象,事实上做空的机构只在伦敦和纽约卖出了60亿美元的港元头寸,就让整个香港政府如临大敌,迫不及待地做出应对措施,包括卖出美元和提高保证金头寸。这些措施对市场造成了重大的冲击,而那些事先早就预料到相关情况的做空者则通过做空股票和股指期货大赚了一笔。我想,如果我们也能够参与其中,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发难,相信赚的不会比他们少。”   “是吗?”电话这边的索罗斯沉默了半天后,问道,“那么你知道这些卖出港元的做空者是谁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们聊一聊。”   凭着目前索罗斯在市场上的名声,如果有他加盟的话,即便资金方面不会贡献太多,但对被做空一方施压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因此很多做空者都愿意打着索罗斯的旗号,索罗斯自然也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边的德鲁肯米勒摸了摸鼻子,又想了想,这才小心地提醒道:“乔治,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据说在上个月攻击港币是由朱利安罗伯逊的老虎基金领衔,而且他们在港股上还有不少的头寸。我们和他们合作,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虽然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的关系并没有达到这种地步,但是双方都极力避免出现在对方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也是双方高层保持良好私人关系的原因之一。   之前挑起泰铢贬值的攻击当中,朱利安罗伯逊和索罗斯难得地联手一次,这固然是因为双方都看出泰国经济出现了重大的问题,更因为美国政府方面要求他们冲击东南亚地区的货币体系,双方这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问题最为严重的泰国。   而后双方均有意地避开对方,一个在韩元上下重注,另外一个则在印尼盾上下重注,结果虽然各有不同,但双方也没有放过在对方地盘上获利的机会,至少索罗斯所知道的是,朱利安罗伯逊也做多了不少的印尼盾。   “没关系的。”索罗斯眉梢快速跳动了几下,尽管心中有所顾虑,但仍然安慰德鲁肯米勒道,“朱利安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再说我们的目标是香港,只要联起手来,相信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此时索罗斯还不知道,他最得力手下之一的罗德尼·琼斯已经处于朱利安罗伯逊的全天候监控当中,就连他和德鲁肯米勒此时的对话也会在随后送到朱利安罗伯逊的案头上。如果他真知道这个情况的话,恐怕绝对不会生出“信任朱利安罗伯逊”的念头来。   “好吧。”德鲁肯米勒想了想之后,确定再没有更好的机会,这才答应了下来,“我明天飞回纽约。这边的事情就交给琼斯,不得不说,他的工作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又夸了几句罗德尼·琼斯之后,德鲁肯米勒就挂掉了电话。   ……   这边的索罗斯想了想,就拨通了朱利安罗伯逊的电话,率先开口说道:“朱利安,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是关于印尼盾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是吗?什么消息?”电话那头的朱利安罗伯逊强忍着心中的不屑,装出一副懵然无知的语气回答道。   索罗斯有些兴奋,压低了声音说道:“是这样的,经过我们的经济学家确认,印度尼西亚银行的确在滥发货币,而且是给他们的亲信。还有,他们的总统健康状况堪忧,我想你是时候清掉手头上的印尼盾头寸了。”   “……”   电话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怒极反笑,嘿嘿地冷笑几声之后,这才语带不善地说道:“乔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早就清掉了所有的印尼盾头寸。否则持有到现在,恐怕我已经亏损得一塌糊涂了,你说是吧?”   “这倒是,如果我没有及时抛掉印尼盾的话,恐怕现在也要遭受巨额的亏损了。”索罗斯跟着干笑了两声,又说道,“朱利安,听说你在韩元市场上赚了不少,恭喜你了。”   “你不也是一样吗?”朱利安罗伯逊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虽然在韩元上做空的成本很低,但是这两天韩元外汇风起云涌,出现了反常的剧烈反弹,如果不是预料到市场上会出现“对冲基金平仓”的传闻,恐怕现在老虎基金的利润要减少很大一部分,所以朱利安罗伯逊的话相当不客气。   听到朱利安罗伯逊的话,索罗斯微微有些吃惊,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接着说道:“朱利安,现在还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我们一起联手,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电话,朱利安罗伯逊在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不过在听到索罗斯的这个建议之后,他还是有少许的惊讶。不过只是稍微地一思量,深知索罗斯深陷印尼盾泥潭的他就明白过来,得意地点上一根粗大的古巴雪茄,在电话这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口吻得意地说道:“没问题。乔治,如果我们两个人联手,相信整个市场都会跟着我们走的。”   虽然觉得今天的朱利安罗伯逊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但索罗斯并没有深思下去,只是稍微考虑了一番,就将自己准备做空香港的计划全盘托出。   对于这个计划,朱利安罗伯逊自然是满口赞同,事实上自从11月份在香港资本市场上大赚一笔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这个“超级提款机”的觊觎。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在电话里密谋了几十分钟后,最终约定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对香港进行再次发难。 第148章 游轮酒会(一)   又过了一个星期,除了在印尼盾上的头寸外,天域基金的大部分资金都陆陆续续地投入到美国长期国债市场上。这部分钱不可能躺在银行的账户里睡觉,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也没有前景良好的项目可以投资,因此长期国债就成为了最好的投资选择之一。   这半年来天域基金的资金规模像野草一样疯长,从最初的10亿美元已经成长为今天规模高达150亿美元的超级基金,而在亚洲货币危机当中,天域基金在短短的半年多的时间里就攫取了超过50亿美元的收益,97年的收益则超越之前所有的年份,成为最赚钱的一年。   临近年末,虽然蔓延在整个东亚地区的货币危机仍然没有散去硝烟,但是因为临近元旦,加上也快到华夏新年,钟石索性给所有的员工都发了一份厚厚的奖金信封,又放了一个月的大假,并且声称在华夏新年末还有一份不低于这个份额的年终红利,自然所有人都是欢天喜地。   按照钟石的承诺,这一年除了基本的薪酬之外,他们两次至少能够拿到200万美元以上的奖金红利。事实上,如果在天域基金成立之初就投入50万美元的话,到现在也有千万美元的身家,这还不算每年的管理费和超额收益的分成,尽管旗舰基金并没有这两项费用。   毫不客气地说,如今的天域基金,几乎人人都是千万美元级别的富豪,其中最富有的,自然是他们的领袖人物钟石。在排除其他股票、对冲基金投资份额外,光是在天域基金内的资金,钟石所拥有的这部分就超过了130亿美元。如果加上其他方面,甚至已经接近了200亿美元。   在天域基金内部人士心目当中,占据财富第二位置的则是平日里一点都不显山露水的安德鲁,他的资产大约为10亿美元左右。这位经常在电视上“大放厥词”的家伙并不怎么参与到天域基金的管理当中,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第三位则是比安德鲁更少出现在天域基金里的廖小化,据说他在天域基金里的份额如今增长到了4.5亿美元左右,也不知道是谁统计出来的这个数字,但一直待在天域基金的老员工都知道,他和安德鲁是钟石的两大心腹,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而包括马家瑞、任若为在内的其他人则分享了剩下大约7亿美元的份额,虽然是少了点,但是谁让他们投入的本金也不多呢。   “今天是平安夜,不知道老廖打算怎么过啊?”   “滴”的一声,大门从外面被打开,穿着一身灰白色风衣的钟石大步走了进来,跟随在他身边的自然是两大护法安德鲁和廖小化。   由于已经快到98年,加上几乎所有的交易都处于停滞的状态,因此在钟石的准许下,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分析师和交易员开始离开了,交易大厅显得有些冷清,钟石的话有些响亮,让还在工作的分析师们纷纷侧目望去,只不过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低下头继续做事。   廖小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钟生,你不知道老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些鬼佬的节日吗?以前我曾经和他提过一次,结果他大发雷霆,说我忘本什么的,搞得我很是没趣。”   “是吗?”钟石觉得有些好笑,转过头对安德鲁说道,“安德鲁,你呢,有什么安排没有?”   圣诞节是西方人的传统节日,安德鲁自然不会错过。见钟石发问,安德鲁脸上就露出诡异的笑容,冲着钟石挤眉弄眼了一番,这才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晚上有个游轮酒会,是古德曼香港和斯坦利香港共同举办的,我已经买好了礼服。”   作为投行,和客户维持好关系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在某些节日的时候,投行都会找个由头将客户聚集到一起联络感情,而这种聚会也是扩展人脉的最好机会,因此很多人都会千方百计地想弄到一张邀请卡什么的。当然,对于安德鲁这样的人,主办方会千方百计地邀请到他,甚至以他为噱头来邀请其他人。   “……”钟石挠了挠头,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怎么不邀请我啊?要知道我也没地方打发这个时间,要是能去游轮上玩玩,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切!”廖小化和安德鲁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朝着钟石竖了个中指,表示他们很不屑钟石这种装逼的行为。   钟石佯装大怒,猛然一拍桌子喝道:“你们两个,真是造反了。不知道本公子从来没有见过游轮吗?这样吧,安德鲁,你赶快打一个电话,让那个什么舞会的给我发一张邀请卡,让我也去见识见识。”   眼看着钟石神色不似作伪,安德鲁连忙应了一声,随后摸出怀中的电话,就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钟生,你不会真的要参加吧?”廖小化也有些纳闷,要知道上一次参加酒会还是在好几年前,而在那场酒会上,钟石豪掷千金,一口气拿下了一家上市公司。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要搞出什么动静来?廖小化在心里嘀咕道。   钟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也有无聊的时候吗?有时候的确应该出去多走动走动,不会享受生活可不行的。况且,我还真没有见过游轮呢。”   听到钟石三番两次地说到游轮,廖小化不由地又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游轮?以你钟石现在的身家,不知道买多少艘游轮都没问题了。   没过多久,安德鲁这边的电话就讲完了,收线后的他兴冲冲地走了过来,连声高喊道:“钟生,事情都搞定了。对方很荣幸,能够邀请像你这样一位大人物参加酒会,邀请帖马上会专门派人送过来。”   “大人物?”钟石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问两人,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大人物?”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由于是平安夜,整个港岛一片灯火辉煌,这是香港回归之后的第一个圣诞节,虽然最近的经济不怎么景气,但是这并不妨碍某些人的庆祝。而且由于英国人统治多年,香港在很多方面都深受影响,因此放眼大街上,到处都是出来游玩的人群。   钟石一行人驾车来到维多利亚港的一个私人游艇会所,会所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时不时地有豪车驶入其中。让钟石略感错愕的是,在入口处竟然还有几个拿着相机模样的人,时不时地对着豪车进行拍照,闪光灯频繁地亮起,很有几分明星走红地毯的味道。   “这是?”钟石不解地望了望墨色玻璃窗外的场景,扭过头问了安德鲁一句。   安德鲁嘿嘿一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回头对钟石说道:“他们都是来看我的。”说完跨出车门,顿时刺眼的闪光门亮成一片,将周围原本有些昏暗的景色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安德鲁也十分配合,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频繁地向着镜头挥手示意。   “股神,这段时间港股行情不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重新出山,给投资者一些建议呢?”   “安德鲁先生,我最近买了华夏电信,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呢?”   “近期关于香港资本市场的预言几乎全部被你猜中了,不知道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忠告给投资者吗?安德鲁先生。”   ……   借着这个机会,又有十几个记者拿着录音笔围了上去,如果不是保安奋力地在阻挡的话,恐怕他们早就团团将安德鲁围个水泄不通了。在这过程中,安德鲁始终是一言不发,面带微笑地任由传媒们拍摄,足足被拍了五分钟后,他才撂下一句“我会在适当的时机再公布研究结果”的话就钻进了车厢当中。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火?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吧?”直到车窗彻底摇上之后,钟石才敢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还一脸得意的安德鲁,有些揶揄地说道。   “那是当然!”安德鲁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道,不过在看了看钟石的脸色之后,又小心地接着说道,“其实,钟生,这些东西你又何必借我的口说出来呢?如果你亲自出马,现在这些风光场面不都是你的了吗?”   “切!”钟石冷哼一声,对着安德鲁的脸竖起一根长长的中指,不屑地说道,“我可不需要这些虚名。再说,让你出名可是有用意的,不过我看你现在很享受这种生活,所以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你我的用意,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安德鲁可不关心钟石所谓的深意,只要不剥夺他现在活在镁光灯下的生活,他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他倒是不在意钟石会对他有什么不利的念头,嘿嘿笑了几声,又陪着钟石说了几句闲话后,车就开到了目的地。   两人下了车,抬头就看见一艘足足有百米长的游轮停靠在码头上,游轮上流光溢彩,亮丽非凡,甲板上到处都是穿着晚礼服走动的人群,一个个面带微笑,手持香槟,正交头接耳地交谈着。   交了邀请贴之后,两人在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士引领下,登上了游轮,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汽笛长鸣,游轮载着满船的乘客们缓缓地驶出了维多利亚港。 第149章 游轮酒会(二)   “这里倒是很热闹啊,感觉就是不一样。”   望着甲板上人头攒动的景象,时不时还有几个穿着露背晚礼服的靓女如穿花蝴蝶般地经过自己身边,钟石的心情自然是一片大好,由衷地对身边的安德鲁赞叹道。   安德鲁的视线早就落在一个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美女身上,从白皙光滑的背部一直看到浑圆滚翘的臀部上,在听到钟石的感慨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光,嘿嘿一笑,指着钟石的衣服道:“既然这里这么好,那钟生你就应该多参加这种Party。就是你这身衣服有点不合适,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有点不请自来的味道,所以钟石破天荒地穿上一件燕尾服,还打上了蝴蝶结,毕竟不能和这里的氛围太格格不入。只不过这些衣服都是平价货,落在行家的眼里就有些低层次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香港金融圈里,穿衣服的讲究和西方几乎是相差无几。平日里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分析员,也要穿上名牌的西装和衬衫,当然,最好是定制的。除了这些之外,包括发型、名片、手表等都要具有一定的格调,因为在他们的企业文化当中,这些代表了公司的形象。   其他诸如出差必须住五星级酒店、乘坐飞机必须是商务舱等政策,都是出于这一点来制定的。当然,能进入投行的必然都是精英,而这些政策也在某种程度上起到留住人才的作用,谁让他们这个行业很有钱呢。   只是这些举动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这群人的虚荣心,让他们普遍有种穿衣看人的心态。尽管知道钟石不会在意这些,但安德鲁仍然是硬着头皮劝了一句。   见钟石只是微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安德鲁就叹了一口气,从身边的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随手取过一杯香槟,冲着钟石举了举,飞快地说道:“钟生,你先到处看看吧,我去会几个朋友。”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   “……”   钟石惊讶地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哪里还看得见安德鲁的身影?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不知道我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吗?这下倒好,原本是打算过来见识一番的,现在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腹诽归腹诽,钟石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取了一杯香槟,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闲逛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安排在游轮甲板上的酒会至少在安排上还是有很多别具匠心的地方,从船顶射来的三柱强光呈现出品字形,将甲板的大部分地方都照得明亮透彻,在甲板的上方,又密密麻麻地架设了数百盏色彩各异的灯具,宛如漫天繁星一般照亮甲板的其他角落,最为让人惊叹的是,这些灯具竟然还能够随着音乐的高低起伏而调节光彩色泽,让整个场景极具气氛。   静静地欣赏一会布局后,钟石就穿过人群,走向甲板一侧的自助餐区。既然没有人主动过来搭讪,钟石也没有打算去和别人交流,孤零零地站在一侧难免显得有些过于刺眼,所以他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就是去吃。   话说回来,尽管这种性质的酒会只是方便大家交流、扩充人脉性质的社交酒会,但即便是这样,为酒会预备的食物也是异常丰富,有泰式牛肉卷、三文鱼泡芙、香辣蔬菜、蜗牛酥盒、海鲜披萨、法式吐司等众多食物,色香味俱全,顿时就让钟石食指大动。   胡乱地取了些食物,钟石就躲在一旁开始大吃起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番举动早就被一个人悄悄地看在眼里。   “咦,这不是钟……钟……钟石吗?怎么,你也在这里?”   就在钟石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听到这个声音,钟石就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餐盘递给身边的侍应生,取过餐布擦了擦嘴,这才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   钟石上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酒会,还是在三年前,当时他也是在大快朵颐的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人打搅。一想到历史竟然如此雷同,他就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真是不适合这种场合,每次都是在要吃得痛快的时候被人打搅。   脚底是一双黑得发亮的鳄鱼皮鞋,全身上下穿的是阿玛尼晚礼服,暗灰色的衣服上没有一丝的皱褶,也不知道是刚买的还是熨烫得太好。再往上面看去,是一张略微有些眼熟的脸,面庞打理得非常干净,一丝胡渣也看不到,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双目透露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这让钟石有些不爽。   盯着这张似笑非笑的脸看了半天,钟石这才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在芝大曾经的室友李维港,那个亲英派的、对他不冷不热的家伙。   事实上钟石在芝大提供的宿舍里并没有住多久就搬出去了,和这位名叫李维港的室友也没打多少交道,自然也就说不上有什么恩怨。因此在认出他之后,钟石只是淡淡地一笑,礼节性地问候道:“原本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只是让钟石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更是激起了李维港的怒火。虽然两人的交集并不是很多,但是由于在毕业的时候,钟石的一篇论文得到校方的高度赞扬,甚至被认为是当年芝大年度优秀毕业论文,一时间钟石成为亚裔学生的优秀典范。而平日里一向心高气傲的李维港对此自然是很不服气,因为这些荣誉极有可能影响到就业等情况。   在看到华尔街的巨头们频繁地向这位昔日的同窗招手后,李维港心中的那点不平就越演越烈。幸好他平时一直表现得不错,加上亚裔身份,最终被华尔街一家小的投行招入帐下,负责研究亚洲的经济事务。   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一年之后,他成功地跳到了斯坦利香港,成功跻身为香港收入最高的一群人的行列。按理说,这些事情早就应该成为过去,只不过李维港此人心胸极度狭隘,今天在这种场合遇到钟石,他自然不会放过报所谓“一箭之仇”的机会。   “看你的样子,混得不怎么样嘛?这也难怪,最近世道不景气,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实在混不下去,还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只是斯坦利公司的一个小雇员,但是如果你有心应聘的话,至少你的简历不会在我这里被刷下去的,哈哈。”李维港瞅了瞅钟石身上的衣服,就阴阳怪气地说道。   投行招人的话,先是让某个部门最底层的分析师等挑选简历,先刷掉一批,然后再经过各个级别的负责人车轮般的面试,最终才有可能应聘成功。因此李维港所说的不会刷掉简历,实际上已经是很大的权力了。   钟石目瞪口呆,望着这位洋洋得意的同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愣了半晌,又挠了挠头后,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曾经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先生。不过眼前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在听到李维港这番话后,钟石的心中也有些火气,轻瞥了对方一眼后,就不卑不亢地将李维港的挑衅顶了回去:“是吗?那我真的是要非常感谢你了。不过恐怕就以我这个水平,斯坦利公司不会看上吧?”   他自然是说的反话,言下之意是自己看不上斯坦利公司。谁不想李维港根本就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听到钟石的话后顿时就笑了出来,根本不顾场合,就大声地挖苦道:“哈哈,钟石,你的水平怎么会不够呢?要知道你的那篇《高斯联结相依函数》可是优秀的本科毕业论文,现在华尔街的很多模型都是建立在你那篇文章的基础上。哈哈,不过现在世道不好,行情萎靡,他们大多在裁人减薪,像你这样的恐怕真的是没有什么机会,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立刻引起周围正低声交流的人的注意,很多人纷纷侧目看过来。但李维港没有一丝的忌讳,仍然自顾自地大声说话,只是他的言语间充满了恶意、讥笑和嘲讽,和这里的气氛完全格格不入。   话不投机半句多,钟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就准备离开。谁不想这位李维港得势不饶人,一把抓住正好离开的钟石,大声地说道:“别啊,我们老同学好久不见,再多聊一会吧。”   见自己被紧紧抓住,钟石自然不好当众和他拉拉扯扯,就停下脚步,低声地问道:“你难道疯了吗?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这么羞辱我,难道对你有好处不成吗?”   “得罪我?”李维港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这种当面羞辱人,对方又“不敢发作”的表现极大地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只见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一般地拦住钟石,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我看不惯你的派头,想要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这种地方不是你能来的。看看你这副穷酸的模样,几千块的晚礼服也敢穿到这里来,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偷着跑来的。听着,我现在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这里可是我们公司主办的酒会,如果不想找不自在的话,就赶紧滚蛋。”   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钟石这时倒不打算走了,紧盯着李维港那张扭曲的脸,看了半天之后这才噗嗤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嘿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把我赶下这艘船。”   “你!好!”李维港当即就被气了个半死,只是这里不好发作,他只能强忍下心头的怒意,眯起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有种你就不要走,我马上去找保安,保证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出这里。”   说到“平平安安”的时候,李维港特意加重了语气,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只是钟石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一个劲地朝着他冷笑不止,这让李维港心中的怒火又高涨了几分。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打算去叫人。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初时还很细微,几乎是微不可闻,但很快就演变成巨大的轰鸣声。这时游轮上的灯光也适时地投向夜空当中,随着声音的临近,一架底部频繁闪着红色光芒的直升机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150章 游轮酒会(三)   震天的轰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一片欢声笑语的场面不见了,人们纷纷看向这架直升机,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游轮的顶部,从里面走出数个神色匆匆的人,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快速地走进了船舱,随后直升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又重新升上了夜空,没多久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直升机的出现就像是一段插曲,酒会的人很快就将其抛到脑后。这年头在他们当中即便是没人坐过,但至少没人没见过,因此在略微谈论了片刻后,甲板上又重新恢复了一片莺歌燕舞、笑语晏晏的场景。   “你可别想溜了,我这就去找保安。嘿嘿,即便你想跑,就算翻遍了整艘船,我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赶下去。”   虽然中间被打断一段时间,但是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李维港依旧是不依不饶,恶狠狠地冲着钟石嚷道。   “你这是何苦呢?”钟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完全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架势,“我们又没有什么过节。再说你现在春风得意,又何必为难我这个落魄户呢?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说是不是?”   说的内容虽然很有道理,但是钟石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和有恃无恐的态度,却清楚无误地表明,他根本就不害怕李维港的这一套。   自然,李维港的心头怒火更是旺盛,几乎要失去理智,甚至有当场暴揍对方的冲动,只不过这个地方不适合动作,他只能将这个冲动强行按捺下。在冲着钟石嘿嘿冷笑两声后,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两遍,李维港这才扬长而去。   之所以又重新打量一遍钟石,李维港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他不是个蠢人,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自然知道能登上这艘游轮的人非富即贵,至少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得罪的。不过看到钟石这一身地摊货,再加上周围根本没有人过来搭讪,心中就笃定对方是借机混进来的,肯定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再三确认后,这才离开去找帮手。   “这都是什么事啊?”   钟石摸了摸鼻子,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好不容易参加一次酒会,谁不想竟然遇上这么一个角色,竟然敢对自己狐假虎威地威胁一番。虽然对李维港的这番举动并不太在意,但无疑钟石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殆尽。如果不是想着配合对方演完这场戏,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恐怕他此时就想掉头走人了。   虽然现在已经入海,但距离海岸线并不遥远,不管是放下游轮上自带的小艇、又或者是招来自己的游艇、还是直接呼来直升机,总之钟石想要离开的话,自然是不缺手段。   就在他思量着对策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本井然有序的场合出现了一股小规模的骚动。钟石心中一动,抬头向骚动的地方看去,却发现两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酒会现场,正频繁地和众人握手示意。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只是和两人略微寒暄一下就转身离开,他们都看得出来两人的出现自然是有目的,对方虽然和自己点头寒暄,但眼光却止不住地到处扫射,很显然并不是打算和自己深谈。   “这两个是什么人?怎么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应?”这一幕自然被钟石尽收眼底,不过这两人他并不认识,也没有兴趣去结交,于是端起一杯香槟,好整以暇地看起好戏来。   只不过钟石虽然打算置身事外,但对方却不这么想。就在不经意之间,其中一个男人的目光扫过钟石时,两只眼睛顿时一亮,对着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悄声说了些什么,另外一个人也就朝着钟石这边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就一齐朝着钟石这边走来。   眼见着两人一同朝着自己走来,所过之处人们纷纷让道,同时朝着他们目的地看来,几十道目光齐齐聚到自己身上,钟石觉得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你好,请问你是钟石钟先生吗?”还没等钟石有所举动,两人中的一个男士就快步走了过来,在钟石背后高声问道。   既然已经被人认出,又当众打了招呼,钟石自然不能再一走了之,长叹了一口气后,这才转过身子,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淡淡地说道:“我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位是?”   这时看向三人的人群也显示出良好的涵养,只是朝着钟石这边打量了片刻后,就纷纷转开目光。虽然他们很想知道这几人到底准备谈些什么,但在这种场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他们讨论的重点纷纷转移到了钟石的身上,猜测这位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这些人在排列组合了数次,交换了无数次的信息后,还是没有人知道这位身着邋遢的年轻人的身份,于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就失去了兴趣,重新开始谈天聊地起来。   这边看着钟石疑惑的目光,两位不速之客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微笑,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男士主动伸出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是周星朗,现任斯坦利亚洲区主席。”说完之后又一指身边的男士,介绍道:“这位是刘明元,古德曼公司的董事总经理。”   “怪不得那么多人贴上去,原来是亚洲区的老大啊。只是什么时候这两家居然走到一起了?”钟石脸上依然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和对方握了握手,只是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要知道两家可是存在着相当激烈的竞争关系。不过现在,华尔街投行的老大是美林证券,古德曼和斯坦利都只能屈居人下,这样一想,他就释然了。   今天的香港美林也举办了类似的酒会,而且拉拢的可是基金客户,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资金管理规模上都远超过出席这边的人,因此两家才联合在一起举办。   “不知道两位这是?”相互寒暄了几句后,钟石就失去了耐性,板起一张脸,直接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虽然对方位高权重,但钟石对他们可没有兴趣。   “这个……”周星朗搓了搓手,没想到钟石竟然这么直接,表情不免有些尴尬,在深吸一口气后,这才面不改色地说道,“是这样的。原本我们正在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不过听说钟先生能够纡尊降贵出席我们的酒会,就赶紧赶了过来,失礼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一旁的刘明元也连忙点头称是,完全是一副为首是瞻的反应。   见他们为了见自己一面,甚至不惜动用了直升机,钟石绷着的脸就放缓了不少,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难为两位了,我在此谢谢了。不过你们这次前来,不会是只为了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见对方并没有露出预想中感激的神色,周星朗和刘明元就觉得此行有些棘手,互望了一眼后,这次刘明元开口说道:“钟先生,我们这一次来,的确是有要事商量。具体的事情这里不好商量,你看是否能够移步到贵宾房呢?”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周星朗就止不住地点头,一脸的期盼。   既然对方如此盛情拳拳,钟石自然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对方的面子,就挠了挠头,准备跟随着两人离开这里。   就在他刚迈动脚步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就是他,你们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维港快步走了过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架势,加上他背后跟随着五个腰粗膀圆的保安,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呃……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茬?”钟石一拍脑门,止不住地翻白眼。对于这个不识时务的李维港,他着实是有些头疼,不过当他看到表情有些错愕的周星朗和刘明元后,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心中就有了几分计量。   由于背对着李维港,周星朗和刘明元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场景,不过看到钟石的这番反应后,两人就算再迟钝也明白那声暴喝是冲着钟石来的,神情怪异地互望一眼后,两人这才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这里捋钟石的虎须。   这一看不要紧,眼看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带着五名身强体壮的保安走了过来,目标正是他们刚刚搭上话的钟石,两人当然心中大为恼火,刘明元还好些,周星朗当即就指着李维港呵斥道:“你是谁?怎么可以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快给我退下?”   虽然是斯坦利亚洲区的主席,但是他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员工,就连在香港办公的员工,级别不到一定层次的人可不会入这位亚洲区主席的法眼。   刘明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高皱的眉头也显示此时的他内心相当不满。只是他权力不如周星朗大,加上这一次的酒会是两家联合举办的,因此才将这个说话的机会让给对方。而如果只有古德曼一家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跳出来。 第151章 游轮酒会(四)   由于李维港声势造得很大,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侧目看过来。虽然眼见着形势发展得不像自己预料的那样,而且在他内心深处隐隐地生出一丝不妙来,但骑虎难下,李维港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让钟石大为惊讶的是,李维港竟然不认识训斥自己的周星朗。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此时的李维港应该在揉揉眼睛之后,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他们公司整个亚洲区的老大,然后诚惶诚恐地再三道歉,接着带着一腔的坐立不安乖乖滚蛋。   但显然,现实远比剧本精彩。李维港只是皱了皱眉,轻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星朗后,这才扬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啊?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让开。就那位……你身后的那位,我怀疑他是偷偷潜入进来的,不是狗仔队就是商业间谍。你,还有你,赶紧让开,我还要做事呢。”   眼看着周星朗和刘明元都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李维港倒是没有表现得太出格,他也清楚不能牵扯无辜。   对于李维港这番让人大跌眼镜的表演,钟石只是略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国际投行部门设置实在是过于繁杂,底层小员工不认识最高层再正常不过了。事实上有些交易员甚至赚的比CEO之流还要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指望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去溜须拍马吗?   一直到现在,钟石始终没有主动出面的意思,既然李维港愿意表演就让他表演个够,他双手抱胸在前,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完全是一副不怕把事情闹大的架势。   听到李维港这番近乎于训斥的话,周星朗和刘明元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周星朗还好些,被李维港用指头指着的刘明元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准备冲上来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耳光,不过看到几乎全场的人都看向这里,他就硬生生地忍住了,眼珠一转,就计上心头。   “呵呵,这位先生倒是警惕性很高,在这种场合也能够不放松戒备,时刻提防着商业间谍的存在,这种精神实在是让我……让我万分佩服。不知道先生供职何处,不用说,看你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就知道你肯定来自于斯坦利公司了。”没等周星朗说话,刘明元就抢着先开口说道。   他故意鼓足中气,将这番话大声地说出,保证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只是他这番看似表扬的话,却隐隐间将矛头指向了斯坦利公司,在场的人只要稍微琢磨,就能品出其中的味道来。   只是他不怕这位闹事的先生是古德曼公司的吗?如果对方一旦承认,岂不是当众自打耳光?原来,这位董事总经理刘明元工作还算是尽心尽职,至少对他们研究部门的员工都认得出脸,叫得出名字来。这一次酒会就是他们研究部和销售部一起组织的,虽然不知道这位闹事的人是不是销售部的人,但是第一时间将这个责任推给斯坦利公司总是没错的。   对于他的险恶用心,周星朗自然是心知肚明,当然他也不甘示弱,立刻沉声喝道:“这可不一定。据我所知,有些公司的销售部可是什么人都敢要的。”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就有些发热,浮现出一丝红晕。只不过围观的众人还以为是他过于激动所致,因此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斯坦利公司曾经是华尔街的巨头,由于继承了摩根财团的血统,华尔街早知道这家公司专门走上层路线,和贵族打交道,是华尔街高贵财团的象征。只不过这几年斯坦利公司情况每况愈下,比不了美林证券,甚至也比不了古德曼公司,因此在痛定思痛后,斯坦利公司决定放低身段,开始涉足低端人群。前不久,斯坦利公司正准备和美国最大的经纪商合作,共同拓展经纪业务。   这件事在华尔街引起了轩然大波。因此当周星朗说出“什么人都敢要”的时候,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算是李维港神经再粗大,也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了。不过他心中却有另外一番计算,只要他死咬住钟石是商业间谍,不管说话的两人是什么来头,到头来也不可能将他怎么样。要知道越是高档的公司,对于商业间谍这种行为越是不能饶恕。   定了定神之后,他就异常淡定地说道:“你们两位不要争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维港,斯坦利研究部的VP(副总裁),你们可以叫我霍华德,我……”   周星朗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栽倒在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竟然有如此愚蠢的人物,在自己的暗示之下竟然还自报家门,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他心神恍惚之下,自然听不进去李维港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随着李维港的自表身份,四周围观的人立刻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声,虽然对事情的焦点人物钟石并没有太多人了解,但是他们很清楚之前周星朗和刘明元已经有了一番明争暗斗,现在看来周星朗简直就是完败啊。   作为胜利者的刘明元自然是志得意满,根本不怕把事情搞大,大有深意地瞥了失魂落魄的周星朗一眼后,就指了指身后的钟石,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霍华德,你怀疑这位先生是商业间谍?”   “不错!”李维港义正词严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自作主张地添上了一句,“虽然我曾经和他有过同学之谊,但在原则问题上,我也只能义无反顾、大义灭亲了。”   “胡说!”这时周星朗也反应过来,急忙开口喝止道。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声的话,情形还不知道会被这位包藏祸心的刘明元引导到哪里去呢。   瞧了瞧脸色如常的钟石,周星朗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刘明元,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半天之后两人才达成了什么,在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刘明元就退到一旁,将整个场面交给周星朗。   没了刘明元在旁边煽风点火,周星朗如释重负,张开双手微微朝着四周示意一番,然后高声说道:“抱歉各位,突然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打搅了各位的兴致。为了表示歉意,我在这里代表斯坦利公司向大家宣布,未来一个月内,凡是使用我们公司经纪渠道的机构,佣金费用将下调半个点。”   半个点,就是0.5%,这可绝对不是小数目,要知道斯坦利公司的研究能力在亚洲市场可是数得上号的,很多机构都用他们的经纪通道。既然斯坦利方面做出表态,在场的人自然不好拂了周星朗的面子,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微微地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转眼间原本围观的人群就散了个精光。   “你……”这下就算李维港再不明白,也清楚这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降低佣金的人肯定是自己公司的高层,他顿时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拿着手指指着周星朗。   心知自己闯了大祸之后,李维港自然就不再那么淡定和理直气壮了。不过当他看到周星朗背后一直冷笑的钟石后,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重新鼓足了勇气说道:“这位……这位钟石可真的是商业间谍啊。老板,老板,我可是一心为了公司着想啊!”   周星朗平白无故地损失了好几百万港币的佣金,心中很是烦躁,不过看到李维港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拍了拍已经有些站不稳的李维港的肩膀,低声说道:“回去降级到研究助理,毕竟今天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公司的形象。记住,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   对于拉拢人心,周星朗可是很有一套。他这么一安抚,任谁都会死心塌地地效忠。果不其然,李维港眼眶一红,当场就流下热泪来,哽咽着说道:“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尽早弥补公司的损失。那位,那位叫钟石的真有可能是商业间谍……”   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忘记将钟石赶下船。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他皱着眉头走上前来,漠然地对周星朗说道:“周生,你不是有要事要和我商量吗?可我看你公司员工的质素,和你处理这事的态度,让我又改变了决定,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和你这种当断不断的管理层有瓜葛为好。”说完,又瞥了目瞪口呆的李维港一眼,这才摇头晃脑地朝着刘明元走去。   “你!”钟石这话当中的意味周星朗哪还体会不到,只是一个转动念头的时间,他就下定了主意,面色凝重地指着李维港高声说道,“回去就递辞职信吧!斯坦利公司容忍不下你这种行为!”   话音不算太过高昂,但正好能让不远处的钟石听到。   钟石笑了笑,他已经给过李维港太多机会,只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不知道珍惜,眼看着最后周星朗还想息事宁人,钟石自然不能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轻轻地点了一句,就足以让李维港万劫不复了。   有了这件事,相信李维港至少不能在投行业站住脚步了。这个行业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将很快流传开,再加上李维港在这个时候从斯坦利公司离职,任谁都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李维港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在听完周星朗的话之后,两腿一软,就啪嚓一声瘫倒在甲板上。周星朗厌恶地挥了挥手,那五名原本被李维港叫来教训钟石的保安就一手搭上一只手脚,将他抬了出去。   什么?四肢?第五名保安自然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在这种场合“乱吠”。   既然对方已经帮自己出了一口气,钟石自然也不再拿捏,在周星朗说了几句好话后,双方又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景,一起迈步朝着贵宾房走去。   “钟生,出了什么事?”就在一行人快要走进船舱的时候,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正是安德鲁,只见他衣衫略显不整,正满头大汗地往外奔跑,不过在他看到钟石后,脸上就露出喜色,上下打量了一番钟石后,见对方完好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安德鲁自从和钟石分开之后,就在胭脂群里勾勾搭搭,很快和一个古德曼公司的女销售打得火热,两人动了天雷地火,就借机躲到底舱的某个房间来了一场盘肠大战。直到上面的议论声传到下面时,安德鲁这才想到他把钟石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甲板上。   生怕钟石吃亏,安德鲁也不顾正忙到一半的事情,匆匆忙忙地提上裤子,就往甲板上跑,半路上遇上完好无损的钟石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钟石厌恶地皱了皱眉,指着安德鲁的裤子说道:“你的东西露出来了!”说完不再理安德鲁,面带不悦地朝着船舱走去。 第152章 游轮酒会(五)   安德鲁有一个优点,就是脸皮很厚,在不动声色间拉好裤子的拉链后,就一声不响地跟在钟石的身后,也随着三人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贵宾房。   走在钟石身后的周、刘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安德鲁的举动,只是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明显和钟石相熟,两人自然不好出言劝阻,只能任由着他跟了进来。   这是一间位于船舱中部的房间,长宽都约有一百英尺,不得不说,在这里弄出这样一个贵宾房相当奢侈。一眼望去,围绕着房间三周的是一圈宽大舒适的乳白色真皮沙发,对面则是一个小型吧台,琳琅满目的洋酒摆满了整个柜台,房间正中间是一个长方形花岗岩石桌,上面零零乱乱地摆着几个高脚杯,还有一杯打开的红酒。   钟石一进门,就被请到了正对着门的上首位置。周星朗“砰”的一声打开红酒,倒出少许,摇晃了半天,借着灯光仔细端详了片刻,紧接着伸头嗅了又嗅,这才小抿了一口,脸上配合着露出沉醉的表情,半晌后才笑着对钟石说道:“钟生,这是82年的拉菲,成色非常好,要不要试一试?”   “那是当然了!”还没等钟石说话,安德鲁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说话之间,他就从周星朗的手中接过红酒,一股脑地倒入长颈醒酒器当中,使劲地晃了几次,这才倒入小半瓶到高脚杯中,小心翼翼地递到钟石的面前。   一般来说,开启红酒后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醒酒时间,这是为了让酒液充分氧化,柔和单宁,散发芬香。不过安德鲁知道钟石从来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因此只是稍微做了做姿态就主动“赔罪”来了。   接过高脚杯,钟石轻轻摇晃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星朗,缓缓说道:“两位此番前来,应该不止是请我喝红酒那么简单吧?这红酒好是好,但是这位先生家里的地下室里可是藏着整整一排呢。”说着他用手一指安德鲁,见两人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接着说道:“我们还是直接入正题吧。”   眼看着钟石对安德鲁并不避讳,周星朗和刘明元就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刘明元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是这样的,钟先生。我们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俱乐部,一个只对高端客户开放的财富俱乐部。”   “财富俱乐部?”钟石歪着头想了半天,貌似在他前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俱乐部,至少没有听说过由斯坦利和古德曼联合举办的财富俱乐部。   “是这样的……”见钟石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也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刘明元就觉得可能有戏,随后将整个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所谓的俱乐部其实就是提供私人财富管理业务的部门,但是和目前他们两大投行所拥有的私人财富管理部门有所不同,因为门槛更高。现在斯坦利、古德曼等公司私人财富管理的入门金额为1500万美元,而这个所谓的俱乐部性质的门槛则达到了1亿美元。   不要以为有1亿美元的身家就能够进入,事实上1亿美元只是敲门砖,这部分可是要以现金、支票、本票等形式出现的,而不是那些不容易套现的股权什么的。这也就是说,能够加入这个俱乐部的人至少有1亿美元的现金。   自然,除了要满足这些条件之外,还有其他的条条框框,例如说必须要得到两位高级管理层人员的推荐,需要得到其他会员一致同意等等。   加入这种俱乐部的好处也是多多,例如投行将提供全方位的投资服务,包括古董、股票、债券、汽车、名画、地产等各个方面。只要是能够赚钱的领域,他们都能请到相关领域的顶级专家。   比如说你想要投资某个国家的股票市场,他们会让自己投行的首席经济学家、首席策略师和你进行一对一单独的交谈,同时提供一个庞大的研究团队任你差遣。这种近乎于私人定制的服务可是小资金客户想都不敢想的。   “我们这个俱乐部是国际性质的,在这里你可以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富豪们畅通无阻地进行沟通和交流,分享他们的信息。不管是黄金、石油还是股票、可可豆,总之只要能够投资的东西,我们都会全方位无条件地进行信息上的支持。”说到最后,刘明元已经脸露得色。   事实上,这个俱乐部性质已经有点类似于对冲基金。不,这可以说是投行为了挽留大客户而做出的改变,这种改变直接的目标就是对冲基金。由于华尔街对冲基金盛行,很多大客户都纷纷将资金转向投入到对冲基金的怀抱,这也使得投行私人财富管理的业务持续缩水,为了扳回这一颓势,他们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钟石想了又想,可始终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不由地多问了一句:“我想请问的是,不知道这个俱乐部在香港有几个会员了?”   刘明元看了周星朗一眼,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钟先生,不瞒您说,您将是我们在香港发展的第一个客户,会员编号将是HK0001。如果您决定加入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免除你至少三年的会员费。”   按照刚才刘明元所说的,一年会员费一百万美元,三年就是三百万美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不过对于能够一次性掏出一亿美元的人来说,这点优惠自然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只不过钟石一时间仍然下定不了决心,仍然在心底盘算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深知这些国际投行的恶行,虽然对外宣称是尽心竭力地为客户服务,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在后世甚至有个国家的主权基金投到古德曼公司,被他们败得一干二净,气得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扬言要起诉他们。   眼看着对方仍然犹豫,周星朗就开口说道:“钟先生,在这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透露一点绝密的消息。现在虽然亚洲地区货币危机四起,甚至有几个国家还演变成金融危机,严重地危害了他们的经济发展,不过根据我们经济学家严密的论证后,我们认为这个区域第二大经济体的华夏货币不会贬值,虽然这会对他们的出口造成某些不利,但是这绝对可以支撑起香港的经济。”   “华夏货币不会贬值?”钟石心中就是一惊,这些人还真是有些能量,居然连这个都能预测到。后世华夏的确再三保证,在货币危机当中不会通过选择货币贬值的方式来增加出口。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能够确定,到底华夏会不会选择贬值这条路。   要知道一旦华夏这个庞然大物选择贬值,到时候对整个区域经济都会造成重大冲击,包括香港在内的东南亚经济体都要改变相应的经济政策以应对。到时候,货币、债券、股票等市场的波动会接踵而来。   “你们的研究团队真是让人印象深刻。”钟石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个结论无疑打动了他,加上和前世一起辞职的谢安迪有些香火情分,于是将酒杯重重一顿,就下定决心道,“好,我就做这个香港第一号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周星朗和刘明元自然是惊喜交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就能够说动钟石,两人不露声色地互望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躬着腰对钟石连声表示感谢。   自然,他们很清楚,在这种场合下达成的虽然是口头协议,具体细节方面还需要双方的律师团队去协商和操作。但是既然金主本人都已经应了下来,其他方面自然不会再有大的问题了。   双方对视一笑,纷纷举起杯子,将早已经醒得差不多的红酒一饮而尽。在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细细品尝的心思,只是可惜了这瓶好几万港币的拉菲,就这样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地被几个人呼哧呼哧地吞下肚子。   “我还有一个问题!”   就在几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将这个和谐的气氛打破,钟石等人这才想起现场还有一个安德鲁来。   钟石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安德鲁,难道你有什么疑问不成?”说话的语气俨然有些不客气,很显然认为安德鲁此时的插话有些不合时宜。   “没有疑问。”安德鲁垂下眼皮,默默地躲过钟石逼视的目光,吭哧了半天,这才鼓足勇气,重新抬起头,对周星朗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参加这个俱乐部?”   “你?”周星朗顿时就是一惊,要知道他们讨论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虽然安德鲁也算是小有名气,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高达1亿美元的身家。低头想了想,又和刘明元对望了一眼后,周星朗这才说道,“既然你是钟先生的人,只要满足了相应的条件,我们自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德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   他是高兴了,但是钟石却不满意了,冷哼了一声后,钟石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安德鲁,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他所说的自然是天域基金的投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钟石的个人能力。   安德鲁的面皮猛然抽搐,嚅嗫了一番嘴唇后,这才勉强找了个借口,“钟生,投资的第一要诀是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言下之意,就是要分散风险。   其实,在他心中还有一句话,“钟生,你自己都投资到这里,难道就不容许我投资吗?难道你也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最近他的华夏话学得很溜,已经知道用成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就算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当着钟石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嘿嘿。”钟石冷笑两声,面色怪异地看了安德鲁两眼,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就扬长而去。   此时的安德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咬了咬牙后,终于决定还是不追出去。等有适当的时机再和他解释吧,安德鲁这样宽慰自己一番后,就开始和周星朗、刘明元等人讨论起到底是要“HK0002”好还是“HK0008”好。   入乡随俗,安德鲁也开始迷信起来。 第153章 索罗斯访韩(一)   自从圣诞节后,钟石就再没有见过安德鲁,也不知道他是心存愧疚还是怎么的,总之他就是不露面,不过好在天域基金里的员工早就习惯了他这种状态,倒没有人多问什么。   至于安德鲁在天域基金里的份额,他也没有动用,这几年下来,跟随着钟石的操作,他也赚了数亿美元的身家,这部分算是他的私房钱。安德鲁可是很清楚,天域基金的份额可是他的立身之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动用的,否则惹来钟石不高兴,他就真的麻烦了。   这一次他虽然拂了钟石的意思,但安德鲁并不是很怕,这件事说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倒是有点心虚,决定先出去躲几天再说,反正马上就有个一个月的长假。   事实上,对于安德鲁的这点小心思,钟石觉得根本就不值一晒。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些国际投行只是慕名而来,要知道凭借前世在这些机构里工作的经验加上后世的传闻,他可是知道这里面黑幕重重,几乎要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虽然说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黑掉自己这些钱,但是想让他在交易中亏掉这些钱绝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钟石除了自己,其他人他一概都信不过。   就在钟石苦苦思索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的时候,同样也有个人物在苦苦思索着目前的困境,只是这一位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不是在思索有没有人给他设陷阱圈套,而是在思考着如何破开目前的经济困局。   12月19日的大选,新政治国民议会党的总统候选人金大中以1.6%的微弱优势击败了此前执政的新韩国党总统候选人李仁济,当上大韩民国第十五任总统,在登上宝座的同时也终结了新韩国党长达五十年的执政党地位。   不得不说,之前在议会的表演和在汉城广场的聚会为他拉拢了不少的票数,这也使得他能够在最终的竞选中胜出。虽然包括林昌烈在内的新韩国党党员在最后时刻使出了不少的招数,包括放开韩元汇率浮动限制、散布关于金大中的各种谣言等手段,不遗余力地为李仁济造势,但无奈为时已晚,最终金大中还是如愿以偿地当选了大韩民国的总统。   虽然到98年1月1日才能够正式交接权力,但是金大中已经把自己的思考方式自动转变为总统模式,而且最近金泳三政府的某些高级别会议也邀请他参加,这自然是为了平稳过渡权力,免得政策方面出现较大的波动。   “你说,我们该如何戡破目前的困境?”又开了一天会议的金大中疲惫地躺在大班椅上,有气无力地对着天空叹息道。   虽然因为各种因素,韩元汇率从最低点的1800韩元附近上涨到如今的1300左右,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下来,但是国内的经济形势依然不容乐观,甚至一度发生了抢购粮食的风潮。   韩国当然也产粮食,但问题在于像白糖、快熟面、食油、肥皂、罐头等这些东西,要不是进口的,要不就是以进口原材料制造的,因为韩元的剧烈波动,使得这些食物的价格也产生了不确定性,又在流言的推动下,被反复地放大,最终引发了抢购的风潮。   金大中刚刚从这些地方的现场回来,对于这些已经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来说,她们的眼中可根本没有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自然不会理睬金大中所说的那一套。可怜这位过不了几天就会坐上总统宝座的金大中先生,鸡同鸭讲地足足讲了几个钟头,到头来别人还是照常抢购无误。   备受挫折的金大中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办公场所,这里是他在议会的办公室,虽然还不在青瓦台,但是警卫力量已经明显地加强了许多。   坐在他对面的自然是朴熙来,这位被新韩国党人提名的央行行长,但是却私底下投靠了新政治国民议会党,这一次赌博下来,他的韩国银行行长位置可算是稳如泰山了。   由于相互之间非常熟悉,加上他算得上是第一批投靠金大中的官僚,再加上是专业人才,因此说话之间也就不那么客套。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朴熙来说道:“总统先生,我觉得您的当务之急并不在于安抚民众,而是想着如何解决目前发生在财阀之间的危机问题。”   金大中缓缓地摇了摇头,双手使劲地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微闭着眼睛搓揉了一番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不过现在还插不上手,再说,哪里又有能够立竿见影的效果?”   “除了政府大包大揽地买下这些企业的股权之外,我这两天还琢磨到另外一个办法。经过我周密的思考之外,觉得这个办法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对于我们国家经济的提升绝对不是一星半点的,虽然不能说到立竿见影,但是绝对能够在短期内看到成效。”让金大中颇为意外的是,朴熙来竟然在思考片刻后,说出这样一番让他颇为惊讶的话来。   “哦?是吗?”金大中猛然从大班椅中直起身子来,神色肃穆地盯着朴熙来看,见对方毫不胆怯地和他对视,心中就有了计量,浑浊的眼珠骨碌碌地连转几圈,这才重新躺回到舒服的大班椅上,笑呵呵地说道,“现在还不到实施的时候,过两天再说吧。”   朴熙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只是稍微一思索就明白金大中的言外之意,嘿嘿一笑,“总统先生,这您倒可以不用太过担心,我这件事操作起来还是蛮耗费时间的,怎么着至少也要几个星期,肯定会在您宣誓就职之后才能够完成的。再说这件事的确对提振投资者的信心有着强烈的刺激作用,我觉得您还是事先知道的比较好。”   “果真如此?”金大中仍然是一副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眼眸中已经时不时地闪出精光来,又在心里了掂量了半晌,这才佯装不在意地问道,“朴行长,既然你有这么好的主意,不烦说来听听。要知道我怎么也是下一任的总统,虽然还没有正式宣誓就职,但是只要是能够对国家有益的办法,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和实施的。”   “说话真是有水平!”朴熙来在心中暗赞了一句,能把这种话扯到为国为民上,果然是政客的必修课之一,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容不得别人半点反驳。收了收心神之后,朴熙来这才说道:“总统先生,既然我们国家发生了金融危机,进而引发了经济危机,但是总体来说,大韩民国的经济仍然是充满了活力和希望。斯蒂格利茨都说了,世界银行支持韩国说明他们看好我们大韩民国的经济在将来会强劲增长。”   “斯蒂格利茨?谁啊?”金大中一翻白眼,不屑地说道,“我们大韩民国的经济到底怎么样,需要一个白种人来吹捧吗?”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说得非常有道理,如果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就好了。”   朴熙来苦笑一声,半天没敢做声,等金大中的表演结束后,他才在一旁弱弱地回答道:“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是世界上顶级的经济学家,也是现任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对包括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大型金融机构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他能够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帮助我们。”   “原来如此!”金大中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不过只是稍微郝然了片刻,他就恢复了平静,说道,“难不成让这位先生多帮我们说几次?我怎么没觉得他说了之后,股市上涨了,经济环境变好了?”   “他说话当然没有用了。既然他供职于世界银行,出于立场考虑,市场也只能把他的话打上一番折扣。再说,真正影响市场的可不是这些经济学家,而是那些手里有资金的人,这些人才能够决定市场的走向。”朴熙来忙不迭地回答道。   金大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在这个市场当中,能够有如此影响力的人或者机构又是什么?我已经有点明白你的打算了,你是打算请这样的人来替我们大韩民国呐喊,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是的,总统先生就是英明,连这个都能想到!”朴熙来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将金大中好好地恭维了一番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其实现在金融市场上各种传闻都有,焦点人物也是层出不穷。但如果说到影响力遍布全球,甚至达到独一无二的话,那么就只能是他了。”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上面自然是索罗斯面带微笑的模样。   “索罗斯?”即便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之前也没有太多参与到经济事务当中,但是金大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这个人。   不得不说,乔治·索罗斯如今在东南亚,不,在东亚地区的社会里简直就是威名赫赫,在经历了冲垮英镑、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等货币后,他的大名就传遍了全球金融界。而在香港的世界银行年会上,他和马来西亚总理隔空对峙的相互抨击又让他的大名流传到普通人群当中。   作为一个志向远大的政客,金大中当然听说过索罗斯这号人。不过在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就提出心中的疑问:“这位先生会答应我们吗?别的不说,就秃鹫基金的凶恶本性,外界不会认为他们又想来冲击韩元汇率吧?”   “这个……”朴熙来一想,果真还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想到了种种可能,“我想应该不会的。至少在他光明正大出现在汉城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来做空韩元的,要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暴露行踪。到时候我们只需要他说几句关于大韩民国的好话,提振一下投资者的信心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就等着市场的反应吧。”   不得不说,朴熙来对对冲基金运作的这一套非常熟悉,至少知道如果索罗斯公开现身的话,就根本不可能做空那个地区的货币。   听他这么一说,金大中的脸色就好转了几分,虚指了几下朴熙来之后,说道:“好!这个事交给你全权负责。另外,注意把握好时间。” 第154章 索罗斯访韩(二)   朴熙来心领神会,牢牢地记住金大中的话,直到金大中登上总统宝座之后,才开始着手运作索罗斯访问韩国这件事情。   98年1月1日,韩国汉城,象征着总统权力的青瓦台。   在数百名观礼嘉宾面前和数十台直播摄像机面前,金大中手持宪法,对着太极旗庄严地宣誓,就任大韩民国第十五任总统。   在随后的就职演讲中,摒除必要的套话之外,金大中着重谈到了目前韩国面临的经济危机,号召全国人民团结在一起,共同渡过目前的难关。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金大中的演讲中,数次暗示到可能会在近期实施有强力效果的刺激措施来恢复投资者的信心。这让市场为之一振,汉城股市和韩元汇率均难得地上涨了少许。   随着权力的移交,不用再担心功劳会被别人抢走后,朴熙来就开始运作起索罗斯访韩这件事来。   ……   纽约,曼哈顿。   在量子基金总部,索罗斯拿着一封镏金的邀请函,有些踌躇不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理说,一个国家总统以官方的名义邀请他访问韩国,即便是最小的国家,但对于个人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而且这个个人还没有任何的官方头衔,这个国家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国,而是全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   但索罗斯毕竟并非常人,接到邀请函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诚惶诚恐的心态,毕竟他现在可是全球最火的人物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火的人物。只不过让他颇有顾虑的是,目前他仍然处在舆论的风尖浪口,贸然地现身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非议,当然,他倒不怕这些非议,但后续的连锁反应却不能不考虑。   索罗斯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只要他或者他的人出现在某个国家,市场就会猜测他们是否要做空该国的货币。尽管这不一定是他的本意,但是市场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揣测。   不过目前韩国的经济形势却不一样,一方面来说,由于韩国方面陆陆续续地接受来自IMF等机构的援助,使得目前的金融危机局面暂时被稳定下来,可以说是复苏有望;但另外一个方面则是韩国方面刚刚经历了大选,新任的政府到底将以一个什么姿态来挽救韩国经济,仍然是个未知数,因此市场还在持续地观望当中。   就这样,韩国的资本市场因为这两者的微妙关系而处于一个罕见的平衡状态,包括韩元汇率在内的诸多经济指标都处于一个较小的波动范围之内,而自己贸然现身,说不定会打破这种平衡。   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可关系到他这一季度的业绩。   在过去的一个季度当中,由于投资印尼盾出现巨亏,索罗斯不得不放低身段,亲自写了解释的邮件。虽然并没有投资人撤资,但是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如果在这一个季度不能够获取绝对收益的话,就有不少的人打算撤资。   在老虎基金的衬托下,量子基金的业绩确实不那么好看,尤其是在双方都是宏观对冲基金,彼此之间的资金管理规模又相差无几的情况下。   苦苦思索了半天,索罗斯还是没有决定是否成行,无奈之下只能找来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斯坦利·德鲁肯米勒前来商量讨论。   “乔治,这很显然是一件对我们有益的事情。上帝啊,我们怎么能错过这样一次宣传自己的机会呢?按照我的观点,你当然要去,而且还要声势浩大地去汉城。”德鲁肯米勒一听完索罗斯的讲述之后,立刻兴奋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道。   索罗斯看了看自己这位下属的反应,心中很是奇怪,要知道德鲁肯米勒可是位沉稳持重的家伙,虽然这几年的投资风格略微激进了一些,但是这些都是在自己影响下才改变的。在索罗斯的内心,德鲁肯米勒仍然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   “既然你这么认为,说说你的理由吧。”索罗斯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就面无表情地问道,末了还加了一句,“如果理由足够充分的话,我也许会考虑访问韩国。”   “不用考虑了,乔治。”德鲁肯米勒缓缓地摇了摇头,“根据我的了解,韩国刚刚经历了政权交接,新总统就想利用你的名声来打开局面,这是可以想象到的。既然他们能够借用我们的名气,那么我们自然也可以借用他们的名头来为我们做些什么。”   见索罗斯的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德鲁肯米勒就继续解释道:“这段时间我研究过韩国经济,发现他们的经济基础还是非常雄厚,只要有足够偿还外债的美元后,这些韩国企业就能够生存下来。现在韩国政府已经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只要他们有决心接管这些企业,那么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在九月份,马来西亚的总理先生让我们非常难堪,他指责我们是小偷,将财富从他们国民的口袋里偷走了,很明显这并不是正确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反击,让世界知道我们是在帮助他们摆脱落后的、不合适的制度,而不是对他们的国民进行犯罪。”   “现在韩国方面邀请我们,这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我们在随后的行动中稍微说出一点对韩国经济有利的话,相信目前的韩国政府肯定会非常感谢我们。这种反差自然会被市场看在眼里,虽然我们并没有针对马来西亚政府的声明反驳,但这种反差却是他们是白痴的最好证明。”   絮絮叨叨地听了一大通话后,索罗斯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原来是借助访问韩国的机会来达到反击马来西亚政府的目的,说白了是清洗掉自己身上的“污名”,这立刻让他心动起来。不过也只是心动了片刻,他就反问道:“这个不是问题,我从来都没有太在意那位总理先生的指责。事实上,即便是我们访问了韩国,也没有更多的好处可言。要知道你刚才所说的,韩国经济目前处于一个短暂的稳定状态,对我们而言投资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是的!”德鲁肯米勒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乔治,如果你选择帮助赞美韩国的话,那么相信投资者肯定会蜂拥而入,这点不容置疑。重点是,我们并不需要投资脆弱的韩国资本市场,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需要炒热韩国市场,它的复苏自然会带动起其他市场的反弹,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别忘了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可是和整个东南亚大环境有着很紧密的联系啊。”   “香港?”索罗斯的眼球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之后,就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情我需要和朱利安商量一下,相信问题不是很大。斯坦利,我真是幸运的家伙,能够拥有像你这样一位杰出的伙伴,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就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机会了。”   德鲁肯米勒谦虚道:“乔治,你才是有着战略眼光的家伙。上帝啊,幸亏我和你是在同一条战线,如果我是你的对手的话,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吹捧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正搔到索罗斯的痒处,就见他笑呵呵了半天,这才脸色一转,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敢蒙骗我那么多的资金。这一次,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一定要狠狠地踢他的屁股。是的,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金融市场的主宰。”   望着索罗斯那张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德鲁肯米勒心中大寒,立刻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意识到,那位在香港和他打过交道的钟先生有麻烦了,而且还是大麻烦。   ……   没过多久,在和朱利安·罗伯逊沟通之后,索罗斯就给了韩国方面一个痛快的回答:他将在两天后的1月3日抵达汉城,作为新总统金大中的客人访问韩国。   朴熙来自然是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通知了青瓦台。随后他就和总统的幕僚们展开了紧急的讨论,商量如何接待索罗斯等人,在必要的时候暗示他需要说些什么话,这些工作都需要他这个央行行长来完成。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索罗斯这面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不止是因为给新任韩国总统面子,而且也有借用他们势头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吹捧一下韩国的经济前景也就成了必然。   双方算是各怀鬼胎,都在心中揣着利用对方的心思,但是这两者又高度地挈合在一起,最终促成了索罗斯的汉城之行。   1月3日,来自美国的飞机终于降落在汉城的机场。迎接索罗斯的韩国方面阵势很大,包括中央银行行长朴熙来,财政部长助理朱志勋在内的一众高官在机场候机坪上摆开架势,欢迎来自美国的客人。   由于索罗斯并不是公职人员,没有任何的官方头衔,因此这个欢迎阵营已经足够高规格的了。但这还没完,朴熙来又把迎接的阵势直接放在了候机坪上,这可是在机场里面,而不是传统的接客区,给足了索罗斯面子。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带上摄影记者,这场表现可是要给全世界的投资者们看的。 第155章 索罗斯访韩(三)   一出舱门的索罗斯,还没有来得及呼吸一下韩国的空气,就感受到韩国媒体的热情:夺目耀眼的镁光灯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深吸了一口气后,这位全球知名的基金经理脸上浮现出标志性的微笑,朝着等候已久的韩国一干人等微微地挥了挥手,就不急不慢地走下升降梯。   “希巴,以为自己是谁啊?国家元首吗?居然敢如此傲慢,简直不把大韩民国放在眼里。”趁着快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站在朴熙来身旁的朱志勋财政助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不得不说,韩国人不论男女老幼、高官平民,都比较习惯于说脏话。唯一不同的是,对于高官来说,他们分得清场合,知道在哪种场合下说什么样的话,所以朱志勋才小声地嘀咕。   只不过朴熙来的反应超出了这位财政助理的预料,只见他厌恶地看了朱志勋一眼,双眸中露出一丝警告的神色,朱志勋心中大怒,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只好讪讪地转过头去。   见对方收到自己的警告后,朴熙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带头走向索罗斯,紧握着对方的双手,用流利的英文打招呼,“索罗斯先生,我代表总统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由于索罗斯是应韩国总统金大中的邀请,名义上是总统的私人客人,但任谁都清楚索罗斯在这个敏感时刻出现在韩国,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不说别的,就说目前韩国派出如此高规格的迎接团队,就说明事情绝对有蹊跷。   索罗斯自然是心领神会,两只手紧握住朴熙来,同样热情地回答道:“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同时也谢谢来自总统先生的邀请。我相信这一次私人拜访一定会让大家都感到非常愉快和满意的。”   听到来自对方的保证后,朴熙来心中就有了底,接着两人摆出相互友好的姿势,任由在场的记者拍了一番照片,然后又介绍了一下其他来访的人员后,这才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   索罗斯出现在韩国的新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立刻被全世界的投资者所得知。市场开始关注他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各种分析和评论铺天盖地地出现,这其中自然有好有坏,但总体来说,还是以正面的分析居多。   原因无他,这一次索罗斯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某个国家,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如果真的要做空该国的货币的话,恐怕他不会如此高调。而且韩元事实上已经经历了一次被攻击,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快到达2000韩元兑换1美元的超低水平,现在已经被迫自由浮动,没有上下限的浮动限制了。   总体来说投资者们对韩国市场仍然持一副观望的态度,但是已经有胆子较大的投资者开始望风而动,悄悄地潜入到汉城的股市当中去了。   现在,大家就等着看索罗斯在访问期间到底会说些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好手段,厉害!”   钟石也不例外,在看到索罗斯出现在汉城机场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前段时间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会一起来拉拢他。   此时的他正端坐在大班椅上,一边看着电脑上的邮件,一边看着韩国电视台的直播。   由于天域基金的员工大部分都已经休假,因此整个办公区冷冷清清。不过马家瑞并没有休假,他和他的团队还继续在市场上抛售着那些买回来的印尼盾头寸,虽然每一次都卖出的很少,但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总会有全部卖出去的一天。   最近关于印尼的市场传闻很多,其中包括了总统苏哈托健康堪忧、国内权贵转移黄金、骚乱要起、滥发货币等。平心而论,这些并不都是传闻,有的就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但是目前印尼政府极力“辟谣”,到处安抚人心,倒也没有使印尼市场的问题再度扩大化。   他原本正坐在沙发上和钟石闲聊,听到钟石这句话后就愣了愣,不解地问道:“钟生,什么‘原来是这样’?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钟石嘿嘿一笑,将在游轮上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又让马家瑞走上前来,指着电脑屏幕说道:“你看,这是前两天收到的绝密邮件,仔细体会一下。”   马家瑞接过鼠标,在电脑屏幕上操作了半天之后,这才倒吸一口冷气,讶然地说道:“对方竟然能够提前预知到这种事情,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钟生你都要感慨呢。”   “不,不,不!”钟石连连摇头,提醒马家瑞,“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里。要知道如果有心打听的话,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重点是他们发这个给我,包括介绍可能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又或者说,这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马家瑞挠了挠头,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这不大可能吧?虽然说这份报告上分析的结果多种多样,没有一个肯定的结论。但是要说到是陷阱,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如果是你的话,按照这篇研究报告的逻辑,你会选择怎么操作?我说的不是韩国市场,他们市场的成交量实在是过于小,而且因为韩元不稳定的关系,即便有所斩获,到头来如果因为韩元一个下跌的话,最终恐怕这些收益都保不住。除了韩国市场外,自然就是其他市场,而对于我这样一个身在香港的人来说,最大的市场自然就是恒生市场了。说说看,你会选择如何操作?”   对于马家瑞的反问,钟石并没有觉得奇怪。事实上,如果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的话,他也会按照这篇报告上的逻辑暗示来选择操作。没办法,写这篇报告的人实在是太高明了,将各种可能性都预测到的同时又强烈地暗示索罗斯访韩将出现重大投资机会。   “我?”马家瑞挠了挠头,见钟石的神色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就斗着胆子说道,“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在看到这篇报告之后,肯定会选择做多港股。如果激进一点的话,说不定会选择做多港股期货。虽然这篇文章并没有对香港做过多的分析,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东南亚地区复苏的暗示,除了这些之外,还提到由于华夏农历新年的到来,使得香港政府在流动性方面会有所宽松,这样一来各种利率不免会下降,间接地给港股上涨造成利好。还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钟石打断,“不错!克里斯,看得出来你是个优秀的基金经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这么多的东西来,着实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事实上,我在他们的俱乐部中有着一亿美元的现金,这部分资金正好可以投资在港股期货上,但不是做多,而是做空。”   “什么?”马家瑞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滔滔不绝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一张老脸立刻羞得通红。可望着钟石严肃的表情,又不像是故意羞辱自己,长吸了几口气后,他带着几分愠怒和刻薄说道,“既然钟生如此不相信我,那么还要我来分析干什么?”   对于他的这番反应,自然是不出钟石的预料。抽出一根烟,缓缓地点上之后,钟石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克里斯,这并不是羞辱,我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之所以给你看这些,就是让你知道,金融市场是个存在风险的市场,除了那些可以看到的风险外,还有很多人为制造的陷阱,这些陷阱甚至比那些可以预测到的风险还要可怕。你真的认为这是他们好心给我的研究报告吗?不,你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人为制造的,针对我的一个金融陷阱!”   事实上,钟石倒是高估了自己。不,可以说是索罗斯、朱利安·罗伯逊等人低估了他,这些研究报告背后的确有一个阴谋,但这些都是金融大鳄的顺手所为,相对于整个香港资本市场来说,钟石那区区“十亿”美元的身家还不入索罗斯等人的法眼。   如果他们要是真知道这位“钟先生”有着近两百亿美元的身家,恐怕就不会弄出这样一个所谓的“财富俱乐部”来坑他,而会更精心地布置一个耗时更长、布局更为细密的陷阱来等着对方跳进来。   自然,这些东西马家瑞哪里懂得?被钟石这番话所震惊的他一时间呆若木鸡,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虽然说是总统先生的私人客人,但是金大中只是在当天的欢迎晚宴上露了一面,给足了索罗斯面子,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刚“登基”不久,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所谓的客人交流。   不过索罗斯也不是孤单一人,至少朴熙来这位央行行长全程陪伴了他,要知道这也是莫大的荣幸,至少他在美国,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可不会鞍前马后地陪同在左右。   在为期三天的访问期间,他不仅走访了不少企业,会见了很多韩国顶级的企业家、金融家,还频繁地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不得不说,索罗斯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以至于在最后一天的访问当中,他不得不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阐述对韩国经济的印象。   自然,这些都是在计划当中的。   镁光灯下,索罗斯对着全韩国的媒体,和不少来自全球各地的媒体宣传:“韩国的经济基础非常坚实,这使得他们能够更快地从金融危机当中走出来。如果要我给出建议的话,我的意见就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让这个国家承载更多债务的意见是不合适的,国际社会应该考虑到目前韩国的经济状况,适当地减免韩国方面的债务。”   “除此之外,应当对激进的工业和金融部门进行重组,包括对会计实践的整理和对管理层的整顿,以及加强对产业工人的培训。如果韩国方面能够做到这些的话,量子基金和他的团队们会不吝资金地对韩国进行投资,而其他国家的投资者也会看到相应的机会,选择投资韩国市场。事实上,我们看到,韩国方面正在做这方面的努力,而且初步收到了成效。”   他的发言,中心思想只有两条,一是批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于韩国债务方面的要求,这一点无疑迎合了韩国方面的反应,至少韩国人认为这个白人老头是对韩国极其友善的,谁都乐意欠债不还,不是吗?二则是宣扬韩国政府在救助市场方面的积极努力,在暗示自己可能投资的同时,也带动起其他投资者的积极性,扩大市场影响力。这是说给外国投资者听的,我索罗斯都打算投资韩国市场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这一番话说得包括金大中在内的一众韩国高层心花怒放,再次招待索罗斯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他们很清楚目前索罗斯在市场上的能量,而且这种公开性质的讲话也不可能是撒谎,因此很多高层的家属立刻开始买入汉城股市的股票。   很不幸的是,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政治人物因为索罗斯的这趟韩国之行而躺着也中枪了!即便他和索罗斯的恩怨发生在几个月之前,但是媒体依然把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关于索罗斯是“罪魁祸首”“白痴”等谴责的言论拿来和他在韩国受到的礼遇相提并论,并且唯恐天下不乱地将这种待遇上的反差问向索罗斯本人。   “其中肯定有一个人是错误的,不是吗?”对于这个问题,索罗斯只是微笑着耸了耸肩,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神情和肢体语言无一不透露着讽刺的味道,在引得哄堂大笑的同时也让那位总理先生丢尽了脸面。 第156章 撤资   不得不说,此时的索罗斯影响力非常大,大到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地步。就在他召开新闻发布会后的两个星期内,汉城股市足足上涨了25%,韩元汇率方面也因此有了不小的涨幅,这完全出乎金大中和他的幕僚团队的预料。   新总统在经济刺激方面的第一招就取得了开门红,这让包括大财阀在内的众多韩国民众都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由于韩国股市强势上涨,因此也带动了亚洲其他地区股市的上扬,虽然基本上这几个资本市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关联关系,但是这几个月来韩国市场一直是市场的焦点,说是风向标也不足为过。现在作为最大国际炒家之一的索罗斯发话,自然没有人认为他是大放厥词、信口开河,市场因此普遍认为韩国的金融危机已经接近尾声。   甚至还有更乐观的结论,即亚洲货币危机接近尾声。当然,由于货币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可远远没有结束。   1月2日的恒生指数下跌42点,收于10680点,下挫0.39%,在前几日微涨之后略微有所回落。不过在1月3日索罗斯讲话之后,市场普遍认为在5日周一开盘时,恒生指数会出现较大规模的涨幅。   自然,在预先得到索罗斯会访问韩国的消息之后,钟石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做空港股期指的计划。由于马家瑞的团队并没有休假,使得钟石有充足的人手,将这些交易员临时调动过来之后,这几天他在恒指期货上疯狂建仓,其中12月31日和1月2日两天就建立了3000手的空单,让交易员们错愕的同时也拖累大盘微有下跌。   马家瑞虽然听了钟石的那一番解释,但是仍然在心中有些不以为意,至少在他看来,目前港股并没有太大的利空消息,相反利多的消息倒是不少,不过既然资金是钟石自己的,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就在1月4日这一天,天域基金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算是天域基金的投资者在几年的时间里只是第二次出现在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对自己的投资最不关心的投资人了。   郑希,那位粤东郑家的代理人,和上一次出现在廖家一样,先是保镖开道,确认安全之后才跨入天域基金的办公区。   “钟生,好久不见了,生意可还兴隆?”一见面,郑希就笑眯眯地冲着钟石打招呼道。   钟石同样报以微笑,握着手寒暄道:“托你的洪福,最近还过得去。虽然货币危机蔓延了整个东南亚地区,但是我们侥幸没有沾上太多,所以损失也不是很多。”   话虽说得如此,但是钟石心中却是不停地犯嘀咕:这位怎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想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位郑姓的公子哥能量实在是太大了点,大到连如今的钟石也要忌惮三分。上一次见面,为了彰显他的实力,这位郑公子硬是干掉了一位叱咤香江的黑社会大佬,到现在警方都还没有破案,估计将永远成为一件悬案了。   虽然钟石赚的银子都是堂堂正正,但是这年头在香港,有着足够的地下势力保护也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在港岛频繁发生富豪绑架案的情况下。   现在,陆虎创立的保全公司也初具规模,虽然也是走的光明正大的道路,但是私底下也时常涉足灰色地带,经过这几年的发展,钟石也初步地具备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一想到这里,钟石的底气就足了几分。   不过让钟石颇为意外的是,这一次这位郑希的姿态放得很低,略微寒暄之后就说道:“钟生,这一次我前来拜访,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想把我之前投资在你基金里的份额全部赎回,不知道方便与否。”   “赎回?”听到这个字眼后钟石愣住了,微微错愕了半晌之后才一脸懵然地问道,“郑公子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的投资业绩让你不满意?”   他在潜意识当中,认为郑希的这部分投资是在旗舰基金当中,要知道四年不到的时候翻了十几倍的投资回报,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找不出第二家来,眼前这位郑公子竟然想着要抽资,难道他的脑子进水了不成?   郑希的表情很是尴尬,在摸了摸鼻尖之后,才试探着说道:“按理来说,赎回至少要预留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十万火急,事出突然,如果钟生不方便的话,我们倒可以先赎回一半,余下的等一个星期之后再说也不迟。”   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也不同意现在就赎回这些份额,三年一倍的回报率已经很高了。不过还请钟生体谅我的苦处,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上面大老板下了命令,我这个跑腿的也只能听从命令。”   虽然并没有经常往这里跑,但是郑希仍然有足够的消息知道自己这笔投资的业绩到底如何。别的不说,基金方面每个月都有义务向投资人披露目前的投资情况和净值,这是最起码的要求之一。   早就清楚郑希只是个马前卒,不过他竟然能够如此坦诚地说出来,钟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在听到“三年一倍”的回报率之后,钟石还是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三年一倍的回报率?呃……原本如此!”   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郑希的这笔资金并没有放在旗舰基金里,否则一不小心说漏了口,相信对方无论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地将这笔资金赎出来。   郑希当初和天域基金签订了一份总额为五千万美元的资金管理合同,除了必要的管理费和超额收益之外,还规定如果出现亏损,将由天域基金方面尽数补上这种不平等条约。不过当时形势比人强,钟石最终还是捏着鼻子签下了这份合约,谁让对方实在是实力强劲呢。   不过钟石也不是易与之辈,自然不会把这部分资金放入到增长最为强劲的旗舰基金当中,他把这部分的资金一分为二,一部分放入天域日本基金当中,一部分则放入了天域中华成长当中。这几年虽然频繁更换基金经理,但是业绩还算稳定,由于前段时间执掌中华成长的马克西姆在港股期指上大赚了一笔,最终使得这笔资金成功地增值到1亿美元的净值。   在匆匆地研究了一下投资业绩报告后,钟石又和马克西姆商量了片刻,就大笔一挥,从现金池里拨出一亿美元,划到对方的账户上。虽然这意味着这一年至少损失100万美元的管理费,外加上数额不定的超额收益,但是能够少一个投资人,钟石自然是乐意万分。   就在包括量子基金在内的众多对冲基金还要想着千方百计地讨好投资者时,天域基金已经在想办法退还这些投资者的份额,这不得不说是个奇怪的现象。原因自然无他,在这几年的成长中,天域基金自身已经增长到一个庞然大物的水平,自然不会再想着去依靠其他的投资人了。   眼见着如此痛快地拿到自己的资金,郑希自然是心情大好,在和银行方面再三确认到账之后,就喜笑颜开地恭维了钟石一番,又盛情盈盈地说要请钟石吃饭酬谢。   “吃饭就不必了,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的义务。还好这一次你前来,我们的现金池正好有相应的资金,不至于要在短期内抛售资产。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们的大老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收回投资呢?”钟石自然不会去赴他的宴,事实上他现在巴不得这位郑希早点走人,不过在临走之前,钟石还是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哎……”   郑希长叹一口气,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跟随他而来的众人见此,纷纷识趣地离开了钟石的办公室,没多久整间办公室就剩下钟石和郑希两人。   “一言难尽。不过既然钟生如此爽快,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郑希见这里清静下来,就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几年粤东逐渐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中央对此非常不满,趁着这一次换届的机会准备调整粤东的高层。虽然我们这一派和羊粤帮斗得厉害,但是大家始终都是粤东本土派,不希望中央把手插到这里来,只是这一次我们抵挡不住了。”   他倒没有隐瞒自己有着官方背景的事实,对方肯定也对此心知肚明,否则当初也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帮他们打理资金。   唉声叹气了半天之后,他又接着说道:“如果只是来个外地人当头头,这也就罢了。由于亚洲金融风暴的原因,某些领导就借故找事,说要整顿粤东这边的金融秩序,取缔地下钱庄,审计国有资产等。你也知道的,粤东这边和香港接轨,经济最为自由化,货币流通相当方便,如果他们一动手,认真起来按照法律办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呢。即便是我们的大老板,也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明哲保身,先把部分的资金挪回去补上漏洞再说。”   钟石听了直咋舌,心想好家伙,原来我打理的这些资金都不是他们自有的资金,而是从国有资金里拆借出来的,怪不得如果出现亏损的话要我个人承担呢。这些家伙大模大样地拿国有资产出来投资,胆子得肥到什么程度啊。   不过虽然心有不忿,但是钟石也对此无能为力,最后这笔国有资金还是保值了不是?   看着钟石变幻不定的脸色,郑希还以为他害怕了,轻笑了一声之后,安慰钟石道:“钟生,你放心啦。保证不会查到你的身上,事实上等这笔资金一到位,所有的漏洞都会被填上,即便有心人想要搞风搞雨,也不会冲着你来的。”   又闲聊了片刻后,郑希这才起身告辞,带着他的一众随从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话来:“钟生,希望我们有机会再合作。”   “合作?合作你老母!”钟石在心中暗骂一句,对这种硕鼠行为,他已经愤怒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   离开了天域基金的郑希也不多做逗留,一排车队就通过过海隧道往粤东这边赶。走到新界的一个路口,透过茶色玻璃看到在路中央停着一排长长的货车,在车流最前方有着两辆车追尾,两个中年模样的人正在争执着什么,几个货车司机正在旁边抽着烟冷眼旁观,也不上前劝阻。   “这些人真没公德心啊,也不知道先叫上拖车,幸亏没堵住我这边。”虽然这场面只是一闪而过,但心情大好的郑希仍然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在心里大发了一番感慨之后,就哼着小曲开进了山道,一路向北。 第157章 瘟鸡   阿华是社团新仁和的马仔,具体来说是一个打手,国字脸,络腮胡,一脸的凶神恶煞样。勇字当先的他每次“劈友”(砍人)都冲在最前面,从来不知道惊吓、害怕是怎么写的。可今天大佬交代的任务却让他在明白过来之后吓软了腿,直到现在,他还是四肢无力,脸色苍白,时不时地还不自禁地哆嗦两下。   此时和他一同蹲在路边草丛里的还有一个新仁和的兄弟,和孔武有力的阿华相比,这位仁兄的长相和体型都逊色了不少:一张典型的尖嘴猴腮脸,胳膊细得可以和麻杆相媲美,瘦弱的身躯连紧身的黑色T恤都撑不起来,这个小身板简直就是古惑仔中的败类、黑社会中的人渣。   “洛仔,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啊?”犹豫了许久,阿华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不好?”被叫做洛仔的那个尖嘴猴腮脸轻藐地一笑,不屑地说道,“阿华?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吗?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你说我们古惑仔是好还是不好呢?”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阿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一拍胸脯,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古惑仔自然是好人,讲义气、好兄弟。在关二哥面前拜过,干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事,你怎么能怀疑这些呢?”   “替天行道?”洛仔脸上不屑的神色更胜了几分,“你要能替天行道,要警察来做什么?干脆董先生的位置让你做好了,只要看谁不顺眼,直接砍了他的手指就完了。别的不说,我就说上一次被你斩断一条胳膊的那个合赢和的家伙,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前面几句并没有听明白,不过后面一句倒是听懂了。阿华先是一怔,随后一拍大腿,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个家伙做过什么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大佬让我去斩谁,我一定会办到,难道大佬会讲大话,诓骗我不成?”   一提到自己的大佬,洛仔自然就接不下去了,看了看阿华那张狂热的脸,他在心底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悠悠地说道:“还是这趟买卖最划算,不需要斩人就能赚到好大一笔钱,我倒是希望这种生意能多来几次。”   提到今天的目的,阿华看了看身边的保温箱,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蠕动了几下嘴唇,这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洛仔,你说这里面的东西,真的像大佬所说的那样,对人没有危险吗?”   “怕什么?”正做着发财梦的洛仔被他这么一打搅,心中自然是不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过当视线落在保温箱上后,又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华,你放心好了。我都查过了,鸡瘟这种事不会死人的,只要爆出来卫生署会立刻扑杀所有的活鸡。而且这个东西即便是传染到人身上,只是住几天院,不会死人的。”   在他们两人脚底下放着的保温箱里,装着四只奄奄一息的瘟鸡,为了防止它们不会被捂死,在左右两边还特意钻了两个孔透气。   这四只瘟鸡是两人大佬今天早上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将这四只鸡扔到从内地开来的活禽运输的车上。早上交给他们的时候,四只鸡还是活蹦乱跳,可就在一刻钟前,阿华打开箱子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由于这一趟任务有十万块的花红,两人当时没怎么细想,就一口气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洛仔为人精明,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但是为时已晚,此时的他也只能带上两副口罩来防止感染。   要说口罩可是个好东西,绝对是黑社会做事不可或缺的利器,在很多时候由于口罩的存在,遮住了他们大部分的面容,因此即便是有监控录像,警方也抓不到直接犯罪的证据,很多时候也不好将他们定罪。因此口罩和鸭舌帽一起,成为古惑仔做事的必备工具。   今天也不例外,洛仔早早地就备好了两个口罩,只是还没有到做事的时候,他也就没有拿出来。不过当看到这四只鸡一副濒临死亡的场景之后,他心中顿时生出一道不妙的念头,立刻躲得远远的。   自然,他这副动作被阿华看在眼里,虽然阿华平日里反应迟钝,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蠢人,他自然是要问个明白。洛仔只能苦着一张脸,将心中猜测的内容如实相告。   虽然洛仔猜测的并不是事实的全部,但是基本上这四只鸡表现出来的症状已经说明它们是地地道道的瘟鸡,如果将这四只鸡投放到运输活禽的车上,肯定会交叉感染上其他的鸡,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因此爆发禽流感。   阿华虽然胆大包天,但那也不是真正的包天。在听到之后,他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当场就要拔腿而逃,不过想了想不做事的严重后果之后,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这里等待。   “别管了,大不了到时候别让家人吃鸡肉,这样就不会感染上了。放心啦,阿华,准备做事啦。”两人虽然很害怕,但是他们更害怕没做事回去后受到的处罚。此时即便前面有万丈深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多久,五辆运输活禽的车队就一排溜地驶了过来。此时已经接近天黑,这条在山间修筑的马路又因为濒临关口,车流少得可怜,所以车队开得相当快。   就在这时,突然从他们后面蹿出一辆小汽车,在超越五辆大货车之后想要强行并道,结果和前面一辆小汽车发生了撞车,超车的轿车一个甩尾,轮胎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后颇为狼狈地停在路中央。   出了车祸,后面的人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前行了。发生事故的两人下了车之后开始商讨起来,谁知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动手的架势。这让后面几辆货车的司机就有些坐不住了,第一个司机就下车来打算劝架,结果一个人根本劝不住,后面的货车司机看到这个情况,自然也跟着下来帮忙劝说。   “好了,就是这个时候。”洛仔一推正在伸头看热闹的阿华,“看什么看啊,那是自己人。赶快做事吧。”   “丢你老母,撞了这一下不要几千块修车费,岂不是要我们出这笔钱?”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阿华,一听说是自己人,顿时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阴着脸看了看被撞的车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顶个肺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小钱?”洛仔拉上口罩,麻利地带上手套,从保温箱里拎出四只瘟鸡来,直接丢到阿华的脚下,“你两只,我两只,你负责扔到二、三号车上,我负责扔到四、五号车上。”   阿华点了点头,捏着鼻子抱起瘟鸡,又觉得有些不妥,就学着洛仔的样子一手拎着一只瘟鸡,飞快地往路边跑去。他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用消毒肥皂洗一百次手。   路中央,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还在吵个不停,双方都没有打算叫警察的意思。而五名货车司机虽然看着两人苗头不对,但是他们自恃人多,自然也不怕对方,几人边抽着烟边劝说对方,权当是休息片刻。   不过在他们身后,两条黑影悄悄地摸近了他们的货车,一扬手就将某个东西丢进了他们货车的车厢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两道黑影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道路旁。   一直留心观察后面情况的肇事司机看到这个情况,心知大事已成,自然无心再争吵下去,指着撞他车的那位司机骂骂咧咧道:“你个扑街,今天我赶时间,没有空再来和你吵。三天之内送五万块到合赢和的虎豹堂,否则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吧!”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何反应,就钻进车厢里扬长而去。   “我说兄弟,什么是合赢和?”看到被撞的一方不追究了,几名货车司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撞车一方的司机呆呆地怔住,不由地有些奇怪,互望了一番之后,其中一名胆子稍大的司机就凑了过来,先是递过一根烟,然后才看似随口地问了一句,“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走了,还敢开口要五万块?”   这个司机是东宛人,会说一口流利的白话,因此这列车队以他为首,其他人都靠他来交流。   “哎!”那名司机接过烟,点上之后深吸了一口,这才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合赢和是社团,哎,我这下倒霉了,就这么轻轻地擦了一下,就给这帮古惑仔讹去五万块。哎,惹不起啊惹不起,但愿能财去人安乐吧。”说罢,也没有心思和其他的货车司机打招呼,就摇着头上了车。   “老林,这家伙说什么呢?怎么走的时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啊?”眼看着原本吵得异常激烈的两人先后走了,其他的货车司机都围了上来,纷纷问起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叫做老林的司机嘿嘿一笑,露出微黄的牙齿,故作神秘地使了个眼色,成功勾引了其他几人的好奇心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不是说想见识一下香港的黑社会吗?刚才被撞的那个,就是香港一个社团的成员,你看他的车就轻微地被擦了一下,就讹诈了对方五万块。啧啧,这年头,还是做黑社会有前途。”   几人虽然跑这条运输线,但基本上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没什么机会接触香港本地风土人情。今天倒是让他们遇上了,只不过这个场景和电影里面演的实在是有些差距,几人都有些失落,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黑社会就是这个德行,怎么没见他拿砍刀出来呢?   在电影里,古惑仔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将“英雄”气概演绎得淋漓尽致。这几名司机虽然已经不是热血少年,但看到这种场景时仍然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今天看到真实的黑社会“从业”人员,真实场景的差距让他们倍感失落,一时间都没人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嗨!嗨!你们想什么呢?”眼看着几人都沉默不语,老林就很是不满他们的这副反应,大声地吆喝了两声,一指几辆货车的位置,从那里传来咕咕的鸡叫声,“哥几个,别想了。咱们赶紧上路吧,你看,里面的鸡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哪里会想到,这些鸡可不是因为等得不耐烦,而是车舱里闯进了不速之客,而这个不速之客很有可能会要了它们的命,这些鸡是在为自己哀鸣呢。   几人嘿嘿一笑,就将刚才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三三两两地上了车,发动后就继续上路了。 第158章 山雨欲来   洛仔到底是点通了眉眼的人,即便是做偷鸡这样一桩小事,也不忘最后留下对手社团的名号,如果到时候真的查起来,政府也只能将这桩无头公案归结到合赢和的头上。   等收工之后,这几个人就飞快地将到手的酬金分了分,然后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袋,从不同的关口出境,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估计要等到风头彻底过去之后了。   ……   1月5日,就在索罗斯对韩国考察的最后一天,恒生指数开始了98年的第二天交易。由于此时索罗斯还没有发表针对韩国市场的言论,但是这位大佬的出行引起市场的广泛关注,也使得恒生指数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   开盘10673点,随后几支权重股表现不错,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了大盘指数的上涨。只是这种上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指数微微上涨25点之后,恒生指数开始缓慢地下跌,分析师们认为这是正常的回调现象,并没有太过注意。   只是过了中午,这种所谓的“回调”速度一下子增快了不少,让很多投资者和分析师大跌眼镜,而这种原因不明的下跌最能够引起市场的恐慌心理。尽管香港股市是以过山车闻名,投资人的信心尤为缺乏,但经历了去年几次大规模的下跌,甚至有过一天之内下跌超过1000点的情况后,港股投资者的神经无疑粗大了许多。   很快,一则关于索罗斯将发表对韩国股市甚至是亚洲股市不利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给了目前股市下跌一个充足的理由。有相信这种说法的投资者开始尝试着卖出,随后引发更多的投资者也开始卖出,在这种情况下港股的下跌已经不可避免了。但是毕竟这种说法所针对的极有可能是韩国汉城市场,即便是索罗斯强烈看空,由于香港和韩国经济联系并不紧密,因此今天的下跌也是有限度的。   在这种看空的预期下,港股整天下跌了370点,收于10303点,跌幅3.53%。98年前两个交易日持续下跌,港股投资者的心头不禁有了一丝阴霾,直觉告诉他们,这一年恐怕不太好过。   从10月中旬开始再次兴起的亚洲货币危机,其出发点就是从香港开始,经过大半个月的烽火之后,很快蔓延到北面的韩国。韩国这个号称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的国家在货币危机面前也毫无抵抗之力,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抵抗(事实是根本抵抗不住)。在韩国遭受重创之后,货币危机又重新蔓延回了东南亚地区,而且这一次已经不再是货币危机那么简单,很多国家已经陷入到金融危机,甚至是经济危机当中了。   在这个过程中,企业倒闭、雇员失业、银行关门、被挤兑、楼市降价等等,都一一出现在各个国家或地区当中。这些现象也都出现在香港,11月中旬,香港首富李家诚宣布将旗下的长河物业降价三成出售,一时间引发轩然大波。在这种价格的影响下,香港其他的地产企业也纷纷宣布将旗下的物业降价出售,整个香港楼市也步入了萎靡。   在这种情况下,廖承德自然异常繁忙,整天在外面收楼收房。由于房屋市价下跌,很多人都停止了供楼,甚至出现了免费送楼的现象,即只要对方愿意继续供下去,业主就一分钱不要地将这个单位送给愿意接手的人。   比如说一套100平米的房子,原本市价是300万港币,业主以60万港币的首付拿下后,供楼三十年,每年大约是8万港币左右,总共要支付240万(利息省略)。但是现在楼价突然下跌到该单位只值200万港币,那么业主要继续供楼的话,还不如重新买一套新的房子,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零首付房源大量出现,又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房价的下跌。   看到老廖如此辛苦,廖小化自然是义无反顾地一路陪同,父子两人这段时间走遍了港岛、新界和九龙,接连不断地出手买入。由于有着几十亿港币作为后盾,他们几乎都不怎么讨价还价,很多时候都是当场就拍板定了下来。这也导致了钟石名下的物业越来越多,甚至有一栋楼都划拨在他名下。   钟石对此一无所知,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廖氏父子,自己倒是落得个清闲。这一天收盘后,他的账下又多出几千张恒指期货的合约。结束交易之后,他和马家瑞正在咖啡间里边喝茶边聊天。   “今天的市场比较奇怪,难道投资者真的杯弓蛇影了?”马家瑞往杯子里投了一颗方糖,使劲地搅了搅,这才皱着眉头反问道。   由于这段时间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做空港股期指,顺带着卖点印尼盾,因此马家瑞主要的工作重点又放到了港股上面,在研究了这段时间的港股表现之后,他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钟石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不对劲?我倒是觉得这是正常的反应,恒生指数一向都是这么反常,就像坐摩天轮或者是过山车,大起大落久了也就成了常态。”   虽然钟石这么说,但是马家瑞心中仍然有疑惑,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坐到钟石的对面,面色凝重地说道:“钟生,我有这直觉,好像这一次的下跌是有预谋,要知道上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时,斯坦利公司可是从背后捅了一刀。”   在10月中旬的时候,原本一直高调唱多港股的斯坦利公司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做空港股的急先锋。在他们首席分析师唱空港股之后的第二天,恒生指数就出现了暴跌,也导致选择在那一天上市的华夏电信破发。   所谓破发,是指首次新股募集(IPO)发行的时候,承销的投行在通过路演咨询之后,制定的一个可以被市场大部分投资者接受的发行价格,这个价格直接决定上市的企业能够募集到多少资金,因此至关重要。   华夏电信在香港上市,承销商是华金,这是一家和斯坦利公司有着血缘关系的内地投行,但由于在前一天斯坦利首席分析师突然唱空港股,加上市场出现巨额的抛单,使得第一天上市的华夏电信就突破了发行价,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募集到足够的资金。据说这件事引得华金内地大股东,华夏商业银行董事长汪琦番的强烈不满。   当时市场普遍认为这是斯坦利香港和华金的一次正面交锋,但是现在细细想来,马家瑞却是体会到一丝不同的味道。加上最近外资投行频繁地唱多港股,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盛了几分。   对于外资投行的这副尿性,钟石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他一直都不曾点破。事实上策略这种事,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想要一直依靠投行的分析的话,和赌博基本上也没什么差别了。   外资投行之所以研究能力“强”,关键是在于他们有着能够撬动大盘的资金,这一点是香港本地又或者是内地投行所不能比拟的。而且在某些研究方面,他们的逻辑和研究方法的确能够让人信服,而这又产生了马太效应,使得强者恒强。   比如说斯坦利公司给某支股票评定为“强烈建议买入”的意见,使用他们研究报告的基金会在这份报告出来之前提前得到相关的消息,等他们潜入之后再公布出来,这些基金自然就大赚上一笔,长此以往,他们的研究报告就成为左右一支股票市场走向的风向标。   久而久之,甚至连他们的宏观策略报告都成为基金资金操作参考的主要来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影响力自然是与日俱增。   但如果说公然和市场唱反调,难道这些比鬼还要机灵的基金经理们会察觉不出来吗?问题恰恰出在这个赌性上,事实上在很多时候,在资本市场上操作和赌博几乎无二,尤其是在某些灰色角落里。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这些投行可能会发布数份到数十份结论迥然不同的报告,比如说七份唱多,两份唱空,最后一份维持不变。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分辨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的人就不多见了。   等到市场走向出来之后,这些外资投行又会大肆宣传,我们又看对了,然后推出那些曾经看空的研究员出来,成为市场耀眼的明星。如此周而复始,最终倒霉的自然是这些使用他们研究报告的基金经理。   当然,这只是基金和投行博弈的一小部分,事实上每个基金也不可能只用一家投行的研究报告,通常他们会总结三到五家投行的研究报告,从中选择出最有可能的一种。而且有实力的基金通常自己会设置内部的研究部门,在自己调研的同时再结合投行、券商的研究报告,争取能够在市场上盈利。   这些都是从业人员心知肚明的事情,让马家瑞疑惑的是,不止是斯坦利公司在唱多,古德曼公司也同样在唱多。如此一致的步调,要不是他们在策划阴谋,要不就是他们真的觉得港股市场前景一片大好。   “捅一刀?”钟石轻笑了起来,“你这个比喻非常恰当,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其他人的投资报告。比如说麦格理、美林,又或者是本地的百富勤。”   一提到百富勤,钟石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这家亚洲第一的投行现在很有可能陷入到破产的边缘。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浑身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顾不上继续喝茶,赶紧站起身来往办公室内走去。   “喂,是宋凌吗?”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钟石也不多做寒暄,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一种预感,国际炒家很快就要针对香港展开又一次进攻,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能够尽快见面会谈。”   “什么?”电话这头的宋凌眉头就是一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你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吗?要知道虽然现在市场不算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没有确实的利空消息的话,他们很难引起投资者的跟风。”   自从11月开始,包括特首在内的香港众多政要纷纷表态要支持香港的联系汇率制度,甚至燕京也表示了支持,这让香港政府信心大增。而且港府也适时地公布了外汇储备,在经历了十月份国际炒家的攻击后,香港政府的外汇储备不降反增,又多出了几十亿美元,在这种情况下,国际炒家还敢来冒犯香港,他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宋凌很不以为然,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回绝,在略微思考之后就约定了个地方,准备和钟石好好谈一谈。 第159章 百富勤危机   “什么?这是真的吗?”尽管已经是凌晨三点、睡意正酣的时候,但朱利安罗伯逊在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后,还是从床上一跃而起,身手矫健的程度和他的年龄极不匹配。   “好,好,我知道了。保持联系,随时通报那边的情况。”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果断地挂上电话,就想狂吼几声发泄一下心中的惊喜,不过意识到自己在深更半夜,而且会吵醒家人,他只能将这个想法硬生生地抑制下来。   只是此时睡意全无,他索性披起睡衣,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止,这个时候想要让他安静下来实在是太难了。虽然他动作很轻微,但是还是惊醒了枕边人,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的妻子低声地问道:“达令,你是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   眼见着自己的妻子被惊醒,朱利安就有些内疚,坐到床边温柔地说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甜心。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芝加哥方面决定放弃收购百富勤了。”   “百富勤?”他的妻子听后就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在说生意上的事情,顿时觉得意兴阑珊,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后,翻转过身子,“亲爱的,请不要把工作带到家里来。晚安,请把灯关掉,谢谢。”   作为一个对冲基金经理的妻子,她已经习惯了丈夫颠倒黑白的生活,而朱利安也很有默契地不在家里谈论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不过今天实在是过于兴奋,使得他有些忘乎所以。   自知理亏的朱利安默默地关掉台灯,但实在是无法再躺下,他沉视了片刻又重新进入睡梦的妻子,这才走向了书房。   在刚才的那通电话里,老虎基金的员工向他报告了一个最新的消息,苏黎世中心集团和美国第一芝加哥公司将撤销对香港投行百富勤的注资。   投资银行百富勤,成立于1988年香港,注册资金3亿港币,创始人包括年伯涛、杜康辉等投资界的大佬。除了这些专业人士之外,股东名单还包括诸如李家诚、荣启康等总共18名本港名流富商和集团。   这家一开始就汇集了香港本土顶级商业势力的投资银行在成立之初就将目标瞄准了日益发达的内地市场,其中负责内地事宜的年伯涛通过强大的人脉在内地商界如鱼得水,频繁地安排红筹股企业在香港上市筹资。在过去几年间,在刚上市的红筹股当中至少有七成是百富勤出任保荐或者配股承销商,光在过去的97年一年间,百富勤就为内地红筹股在港筹集到了至少150亿港币的资金,年伯涛本人也因此被称为“红筹股之父”。   负责海外的英国人杜康辉也在积极开拓新市场,这几年下来,百富勤受益于两人的通力协作和在香港市场日益昌盛的影响力,逐渐地在美国、欧洲以及东南亚地区开设了百富勤的业务。   到96年为止,百富勤的营业额达到了创历史记录的1755亿港币,折合成美元在230亿左右,成为顶级投行俱乐部的一员,要知道当时华尔街的老大美林证券当年的营业额也不过是这个数字。   只不过这种繁荣很快被席卷而来的亚洲货币风暴所打破,在10月份爆发的香港股灾当中,百富勤承销的“涡轮”(认股证)遭受重大损失,数额高达数十亿港币之多。无奈之下,百富勤只得宣布进行大规模的裁员,在全球范围内裁减一成的雇员。   虽然百富勤的营业额接近2000亿港币,但是其自身的资产数额并不算多,只有200多亿港币,高收入的同时也是高支出,盈利方面并没有随着收入增加而变得更多,这就给百富勤在抵御风险方面埋下了祸根。   在10月中旬的股灾当中,不止是百富勤,就连他那串长长的名人股东当中的绝大多数人身家都有大幅度的缩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自然不大可能,于是百富勤决定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这一次他们选择的是苏黎世保险集团旗下的苏黎世中心集团和美国第一芝加哥集团。   双方在11月中旬就展开了谈判,最终向外界披露的消息是,苏黎世中心集团将认购2亿美元的百富勤优先股,完成交易之后将持有百富勤总共24.1%的股份,而美国第一芝加哥集团将认购2500万美元的优先股,持股份额达到3%。   原本这笔交易将在1月9日的百富勤股东大会上批准实施,但现在距离股东大会还有几天的时候,这两家财团竟然不约而同地反悔了。   原本在朱利安罗伯逊这波进攻香港的计划当中,百富勤将成为重要的一环,即便他们能够注资成功,但老虎基金依然会不遗余力地在市场上造他们的谣言,但现在最新的情况是,谣言并不需要刻意而为,而且……似乎……也许……极有可能不再是谣言了!   这个消息自然让朱利安罗伯逊大为惊喜,刚在书房坐下的他又静静地思考了片刻,先是拨通了远在韩国的索罗斯的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对方。   出乎他意料的是,索罗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激动,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半天,这才将话锋一转,问道:“嘿,伙计,冷静一下。先说说我们在香港的那个安排吧,就是那个关于做空港币的事情。”   “哦,是的。上帝啊,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该死的。”这边的“老虎”一拍脑门,懊恼地回答道,“乔治,你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要知道为了这一次,我可是精心准备了很久。不过,乔治,你在韩国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索罗斯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轻笑了一声之后,就坦然地说道,“当然是受到总统先生的邀请,来考察韩国的经济。上帝啊,你不会那么幼稚,认为我是来游玩的吧,我的朋友。”   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微微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乔治,我自然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韩国。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想要给市场一个什么样的信息?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不要拿那些官方的话来敷衍我。”   “难道你想象不出来吗?”索罗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朱利安,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会说些什么。事实上,在我踏上韩国土地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话筒里很快就传来几道咂嘴的声音,索罗斯清楚,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坦白地说,选择在这个时候支持韩国政府,我也很不情愿。但是我没有选择,为了让那个小杂种入局,我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过如果他们爬得越高,我相信跌下来的时候就越惨,这样就会越有趣。”   “或许吧。”朱利安罗伯逊在心中反复思量了一番,这才叹了一口气,“乔治,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先等一等。”这边的索罗斯想了想,决定先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事情还远远没有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要知道这其中还有很多的变数。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的人真的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很肯定。”这边朱利安罗伯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语气就有些生硬,“他们已经通过当地的帮派,将我们的计划实施下去了,要不了两天,我想相关的新闻就会出来了。”   “不会出人命吧?”索罗斯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快,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要多问上一遍。   “绝对不会!”朱利安罗伯逊拍着胸脯保证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是生意人,可不是职业杀手。这件事虽然我的人没有出手,但是我还是请了几个病毒学专家全程参与,保证这些东西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这就好!”听到保证之后,索罗斯连连点头,“我还要去下一个地方,这些该死的韩国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我这个老家伙到处跑,真是快要让我筋疲力尽了。就这样吧,保持联系。”   挂上电话后的索罗斯微笑着走向他的翻译,心中却一直在想:上帝啊,朱利安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狠毒了,我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能牵扯的太多。   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早就在他的人身上施展了手段,在不声不响之间就坑了他一次。如果他要知道,肯定不会选择和对方联手。   而这边心情大好的朱利安罗伯逊挂上电话后,在书房里哼起了鲍勃迪伦的歌曲,“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的路,才可以被称为男人……”   只是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就被重重地从外面推开,一个蓬松乱发的女人出现在朱利安罗伯逊的视线当中,手中还拿着一个不停响着的移动电话,“上帝啊,你就不能让你的工作远离这个家庭吗?该死的,你难道真的想把我逼疯吗?”   也不等朱利安罗伯逊有何反应,他的妻子就将这部电话重重地摔到他的身上,随后狠狠地甩上门,发出一声“哐当”的巨响。   任谁在午夜睡觉时候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吵醒都会非常不爽,他的妻子自然也不例外。朱利安罗伯逊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怀中的电话,“我是朱利安罗伯逊,请问……”   “先生,先生,刚才的消息有误。这是他们谈判放出的风声,目的是为了压低价格,并不是真的放弃。我刚才得到最新的消息,双方的谈判团队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啊?”朱利安罗伯逊顿时呆木若鸡,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这种大喜大悲的感觉让他的心脏都隐隐间都有些刺痛了。   ……   “这不大可能吧?”正举着酒杯打算和钟石碰杯的宋凌顿时愣住了,狐疑地看了钟石几眼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被他逼视的钟石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根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可越是这样,宋凌就越认为对方不是在无的放矢,讪讪地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电话,边拨号边说道:“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   作为华资企业在香港的高级管理人员,宋凌的人脉还是很广的,在接连拨了几个电话之后,就笑着对钟石说道:“钟生,看来你的消息有误,刚才苏黎世的人又重新和百富勤的人坐下来商讨了。”   看了看周围,宋凌就凑过头去,低声地说道:“而且据我所知,百富勤的人还在和华银国际的人接触,如果瑞士方面不同意的话,他们就会立刻启动和华银的谈判。放心吧,这样一家公司不会说倒就倒的。” 第160章 爆发禽流感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钟石怎么拐弯抹角地警告,宋凌都不再把所谓的“百富勤可能破产清盘”的消息当做一回事,反而是频繁地向钟石劝酒,结果自然是酒量不佳的钟石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宋凌找人送他回家的。   宋凌有求于钟石,因为对方熟悉对冲基金操作这一套,现在的他因为越级告状,基本上把能得罪的都得罪光了,迫切需要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而钟石也有求于宋凌,他希望能够通过宋凌得到一个半官方的身份,有助于他阻止可能发生在印尼的人间惨剧。   虽然上一次诸葛馆的秘书曾经递送过名片给钟石,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半官方的身份简直是轻而易举,但对于这种事,钟石求助于对方的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毕竟这些人都是火眼金睛,如果随便捏造一个借口恐怕很难过关。   一夜无语,等到第二天钟石再次出现在天域基金的办公室时,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他只依稀记得曾经提醒过宋凌要提防对冲基金的再次来袭,对方是什么反应就全然不记得了。   甩了甩还有些疼痛的脑袋,钟石点起一根烟,随手打开电脑,看起今天恒生指数的表现。   不出意料的是,今天开盘后市场依旧向下走,这是对冲基金一贯的手法,先是在市场上形成看多的气氛,然后慢慢地打压股指,其间不断散布利空消息,在这种情况下股民和机构才敢大胆入场。这些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别人圈套的人还在幻想,趁着价格低的时候多买入一些,等到反弹的时候会赚得更多,殊不知他们这种心理早就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今天的指数开于10212点,比昨天的收盘数略低。开盘后不久指数就继续下跌,包括金融板块和地产板块在内的众多板块持续走低,市场再次被悲观情绪笼罩。盘中一度下跌到10056点,逼近10000点的心理大关,不过在下午交易时间,市场突然出现一条关于利好的传闻,消息说索罗斯将在韩国发表重要讲话,内容是力挺韩国市场以及亚洲市场。尽管消息的真伪难辨,但是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下午的港股出现小幅度的反弹,微涨了80点左右,最终收于10135点,全天下跌了168点,跌幅为1.63%。   收盘后不久,市场的传闻就被证实,索罗斯果然在韩国发表了力撑韩国经济的讲话,而且字里行间也透露着对其他亚洲市场看好的消息,这让分析师们欢欣鼓舞,纷纷预测在明天的市场里港股会出现幅度不小的上涨。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钟石有些百无聊赖,转过头对马家瑞说道:“嘿,索罗斯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只是吹捧了一番韩国,又不见得真的会去投资,投资者竟然这么买账?”   听到钟石话里的酸味,马家瑞嘿嘿一笑,表情怪异地盯着钟石看了半天,这才悠悠地说道:“钟生,今天的牛排不错,你尝尝。”   给他这么一瞧,现在又答非所问,钟石只得狠狠地拿起刀叉,在牛排上切了一大块,然后一股脑地塞入嘴里,边费力地嚼着边恶狠狠地盯着马家瑞看,那眼神仿佛在说: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笑眯眯地看了半天,马家瑞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钟生,投资者买不买索罗斯的账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要发话的话,某些香港的基金一定会买你的账的。”   上一次钟石透过安德鲁,让一批香港财团在韩元上赚了不少的利润,这些事情他都没有瞒着马家瑞。只不过这些人很少知道,安德鲁的背后是钟石,马家瑞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说的并没有错,如果钟石想要振臂高呼的话,至少在香港这个地方,他的影响力应该不输于索罗斯。   艰难地把牛排咽下去之后,钟石足足喝下了半杯红酒,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听到马家瑞的话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老祖宗说得好,闷声发大财,这个‘闷’字道出了精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行当里,商人是最……”   正说话间,钟石突然感到四周一片安静,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向电视机,个个屏声静气地听着新闻。钟石心中大奇,也转过头看向屏幕,正看到一笼笼的家禽出现在镜头里。   “这一次突然出现的禽类流感,目前在新界、大屿山等数个家禽养殖场里最先被发现,食环署和卫生署已经赶到事发地点,对受到感染的家禽进行处理,并且进行全面的消毒。食环署提醒诸位,这段时间尽量少食用或者最好不要食用诸如鸡、鸭等禽类。同时卫生署表示,一旦出现流感疫情,请尽快入院治疗,同时对居所进行消毒。相关报道本台将继续关注。”   “禽流感?”听到这段话后,钟石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他就感到胸口一阵烦闷,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连忙收紧心神,好半天才把这种冲动压抑下去。   原本今天留守的天域基金的员工在操作完港股期指后,都来到专属餐厅里就餐,由于完成了钟石交代的任务,大家心情都不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可听到这则新闻之后,所有人都不淡定了,也没了继续用餐的兴致,其中有一个点了鸡肉沙拉的家伙更是脸色苍白,当场就石化了。   禽类流感,说起来虽然是流感,但是和普通的感冒却不一样,这种区别显示在致死率上。由于这些流感病毒是从家禽身上感染过来,病毒变种后没有好的治疗药物和手段,因此每一次这种流感爆发后都有死亡的事件发生,甚至会演变为大规模的死亡事件。   人类历史上数次大规模的疫情,都是由于感染性极强的细菌或者病毒引起的。而流传范围最广、致死人数最多的,就是这不起眼的流感病毒。   “本台收到消息,今天仁爱医院刚收治的一名六岁感染禽流感的小朋友,在下午五点左右宣布不治,这是这次禽流感疫情感染者当中第一位不幸逝世的患者。由于其家人在其病发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医诊治,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最终才造成了这起不幸。卫生署已经将流感危险等级提高到红色级别,并且呼吁,本港一旦有居民出现感冒症状,应该及时送医救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接下来的新闻里又讲说了一遍关于流感病发时的某些症状,这个时候大家自然是聚精会神地听来自电视新闻里的报道,不会再谈论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这些东西事关大家的性命。   很快,餐厅经理就走了进来,一头汗珠的他刚走进来,就大声地说道:“诸位请放心,我们这里的食材全是进口的,通过海关检疫才能放上餐桌。而且你们的这些食材都是经过高温消毒的,所以绝对不会有禽流感的事情发生。”   由于这里是天域基金的御用餐厅,因此在食材选用和安全方面自然是精益求精。在听到这位法国大厨兼经理的解释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们此时也没了胃口,稍微寒暄了片刻之后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这种情况下钟石自然也吃不进去了,将盘子往前一推,兴趣索然地说道:“这场禽流感爆发得还真是时候,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算了,我还是先回家吧。”   他对面的马家瑞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石也不多说,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经过那位法国厨师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最近这段时间多做一些素食,宁肯客人少一些,也绝对要保证这里的食材安全。看来,我们要做和尚一段时间了。”   胖乎乎的经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香港爆发禽流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世界,其中还有患者因此死亡,这让港府方面备受压力。在召开紧急会议之后,特区政府决定第一时间将港岛所有的活鸡全部处理,并且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禁止从内地、海外等进口鸡、鸭等活禽。   而金融市场的反应很迅速,分析师们已经开始连夜赶工,炮制看空旅游公司、食品公司的分析报告,同时又向客户建议买入类似于医疗、保险等行业的股票。   虽然港府方面处理及时,连夜赶工,将香港的鸡类活禽在第一时间内尽数扑杀,但是第二天又出现了数十例感染的病例,并且陆续有死亡的情况发生,这样使得港股在这一天暴跌596点,跌幅高达5.89%,从10084点一举跌到9538点,恒生指数再次跌到10000点以下。   雪上加霜的是,在这一天香港媒体曝出本地券商百富勤很可能陷入到财务危机当中,甚至严重时有破产的危险。虽然百富勤方面及时“辟谣”,宣称已经引入战略投资者,并很快报批股东大会,但这并没有给投资者带来多少的信心,一时间香港股市愁云惨淡,坏消息接连不断,投资者的信心也减低到了冰点。 第161章 雪上加霜   由于受到禽流感等消息的影响,使得港股在1月7日出现大跌,一举跌到了10000点以下,跌幅5.89%。   必须要说明的是,自从97年10月份暴跌之后,国际炒家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港股市场,虽然他们在韩国、印尼等地兴风作浪,但是那只是短期内的操作重点转移,并不是就此放过香港。   事实上,在港股下跌到破纪录的8775点之后,国际炒家的资金和其他托盘的资金一起,利用多个账户疯狂地买入恒生权重股,毕竟此时的价格太过于便宜,而且通过两次炒作后他们发现,手头上没有一定的权重股份额是很难撬动大盘指数的。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和救市的资金一起,创造了恒生指数在短期内疯狂反弹的局面。   只不过这种反弹是短暂而又让人难以捕捉的,毕竟国际炒家的资金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做多港股,如今整个亚洲地区的大环境都不好。港股在短暂地上冲到11842点之后再次出现下跌,随后就一直在10500点上下徘徊,行情说好也不好,说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今天的下跌再次唤醒了投资者对港股暴跌的恐惧,事实上由于盘中国际炒家的大肆卖出,的确造出了一部分的跟风现象。但是由于港府的应对措施异常迅速,也使得某些投资者持币观望,并没有完全加入到这股卖出风潮当中,否则绝对不是只下跌500多点那么简单。   不过接近600点的下跌幅度也足以让投资者心惊胆战、坐立难安了,尤其港股又重新下跌回10000点以下,这让几乎所有做多的投资者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流言四起,什么香港政府有意调高利率、禽流感又致死了多少、百富勤真的会破产等消息接二连三地在盘中传出,虽然很快就被证实是流言,但这些传闻或多或少地都助长了大盘的下跌幅度。   而在天域基金,由于在昨天就建立好所有的空头头寸,钟石只留下两名交易员时不时地对头寸操作一番,其他人就和马家瑞一道,四下辛苦地打着电话,到处询问是否有人需要印尼盾。   天域基金总共持有的印尼盾总额高达7万亿,由于印尼盾这段时间持续下跌,市场上基本上找不到买家,幸好他们手头上的印尼盾是长期借贷而来,并不是真正持有,否则现在肯定和索罗斯一样,亏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尽管这段时间交易员们异常辛苦地在各个市场上抛售,但是由于流通性实在是太有限,因此即便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抛出了1万亿左右的印尼盾,折合成市价美元不过1.3亿。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少,但是行情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   “钟生,你说在这种时候,国际炒家会不会再次进攻香港?”   由于最近的事情实在是不多,因此钟石也不在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坐着,而是来到交易大厅和留守的员工一起做事。虽然说是做事,但基本上和聊天没什么区别,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偶尔对外打个电话什么的。   听到马家瑞的话后,原本懒散的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竖起耳朵等着钟石的回答。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敏感到所有人都感兴趣。   事实上并不需要回答,钟石一共买入了8000多手的港股期指现月空仓,为了对冲买入500多手的二月看多仓,同时买入500多手的看多二月期权,方向重点一目了然,不言而喻。   在这一天,钟石在港股期指上的收获就达到了2亿多港币,这个收益几乎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尽管早就对钟石的吸金能力有所见识,但每一次钟石的表现还是让他们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如果是你,就一定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再次进攻香港!”看着这么多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钟石微微地感到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之后,这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   “这么说,港股指数还会继续下跌?”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心急的交易员跳出来问道。   说话的人叫做陆大为,平日里同事们都叫他戴维。他是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加上在天域基金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此在金钱方面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听到他急迫的追问,熟悉他的人都低声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家伙在外面有好几个女朋友,私生活乱得一塌糊涂,加上他平日里大手大脚,一度可以用挥金如土来形容,因此虽然进账很多,但手头并不宽裕。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钟石和马家瑞等高层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看着这群人不怀好意的笑容,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马家瑞正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钟石制止了,“不错,根据我的判断,香港股市还会继续下跌。如果你们有谁愿意做空港股期指的话,现在正是时候。”   对于他们这种捞外快的行为,钟石自然不会反对。事实上这一次的操作主要还在于这是他的私人行为,和天域基金无关,否则就是彻头彻尾的老鼠仓行为。   一听到钟石发话,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对于钟石的这种表态,他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赤裸裸的送钱行为。当即所有人都高声大喊起来,宣泄心中的喜悦。   只不过他们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让他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状态当中,“印尼盾出现异常了,市场有卖家报价报出7500的价格了!”   自从去年韩国危机暂缓之后,炒家们就开始移师印尼,疯狂炒空印尼盾。这实际上并不能怪国际炒家,印尼政府在这场危机当中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先是爆出挪用IMF的救援资金,然后是偷偷发货币给苏哈托的亲信,接着居然流传有人偷运黄金出国、即将爆发动乱等流言,虽然对于这些传闻,印尼政府都一一辟谣,但是印尼盾在市场上汇价一天不如一天,官方的声明根本就无济于事。   短短的几天时间,印尼盾已经跌到1美元兑换7000印尼盾的水平,即便如此,市场仍然对印尼盾的后市继续看空。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自由浮动的汇率制度,再来几个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加上数倍外汇储备恐怕都已经被冲垮了。   这一天的印尼盾报价依然在7000左右徘徊,由于市场极度不活跃,加上交易成交额度很小,使得报价基本上处于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但现在一下子价格下跌这么多,肯定是市场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   而一旦市场上出现不同寻常的现象,就意味着机会来了。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自然会产生观点各异的两派。虽然观点不同,但是双方无疑都会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在这种坚持下双方就会在市场上开展角力,随之而来的就是成交量的放大和机会的增多。   等到众人凑到出声的那名交易员面前的时候,这笔数额在10亿印尼盾的卖单已经被买家飞快地吃了下去,很显然,这种远超于市场价格的卖出最受买家的欢迎,他们不可能错过这种机会。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眼看着报价重新回到6990左右,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望着。   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有人说话,“是不是某个交易员打错了报价,这才报出这么一个数字来,要不根本就解释不通啊?要不,大家问问相熟的交易员,看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苦思不解,那么只能打探相关消息了。于是这些交易员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频繁地打起电话来。没过多久,这些人又重新聚集到一起,讨论起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打探了一圈之后,根本就没有一个有价值的消息,别的交易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钟石也凑了过来,皱着眉毛听了半天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是交易员一时报错了价格,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你们看,现在市场上突然涌现出大量的卖盘,而且价格一个比一个低,这个现象说明刚才的报价绝对不是偶然。”   一干交易员再看向电脑屏幕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买出一栏里排满了队伍,数额都不少,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价格竟然一个比一个低,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印尼盾的最新报价就突破了7000的大关。   “卖出!赶紧卖出!”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时候,钟石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道,“趁着市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卖出,说不定还有买家接手。如果错过这个时机,恐怕就来不及了。”   很快,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赶紧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通过电脑下单的敲起了键盘,通过电话成交的则拿起了话筒,一时间交易厅内声响大作,所有交易员都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趁着众人忙活的时候,马家瑞一声不响地走到钟石面前,盯着屏幕看了好半天,但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玄机,实在是忍受不住心中的好奇,他这才开口问道。   钟石没有出声,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肃穆,两眼一直盯着盘面上印尼盾的汇率看。   就这样,终于忙到印尼外汇市场收盘,交易员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围在一起交流了一下操盘的得失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天他们足足卖出了300亿印尼盾,这个数字是平日里的数倍都不止。   最终印尼盾兑换美元的水平停留在7600,整天的跌幅达到10.14%。虽然这个数字早在市场的预料当中,但是依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很快,关于异常波动的消息传来,美国的信用评级机构穆迪决定,将印尼政府的信用评级降低至“垃圾”,这意味着不管是印尼政府的债券还是货币都存在巨大的风险。而在盘中抢先卖出的机构,自然是事先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印尼盾的暴跌引起了连锁反应,而首当其冲的则是深陷困境当中的百富勤,由于百富勤在印尼有着大量的投资,这些投资极有可能因为印尼盾的贬值和印尼评级下调而再也收不回来。   百富勤看来真的有倒闭的风险了! 第162章 后会无期   而就在此时,距离天域基金所在写字楼不远的地方,一栋四十五层高楼的顶层里,关于百富勤股权收购的谈判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着。   在顶层的一间宽大明亮的高级会议室当中,数十名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士分成两个阵营而坐,正频繁地交头接耳着,不时地有人从外面进来,递送进某些文件。   由于这桩交易涉及金额高达数十亿港币,双方都是聘请了最为顶尖的金融团队。百富勤方面自然不用说,他们的并购部门在整个亚洲都属于一流的,在年伯涛的带领下他们精英尽出,再加上专门负责欧美财团打交道的杜康辉,和他们的法务部门,可以说百富勤方面倾巢出动。   而苏黎世中心集团ZCI方面也是对此高度重视,除了派出他们全球区副总裁克莱奥·丹特带来谈判集团谈判业务之外,还聘请了斯坦利香港公司作为他们的财务顾问,以及香港数个顶级律师行的大律师,和全球五大审计所的安信达审计所,同样也是严阵以待。   双方之前已经经历过长达数月的谈判,也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之所以先前如此顺利,是因为一来百富勤方面急需要资金周转,二来则是ZCI方面早就对日益发达的亚洲地区虎视眈眈,想要进来分一杯羹,而百富勤又是亚洲地区资本市场的巨头之一,因此双方可以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在初步达成的协议里,ZCI方面同意以每股8港币的价格买入百富勤总计24.1%的股份,折合成美元约为2亿左右。百富勤方面为了保证公司的领导权不会落入到别人之手,除了将这部分股份设定为可转换、可赎回之外,还规定是优先股。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将来现金量充足的时候可以买回、变成债,同时也让ZCI这个外来户不会干预到公司的决策。   ZCI方面自然也设置了限制条件,这笔交易的前提是百富勤的市场地位和经营状况没有重大变化,否则该笔交易将自动取消。   在双方达成初步协议之后,百富勤方面又继续在市场寻找可能的金主,很快他们就和美国第一芝加哥集团方面达成总额为2500万美元的优先股收购计划。   而到了这个时候,只要这两笔交易能够顺利得到批准,百富勤方面就不会再有资金流动性的困扰,同时也能够保持目前高速的增长。   这看上去是个双赢的局面,但是这个谈判结果就在前两天被终止了。其原因是印尼市场恶化,印尼盾兑换美元持续暴跌。   众所周知,印尼是个极其腐败的国家,在这种国家里做生意,某些潜规则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百富勤这样的巨头也难以幸免。   为了能够接下印尼计程公司的债务发行,百富勤方面通过公关,首先是向这家公司贷款2.7亿美元,然后又交给该公司2亿美元的发债保证金,同时还帮这家公司做了2亿美元的掉期交易,这才能够接到这家公司总额为10亿美元的债券发行权,销售模式是包销。   如果印尼盾没有出现危机的话,百富勤最终能够得到10亿美元债券销售的费用、贷款利息和掉期交易费用等数笔现金费用,总金额预计在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左右。   不得不说,这是一笔利润丰厚的交易,也难怪百富勤方面会投入如此多的资金到这个项目上来。只是随着印尼盾暴跌,这个交易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首先2.7亿美元的贷款能否收回来就变成一个棘手的问题,其次是2亿美元的发债保证金,而这些都还是其次,最为要命的是那10亿美元的债券,几乎都变成了废纸。   融资以美元计算,还款却是以印尼盾来计算,虽然赋予了高达7.5%的票面利率,但在这种时候,又有哪个投资者愿意买账,最终这笔债券只能烂在百富勤自己的手中。   百富勤虽然年营业额做得很大,但是他自有的资产并不算多,在公布的报表当中,最新一个季度的资产总额为53亿美元,这是包括现金、不动产、投资收益等在内的众多资产的总和。而因为印尼事件,百富勤目前账面上的现金已经不多了。   “丹特先生,我们之前不是达成协议了吗?怎么就突然变卦了?这可不符合做生意的原则。”首先发难的是杜康辉,他是一个碧眼金发的英国白人,在这种场合和对方的首领克莱奥·丹特交流最为合适,也适合打感情牌。   “原则?”克莱奥·丹特不屑地冷哼一声,“杜先生,既然说到原则,那我们就不得不提到合同了。在合同里我们双方约定,在百富勤经营状况和市场没有出现重大变化的时候,我们才不会撤销这笔投资。但现在嘛,我们认为一切都不同了,自然要重新对条件展开谈判。”   “这真是让人遗憾。”杜康辉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凝重的年伯涛,然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7.5港币每股,票面利率减低到7.3%,这是我们的底线,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不!”克莱奥脸上不屑的神色更盛了几分,“这个价格还是过于高昂。杜先生,年先生,不如我们先来看看我们对百富勤最终的尽职调查如何?”   说话间他就翻开面前的一叠文件,好整以暇地念道:“由于投资在印尼市场的2.7亿美元无法收回,加上包销的10亿美元印尼债券无法销售,百富勤方面的净资产缩水严重。除此之外,百富勤还有总共价值6亿美元的投资,这些投资短期内基本无法变现或者收回,即便有可能变成现金,数额也会因为印尼盾的暴跌而大幅缩水,最终的金额可能不足2亿美元。”   不顾杜康辉和年伯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克莱奥“啪”的一声将文件合上,继续说道:“算上这些,百富勤的净资产已经从53亿美元下跌到32亿美元,这还不算股市上的缩水。现在如果再不引入战略投资者的话,恐怕百富勤就有清盘的危险了。两位,我们ZCI的诚意非常足够,也很乐意帮助百富勤走出目前的困境,但是我们毕竟是生意人,不可能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因此在价格方面我们会尽量争取到最优。”   “说说你们的条件吧!”年伯涛一脸憔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制止了杜康辉的继续磨叽。百富勤是他一生的心血,自然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倒闭,只要能挨过这段时间,未必不可东山再起。   “每股5.5港币,同时票面利率下降到7.0%。”由于在协议里要求要接手一部分百富勤持有的亚洲企业债券,因此票面利率也是在商谈的范围之内,而作为买入的一方,克莱奥自然会千方百计地压低票面利率。   尽管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年伯涛仍然被这个数字惊吓到了,随后他心中就涌起一股怒意,这让他几乎失去了风度,“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知道我们卖出的可是优先股,今天的普通股价格还在5港币,你们竟然就想以这个价格买入,绝无可能!”他怒吼道。   “我恐怕你的消息太过于迟滞了,年先生。”对于年伯涛的暴跳如雷,克莱奥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今天的收盘价,百富勤暴跌14%,收于4.7港币每股,这就是普通股的价格,优先股的价格自然是跟着下跌。要知道我们同意收购优先股,放弃话语权,本身也是对百富勤公司充满了希望。希望二位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一刻杜康辉和年伯涛两人的脸上都露出错愕万分的表情,他们互望了一眼,又瞧了瞧自己的团队,见他们大多点头示意,这才察觉到资本市场上自己公司的股票市值已经再次缩水。   “7港币每股,7.4%的票面利率。”杜康辉咬咬牙,狠心地报出新的价格,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谁不想对面的克莱奥根本就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杜康辉最新提供的价格,仍然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6.5港币,7.35%的票面利率。”杜康辉嘴角微微抽动,再次下压自己一方的报价。只是让他失望的是,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6港币,不能再低了,7.3%的票面利率,这是我们的底线。”眼看着对方这副反应,杜康辉也没有办法,低下头和年伯涛悄声商量了半晌之后,又咬着牙报出一个更低的价格来。   这一次克莱奥终于有所反应了,在和自己的财务顾问团队和律师团队商量了片刻之后,就说道:“5.5港币每股,7.15%的票面利率,这是我们能够给出的最高价格。”   眼看着对方终于有所表示,杜康辉和年伯涛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喜色。虽然对方说是最高报价,但是这当不得真,无疑自己一方的报价已经逼近了对方的心理价位。   他们自然不会按照克莱奥的报价来成交,又交头接耳了半晌之后,换成年伯涛说道:“不如我们稍微修改一下合约的内容,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们可以转让部分亚洲企业债券,当然,这部分债券的价格比市场价格略低。作为交换的一部分,我们希望你们能够提高优先股的报价。”   见出现了新的状况,克莱奥和自己的团队紧急磋商了半个小时,等他再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真诚的笑容,“5.75港币每股,总共2亿美元的优先股,再加上1.75亿美元的债券,票面利率7.25%,我接受这个条件,我也只接受这个条件。”   在他们商议的时候,百富勤方面也在进行激烈的讨论,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对方接受接手债券的条件,那么百富勤方面就不需要出售太多的优先股;如果对方不接受的话,那么优先股的数额至少是原封不动,如果有可能,还要根据价格退让的幅度而增加。   “价格按照你说的,不过优先股数量方面,我们不能卖出太多,1亿美元是我们的底线。”年伯涛的态度完全逆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既然对方有心入股百富勤,自然是看中百富勤的远景。要知道在分红的时候,优先股可是比普通股有着更高等级的分红顺序,在已经降低价格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让对方拿到更多的份额,而且卖出债券已经筹到了一部分的资金,也就没必要卖出更多的优先股。   由于围绕着最终优先股卖出多少,双方又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最终达成的协议是:百富勤方面卖给ZCI方面总价值为1.75亿美元的亚洲债券,这部分债券信用等级高,支付状态良好,根本没有违约的风险。作为回报,ZCI方面将该部分债券未来的收益支付部分分红给百富勤,同时降低对优先股的份额要求,只要求百富勤方面售出价值在1亿美元左右的优先股股份,占整个优先股份额的16.7%。   接下来的工作将交给双方的财务顾问、律师团队,他们将在最快的时间内拟定好合同,交给对方的团队过目之后,再由双方的头面人物签署,随后向市场公布。   由于这宗交易涉及到大额股份的买卖,因此百富勤在这一天之后就停掉了自己股票的交易,俗称“停牌”,价格在每普通股4.3港币。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停牌后,这支股票就从此在港交所的版块里彻底地消失了。   有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的一眼就是最后一眼;有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过就是最后一次;而有些股票,不知道哪一次停牌后就再也不会复牌了。让投资者都没有想到的是,百富勤,这家控制着两家上市公司的投行巨无霸在今天停牌之后,就成了历史。   后会无期。 第163章 加倍的进攻   “斯坦利,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刚从韩国赶回来,根本顾不上倒时差的索罗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自己位于中央公园的办公室,刚挂上风衣就迫不及待地向德鲁肯米勒问道。   德鲁肯米勒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索罗斯,一竖大拇指道:“乔治,在韩国干得漂亮!你知道吗,韩国股市在你发表那番讲说之后就上涨了3%,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上帝啊!”索罗斯根本不为所动,“谁他妈的关心汉城市场?我在那里简直糟透了,除了要应付政府官僚,还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吹捧这个国家的经济。可谁来关心我的投资者,谁来关心我的业绩?”   “冷静,乔治。”一提到量子基金最近的业绩,德鲁肯米勒也有些恼怒,不过他还是保持了一贯的理性,“现在不正好有个机会吗,等到我们搞定这一切之后,之前的所有都会被抹平。”   这两人之所以被业界称为黄金组合,自然是有道理的。索罗斯胆大包天,只要他认为是正确的就敢于赌上一切,而德鲁肯米勒是个善于寻找机会的高手,专业而又理性。通常情况下是德鲁肯米勒先发现投资的机会,然后索罗斯在上面押上重注,这种组合之间的配合在金融市场上屡试不爽,在英镑、94伦敦铜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震惊的收益。   当然,他们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印尼盾市场上就看走了眼。不过这也是因为亚洲独特的政治生态所决定的,按照正常的经济学逻辑来说,印尼盾是应该上涨的,但是在整个官僚体系的破坏下,印尼盾还是硬生生地下跌了,而且下跌非常严重。   这一次投机失误给两人的教训几乎可以用惨痛来形容。20亿的投资组合最后只收回8亿,损失达到60%,这是一个可能清盘的数字。还好量子基金家大业大,如果换做另外一个规模小一点的基金,恐怕现在早就被投资者赎光了。   一想到印尼盾,德鲁肯米勒随口就多说了一句,“乔治,有个情况你需要了解。印尼盾在今天已经跌破了7500,这个数字比我们平仓的时候又低了不少。因为标普降低了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市场出现了严重的恐慌。而且根据我的了解,另外还有评级机构会在最近降低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   “上帝啊!”索罗斯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斯坦利,别再和我说这个该死的国家,谁知道他们的官僚有多么腐败,连救援的资金都敢伸手!我们以后的投资绝对要避免这种该死的国家,他们根本就不讲规则,没有信用。”   自从从韩国回来后,索罗斯的脾气就变得很大,这种背负着的业绩压力使得他情绪上的波动很厉害。当然,这些都只是在高级合伙人面前才表现出来,对于那些级别低的员工,他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   “不对!”抱怨了半天之后,索罗斯终于反应过来,“斯坦利,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印尼市场的,毕竟我们已经将这个地方打入到我们的黑名单当中了。”   由于一来印尼政府过于腐败,根本不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经营国家,二来是印尼外汇市场流通性有限,限制又太多,因此索罗斯索性将这个国家打入到谨慎投资的地区行列。   “是的。”德鲁肯米勒也不再绕弯子,“说起来这件事还和我们现在所做的有关。百富勤(Peregrine)可是在印尼有不少的投资,目前印尼盾的恶化使得他们的投资收不回来,这家投行已经陷入到严重的财政危机当中了。”   “这是真的?”索罗斯眼睛就是一亮,眉毛不自觉地连连跳动,不过沉思了半晌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已经和其他财团达成了入股协议,资金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是这样的吗?”   由于苏黎世中心集团是来自欧洲的财团,即便索罗斯等人想破坏这桩生意,也有些鞭长莫及,要知道苏黎世保险公司可是欧洲保险业的巨头,更是世界上最大的几个财团之一,实力雄厚根本不下于美国的几个大财团。想要对这些财团发号施令,索罗斯还不够格。   很显然,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想到一起去了。不过德鲁肯米勒看得更为仔细,不动声色地建议道:“乔治,我们所要面对的不是苏黎世保险,而是他们旗下的子公司苏黎世中心集团,这样难度就小了不少。依照我的观点,一方面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要做空这个公司来施加压力,另外一个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官方的渠道来给对方施压,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遵循了美国政府的意思。”   他的提议无疑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事实上他们只需要在这个时候使苏黎世中心集团放弃入股百富勤的投资计划,对于对方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而如果对方想要一意孤行的话,恐怕最终就要面对国际游资的挑战,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恐怕这家公司都会不可避免地遭受严重损失。   只要是稍微有点理性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国际游资对抗。这些游资连一个国家的外汇体系都能冲垮,更别说某些公司了。   无疑,索罗斯立刻就动心了,眼神闪烁了半天之后,才悠悠地说道:“如果这个可以成功的话,我们不妨试一试。如果百富勤真的出现了什么危机,到时候对我们的计划可是一大助力。”   再次做空香港的计划一直就没有停歇过,除了印尼、韩国之外,罗德尼·琼斯平日里研究最多的就是香港的资本市场。现在在这些资本的精心准备之下,第三波针对港币进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最近反馈给量子基金的报告里,罗德尼·琼斯特意提到了百富勤在香港资本市场的地位,除了是亚洲区第一大投行之外,使用他们席位的买卖数目也常年排列在市场前五名,而今年更有可能上升到第一名。   这个排名是指利用百富勤的场内席位和经纪通道在香港资本市场上买入和卖出股票数目的统计,产生的费用即是百富勤的收入佣金。资本利用这个通道越多,说明这家投行的影响力越大。而这样一家在市场上有着广泛影响的企业一旦发生点三长两短,对市场的冲击都是不可估量的。   百富勤就这样被对冲基金盯上了。   而在百富勤和苏黎世中心集团再次达成协议后,消息很快被苏黎世中心集团的财务顾问斯坦利香港公司传到纽约,说起来大家同为投行业,彼此之间有恩怨是在所难免的。如果一家巨无霸轰然倒下,那么他的份额就会被其他人瓜分,这是所有同行都喜闻乐见的,斯坦利香港自然也不例外。   而德鲁肯米勒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开动大脑,想要千方百计地搅黄这一桩生意,不止是为了斯坦利香港,也是为了他们目前实施再次打压港股指数的计划。原本他只想着能够利用一两个百富勤的谣言来冲击香港资本市场,但现在机会真的摆放在他面前,这位声名赫赫的基金经理自然不会错过。   “朱利安,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又商量了半天细节,最终两人终于定下了主意。在德鲁肯米勒走出索罗斯的办公室之后,索罗斯就拨通了朱利安罗伯逊的电话。   “一切都准备好了。”电话里朱利安罗伯逊的语气有些懒洋洋,“这一次我这边预计会卖出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数目,相信会造成和上次不相上下的效果,哈哈。”   去年十月中旬,在朱利安罗伯逊的带领下,国际炒家一夜之间在伦敦、纽约等市场狂抛60亿美元的港币,使得金管局方面如临大敌,在接下对方卖出的同时调高拆借利率,最终成功地击退了国际炒家对港币的攻击。孰料到这正在国际炒家的预料当中,对方利用连锁反应在港股期指上建立了数目惊人的空头头寸,借着拆借利率高昂的利空大赚了一笔,在汇市上小损失了一点点之后就满载而归。   听到对方竟然想如法炮制,这边的索罗斯就蹙起了眉头,“朱利安,这一次恐怕不行。如果香港方面过早发现我们的数目雷同,那么他们这个‘超级提款机’迟早会发现我们的意图,到时候他们就不会在意这种数目级别的卖出了。”   “你的意思是……”朱利安罗伯逊歪头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就追问起来。既然对方这么说来,想必也有了对应的办法。   索罗斯嘿嘿一笑,“如果不让香港方面产生怀疑,那么我们就要加大做空的力度。这个额度要让他们相信,我们是真的决心进攻香港,而不是声东击西。我已经准备好了20亿美元的港币,而其他人也准备了不下于这个数目的港币,只要我们再放出风声去,至少还能将这个数字扩大一倍。到时候至少有数百亿美元的港币出现在市场上,这种规模的进攻,相信香港政府绝不会认为是试探性的行为吧。”   “700多亿的港币?”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倒吸一口冷气,被这个数字震撼住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说话,“这个数字是不是过大?要知道如果港股没有下跌到一定程度,到头来还是会亏损的。”   “但不是你我!”索罗斯根本就不加理会,“那些人就让他们去死好了。谁让他们只想着搭便车,不愿意冒出头来?这一次,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对了,那个小家伙现在进入圈套了没有?”   “小家伙?”朱利安罗伯逊歪着头想了半天,这才想起索罗斯所指的是那个姓钟的家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既然斯坦利香港先前做了那么多的工作,相信这个家伙已经深陷其中,现在正在叫苦不迭吧。”   “哈哈哈……”电话这头的索罗斯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渗人的冷漠和残忍,即便通过话筒,朱利安罗伯逊都能够清楚无误地捕捉到,“既然得罪了我,那么我一定会狠狠地报复。”   听到索罗斯近乎癫狂的叫嚣,朱利安罗伯逊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股冷气从他脚底板升起,刹那间涌到天灵盖,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东半球1月8日凌晨,伦敦的港币市场再次出现波动,国家炒家卷土重来。 第164章 又中圈套?   香港,港岛。   尽管此时已是深夜,但是在中环区的金管局大楼里,很多楼层依然是灯火通明。事实上在中环很多栋摩天大楼里,也依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作为一个世界级的金融中心,这里有很多从业者需要关注纽约、伦敦、法兰克福等市场的表现。   自从上一次从香港市场开始了第二波的货币风暴后,金管局一直紧密监控包括本港在内的各个金融市场里港币远期的表现。上一次虽然成功地将国际炒家击败,但是金管局内部人士都清楚,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   区区60亿美元的港币卖出并没有让金管局伤筋动骨,后来金管局的外汇储备还因为港币币值的上升而有所增加,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因祸得福。   很快,从香港蔓延出去的货币风暴就让金管局的人目瞪口呆,后怕不已。韩国,这个世界第十一大经济体在半个月的时间就被国际游资彻底击溃,号称拥有60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在保卫韩元的战役中很快被消耗殆尽,在最危急的时候据说韩国银行只有几十亿美元在账面上。这种事态的发展极大地震撼了香港金管局的高层,让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事实上,几个月前的香港经济和韩国经济是完全不同的。从大的方面来说,韩国经济主要是以出口为主,国内企业以大规模举债进行高速发展,憋足了劲要占领海外市场,在高速增长的同时是负债的急剧增加,而韩元方面因为出口经济也一直面临着升值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韩元稍微出现贬值的迹象,天量的国内债务就会面临庞大的支付压力,资金立刻会快速外流,数千亿美元的债务绝对不是韩国银行那点外汇储备能够抵挡住的。   而香港则完全不同,香港本身就是个自由港,是世界上经济最为自由的地区,没有之一。在这种经济制度下,港币并没有升值或贬值的压力,因此港府才能够实施联系汇率制度。说白了一点,就是香港在世界经济板块里扮演着一个中转站的角色,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输入或者输出,即便有这些输入、输出,但是叠加到上面的成本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和香港有着同样角色的地区还有新加坡,但是新加坡一方面受制于政治因素,另外一方面因为地域面积不能够和香港相比,因此在经济总量和重要程度上都略逊一筹。但因为新加坡位于马六甲海峡的咽喉处,从欧洲、印度洋、中东过往到东亚腹地的货轮都要经过这里,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它又比香港重要了半分。   由于两个地方有着大同小异的经济结构,因此在这一次货币危机当中,即便是附近几个国家都演变成了经济危机,但两个地方的货币依然是不动如山。   和香港不同的是,新加坡由于政府对市场干预程度较高,甚至可能在货币币值较高的时候卖出美元,加上他们国内的经济结构并没有出现问题,使得国际资本基本上没有机会做空新元。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极度信奉自由市场经济的香港就成了国际游资的首选。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能够被攻击的国家已经不多了。在这个地区还有两个国家,一个是日本,凭借日本的经济总量和外汇储备,再来十倍类似于韩国货币危机时候的卖出量恐怕也不能动摇日本经济的根基,况且他们的资金大部分还是来自于低利率的日元市场,因此日本基本上被国际游资排除在外。   而另外一个国家则是华夏,这个国家目前施行的是固定汇率制度,所有外汇交易都要经过中央银行。虽然在他们第一大城市离海也设置了人民币外汇交易,但那个成交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拥有世界第一大外汇储备和严格资本管制的华夏从根本上断绝了国际资本做空的可能。   香港,只有香港才能够让他们大展拳脚。   金管局自然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在充分分析了韩国、印尼等市场的表现后,他们很清楚国际游资不会就此罢手,因此在各个主要的港元市场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挑战。   “年涛,情况怎么样?”递过一杯咖啡,金管局总裁任毅刚淡淡地问道。   这一天受到印尼市场的波及,港币兑换美元的汇率持续走低,尤其是这几天一直在7.7480到7.7490附近波动,在昨天更是冲到了7.7494的位置,距离市场普遍认为的心理关口7.75只有一步之遥。   这几天整个金管局方面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就连高层也不例外。副总裁沈年涛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满眼通红的他接过任毅刚手中的咖啡的同时,也不忘看一眼交易大厅里的港币即时报价,随后才忧心忡忡地说道:“不太乐观,市场情绪比较悲观,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国际炒家在背后搞鬼。”   “不管他们!”任毅刚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说道,“这些宵小搞不起太大的风浪。今天特首说,中央政府会全力支持香港。虽然目前还不到换届的时候,但很快诸葛馆就会上台,到时候他会发表措辞严厉的讲话,并且不排除从中央直接抽调资金来支持香港。”   任毅刚的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起一般,顿时在沈年涛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中央政府不会放任香港被国际游资进攻,因为这不仅关系到香港的经济发展,同时也有政治角力,但“不排除直接抽调资金”这一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到。要知道华夏内地此时可是拥有高达100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只要稍微抽调部分,就绝对能够保卫港币固若金汤了。   沈年涛不知道的是,中央政府早在九月份就抽调了200亿美元的资金到香港股市上,目的就是维持香港的稳定繁荣,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并没有成功救市,相反折损了大半资金在股市当中。   听到这个消息,沈年涛的精神立刻就振奋了起来,将咖啡杯随手一放,兴奋地连连搓手,一个劲地问道:“那董先生有没有说,中央政府打算支持多少,什么时候支持?”没等任毅刚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对了,这些还要看中央的统筹规划,毕竟要等到必要的时候才能够出手。不过这样一出手,必然会给国际炒家一次重击,真想看看对方丢盔弃甲的败象。”   能让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副总裁如此失态,可见他最近背负的压力有多沉重。   对于沈年涛的失态,任毅刚没有丝毫的意外,微微一笑后,就小声地说道:“年涛,注意保密。估计,明年或者什么时候,特首就会发表关于香港经济的讲话,我们内部知道就行了。”   反应过来的沈年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点了点头,随即就扭过头看向屏幕,想要找些话题摆脱目前有些尴尬的局面,却惊讶地发现,港币汇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到了7.7499。   他急忙揉揉眼,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市场的最新报价竟然跳到了7.75,这个市场普遍认为是港币兑换美元的重要心理关口。   “这……”沈年涛转过头来,正打算问身旁的任毅刚,却发现他一脸的凝重,眉头紧锁,看着盘面一言不发。这种怪异的场景立刻让他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年涛”足足过了一分钟,任毅刚才发话道,“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由于外汇业务一直是沈年涛负责的,加上他本身就在金融市场上浸淫多年,因此即便任毅刚是金管局的总裁,也要参考对方的某些意见。   沈年涛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任毅刚问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我们金管局出手,将港币的汇率重新拉回到正常的范围内。别的不说,如果维持这种情况到明天白天,市场肯定会认为国际炒家又一次进攻香港市场,到时候说不定港股又要暴跌。”   他边说着边看任毅刚的脸色,见对方频频点头,就接着大声地说道:“交易员们Standby(候命),先卖出1亿美元,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   交易员们早就意识到市场的情况,也知道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因此当沈年涛一声令下之后,大部分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还有部分人拨起了电话,准备按照这个价格卖出美元。   三分钟后,一亿美元的卖出投放到市场上,但让所有人感到诧异的是,港币汇率不升反跌,竟然再次跌了两个基点,到了7.7502的价格。   沈年涛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此时他也顾不上任毅刚在场,立刻手脚并用地对着交易员大吼道:“立刻开动起来,给三大行方面打电话,问清楚他们的头寸。另外,再抛售五亿美元,我就不相信,市场吃得下这么多!”   正常的情况下,一亿美元就是七亿多港币,这样一个数量的货币进入市场,肯定会引起波动。要知道货币市场虽然庞大,但是买卖双方交易的数量都是数十万、数百万美元的级别,千万美元的数目都比较罕见。   一亿美元就这样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地消失个无影无踪,甚至连个涟漪都没有泛起,不容沈年涛不“胡思乱想”。   分工明确的交易员们很快分好各自的份额,再次忙碌起来,这一次耗费的时间就长了,毕竟消化五亿美元需要时间。这一次市场终于给出了反应,不过更为怪异的是,原先吃下1亿美元的港币卖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市场上则到处充斥着港币的买家,或许是他们意识到金管局出手,想趁着这个反弹的机会赚取汇差,所以纷纷涌现了出来。   三大行方面反馈的信息也很快传到沈年涛的耳朵里,他们最近没有借出短期巨额的贷款。保证金方面完全符合规定,随时可以应付金管局方面的检察。   由于汇丰、渣打和中银是香港法定的发钞银行,因此金管局方面对他们头寸保证金管理得最为严格,而国际炒家想要拆借港币,这三家银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金管局能够管辖的也只有这三家了,换做其他的银行,金管局禁止他们向国际炒家拆借资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市场风向的改变,也使得港币兑换美元开始走强,又在金管局这笔数额巨大的买单推动下,港币的汇率竟然出现了难得的暴涨,从最低时候的7.7502很快反弹到7.75以上,回到上面之后还不停止,继续向着高位上涨,接着又突破了7.745、7.74、7.735等关口,最高的时候竟然冲到了7.7315的价格,最终稍微有所回落,停留在7.7319港币兑换1美元的水平,整天波动幅度达到了惊人的0.23%。   “这个价格倒是不错,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我们不用再担心港币会下跌到心理价位了。”收盘之后,沈年涛乐呵呵地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任毅刚说道。   “不一定!”任毅刚缓缓地摇了摇头,“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最近一段时间,港币每天波动的幅度都在0.01%左右,最高的时候也不过0.04%,但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0.23%,几乎是最高时候的6倍,是平时波动幅度的23倍。虽然波动的方向是上涨,但是任毅刚有一种直觉,就是他们今天的操作又中了对方的圈套。   果不其然,第二天港币出现大范围波动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香港资本市场,而伴随着这个消息而来的,则是国际炒家重回香港的流言。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支持这个观点,但是投资者的头上又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种看不见的阴影导致港股再一次下跌。 第165章 宋凌求援   “不要催了,我已经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回了这么一句,随即就不耐烦地挂上电话。这已经是宋凌第三次催他的电话了,真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心急,又或者说如此胆怯。   前天他还和宋凌见过面,好心提醒他关于最近港股可能出现重大变故的事情,只是当时宋凌一脸的不以为然,还认为钟石是大惊小怪。可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多,这位先生就再也坐不住了。   自从早盘时候传出国际炒家可能卷土重来的消息后,宋凌就开始猛打钟石的电话。很可惜那个时候钟石还没有上班,私人电话他又打不通,心急如焚的宋凌差点就要让司机载他去浅水湾钟石的家中,幸好在还没有出行前钟石的电话就回复过来,才没有让他白跑一趟。   在电话里宋凌千肯万请地让钟石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过来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又不肯在电话里说,无奈之下钟石只能亲自跑一趟。虽然大家同在港岛办公,相互间的距离也不是太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但就在这十几分钟内,宋凌又连续不断地打来两三次电话。   车刚停在夏润总部门口,就有一名前凸后翘、身材火爆的美女迎了上来,恭敬地打开后车门,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是钟石钟先生吗?宋先生他们已经在楼上等候,请您随我来。”   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跟随在这名美女接待的身后,施施然地跨入夏润总部。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夏润集团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又或者说是他想明白了自己前两天表达的意思?   只是他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标准色狼的作态:尾随在大美女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浑圆挺翘的臀部,时不时还有咽口水的动作,那副场景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一路走来,那名领路的招待也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脸色不免微微地有些不自然,可心中又有些窃喜。像她这种秘书性质的职员虽然不会在这里遭受明目张胆的潜规则,但是作为本港人士,在这种国企里也是毫无前途可言,再加上如今经济状况又每况愈下,因此攀上金龟婿自然就成了她们改变命运的首选。   原本她是想在夏润集团内部下手,但两三年就发生一次的管理层换血让她意识到这里的情况和普通的香港公司有所不同,自然也就绝了这方面的念头。   平时的耳闻目染让她知道在夏润中高层的管理层当中,女人只是一种泄欲的工具,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她断然接受不了做别人的情妇,于是私下里就将心思放在那些和夏润集团有着生意来往的青年才俊身上。   只不过能和夏润集团做生意的人当中,青年才俊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点。因此即便这位叫做朱怡婷的秘书留意了很久,但仍然找不到自己心仪的目标。   不过今天这位钟石钟先生的出现,终于可以让她的寻找计划暂时告一段落了。这位钟先生坐着奔驰来,有着专门的司机,而且她的老板宋凌专门让她在门口迎接。依照她过往的经验,能让她亲自迎来接去的人非富即贵,总之都不会是一般的角色。   想到这里,朱怡婷脸上的笑容又盛了几分,跨动步伐的幅度也加大了几分,使得整个人走路的姿势更加优美,曲线的展露也越发明显。   只是可惜的是,在外人看来猪哥一样的钟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低着头的他早就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对朱怡婷刻意展现出来的这一切根本就熟视无睹。   片刻之后,两人到达夏润总部的第四十八层,这里原本是召开大型会议的场所,有着大大小小数个会议室。在一间看上去最为豪华的会议室里,宋凌和几个钟石不认识的人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事实上,除了钟石以外,宋凌和他的团队还聘请了数十个经济学家、财经专家作为他们的智囊。自从放开拳脚之后,他和其他几人就准备随时大干一场,准备和国际炒家拼个你死我活,但两个月下来,国家炒家连个所谓的人影都没有出现,这让他们在倍感失落之余又有了些自大。   既然市场一片安详,背后又有政治强人撑腰,没有后顾之忧,这群人自然开始花天酒地起来,除了宋凌时不时地关心一下市场的动向,其他人这段时间几乎就没有再看过大盘的表现。   就在他们莺歌燕舞的时候,国际炒家的身影毫无警示地再次降临到香港的资本市场,虽然目前只是风传阶段,但足够将他们从醉生梦死中惊醒过来。惊慌失措的他们一聚集,彼此之间交流一下情报,才发现他们重金聘请的经济学家、财经专家当中,只有钟石一人在此之前发出过预警,其他人的东西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分析,报告中复杂的术语和混乱的逻辑甚至连他们自己都看不下去。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钟石的形象立刻在他们眼中高大了数倍,在短暂碰头之后,他们就催促宋凌尽快请来钟石,商讨如何应付国际炒家和即将面临的进攻。   钟石一进门,就发现其他几位面相陌生的人,表情错愕了一秒钟之后,就皱着眉头说道:“宋生,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商量的事情好像不合适有外人在场吧?难道你不怕泄露机密吗?”   “您误会了,误会了!”宋凌赶紧解释道,“这几位是……嗯……和我一样的角色。”接下来他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一个个地帮钟石介绍对方。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是他相信钟石已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钟石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面无表情地和其他几位点头握手后,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最中间的一张老板椅上,毫不客气地说道:“说吧,这一次叫我来是为了什么。嗯,长话短说,我的时间很宝贵。”说罢还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手表。   他这副作态自然被几人尽收眼里,几人互望了一眼后,就纷纷围坐在钟石的周围,丝毫不满的表示都没有,这让钟石颇为意外。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当官的思维模式,如今主位被人抢去,他们竟然还能面露笑容,今天的事恐怕会有点棘手。   宋凌等人自然不知道钟石在想些什么,落座之后几人原本还想恭维一番钟石,但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们自然不好再将原本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几人不动声色地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最后还是由宋凌开口说道:“钟生,最近你所说的国际炒家再次现身,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嗯?”钟石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的啊,既然对方的来意已经清楚了,他也就懒得再耍什么心眼了。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钟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啊。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咦?怎么这么久连一杯茶都没有,你们这个待人之道可有点不厚道啊。”   几人正屏气凝神地准备听着钟石的下文,突然被这么一转话题,心中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顿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凌,眼神当中隐隐间流露出责备的意思。   众怒难犯,宋凌赶紧起身到外面张罗一番,少不得又对朱怡婷面授机宜了一番,足足忙活了五分钟,他才和这位身材妖娆性感的女秘书一起进来,两人手上都捧着圆盘,上面足足摆着数十盏茶杯。   “钟先生,这是武夷山大红袍,这是太湖碧螺春,这是西湖龙井,这是铁观音……”朱怡婷袅袅婷婷地走到钟石面前,用青葱如玉的手指一杯杯地介绍着手头上的茶水,甜得发腻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挑逗意味十足。   钟石有些错愕,心想这个场面搞得实在太大了点吧。他抬起头,正看到对方半露的胸口,两个白皙浑圆的半球在蕾丝的笼罩下半隐半现,加上朱怡婷口吐香兰,微弱的气息在钟石的耳边吹拂,顿时就让他血涌上头,脸唰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好不容易等对方介绍完,钟石就赶紧随意拿起一个杯子遮住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口中还忙不迭地说道:“这杯就好,这杯就好。谢谢你,秘书小姐。”   朱怡婷抿嘴一笑,又大有深意地望了钟石一眼,这才风拂柳絮一般地摇摆而去。   “钟生真是好胃口,后生可畏啊!可畏!”钟石的这副窘态自然被其他几个老江湖看在眼里,其中有个年纪较大的人就趁机取笑道。   钟石记得这个年纪稍大的人,他叫罗至范,是招商公司的金融经理。见对方打趣,他自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就轻咳一声,正色说道:“罗生,刚才宋生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其实原因很简单。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香港的货币。”   一言既出,自然是四座皆惊。   顿时,几个人都没有了继续调笑的意思,互望了一眼之后,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钟石扫了一眼全场,就继续说道:“爆发禽流感,使得香港的旅游业遭受重创,游客数量的减少,意味着美元流入的减少,这是可以预见的事实。除了这些之外,百富勤爆发出来的财务危机也是一个助力,要知道百富勤可是香港数一数二的本土金融巨头,这样一家公司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无疑会对投资者的信心产生重大的冲击。”   “在这种时候,不做空港币,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钟石说到最后,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反问道,“而且目前市场因为印尼盾暴跌而产生恐慌,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我说更多的理由吗?”   宋凌等人面面相觑,足足愣了五分钟,几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你们要问,该怎么应对是吧?”钟石又抿了一口水,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见几人如同捣蒜一般地点头不止,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后,然后悠悠地说道,“你们认为,凭借着你们的财力,能够对抗国际游资吗?” 第166章 戏谑   原本听了钟石一番逻辑性还算是严密的分析后,几人才对国际游资尤其是对冲基金的运作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中纷纷想道,原来所谓的国际炒家、资本大鳄的招数也不过如此。   但很快,钟石接下来的话给了他们当头棒喝,如同在他们头顶浇了一盆冰水一般,让他们顿时从头顶凉到脚底。是啊,即便明白了对方的策略,那又能怎么办,对方就是用天量的资金来砸死你!别的不说,光是在股市上砸出一个200亿美元来,恐怕宋凌等人立刻就歇菜。   事实上,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还认为国际炒家只是针对香港外汇市场,股市只是受到牵连,又或者是极少数的投资者因为恐慌而做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国际炒家的重点是在香港的股票市场,而外汇市场的操作只是个幌子。   不过即便是这样,因为港币受到攻击而在股市上产生恐慌情绪的后果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恒生指数总市值目前在3.5万亿港币左右,换算成美元约为5000亿美元,流通的市值就按照一半来计算,也至少有2500亿美元。一个10%的波动就意味着250亿美元的增加或者损失,在这种情况面前,他们手头上那点资金根本就不够看。   而国际游资有多少资金?别的不说,光是大名鼎鼎的量子基金就至少有200亿美元的资金,还有其他数不胜数的基金、银行等,保守的估计至少有1000亿美元以上的游资。如果这些资金都来冲击香港货币,恐怕内地方面抽调再多的资金也没有用。   几人年纪虽然不算太大,但都是点通眉眼、心思活络之辈,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又看到钟石仍然是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心中就有了几分明白。   “钟生,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既然您对国际炒家的心理和行为都一清二楚,想必也有了相关的对策了吧?”宋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得不说,宋凌能成为这个圈子里的“一哥”,并被更高的上面人所重视,绝不是偶然。单说他聘请的专家团队里,有钟石这样一位人物,就说明他眼光的确有独到之处。   钟石沉吟了半晌,犹豫着说道:“办法的确是有,而且还不止一个。但我的这几个办法都有一定的风险,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本意是?”   一听到对方果然有办法,几人就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到钟石随后的话,几人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他们表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番,就又将目光全部对准了宋凌。   “‘我们的本意’是什么意思?这一点能不能劳烦钟生详细解释一下呢?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难道说我们的本意不是维护香港的稳定繁荣吗?”见几人都看向自己,宋凌也没有退路可言,硬着头皮接下钟石的话。   只是他心中还有些疑惑,按理说钟石不应该不清楚这次会谈的目的,但对方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很显然有其他的内容。   见几人都面露疑惑,钟石展颜一笑,淡淡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各位都是想维护香港的稳定繁荣,正所谓‘舞照跳,马照跑’。但我所要说的问题是,你们是想在危急时刻迎难而上,和国际炒家拼个你死我活;还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借机赚上一笔。当然了,我不是在恶意揣测你们的动机,只是这两种目的有着不同的应对策略,而且产生的后果也不尽相同,所以你们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权衡两者的利弊得失。”   “既然如此,那么钟生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先把这两种方案的应对策略说来听听,我们也好讨论讨论。放心,只要是有利于香港的稳定繁荣,我们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而且在座的各位都没有私心,如果有谁敢违背党纪国法的话,我宋凌第一个就不同意。”   宋凌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同时还猛拍了几下胸脯,示意自己的决心和勇气。   其他人见宋凌这番表态后,也纷纷猛点头附和,都是一副正气凛然、大公无私的表情。   “其实是这样的,第一种和国际游资硬碰硬的方案很简单,就是在他们卖出的时候你们买入,和之前一样,通过吸纳市场上的抛盘来托起恒生指数。这一种策略的好处就在于你们的左右和上面,会真实地看到你们的所作所为,知道你们并不是在尸位素餐。而缺点就是,到时候你们可能和整个市场作对,手头上的资金很可能会飞快地消耗一空,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你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第二种策略则比较复杂,就是你们要抢在市场反弹前入市,以最小的代价来托起整个市场。这个策略的好处是你们能在反弹中赚到相当数量的利润,而且也能在你们领导面前得分。缺点则是,你们可能会因此得罪一批需要你们及时救助的企业,当然了,是那些在港上市的国有企业。另外,就是这个反弹的时机不好把握,即便是我,也不知道国际游资会在哪一天、什么时候收手,所以这一种策略的风险远比前一种大。”   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钟石就两手一摊,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众人,“我去抽根烟,你们慢慢讨论。”   借口抽烟自然是给他们留下私下讨论的空间,因为接下来他们想要讨论的问题恐怕钟石不宜过多参与,他也不想参与。   当钟石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外后,宋凌挠了挠头,端起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家都讨论讨论吧,这一次兹事体大,我们大家一定要统一思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只有6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先前的那次行动使得很多钱变成了股票,大部分都没有解套,根本就动弹不了。我的意见倾向于第二种,如果我们这一次再次被套住,恐怕即便是上面不怪罪,那么已经被我们得罪的人也会告我们一个‘渎职’罪,安插个‘导致国有资产重大流失’的罪名。”   在9月份,亚洲货币危机第一阶段愈演愈烈的时候,诸葛馆目光如炬,意识到国际炒家很可能对香港动手,于是让华资机构密切关注香港的股市,在必要的时候要“有机、适时、果断地吸纳香港主要上市公司的股份”,实质就是救市,为此政府方面拨出了至少9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只不过在10月份国际炒家进攻香港的过程中,宋凌等人从一开始就积极入市,高位接盘,结果恒生指数一路狂泻,从最初的30000点一直下跌到10000点以下,使得他们损失惨重,到现在很多手头上的股票仍然亏损达到了一半以上。幸好燕京方面又补充了部分资金,否则他们现在就举步维艰了。   “我觉得不妥!”宋凌的话音刚落,罗至范立刻就反对道,“其实刚才那位钟先生所说的,无非一个是积极进场干预,另外一个可以叫做按兵不动,也可以说是择机而动。如果真的要按兵不动的话,我们承受的压力是不可想象的,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拿下。而且他也说得很明白,对于反弹时机的把握,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如果我们按照他说的去做,那和赌博有什么区别?与其赌博,还不如主动出击呢,至少还能给上面留个好印象。”   “不错!”另外一个叫陆知的人也开腔附和道,“别的公司不说,就说我们华信泰富,这几个月来一直受到市场恶意的攻击,根本没有办法在市场上筹集到资金。而且我们也是国有大型企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能够影响恒生指数的,如果看到我们这样的企业处于危机而不伸出援手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最后一名还没有表态的来自宝利集团,他叫吴正。宝利是一家武器出口公司,这几年正向着多元化发展,对资金的需求量很大。自然吴正也不大同意宋凌的做法,只不过他又认为宋凌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两下权衡实在是难以取舍,就劝道:“大家先别争了,我们难道就不能退而求其次,两者都施行吗?要知道我们手头上的钱换算成港币可是很大的一笔,假如配置合适的话,说不定真的能两者都兼顾呢。”   几人因为钟石之前的一番近乎恐吓的话语之后,思维都有些固执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变通的法子。经过吴正这么一提醒,几人的眼睛纷纷一亮,对望了一番之后,就开始讨论起两种方法合并在一起的可能性。   “钟生,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嚼点口香糖吧。”   就在钟石正吞云吐雾的时候,突然一个甜腻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钟石转过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位身材火辣的女秘书朱怡婷,正羞红着一张脸看向他,手里拿着一块口香糖。   钟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烟熄灭,接过口香糖,随意地嚼了两口。他再抬起头时,发现对方还没有离开,于是不解地问道:“还有事吗?”   “……”见对方竟然如此不解风情,朱怡婷就大发娇嗔道,“钟先生,你还没有向我说谢谢呢。”   见她有些没事找事,钟石直接回了一句,“你想和我上床吗?”   顿时,笑容就凝固在朱怡婷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反复打量了一番钟石,眼中全是不敢相信的神色,片刻之后,见钟石的神色不似作伪,原本平舒的柳眉就倒竖了起来,鼻翼微扇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不屑地发出一声“哼”的闷响,随即她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嘿嘿嘿嘿……”钟石很不厚道地在她身后笑了起来,“靓女,有个发财的消息,不知道你需要不需要?喂,别走啊,真的是发财的机会。”   “你个扑街,去死吧,老娘可不伺候了!”朱怡婷在心中怒吼道,当然是螓首绝不会再转回去的,反而踩着高跟鞋走得又快了几分,很快就消失在钟石的视线当中。   过了半天,钟石才重新回到会议室。宋凌等人已经讨论完毕,正在悠闲地喝茶,见钟石进来,几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乐呵呵地将钟石请回到主位。等落座之后,宋凌才说道:“钟生,我们商讨已经有了结论,具体是……”   “好了!”钟石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的内容我就不听了。总之我只负责研究市场,在合适的时机递送给你们分析的结果。其他的就不关我的事了,另外,宋生,你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怎么会呢?”宋凌又开始拍胸脯了,“只要这一次能够平稳渡过,我保证你的任命很快就下来。”   宋凌说完后看了看钟石的表情,见对方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你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对钟石说道:“我刚才看见那位朱秘书对你很有意思,怎么样,想不想发展发展?”   “你能劝服她和我上床吗?”钟石的脸色有些古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好拒绝了,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噗”“噗”“噗”,正在喝茶的其他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喷出口中的茶水,这位小钟先生竟然能将这种事堂而皇之地说出,实在太让他们感到惊讶和意外了。   宋凌没有喷出茶水,不过憋得实在太难受,连脸皮都有些发紫了。他转过头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龇牙咧嘴了半天之后,这才重新转过头来,严肃地对钟石说道:“不好意思,钟生,我劝服不了。”说完连自己都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朱怡婷是他名义上的秘书,但这里可不流行“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这一套,性骚扰的罪名是非常严重的,而且作为在港华资机构,如果稍微出现点丑闻都会被媒体大肆炒作,宋凌可不敢冒这个险。   钟石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第167章 这桩交易完了   对于朱怡婷这种心机女,钟石自然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更何况她还有可能是宋凌的眼线,这就更让他不能忍受了。   在离开夏润总部回到天域基金后,钟石就跷起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恒生指数的变化。除了他之外,天域基金其他的留守人员都在紧张地卖出印尼盾,反正钟石也没有发出继续操作恒指期货的指令,他们就都忙于自己的本职工作。   早上的盘面,恒指开于9553点,比上一个交易日略升,随后出现小幅上涨,最高升到9579点,这应该是百富勤方面达成协议后的反弹。不过这种反弹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在汇丰银行、长河实业、华信泰富、新鸿基等权重股上不约而同地出现大手笔的抛单,同时金融板块也出现数量不菲的卖盘,使得大盘的反弹瞬间被停止,随后指数开始一个劲地下跌。   在下跌的过程中,尤其以金融板块、地产板块为主,八大地产企业的股票外加上一个华德地产,这些占据本港地产半数江山以上的大型地产企业的股票价格像攀比一样,一个比一个跌得厉害。   华德地产还好,因为其大部分的利润都是来自内地市场,加上企业本身现金流充足,有足够的能力入市扶持,因此只是略微地下跌了1.6%,随后就开始反复振荡。而包括长河实业在内的其他地产巨鳄均下跌超过6%,惊人的幅度一度让投资者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还有人传言他们的财务报表可能存在欺诈。   香港房价高昂是出了名的,因此大部分的市民都不可能一次性付清,只能通过月供的方式。在之前因为国际炒家的出现,使得很多市民的工作和薪水都受到大幅的影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纷纷停止了供楼,导致地产公司不得不降价,而降价售楼又引起更多的人停止供楼,因此这段时间以来,香港的地产经济备受重创,市场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们的表现是最为剧烈的。   而金融板块方面,以汇丰银行领衔的众多银行股也有超过7%以上的跌幅,而且下跌还远没有停止。因为国际炒家再次来袭的消息,使得市场对他们的一季度前景极端不好看,甚至还有传言,由于预期的隔夜拆借利率可能会大幅提升,会使得这些金融机构的坏账成倍的增长,到时候不光是危害到他们一季度的利润,说不定资产负债表中净资产一栏还会出现大幅缩水。   总之因为国际炒家有可能再次出现在香港的传闻,使得市场上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消息,自然也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预期。当然,这些预期基本上都是利空。   由于金融股的暴跌,连累其他行业也跟着下跌,没办法,毕竟大家都要靠银行开工吃饭。就这样,在金融板块和地产板块的影响下,整个恒生指数跟着一路探底。   在10月中旬的那次攻击之后,包括老虎基金在内的众多对冲基金根本就没有彻底地离开香港市场,他们趁着港股暴跌到8775点的最低点后开始买入,增加更多可能做空的筹码。从十一月中旬开始的一波小幅上涨,就是他们在市场上持续不断买入的结果。   随着不断有资金的流入,港股在这段时间难得地上升到了最高11842点,可随后就开始振荡不前,在10000点和11000点之间徘徊不定。   而这一次的进攻,由于国际炒家手中的筹码更为丰厚,使得他们不需要太多的杠杆就能够撬动指数,因此这一次砸盘的力度虽然没有上一次凶悍,但更为坚决。   然而到了下午的交易时间,就在人们认为恒生指数还会继续下探的时候,港股突然出现变数,以华信泰富为首的红筹股突然涌出数目不详的买盘,这股资金刚一出现在市场上,就和正在肆无忌惮卖出的空头展开了肉搏较量,双方几乎是寸土必争,毫不退让。   出现在华信泰富上的情况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市场,等到投资者们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不止是华信泰富一家,夏润、宝利、商业局等国有公司的买入一方也涌现出数额庞大的买盘,其中有几家的股票甚至已经开始转红为绿,微微有所上升。   “中央政府救市?”这是投资者的普遍反应,顿时这个消息开始鼓舞起已经跌到谷底的投资者的信心。一时间他们开始重新入市,准备抢所谓的“反弹”,不止是流通性差的中小市值股票,就连那些大型企业的股票也开始逐渐有小额买单的出现。   在红筹股的拉动下,市场开始逐步收复失地,毕竟所谓的国际炒家再次进攻香港还只是个传闻,而且目前看来,中央政府已经悍然出手,这说不定就是机会。恒生指数开始从最低的8928点上升,尽管速度很慢,但是渐渐地,东风压倒了西风,买入一方的资金开始淹没卖出一方的资金。   但在最重要的十几个上市公司的股票上,卖方的势力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即便是有着利好消息的影响,但卖方还是丝毫不肯退让半步,加上出现在这些股票位置上的还是多以中小机构为主,买入的大机构身影几乎就没有出现,因此即便是到了最后收盘时刻,集合的众多中小机构和投资者仍然没有将指数扭红为绿。   最终的结果是,尽管恒生指数因为红筹股的强势而出现了反弹,但因为之前下跌实在是过于惨重,使得这一天的市场仍然出现了下跌,好在只是下跌了区区的284点,收于9254点,跌幅不到3%。在禽流感、百富勤因财务危机而停牌、国际炒家卷土重来等众多利空消息面前,恒生指数能够只下跌200余点,也算是殊为难得了。   ……   经过一个晚上加上一个白天的忙碌,在这一天晚上十点钟,百富勤和ZCI以及芝加哥第一集团三方的律师团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合同文本,这两份文件共有三个语言版本,分别是英文、中文和法文,其中百富勤和芝加哥第一集团的入股协议和贷款协议等合同分别用中文和英文,百富勤和ZCI方面的入股合同则是中文版本和法文版本。由于瑞士官方语言有四种,分别是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罗曼语,因此用词最为严谨、表述最为清楚的法文成为拟定合同的首选。   双方的审计团队和律师团队首先根据自己方面的意思拟定一个初稿,交流之后然后再修改,最终在三易其稿之后,三方才敲定最终的文本合约。   在这份最终的合同上,百富勤方面向ZCI方面支付总共1.75亿美元用于购买其亚洲市场的债券,同时以每股5.75港币的价格入手总共价值1亿美元的百富勤优先股。而芝加哥第一集团方面,认购总共价值在2500万美元的百富勤优先股,同时提供给百富勤方面一笔总数为6000万美元的贷款,以缓解对方的流动性压力。   当合同最终拟定的消息传到年伯涛和杜康辉的耳中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长松一口气,长期以来压在他们胸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掉了,这让他们倍感轻松。在露出会心的微笑之后,杜康辉将一杯早就倒好的威士忌递到年伯涛面前,故作轻松地说道:“嘿,伙计,一切都搞定了。我们是不是该轻松一下?”   “是啊!”年伯涛长叹一口气,感慨地回答道,“困扰了我们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是该好好地庆祝一下。”   说完,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刚沾上嘴唇,他又犹豫起来,“不过,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就算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如果没有最终签字,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轻松点,伙计。”杜康辉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年,我们已经渡过难关了。接下来只要在明天的股东大会上,当着众多股东和传媒的面,签下几份合约,我们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伙计,恐怕是你最近太辛苦了,难免有些疑神疑鬼,这样吧,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去海上好好地玩上一番,轻松一下。”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年伯涛笑了笑,对杜康辉的提议不置可否。   ……   1月9日深夜12点钟,双方将最终的一切都搞定,镏金的合同文本也被连夜赶制出来,巨幅的支票样本也通宵做了出来,除了甲乙方签名一栏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完全填满,剩下的就是在股东大会上走过场了。   三方的团队都已经筋疲力尽,熬红了眼睛的律师团队和审计最先回去休息,然后是相关方面的负责人,也纷纷回到酒店,等待明天股东大会的召开。   “什么?港币出现巨幅波动?我们停止向百富勤方面发放贷款?”   凌晨一点,芝加哥第一集团负责这次谈判的高级副总裁拉里·莫里斯的房间里,电话声突然嘀铃铃地响起,顿时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刚进入梦乡不久的拉里带着朦胧睡眼,嘟哝着接起了电话,结果就听到一个让他震撼不已、立刻就清醒过来的消息。   “不错,这个消息是来自量子基金,他们已经开始进攻港币了,要不了多久,香港的联系汇率制度就会失守,到时候我们可能就会步百富勤在印尼的后尘,说不定还会因此拖累整个集团。”电话那头的声音接着解释道。   “上帝啊!怎么会这样!”拉里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他可是很清楚百富勤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境地的,原本他和芝加哥第一集团还想着趁火打劫,谁不想现在有可能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刚才,标普也宣布将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降低为‘垃圾’,已经有两家评级机构不看好印尼。如果在未来,他们也同样宣布看空香港政府,到时候我们真的可能就是下一个百富勤了。”电话里的声音也是唏嘘不已。   此时的拉里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猛然从床上站起,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中在快速地思考由于这些事情带来的后续反应,半晌之后他才苦笑一声,冲着电话说道:“现在董事会的意思是?取消这笔交易吗?”   “不!”电话那头断然否定,“不是取消这笔交易,毕竟香港货币到底能不能被冲垮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董事会的意思是,取消6000万美元的贷款合约,毕竟这笔生意面临的汇率风险最大。其他的可以一切照旧,香港市场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那我们的伙伴呢?需要告知他一声吗?”拉里所说的伙伴自然是ZCI方面,事实上虽然他们是分别和百富勤方面签订入股合约的,但双方也都是建立在对方入股的基础上,因为这样至少可能平摊部分风险。   现在ZCI方面想要单方面的撤资,至少从道义上要知会对方一声,否则肯定会背负个抛弃商业伙伴的骂名。   “这些你自己决定吧。”电话那头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之后,宣布取消入股协议的话,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这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不过现在的确顾不了那么多了。”   拉里·莫里斯“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随后他站到窗边,想了又想,这才拿起电话,一一地打给他的谈判团队。   “我们想要撤销对百富勤的紧急贷款,至于为什么就不要多问了。说说看,你们觉得ZCI方面如果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在将所有人召集到他的房间之后,拉里也顾不上这些人的抱怨,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桩交易完了!”在这个房间内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第168章 百富勤的自救   市场上永远不缺少预测,有的预测是基于基本的经济学原理和金融学原理,有的预测则很有可能是某些人脑袋一热就想到的。无论怎么样,这些猜测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就变成了大家都会公认的“逻辑”。   比如说,一旦包括基准利率在内的各种利率上调的时候,市场会一致认为这是对股市的利空,因为不管从经济学还是金融学角度来看,利率和投资股市都是金融产品,甚至可以说是同质:在某些方面反映的都是资本的价格。同质产品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因此一个收益高的时候,另外一个难免就会出现价格下跌。   另外的解释就是,企业也需要通过银行系统来周转资金,当利率上升的时候,意味着他们的成本上升,成本上升则意味着利润的下降,这也就意味着股价的下跌。   这些都是公认的经济学、金融学原理,充分被市场各方面认可。当然,在某些政策性市场经济国家,这些原理可就不一定好使了,比如说占据某个国家资本市场里最大份额的是国有企业,这些企业根本就不担心所谓的利率,自然也没有成本方面的担心,这些“金科玉律”在这种国家的资本市场就形成不了相应的作用和预期。   不管怎么说,除了这些解释外,市场上还充斥着另外一种“逻辑”,虽然这种“逻辑”听上去很牵强,有时候甚至还有些无厘头,但是往往就是这种“逻辑”对市场的破坏能力更强,杀伤力更大。   比如说现在在市场上广为流传“香港货币很有可能再次受到攻击,联系汇率制度有可能不保”的传闻,就对白天的恒生指数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其逻辑是整个东南亚地区货币市场再次出现不稳定,印尼盾更是连续暴跌,说明国际炒家再次将投机的重心转回到南亚市场,而香港则将是他们的下一站。   平心而论,这种逻辑并不是没有证据支持,但是说要冲垮一个有着近千亿美元外汇储备的市场,这点证据和逻辑根本就说服不了市场,但这并不妨碍这种流言在市场上大行其道。   很快,进入夜间之后,这种流言就变成了现实。   当伦敦市场的港币一开盘之后,兑换美元的价格就出现在1美元兑换7.7350港币的水平,这个价格比上一个交易日收盘价7.7319低了31个基点,顿时让市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快,港币的成交量开始急剧放大,成为东亚地区第二大交易量的货币,仅次于日元的交易。由于成交量的蹿升,使得投资者开始将目光聚焦在港币上,他们惊讶地发现,市场上卖出港币的数目几乎是数不胜数,顿时他们就意识到,一场针对港币的进攻开始了。   在过去的一个交易日内,港币暴升0.23%已经很不寻常了,开盘价原本可以解读为市场的回调,但是这个“回调”的数量,实在让分析师们不敢苟同。   “他们开始了?”任毅刚这一次亲自坐镇,白天市场的流言他也听说了,而且特首亲自打来电话询问,让他倍感压力,“这一次情况会怎么样,我们是否需要提高拆借利率?”   “暂时不需要,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沈年涛一边指挥着交易员,一边快速地回答道,“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国际炒家的背影,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昨天发力过猛,很可能导致市场会出现些许的回调,如果回调的幅度不是很大,就可以认为是正常的市场行为。”   很可惜这些都是沈年涛的一厢情愿,就在他认为是市场回调的时候,港币的汇价开始猛然下跌,很快50个基点的汇价就下去,港币一下子就跌到了7.7400。   “回调幅度这么大?”任毅刚有点坐不住了,皱着眉头问向沈年涛,“这是否在你的预料当中?我怎么觉得按照这个幅度和速度,都不太正常呢?”   “的确不正常!”沈年涛头也不转地回了一句,随后大声地向交易员们吩咐道,“向市场投放5000万美元,先缓一缓跌势再看。”   不需要他再指示,交易员们就开始分工明确地各种忙活开,下达各种交易指令。   按照沈年涛的预计,虽然这笔钱不会止跌为升,但至少可以减缓一下港币下跌的速度,毕竟这是5000万美元,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外汇交易。只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这5000万美元就像在湖面丢了一颗石头,只是稍微泛起了点浪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港币继续下跌,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就在这5000万美元投放到市场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港币又下跌到7.7420的价格水平。   这样一来,沈年涛再也坐不住了,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2.5亿美元卖出,不论价格,先把下跌的势头稳住再说。”   这一次他足足加了五倍的筹码,心想应该能够止住目前港币的跌势了,而且如此大手笔的卖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香港金管局出手了,在这种情况下还卖出港币,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只是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2.5亿美元入场也仅仅支撑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随后卖盘再次成为主力,使得港币的汇率再次下跌。   不过情况稍微有所不同,如今市场不再一味地是卖出,因为之前那笔金额的出现,使得市场上其他的参与者意识到香港金管局已经出手,就有投资机构开始尝试着买入港币,准备做浑水摸鱼的勾当。   卖出的一方显然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们在买入一方力量刚刚冒头后就加大了做空的力度。原本卖出一方虽然数目众多,但单笔最多只有数亿港币的卖出额,但现在突然在其中夹杂着数个单笔卖出金额高达十亿港币的交易,这个讯息立刻就被市场捕捉到了。   交易进行到这里,即便是再迟钝的外汇交易机构,也明白这是一场针对港币的卖出。   “不计数量,不计成本,给我稳住局面!”自然,沈年涛也捕捉到这个信息,猛一咬牙,就发狠地命令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香港金管局还不能强硬面对的话,到时候市场上恐怕就会只剩下他们一个港币买家,这种心理的变化他非常清楚。   任毅刚在一旁没有说话,可深锁的眉头和严峻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既然沈年涛已经在一旁全权负责,他自然也不好喧宾夺主。   虽然开始发力,但是金管局的出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扭转过来局面,港币的汇率牌价继续下跌,7.7450的关口也只是坚持了数分钟就宣告失守,很快港币冲到了7.7470的价格。   不过在这里,金管局不计成本和数量的买入还是成功地遏制住了国家炒家的卖出,双方再次开始频繁地成交。一个想要更多的下跌幅度,另外一个则是一定要固守住目前的局面,双方展开了一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较量,成交数量一度突破每小时300亿港币大关,最终还是国际炒家方面最先支持不住,开始逐步地撤退。   见对方终于败退,沈年涛这才有功夫长出一口气,接下来的时间才进入到市场真正的回调。但是为了防止对方卷土重来,他丝毫不敢大意,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市场的走势。不过这一次国际炒家没有再出现,市场的各方面也开始向好的一方扭转,港币在金管局的扶持下渐渐走高,最终在收盘的时候停留在1美元兑换7.7420港币的水平。   等到收盘的那一刻,沈年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对一旁的任毅刚说道:“任生,看来我们有必要讨论国际炒家卷土重来的消息了,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否则他们按照今天的幅度再来一两次,说不定港币真的会跌到7.75以下。”   任毅刚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   “终于击退了国际炒家的攻击,这一次好险啊!”   在这一个夜晚,很多人都在关注着港币的走势,当看到港币最终由跌转升,最终平稳地站在7.7420位置上后,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马家瑞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当看到最终结果后,他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再转过头看向钟石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这位上司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了呼噜,很显然,港币的这番精彩的攻防战并没有吸引他的注意。   “……”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马家瑞拿过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钟石身上,随即熄掉办公室内的灯光,蹑手蹑脚地就往外面走。   “这恐怕只是个开始。”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下意识说出来的,钟石突然嘟哝着说道,“等着看吧,他们的进攻应该还没有结束。”   刚走到门口,听到这番梦呓一般的话语后,马家瑞的身子就是一僵,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钟石又开始均匀地打起了呼噜。马家瑞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将门关上。   ……   “看来,总部那边的情报准确无误!”   在拉里·莫里斯的房间内,一部远洋电话时刻地开着,电话那头的人每隔几分钟就汇报一次关于港币的动向,自然其中的曲折过程他们全盘都听到了。   拉里站起身来,露出坚毅的表情,对面面相觑的下属毫不犹豫地说道:“立刻打电话给百富勤方面,宣布我们取消6000万美元的贷款合同,立刻!”   1月9日凌晨四点,百富勤方面得到通知,芝加哥第一集团方面取消贷款意向。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ZCI方面的耳朵中,克莱奥·丹特紧急召集谈判团队,分析美国方面的意图,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和芝加哥第一集团不谋而合,即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香港市场存在严重的金融风险,这种风险一旦发生,带来的损失绝对会超过他们对百富勤投资可能带来的收益。   凌晨5点,ZCI方面通知百富勤,取消购入百富勤优先股的计划,同时也不再买入百富勤手头上的亚洲企业债券,即这笔交易完全取消。   而ZCI方面全面取消合作的消息也很快传到芝加哥第一集团的耳朵里,在真正的金主都离场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再购入百富勤的优先股,于是很快地也取消了和百富勤的优先股购入计划的合作。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百富勤早在两个月前就宣布的引入战略投资者的计划全盘失败,最要命的则是,今天就是百富勤方面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距离他们支付给某些债券投资人本金和利息的日子只有一天的时间。   如果说之前百富勤陷入危机是因为现金流的问题的话,那么现在摆在百富勤面前的则是时间和现金,这一下百富勤真的是陷入到生死存亡的关头。   接到消息的年伯涛和杜康辉面如死灰,两人枯坐了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天的时间,给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投资者,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在明天,他们又要给债券投资人支付本金和利息,如果不能及时履约,就会发生违约,这对百富勤的声誉将是重大的打击,基本上可以宣告他们在债券市场上被除名。   外援无望,只能自救。枯坐了半晌,终于在清晨八点左右,年伯涛和杜康辉召集各个部门的经理,宣布合作已经被取消的事实,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群策群力,展开积极的自救。   终于,在十点钟股东大会召开之前,这群精英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即将百富勤的核心部门投资银行部和销售部剥离到旗下的控股公司广生行当中,其他部门则跟着总公司一道进入破产流程,包括导致这一切的固定收益部。   接下来,全部人马开动马力,紧急赶制文件,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内送到金管局方面得到批准。 第169章 投行的“覆灭”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一次百富勤的危机纯粹是由于固定收益部对宏观经济判断失误所造成的,而像销售部门和投资银行部则完好无损,也和固定收益部一样是百富勤的核心业务。如果能够将这两个业务部门并入到广生行当中,换个名头还是原班人马,只要有时间“百富勤”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这就是百富勤方面打的如意算盘,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找现金流的补充,只能够在设想可能被清盘的基础上来尽可能地保存百富勤的实力,以图能够卷土重来。   百富勤方面发行的债券在明天,即1月10日就到期,需要给投资者支付本金加利息。虽然他们帮无数的企业发过债券,在固定收益市场的信用良好,很多机构投资者都愿意买,但他们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发行的债券有一天可能会走到违约的地步。   谈判破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媒体的耳朵中,也使得很多香港报纸在临近发行前的几个小时内被迫宣改头条,将原先准备好的头条新闻撤销,换上百富勤谈判破裂的消息在第一版。   很快,在港股开盘前,市场都知道了这一条消息,百富勤陷入危机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给开盘的指数来了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直接将今天港股开盘的数字炸落在9000点以下。   不过,百富勤方面的因素并不是港股开盘就走低的唯一原因,昨夜港币犹如过山车一样的表现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最近持续走高的同业拆借利率也给港股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8971点,啧啧,这个数字还真是低。”在办公室内睡了一宿,钟石又重新变得精神奕奕,在卫生间内匆匆洗漱了一番之后,再次出现在交易大厅内的时候,正是港股刚刚开盘。   “还不是国际炒家闹的!”马家瑞坐在一旁,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最近同业拆借利率上升到8厘,今天说不定就要到两位数了。”   厘,在金融术语中的概念是每个月的千分之几。比如说同业拆借利率8厘,即每个月千分之八的利率,换算成年化的话就是9.6%的利率。当然,这只是单利的算法,如果是复利的算法,可远远不止9.6%这个数字。   香港股市的表现和拆借利率的表现息息相关,拆借利率在这个时候几乎就是股市的晴雨表,而股市又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而拆借利率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基准利率,因此说拆借利率是整个香港经济的晴雨表也不为过。   马家瑞把最近股市的低迷归结到拆借利率的走高上,从道理上也能说得过去。但是他和钟石心中都很清楚,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重要信息吗?”钟石往嘴里扔了一块口香糖,咀嚼了半天之后,这才含糊不清地问道,“开盘就跌了300点。好歹大家都是经历过一次对冲基金的扫荡,不会信心还这么脆弱吧?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金管局顶着吗?”   “百富勤的谈判破裂了!”马家瑞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今天都已经传开了,百富勤和国外的投资者谈崩了,辛辛苦苦谈了几个月,到最后还是一场空。幸亏百富勤的股票停盘了,否则今天还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子!依我看,他们这次有点悬!”   “悬?”尽管对百富勤最后的结局心知肚明,但钟石仍然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不会吧!他们好歹也是顶级的券商,比华尔街的那些也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   马家瑞撇了撇嘴,颇为不以为然,“现在准备买下这家公司?”   “买下?”钟石就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想了半天,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实业方面我的兴趣实在不是很大。而且想要吃下这家公司,将来的方方面面都要亲力亲为,还是算了吧。”   见钟石没有兴趣,马家瑞也不再多说,闭上眼睛开始养起神来。   事实上,钟石并不是没有兴趣,如果他此时出手的话,凭着百富勤在内地的人脉和关系,他们的生意至少还可以兴隆五年以上。但之后,恐怕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随着华金公司的成立,由于有着国家背景,加上斯坦利全球销售网络,很快内地优质的国有企业上市资源都会被他们所垄断,百富勤在这一块市场的份额只会越来越小。而在今年,第一家民营企业才开始上市,在此之前,这一块基本处于空白,因此百富勤还是大有可为。   但随后随着A股市场的兴起,加上各种势力的介入,使得IPO市场渐渐走样变形,甚至发展到后面,纯粹变成了利益的交换。比如说某家投行想要做一个企业的IPO,原本的竞争手段是靠销售网络和承销费用,尽可能地为企业募集到更多的资金,并且减低IPO的成本来招揽客户,但后来渐渐变成了异样公关,比如说通过走上层途径、招入高层领导子女等不光明的手段来拉拢对方,以至于后来包括外国投行纷纷被本国政府整肃。   而百富勤这样一家香港本土券商,在这种环境下基本上生存的空间就不大了,走下层途径的话,他们除了受到舆论的指责外,还要时不时地被ICAC、商业犯罪调查科等查处,而走上层途径的话,他们的人脉和关系网络绝对比不了内地的券商,夹在左右当中最终还是个死。   事实上,在后来香港金融界IPO这一项基本上被欧美投行和内地券商所垄断,本地基本上没有做IPO项目的券商,就是这个原因。香港,毕竟太远离权力中心。   但钟石也不是认为券商这一条路就走不通,虽然他是做买方的,但也不代表不可以吸纳卖方的优秀人才,尤其是像百富勤这样的大公司,人才储备绝对是一流的。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在过了这段风头之后,将百富勤固定收益部的交易员拉拢过来一部分,成立一家新的公司,专门在债券市场上操作。   自然,这些他没有必要告诉马家瑞。   ……   港股开盘就暴跌300点,更是加剧了投资者信心的崩溃,昨天广为流传的国际炒家卷土重来的消息,经过昨天晚上港币的大幅震动之后,终于变成了现实。这让很多人都感到极为恐慌,尽管金管局方面通过各种渠道暗示,国际炒家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而且据说任毅刚会在今天的晚些时间对外讲话,但这一切仍然制止不了大家对股票的抛售。   不过很快,这些抛售的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开盘后不久,港股竟然出现了逆转,不跌反升了起来。这一次还是和昨天一样,先由红筹股开始,然后蔓延到整个市场。   自然,中央政府再次出手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市场。虽然心中仍有犹豫,但是大部分的投资者还是尝试着进行买入,很快,恒生指数就转红为绿,竟然出现了上涨。   很可惜,在冲到9073之后,在港指期货和几十家大型上市公司的股票上,同时冒出了数量极为惊人的抛盘,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将这种上涨的势头给硬生生地遏制住,随后,抛盘像潮水一般地涌现在市场的每个角落,又重新将大盘数字往回打落。   买入的一方自然不肯示弱,双方在9000点的大盘位置上展开了反复的争夺,甚至还一度占据了上风。只不过很快,随着银行方面同业拆借利率突然暴升到11厘的消息传来,整个市场出现了逆转,人们开始抛售手中的股票,这让买入的一方压力倍增,在稍微抵抗了之后就将主导权拱手让人。   没了买入一方的作祟之后,空方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始打压股价,风头几乎可以用一时无两来形容,恒生指数开始一路狂泻,最低的时候甚至达到了8721点,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下跌了533点,不过这并不是这一天的收盘价,随着港指期货那边空头由于获利之后开始大量的平仓,使得恒生指数在这个位置之后开始反弹。   此时多头又开始借机发力,又开始领反弹红筹股,这一次他们变得精明,不止是从红筹股开始,也在包括汇丰、渣打、九龙仓、长河实业、和记黄埔等众多大企业的股票当中一并出手,全方面地向空头一方发起进攻。   由于在恒指期货市场上已经开始逐步平仓,空头一方自然也不会做太多的纠缠,他们一边应付一边撤退,港股又出现了上涨,最终从最低点的位置小涨了200多点,收于8894点,整天下跌了359点,跌幅为3.89%。   尽管香港收市,但事情远没有结束,等到伦敦方面开盘之后,关于香港的同业拆借利率竟然再一次走高,上升到13厘,这个数字说明国际炒家针对港币的行动远没有结束,银行对流动性的需求仍然很高。   不过,幸好未来两天是周末,否则香港市场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的投资者们,只希望金管局方面能够尽快地将国际炒家再次打败。   ……   此时的金管局,在引导市场调高拆借利率的同时,也开始讨论起百富勤的重组方案。   尽管国际炒家再一次出现在香港市场,但是这一次金管局方面淡定了不少,经过昨夜的统计之后,他们发现在过去的一夜里他们总共消耗了72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个数字虽然和上一次相比相差无几,但是至少香港方面不再那么如临大敌,拆借利率也不会暴升到300%。   依照这个幅度,至少消耗200亿美元以上,金管局方面才会考虑提高拆借利率到一个天文数字,否则这个对香港的资本市场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外汇市场需要紧急盯防,这一点有年涛在处理,动态会随时汇报到这里,所以大家不用太过担心。百富勤的这个计划,大家也讨论了一天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任毅刚满脸的疲倦,过去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此时恐怕也会觉得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见总裁发话,谈论了整整一天的金管局股票委员会的人又窃窃私语地讨论了片刻,这才由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站出来说道:“我们的意见是,否定百富勤的重组计划,让它清盘!” 第170章 卑劣的首富   在香港上市的IPO属于注册制,即在港交所申请注册之后就可以上市,基本上交易所和股票交易委员会方面不会设置太多的障碍。说到底,上市融资这件事纯粹是上市公司和普通投资者之间的你情我愿,在规则容许范围内亏损或盈利都不关其他人的事。   需要说明的是,在某些国家,上市这种行为竟然能够变成审核制,这其中门道可就深了,其中可操作的猫腻就变多了。比如说一家资质不好的公司想上市,审核肯定通不过,那么他们就可能走歪门邪道去公关,手握公章的人就大发横财,倒霉的可能就是股民。   注册制的话,这种现象也可能存在,但追本溯源,这种导致股民倒霉的事件本因还在于股民的不成熟,和贪腐无关。   所以在成熟的资本市场,一般来说,投资在资本市场里的钱都是交于专业人士去打理,比如说基金经理。他们有着专业的眼光和判断,如果一家公司资质不好的话,那么他们在上市之初就可能不会选择吃入这家公司的股票,在港交所常年没有交易的股票多得是,这种就是十足的垃圾股。   正是因为有这种股票的存在,所以人们有时候会说,股市就是个赌场。   不管怎么说,对于百富勤这种转移优质资产的做法,股票委员会的成员并不赞同。他们都是社会名流,身上肩负着港交所的信誉和声望,自然不能够同意这种做法。   听完股票委员的意见之后,任毅刚沉默了半晌,不无担忧地说道:“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在短期内对港股市场造成冲击,甚至影响它的基础?”   “如果我们同意,那才是真正影响港股市场的基础呢!”一个牙尖嘴利的中年妇女立刻高声反驳道,“这个先例断然不能开。如果因为百富勤的经纪行是全港交易量最大的,就开这个先例的话,那么以后怎么能够制止这种转移核心资产的行为?按照我的意见,只要出现这种有过转移核心资产或者业务先例的公司,我们港交所都不应该让它在这里上市!”   她叫罗美娟,是股票委员会的副主席,虽然名字很秀气,但是她做起事来杀伐果断,一点情面都不讲,在金融界里的声望很高,当选下一届委员会主席的呼声最高。   金管局方面虽然形同于中央银行,但在这方面也要充分地考虑股票委员会的意见,见对方都放出如此强硬的话来,任毅刚自然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后来还真有一家电商公司,曾经在港交所上市七年,等最后退市的时候股价和发行价基本持平,也就是说投资这家公司的股民白白耗费了七年的时间,忍受了利率和通货膨胀的损失,最终颗粒无收。   这家电商公司退市没多久,就搞了一个大新闻,创始人新成立一家公司,将自己的核心业务转移,此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新成立的公司仍然在这家电商集团的旗下,但股东名单却悄然发生了改变,而作为之前公司的最大股东方对此毫无办法。   这位创始人野心勃勃,提出再次将整合过后的集团重新上市,但这一次港交所无情地拒绝了他。因为之前的声名狼藉,加上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想要通过股权结构的调整,来达到以很小一部分股份来控制整个董事会的提议并没有得到港交所的认同,最终这家公司并没有能够在香港重新上市。   能够让公司最大股东对他转移核心资产的做法无计可施,这位创始人自然是傍上了巨粗无比的大腿,这种官商勾结的勾当自然被人所不齿,以至于后来这位大佬一直丑闻不断,最终虽然这位创始人在财富上收获颇丰,一度成为财富榜第一的风云人物,但最终却落下了身陷囹圄的下场。   转回正题,百富勤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下来,尽快清盘。   ……   “怎么他们还在继续进攻港币?”   1月9日晚上,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厅,看着屏幕上港币数字不断持续走低,马家瑞就郁闷地说道。不过他一转头,发现钟石正满脸倦容地看着手机,就没好气地说道:“钟生,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照你的逻辑,他们已经成功地迫使金管局方面提高了银行同业间的拆借利率,按理说应该见好就收,怎么还在港币市场上疯狂卖出?”   “我怎么知道?”钟石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按照你的说法,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上一次是个什么情况,你可别忘了,恒指被拦腰斩断,市值整整下跌了三分之二,现在才跌多少啊,即便他们的空头仓位比上一次加多了一倍,恐怕也不会满意吧。”   “你是说?”马家瑞悚然一惊,立刻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不满足现在的收益,所以才继续进攻港币?这么说来,在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之前,他们都不会停手了?”   “这我也不知道!”钟石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他们动用了这么大一笔资金,自然要在恒指上获得满意的收获,要知道多拖一天,他们的成本就增加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别的不说,就说明天、后天两个周末,就足够让他们难受的了。”   这一次马家瑞没有说话,歪着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次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马家瑞又控制不住心中的疑惑,不解地问道:“除了继续推高拆借利率之外,他们还会有别的招数吗?”   “这我也不知道!”钟石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早就预备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实施了。具体会是什么东西,我们等着周一开盘的时候再看吧。我说,你也不要再盯盘了,金管局肯定不会让港币的汇率跌到7.75的,否则真的就天下大乱了。”   “你不要忘了,《财富》杂志曾经说过,香港回归之后,繁荣不过四年,就肯定会败落。现在一年的时间都还没有到,就出现这么多的事情,想想后面的原因吧,这其中肯定有政治角力的因素,等到了那个层面上,恐怕就不是你我能够干预的了。”   “《财富》杂志?”说到这个,马家瑞突然眼睛一亮,“钟生,按照你现在的身家,应该是香港第一的富豪了吧?说不定整个亚洲地区都是第一呢!”   《财富》(Fortune)是一家创办于1929年的杂志,专门为全球大型工商企业服务,主要刊登经济问题研究文章。其在1954年推出的全球500强企业排行榜影响巨大,很快成为经济界关注的焦点。   马家瑞想到的自然不是这些实业,天域基金主业是金融,以钱生钱,和实业扯不上半点关系。他想到的是《财富》杂志的一家竞争对手《福布斯》,这家成立于1917年的杂志,历史比《财富》还要悠久,是一家报道商业新闻,尤其注重企业家自身新闻的媒体。由其在1982年推出的全球亿万富豪榜,和《财富》的全球500强榜单一样,都在全球范围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两家杂志是不同的风格,前者侧重于企业本身,后者侧重于掌管企业的人,因此在钟石提到《财富》杂志之后,马家瑞很快就想到了《福布斯》里面的这个榜单。   “首富?”钟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头衔!虽然香港的基尼系数一直都在正常的范围内,但即便如此,时不时还有地产霸权等言论传出,普通市民对某些人仍然不是很感冒,背地里骂娘的多得是,我就不用争这些虚名了。”   “再说,《福布斯》的统计,大多是根据上市的市值,或者是初步的估算。我们这家公司基本上不对外开放,即便少数几个外界投资者,也不会轻易对外界泄露我们的情况,因此他们就算知道一星半点,本着严谨的原则,恐怕也不会对外公布出来。”   “可是?”马家瑞有些急了,“如果能在这个榜单上出现,你做很多事都会方便许多,个人声望和影响力都比现在要高上好几个层次,说不定女王阁下还会给你一个爵士头衔呢!”   作为一个在香港殖民期间长大的人,马家瑞对所谓的英女王授勋这种事情还是有着天然的向往。虽然现在香港已经回归,但是在香港的上流社会,对于能够得到英女王授勋这件事仍然是趋之若鹜。   一般来说,女王只会对那些对香港有着突出贡献的人授勋,一般的人官方会授予个“太平绅士”的头衔。但如果钟石能够领导香港对抗国际游资成功的话,加上他本身又是香港首富,相信英女王不会吝啬这么一个小小的爵士勋章的。   “要这些有什么用?”钟石面色古怪地看着马家瑞,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随后嘿嘿一笑,就点破了马家瑞的那点心思,“你是想让我以首富的身份对抗国际游资?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想法,这样的角色我可不敢惹,也不想惹。不要真的以为,那些大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这种层面上的较量绝对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明白吗?不过如果有机会插手的话,我也不会错过。”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天,又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番马家瑞,这才重新恢复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原本被钟石点破心思,马家瑞还有些愧疚,不过听到后面几句话,马家瑞的眼中就泛出神采来,低下头仔细地品了一番钟石的话后,他越觉得其中大有深意。等他抬头再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钟石已经站起身来,摇晃着脑袋朝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不准备熬夜看盘,想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我卑鄙?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卑鄙一百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马家瑞神色变幻了片刻,末了才长叹一口气,颇有感触地想道。不过既然钟石已经暗示时机未到,他也只能耐心等待。点上一根烟,他慢慢地踱到窗户面前,看着灯光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变幻的灯光投射在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欧美时段港币开盘后不久,就出现了快速上涨的现象,这是金管局方面在有意为之,他们想要掌控这一天港币的走势,盘中由于买入港币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港币兑换美元的汇率一度冲到1美元兑换7.7399的水平。但是很快,国际炒家的反击就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很快就和金管局方面短兵相接,在7.74的位置展开激烈交锋。   由于有着两天的喘息时间,金管局方面也没有太过坚持,边和卖出一方交锋边逐步撤退。只是这个策略很快被市场误导,认为金管局一方资金可能有所不够,顿时市场观望的机构有不少也纷纷加入到做空的行列当中,一时间港币汇价接连下跌。等到金管局方面反应过来,再次加大支撑力度之后,已经有些为时已晚,最终这一天港币兑换美元的汇率跌到1美元兑换7.7494港币的水平,几乎将两天前的跌幅尽数吐出。   很快,金管局方面就开始了针对性的行动,尽管是在香港深夜时间,但他们依然在第一时间通知各大商业银行,将拆借利率提高到50厘的水平,也就是60%的年化利率。   以10亿美元的担保借款,7.75的最高汇率来计算,国际炒家卖出77.5亿港币,在这个周末两天就要承受2583.4万港币的利率(360天),用这个成本逼迫国际炒家尽快平仓,金管局总算是在和国际炒家的博弈当中扳回一城。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时间,金管局方面就消耗了接近1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让金管局上下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是触目惊心。所以任毅刚只是稍微地犹豫了片刻,就果断地批准了加高拆借利率的方案。如果不是考虑到更高的拆借利率会对周一港股产生重大冲击,金管局方面还可以再调高拆借利率,毕竟他们之前曾经一度把拆借利率调高到300%的水平。 第171章 难得的第一次   一直以来,香港股市的表现都是参照欧美市场的表现,具体来说,如果伦敦、纽约股市表现良好的话,那么第二天香港的股市可能会上升,或者是不会跌得太厉害。相反,如果前两者的表现不佳的话,那么第二天香港股市的表现就会很糟糕。   说实话,香港经济在全球经济板块中的地位并不重要,原因则是这块地方的面积实在太小,大部分时候香港在全球经济中承载的是一个货物中转站的角色。正是这个角色,使得香港经济的表现和欧美经济表现挂上钩,也使得香港股市的表现在大部分时候要看其他市场的表现。   87年的大股灾,先是由于英国市场害怕飓风来袭,纷纷在市场上做空以对冲,导致周五的纽约市场下跌,这种下跌影响到香港市场的表现,港股下跌后又影响到伦敦的表现,进而引发整个全球市场陷入到一种极度恐慌、混乱无序的状态。   不过这一天,由于香港市场表现萎靡,港币出现被攻击的可能,使得全球市场对货币危机的担忧又加重了。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东亚没有出现货币大幅贬值的国家或者地区只有区区的几个,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那些不可能被攻击的地区,而香港是这些地区或者国家当中经济总量最大、经济状况最为良好的一个。   后果就是,由于担忧香港经济和货币的前景,伦敦的金融时报指数整天下跌98点,跌幅2%,成为受到牵连的重要市场之一。这也是第一次由于香港市场表现萎靡,成为伦敦市场表现不佳的主要原因。   同样,在纽约方面,到这一天交易结束为止,道琼斯综合指数下跌222点,跌幅为2.85%,同样的原因也是归结到对香港货币的担忧。   当然,百富勤方面的财务危机也是一部分,毕竟百富勤在欧洲、美国也有业务,它的经纪业务也在伦敦、纽约有一定的成交量。   这是第一次由于香港股市下跌引起欧美主要市场下跌,说出来难能可贵了一点,但是除了做空的投资者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看到香港竟然是这样影响全球市场的。   纽约市场收市后,又过了几个钟头,东半球的香港已经到了1月10日的上午,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金管局关于百富勤重组的方案送到了年伯涛的办公桌上。   金管局关于百富勤的决议已经形成文件,在SFC证监会的网站上公布,同时也送到百富勤高级管理人员的手中。   原本希望得到的是重组的批准,结果迎来的却是对百富勤集团有限公司的限制通知书,年伯涛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在这份通知书当中,证监会要求百富勤证券有限公司和PYKSecurities(HongKong)Limited两家公司采取一切措施,对其名下的交易进行结算。同时让百富勤期货(香港)有限公司对其在香港期货交易所的期货、期权合约进行到期的处理、平仓或者转让等交易活动,其他的交易活动一概停止。   在这份通知书中,百富勤旗下的证券公司、期货公司、资金管理公司、内地融资公司、全球融资公司、直投顾问公司、固定收益顾问公司等十家公司都在榜单上,这一下子就将百富勤的业务停摆。   随着这份通知书的到来,很快其他更多的通知也随之而来,其中包括由于百富勤在今天无法偿还到期债券的本金和利息,所有和百富勤有着业务关联的银行都停掉了百富勤账户的支付;联交所通知停止百富勤的会员资格,在百富勤的席位禁止买卖等。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年伯涛已经有些麻木了,在办公室枯坐了几个钟头,他突然像发疯一样地高声嘶喊起来,随后大手一挥,将办公桌上的物件全部扫落到地上。   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隔壁的秘书赶紧推门进来,不过看到状若疯虎的年伯涛,胆小的她被吓得根本不敢进来。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杜康辉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乱象,朝她挥了挥手,这位年轻的女秘书就如蒙大赦一般,快步地离开了。   “年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杜康辉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说道,“这些都是公司的资产,到时候可是要计入资产表当中的。”   情绪极度激动的年伯涛看了一眼杜康辉,颓然坐下,长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威廉,这些都是我的心血,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偌大的一家公司,怎么可能说倒闭就倒闭呢!”   “难道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又何尝不是我的心血呢!”杜康辉苦笑一声,不无苦涩地说道,“这些年来,你负责华夏市场,我负责国外市场,虽然我的成绩并没有你那么斐然,但也扩大了百富勤在全球范围的影响力。你这么痛心,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而且,这一次我面临的后果可能比你严重得多!”   “什么?”年伯涛悚然一惊,连忙问道,“现在清盘已经不可避免了,为什么你还说这样的话?难道你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债务不成?”说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杜康辉连忙否认道:“我怎么会有会计报表以外的债务呢?这可是要坐牢的。”见年伯涛脸色缓和了不少之后,他才继续说道:“这一次主要是由于印尼市场的失误,拖累了整个集团业务,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已经有人私底下向我透露过了,港府这一次极有可能成立一个独立的调查委员会,彻底清查百富勤出现债务的原因。”   “根据法律,我和我的团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到最后极有可能被处罚。不过我也无所谓了,等清盘结束后,我就回苏格兰老家养老。这一辈子至少曾经风光过,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说到最后,杜康辉一脸的萧索,眼中隐隐间已经有泪光闪烁。   年伯涛一时间也是无语,只能跟着沉默。   “你就不一样了,年生。”过了好半天,杜康辉才从这种悲伤的情绪当中解脱出来,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已经是个老头子,这几年赚的钱足够我养老了。而你年富力强,管辖的业务根本就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加上你的人脉网络都还在,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的。”   事已至此,年伯涛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了,“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不过要看清盘的价格。说实话,我一直愿意和华资企业合作,借用他们的人脉和我的网络,一定能将投资银行业务更扩大几分。只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就是不知道清盘的时候谁会接手了,如果能让我们自己清盘就好了。”   “想都不要想了!”杜康辉瞥了年伯涛一眼,无奈地说道,“为了保证投资者的利益,港府和交易所方面绝对不会让我们自己清盘的,他们肯定会指定一家律师事务所,帮我们来清盘。”   所谓的清盘,实质就是破产。将公司的全部业务停止之后,将所有的资产在短期内出售,变成现金,按照法律规定的先后次序偿还给投资者。   百富勤虽然年营业额做到200亿美元左右,但自身固定的资产价值只有30多亿美元。不过摒除债务之后,这些资产足够偿还包括股民在内的一系列投资者,而且某些项目即便是时间紧迫,但仍然能够卖出不菲的价钱。   例如年伯涛主要掌控的投资银行部,这是百富勤的核心业务。这个部门必然在清盘过程中受到哄抢,他们在这一年的红筹股市场上收获颇丰,光是97年一年,就为红筹股H股筹集到150亿港币的资金,算起来光是承销费用这一块,他们就至少入账10亿港币左右的收入。   这样一个下金蛋的部门,自然所有想染指IPO这一块的财团都会眼红,而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年伯涛,更是炙手可热。   只是一想到从此以后要为别人打工,年伯涛就浑身不自在,只是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和别人抗衡的资本,只能长叹一声道:“从替别人打工,到自己当老板,谁想到到头来还要继续替别人打工,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呢!”   “这也是我第一次面临清盘!”杜康辉站起身来,拍了拍年伯涛的肩膀,难得诙谐地开了个玩笑,“老年,好好享受你的第一次吧,你会永生难忘的,就和你另外的第一次一样。”说完哈哈大笑而去。   年伯涛在他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快脸色又重新凝结起来,不知道是担心百富勤方面卖不出高价钱还是担心新东家会干涉他的业务,总之,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   虽然清盘已经不可避免,但是仍然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在金管局和港府方面的监督下,百富勤很快就筹备了一个清盘小组,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宜。接下来,他们要在全港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律师事务所,来作为他们的清盘人。同时,也开始向各大金融机构放风,告知百富勤即将清盘的消息,以便他们能够有时间准备资金来收购自己心仪的部门和业务。   之所以全部通知到,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竞价的过程中压价,要知道百富勤的某些资产仍然很优质,如果能够以更低的价格买入,这些人自然不会做抬价的傻子。因此,百富勤方面甚至连天域基金也通知到了。   “钟生,我们需要出手吗?”看着手头上一长串的资产列表,马家瑞神色复杂地看了又看,最后才不确定地问向钟石。   “业务部门的就算了,直投的倒是有不少的好东西。”钟石一边翻,一边咂嘴,“咦,这个项目不错。不,不是不错,而是非常好,我要了!”   “什么项目?”马家瑞赶紧凑过头,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之后,一撇嘴,不屑地说道,“这算什么项目,连优质都算不上,而且现在印尼国内那么动荡,说不定印尼盾过两天就跌破10000大关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光是汇率风险,就绝对够我们喝上一壶的了!”   “不!”钟石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有些凌厉,“这个项目我一定要拿下!” 第172章 抓住大老虎(一)   这个周末,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忙碌到脚不沾地,有人却悠闲地出海钓鱼。不过时间却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同而停止,很快,时间就到了1月12日,星期一。   在早上的财经新闻当中,各路的分析师都纷纷表示,今天的港股行情会不太好,原因有三:一、周末的欧美市场下跌会对恒生指数形成压力;二、百富勤被暂停一切交易活动,接下来极有可能清盘;三、国际游资对港币的进攻仍然没有褪去的姿态,虽然经过两个周末的停歇,他们的成本增加了许多,但是未来仍然不明朗。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外汇市场是个全天候市场,但是如果想要冲垮一个国家货币体系的话,就首先要冲垮市场最大的买家中央银行,在香港也就是港府的金管局。而港币最大的交易市场除了自身之外,还有伦敦、纽约等外汇市场,银行间的买卖只是个补充,因此国际炒家们还是要等到主要市场开盘才能够继续冲击港币。   在上一个交易日,港股已经跌破了上一次港币最危急时刻创下的8800点最低,如果没有盘中红筹股的强势反弹,任谁都不知道到底会跌到什么地步。而今天盘还没有开,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不利的一面,这又给所有人头上投下了一丝阴霾。   “所有人都来齐了吗?”   钟石拍了拍巴掌,示意所有人都先安静下来,等到整个交易大厅都鸦雀无声的时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开盘之后全力平掉我们手头上的空头仓,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地平掉,明白吗?”   “时机到了?”陆大为第一个跳了出来,“难道今天就是股市的最低点了?钟生,有没有消息,能够和我们分享一下?”   其他交易员一听,也意识到今天非比寻常,再听到陆大为这么一说,都意识到今天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于是纷纷开始发问。   “钟生,你如果有什么内幕消息,不烦和大家透露一下,反正我们也不会泄密的。”   “是啊,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分析师说的那几条虽然很有可能对港股造成重创,但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今天平仓?”   “我们也都买了不少恒指空头仓,是不是也在今天一道平了?”   “难道说国际炒家准备撤离了?之前你不是说过他们的策略吗?”   ……   “收声!”   一时间数十道声音一齐钻进钟石的耳中,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是好,当下只能虎下脸来,沉声一喝,先将这些人的聒噪停下来。   见所有交易员都不约而同地住口,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之所以在今天平仓,是根据我个人的判断。要知道我的仓位在恒指市场上只能算一个小规模,正所谓船小好转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据我所知,某些空头的头寸甚至达到十万手的规模,根本就不是一天能够平得了的,所以我们要抓住时机。”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今天的港股肯定会发生大波动,我们不在这个时候平仓,那还等什么?”说到这里,钟石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当然,你们的仓位也可以自己选择是平还是继续持有,但既然我今天打算平掉所有头寸,自然以后也不会给你们意见了。”   话说到这里,交易员们哪里还不明白,今天的平仓势在必行,虽然钟石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但基本上他们今天的工作就是平仓,平掉包括他们自己仓位在内的所有恒指空头仓。   这是帮钟石干私活,不在他们的工作职权之内。不过没有人抱怨,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老板出手极为阔绰,这一单下来少不得又有几十万、上百万进账,加上自己做空的头寸,多的说不定有上千万港币的收入。   而且,此时印尼盾市场依然流动性不足,与其每天好死不活地干耗着,还不如帮顶头上司赚点外快。   此时,他们所有人心中都很庆幸,没有去度假。度假的机会多得是,但是能够亲眼目睹并且参加到这一次港股剧烈波动中的机会却是不多。   很快,恒生指数就开始了一天的交易。虽然经过各个分析师的吹风,但是竞价阶段之后,港股爆出的数字还是让人大吃一惊:8214点。   上一个交易日收盘数是8894点,也就是说光是竞价阶段,恒生就凭空下跌了680点,这个数字简直骇人听闻,要知道在过去几个交易日,港股单日下跌最大的一次也不过596点。   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这个数字,一个个都傻眼了。不过很快,严谨的专业质素就迫使他们清醒过来,开始井然有序地在键盘上敲动,在第一时间准备平仓。   看到这个开盘数字傻眼的又何止是天域基金一家,事实上除了做空股票、期指等市场的投资者和机构外,其他包括想要捞底追反弹、长期持有以及在前段时间疯狂买入以拉低平均价的都傻眼了。要知道这种跌幅也只是一天交易的开始,尽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经历过10月份的那次攻击,但谁也不愿意“重温”日跌千点的“旧梦”。   按照今天开盘的架势,这个“旧梦”恐怕是难以避免了,这么一想,很多做短线的或者已经被吓破胆子的人纷纷开始卖出,很快,在各支股票的卖出一栏的数目飞快增长,很快就压倒了买入的一方。   追涨杀跌是做股票的大忌,因为这样很容易陷入到陷阱当中,同时所谓的各种技术指标也不靠谱,因为曲线、指数指标完全可以人为制造出来。自然,最靠谱的投资方式就是价值投资,如果你认定一个公司成长前景良好,公司管理层进取,财务透明无不良记录,而且处于朝阳行业,那么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长期持有这种股票。虽然不是说要一直持有,但至少不必每天都盯着盘面看表现,而是可以将这个观察周期变成一个月、一个季度甚至是一年。   而现在,除却市场上的做空之外,大部分的抛盘都是中小股民因为心理恐惧产生的跟风行为。不要小看这些中小股民的能量,香港是个人人炒股的地方,虽然每个人能买入的手数都很有限,但是集合起来却足以能够影响市场。   而在恒指期货市场方面,当开盘数字报出来之后,几乎所有的短线也开始做空,没有过夜的投资者庆幸自己及时平仓,而过夜又做错方向的则是捶胸顿足,心中后悔万分。要知道目前的680点跌幅就意味着一张合约34000港币的损失,而那些账户余额不足这些金额的恐怕现在都被强行平仓了,甚至爆仓都说不定。   哀鸿遍野的同时,也有更多不怕死的人投身进来,他们可是熟知在这种大波动的时候就是赚大钱的时候,几乎所有新进场的人都选择做空,他们在各个价位上预设买单,只为了能在第一时间买到市场的空单。   在这种时候,天域基金的平头仓刚抛出,就遭到了哄抢,成交的形式大部分都是以空换的形式出现。空头转换,市场上的多空赌注总量并没有减少,只是空头一方换了一个,不过也有不少的双平出现,有些多头可能实在抵抗不住亏损的压力,选择在这个时候平仓,减缓一下资金上的压力。   总之,天域基金的平仓非常顺利,往往是几十手、几百手的空头仓通过数个经纪行的渠道不着痕迹地出现在市场上,很快就成交转手。此时市场情绪极度悲观,做空不仅是赚钱,也是对冲的最好手段,因此很快,除了散户外,机构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空头一方。   在港股一方,在开盘后不久,港股就持续下跌,不过这种情形让各家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坐不住了,他们当中部分地展开紧急磋商之后,就让旗下的某些负责资本市场上部门护盘,这种护盘也可以理解为股票回购,但是在数量上不是一个等级的。   前两天一直在午盘之后才现身的,主要活跃在红筹股上的资金,这一次也意识到情况的危急,在开盘半个小时后就出现在红筹股市场上,很快,随着这些资金的买入,港股开始止住跌势,并且缓慢地回升。   “港股开始上升了!”陆大为看着盘面不对劲,赶紧向钟石请示道,“我们还要平仓吗?680的开盘跌幅已经差不多将所有的预期都实现到位了,现在可能出现反弹。国际游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怎么发力,说不定他们在等另外一个时机,我觉得我们现在平掉有些可惜了!”   “你这个白痴!”钟石面色凝重,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实在太贪心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贪婪!如果对方只是稍微做做样子,等港股上涨到一定局面之后再打压呢?再说现在的局面说不定也可能是他们搞出来的假象呢?别啰嗦了,现在反弹,还会导致我们平仓不易,刚快做事吧!”   两人说话之间,港股竟然奇迹般地转红为绿,竟然收复了开盘数,并且还有所上涨。这个形势不仅让大多数人跌破眼镜,而且让刚才疯狂做空恒指期货的那些人叫苦不迭,现在没上涨一个点,就意味着他们每张看空单子50港币的损失。   而刚才熬过最艰难时刻的人则欢欣鼓舞,他们甚至开始幻想着,今天港股能够一口气全部收复失地,做起将680涨回去的梦了!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钟石望着盘面跳动的数字,若有所思。 第173章 抓住大老虎(二)   “上帝啊,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就在钟石等人还在为盘面的止跌反升不解的时候,一个责难的电话打到索罗斯的面前,朱利安罗伯逊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就会立刻跑到你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踢你的屁股。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冷静,老虎!”索罗斯不厚道地笑了,朱利安罗伯逊和他的基金一样,风格极为进取,脾气自然也有些火爆,“朱利安,你应该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出一点异常吗?”   “异常?”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一怔,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乔治,你说的是红筹股每次都会上涨的现象?如果是,那毫无疑问是大陆方面出手,这点可算不上是异常。如果连这点都没有考虑到的话,那我朱利安·罗伯逊也不用在对冲基金界混了。”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吗?”电话里索罗斯立刻追问道,“如果你不在对冲基金界混的话,那的确是个好消息。虽然我很舍不得有你这样一个追赶者时刻在我背后鞭策,但我更愿意看到你滚回南方去。”   在美国也有南北方的地域区别。通常来说,因为南方工业不发达,主要以农业为主,因此一般认识是南方人热情、友善、保守、传统,受到宗教影响较大,稍微带着歧视一点的称呼是“红脖子”,寓意来自那些干农活的人脖子被太阳晒得通红。   北方则相应的被称为“扬基”,南方人用这个称呼来比喻北方人冷酷无情,作风过于开放。   这些原本带有歧视性的词语发源于美国内战时期,沿用到现在。不过现在更多的是自嘲的说法,没有人太把这些说法放在心上。也正是因为朱利安罗伯逊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因此索罗斯才有这么一说。   财富、社会地位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然不会再在意这些东西。不过朱利安罗伯逊显然连打嘴仗也不愿意落下风,“是吗?如果你退休的话,是不是打算回到匈牙利的老家呢?欧洲可不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啊,尤其是东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吧,你赢了。”索罗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位老对手的“寸土必争”颇为无奈,由于他在欧洲长大,骨子里就没有美国人这种侵略性,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是仍然学不来这一套,“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关于大陆方面资金的问题。相信你也清楚,即便有着拆借利率提高、同时百富勤方面清盘的消息,他们依然会出手的,对吧?”   “毫无疑问!”朱利安罗伯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一切都在我们的预知当中,不是吗?他们的护盘力度也不是很强烈,根据我们研究员的测算,他们每天最多也就是投入50亿港币不到的样子,上帝啊,这点钱能够干什么?”说着,朱利安罗伯逊就发出了嘲讽的轻笑。   不过很显然索罗斯并不是这么想的,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索罗斯突然说道:“朱利安,不要低估了他们,要知道他们可是代表了政府,这种行为很有可能影响整个市场的走势。”   顿了顿之后,他接着说道:“我的人已经查明他们的资金总数,事实上现在的反扑,极有可能是他们最后挽救市场的机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什么?”饶是朱利安心理素质极佳,又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通过这一次的上涨将他们尽数引诱出来,然后彻底地套牢,不让他们有机会再搅局?天呢,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有可能会激怒他们的政府的!”   “你他妈的在开玩笑,对吧?”索罗斯不怒反笑,还不忘讽刺朱利安罗伯逊几句,“从泰国到韩国,你得罪的政府还少吗?居然在现在和我说这样的话?知道不知道,我们做空香港,就已经得罪了那个红色国家!”   这边的朱利安罗伯逊蠕动了几番嘴唇,但最终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我们的人已经在做了,现在让你的人也停下手来,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还能买到不少的低价股票。”见对方无从反驳,索罗斯的语气就软化了不少,又开起了玩笑,“朱利安,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帮你在市场抓到了一只大老虎(Tiger),你这只老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木已成舟,即便朱利安罗伯逊有想法,现在也没有想法了。不过他还是对索罗斯这种事先不打招呼的行为感到恼火,愤愤不平地说道:“伙计,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否则我们之间的盟约即刻取消。另外,你打算在什么时候重新进攻,这个必须先告诉我。”   “这是当然。”如果朱利安罗伯逊能够看到此刻索罗斯的表情,就会惊讶地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一副的不以为然,根本没有把他威胁的话放在心上。“8300点,如果他们能够将市场推高200点的话,再算上和我们准备对攻的资金,剩下的就没有多少了,你的人也应该算得出来,对吧?”   “哼哼!”朱利安罗伯逊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了两声,就“哐当”一声挂掉了电话。   ……   港股上攻开始后,除了少数跟涨的投资者外,其他大部分的机构和投资者都在观望。他们心中也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红筹股的异常表现和中央出手有关,但这种支持的力度和强度到底有多少,他们心中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一时间还是以观望为主。   很快,恒生指数就收复失地,甚至还在上攻,在中午收盘前一个小时竟然上涨过了8250点。这个数字又让不少的投资者投身到其中来,很快,随着跟风的人越来越多,恒指上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在中午收盘后上涨到了8300点。   中午休息的时候各种乐观的言论都开始冒出来了,有人说整天能够上涨到8600点,也有人吹嘘能够上涨到9000点,总之各种数字、各种传言又开始漫天飞起来。   不过下午一开盘,原本气势如虹的恒指在大盘股上就遭受了强力的狙击,这种狙击尤其以红筹股最为严重,虽然由于上午的群情高昂,使得恒生指数继续上涨,但这种上涨极为缓慢,动能不足,终于在8349点,这个离8350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上涨,并很快转头开始飞速下跌。   ……   “你们在干什么?赶快买入啊!”宋凌怒吼着向交易员们发火,“原本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市场,现在要是一下子被打回原形,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交易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有一名年长的交易员站起身来,斗着胆子对宋凌建议道:“宋生,我们账户里的余额马上就要光了,在这种情况下再买入已经不可能了。要不,宋生,你再紧急调配点资金过来,我们说不定还能再将大盘扶上去。”   “什么?”宋凌大吃一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大声地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账户的资金不足了,是不是?”   见对方点头,宋凌仍然有些怀疑,不过看了一圈,发现大部分的交易员都点头附和,心中就有了几分明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宋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操作,然后拨通了其他几人的电话。   “什么?你们那边也告急?”   “你们已经耗光了,现在什么都不做了?”   “现在找爱华社批准恐怕是来不及了!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等我电话。”   一圈电话打下来,宋凌额头上的冷汗直冒,怎么止也止不住。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由于自己一方用力过猛,使得他们救市的资金都套牢在股市当中,现在紧急调动资金根本就来不及,而且也没有。   更为要命的是,虽然自己这一次大手笔买入港股,但是由于上一次的操作失误,使得他们大部分的筹股都接在高位,虽然现在拉低了不少平均价,但是想要解套,估计至少要等到恒生指数上升到10000点左右。   “要不,现在卖出一部分?”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不过想想之后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又果断地熄灭了这个想法。   这些资金说到底都是国家的,虽然明确的用途是来支撑和扶持香港资本市场,也容许有一定幅度的亏损,但一想到可能亏损20%或者更多,即便诸葛馆再想维护他,恐怕到时候宋凌都会被推出来祭旗,毕竟他这段时间得罪的人太多了。   更让宋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被人当做老虎一样引诱进了笼子,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即便他再有雄心壮志,也是一筹莫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宋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面如死灰,汗如浆出,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无数金星在旋转飞舞,然后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竟然当场昏厥了过去。   “宋生,宋生!”看到这副情景,交易员们赶紧扑了过来,有的赶紧打电话,有人去掐人中,一时间整个大厅忙作一团。   ……   没了资金支撑的红筹股没多久就出现颓势,这个现象立刻被市场敏锐地捕捉到,原本还存着观望之心的投资者们看到红筹股的股价像跳水一般,向下暴跌不止,而且没有资金出现接盘,这种现象让他们很快就意识到,所谓的中央资金可能出了问题,不会再扶盘了。   最后一根稻草的消失,彻底打碎了投资者们的幻想,他们开始疯狂地卖出,这种卖出简直就如同“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样的惨烈。很快,这种卖出风潮就席卷了整个市场,无论是红筹、蓝筹,还是金融、地产、服务,所有板块都开始下跌。   必须说明的是,今天市场开盘后的暴跌已经将百富勤可能清盘的预期展现得淋漓尽致,而目前的下跌则是市场信心的进一步下挫,但已经无关大局。不过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少数几家可能在百富勤清盘中获益的金融公司的股票泛绿外,其他的无一例外,全部变成血腥的红色。   8300、8200、8100、8000等整数点关口很快就失守,恒生指数一头栽进7000点的区间,甚至一度冲到了7900的位置,差点就跌破了这个数字。不过幸好在此时,恒生期指那边空头开始大规模的平仓,使得市场堪堪没有跌破7900。即便如此,今天的情况也让所有人捏了一把汗。   恒指期货方面,事实上到了8000点位置之后,空头一方就开始大规模的平仓,只是由于跌势过于凶猛,使得空头一方的平仓行为仍然没能制止大盘的下跌。不过随着大盘下跌越厉害,这种平仓的幅度就越大,最终空头开始撤退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大盘这边,这才使得港股指数在7909这个一步之遥前停了下来。   既然空头都开始撤退了,那么说明他们已经知足了,在这种情况下港股又开始缓慢的回升,最终在空头撤退的影响下,恒生指数停留在了8121点,比开盘数字只下跌了93点,全天下跌773点,跌幅高达8.7%。   至此,1月12日这一天的港股交易才算告一段落。   收市后没多久,百富勤方面就爆出消息,委托一家律师行清盘,将所有资产转让出去,至此,百富勤清盘的程序正式开始。   而媒体也很能渲染气氛,将百富勤的清盘和今天港股的暴跌和去年轰动全球的一部电影挂上钩,称呼今天发生的事情为“港股铁达尼”事件! 第174章 只有特首指挥得动   “兄弟我这一次在劫难逃了,钟生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这一把啊!”   当钟石赶到医院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才几天没见,宋凌就完全变了副模样,人足足瘦了一圈不说,脸色还蜡黄无比,眼窝都深深地凹了进去。   一看到钟石出现,宋凌就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末了还硬拉着钟石的胳膊,非要他当场就给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天一道合谋的另外几个人,罗至范、陆知、吴正也在病房,也同样是愁眉不展。当看到宋凌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几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也围到了钟石的身边,就差抱大腿痛哭了。   “都快赶上白毛女了!”钟石有些心烦,一挥手,“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这样子成何体统?你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要是给护士看到了,传出去可是影响不好!”   几人一听,赶紧又退了回去,四平八稳地重新坐回沙发上,不明就里的人还认为几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几人眼神中的焦虑之色,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只有宋凌一个人,回不到沙发上。没办法,他本来就躺在病床上。不过听了钟石这么一说,他也只好抹了一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钟生,这一次我们实在是不应该不听你的。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钟石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你吐血关哥们什么事啊!该说的我都说到了,居然还能被你们搞成这副德行,不得不说国企高管的能力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他面冷心热,加上宋凌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哀求,时不时地又将那个交换提出来,得,哥们还是再跑一趟吧,反正路也不是很远。   “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啊?”既然来了,钟石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咂巴了几下嘴之后,这才不解地说道,“按理说你们手头上至少有上百亿的资金,怎么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呢?”   “唉,一言难尽啊!”宋凌长叹一口气,语气很萧索,“自从上一次你给了建议之后,经过我们的商量,认为还是将两个计划一起实施比较好,一方面扶持港股,另一方面预留一部分的资金,等着反弹的时候再投进去。结果不知不觉就全部砸了进去,现在全部被套牢了,唉!”   “不可能吧,几百亿的资金一天就没了?”钟石被震撼到了,几百亿的资金至少能扶起港股几百个点吧,上千个点都有可能,“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点吧。”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罗至范接过话头,同样也是唉声叹气,“几百亿倒不是一天就消耗光了,事实上我们看港股有越走越低的架势,只能一个劲地往里面烧钱,这个星期以来,我们陆陆续续地就将大部分的现金填了进去,现在除了手头上有一大堆的股票之外,其他的可真就没什么了。”   “是啊!”陆知也插嘴道,“如果股市再下跌,我们就真的扑街了。说实话,我现在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最后一个吴正倒是没有说话,不过他两眼泛红,时不时地瞄向窗口,完全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去跳楼一般。   得,做给谁看呢,我就不信你们真的会去跳楼!钟石心中暗想,嘴上却不饶人,“你们去跳楼吧。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配合到位,完全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这让四人心中大急,不免有些记恨,但四人现在有求于人,自然不可能得罪眼前的人。几人又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由宋凌开口。   只见宋凌轻咳一声,脸上难得地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又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才说道:“那个钟生,你的那个身份很快就能办下来了,再说现在,如果我倒了,你那个手续说不定还有些麻烦,要知道接任我的人可不一定好说话,是不是这个道理?”   话头一开,其他人就好说话了,罗至范赶紧说道:“对!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办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国企的效率实在是太差,而且事情要托两个人办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刁难。钟生,你可是不知道,我们想要做些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各方面的掣肘太多,唉。”   我操,你说这个给哥们干什么,我才不乐意听你那点龌龊事呢!不过每次你们请我的时候,都是鱼翅捞饭,也没见你们有多难嘛!一想到这个,钟石还是决定不开口。   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吴正有些眼色,在仔细观察了一番钟石之后,突然开口说道:“钟生,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相信这一次一定赚了不少吧,要不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确挠到了钟石的痒处,钟石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微微地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也没赚多少,就是每张合约赚了不到3000点而已。”   3000点一张的合约,收益就是150000港币。这个数字让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了半天之后,才由吴正继续问道:“钟生的确厉害,竟然能赚那么多,要是我早听你的就好了。敢问您的总仓位是多少,现在还有多少的头寸,要是改天反弹了,这些钱可就说不准了啊!”   虽然他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己的仓位,钟石却并不介意,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数字,根本就不值一提。想到这里,他脸上就配合着露出“羞赧”的笑容,说:“也没多少,不到10000手,而且已经全部平掉了,这些钱已经切切实实地落到了我的口袋里。”   15亿港币?落袋了?这一次不再是倒吸冷气的反应了,包括问话的吴正在内,几人全部都傻眼了。过了好一阵子,宋凌才一竖大拇指,龇牙咧嘴地说道:“钟生,你好劲(厉害)!我宋某人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98年港币的汇价比人民币高,在这个时候,几千万身家的人虽然也有,但是也不算多,几亿的主更是少有了。虽然这几位常年在香港,见过的富豪不知道有多少,经手的钱也曾经成千上万,但那毕竟都是别人的钱,他们自己可没有多少身家。   但就是眼前这么一个曾经被他们认为是毛头小伙的家伙,竟然在不声不响之间就能赚到15亿港币,这个事实实在是太让他们感到震撼了。最为要紧的是,事先这位还曾经提醒过他们,但他们就这么白白地错过了这样一次机会。   事实上,即便他们当中有人可能意识到,但也绝对赚不了那么多。因为一张恒指期货的合约就是80000,10000手沽单就是8亿港币,打死他们也弄不来这么多的钱。一时间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们看向钟石的目光里除了羡慕之外,又多了几分敬畏。   钟石自然不会不好意思,嘻嘻哈哈地接受了一番恭维之后,这才在几人复杂的眼光下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实你们这种情况不是不可挽回,不过现在你们为鱼肉,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看谁的脸色已经无所谓了,唉!只要能将这些钱平安弄回来,我就烧香拜佛了!”宋凌一听到有解决的办法,自然是大喜过望,竟然口不择言起来。看到钟石古怪的表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于是讪讪地解释道,“当然了,我是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还是个国家干部,自然不可能做出烧香拜佛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我也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在港澳台地区,由于没有遭受过文化革命,因此关于风水命理等这些东西还是大有市场的,什么行业在做事之前,都会先占卜一番,求个心安。就连拍电影之前,都要弄个乳猪来拜一番神,希望票房大卖什么的。   不过因为宋凌等人来自大陆,又是党员,自然就不能和这些所谓的“封建糟粕”联系在一起了,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私下里烧香拜佛什么的。   这种信仰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在意的人只当是一句笑话,而有心的人则可能拿着这样一句话大做文章。因此宋凌一点都不敢大意,尽管知道钟石不是体制内的人,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解释一下。   见钟石脸色如常,宋凌这才放下心来,又拍着胸脯吹起牛来,“到底需要怎么办,只要钟生你一句话,我们这里兄弟几个保证,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连个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果你不方便出面,哥几个亲自出面,该公关的公关,该说情的说情,只要不要我这条贱命,什么都能答应下来!”   钟石倒是没有在意之前宋凌说的信仰问题,他在想其他的事情,不过在听到宋凌后面表决心的话之后,他脸色就更怪异了几分,“我说的这个别人,恐怕你真公关不了。”   “是吗?”宋凌这次不敢拍胸脯了,但是仍然还有几分不服气,“不会是李家诚先生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公关不了。不过我倒是可以请荣先生,就是不知道人家能给几分面子了。”   他说的荣先生,自然是荣启康,某个爱国实业家的儿子,八十年代的时候从内地只身来到香港,白手起家创立了华信泰富,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为香港几大大财团之一。   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小道消息很多,在后世他因为澳元累计期权巨亏,不得不黯然辞职之前,这位荣启康先生一直都是华信泰富的掌舵人,还曾经一度登上富豪榜的首位。而关于他的真实财富,从来没有人能够搞清楚,甚至有人夸张地说,如果他的钱投到太平洋里,能够将其填平。   这样一位富翁,自然是全港有名,加上有着内地的背景,自然和本港的几位富豪都很交好。平日里宋凌等人也曾和他打过交道,虽然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但若是拉下脸皮,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他也不行!”让宋凌等人没想到的是,钟石听到荣启康的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就断然否定了对方,“任毅刚,你觉得荣启康能够说服他吗?”   “是他?”一听到任毅刚的名字,宋凌的那点不服气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金管局的一哥,恐怕只有特首才能指挥得动,财政司长都有些悬。我,哎,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其他几人也是面如土色,原本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但一听到是任毅刚,几人立刻就泄气了。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找上门去。虽然按照内地行政级别,一个司长也不过是厅级,但人家是特区,直接归属人大和国家主席管辖。他们?还是算了吧!   “其实你们也不用这么灰心!”钟石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们想歪了,少不得又要补充几句,“国际炒家这么搞,金管局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港币的情况好转,资本市场也会跟着好起来不是?即便短期内香港资本市场不振,但只要港币一天不倒,港股就有好转的一天,现在拆借利率这么高,国际炒家也不可能支撑多久不是?如果我估计没错,明天股市就会恢复部分元气。”   一番话又给了宋凌等人不少信心,不过仔细想了想之后,宋凌就垂头丧气了,有气无力地解释道:“道理是这个没错,但要是到了年底,我们还没有起色的话,恐怕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你也知道,到了年底,各个公司的审核都特别严格,而且因为上一次的严重投资失误,即便我们已经千方百计地拉低平均价,但价格还是比目前的要高出太多。”   “这样啊!”钟石也有些无语了,心想你们事还真多,一件接着一件,如果不是看在那场交易上,哥们才不会帮你呢。现在帮也帮了,自然不好半途而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不烦在港股期货上投资一点,期货这玩意来钱比较快。不要告诉我,你们连一点预备资金都没有吧。”   说到这里,钟石脸上已经是似笑非笑,心中暗自发狠,如果他们还唧唧歪歪,得寸进尺的话,哥们保证二话不说,立刻抽身就走。   宋凌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用眼神和其他几个人交流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好,钟生,我们相信你!不过你倒是和我们说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道道?”   “很简单!”钟石一拍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国际炒家如此费力打压港股,那么他们总有获利离场的一天,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肯定会在二月份到来之前将所有的空头仓平掉。因此从现在到二月份前,港股就别想着有什么能够上涨的机会了,等他们一撤退,股市自然会暴涨,到时候你们吃进恒指多单,再用杠杆放大一下,自然什么都来了!”   “不过我可事先警告你们,做短线可以,赚一笔就走人,要是打算长期持有的话,个中的风险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第175章 买有上限的拍卖预算   钟石的分析并没有错,在1月12日的晚间盘里,由于持有了一个周末,使得国际炒家手中的港币成本大增,另一方面他们也达到了在港股上做空的目的,因此平仓的数目也比较多,最终港币再暴涨0.14%,收于1美元兑换7.7389,重新回到7.73以内。   不过为了配合港股方面,国际炒家并没有就此罢手,事实上他们手头上的资金也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平光。为了继续给港股施加压力,他们又陆陆续续地和金管局在港股上交锋了半个月,其间曾经一度将港币抛售到7.75,但最终都还是被金管局方面给顶了回去,最终到了1月27日,港币才算是重新稳定了下来,因为临近,恒指1月份期货的交割时间到了。   而在港股方面,在13日、14日都出现500多点的反弹,但是国际炒家的阴影却一直笼罩在恒生市场,指数也从来没有上升到10000点以上,最多的时候也不过9600多点,最终即便到了1月27日,农历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港股都没有缓过气来,收于9252点。   纵观这一次港股危机,国际炒家在11500点左右入场,先是打压指数,然后吸纳市场上的恒指沽空单,随后在10500点开始发力,其间一度将恒指打压到最低的7909点,之后虽然反弹,但是在空头强大的压力下仍然没有恢复过来元气,最终一月份合约的最终平仓点数在9300左右。   不算换仓的成本,国际炒家每张沽空单可以赚到2000点,最多的时候可以赚到3500点,当然这是极端情况。在这段时间一万手的沽空单估计能赚到10亿港币左右,也就是1.34亿美元左右,而且金管局为了维持港币的稳定,还会推高港币和美元之间的汇价,因此这个数字还只是最低的估计。   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这一次都分别沽空了40000手的恒指空单,而且他们也是这一次行动的发起人,光是这一次行动结束之后,他们就入账了至少5亿美元,而成本方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多也只有1亿港币左右。   这就是为什么香港会被国际对冲基金一而再、再而三攻击的原因,除了政治因素外,“超级提款机”的名声也的确是名副其实。   而这一切,仅仅是国际炒家在衍生品市场的一部分所得,事实上随着港股的上升,他们持有的那些股票价值又会上涨,这也是一部分的收入,尽管远没有期货市场所得那么吓人,但是因为基数庞大,因此利润方面也十分可观。   没了国际炒家从货币和期货市场上双重施压的压力,港股果然在2月份农历新年开盘的第一天就暴涨,一口气就冲上了10578点,整天上涨高达1326点,涨幅为14.33%。这个涨幅让宋凌等人笑开了花,资金上面的压力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国际炒家也清楚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策略很有可能被人摸透,普通投资者对此肯定吸取了教训,随后他们针对香港的进攻转换成另外一种策略,通过小刀割肉的方式,一步步地将港股推向深渊,直到他们被完全狙击并且损失惨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给马家瑞的团队足足发了1亿港币的分红之后,钟石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收购百富勤资产的事情来。   马家瑞的团队只有十个人,这一次平均每个人分到了1000万港币,也就是133.4万美元,比之前全员奖金的一半还要多,这自然让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一致认为,这一次放弃休假的行为是正确的,否则肯定会和这笔钱失之交臂。   “从目前反馈的信息来看,对这笔资产感兴趣的客户不是很多,但很多人都是志在必得。尤其是新加坡炼油厂,他们早就想控制部分上流产业,这一次据说淡马锡的高层亲自出动,想要拿下这单石油生意。”   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叫高一鸣,正拿着指挥棒对屏幕上的PPT文件指指点点。他面相普通,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地方,倒是胡碴刮得很是干净。一身行头却是极为考究,D&G的套装,Prada的鞋子,都极为光鲜亮眼。很可惜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切根本就没入钟石的视线,因为钟石对这些品牌根本就不了解。   当然,高一鸣也没有指望能用一身光鲜的行头就说服对方,这根本就不实际,能够说服对方的,自然是专业的知识和判断。   在百富勤这一次出售的资产清单上,有一部分是专门的直投项目,针对某些资产的直接投资换取的股份。大部分的投资项目都是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例如在泰国、菲律宾等地的高速公路、橡胶工厂等。   其中有一项,是百富勤在印尼投资的石油和天然气业务,对象是一家叫做北塔米纳的印尼公司。这家企业在印尼石油和天然气市场开采量大约占据总开采量的5%,业务范围从勘探到粗炼油不等,是一家集合了上下游的综合性石油集团。   由于这两年印尼出油量明显地下滑,欧佩克已经有将印尼剔除这个组织的声音,加上印尼国家石油公司长期对国内市场的垄断,印尼政府也有补贴,使得印尼国内的能源价格极为便宜,因此这家公司基本上在印尼市场上无利可图。   在内销无望的情况下,这家公司只能够选择出口,可国际原油价格一直在20美元上下徘徊,中东的原油都有些产能过剩,更何况是印尼的原油?这年头华夏还是个净出口原油的国家,北塔米纳的原油除了出口到日本之外,也没有太好的出路。   不过这家公司的高层却是眼光极为精明,早就注意到华夏庞大的市场和飞速的经济增长,他认定未来能源价格肯定会因为需求的增长而大幅上涨,因此在勘探和开采方面不遗余力地下大成本,这样一来公司的现金难免会陷入到被动。不过很快百富勤的直投部门就找上门来,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百富勤方面用4亿美元买下了公司40%的股份。   这是百富勤在印尼市场单笔最大的投资,也是此次资产列表中为数不多的大生意之一。不过由于国际市场油价稳定,加上所需资金实在是过于庞大,因此即便放出风声之后,相应的买家也是寥寥无几。   和这里遭受到的冷遇相比,百富勤的投资银行部可是遭受到了疯抢,包括华银香港、BNP、瑞信等多家金融机构纷纷对年伯涛及其团队伸出了橄榄枝,开出的条件也是一个比一个优厚。总之年伯涛和他的团队是皇帝的女儿,绝对不怕找不到下家的。   百富勤的资产清盘在有序地进行当中,不过这最棘手的几个项目留在了最后处理,负责处理百富勤清盘事宜的罗兵咸律师事务所更是在全球范围内广发“英雄帖”,希望能够不负众望,将百富勤的资产卖出最好的价格。   说起来也是凑巧,原本罗兵咸律师事务所委托各大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给他们的客户发放清盘清单,是为了让这些金融机构能够购买百富勤持有的各种债券、未到期的期权等。但到了天域基金这边,竟然变成了要购买他们在印尼的资产。   虽然马家瑞对钟石竟然要插手实业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但最终这件事还是要坚定地去执行。虽然他和他的团队对谈判这一套可是一窍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聘请专业的团队,很快,高一鸣的团队就频繁地出现在天域基金的办公区。   “恕我直言,如果只是谈判能解决的话,我们有信心将价格压在3亿美元,因为一来对方需要快速套现,第二是因为印尼出现经济危机,北塔米纳公司的股票直线下滑,现在这些股票的市值已经不到2.5亿美元,如果以今天的汇价计算的话。”   高一鸣语气里不免有几分遗憾,由于这一次罗兵咸律师事务所委托拍卖行进行小规模的拍卖,使得他们之前设计的一系列谈判策略都失去了效用,现在他们做的大部分工作,就是给钟石提出底价的建议,顺带刺探对手的行情。   “那么你给我的建议是?”钟石不置可否,仔细地听了他的长篇大论,淡淡地说道,“2.5亿美元?3亿美元?又或者是其他的数字?”   事实上,在心里,钟石对这家伙的卖弄有些反感了,他已经开始反悔为什么要请这么不着调的“专业”团队,至少从金融角度来说,他们比天域基金的员工差太多了。   高一鸣的团队里还有两个人,一位是徐娘半老的女士,一位是毛头小伙子,看样子都不像是管事的人,钟石自然也不会对他们说什么。   虽然对方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很快那名徐娘半老的女人就敏锐地察觉到钟石语气中的不耐烦,她立刻站起身来,接过高一鸣的话头,说道:“钟生,其实你可能不清楚,即便这种公开性质的拍卖会,其中的行道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外行人如果没有经过点拨,很有可能会陷进去的。”   说话之间,她背在后面的手就冲着高一鸣摇了摇,示意他不要打断。   “哦?”钟石立刻就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看来我倒是没有请错你们,至少在这一点上,你们还算是有点门路。”   听到钟石的话,高一鸣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敢情自己刚才费了那么多的口水,人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如果没有这位叫做郝淑萍的同事及时打断,他们恐怕就要被当场解雇了。   “其实拍卖都是心理上的博弈!”郝淑萍好整以暇地说道,语气间丝毫没有慌张,“具体来说,如果不是认为这项业务有利可图的话,他们也不会出手了。不过每个机构都有一个底线,这是基于理性的分析和判断,就像我刚才的同事,高生所说的那样。”   这位郝女士,话里行间不忘点出自己同事刚才的表现不是在做无用功!嗯,有点道行,钟石这样想着,当下就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决定拍卖成败的焦点还是在于对这桩生意的前景,以及交易的决心。至少从这一方面来看,我们就落后竞争对手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光是代表新加坡炼油工业的淡马锡,他们就有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这一点我在钟生的身上没有发现。”   “当然,摈弃这些因素不谈,我认为我们的估值可能存在偏差。但这些都不要紧,对方也不一定能够给出真实的数字,如果使用些策略,试探出对方的心理价位,我们一样还是可以反败为胜的。”   “刚才,我的同事已经说了,这项交易真实的市值在2.5亿美元左右。底价应该不超过这个数字,但这个数字随时可能变动,因此我们必须再多准备一部分的资金,以防万一。另外,我希望钟生能够透露动用资金的最高限额,以便我们在拍卖中能够尽可能地去执行。当然,作为你的代表方,我们肯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压低价格。”   “或许您还不知道,在某些拍卖当中,有些机构为了能够利益最大化,不惜寻找一个可能存在接盘的托进行抬价。当然,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是要受到整个行业的谴责,但是如果真的存在这个情况,我想提醒钟生,这些盘外招会极大损害您的利益。”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底价方面,3亿美元到3.5亿美元应该足够了。至于其他方面,看你们的临场发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会参加这次的拍卖。”   这个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基本没有什么实质内容,钟石自然就有些烦躁。在他来看,多出几千万美元或者是上亿美元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哪里会想到,这种数字的差别在别人眼中就是天文数字。   事实上,在他心中,对这桩交易的预算是没有上限的,但是为了不过于惊世骇俗,他连马家瑞都没有告诉。 第176章 元氏三兄弟(一)   1月23日,经过两个星期的操作,百富勤资产的拍卖终于到了印尼石油控股这一个环节,当天早上八点钟,在中环四季酒店的小会议厅,各家有意于这项资产的机构都派出代表来参加竞拍。   按照竞拍的流程,这项资产先是由北塔米纳和百富勤清产委员会共同证明,并由汇丰银行进行担保,再由公证处进行公证,确定所有项目都明确无虞之后才开始竞拍,这个过程还要被拍摄下来,作为将来可能产生纠纷时候的证物。   公证之后,将由罗兵咸律师事务所委托的拍卖行进行拍卖,全程也在北塔米纳公司的代表和香港破产管理委员会的监督下进行,并且在最终确认一切交易活动均在合法的情况下进行后才宣布该笔交易有效。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而且政府部门也亲自介入,这是因为百富勤破产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大到必须政府亲自出面给广大的投资者一个清楚无虞的交代。因此在细节上必须要经得住考验,否则将来一旦闹腾起来,恐怕就连特首也会吃不消。   总之,这一切都是按照规定必须要走的程序,无论当事人愿意与否都是避免不了的。   早早就来到会场的钟石等人拿到拍卖流程后,就随意找了个位置,领了个竞拍号码,然后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竞拍的开始。   这间会议室并不大,算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个平方,随着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十个人走了进来,很快,这里就挤得满满当当。   看到这副场景,坐在钟石身边的郝淑萍就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和高一鸣商量了一会后,凑过头低声地对钟石说道:“钟生,情况可能有所变化,我们事先没有预计到有这么多的公司会对这项资产有兴趣,现在我们的策略恐怕要有所改变了。”   “静观其变吧!”钟石心里不免有些恼火,不过显然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先看看情况。还有,你们觉得谁最可能是律师行请来的托,给我盯紧一点。”   郝淑萍很显然感受到钟石压抑的怒火,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过头来和高一鸣一道,反复地扫描在场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够尽快找出托来。   八点钟一到,会议室的门准时被关上,拍卖的程序正式开始。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负责这一次百富勤清盘管理的罗兵咸律师,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拍卖现场。”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先是走到设在会议室最前方的主席台前,不慌不忙地介绍了一下今天的情况,“现在我宣布,竞拍正式开始,下面请北塔米纳公司的代表和百富勤清盘委员会的代表上台。”   宣布完毕,他就退到一边。这时,两个负责拍卖公证的人同时走上主席台,其中一人面相富态,身材高大魁梧,另外一个则干瘦枯小,皮肤黝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百富勤持有的股份说明书打开,认真细致地检查起来,检查了一番之后,两人共同宣布这份持有股份的说明书是有效的,同时公证处的人也走上前来,对这个结果进行公证。   一番枯燥无味的程序走下来之后,一名手持拍卖槌、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上前来,先是朝着众人鞠了一个躬,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的拍卖将由在下主持,我叫陈毅坚,大家可以叫我Jerry。好了,闲话不多说,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相关的资料了,这笔资产的底价为2.4亿美元,每次喊价不得低于500万美元,下面的时间就请大家尽情发挥吧。”   原本4亿美元的资产,因为股价的缩水和印尼盾的暴跌,使得这笔资产到目前为止的实际价值已经只有2亿美元不到的份额,如果不是这笔交易有相应的印尼盾看空期权的保值,恐怕现在连2.4亿美元也叫不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价格还是比较符合真实价值的。陈毅坚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眼疾手快地举起牌子来,陈毅坚用手一指,兴奋地说道:“9号,2.45亿美元。”   “这是壳牌石油公司的人,看来他们也盯上了印尼的石油。”速度这么快?钟石不免有些错愕,情不自禁地朝着举牌的方向看去,郝淑萍趁机在他的耳边解释道。   壳牌石油公司想染指东南亚石油市场,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这一次能够打入印尼市场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这边,15号,2.5亿美元。”陈毅坚刚报完最新的价格,就看见另外又有牌子举了起来,“好的,21号,2.55亿美元。哦,不,3号,2.6亿美元了。”   拍出的价格越高,他的分成越多,自然他就越卖力。眼看着台下举牌的此起彼伏,陈毅坚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随着台下频繁的举牌,他报价的语速也越来越快,中间还时不时地穿插着几句煽动的话,使得气氛越来越火热。   平心而论,这项资产如果是长期持有的话,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但是目前印尼局势不稳,使得这家公司的前景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即便如此,远比资产价值本身要低的价格还是引起大家的追风。   “3号,3号又举牌了,这一次是3亿美元。天呐,这个数字绝对超乎了我的想象,即便在我整个职业生涯当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单笔拍卖。现在,你们正在一步步地创造历史,还在等什么呢?”   很快,在一众人的哄抢下,这笔资产的价格就超过了3亿美元,只不过随着这个关口被突破,出价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因为即便是陈毅坚说得再天花乱坠,毕竟来参加这次拍卖的公司都是有预算上限的,也不可能无止境地哄抬下去。   “3亿美元,难道没有人再出价了吗?要知道,这可是一笔原本价值就达到4亿美元的资产,光是现在拍下去,就足足赚到1亿美元。”陈毅坚也敏锐地发现下面有些冷清,于是继续开动三寸不烂之舌,连这种荒唐的逻辑也搬了出来,“如果错过这一次,真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类似的机会,因此各位千万不要犹豫,赶快出手吧!”   只是很可惜,他的这种说辞根本不为大家所接受,别人又不是傻子,这项资产的大概价位他们又怎么会不清楚?   “钟生,我们出手吧?”   眼见着场面冷清了下来,郝淑萍就有些着急,连忙捅了捅钟石,在他耳边焦急地提醒道。   “别着急,再看看,说不定这个3号就是他们请来的托呢!”钟石一点都不着急,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场拍卖当中到底有没有猫腻,“等他们骑虎难下的时候,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只是钟石不知道的是,这次拍卖的委托方根本就没有请所谓的“托”,因为一旦败露流拍的话,后果可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再说要在市场上能找出一口气出几亿美元的托,难度和登陆月球也差不多。   台下一片死寂,台上的陈毅坚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原本3亿美元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但是谁又会嫌钱多呢,为了那一点分成,他自然是更愿意拍出更高点的价格。   “俺出三亿两千万,那啥,美元!”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突然从下面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这个声音有些怪异,怎么说呢,不像是本地人的声音,腔调里有种浓浓的乡土气息。   这个怪异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包括钟石在内的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面相普通,除了言谈举止间有些大大咧咧之外,其他方面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一身穿着有些不大合体,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很没有精气神。   在他的身边,坐着两个同样岁数相仿的中年人,这两人倒是镇定,对全场投射过来的眼光直接选择了无视,自顾自地看着台上的反应。   摒除他们这种傲气的反应外,更为奇怪的是,他们三人的眉眼之间竟然极为相似,只要稍微观察一下,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三人极有可能是亲兄弟。   “这谁啊?怎么这么目中无人?”钟石只是稍微地瞥了一眼,心中就有些不快,对于这种“霸气外露”,他个人非常反感,“真是奇怪了,怎么拍卖会连这种人都请来?”   “他们是北边来的,元氏三兄弟。”郝淑萍啧啧了两句,有些感慨,“不知道怎么就发家了,可能手头上有些钱,准备投资点项目吧。这三个人是亲兄弟,坐在中间的那个叫元宝景,右边的那个叫元宝奇,喊话的那个叫元宝森。虽然不知道怎么发家的,不过听说他们很有钱,这一次是代表香港华智国际公司前来投标的。”   “是他们?”   钟石顿时想起来了,在后世这三个家伙鼎鼎有名,老大元宝景更是被人称为“京城李家诚”,但钟石所听到的这种名气可不止是和他们的财富有关,而是因为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雇佣杀手,将自己竞争对手活活杀死,之后又雇凶将杀手灭口。   原本他们认为,只要凭借大撒金钱、拉拢关系,肯定能将这件事消弭于无形,但谁不想被他们杀死的竞争对手也是有着深厚的背景,最终这件事一直捅到了天上,在有关领导亲自过问下,这三个无法无天的人最终都被判处了死刑。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在狱中的三兄弟为了活命,让自己的家人把财产全部捐出去,其中就有一项是关于印尼石油公司的股份,据说这一项当时的市值就达到了500亿人民币之多。不过最终即便是几人捐出财产,但仍然被执行了死刑。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但几年后,那位亲自过问元氏三兄弟案件的领导也因为贪腐落马,整件事的内幕才大白于天下,自然是轰动一时。原本那位领导拿了三人的救命钱,最终却没有救他们的命。   “该不会就是这些资产吧?”钟石狐疑地朝着元氏三兄弟那边又看了一眼,“这么说来,如果我今天抢了他们的买卖,将来说不定还会救他们一命?”   “喂,你丫是怎么回事?好歹也给个反应啊!”就在钟石心思急转之间,老三元宝森又嚷嚷开了,“说的就是你,拿棒槌的那个,你丫是不是死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他们这副飞扬跋扈的样子,看来即便是今天救了他们,来日他们也会自己往枪口上撞。 第177章 元氏三兄弟(二)   陈毅坚本来已经打算敲槌了,不过元宝森的及时叫价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对方的叫价并不符合规矩,但看到一下子就加了2000万美元,陈毅坚哪里还会有心思去管到底符不符合规矩呢?   元宝森粗犷的声音此时也仿佛产生了天籁一般的效果,在陈毅坚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很长时间都没有散去,甚至让这位久经大场面的金牌拍卖师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元宝森又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句,他这才从惊喜交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一看下面,全是不满的眼神,当下轻咳了一声,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先生……呃,这位先生出价3.2亿美元,还有没有更高的报价?”   原本他还想报出号码,可元宝森压根就没有把竞价牌举起来,这让他很尴尬,不过急智之下,他索性绕开这一环节,也算是一点小聪明。   一下子加了2000万美元,很显然对方对这项资产势在必得。石油作为不可再生资源,未来价格一定会上涨,这是可以预见的事实,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有心理预期,又看到这厮如此来势汹汹,心里就不免有些犹豫,一时间场面又开始冷清下来。   “钟生,我们是不是……”   看到这副情景,郝淑萍最先坐不住了,她所知道的最高预算可是有3.5亿美元,现在的价格距离这个数字还有一定的差距,虽然对方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但就算是为了恶心对方一下,也可以趁机抬抬价。   “再等等看吧!”钟石倒是不慌不忙,朝着元氏三兄弟那边又看了一眼,漆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前面的主席台,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在主席台上,端坐着的几个人也同样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事实上,百富勤方面的人认为,这项资产能拍出3亿美元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现在的情况竟然比他们预期的还多出不少,这让他们方面代表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而代表北塔米纳公司的那位黑瘦的印尼人更是喜不自禁,差点就当场笑了出来。虽然这部分的收益和他们无关,但是既然这些股份能够卖出如此多的价钱,那么他们未必不能再多卖出一部分的股份来进行筹资。要知道按照他们预计的价格来说,这笔资产现在最多值2.4亿美元,现在竟然多出30%多,很显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此时的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元氏三兄弟上下打量,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一点都不加掩饰眼神当中的贪婪之色,很显然把对方当做了肥羊。   钟石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百富勤的这项资产价格之所以会炒到这样高的水平,和他还有很大的关系。在放出做空韩元可能是个机会的消息后,本港的很多财团都加入到这一次的做空盛宴当中,华智国际也不例外,这家公司原本就是元氏三兄弟开的具有皮包性质的公司,三人的赌性又特别大,做空韩元几乎将所有的家底都压上去了,一个月下来他们足足赚了10亿港币之多。   原本做走私生意的他们在过去的几年中积累了大约20亿港币的身家,这一次投入到韩元,在韩元大跌中赚了10亿,总共的身家就达到了30亿港币之多,此外再加上一部分银行的贷款,他们信心满满地准备在石油市场上大干一场。   “3号先生,3.25亿美元。”   在经历了半分钟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再次举牌,之前一直很活跃的3号再次举牌。   只是陈毅坚的话音还没落下,元宝森就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指着坐在3号牌位置上的中年男人骂道:“姓来的,你丫是不是诚心和我们姓元的作对?别以为你们在福海能一手遮天,在燕京城里就也能横着走,老子收拾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又来一场好戏!”此时整个拍卖活动已经有变成闹剧的趋势,但诡异的是并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虽然他们可能不再继续竞价下去,但是对于这种当场可能撕破脸的八卦,大家都有着近乎偏执的好奇。   “我没来错地方吧?”3号位置上的中年人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后,又抹了一下油光可鉴的头发,这才缓慢地转过头,对着一脸凶神恶煞的元宝森说道,“这里可是拍卖会场,价高者得是规矩,不要把你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带到这里。”   这位中年人估摸着三十来岁,相貌平常,倒是很会打扮,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西装穿着也很合体,像是成功人士。这和元氏三兄弟的土豪打扮比起来,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话的两人说的都是普通话,在场的人听起来难免有些吃力,不过这年头由于香港回归大陆,普通话的学习也开始盛行起来,因此在场的有些人即便不会说,但听得懂肯定不是什么问题,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身边也会或多或少地带着几个能讲普通话的随从。   “操,我让你狂!”元宝森总算还有几分冷静,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之后,就冲着主席台再次喊道,“3.3亿美元,我就要压你一头。”说完还挑衅地看了刚才那位姓来的男士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此时的竞拍已经变成了两家斗气之争,其他人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进去竞拍。拍不到倒是小事,但若是因此被两人如此奚落一番,丢了面子可就是大事了。做生意,最忌讳的永远都是意气之争。   姓来的那位先生只是脸上露出冷笑,对元宝森的眼神根本就视若无睹,不过就在他准备再次举起竞价牌的时候,突然怀中的电话振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   大约听了十几秒钟的电话后,来姓中年人低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朝着元氏三兄弟的方向诡异地一笑,随后将竞价牌收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收手,不拍了。   “操,我还以为多牛逼呢!”虽然来姓中年人已经收手,可元宝森这边却依然不依不饶,“福海的人也就这么个水平嘛!关键时候还是要看我们燕京人,看我这一次不削死你!丫没钱就别充大头了,省的让香港人看笑话。”   “那个姓来的是福海省人,据说关系能够通天。他们是做走私生意的,汽车、成品油、机械等,只要是民用的,他们都能搞进内地。”趁着乱哄哄的时候,郝淑萍又在钟石的耳边悄悄说道,“据说有几百个亿的资产,算得上是内地的豪客。实力肯定比姓元的厉害得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这个时候放弃了,看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管他什么风声呢!”钟石脸上微笑着,心里却不免有些生气,这个家伙出来丢人现眼也就罢了,可还非要把内地的城市给牵扯进去,这让他非常不爽,我靠,这两个家伙能够代表这些地方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钟石就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姓元的气焰给压一压,当下就打了个响指。郝淑萍立刻会意过来,高高举起竞价牌。   “3.35亿美元,6号。”   给这么一打断,台下的人几乎都忘记了陈毅坚的存在,好在他很会把握局面,适时地出声又提醒众人自己的存在,“还有人加价吗?这个价格还是有很大的利润空间的!”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元氏三兄弟这边,很显然希望他们能够和这位半路杀出来的6号再次火拼一番。   元宝森这一次倒是没有再鲁莽,朝着钟石这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之后,规规矩矩地举起了牌子。很显然这一次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所谓的粗鲁表现也只是压价策略的一种。   “11号,3.4亿美元。”   陈毅坚很快就报出价格,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钟石这边,眼神一直在盯着郝淑萍旁边的高一鸣,显然他认为拥有最终决定权的是穿着最为考究的高一鸣。至于钟石,则直接被他选择了无视。   不过下一刻让他跌破眼镜的场景就出现了,那位举牌的女士低下头和那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也很一般的男士商量了片刻后,就直接站起身来喊道:“3.5亿美元。”   一下子加了1000万美元,很显然6号位置的买家也很看好这份资产,这下又有一番龙争虎斗了!正惋惜没好戏看的众人这下心中又是一喜,纷纷将目光投向钟石这边。   “操,真牛逼!”元宝森又坐不住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站起身来再次大声喊道,“3.6亿美元。”说完还不罢休,朝着钟石这边拱了拱手,一副十足的江湖味,“这位朋友,劳烦你抬抬手,我们兄弟日后必有重谢。”   这话一出,所有眼光又再次聚焦到钟石身上,没办法,刚才郝淑萍低头商量的架势都被众人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位看上去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年轻人才是正主,如今对方划下道来,就看他怎么接招了。   “重谢就不必了!”钟石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地说道,“我对这项资产势在必得,你们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记住,这里是香港,可不是燕京。”   “香港又怎么样,老子还不一样……”元宝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上了嘴,他不满地转过头,正准备甩开对方,却发现制止自己的正是三人当中的大哥,元宝景,这一下他不敢再有所动作,只能悻悻地坐了下来。   “3.8亿美元,这是我们的底价,如果这位朋友还能出更高价格的话,我们绝对不会再喊价了。”   元宝景到底是大哥,丝毫没有元宝森的咋呼劲,一站起身来就报出自己的底价,又声明只要超过这个价格就不会继续,无疑给对方留了不少好印象,虽然这一切都直接无视了拍卖的规则。   陈毅坚原本有心喊停,将拍卖的进程重新掌握到自己的手中,不过被百富勤方面的代表及时地用眼神制止。自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出面为好,就让他们斗富去吧。   “3.8亿美元?好大的口气!”钟石的脸上浮现出冷笑,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场,就会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极度不爽了,“4亿美元,这是我的最新报价。如果不服气,我可以当你刚才的话没说过,咱们再来比划比划,直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这个数字一出,全场一片哗然,这已经是百富勤方面的原价了,在印尼盾没有出现暴跌前的价格。   “服!”元宝景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冲着钟石哈哈一笑,“朋友,够爽快,这笔交易我们不拍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还不稀罕交你这个朋友呢!”谁不想钟石根本就不给对方面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之后,就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毅坚,等着他宣布竞拍的结果。   元宝景顿时脸色铁青,狠狠地朝着钟石看了一眼,这才极不甘心地重新坐下。元宝森等人也是大怒,但大哥都没有发作,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个人的头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4亿美元1次,4亿美元两次,4亿美元三次!”又苦等了半天,自然是没有人再会出价,陈毅坚这才不甘心地敲下棒槌,这笔资产正式成交,等到资金一过户就转移到钟石的名下。   此时在场的人也没有心思再继续逗留下去,他们神色复杂地看了钟石一行人一眼,就纷纷告辞离场。虽然之前他们也曾对这笔资产的最终价格作出合理的预估,但现在看来,很显然他们都大大低估了。   郝淑萍等人则是面色通红,他们原本在钟石站起身来喊价的时候百般使眼色,但是钟石又岂是他们能够指使的?尽管最终这笔资产被拿下来,但他们的佣金估计也拿不到多少,一想到这里,几个人的脸色又更加羞愧了几分。   “这位兄弟,真是厉害。不知道能否留下个名号来,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就在钟石上台签订协议书之后,元氏三兄弟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元宝景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他两个兄弟的城府就差了点,个个都是面露怒色,其中元宝森的眼中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   “没兴趣!”钟石对对方伸出来的橄榄枝根本就不搭理,冷冷地回了一句之后,就朝着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止步转过头来,对着元宝景补充道,“我看你发家也不容易,就好心劝上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好自为之吧!”   “给你几分颜面,你还真打算开染坊了?”元宝森立刻就不干了,卷起袖口就准备往前冲,却被元宝景喝止住,“住手,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香港,不是燕京。”   “大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元宝森气呼呼地说道,“丫要是在燕京,我立刻就干死他!操,狂什么狂?”   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才是别人眼中最狂的那一个。   “不急!”元宝景阴测测地一笑,看着钟石离去的背影,阴森森地说道,“时间多得是,宝奇,你找人查查这家伙的底,看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狂。如果没什么背景的话,给我找人干掉他!”   “是,大哥!”元宝奇应了一声,就打起了电话。   电话没打多久,元宝奇就倒吸一口冷气,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对元宝景说道:“大哥,咱们这一次真算是逃过一劫,刚才有人告诉我,印尼盾今天跌了30%,要是咱们真拿下这笔拍卖的话,简直就要亏死了!”   “什么?”元宝景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跌了30%?是了,原来是这个原因,怪不得那个姓来的小子不肯再加价了,原来他比我们早知道这个消息。”   “那这小子?”元宝奇朝着钟石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问道,“幸亏他当了冤大头,要不然我们真还就麻烦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放他一马!”元宝景冷笑一声,浑不在意地说道,“打断他两条腿,我看他年纪轻轻,说不定是哪家的富二代,敢这么烧钱,回去肯定被他老子骂死。咱们也不能太不仁道,让他们赔钱又丧子不是?”   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出酒店门口,仿佛他们刚才谈论的根本就不是一条人命。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棘手。在他们奔驰车开到酒店门口的时候,突然前后左右蹿出三辆中巴车,将他们的奔驰牢牢地困在四季酒店门口。随后中巴车门一开,从里面钻出十几个均是身穿黑色T恤的精壮汉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棒球棍,这些人二话不说,冲着奔驰车就开砸,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一辆崭新的奔驰商务车就被砸了个稀巴烂,彻底成为一摊破铜废铁。   正在酒店大堂的元氏三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的警告竟然如此快地就出现。   一声口哨吹过,十几个汉子这才停下手,快速地钻进中巴车,油门一踩就扬长而去。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很快他们的车就消失在中环滚滚的车流当中。   不过在他们临走之前,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恶狠狠地拿着棒球棍,指了指在酒店大堂内面色铁青的元氏三兄弟,个中意味几乎不言而喻。 第178章 安德鲁巨亏   四季酒店虽然只创立37年,但发展到今天,俨然已经成为全球高端酒店的一面旗帜,这家开在中环闹市区的四季酒店更是港岛繁荣的象征之一。   虽然香港黑社会猖獗,但是不管怎么说,在高档一点的地方,社团违法的行为总归要收敛不少。一般来说,社团主要活动的地方在九龙岛、屯门、大屿山等港岛相对落后的地方,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敢太过招摇,毕竟香港回归了,内地可是有死刑的。   但这一次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著名的四季酒店门口发生砸车的事件,虽然没有伤人,但整件事的性质立刻就不同了,很快警察就找上门来。   围绕着已经破损不堪的奔驰车拍了一圈照片后,警察就找到车主,这三人原本招惹人在先,心里又有鬼,自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最后警方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先做笔录,然后再慢慢追查。   “大哥,我们这一次就这么算了吗?”计程车里,脾气最为火爆的元宝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没看出那个小子这么嚣张,竟然敢砸我们的车,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都一定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老三,住嘴!”元宝景冷冷地瞥了犹自愤怒的元宝森一眼,见对方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后,这才放软了语气,耐心地解释道,“一个电话就能迅速招来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敢在酒店门口砸车,说明对方根本就是毫无顾忌。这一次真不知道到底招惹到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是先探探底再说吧。”   话里虽然有服软的意思,但元宝景面露狰狞,凶相毕露,明显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二,赶快查查,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说完上面一番话后,元宝景又想了半晌,接着转头吩咐一直没说话的元宝奇,“如果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个场子我们说什么都要找回来。”   元宝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要是了不起的人物呢?”憋了半天的元宝森突然开口道,他性子最为暴躁,也没有什么城府,基本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操,你不说话会死啊?”元宝景顿时大怒,蒲扇大小的巴掌立刻重重地拍在元宝森的脑袋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吓得前面的司机浑身一颤,通过观后镜不满地瞪了三兄弟一眼。   “三弟,你问这话就没有意思了!”元宝奇一脸笑吟吟地看着龇牙咧嘴、正在摸脑袋的元宝森,“如果惹不起,我们当然是揭过这一道梁子。记住,这里是香港,不是燕京。不过就算是燕京,也有很多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啊,做人还是低调点!”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元宝森仍然哼哼道,不过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已经不似刚才那么激烈,显然是被说服了。   “咽不下去也要咽!”这一次老大元宝景说话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地劝道,“老三,不服气也没有用。要知道我们的生意刚刚上正轨,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洗白机会,如果错过了我们说不定都要脑袋搬家。”   “不会吧?大哥!”这一次元宝奇和元宝森异口同声地叫道,两人一个性子火爆,一个沉稳,平日里很难说到一起,这一次倒是难得地有了点默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觉得有些怪异,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最后还是由元宝奇问道:“大哥,什么事这么严重?你不是说我们上面也有人吗?”   元宝景面色凝重地看了两人一眼,微微地摇摇头,说:“这一次不一样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天,“这一次要动手的人在天上呢,我们的人根本够不着。听说有一位巨头准备拿走私这一块开刀,好好刹一刹走私的风气。我们后面的那位早就警告过我,让我早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手。”   叹了一口气后,他又接着说道:“走私这一块,来钱太快了,说实话我也舍不得,但如果有钱没命花,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别看那个姓来的现在威风,说不定这一次就拿他们开刀了,你们没看到,刚才他们叫价叫得那么厉害,可突然一个电话过来,他们就收手了吗?”   “不会吧?”元宝奇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低着头想了半天,又问道,“他们的关系不是通到了天吗?怎么还能有人动得了他们?听说那家人能够进入中枢,连车都不下,那么牛逼还会被查?”   “天!”元宝景不屑地冷笑一声,“天会把他们这种小人物看在眼里吗?现在不收拾他们,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等到上面真正较真的话,他们恐怕连个屁都不是!你们忘了当年的四爷了吗?在北面三省道上打个喷嚏,都能让几个省的大员抖一抖的厉害角色,还不是说办了就给办了?”   一听到四爷,元宝奇和元宝森两人都沉默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爷,曾经是北面三省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简直就是“地下皇帝”,据说在最嚣张跋扈的时候,敢在大街上抢良家妇女去淫乐。当然,这位黑社会大哥编织了一张极为庞大的保护网,以至于在这三个省份内基本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他。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位四爷最终惹了一位来自燕京的大人物,结果在不声不响中就被拿下,随后很快就被判处了死刑。   这个事件在当时轰动一时,元氏三兄弟自然都听说过。当元宝景拿这位“四爷”来做例子的时候,元宝奇和元宝森自忖自己到今时今日都没有达到那位“四爷”的江湖地位,更何况就连“四爷”这样的说弄死就被弄死了,他们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这和我们要买石油生意有什么关系?”沉默了半晌之后,一根筋的元宝森又不解地问道,“不做走私,我们还有很多的生意能做,干吗要来香港开个皮包公司,还投资到印尼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鸟不拉屎?”元宝景冷哼了一声,做势又要打元宝森的脑袋,吓得他赶紧抱头缩脑袋,“石油是什么?那就是黑色黄金!看着吧,过不了几年,等我们经济发展上去了,大家都像香港人一样,人人都能买得起小汽车,到时候石油的需求必然会大增,这笔交易保证我们赚到做梦都能笑出来!”   “再说在香港开公司,咱们哥几个摇身一变,不就变成了港澳同胞了吗?不说税收上有好处,就说有人真要对付我们,至少顾虑几分我们港商的身份,也要手下留几分情面不是?”   不得不说,虽然元宝景身上的痞气十足,但说起做生意来,他的确是一把好手,在这个年代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身份对待的不同,同时也开始将目光投到国外,甚至是资产转移上。   “可是咱们的生意已经给那小子抢去了,这一下什么打算都落空了啊!”元宝森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以他那粗大的脑神经,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家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了这家,不是还有其他的吗?”元宝景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再说除了印尼,世界上其他产油的地方多得是,即便少拿点股份,只要能把这笔钱花出去,即便有人想查我们,他们也不能跑到香港来查,不是吗?”   既然他这么说了,元宝奇和元宝森自然再没其他意见。元宝奇还好些,他原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不过元宝森就有些憋不住了,挤眉弄眼地朝着元宝景看了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元宝景知道,自己这位小弟完全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现在又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就不觉有些好笑,忍了半天,见他已经憋得满脸通红,这才压抑着笑意说道:“老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有话就说嘛,我们兄弟谁跟谁啊!”   元宝奇也凑过脸来,笑嘻嘻地看着元宝森,很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点破。   “其实也没什么!”元宝森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正等他开口的两人,迟疑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问道,“这半年来我们就赚了那么多钱,香港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在想,我能不能留在香港,不回燕京了?”   “不行!”这一次换做元宝景和元宝奇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元宝奇还好些,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收口了,而老大元宝景,则态度激烈得多,在断然喝止之后,又在随后添加了一句,“绝对不行!”   元宝森吓了一跳,看到大哥脸色铁青,根本就不容得商量,就讪讪地说道:“我也就是说说,就是说说,香港虽然好,但是还没有燕京好,没燕京好。”   “老三,不是我说你,香港这个地方水太深,你这个性子,哎,实在不适合留在这里!”元宝景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今天这个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要敢留你在这里,哪天你被扔进大海我都不知道,到时候你叫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过重,他又补充了两句,“多玩两天倒是没什么,要长期驻扎在这里绝对不行。不过,这里能赚大钱的确是真的,那个叫安德鲁的洋人你可要多上点心,好好地和人家交往一番,说不定下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人家会优先照顾我们呢!”   “嘿,那个洋鬼子!”元宝森一咧嘴,又恢复了那番大大咧咧的模样,“说起这个洋鬼子,幸亏这一次我们没跟他,要不现在肯定输了个底朝天。”   “怎么回事?”这下不止是元宝景,就连元宝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元宝森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了半天,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洋鬼子,这一次做多港股,好像是期货还是什么的,据说一下子就亏了好几个亿,现在据说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前两天还听说要跳楼,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不会吧?”元宝奇有些不大相信,“那个洋鬼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亏了呢?上一次要不是有他,我们还赚不了那么多呢!”   “倒是有可能!”元宝景微微点头,“最近这段时间香港股市暴跌,我也听说了。金融这个玩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今天赚了,说不定明天就输得连裤子都没有了。”   感慨了一番之后,他又严厉地警告两人,“虽说我们这一次赚了很多钱,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两个人以后再不能涉足金融市场,否则别怪我打断你们的腿,大不了我养你们一辈子。”   看着元宝景凝重的表情,和眼中时不时露出的凶悍之色,元宝奇和元宝森心中均是大凛,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   “好久不见哈!”此时元氏兄弟口中亏到要跳楼的安德鲁正笑眯眯地坐在钟石对面,轻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听说你派人在四季酒店门口把别人的车给砸了?”   钟石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说许久没有露面的安德鲁又出现了,对此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对于安德鲁这种行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长久以来,安德鲁都不敢拂钟石的意思。不过在游轮上,他自作聪明了一回,想要加入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共同建立的一个财富俱乐部,虽然钟石暗示过他,但满脑子都被钱充斥了的安德鲁依然是不管不顾,执意要加入。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可能触怒了钟石,所以一直都不敢露面,恰好天域基金的员工又放了一个月的大假,所以安德鲁趁机躲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他觉得钟石可能火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出现。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啊!”钟石脸一沉,断然否定道,“人可不是我找的,也不是我派去的。再说,就砸了一部奔驰,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倒是你,这段时间不见,应该赚了不少吧!”   你没派人去,怎么知道对方被砸的是奔驰?安德鲁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这种话他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嗨,别提了,这段时间走背运,赔得一塌糊涂。”安德鲁嘟囔着抱怨道,“我那1亿美元能拿回来1000万港币就不错了,那两家什么研究报告,简直把我害惨了!”   不过抱怨了半天,再一看到对面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安德鲁立刻就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沙发椅上跳了起来,“钟生,这是一个陷阱,你一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对不对?”   这一下他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不错,这的确是个陷阱!”钟石大笑起来,“只不过他们苦心积虑,并没有算计到我,反而逮住了你这个愣头青。哈哈,谁叫你那么贪心,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识不破?”   他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安德鲁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阴沉着一张脸半天后,才颓然坐下,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唉,这一次真是我太贪心了,谁能想到像他们这样的公司,竟然也会耍这种手段呢!”   在金融市场混了那么久,他自然知道,即便对方明着欺骗了你,但想要通过法律途径找回这个场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别的不说,就单说别人分析报告里的“建议”字眼,就能将所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只能自己认栽。 第179章 刺杀总统?   当再听到钟石利用这一次机会又赚了1亿多美元,安德鲁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半天都合不上嘴。过了半晌,他才苦笑一声,抱怨道:“钟生,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为你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入陷阱……呃,不管不顾呢?”   他原本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可猛然间一想起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顿时就不再那么“气吞山河”了,反倒是脖子一缩,嚅嗫了半天嘴唇,才挤出最后一句话来。   “行了,你不用说了。”钟石摆了摆手,觉得有些无趣,“他们本来是想摆我一道的,结果误中副车,也算是有所收获。再说你这一次又没有伤筋动骨,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呗!”   “还没伤筋动骨啊?”安德鲁依然苦着一张脸,“要不是我做了对冲,这一次恐怕就赔光了。”   说到这里,他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眼珠骨碌碌地打量了钟石一圈,竟然开始大吹法螺起来,“幸亏我跟在钟生你身边那么久,好歹也学会了一点东西,知道对冲风险。怎么样,我这个学生还算不错吧?”   “哈哈,安德鲁,你什么时候这么贫了?”钟石哈哈大笑,“我的本事你可是学不会,不过这拍马屁的功夫,你倒是无师自通。”   两人嘻嘻哈哈,正说笑间,马家瑞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许久没有出现的安德鲁之后,他就是一愣,随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才略显紧张地对钟石说道:“钟生,你前两天讲到要买印尼石油资产的计划,应该还没有进行吧?”   “哈,老马,你的消息可落后了!”还没等钟石开口,安德鲁就大大咧咧地接过话头,满脸堆笑地看着马家瑞,“钟生已经把那项资产搞定了,还和别人经过好一番龙争虎斗,才以原价买下这些资产。”   他有心在马家瑞面前炫耀一番,因此不仅说得绘声绘声,末了,还不忘揶揄一句,“我说,老马,你现在捕捉消息的能力又差了点,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哎呀,这可糟糕了!”马家瑞两手一拍,懊恼地说道,“钟生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市场又出现了一点新情况,印尼盾今天暴跌三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整个市场都疯了。”   由于这个新情况的发生,使得原本估算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现实价值,可马家瑞一时间又联系不到钟石,只能等着干着急。此时的他自然没有心思理会安德鲁的调侃,“哎呀,我说钟生,你怎么不开电话呢,我都找了好几十个电话。”   钟石撇撇嘴,随手从办公桌下摸出电话,“擦,这个电话块头实在是大了点,装在身上实在不方便。”数落完电话之后,他又双手一摊,望着满头大汗的马家瑞,一脸的无可奈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拍下来了,而且价格还不低。”   “哎,这都什么事啊!”马家瑞长叹一口气,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无可奈何了,“对了,钟生,现在我们应该怎么操作,是买入印尼盾还是继续卖出?我听说现在印尼那里快要出乱子了,各家都在疯狂抛售印尼盾呢!”   “买!”一听到印尼,钟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国家一直不安生,现在更是越闹越厉害,“为什么不买?既然出现如此巨幅的跌势,我们当然是要趁机买入,先把利润捞到手再说。我有种感觉,印尼政府这一次必须要出手了,否则他们真的没办法向国际交代了。”   由于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卖出,天域基金已经卖出了4万亿左右的印尼盾,手头上只剩下不到3万亿左右。不过由于这段时间印尼盾行情持续下跌,也使得他们的平均价位跟着上涨,目前已经到了1美元兑换7400印尼盾的水平。   原本在借入这笔印尼盾的时候,按照当时的汇率,大约值美元20亿。可在两家评级机构先后调低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之后,印尼盾立刻开始跳水,一个星期内从最高的6000多直接掉到了现在的10000多印尼盾兑换1美元的水平。而钟石手头上这笔资金满打满算也不过7亿美元,缩水超过六成,现在又再暴跌三成,粗略算算只有5亿多美元。   “这一次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怎么会暴跌这么多?”一边的安德鲁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为吃惊。他虽然没有参与到印尼盾的交易当中,但是也很清楚,如果一个货币发生超过10%的波动,就能称得上是重磅性的事件。而现在,印尼盾直接下跌30%,绝对是灾难级别的了。   “嘿,应该是国际炒家所为。”马家瑞微微地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市场盛传印尼总统苏哈托挂了,再加上在新加坡市场上,印尼盾的远期合约一股脑地冒出来,根本连挡都挡不住。看来国际炒家已经转移了目标,不再盯着我们香港了。不过那个总统到底死没死,实在是不好说,现在真不知道到底是国际炒家所为,还是总统真的死了!”   由于印尼不是什么大国,自身经济实力也没有多么强劲,只靠着点石油和世界有点联系,因此印尼盾就不是那么强势,也只能在新加坡交易所这种区域性的交易所内上市。虽然在伦敦、纽约、芝加哥等交易所也有相关的品种,但是参与者寥寥,自然也没什么定价权,所以大部分印尼盾的远期交易即时价格都参考新加坡期货交易所。   “苏哈托死了?”钟石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前世在这个时候,这个贪腐成性、又极度丑华的老家伙还没有挂。虽然老家伙胡子都白了一大把,但并不妨碍钟石对他的憎恶,“要是我们想办法,让这个家伙真挂了,你们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天呐,你疯了吗?”钟石的话让马家瑞和安德鲁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马家瑞更是飞快说道:“谋杀这样一个国家的总统?钟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知道印尼这个国家吗?他们可是足足有上亿人口呢!”   “什么?他们竟然有这么多人?”虽然语气略显吃惊,但是钟石脸上的表情却根本不以为然,“我只是说说,和你们开个玩笑,看看你们,脸都吓白了。”   安德鲁还好些,他原本性子就有几分洒脱,没觉得政治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再说虽然英国没有发生过首相被谋杀的事件,但是在美国,这种事屡见不鲜,前几年还在台上的里根总统还被人枪击呢,一个东南亚国家的总统,弄死就弄死了,只要能处理干净,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但马家瑞可不一样,他去过印尼,深知这个国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印尼这个国家说好听点是个国家,说不好听的就是个联邦,由于是众多岛屿组成,因此印尼就有了个“千岛之国”的称呼,这种天然的地理鸿沟导致各地分裂势力并起,中央政府对各个地方的掌控力很弱,所能影响的也就是苏门答腊岛、爪哇岛等几个大型岛屿。   而且由于历史原因,一波波的殖民者和流浪者来到这个地方,将各个宗教带入这个国家,包括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新教、佛教等教派都在这里生根发芽,使得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一片混乱。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行伍出身的苏哈托乘机攫取了政权,以军人统治的方式接管这个国家长达三十年之久。   这三十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想干掉苏哈托,或者是结束他的独裁统治,但是都一一地被镇压了下来。一方面是由于苏哈托利用石油资源,大肆发展印尼的经济,使得人无话可说;另外一方面则是苏哈托政权有美国在背后撑腰,别人想要动他要好好地掂量掂量。   而现在自己的老板竟然要动这样一个已经统治了数亿人口国家的领袖,这让马家瑞大为震惊,而钟石轻描淡写的解释更是挥不去他心头的惊骇,“钟生,你不会是为了做空印尼盾就打算刺杀他吧?这样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什么时候我们都变成明火执仗的强盗了?”   我说这家伙会默许国民对华裔展开血腥大屠杀,种族清洗,你信吗?钟石很郁闷,但是这些话又说不出口,眼看着马家瑞苦口婆心地劝说,只能先打消对方的念头,“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你还以为我真会去做吗?我又不是疯了,而且我今天刚买了印尼公司的资产,难道会任由这笔投资打水漂吗?”   眼看着钟石说得言之凿凿,马家瑞就放下心来,细想了一番,觉得真有可能是年轻人一时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拐弯抹角地说道:“据说这个老家伙病重,相信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而且想要刺杀,成功与否还不一定。咱们到底是生意人,和气生财最重要。”   “成功与否?哥们可认识不少奇人,想要灭他虽然不是分分钟的事,但只要重金砸下去,少不得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吧!”钟石可不想再多做纠缠,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行了,你赶快想办法买回印尼盾吧。我说了,刚才的事不会再考虑,也不会去做,你满意了吧。”   赶鸭子一般地将马家瑞和安德鲁两人赶出去之后,钟石又重重地关上门,将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后,这才蹑手蹑脚地打开抽屉,从最底层的书里取出一道暗黄色的符篆,看了又看。   “只可惜那个奇人只留下这么一张。哎,或许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缘分吧!”钟石自言自语道,旋即将黄色符篆向天空一扔,同时口中低低地吼出一个“临”字。   下一刻,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飘在空中的黄色符纂竟然不点自燃,“砰”地爆出一团拳头大的火球,耀眼的火球只维持了一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的青灰提醒着,刚才的确有一个火球出现过。   “你找我?”   就在火球消失的瞬间,钟石房间内突然阴暗了下来。就在钟石打算去开灯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钟石定睛看去,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房间当中突然多出了一道黑影,“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记住,你的恩情只能让我出手一次!”   光天化日之下,黑影凭空地出现在突然变得昏暗的房间里,而且看上去很模糊,甚至有点扭曲。对于这种怪异的场景,如果换做一个稍微胆小的人,恐怕当场就能吓得尿裤子。但钟石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就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想你帮我杀一个人!一个身居高位的总统,能办到吗?”   “总统?那是什么玩意?”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黑影的回答依然让钟石头皮发麻,等钟石稍微解释一番后,黑影就断然否定,“不行!原本为了还你这个小娃娃的这段因果,本座才不得已许下这个承诺,若是再因你沾染更大的因果,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过本座既然受了你的恩惠,自然也不想亏欠。本座看你印堂发黑,元神涣散,近日必有一桩大劫。若是渡过,将来必是富贵不可言,若是渡不过,自然身死道消万事休。既然让本座遇上,自然保你平安渡劫,也足以偿还当日恩惠。”   黑影文绉绉地说了一通后,也不等钟石有何反应,就举手微弹,一道红光凭空浮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钟石,还没等钟石有何动作,红光就射到他的胸膛前,消失在心窝处。   钟石低下头,看了看胸前衣服,发现一切都没变化,他又摸了摸心脏,也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刚才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因果已了,缘起缘灭。”钟石抬头正打算问黑影,刚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却发现对方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这八个字的声音,在钟石的耳边回荡。 第180章 印尼人的邀请   “还真是一代奇人!”   钟石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办公室,确定在他房间内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那黑影来去自如后,这才长叹一声,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虽说黑影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情形太过骇人听闻,但自己能重生的事都会发生,别人再有一点超自然的能力又算得了什么?钟石这样想着,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两天后,1月26日,印尼总统苏哈托依然没有现身,不过印尼盾的跌势总算是被缓解住了,现在这个13000左右的汇率符合市场的预期。   不过钟石已经没有功夫操心这些了,在给马家瑞下达了策略命令之后,他就全权做了甩手掌柜。今天他的安排是去罗兵咸事务所,和百富勤方面的代表正式签署资产转让协议。   罗兵咸事务所也处于寸土寸金的中环,距离钟石办公的地点并不太远。事实上,港岛就那么大点地方。而作为高薪一族的律师选择的办公场所自然在最为繁华的中环地区,尽管租费高昂,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门面要首先衬起来。   在中环皇后大道政府办公大楼东边的太古广场,十八楼的整整一层都是罗兵咸永道事务所。虽然这里租金高到让人咋舌,但是作为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赚钱的能力自然比支付租金的能力高太多。   事实上,作为全球知名的会计师事务所,而且又是在香港这个全球前五的金融中心,会计师事务所吸金的能力绝对让人吃惊。不说别的,光是每年对上市公司的审核,就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溢。   钟石等人迈步走入办公区的时候,对方早已经等候在那里,除了百富勤方面的代表之外,那个在拍卖现场出现的印尼人竟然也在。   自然,钟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天际线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在香港的法律顾问和财务顾问,一个足足有十个人的团队。双方寒暄完毕之后,律师们就开始专心地看合同的细节,然后和对方的代表交换意见,等所有的细节全部敲定之后,只需要钟石签个字就行了。   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钟石就觉得有些无趣,正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签字笔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钟生,能不能和你私下聊些事情?和这桩交易无关的。”   钟石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百富勤方面的代表,而那个黑瘦的印尼人正满脸堆笑地跟在此人的身后,看着钟石的眼神里透露着极其期盼的味道。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钟石就点了点头,起身随两人来到一间不大的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刚好能坐十个人,除了基本摆设和一台摆放在长方形会议桌上的会议电话后,就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东西。从这一点细节可以看出,这家罗兵咸事务所简洁的作风。   “是你和我说事情,还是这个印尼猴子和我说事情?”刚一落座,钟石就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那名黑瘦的印尼人,语气相当严厉,“他跟着进来干什么?”   “……”百富勤的代表小心地看了黑瘦的印尼人一眼,见对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转过头来,苦笑着对钟石说道,“钟生,你这个话可是有种族歧视的意思。要是让这位来自印尼的先生听懂了,可就不大好了吧。不过,我和你谈,和他和你谈,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讲的都是粤语,印尼人自然一句也听不懂,他还以为对方正在交涉,说明自己的用意呢,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听到百富勤方面的人只是稍微提点了一句,就将有着种族歧视的话揭过,钟石就知道他可能也对印尼方面有意见,只不过大家曾经一道做过生意,彼此之间还是有些情面,所以才说些场面话。   不得不说,在英国人的统治下,香港人已经开始养成自觉地遵循起规则的习惯来。这种规则指的不止是公共规则,还有包括商业规则在内的各个方面的规则。而印尼这个国家由于仍然处于独裁统治,贪腐盛行,上行下效之下,在遵守规则方面就不是那么讲究,自然也会遭到香港人的白眼。   因此,当钟石毫不客气地说对方是“印尼猴子”的时候,百富勤方面的代表也只是不痛不痒地点了一句。再说,钟石说得也没有错,由于处于热带地区,国家经济又不怎么发达,因此印尼人给人的普遍形象就是既黑又瘦,还真是有点像猴子。   “如果是你,当然可以继续谈下来。”钟石立刻不干了,马上站起身来,抬腿就往外走,“如果是他,那抱歉,一切免谈。”   百富勤方面的那位代表显然没有想到钟石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在稍微愣了片刻之后,他也飞快地站起身来,几个箭步就蹿到钟石身边,不由分说地先拉住钟石,这才劝说道:“钟生,你先听我说完,说完再走也不迟嘛。要知道你这么讨厌印尼人,我说什么也不会介绍他过来的。不过既然来了,你先听完再决定走不走,我保证不会再阻拦。”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印尼人也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但看到金主没说几句就往外走,他也站起身来,叽里呱啦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是很有诚意地和你谈的,非常有诚意,还请你不要走。”   他说的是英文,只不过夹杂着浓重的口音,钟石听了就是一愣,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给这么一耽搁,加上百富勤的代表死拉硬拽,最终钟石又回到了座位上。   “钟生,我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印尼人啊?”百富勤的那位代表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那位黑瘦的印尼人说道,“北塔米纳公司对我们一直都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入他们的股份。这一次也是经过他们董事会的决议,我们这项资产才能够转让的。”   就在拉拉扯扯之间,这位百富勤的代表已经将钟石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自然也不忘要解释一番。   “是吗?”这个内情钟石还真不知道。在瞟了印尼人一眼后,他不解地问道,“印尼可是一直有歧视华人的传统,甚至法律都规定华裔的社会地位较低,怎么还有土著对华人高看一眼的?”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百富勤的那位代表两手一拍,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样,“虽然说印尼华人社会地位不高是事实,但是我们有钱啊!华裔的财富可占到整个印尼社会财富的两成以上。再说,苏哈托也不可能真正的一手遮天,他们国内也还是有不少的反对势力的。只不过苏哈托控制着军队,这些反对势力暂时也动不了他。但这些并不妨碍他们拉拢华人势力啊!”   “原来是这样!”钟石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疏忽,一张脸依然板着,指着那名眼巴巴的印尼人问道,“既然这样,那么那家北塔什么的公司,和这家伙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   “当然和苏哈托他们没有什么交集。”百富勤的代表苦笑一声,心说我都解释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明白吗?既然人家乐意装傻,他自然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这一次他们公司遇上危机,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派他来香港,打算求援来呢!”   说着他冲着印尼人一点头,示意他赶快将情况说明一下。印尼人也是精明,赶快用吐字不清的英文向钟石解释了一番,只不过百富勤方面所说的“求援”,到了他的嘴里变成了“再融资”。   原来因为金融危机,北塔米纳公司从银行里已经借不到周转的资金了,而且不止是印尼的银行,包括国际性银行在内的众多财团对印尼石油企业的放贷都收紧了。这不难理解,一方面是经营困难,金融危机远远看不到头;另外一方面是由于东南亚地区的这场货币危机已经演变为经济危机,甚至有可能拖累全球市场,因此石油需求不升反降,这段时间原油价格也步步滑落,在这种情况下某些印尼石油企业的资金需求就成了问题。   这其中也未免没有政治的因素,只不过那名印尼人语焉不详,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就将诉说的重点落在筹集资金上。   既然从银行里融不到资金,那么只能到别的地方去想办法,北塔米纳的管理层自然想到了香港这个国际金融中心。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到新加坡、日本等地方融资,但是由于日本、新加坡等国家相继放弃了扶持印尼盾,使得这些地方的财团对在这种时候投放资金到印尼多有顾虑,因此双方基本没怎么深入接触就谈崩了。   剩下可供选择的地方就不多了,香港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由于香港背靠华夏大陆,这几年来随着华夏经济的迅猛增长,在可预见的未来几年,他们对石油的需求必然会大肆增加,因此北塔米纳高层很快就派人来到香港,准备接触本地和来自华夏的财团。   “再卖出20%的股份?难道你们不怕控股权落入到我的手中吗?”听完那名叫做苏普利·雅图的印尼人的讲诉后,钟石的眉头就高高地皱了起来,“加上这部分的股份,我至少控制40%的股份,你们这是要把这家油企拱手相送吗?”   说实话,控制一家石油公司绝对是一桩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但是钟石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却又捕捉不到这一丝的微妙。   “这当然不是!”苏普利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一次我们打算参考百富勤的模式,也对这部分股份进行拍卖,价高者得。钟先生,如果你出价很高的话,我们很乐意看到你成为我们的大股东。”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钟石顿时恍然大悟!再说即便成为大股东,但主要控股权还是没有超过50%,管理层依然牢牢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到时候对方想要在财务上做些手脚,手段可多得是。   再说,目前对方只是有这个意向,到时候这部分股份落到谁的手中,还不一定呢!   不过相比未来的收益,这点还真算不了什么。这部分收益到底有多大,别的不说,就光是后来美国开打伊拉克以后,国际原油市场在短期内暴涨五倍就可想而知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石油到了100美元每桶之后,就再也没有跌落回20几美元每桶的水平过。   这项收益大到钟石都眼红不已。因此在稍微考虑了半分钟之后,钟石就爽快地一点头,“好,我接受你的邀请,到时候一定会出席拍卖!” 第181章 回乡   既然已经达成了意向,双方马上变得一团和气,开始聊天谈地起来。在百富勤那位代表的几番暗示之下,苏普利也意识到对面这位金主对目前印尼的话事人苏哈托很不感冒,不过他原本和苏哈托就不是一个阵营的,再加上他的大老板又有和苏哈托集团较劲的心思,自然不会对目前的总统说什么好话。   原本能被派来公关,就说明此人八面玲珑,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而且会刻意奉迎。钟石不知不觉间竟然对这位苏普利产生了不少的好感,心想自己如果将来制止印尼政府残暴行为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借上不少的力量呢。   这般想着,他也一改原先傲慢的态度,开始以平等的姿态和苏普利交谈。如此一来,气氛变得更加和谐,不知不觉,几人就谈了两个多小时。   在另一边,会计师团队和律师团队终于将所有的细节敲定,拟订好最终合同,请来两位最终的大老板。钟石大笔一挥,在合同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这笔交易就算正式生效了。   这一次钟石是以天际线国际控股有限公司的名义吃下这项资产的,并没有动用天域基金,一方面是由于做金融的实在不好掌控实体公司,另外就是天际线控股、投资、金融等公司的账户里躺着的钱太多,虽然大部分都拿去做债券的投资,但是还余下不少,这部分的钱也要流动起来。   只是这个董事会的人选相当让人头疼,因为这家公司总部是在印尼,钟石手头上目前可用的人手不多,管理型的人才就更少了。不过现在这家公司还处于亏损状态,一两年怕是也看不到盈利的可能,因此随便找个人挂个董事的名义就行了,而且他的股份也不算多。   看来再次招揽人才的计划又要提上日程了,钟石有些苦恼地想着。不过目前由于行情不好,跳槽的人也不会很多,但是只要付得出高薪水,总能够挖到合适的人才。   不过这些事都要等到年后再做了,因为此时距离农历新年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既然赶上是新年,钟石索性在所有人的长假里又加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样包括马家瑞的团队在内,所有人都能舒舒服服地过个新年。   尽管世道不算太好,但是这毕竟是香港回归之后的第一个新年,隆重的庆祝活动还是少不了的。港府方面在维多利亚港也足足放了几十分钟的烟火,庆祝回归之后的第一个农历新年。   这一个晚上,钟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年夜饭。饭后,作为小一辈的钟意、钟石、钟小慧等年轻一辈陪同老爷子,一道在房顶看烟花。   “热闹倒是热闹,可这里终究不是故土,还是少了一些味道。”   看了半晌,钟方卓突然意兴阑珊,长叹一口气,有些感慨道,“香港虽然好,可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故土,还是回去住比较好。”   “爷爷,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钟小慧撇着嘴,显然有些不乐意,“不管怎么说,香港的经济可是比内地要发达许多,而且气候也不错,除了时不时有台风之外,其他的都比老家好。”   想了想之后,她又歪着头说:“就是白话太拗口,不好学。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挺好的。”   钟小慧自从毕业之后,就来到香港,先是进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半年之后又进入华德地产。不过她玩心很重,实在是安静不下来,上班一段时间之后就辞职不干了,现在整天东奔西走,直接变成了一个背包客。   故土难离对于现在的钟小慧来说,基本上只是个名词,她脑中根本就没有相应的概念。反倒是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很久的钟意和钟石,知道老一辈人的观念,所以在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口不谈。   “你知道什么?”钟方卓冷哼一声,不满地看了钟小慧一眼,“你一个大姑娘家,成天跑来跑去,像什么话?”   钟小慧一听,就撅起了嘴,不满地朝着钟意、钟石看了看,见两人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有些负气地反驳道:“爷爷,时代不同了。不要小看我们女的,你看那谁谁谁,不也照样当上了大官吗?我啊,以后要学她,也做出一番事业来。”   她说的是港府立法院的院长,成方安生,一名颇有个人魅力的女性官员,就连特首都要卖她几分面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钟方卓何等精明,根本就不接这个茬,马上就将话题转移开,“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的?”   “爷爷……”钟小慧的脸立刻就羞红了,拖长了声音,不满地叫了一句,随即就背过身来,不敢再面对一脸笑意的钟方卓。   “好了,姐,你不要说了!”钟石轻咳一声,终于站了出来,“爷爷,你是打算回去看看,还是打算定居?”   虽然钟方卓没有明说,但是钟意和钟石都从他字里行间捕捉到想要归乡的信号。虽然香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老人家始终是老人家,故土难离的情结无法改变。而且,他还很难得地没有在几年前先提出来,显然是考虑到了其他人的感受。   这几年来,他眼看着钟家从一个贫困的家庭变得富裕,而且还有更富裕的趋势。别的不说,就说钟意,几乎每天吃饭的时候,他怀中的电话都是响个不停,而且还经常出差,每次都能去好几个月。   另外一个孙子,钟石,则是更加忙碌,经常整夜整夜的不归家。虽然他也想过钟石有可能是通宵达旦地玩乐,但通过仅有几次的家中来人,他从访客身上察觉到的那种严谨、认真的气质,以及那种对钟石若有若无的敬畏,就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孙子不可能是个玩物丧志的败家子。   既然事业有成,而他们又帮不上忙,再加上年纪稍大,实在融入不了香港的圈子,钟方卓就动了回乡的念头,只不过要顾及到儿女方便孝顺和他们的事业,钟方卓这才没有马上提出来。   不过此时,他望着满天烟花,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终于试探性地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要是能够再回去常住,当然是好。”钟方卓看了一眼钟石,见他脸色都变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不过每年回去住上三五个月,我这个老头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听到这个,钟意和钟石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钟意更是笑道:“爷爷,如果每年回去住上两三个月,这个就没什么问题了。你放心,剩下的事都由我来安排。”   “不用劳烦你了!”钟方卓微微摇头,“我就去你姑姑家里小住一些日子,等我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的。”   原本是这样,这一下钟意和钟石彻底明白了,也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吴建丽前几年来过香港,逢年过节也经常打来电话,但是毕竟没有在一起生活,所以钟方卓的心里还是有点遗憾。   这下全家人还能说什么呢,在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决定在二月中旬全家北上,陪着老爷子住上一段时间。当然,钟石、钟意等人是没有时间陪伴的,他们手头上有大把的事情要忙碌。   2月16日,钟氏一家人坐车过关,先来到深港,然后乘坐飞机到江中省,准备在这里再换乘车,到江东市。   听说大老板出动,在江中省的华德地产的高层自然是严阵以待,早早就预备好了一切。下了飞机之后,钟意看到一排溜的轿车车队,心里就有几分腻歪,留下一个总经理之后,就打发其他人离开了。   张伟自然也开车前来迎接,他的文化传播公司开得有些惨淡,不过原本这就是玩票性质的,他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还是能继续折腾下去,他自然也乐在其中。   “小子,有半年没见了吧,又赚了多少钱?”在恭恭敬敬地和长辈们打了招呼之后,张伟就嬉皮笑脸地将钟石拉到一边,挤眉弄眼地问道,“不过我估摸着你小子没赚多少,这不是东南亚经济危机嘛。”   “知道经济危机?呵呵,你不错嘛!”钟石笑了笑,“不过你既然开口问我,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吧。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亏损呢?”   “不是吧?”张伟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也能赚钱,你也太厉害点了吧。不是说,经济危机,股票的价格都下跌得厉害吗?那你还能怎么赚钱?”   敢情张伟对资本市场的认识只限于股票这一块。由于内地市场的股票一直都没有做空机制,也没有匹配股指期货,因此只能通过低买高卖的方式来赚取炒股的差价。所以当张伟听到钟石没亏损的时候,心中的惊讶就可想而知了。   “……”钟石自然是无言以对,沉默了半天之后,这才转移开话题,“最近家里一切都还好吧。对了,我的那个什么,什么项目怎么样了?”   “什么项目?”张伟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不由地苦笑道,“我说表弟,你也太豪气了点吧。投资一亿美元的项目,你竟然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要知道这曾经可是轰动全省的大项目啊。就在昨天,还有人向我打听你来着呢!”   “现在不是我话事了!”钟石摸了摸鼻尖,神情有些不自然,“现在是意哥全权负责,项目也划归到华德地产名下了。对了,姑姑、姑父呢,他们都还好吧?怎么没看到他们?”   “哎,别提了。”张伟一边打火,一边叹气,“本来昨天,我爸我妈都来了南都,不过江东市出了点问题,他们连夜赶回去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钟石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爸在江东市干不了多久了。”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钟石大奇,打开窗户的手就停了下来,忍不住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干不了多久了?你赶快和我说说!”   “还不是有人眼红,准备下来摘桃子啊!”对于官场那一套,张伟可是比钟石熟悉得多,“这两年江东市发展得不错,有人就惦记上我爸的位置了,想方设法把他弄走呗。不过你放心,你的投资倒是没什么问题,人家也要政绩不是?” 第182章 港商骗子   随着这几年的发展,内地对外来的投资越来越重视。在经济发展和政绩的双重要求下,各地政府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拉拢投资商。而在这些投资当中,针对外资的考核又是重中之重,因此钟石在94年的1亿美元投资额就成了香饽饽。   原本早就有人惦记上张援朝这个位置,只是他们稍微打听了一下,意识到这部分的投资完全是冲着张援朝个人的情面,而且也不是一次性到位,如果在投资初期就不顾吃相地伸手进来,极有可能惹怒投资商,让这笔投资彻底泡汤。最终这些人考虑再三之后,暗中取代的活动只能惺惺作罢。   但今时不同往日,几年下来,钟石的投资已经拨下了一半之多,想要在这个时候再抽身离开,已经不大可能了,而张援朝任期又要满了,因此在平静的表面背后,想取而代之的暗流又重新开始汹涌起来。   “新的位置呢?”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钟石的确有些吃惊,不过在稍微细想之后,心里就有些释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现有的体制下,的确没有谁能够长久地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而且,张伟也说了,即便张援朝不能再护他们周全,但继任者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不可能去为难他们。   “还没定呢!”张伟咂巴两下嘴巴,有些意兴阑珊,“现在有两个位置,第一个是本省的副省长,但肯定是边缘化的那一种。另外一个就是赣江省的副省长,进常委班子。”   “这有什么区别吗?”钟石终究不是官场中人,在他看来,两个都是副省长,自然是区别不大。不过张伟既然又说了“进常委班子”,肯定两者之间有着某种差别。   张伟苦笑着摇摇头,说:“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怎么懂。看我爸的意思,是准备去赣江省了。哎,以后就哥们一个人在江中省混了,真是惨啊!”   他话说得凄惨,但眉梢间的喜色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在南都,他只是一个小衙内,而且由于张援朝家教甚严,因此虽然张伟性子洒脱,但平日里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过若是张援朝去了外地,没了约束的张伟会变成什么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钟石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两表兄弟说说笑笑,几个小时后就到了江东市。   “咦,这里是?”下车后的钟石一看到周围的场景,顿时就愣住了,指着富丽堂皇的宫殿说道,“这里是紫禁城?以前皇上居住的地方?”   “是啊!”张伟一竖大拇指,不无得意地说道,“这里就是‘紫禁城’,里面的建筑完全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来仿造的。”说着,他踩了踩脚底下的青灰石砖,“就连这些砖头,都和北边的一模一样,保证百分百的原汁原味。”   钟石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再往四周扫一圈,发现在广场最前方的城门处,一群头戴红缨帽,身披黄马褂的“清朝侍卫”正从城门中鱼贯而出,而在对面,仅仅隔了几百米外的一排松树下,几个身披飞禽官服、头顶华菱顶戴的清朝“官员”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取暖,在他们旁边,则是一台高高架起的摄像机,几个身穿羽绒服的工作人员正围着摄像机走来走去,不停地忙碌着。   “这些都是临时演员,那边才是主角。”张伟指着来回走动的“侍卫”,“他们这是在排练走位呢,等会开机的时候争取一次通过。临时演员也是演员,虽然只是露个脸,但不能浪费胶卷不是?”   钟石微微点头,心里还在默默消化这一切,但下一秒又发生了一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张公子,今天过来探班?有没有烟,来一支?”   “怎么样,今天拍到哪了,什么时候能够杀青啊?”张伟笑嘻嘻地掏出一包烟,给对方散了一根,点上火之后,才一拍正四处张望的钟石肩膀,不无得意地说道,“这是我表弟,香港的大老板,这片影视城就是他出资建立的。”   由于张伟是本地地方官的儿子,自己又是公司的老板,经常出没在这里,因此这里的大部分剧组人员都认识他,这不,他刚一现身就有人过来打交道。   钟石回过头,顿时又吃了一惊,和张伟说话的人竟然是个“皇帝”,身穿九爪金龙袍,头戴玉穗夏朝冠,脖挂龙眼红朝珠,正笑眯眯地向着钟石伸出手来,“原来是大老板来了,真是稀罕。我在这里拍戏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幕后大老板亲自过来呢。你好,你好,认识一下,我是梁家威,也是香港来的。”   “梁生,你好,我是钟石。”钟石机械地和对方握了握手,表情很木然,“皇上,哦不,梁生,怎么想到来内地拍戏?”   对于钟石的反应和口误,梁家威和张伟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浮现出笑容。他们自然知道,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人都难免有些失态。只是他们不知道,钟石是穿越人士,在看到这副古今不分的场景后,反应远比平常人要激烈得多。   “钟生,你也知道啦,香港现在经济不好,连带着电影市场也不好。我的总要食饭的嘛,就跑到这里搵食啦。”梁家威的普通话不算好也不算差,说出来有浓重的口音,但总归还是听得懂,“我地都没办法啦,又好几个仔要读书、食饭的嘛,原本看中的楼都停供,还打算在今年换个地方住,结果现在有没有工开都是问题啦。”   “啊?”张伟愣住了,看看一脸愁容的梁家威,又看看仍然懵然的钟石,“香港经济差到这种地步,连你这种影帝都愁生计了?那钟石,你是不是真的亏损很多,不会这一次是跑路来的吧?”   他自从接到钟石之后就很热心,自然是想这位表弟能够再投资一点,不过在听到梁家威说香港经济竟然如此恶劣,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口不择言之下,竟然连“跑路”的话也说了出来。   “放心,我没问题。”钟石不满地瞟了张伟一眼,“别人死,我都不会死,你不知道吗?”   “这倒是!”张伟给钟石一瞪,脸色顿时就有些讪讪的,不过只是稍微尴尬了片刻,他又转移开话题,“老梁,最近这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没人为难你们剧组吧?”   梁家威呵呵一笑,说道:“这里好多了,也没有香港黑社会,当然没有人为难。再说,我们一说是张公子你的关系,人家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难我们呢!最近倒是没什么大事情发生,不过昨天倒是有件奇怪的事情,我觉得张公子还是关心一下的好。”   “哦?什么事啊?”张伟奇怪地问道,“不过交情归交情,不该插手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没办法,老爷子管得太严了。”   “昨天来了一个港商,讲白话的。”梁家威看了钟石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他说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五星级的酒店,准备投资几千万美元。我和他聊了半天,发现这个人所说的公司,竟然开设在深水埗,可能有点问题啊!”   “深水埗?”张伟根本就搞不明白,“这个地方不是香港的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钟石看了看梁家威,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心里就有几分明白,“如果有能力投资这么大规模的项目,办公地点不设在港岛,至少也是在铜锣湾这样繁华的地方,没道理把地方放在深水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相比于其他几个地方,深水埗不管是富人数量,还是繁华程度,都差了不止一个档次。那里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比较贫穷和混乱的地方之一。   虽然张伟也经常去香港,但是他所游历的地方无一不是香港最繁华的地方,自然不知道有深水埗这样的地方,也一时没明白钟石所说的话背后的含义,他脱口而出道:“啊?那深水埗距离太平山、浅水湾有多远,下一次去香港我一定要去看看。”   “太平山?浅水湾?”一听到这两个字眼,梁家威的瞳孔就猛然一缩,再看向钟石的时候,原本轻松自如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敬畏?尊重?又或者说是期盼?   港岛太平山一带,是香港富豪定居的地方。这里大多是独立屋,也不只是有钱就能住进去的,还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而眼前这位小钟先生竟然能在那里置业,想来不管是财富,还是身份地位,都不会差到哪里。   “问题不是这个!”钟石对于张伟的反应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耐心地问道,“你昨天说姑父有重要事情,不会就是接待这个投资商吧?”   “是啊?”张伟撇撇嘴,很不以为然,“这家伙来过好几次了,又吃又拿的,还同时去了好几个地方考察。这一次听说他同时比较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决定将投资落在我们这里,所以我爸就急着赶回去了,准备在这两天就和对方签订投资协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他的神经再过粗大,但看到钟石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凝重后,也察觉到有所不对劲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骗子!”钟石沉思了半晌,这才缓缓地说道,“先让姑父缓一缓,等我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再说。”   “可是……”张伟一听,自然是大惊失色,不过又想到如果对方不是骗子,这笔投资极有可能因此告吹,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当下就有几分犹豫,“你到底需要多久,如果时间太长的话,恐怕我爸那边也承受不住压力啊!”   “放心,用不了多久!”钟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陆虎的号码,“阿虎,帮我做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家伙自称在深水埗开了家公司,你派人过去查查,地址稍后发给你。”   等他挂上电话,发现张伟依然没有通知张援朝,不由地就有些发怒,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凌厉,“你怎么还没有通知?要是晚了就难办了。放心吧,如果真耽误了,大不了这笔钱我来出好了!”   听到他的承诺,张伟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躲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呃……这个,这里条件实在是比较简陋,让你这样的影帝住三星级以下的,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钟石回过头来,看到梁家威一脸的目瞪口呆,于是表情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第183章 买官?   “钟先生,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不光是我们江东市的财政要损失一大块,就连招商引资的名声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在江东市委的小会议室里,江东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左忠紧握着钟石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嘴里不住地称谢。   “左秘书长不用客气,我这也是帮助家乡父老。再怎么说,我也是从江东市出去的,现在虽然定居在外面,但是报效家乡的决心可是一刻都没有动摇啊!”钟石的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眼光却时不时地瞟向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张援朝身上。   根据张伟的介绍,左忠今年才四十二岁,但是面相很苍老,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黝黑的脸庞上沟壑纵横,粗糙的双手里老茧丛生,加上一副朴素的衣装打扮,让人第一眼看上去不会认为他是个官员,而是一个活脱脱的老农。   “姑父怎么选了这么样的一个官员做他的秘书长?”钟石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左秘书长,我这一次纯粹是以私人身份来探亲,正好遇上这样一桩事,觉得有些蹊跷,就顺手帮了个小忙。你也别再说感谢的话了,只要是个有正义感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出手的。”   “钟先生不亏是做大生意的人,社会责任感就是比一般人强。”左忠不着痕迹地看了张援朝一眼后,话里带话地说道,“依我看,钟先生的责任感比我们政府里的某些官员还要强不少咧。真不知道我们的某些官,不知道是怎么当……”   “好了!”张援朝轻咳一声,打断左忠的话,“秘书长,你去忙你的吧。我和钟先生还有事要谈。”   左忠见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位,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笑着和张伟、钟石等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老爸,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那个姓左的话里有话啊?”   等到会议室里只有张援朝、张伟和钟石三人的时候,张伟就收起端庄持重的姿态,笑嘻嘻地走到张援朝的面前,“你看,我又长了几分本事,连假的投资商都能认出来,这下你放心了吧!”   张援朝冷哼一声,瞥了嬉皮笑脸的儿子一眼,没有回答。随后冲着钟石点了点头,问道:“小石,什么时候来的?家里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好了,现在都在宾馆里休息呢!”在张援朝面前,钟石可不敢托大,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一方大员,“对了,姑父,刚才左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也觉得他的话怪怪的?”   “这些都是换届惹的祸,你们啊,就别掺和了。”张援朝摇摇头,随手一抹头发,“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原来张援朝要高升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江东市的官场,人心思动之下,有些人就蠢蠢欲动起来,其中就包括了江东市市长马思远。   马思远是本地干部,一步步从基层爬上来的,上面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搞经济也不是很拿手。因此在张援朝可能走人的消息传出后,虽然知道自己希望不是很大,但他仍然四处出动,希望能够在短期内改善自己在上面的印象,争取能够坐上江东市市委书记的宝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自称从香港来的投资商进入了他的视野,这位叫做周伟明的香港人号称身家过亿,在香港有着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专门做进出口生意。由于现在香港市场行情不好,所以他就北上,看有没有更好的投资机会。   双方刚一接触,周伟明就对江东市的繁荣程度表示惊讶,随后口口声声说江东市应该有个四星级的地标性建筑,一来体现江东市改革开放后的成果;第二也好方便招待四方来的投资商。   原本周伟明并没有把计划定在五星级别,他知道过犹不及。但马思远脑袋一拍,就定下五星级的标准。既然都四星了,何不再提高一点呢?再说地标性建筑,自然要搞最好的。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张援朝并没有反对,既然已经是要走的人了,自然要适当地放权。   双方很快就签署了投资意向书。不过没多久,周伟明就被另外一个市给请了过去。这一下马思远立刻坐不住了,如果这笔投资被别的市给抢走了,他的政绩可就要泡汤了,当下决定在原先签订的投资意向书里再退让一大步,甚至不惜从财政预算当中拨出一大块来,先替周伟明垫付开工的资金。   在原先签署的协议当中,周伟明一共投资4000万美元修建五星级酒店,金额共分为三期陆续到账,第一期的投资额在500万美元左右。政府方面,则以土地入股的方式进行合作,同时负责拆迁。由于换汇上的麻烦,政府需要向对方设立的账户上先打入500万人民币作为启动资金,这笔资金等到换汇结束之后会算上利息再偿还。   也有人曾怀疑过这个账户的安全问题,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打入500万美元的话,那么就是4000万人民币左右,偿还区区的500万人民币根本就不在话下。因此马思远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果断地将这些声音给压了下去。   不过其他市将周伟明拉拢过去之后,据说条件开得比这个优越。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马思远心急如焚,毕竟这关系到他的前途。于是他私底下派人再次接触这位港商,将政府启动资金的金额增加到1500万人民币,同时又将原先许诺的土地价格下调了两成,同时多出让一块附近的地,说动对方再增加1000万美元的投资额,这才堪堪将这位周伟明又拉了回来。   再次谈拢之后,马思远就开始大张旗鼓,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等到正式签订合约的时候,他更是让所有人出席,见证这个“历史性”的一刻。   作为一把手的张援朝自然要在这个时候亮相,虽然这笔政绩不会算到他的头上,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表现出班子的和谐。可就在今天双方即将落笔的时候,秘书接到张伟的来电,电话里张伟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所谓的“港商”可能是个骗子。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大到张援朝都不敢擅作主张。要知道之前马思远等人还带队去考察了周伟明在深港的办事处,确定对方的确是确有其事后才签订的,现在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一听到是钟石的意见,再加上对方做出“如果耽搁了这笔投资可以补偿”的承诺后,张援朝立刻让人暂缓签署投资协议,同时让人先把周伟明控制起来,先查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后再说。   这个举动自然让马思远丢尽脸面,幸亏他没有请来更高级别的领导,否则就不只是丢脸那么简单了。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江东市本地的传媒就被告知,暂时不宣传这件事情,等市委市政府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报道,因此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宣扬开。   马思远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来了这么一出,自然是羞怒交加。他想当然地认定张援朝是不肯让自己上位,所以故意做出这种“阻碍投资”的事情来陷害自己。在回到办公室之后,他立刻要求张援朝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这件事情。   常委会足足展开了两个小时,双方自然是唇枪舌剑,一步都不肯退让。而就在这段时间,钟石这边已经将那位周伟明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位香港人原本是做走私生意的,最近风声太紧,他做不下去了,于是跑到内地,摇身一变,成为香港来的投资商,到处招摇撞骗,着实骗了不少心急投资的内地官员。   当陆虎的人找到深水埗的那个地址时,发现那里根本就是一间破旧的写字楼,已经面临拆迁,在相应楼层的外面,贸易公司的铭牌已经被人扔在了地上。随即陆虎的人到深港再调查,发现那里根本就是个空壳,原先马思远看到的忙碌场景只不过是些临时工演出来的,等到马思远前脚踏出去之后,他们后脚就去赶下一个场子了。   当张援朝拿着这份紧急传真件,甩到马思远面前的时候,他顿时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说堪堪保住了1500万的财政款项,但失察这个责任他却是怎么逃也逃不掉了,这一下市委书记的宝座彻底完了,刚才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可是都记录在案的。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钟石听完之后,摸了摸鼻子,有些感慨,“可和刚才那位左秘书长有什么关系?他好像对那位马市长很不满意似的。”   “人家也想进步!”张援朝呵呵笑道,“这一次我是撒手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去发挥吧,反正我都是要走的人了,再攥着权力不放就惹人讨厌了。不过你放心,你在这里的投资绝对没有人敢乱动的,现在靠着影视城吃饭的人太多,他们最多也就是分上一杯羹。”   “对了,姑父,你打算去哪个地方?”钟石皱着眉头,对张援朝所说的不以为然,“真的是赣江省吗?需不需要我赞助点什么?”   “你?”张援朝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需要你去买官吗?这可是严重地违背组织条例和纪律的,弄不好要进监狱的。再说这一次去,虽然高升是带着常委的副省长,但是政府分工那一块,估计是捞不到什么好的部门了。别的不说,招商引资、交通、财政、金融、税收,这些肥缺的部门肯定不会划给我管,到时候我只能先韬光养晦几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了。”   “买官?”钟石灵机一动,想到了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姑父,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尽量去选择管理水利和国土资源这两块,我或许真的能够帮上忙。”   “哦?”张援朝浓眉一挑,就有些不解,“这有什么说道的吗?这两块油水不是很丰富吧。据我所知,赣江省的自然资源不算太丰富,而且水利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我还想着如果政府分工摊上水利的话,打算推托掉呢。”   “哎,别啊!”钟石急忙制止道,他自然不能说,就在今年赣江省会爆发特大洪水,连中央都被惊动了,“赣江省位于长河中游,河流较多,如果发生洪灾的话,这里受到的压力最大,因此必然要整顿好水利。姑父你做官也不能太官僚,也要为老百姓切实地做两件好事不是?整顿水利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有可能利于你开展工作。至于自然资源方面,姑父你听说过稀土吗?”   “稀土?”张援朝一摸下巴,若有所思,“那玩意很不值钱,要多少有多少,估计没多少人愿意投资。你说的倒是没错,我的确可以从水利下手,马上就要进入汛期了,是时候好好整顿一下了。”   “好了,咱们也别说工作上的事了。走,去宾馆先见见大家。”   张援朝下定决心后,就不再继续说下去,适时地将话题转移开。不过眼睛微微一扫,发现坐在他一旁的张伟正支着胳膊在打瞌睡,心中不由地一阵烦躁,猛然一拍张伟的后脑勺,不满地呵斥道:“你看看你,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还有没有出息啊?有空多跟你表弟好好学学!”   说完之后,也不顾一脸懵然的张伟,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哎呦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老家伙发那么大的火?”   张伟揉着发疼的后脑勺,心有余悸地发了一通不满,没了张援朝在场,他说话也放肆了许多。等怒火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这才挤眉弄眼地问钟石:“我说表弟,你都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老家伙这么不满意啊,我不就是打了个盹吗?”   钟石对他的反应哭笑不得,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买官的事!”   “买官?”张伟略一琢磨,就当场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钟石已经走远了,“哎,我说,这可是犯法的。你等等我……” 第184章 量化交易和高频交易   钟石在内地只待了一个星期,就回到了香港,毕竟这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来处理。   由于百富勤方面的清盘,使得他们某些部门直接人走楼空,首当其冲的是固定收益部的那些债券交易员。严格说来,他们算得上是这一次百富勤破产的罪魁祸首,由于在印尼债上的策略失误,加上固定投资的大幅缩水,才使得百富勤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平心而论,这种策略上的失误和他们的初衷是完全违背的。大环境的恶化让他们深陷泥潭之后也无计可施,原本是想买些便宜的债券,等到价格上涨的时候再脱手,谁不想由于印尼盾的持续恶化,使得债券价格一天跌过一天,最终无法收拾。   但这帮业内精英也确实了得,在货币风暴没有爆发之前,他们的年交易额已经达到了千亿港币左右,是东南亚地区左右债市的一支重要力量。而且在96年,他们一年中亏损的天数只有区区的12天,也足以见得这支团队的专业程度。   债券交易其实和股票交易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低买高卖,又或者高卖低买(利率期货)。不同之处可能就在于债券面额价值庞大,一笔交易的金额可能过百万甚至上亿。而像汇丰控股那样在港股大盘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权重股里,一手交易也不过40000港币左右。   正因为票面金额数额庞大,因此每个基点的计算就显得格外重要。一般来说,股票方面,1%的涨跌幅算不上什么,最多就是1港币损失或者收益0.01的份额。但对于债券来说,这微不足道的1%,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一万到一百万港币的浮动。   再者,因为债券的利率和包括基准利率在内的众多利率挂钩,因此要求交易员对宏观经济的了解够专业,判断够准确。   众所周知,宏观经济关系到整个国家经济运行体系,能够辐射到国家或者地区的各个行业。而下面细分到某个行业、某家企业,就是微观经济的范畴,具体来说就是某支或者某板块股票定价的基础。   除了在宏观经济上必要的修养之外,债券交易员还必须对数字有着近乎直觉的敏感性,以及超强的抗压能力和稳定的心理素质。毕竟不是每个人在面对数十万、上百万港币收益的浮动时都能做到泰然自若,处事不惊的。在这种工作强度下留下来的没有爆血管、业绩优良的精英,自然是万里挑一。   而现在,钟石则更要精益求精,在这些人当中挑选出能够符合自己要求的人。之前他预计的比率大概是十个里面挑选两个到三个,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这个比例远比想象的要低,甚至不足十取一。   原因无他,钟石的要求太苛刻。   如今香港的经济不太景气,加上金融危机的影响,使得各大金融公司和机构纷纷裁员,因此金融市场的雇佣关系一下子从供不应求转变为供需过剩,也让钟石的招募变得容易起来。   通过猎头公司,天域基金很容易就找到上百名曾经的债券交易员,通过初步的筛选之后,最终的名单确定在了120人左右。   接下来就是层层的面试环节。   “长期国债收益的计算,三十年期限,零息债券,每年3%的票面利率,给我一个准确的报价。”   钟石头也不抬,对着进来的一名交易员说道。基本上交易的题目都是他亲自出的,这里只是面试的一个环节。   “这个简单,大约是1除以1.03的三十次方。”面试的对象先是一愣,随即就脱口而出,只是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大概心中在想,这样简单的问题也算是面试吗?   “……”   钟石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这都是第几个了,怎么每一个人都在想着我来给他答案呢,“不,我需要的不是计算方法,而是准确答案,你明白吗?”   对面的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要求这样一个结果。不过在看到钟石不豫的神色之后,他二话不说,拿着一旁的纸和笔,开始飞快地演算起来。   1.03的30次方,说难不算难,说简单也绝对谈不上简单。学过高等数学的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用泰勒公式推导比较简单一点。过了十几分钟,在足足写满了三张纸的结尾,对方终于演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如果是我出价的话,价格应该在0.412到0.433之间。”   “0.422的概率有大?”钟石不动声色,对他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反而继续出了另外一道题目,这个题目正是基于对方给出的答案,而这道题则是一道正态分布的概率题。   结果自然是对方又一次手忙脚乱,又计算了半天,他才挠着头说道:“0.12,这个概率不算小,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应该是之前演算的结果有问题。”   不顾对方异常难看的脸色,钟石自顾自地说道:“好了,你的时间到了。赶快去下一个环节吧。不过我告诉你的是,即便是你最小的报价,也比真实的价格高了不少。”   自然,这位面试者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会议室,反倒是盯着钟石的眼睛,直视了半晌后,鼓足勇气问道:“先生,我想问一下,这种面试的意义何在呢?如果我们需要计算的话,自然会由计算器和电脑代劳,你不觉得这种面试方式太过于落后了吗?”   “你?质疑我的方法?”   钟石一愣,心想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交易员,之前进入的交易员们都在听到面试题目之后,一脸的面如死灰,在草草演算之后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而这个交易员竟然质疑面试方法的不妥,不得不说倒是有几分胆识。   不止是有胆识,这位交易员也有其他过人之处,至少他的演算结果是在众人当中最接近正确答案的,0.41199。   “或许你认为我的方法有问题,不过我想说的是,这只是考验你最基础的学术修养,和本次招聘的主题关系不是很大。而且你也应该清楚,我这一次想要招募的是在数学、计算机和概率方面有一技之长的人才,也就是量化(Quant)团队,而交易员不过是个噱头。这么解释,你能够明白吗?”   尽管心中微有不满,但是钟石仍然耐着性子解释道。   “量化团队?”对方皱着眉头,蠕动了几下嘴唇,像是在回想什么。只不过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甘地说道,“那不是华尔街才干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不过就凭借这几道数学题,就想着组建量化团队,是不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教吧!”钟石怒极反笑,低下头看了一下对方的简历,“简子林·杰夫,毕业于普林斯顿,计算机和物理双重学士学位。既然你有异议的话,那我就出一道真正量化的题目,就看你能不能答得出来了。”   “好!”简子林冷哼一声,神色间没有丝毫的胆怯,“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只要不是这种弱智到小朋友都能知道怎么解决的问题,就尽管来吧。”   “斯坦利香港金融50指数,给我设计一个套利程序,只要出现套利的机会,就会自动执行,并且频繁地买入和卖出。”钟石自然是早有准备,张口就将预备好的题目报了出来。   这里要说明的是,香港金融市场上除了一般大家都知道的恒生指数之外,还有其他各种类型的指数。像钟石所说的斯坦利香港金融50指数,实际上是一个开放性的基金,由斯坦利香港公司编制,在取某一年的50家在香港上市、具有代表性的金融公司的股价作为基数后,面向市场推出的一个专门反映金融板块行情的指数。   和普通股票交易不同的是,这个指数的买卖必须符合斯坦利编制的份额比重,也就是说,一个份额的买卖当中要根据编制时候的比重,分别包含了相应数量的50家金融公司的股票。   “这?”原本跃跃欲试的简子林立刻愣住了,这种所谓的套利方法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自然无从下手,“这也可以套利,你不是在诳我吧?”   钟石笑了,“为什么不能套利?虽然这个指数反映的是整个金融板块的行情,但是由于包含的股票数量多,加上各个权重的比例又不同,因此在我看来套利的空间大得很。”   “简单点来说,在这个指数当中,汇丰控股的份额是50%,其他股票的份额也是50%,那么在汇丰上涨幅度为10%,而其他股票总共下跌幅度也是10%的情况下,指数是不变的。而如果其他股票总共下跌幅度不到10%,这个指数就会发生变化。”   “这些只是将指数粗略划分为两个部分,而事实上这个指数的变化部分有50个之多,这就给套利形成了可能。如果在某一时刻,一支股票或者几支股票的变动直接影响到整个组合的价值,那么就可以通过快速买入或者卖出指数份额的方式来套利,这就是简单的原理。”   事实上这种套利方式,钻的是市场和指数基金两者之间反应时间有所不同的差价,而这种差价几乎就是稍纵即逝,因此需要程序化的交易,人的大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简子林果然是聪明人,只是稍微一点就透了,“这样一来,只是抓住市场上回调的瞬间,就能够稳稳地获利,这绝对是生财的不二法门。”   “类似的方法还有很多,市场上指数多得是。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甚至能够影响到整个恒生指数。”在略微一思考之后,简子林就举一反三,点出更多可能套利的地方,“怪不得你对数学、计算机以及概率的人才有特别要求呢,原来这些东西都能够在这里派得上用场。”   到了这个时候,简子林已经是心服口服了。   “还有其他的,你听都没有听说过呢!”钟石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光缆你知道吗?知道还有比光缆速度更快的东西吗?听说过高频交易吗?这些都要建立在数学、计算机、物理以及概率的基础上。”   “高频交易?”简子林的嘴角就急速地抽搐起来,“这又是什么东西?”   关于高频交易,则出现在2000年之后,大约在2005年左右,初期的高频交易开始出现,后来越演越厉害,最终在造成几次近乎股灾性质的后果后,终于被人们所正视起来。当机构们开始认识高频交易后,才真正意识到时间对交易的撮合是有多么的重要。   人类眨眼的时间大约是100毫秒,而高频交易发生的时间在2毫秒到4毫秒之间,有技术优势的基金则更少,甚至可以将这个数字提高到纳秒的范围。   在这种远比市场其他人快得多的交易当中,高频交易又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利用提前交易,即探知投资者的交易信息后,在投资者下单之前推高价格,从中谋利;第二种则是回扣套利,通过创造虚假的流动性来骗取交易所对做市商的回扣;第三种则是慢市场套利,通过不同交易所对价格反应不同的特性,在交易所之间来回套利。   当然,这三种方式都是合法的。   钟石自然不会对简子林说这些,因为在目前,这些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不过看上去,这位叫做简子林的先生并没有对所谓的高频交易产生太浓厚的兴趣,反倒是自顾自地在纸上写着一行行的排列组合。他下笔飞快,很快一个个数学公式就从他的笔头上冒了出来。   钟石粗略地看了一眼,就发现正是自己刚才所说的东西。简子林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看来对方的学术功底很深厚,一想到这里,钟石自然起了爱才之心,“好了,这些问题等你入职之后再细细解决吧。面试就到这里了,恭喜你,以后一起做事了。”   “等等,先让我列完所有的组合。”简子林已经沉浸得不能自拔,只是下意识地回了钟石一句,可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我被录取了?” 第185章 黑卡的邀请   经过半个月的忙碌,钟石终于凑足了一个只有十人的团队,这个团队里以简子林为首,采取自营模式,所有资金都是来自钟石自己的钱,启动的资金规模为三亿美元,折合港币在20亿左右。   没过多久,一家注册地在香港的资产管理公司就正式成立了,这家叫做天际线资产管理(香港)有限公司的资金管理规模不小,而且不对外开放。这则消息在香港金融圈引起一阵轰动之后,就因为探知不到更多的消息而渐渐冷淡了下去。   虽然目前是半程序化的交易,但是钟石仍然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他负责资金阀的准放和风险的控制。这个事情必须由他亲自来做,毕竟别人可不具备他的优势。   原本一切都准备妥当,在资金到位后就可以立刻启动,只不过就在这关键节眼上,作为钟石资金存放的大通香港突然打来电话,热情地邀请钟石到他们位于香港的总部,说是有要事相商。   “说吧,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我亲自跑一趟?”   当钟石出现在大通香港总部顶层豪华会议室的时候,整个大通香港的高层都端坐在那里,齐齐地鼓起掌来。   对于这副场景,可没有在钟石的预料当中。不过他反应极快,极为配合地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之后,就昂头阔步地走进会议室,并且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落座之后,钟石环视了一圈,发现四周端坐着的西装革履的银行家们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羡慕?嫉妒?又或者是衷心的恭维?   坐在他左手边的白人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挥手,就看见这些银行家们齐刷刷地站起身来,朝着钟石微微一点头,就鱼贯而出,离开了会议室。   “听说钟先生最近要调动一笔三亿美元的现金,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等到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之后,那名鬼佬才满脸堆笑地问道。   钟石微微有些错愕,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大一笔资金的调动很难瞒过对方,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和今天邀请我来,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庄尼?”   这名鬼佬叫做庄尼,是大通香港的主席,基本上亚太区的业务都由他掌控。   需要说明的是,在攻击墨西哥比索的过程中,钟石曾经从美国大通那里借入不少的比索,同时利用他们的渠道进行买卖,双方自此就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钟石后来买入的美国国债,大部分都是由大通的经纪渠道购入的。   “其实关系不是很大。”庄尼身材魁梧,说话声音也高亢有力,只不过此时面对钟石,他多了几分讨好的心思,声音也就压得有点低,“不过钟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大通的流动性足够,不会给你的生意添加任何麻烦的。”   一般来说,银行的资金都要尽可能地放贷出去,通过利差来赚取利润。所以一般遇上大额现金的提取,银行方面都会规定需要提前一段时间知会,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筹备足够的现金。   去年,在港币遭受冲击的最严重时期,曾经发生过小规模的挤兑行为,不过由于各家银行的现金储备十分充足,因此挤兑的风潮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   为了让钟石宽心,庄尼首先要消除钟石可能存在的误会,见钟石的脸色平和了不少之后,他才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钟生,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回答?”   既然支付方面没有问题,钟石自然心情大好,打了个哈哈,说道:“这要看是什么问题了。如果要是让我很为难的话,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好,毕竟大家也不是很熟。”   “不为难!不为难!”庄尼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其实这件事基本上和钟生没多少关系,而是和我们大通银行的竞争对手有关系。”   “哦?”钟石顿时来了几分好奇心,不禁追问道,“既然是你们的竞争对手,那怎么又会和我扯上关系?不得不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好奇。既然是这样,那你不烦说说看。”   “事情是这样的……”庄尼脸色一正,就详细地对钟石说道。   原来,在1927年的股灾之后,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出现,美国政府出台了法案,严禁大的金融机构混业经营,即禁止商业银行以其他的身份出现在资本市场上。   为此,当时的金融巨头纷纷拆分,其中大通银行的原东家被拆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如今的大通商业银行,另外一个则是在资本市场上大名鼎鼎的斯坦利公司。   两家虽然经营方向不同,但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毕竟除了美国之外,其他地区可没有那么严格苛刻的限制要求。   因此,在大通方面听到斯坦利香港竟然成立了一家所谓的“财富俱乐部”之后,他们的高层经过商讨,决定效法他们,也成立一家私人性质的财富俱乐部。只不过他们的野心更大,不仅要求在全球范围内网罗超级富商,而且资金上还有更为严格的要求。   而作为回报,大通方面喊出了“只要对方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会为之实现”的宏伟口号。当然,这个口号的内容也只是限制在人力、财力能够达到的范围之内,否则,如果客户要求协助他们登上火星的话,大通方面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而显示是这个俱乐部成员身份的标志之一,就是一张黑色的至尊卡。   “就是这张小卡片,能够让你们做任何事情?”   望着递过来的黑色卡片,钟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下来,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颇为玩味地来了这么一句。   自然,不管怎么说,从各方面考虑,钟石都有了进入这个俱乐部的资格。虽然是这个俱乐部主动邀请进入的,但大通方面只是考虑了几天,就果断地将钟石拉到贵宾的范畴当中。   “是的!”见对方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也没有伸手接下这张卡,庄尼的头皮就有些发麻,他可没有预想到对方会拒绝的可能性,此时伸出的手不知道是该继续坚持着,还是该缩回来,“只要是我们能够办到的,我们绝对不会推辞,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客户完成。你看,钟生,还是先接下这张卡吧!”   “好!”钟石伸手接过卡,把玩了片刻,发现这张卡在设计上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除了通体黝黑,上面有个大通的Logo之外,其他的和普通信用卡、借记卡没什么区别。微微地摇了摇头之后,他就将卡收入钱包,“没什么问题了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向外面走。庄尼哪里会就这样让钟石轻易离开,赶紧叫道:“钟生,你先别走。我还没有仔细地给你讲诉一下这张卡的用途呢?”   对于钟石这种风轻云淡的反应,庄尼是既嫉妒又心生佩服,眼下好不容易有个套近乎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呢?   “你不是说这张卡可以办任何的事情吗?”钟石一愣,随即停下脚步,“不过经过你这么一提醒,我还倒真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或许就能马上考验这张卡的信用程度。”   “是吗?那太好了!”庄尼不惊反喜,笑着说道,“钟生,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只要将你的意见反馈上去之后,包括全球银联在内的所有机构都会全力配合,达成您的心愿的。”   “如果……”钟石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某个地方可能发生大规模的种族性屠杀,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忙出手制止这种人间惨剧?”   “这样啊?”庄尼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在默默计算了半天之后,才有些赫然地说道,“这件事倒也不是不无可能,只不过要看对方是个什么情况,需要的费用多少。老实说,资金方面可能需要很大,就是不知道钟生你愿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资金方面没有问题。”钟石直接果断地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另外,如果你们有预算的话,可以先报给我。我先声明,这个国家是依附你们美国政府的,如果真的发生像我所说的种族屠杀,到时候美国政府的脸面也会挂不住的。事实上,我给你提的这个建议,一来是制止人间惨剧的发生,第二也是给美国政府添彩了不是?”   一说到美国政府,庄尼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当然,这些都只是个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钟石看了看他这副反应,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不过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反正对方是依附美国政府,到时候打个招呼就行了。既然你说这张卡万能,那我就先提这样一个条件来试试,希望它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钱包,又大有深意地望了庄尼一眼后,这才扬长而去。   钟石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庄尼哪里敢怠慢,赶紧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递到纽约那边。很快,支持黑卡的所有组织都开动起来,先是分析钟石所说的国家或地区是哪里,然后再讨论该如何进行干预,最后计算费用如何。   三天后,他们集合了大部分的目标,最终将这个国家锁定为印尼。当最终结果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印尼苏哈托政府统治所依赖的基石就是美国,如果美国方面对其不满的话,印尼随时都有可能垮台。   而如果是非洲某个国家的话,虽然大通号称只要能搞定的事都能搞定,但即便能够说服美国方面出兵制止,但最终所承受的压力和花费的费用都绝对不在少数,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黑卡的招牌在还没有彻底亮出来之前就砸了。   很快,围绕着钟石这个潜在可能的要求,纽约财团们雇佣的顾问们开始在华盛顿四处活动,对美国国会的议员们进行公关,希望他们能够在“适时”的时候对印尼进行“适度”的关注。   而此时的印尼,苏哈托政府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将震动全球范围内的金融界。 第186章 祸水东引   自从1月23日、26日印尼盾暴跌到13250之后,市场上各种谣言都纷纷涌现出来,诸如印尼政府在国际上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印尼国内将爆发大规模的金融、经济、货币危机等等,其中传播最为广泛的还是苏哈托本人的健康问题。26日星期一那天,他罕见地没有现身,而印尼国内某些财团则在市场上疯狂地购买低价印尼盾,这让很多机构对这种交易行为都感到费解。自然,结果在1月27号被揭开,让很多人大跌眼镜的是,总统苏哈托在这一天红光满面地出现在媒体面前,并且发表了一篇鼓舞人心的讲话,号召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渡过目前的难关,并适度地表达了对市场不实传闻的愤怒。   剧情立刻发生逆转,之前卖出的人自然损失惨重。当天印尼盾从前一个交易日的13250印尼盾兑换1美元暴升到11500印尼盾兑换1美元的水平,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暴涨了1750点,涨幅高达13.21%。这一始料未及的转折让很多做空印尼盾的机构血本无归,纷纷叫苦不迭,而掌握苏哈托身体真实情况的那些财团则趁此机会赚了个盆满钵溢,收益让众多行家都咂舌不已。   只是苏哈托这种“以身犯险”的做法也只能够蒙骗一些外国投资者,毕竟他们对印尼的国内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谣言来获取他们认为可能是真实的信息,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而对于本国的某些财团来说,这种近乎可以称为小儿科的把戏则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至少,优素福·哈比比就对这个伎俩看得非常透彻,甚至还猜测到关于苏哈托总统健康状况的谣言很有可能是那些亲近他的财团故意放出的。作为加里曼丹岛的实际控制人,他在和苏哈托几十年的交往和斗争中早就摸清了对方的秉性。这一次操控汇市的行为,原本他也可以大赚一笔的,但是只不过他的投资都主要集中在实体产业中,能够抽调出来的资金实在是有限,因此这一次他主动地选择了隔岸观火。   虽然表现出来的是不理不顾,但实际上苏哈托的这种行为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恼火,原因无他,因为不断波动的印尼盾汇率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意,尤其是以美元结算的石油生意。这几个月来,由于亚洲经济的萧条,使得他的石油生意大受影响。他旗下的北塔米纳公司已经入不敷出,再加上印尼盾在某些人的放纵下跳水一般的下跌不止,这两者加在一起,几乎快要了他的命。所以在忍耐和观察了一个多月之后,他果断地联合起苏门答腊岛、苏拉威西岛等其他几个大岛的势力,向总统苏哈托发起了最后通牒。   “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总统阁下应该考虑稳定汇率市场,而不是一味地任由其沉浮。别的不说,我们的失业率大幅增加,即便是保住工作的工人,薪水也减少了不少,总统阁下,我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了。”   优素福·哈比比的语气还算是客气,事实上他原本准备好的策略,也是先放低姿态,而且对方毕竟是实质上的总统。   “保住工作的工人?那是谁的工人?”苏哈托还没有出声,他的儿子托米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优素福,据我所知,你旗下的北塔米纳20%的股份,在香港卖出了原价,这可说明市场对你们的信心根本没有丝毫的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克扣自己工人的薪水,真是天良丧尽,啧啧!”   托米酷似年轻时候的苏哈托,也同样戴着个白色圆顶的帽子。和很多独裁国家的高官子女一样,托米在父亲执政期间,利用权势建立起庞大的商业王国,估计拥有资产8亿美元。他在印尼有私人高尔夫球场,在新西兰、英国等地也拥有农场和豪华别墅。他热衷于赌博和赛车,每次到欧洲赌钱都乘坐私人飞机,携带数以百万美元的赌本,即使一注输掉百万美元也面不改色。他拥有各种名贵跑车,并为此在雅加达市郊修建了一个赛车场。此人去年在与国家后勤局进行的交易中有贪污行为而被判18个月的监禁,但始终未被逮捕。   由于对流动资金需求的增强,尤其是对美元的需求,优素福曾经派出苏普利·雅图到香港接触当地以及来自华夏的财团,再打算出让20%的北塔米纳公司股份。这件事虽然做得隐蔽,但百富勤破产如此重大的事情,在座的各人都略有耳闻,自然也清楚北塔米纳公司那部分的股份卖出价格。   “你!”优素福大怒,一拍桌子,“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只是个平民百姓,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是吗?”托米脸色不变,好整以暇地整理一番头发,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你说话之前,我的确是个平民百姓,而就在你说出那番话之后,我就拥有了官方的身份,现在我正式宣布,我托米·苏哈托成为总统苏哈托的经济幕僚。”   “哈比比,你又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苏哈托终于说话了,在不满地瞪了托米一眼后,就笑着对优素福说道,“你刚才所说的情况,我也意识到了。哈比比,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有没有好的建议提出来?刚才你说的干预盾升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间会议厅是总统官邸中,级别最高的几个会议室之一。除了必要的摆设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按照苏哈托个人的喜好来布置的,例如说挂在长形会议桌对面墙壁上的一对白皙到几乎无瑕疵的象牙,就是苏哈托专门让人从泰国买回来的,而且是象王的牙齿。还有,地上厚厚的阿拉伯地毯,上面绣的是真主安拉和七十二处女的故事,据说光是这些图案的编制,足足花费了五十个女工三年的时间。自然,在灯光方面,已经年迈到老眼昏花的苏哈托在任何一个会议室都布置有近乎于白昼一般的强光灯,其中这一间会议室的屋顶,悬挂着的是来自意大利那不勒斯灯具世家的传家之宝,一盏足足有上千盏灯泡的水晶吊灯,镶嵌有玛瑙、珍珠、钻石、蓝宝石在内的各种名贵珠宝,光是这盏灯的花费就达到了50万美元。   在这奢侈到无以复加的会议室内,优素福·哈比比只感到一阵阵的心寒。他不是悲天悯人,事实上他的生活也是奢侈无比。对于苏哈托这种严重护犊的行为,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既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拨给我们这么多的救援款项,而且我们也经历了小半年的时间,所以我们觉得印尼盾或许可能尝试着变成每日浮动一定限度的固定汇率制。”在忍耐了半天之后,优素福·哈比比这才缓缓地说道,“至少对在座的各位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不用再担心我们的石油、橄榄油、椰子、橡胶等出口物品每天一个报价。”   优素福的话音刚落,紧挨着托米左手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立刻厉声反驳道:“固定汇率制啊?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不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在这个区域所有实行固定汇率制度的国家都玩完了吗?其中还包括经济总量远远大于我们的韩国。现在实施固定汇率制,我们就是自寻死路。”   原本优素福心中就有些不快,再给这么一当面反驳,立刻勃然大怒起来,高声喊道:“是吗?是所有实行固定汇率制度的国家都玩完了吗?至少我知道的,还有一个地区,香港就在数次的冲击当中屹立不倒,他们就是我们的目标,是我们的例子。”   “哼!”对方也是不肯示弱,直接来了一句,“要知道香港可是有着接近1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个世界上能够比他们多的国家,或者的确已经没有几个了。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吗?”   “我们当然有可能!”优素福立刻接口道,“如果IMF方面拨付的救援资金充分到位,而且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我们此时就可以实施固定汇率制。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今天,总之,我们可以成为第二个香港。”   出言反驳的人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很清楚,托米和其他一些贪污官僚从国库中盗取美元和黄金的事实,尽管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但一旦有一方点出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因此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   “我也觉得适时地恢复固定汇率制度可能是件好事,向市场展示一下我们的实力和信心嘛,就像总统在电视上说的那样。”来自苏门答腊岛的阿里·沙斯特笑嘻嘻地说道,“总是在电视上宣布这个,宣布那个,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说多了别人就不会太当真了。不如选择在某个时候,将汇率制度固定下来,那么整个市场都会被我们所震撼的。”   听到他这番看似玩笑的话,托米一方的人个个嘴角抽搐,心想这个震撼的代价或许太大了点吧。   苏哈托没有嘴角抽搐,事实上他的脸部动过手术,肌肉早已经僵化,因此表情一直都比较木讷。不过在听到阿里·沙斯特的话之后,一道不易察觉的精芒还是从他浑浊的眼球里射了出来。   “自从进入今年以来,我们的钱贬值贬得够多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到了8000左右,可以说已经接近正常水平了。此时正是恢复固定汇率制的最好时机。除了结算的方便之外,我们就是第一个向全世界宣布走出货币危机的国家。再说,我估算过了,盾每天的交易量也不过是几千万美元,即便有人盯住我们,这种流动性也让他们下不了手。”沙斯特的话刚说完,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叫做马哈茂德·亚历克斯的苏拉威西岛的实际领导人,也跳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对面托米的人再过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看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发言,全是支持搞固定汇率制度的,这让他们反而熄了争辩之心,开始专心地看起对面的表演来。   “不错,再说IMF和世界银行援助我们的资金还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只要我们能够提高做空一方的成本,他们迟早会被拖垮的。”另一个来自巴布亚伊利安岛的亨利·鲁道夫也开口说道。   ……   各方的阐述在一个半小时后终于结束了,双方也因为观点的不同,划分成了两派。   阵营很分明,坐在哈比比这一边的全部都是“封建大吏”,他们或多或少地掌握着部分权力,尽管表面上臣服于总统苏哈托,但是实际上则不然,就说优素福·哈比比,光是他的油田里,能够立刻拿枪打仗的工人就多达上万。   而另一边,则是以苏哈托的儿子托米为代表,他们是“中央政府官僚”的代表,这一次他们胡作非为,引起了“封建大吏”们的强力反弹,而这种反弹就是以改变目前的汇率制度为手段。   事实上,所谓的“中央”托米一派,势力根本无法和对方抗衡。不过,他们毕竟有总统在背后撑腰,因此即便是被人打到了城下也丝毫不胆怯。   最终,双方都将目光投向总统苏哈托,毕竟他才是拥有最终决定权的人。   “这里说,你们都认为固定汇率制可能是个好的选择?”苏哈托木然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容,只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同意?”   被他手指点到的优素福·哈比比,阿里·沙斯特等人均是点头,其他即便是没有被指到的人,也跟着附和点头。   “既然你们都这么决定了,我自然不好拂了大家的好意!”苏哈托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这个意见我会让中央银行的人尽快跟进,在两个星期之内给你们满意的答复。今天是4月1日,在4月15日之前,我会做出最终的决定。好了,现在散会!”   众多“封建大吏”的脸上都浮现出笑容,他们知道,苏哈托这番表态,事实上是决定采纳他们的意见,说是采纳,但事实上说是被迫接受可能更为准确一点。   印尼是一个岛国,由约17508个岛屿组成,是全世界最大的群岛国家,疆域横跨亚洲及大洋洲,别称“千岛之国”。其中大的岛屿主要有优素福所在的加里曼丹,阿里所在的苏门答腊,马哈茂德所在的苏拉威西,亨利所在的巴布亚伊利安,以及首都雅加达所在的爪哇。混乱的宗教,多种族的文化,酝酿了一批批的地方强大势力,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天天吵着嚷着要独立。而今天,这几个大岛的实际掌控者,不约而同地发起“逼宫”行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早就策划好的预谋。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苏哈托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再说。   “老爸,如果你真的采取固定汇率制的话,我们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在众人都离开之后,托米蹙着眉头对还端坐在位置上的苏哈托说道。   “我有你这个孽子,早就成了千古罪人!”苏哈托恶狠狠地盯了托米一眼,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顿,“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而且,我也想好了,怎么推脱这场闹剧的罪责!” 第187章 经济顾问   “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些什么?怎么搞来搞去,只搞到这样一个头衔?”   在天域基金,钟石的办公室里,高昂到几乎可以撕破耳膜的咆哮声从厚厚的隔音木板里传过来,让天域基金的每个员工都听得清清楚楚。   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心中都升起这样一个疑问。平时儒雅不足、高傲有余的钟石说话虽然有点拿腔作势,但人家有那个资本,也无可厚非,而且和他共事那么久以来,这些人从来没有听到过钟石如此高声地呵斥别人。   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跟随在钟石身边时间最久的安德鲁,安德鲁也是心知肚明,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钟石欣欣然地接受黑卡邀请之后,刚一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请自来的人,他很熟悉,正是夏润集团的宋凌。   说起宋凌,就不得不说他在一月份恒生市场的表现,在和国际炒家恶斗了数次之后,他和他的团队成功地将自己套牢进去,惶惶不可终日的几人几乎是哭着喊着来求钟石指点一二的,最终面冷心热的钟石还是看不过去他们的可怜样,略微地指点了一番。   自然,在二月份的恒生市场暴涨的行情下,宋凌等人成功地将部分仓位解套,并且在港指期货上狠狠地赚上一大笔,数额足足达到了53亿港币,这样一下来,再加上他们低仓买入的筹码,两者竟然奇迹般地将之前的亏损抵消掉,变成一个不盈不亏的局面,这不得不说是个不小的奇迹。   当然,在十月份高位接下的筹码依然是一个亏损的局面,也就是在这一次的国际炒家进攻当中,宋凌等人利用时间差,勉勉强强地将自己的业绩维持在均衡的水平。   躲过了燕京方面诘难的宋凌重新威风起来,再次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之一。只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今天得来的一切都是拜钟石所赐,因此对于钟石所提出的条件,他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去办理。在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之后,宋凌才好不容易谋划来这个挂名的香港财政司经济顾问的头衔。   老实说,这个头衔并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薪水可拿,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荣誉。不过因为挂靠的是香港政府财政司,其基本职能相当于一个国家的财政部,因此这个头衔的含金量还是比较充足的,至少代表官方对个人专业素养的认可。   不过这个头衔很显然没有被钟石看在眼里,当看到这个完全就是虚职的头衔后,钟石自然大发雷霆,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就对宋凌咆哮起来。   “我……我……”宋凌顿时就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钟石竟然是这个反应,原本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个头衔敲定,就满心欢喜地跑到钟石面前来邀功,顺便再搞几个有效的策略,但现在一切都打破了他的计划,“我完全是按照你的意思去操办的,有几分力就出了几分,完全没有藏私啊!”   宋凌觉得自己很委屈。   但很显然,钟石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的手指已经快要戳到宋凌的鼻尖上了,“你尽了全部的能力,就弄到这样一个头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你了。这下好了,你完全破坏了我的大计!”   说完之后,他一挥袖,就打算立刻走人,可刚走两步,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办公室,只得重新坐回沙发上。只不过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也急促混乱,显然被气得不轻。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宋凌又不是泥人,自然也有了几分火气。不过在心底暗自计算了一番之后,他认为和钟石闹翻的代价太大,实在是不适宜此时翻脸,所以只能站在那里,强自忍耐着。   就在脸色阴晴不定之间,宋凌突然想起,钟石刚才所说的“破坏了我的大计”,暗自琢磨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开口说道:“钟生,我敢问一句,你口中所说的大计,究竟是什么计划?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说不定我也能给点建议呢!”   “你?”钟石狐疑地看了宋凌一眼,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难道和东南亚地区的华裔财团有联系不成?”   原来所谓的大计和东南亚华裔财团有关,宋凌心里立刻捕捉到这个信号。将这个信息在大脑里飞快地转动一圈之后,他的脸上就浮现出笑容,“原来如此啊。钟生,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国家是有统战部的。知道统战部是干嘛的吗,就是团结全世界各地爱国的华侨的。”   “可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于统战部,钟石还的确听说过,十几年前在他遇到廖承德的时候,陪同廖承德来的那位趾高气昂的干部就是统战部的。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钟石到底是聪明人,只是稍微一迟疑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可以借助统战部的力量,来和那些华裔财团取得联系?”   “当然!”宋凌一竖大拇指,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只不过下一刻,他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讪讪起来,“只不过他们也只能帮忙联系,至于其他的,就不大可能了。你也知道,人家也有自己的考虑的。”   “只要能联系上就够了!”钟石自然是欣喜若狂,原本他可以通过大使馆来做这件事的,但既然有国家级别的统战部帮忙的话,那效果肯定比大使馆来做要好,“你现在就让他们来联系印尼的华裔财团,或者是在当地有影响的华人领袖。不怕你知道,我有大计就包括了这些。”   “印尼?”宋凌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苏哈托政府可不太好打招呼,而且他就是反华上位的,目前和我们两边的关系都不太好。”   “这些就不用你劳心了。”钟石淡淡地回了一句,神色颇为不以为然,“最近我打算去一趟印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同行?”   “哦,上帝啊!那个鬼地方,我可没有兴趣!”宋凌一拍脑门,学起鬼佬的腔调,夸张地说道,“而且他们最近非常不安全,大使馆都发了旅游警告,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那里。”   对于他的拿腔作调,和自作聪明的“幽默”,钟石直接来了个一点脸色上的表示都没有,反倒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走人。   “还有,最近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国际游资应该不会进攻香港,你们大可以放心了。如果他们真的有异动的话,我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宋凌自然是磨磨蹭蹭,还想着没话找话说,钟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这点小心思,而且毫不客气地点了出来。   “真的?”这下宋凌是真的高兴了,一拍大腿,“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谢谢你了,钟生。对了,那个经济顾问的头衔,在关键的时候还真有几分用途,特别是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绝对能够糊弄住你口中所说的东南亚地区的华裔财团,他们现在可到处寻找这种能看得清楚形势的能人呢。还有,你不要忘了,他们虽然是华人,但是他们可不是华夏籍了!”   宋凌一高兴之后,将钟石原本存在的认知误区也给点了出来。不过对于钟石所说的,他还是半信半疑,虽然之前钟石曾经提点过他们好几次,但事关重大,所以存了其他心思也就在所难免。   “原来是这样!”钟石仔细一想宋凌临走之前所说的话,还的确是他所说的这样。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内地和夷洲一直在拉拢东南亚国家,希望他们能够在国际政治上支持他们,这种分化拉拢的角力直到70年代中后期才算告一段落。   后来,这种分化拉拢的对象变成了各国的华人群体。在这种情况下,香港这个殖民地反而成为文化宣扬的前哨地,TVB,ATV等电视台在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尼等国家或地区广受欢迎,除了说白话的华人群体外,这些香港高制作的高质量电视剧也受到当地的观众的欢迎。   而且香港也是华人地区,又被英国人统治,在立场上至少能做到表面上的不偏不倚。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香港的电视成了东南亚地区传播华夏文化的热点节目。再加上香港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些年来,香港在东南亚地区某些华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隐隐超过了华夏和夷洲。   再加上这一次,香港政府已经至少两次宣布成功地打败国际炒家的进攻,成为整个东南亚地区甚至是东亚地区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海外华人对新成立的港府的印象,初步认同了他们的能力。   因此在这种时候,一个香港财政司的经济顾问自然是炙手可热,至少在某些人的心中,地位绝对可以用高崇来形容,尤其是像印尼这样的,货币浮动到让人发指的一个国家里。   至于宋凌所说的那句“他们已经不是华夏籍了”,钟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反而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够做得比国家更多,因为毕竟国家还要考虑到领土、主权、军事、政治等因素,而他以个人的名义,则可以自由发挥,无拘无束。   虽然他们不是华夏籍,但是同文同宗,同一血脉相承,正如一句歌词里写到的那样,“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华心”。因此,就冲着这一点,钟石也绝不可能放弃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钟石起程飞往雅加达,然后转机去马辰,加里曼丹岛的运输中心,在那里,优素福·哈比比的团队将迎接他。而正好就在这一天,印尼政府宣布实行固定汇率制,4月14号,初始的定价为1美元兑换7600印尼盾,上下浮动幅度为5%。   这一次钟石带着陆虎,以及保全公司里的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五人团队,这些人无一不是刀头舔血的角色,因为这一次情况特殊,陆虎并没有带那些正规军人出身的保镖。   除了保镖之外,还有一个八人的谈判团队。当一行二十五人的大部队到达雅加达的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正百无聊赖地等待转机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些在香港认识的朋友。不,准确地说,只能是认识,朋友根本就谈不上。 第188章 他乡遇故人   “咦,那个不是姓钟的小子吗?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难道他认为印尼是龙潭虎穴不成?”   就在钟石等人刚在转机区出现的时候,早在里面等候的元氏三兄弟正好看见了,说来也是难怪,一行人阵势如此浩大,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说话的是三弟元宝森,他一眼就看见被几个彪形大汉簇拥在中间的钟石,当下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怪叫。   “姓钟的?”老大元宝景脸色一沉,顺着元宝森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可惜只能看到人头攒动,“在香港扫了我们面子的那小子?他也来印尼了?”   “不错!”元宝奇也正好看见钟石,当下就点点头,对元宝景说道,“就是那个小子。看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看来极有可能和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这也难怪,上一次这小子出手这么大方,想来也引起了印尼方面的重视。”   “我去会会那小子!”一听说可能是和自己抢生意来的,新仇加上旧恨,性子最为暴躁的元宝森立刻就坐不住了,“上一次他砸车的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说法,今天少不得要问问!”   话还没说完,他就跳起身来,迈开大步朝着钟石一行人迎面赶了过去。   “三弟,你……”   元宝奇刚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被元宝景给制止住了。等他再转过脸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元宝景面色阴沉如水,眼中精芒闪动不已,“就让老三先去试试他们的底!再说,这里人来人往,又不是在香港,还怕他们能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不成?”   元宝奇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元宝景复杂的目光后,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香港的那次拍卖结束后,元氏三兄弟刚走出酒店,他们的车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这一幕自然让他们大吃一惊,不过更让他们感到吃惊的是,警方很快就破了案子。一名自称是阿明的古惑仔前来投案,对指使人砸车的行为供认不讳,并愿意赔偿一切损失。至于动机,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是误会。   对于这个理由,元氏三兄弟自然是不会相信,不过既然警方已经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们也就无从再追究下去,只好和那个面黄肌瘦的阿明达成赔偿协议。最终那个阿明以在公共场合行为不端、擅自破坏他人财物等罪名被判入狱半年,缓期半年执行。至于另外一项指控,涉嫌从事非法三合会活动,则在大状的保释下并没有立刻开庭,不久之后就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了指控,就这样阿明在三人的眼皮底下从容离去,一点皮毛都没有损失。   来香港多次,元氏兄弟也有些习惯了香港的法律体系。他们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正常途径解决问题根本就不可能,自然只能先将这段恩怨记下,等到日后有机会再“回报”。   而元宝森在暗地里打听了一下,发现曾经指点他们做空韩元的那位鬼佬安德鲁,竟然是钟石的手下的时候,三兄弟的心就凉了一大半。这年头惹谁都行,但是千万不能惹财神爷。   而从另外一个途径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起了当场就要离开香港的念头。从三教九流那里传来的消息是,钟石和全港最大的保全公司——石虎安全的创始人陆虎关系非常亲密。江湖传闻,陆虎就是姓钟的那小子一手扶植起来的,就连他开办的公司,资金也都是来自那个姓钟的。   石虎安全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元氏三兄弟并不清楚,但是给他们爆料的人言之凿凿地讲道,曾经看到陆虎和警务处长一起吃饭喝酒,也看到他和本港最大的几个社团的话事人称兄道弟,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黑白两道都通吃的家伙。   江湖传闻虽然不足信,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让元氏三兄弟实在是不敢有所动作。不过他们随时都可以从深港过关入境,所以倒也不害怕什么,在安分了几个月之后,钟石也没有对他们再做什么,这使得元氏三兄弟又重新抖擞起来。   “你要干什么?”   就在元宝森直愣愣地冲着钟石那边走去的时候,走在钟石身前的保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举止异常的家伙。别人看到钟石这行人都是忙不迭地绕道让开,而这个面容不善的家伙竟然直面迎了过来,一定是另有图谋。   顿时,一群保镖立刻如临大敌,在最中间的四人先是将钟石围住,然后其他人各司其职,保护在左右,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而走到最前面的两名保镖则是快走两步,从左右两边先围住元宝森,将来路挡住之后,这才由左侧的那名保镖发话道。   “让开,我是你们家老板的老朋友!”元宝森丝毫没有察觉出异状,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引起对方一阵骚乱,心中还颇为得意。眼看着对方的“狗”竟然冲了过来,他自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右手一挥,就将保镖拦路的手挡开,“我警告你,耽误了我和你们家老板的大事,你可承担不起后果啊!”   谁不想他这一挥动,竟然没有格开保镖,对方的手臂竟然如同精钢铁柱一般纹丝不动。元宝森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身形就准备向前硬闯,同时嘴里大声嚷嚷道:“嘿,姓钟的小子,不要做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孰料他的这些举动,在保镖眼中都是危险动作。围着他的两人甚至连眼色都没有交换,就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分别抓住元宝森的左右上肢,将其强行扭到背后,并同时发力,将他微微架起离开地面,使他暂时失去活动的能力。   开口问话的那名保镖,空出的一只手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就捏住元宝森的两腮,使他不能够开口说话。   另外一个保镖也没有闲着,迎着元宝森的腹部就是猛然一击,让原本还想蹬脚挣扎的元宝森顿时瘫软了下来,原本一张通红的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雪白无比。   这几下动作,几乎是兔起鹘落一般,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饶是大厅里人流如织,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一情景。即便是少数人看到,也只是认为两名彪形大汉在架着一名男人,绝不会想到对方已经被完全制服了。   “坏了,三弟吃亏了!”   虽然任由元宝森去挑衅,但元宝景、元宝奇两兄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边。在看到元宝森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人制服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起身来,就往这边冲过来。   “先生,我们刚刚制服了一个人,他说认识你!”就在元宝森被制服之后,在人群最里面的钟石也得到了消息。   对于这一次的印尼之行,钟石准备了很多。如果情况真如后世他所知道的那样发展,再加上他即将要做的事情,那么他面临危险的程度将大大增加,所以不得不多加小心。   “原来是他!”在看到元宝森软软地趴在一个保镖的肩头,面色苍白,两眼涣散无光的时候,钟石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过在听到对方只是暂时眩晕的解释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这不是元氏兄弟吗?怎么他也来了印尼?”   联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又看到对方同样身处转机区,钟石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苏普利不仅邀请了自己,也邀请了其他人,目的当然是为了自己的股份卖出更好的价格。   “这个人,该怎么处置?”眼见着钟石沉默不语,就有人问向站在钟石身边的陆虎。   “钟先生,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还没等陆虎有什么反应,就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正是飞奔而来的元宝景和元宝奇兄弟二人。   眼见着又有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这群保镖又迅速地行动起来,其中四人飞快地将钟石掩护在身后,其他人等有序散开,十几秒的时间内就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正迎面碰上飞奔而来的元氏兄弟二人。   这种阵势让元宝景、元宝奇两人一愣,不过当想到自己的兄弟还在对方手中的时候,两人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包围圈。元宝景还好些,元宝奇则很局促不安,在被人包围之后,眼睛余光不停地前后左右扫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宝景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直接走到几名彪形大汉的身前,一抱拳道歉道:“钟先生,我家三弟年幼不懂事,冒犯了足下。还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情分上,能够放过我的三弟。”   看到对方没有逾规的举动,四名保镖这才缓缓地让开身形,只不过眼睛都还死死地盯着元宝景,生怕对方会有什么突然行动。   既然对方这么说,钟石自然也不愿意继续生事,毕竟这里是公众场所,他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是很难逃离摄像头或者保安的注意的,再说这位元宝森也没做过什么。于是钟石微微一点头,两名保镖就将架着的元宝森送回给了对方。   看到元宝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元宝景面色微微抽搐了几下,就权当没有看见一样,转过头来对钟石连连道谢,“钟先生,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我这三弟平日里疏于管教,实在是太过于任性了。钟先生,不知道你这次如此大阵势的前来,是不是也为了北塔米纳石油公司的股份?”   “嗯!”钟石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根本不接对方的话茬,“元先生,既然能够在这里遇上,也说明我们有缘。所以我想提醒一句,最近印尼可不太安全,你们可要多注意一点。”   “是吗?”元宝景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微不可察地瞟了身边的元宝奇和元宝森一眼后,这才话里有话地说道,“的确不太安全,看来我真的是要多注意一点了。”   原本他是想着借此机会和钟石套套近乎,接下来两人说不定还有可能联手拿下一些股份,但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是说出一番不知道是威胁还是示威的话来。   元宝景心里很恼火,自然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但他完全不知道的是,钟石这可真是好心地在提醒他。   见对方不领情,钟石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后就和众人离开了。 第189章 印尼林氏   在马辰、古晋这样位于加里曼丹岛的大城市当中,哈比比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姓氏。哈比比家族已经扎根在加里曼丹岛上繁衍生息了八代之多,由于比当地土著有着更精明的头脑,和在航运方面的优势,因此哈比比家族很快控制了加里曼丹岛的橄榄油、椰子和橡胶生意,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在外来殖民者到来之后,哈比比家族也和其他当地豪强一起,积极地向西方人靠拢,其中包括派出族中的小辈到西方留学、和白人联姻、向外国资本家开放市场等。殖民者自然投怀送抱,让哈比比家族的族长坐上加里曼丹岛统治者的位置。   在英国人撤离之后,和很多民族主义情绪觉醒的国家一样,作为资本家代表的哈比比家族成为新政府清算的目标之一。但当时的哈比比家族已经将整个加里曼丹岛经营得固若金汤,根本就不理会来自爪哇岛的威胁,甚至还扬言要脱离印度尼西亚,并入到北面的马来西亚去。在审时度势之下,雅加达方面只好放弃了清算的念头。   等到军人总统苏哈托上台后,更不可能对这种地方豪强动手了,自然,中央政府也不会放任这种家族越做越强大。最终在分化拉拢和长期施压下,哈比比家族渐渐地将部分橄榄油、椰子和橡胶等生意让了出去,当然,他们也得到了补偿,就是石油和页岩气等自然资源。   目前,哈比比家族控制着加里曼丹岛东部的韩地、巴卡派等油田,拥有包括北塔米纳石油公司在内的三家石油企业,总资产估计达到70亿美元之多。   这一代哈比比家族的族长优素福·哈比比并没有在目前印尼政府的官僚体系中担任官职,加里曼丹岛的州长也是雅加达派来的,但只要在这里生活超过一年的人都知道,这个岛上的实际领导人还是优素福·哈比比。   “欢迎,我的朋友!”在Sepinggam机场的出口大厅处,还没等到钟石等人反应过来,优素福·哈比比就带着大批随从迎了上来,满头白发的优素福更是双手合十,人还没到面前,流利的英文问候就脱口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陆虎摆摆手,众多保镖们就自动分成两排。钟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到双手合十的优素福时,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连忙也同样双手合十道:“你好,拿督先生。”   拿督是流行于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文莱之间的一个称号,对象往往是有社会地位和崇高声望的人。原本是英国人在这些地区的授勋制度,后来被当地的政府和王室所引用,渐渐地成为了这个地区的一个传统。   以优素福·哈比比的身份地位,自然当得起拿督的称呼。因此在听到钟石称呼他为拿督的时候,这位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者还是微微地有些激动,握着钟石的手,连连感慨道:“真想不到,钟先生竟然如此年轻,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后生的确可畏啊!”   “您也是老当益壮!”钟石面露微笑,同样热情地握着对方的手,不动声色间拍了对方一记马屁,接着又话里有话地说道,“拿督先生,我想您志不在此吧。不过话说回来,以哈比比家族今时今日的声望和地位,您这个拿督头衔都没办法衬托您的身份了。”   两人用英文交流,钟石所要表达的意思自然被优素福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就是一动,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异样,依然微笑着说道:“哦?钟先生,依照你来看,什么头衔才比较适合我呢?”   “当然是总统先生了!”钟石冲着优素福眨眨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交谈,“印度尼西亚国的总统,这样的身份才能符合像您这样的大人物。”   “哈哈,钟先生不仅年少有为,还很风趣幽默!”优素福表情微滞,在下一秒就哈哈大笑起来。可诡异的是,尽管他笑得前仰后合,但握住钟石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如果细心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一只手紧握着钟石的手掌,另一只手则在钟石的手背上有节奏地拍打。   这绝对不是什么玩笑,当事者双方都心知肚明。   ……   寒暄之后,钟石一行人就被接入了位于马辰市中心的林氏酒店,这家酒店是当地少数的几个五星级酒店之一。除了酒店的级别外,在预订的时候钟石更为看中的是,这是一家由华人财团控制的酒店。   林氏家族,印尼华人财团中的第三大家族,拥有包括首都雅加达在内的十三家连锁酒店,星级从三星到五星级别不等。除了在印度尼西亚各地的酒店外,他们还在文莱、马来西亚、新加坡以及菲律宾等国家开设有酒店。   除了酒店大亨这个身份外,林氏家族也是声名远扬的爱国侨胞。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当时的林氏家主林乐毅先生就曾发动东南亚爱国华侨,为当时的华夏政府抗战捐钱捐力,这一壮举在当时受到包括如今海峡两岸的领导人高度一致的赞扬,甚至他的事迹还一度被写进了教科书。   虽然在林乐毅过世之后,林氏一族渐渐地和两岸的往来都减少了,但不管怎么说,林氏一家都还是双方极力统战的对象。别的不说,就说如今林氏一族的家主,林施恩的座驾,就可以自由地驶入驶出华夏驻印尼的领事馆。   “你就是钟石?”林施恩望着眼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子,两道横眉不由自主地就倒竖了起来,“香港政府的经济顾问?”   “不错,我就是!”对于这种质疑,钟石早就习惯了,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就接着说道,“林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谈吧!”   这里是林氏酒店四十八层的总统套房,预先得到领事馆的知会后,林施恩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前来拜访钟石,这个所谓“帮助香港政府两次打败国际炒家”的奇才。   现在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听到拿督优素福亲自到机场迎接的消息后,林施恩就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浪得虚名。但在亲自见到真人的时候,他仍然是惊讶得有些失态。   林施恩是个红脸汉子,四十来岁,脸上没有一丝南亚人塌鼻、小眼、厚唇的特征,这是因为他们世代只能和纯正华人血统通婚,因此面容上没有太多变化的缘故。他能够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听得懂普通话,但说起来比较困难。   两个随身的保镖先走了进去,连带着卫生间,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之后,这才对林施恩点点头,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这里是你的酒店,你竟然还随身带着两个保镖?”在他们检查的时候,钟石一直都没有出声,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林施恩和他之后,钟石才戏谑地说道,“林先生,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   “钟先生是从香港来,可能不大清楚这里的情况。”林施恩露出微微歉意,低声解释道,“这里,不是一个对华人有礼貌的国家。”   他虽然说得很含蓄,但钟石一下子就听懂了,自然追问道:“不知道林先生所说的,不礼貌是什么意思?”   “哎!”林施恩长叹一口气,将头侧到一边,摇了摇之后,说道,“一言难尽。如果有机会,钟先生还是自己去考证吧。对了,不知道钟先生这一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那边说你是贵宾,协助香港政府打退了国际炒家对港币的进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是当然了!”钟石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香港政府的庞大外汇储备也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林施恩嘴角微微抽搐,眼里露出了不屑,心中已经对钟石无语了:这自然是外汇储备庞大的功劳,怎么可能是你的功劳?看你一副据他人之功为己有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个骗子。   想到这里,林施恩一抹下巴,装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说道:“既然钟先生这么有兴趣,那何不指点指点我,让我也少遭受点损失?你也知道,最近由于印尼盾的浮动,我旗下的酒店业亏损惨重,差点就要关门大吉了!”   “这个简单!”钟石一拍胸膛,就大包大揽地应承了下来,“除了不能避开的本币交易外,其他都用美元结算。另外,就是尽可能地保持现金的储备,当然了,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最好做货币远期的风险规避。”   这些都是常规的方法,林施恩自然心知肚明。他的本意就是点破钟石“装神弄鬼”的把戏,眼见着钟石钻进了圈套,他顿时脸色一变,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钟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就在今天,印尼政府为了控制外汇市场的不平稳,已经宣布盾由自由浮动状态转变为固定汇率制,也就是说,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啦。”   “是吗?”让林施恩倍感意外的是,钟石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是一脸的好整以暇,仿佛就等着对方说出这个结果来。紧接着,钟石的话就让他的心一直往下沉,“林先生,你觉得,以目前印尼政府的外汇储备,能够维持这种汇率制度多久?他们就算能控制国际炒家的炒作,但是能控制得了外国投资者的外逃吗?”   林施恩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你之前也说过,印尼政府对华人不够礼貌!”钟石直接无视他如纸一般的难看脸色,仍然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到时候印尼政府守不住固定汇率制度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你是说……”林施恩望着钟石,说话声戛然而止,显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   事实上,在二月份开始,为目前经济困局寻找替罪羊的声音就完全没有断绝过,还传过几次“种族暴乱”的谣言,但这一次,或许真的可能不一样了。   作为印尼华人当中数一数二的财团,林施恩自然知道印尼政府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宣布施行固定汇率制度。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如果这种固定汇率制度一旦失败,后果会是什么样子,再联想起华人在这里二等国民的遭遇,他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了。   “万一有暴徒,集体冲击你的酒店,到时候恐怕林氏酒店就要从此永远的消失了。”就在林施恩冷汗涔涔,恐慌到浑身发抖的时候,钟石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将你们的基业连根拔起,相信比从肉体上消灭你们还更让人难以忍受吧?” 第190章 风云再起   事实上对于逐渐远离政治的林氏家族来说,钟石如果是用国家、民族等那一套大义凛然的说辞,是绝对说服不了他的。道理很简单,以他们拥有的庞大财产来预计,即便到时候保护不了别人,但是自保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是某段时间风声较紧,最多他们换个地方,林氏照样能够混得风生水起。   但钟石所说的情况就基本断绝了他们置身事外的可能:除了在肉体上打击你们之外,还直接把你们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也一并摧毁。换句话说,就是抄家!几辈人的心血直接摧毁甚至是充公,这绝对会严重刺激当地华人豪族的神经。   当然,这类行为或许不是官方所为,但如果想以三等国民的身份让官方帮你讨回公道,那么对不起,基本上不可能。因为在这些吞并华人财产的人当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同僚、上峰、下属,甚至是他们自己。   “可是……”林施恩脸色变幻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地说道,“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抛下偌大的家产一走了之,这不正如他们所愿了吗?”   “当然!”钟石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来了,来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就凭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林施恩自然是不相信钟石这番话,虽然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理论上是一回事,实际操作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自然要慎之又慎,“实不相瞒,如果苏哈托政府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就算是华夏政府,也只能通过外交途径抗议几声,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事情。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经济顾问,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满脸的苦涩。   不得不说,这就是印尼华人的现状,即便是大部分人在经济上都领先于其他各个族群,但在政治地位上依然是二等公民。说到底,苏哈托政权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本国公民来看待,因为这位总统取得政权的合法性就来自于排华,因此他绝无可能改变华人在政治上的待遇。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的。”钟石笑了笑,在摸了摸下巴后,这才故作高深地说道,“可如果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地方领袖,和外国势力的干涉,我觉得起码有四五成成功的可能吧。”   “成功的可能?什么成功?”林施恩不愧是豪门宗族的族长,立刻就察觉到钟石话里的潜台词,“还有,你所说的外国势力,到底是哪里?难道是华夏,又或者是夷洲方面的军事力量?这,这不大可能吧?”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凝重,隐隐间他已经猜测出一些东西来,只不过没有经过钟石的确认,他仍然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钟石看着他阴沉如水的表情,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豪气,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改朝换代!”   “啪嗒”,林施恩一直拿在手中的玛瑙佛珠,应声摔到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   “什么?印尼政府宣布实行固定汇率制度?”在纽约,众多对冲基金也在同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量子基金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在众多的目瞪口呆当中,又以索罗斯的反应最为激烈。   此时索罗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是害怕。不错,这位叱咤金融市场的大佬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害怕。对于印尼这样一个国家的政策制定,他只有极度的不解,随后就是彻骨的寒意。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按照经济学原理来进行政策的制定,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最为可怕的是,自己曾经还对这样的国家货币报以希望。索罗斯在得到惨痛教训之后,就果断收手,远离这个国家的资本市场,而今他们的政府又搞出这样一出事来,更是让索罗斯对自己之前的选择感到害怕。   害怕过后,索罗斯的心情立刻转变为兴奋。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尤其是在目前东南亚地区货币风暴日趋向消散的情况下,印尼政府再一次成功地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立刻联系有印尼盾业务的银行,准备全力做空印尼盾,头寸初步设立在30亿美元左右。”在快速消化掉这个信息之后,他就招来自己的左右手德鲁肯米勒,第一时间下达了做空的指令。   “哈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德鲁肯米勒也对印尼当局的做法感到很迷惑,但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琼斯那边并没有相关的消息传来,他这段时间还在香港,是否要让他改变一下行程?”   “当然!”索罗斯点点头,同意了德鲁肯米勒的观点,随后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朱利安罗伯逊的号码,“朱利安,是我,乔治。你应该也得到那个消息了吧?”   “是的,简直难以置信,我的天哪!”话筒里朱利安罗伯逊的声音很夸张,“上帝啊,我想知道他们的中央银行行长到底有没有学过经济学,又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傀儡?”   “谁又会在意这些呢?”索罗斯嘿嘿笑道,“既然他们给了机会,那我们自然不能够放过。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耻,将原先亏损的全部赚回来。对了,朱利安,之前在印尼盾上,我记得你也是有投资的,盈亏的情况怎么样?”   “哦,不!”朱利安罗伯逊说话声就是一顿,心中却飞快地思索起索罗斯说这段话的用意来,究竟他是知道窃听的事情还是只是无意的打探?在快速地权衡了一番之后,他觉得对方应该不知情,于是装出一副为难的语气说道,“嘿,乔治,你说的这件事,原本我是打算做多印尼盾的,但后来韩元头寸吃紧,没办法就将这部分的头寸平掉了。谁知道就在我平掉后不久,印尼盾就出现了暴跌,这让我侥幸地逃过了一劫。”   “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果不其然,索罗斯的语气没有半点的感情波动,“但是我就惨了,足足损失了12亿美元,真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说起这笔交易,索罗斯就恨得牙根痒痒。当然,这笔账真正要算,是要算到印尼政府身上的,但由于买入和卖出都是同一个对手,因此索罗斯痛恨的目标也指向了钟石。   可偏偏朱利安罗伯逊很不识趣,又点出了这个小家伙的名字,“对了,我们上次设计的那个姓钟的,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破产了?”   “没有!”索罗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但没有,反而活得很滋润,最近还花费了四亿美元买下了一个石油公司的股份。”   在二月初,索罗斯就听到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的人汇报说,那位钟石先生根本就没有按照他们分析的那样去操作,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大赚了一笔,后来就退出了所谓的财富俱乐部。倒是他手下另外一个叫做安德鲁的人,几乎将所有的资金都亏损了进去。   “看来他是识破了我们的计划,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对方也不是笨蛋。”朱利安罗伯逊可不愿意趟这摊浑水,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之后,就将这段揭过,“乔治,你不会真的想把香港彻底打垮吧?”   “相关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了,难道你想在这个时候退缩吗?”索罗斯一听对方有退缩之意,顿时就有些恼火,“这两次在香港股市上,你已经赚到了足够的利润,难道就这样满足了吗?依我看,香港股市6000点才是真正的理性价位。”   听到他这番话之后,饶是朱利安罗伯逊胆大包天,此时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香港股市在97年巅峰的时候曾经一度到达30000点,现在还在10000点附近徘徊,也就是说已经整整跌去了三分之二的市值,但索罗斯依然不满足,还要再跌去四成,这样一来,香港真的可以说是彻底完了。   不过,他们可不会关心香港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   惊讶归惊讶,朱利安罗伯逊也只是一时心存疑惑,但从未改变坚定做空香港的决心,“不过我们的策略应该改变一下,之前的那些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摸透了。天呢,不知道华盛顿的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发展到今天他们竟然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这难道还不能够让他们满意吗?”   “他们满意不满意,我不清楚。”索罗斯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诡异,“不过我倒是很满意,希望这种场面越多越好。听说他们又在谋划着另外一个目标,这一次玩得可能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这是当然!”电话里朱利安罗伯逊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   “马生,现在你话事,不知道我们的方向是?”   香港,天域基金总部,交易员们正在焦急地等候着马家瑞的决定。   在一月,印尼盾大跌的那两天,马家瑞果断地出手买入,平掉了一部分先前卖出的份额,使得天域基金持有的印尼盾数量又略有上升。   在赚取了其中高达一倍之多的汇率差价后,马家瑞又开始了日复一日卖出印尼盾的行为。很多时候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钟石会持有印尼盾那么久,事实上在这些印尼盾的交易上,天域基金到目前为止,至少赚了15亿美元,这已经是75%的超高收益率了。   曾经有过好几次,马家瑞劝钟石平掉这些头寸,但钟石总是坚决地摇头拒绝。而当印尼政府宣布实行固定汇率制度的时候,之前种种的不解和疑惑,都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全力卖空!”马家瑞只是稍微思考了片刻后,就果断地下达了交易指令。   不过在这道交易指令的背后,马家瑞仍然存在一个疑问,难道钟石早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莫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第191章 印尼的应对   “有人在市场上大手笔沽出印尼盾?”   说话的人是印尼中央银行行长哈迈蒂·宾·穆哈穆德,也就是朱利安罗伯逊口中所说的“不学无术之徒”。只是“老虎”并不清楚,对方曾经在剑桥求学,那里是新凯恩斯派的欧洲大本营,学术要求近乎于苛刻,就连现任的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约瑟夫·斯蒂格利茨都在那里吃过苦头。而哈迈蒂能够取得博士学位,显然不是“绣花枕头”。   当哈迈蒂回到国内之后,从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中层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登上今天中央银行行长的宝座。   原本是苏哈托心腹的他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准确地来说,这个麻烦并不是因他而起,但最后背黑锅的那个人却是他。   印尼盾暴跌。   很多人都对哈迈蒂不满。   只要是牵扯到外贸结算的个人、企业或者机构,都对中央银行不能够控制印尼盾下跌的形势感到不满。   想想也是,去年大部分的时间还能够在3500盾以上的位置兑换美元,但到了今年,这个价格就变成了7000盾兑换1美元,甚至还一度暴跌到13000盾兑换1美元。这种暴跌让他们的财富损失惨重。   哈迈蒂对个中原因心知肚明,他虽然贵为执掌货币政策的最高行政长官,但对这种局面也是无能为力。   原因无他,印度尼西亚银行只是政府的一个附属机构,没有相对的独立性。试想在一个独裁国家,哪里还会有游离在体系外的政府机构?   当总统命令印度尼西亚银行建立固定汇率制度的时候,他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甚至不惜以辞职来威胁,但是托米只淡淡地来了一句“你不做的话,后面自然有大把的人等着做”就将他打发了。   而且,在现在这个时候辞职,所有的黑锅都将由他来承担,哈迈蒂不甘心,所以悻悻地收回了口头辞职。   哈迈蒂是穆斯林,身上常年穿着一件长身圆领的黑色外套,显得端庄又保守,这符合他高官的身份。而在头顶常年戴着的一顶白色圆帽,则是穆斯林身份的象征。   尽管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但哈迈蒂的脸色并不好看。原本他是一张圆乎乎的胖脸,但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消瘦到下巴都变成了锥子。额头上更是平添了几道沟壑,两个眼眶则是泛红微肿,肥厚的嘴唇已经干枯到裂开,隐隐可见有几丝血色。   虽然发际线不断地向后倒退,但哈迈蒂仍然是一丝不苟地打理好头发。在听到工作人员的汇报后,他下意识地一抹仍然是油光可鉴的头发,扶了扶宽大的金丝边眼镜,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现在远期合约的报价是什么情况?”   “五月份远期合约报价为8024/48,三月份远期合约为8541/93,一年期的报价为9410/51,全部都贴水。”苏西洛面无表情地报出一组组数据,末了还加上一句,“这是五分钟前的。”   三月份远期合约的报价,下跌幅度就超过了印度尼西亚中央银行规定的界限,这说明市场根本就不认为印度尼西亚银行能够撑得过三个月。   苏西洛就是之前和罗德尼·琼斯通风报信的那位,此时他也端坐在中央银行的会议室里,虽然级别低了点,但现在正是要群策群力的时候,所以就有了他的位置。   正准备汇报情况的工作人员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西洛,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朝着苏西洛望去。苏西洛依旧是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部精巧别致的手机,朝着众人晃了晃,“黑莓,五分钟前的信息。”   “好了,现在不要管什么手机的问题了。”哈迈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远期合约行情看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固定汇率制度坚持不了多久。”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自然是有些怨气。如果苏哈托不干预汇市,任由其自由浮动的话,中央银行只需对市场进行积极的引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所有换汇的压力都扛在自己的肩头上。   除了印度尼西亚银行外,其他包括诸如印尼国际银行、印尼人民银行、印尼国家银行、亚洲中央银行、印尼独立银行在内的众多大型银行都得到了政府的知会,他们也将全力支持印尼的固定汇率制度。   只不过这些在印尼国内数一数二的银行,拿到国际上实在是出不了手。可能在总资产方面,他们和国际游资有一拼,但现金流方面,就相差太多了。哈迈蒂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说话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我们可以效仿泰国!”纳尼克·乌达米说道,“限制外资银行的短期放贷,提高拆借利率,再加上我们亲自出手干预,应该能够打败国际炒家,香港不就是例子吗?”   纳尼克是纯正的印尼土著,不是外来族群的后代,在长相上就有些寒碜。额头宽广而又高阔,可偏偏眼睛生得细小狭长,鼻子低塌圆润,嘴唇肥厚外凸,还有些龅牙。除了这些鲜明的脸部特征外,在座的众人当中,他的皮肤也是最为黝黑的。这种黑色还不是那种在阳光曝晒下的麦黑色,而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肤色烙印。   虽然纳尼克只是本国的大学毕业,但是由于他代表土著的宗族势力,因此在印度尼西亚银行里也有一定的势力,目前他是印度尼西亚负责族群间贷款协调的副行长。   “你的建议倒是不错!”哈迈蒂不置可否,“不过根据香港方面公布的数据,他们包括土地基金在内的外汇储备高达1000亿美元,这个数字可不是我们能够相比的。而且,如果一旦对外宣布这些措施,我害怕投资商们会疯狂地资金外逃,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但是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呢?”纳尼克有些纳闷,不解地追问道,“IMF和世界银行方面的无息贷款,很快就会再来一部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喘息机会,等到时机好转,不就成功了吗?”   纳尼克的专业水平差了一点,苏哈托政府给他安排在这个位置,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发挥他的专业知识,而只是借用了他土著人的身份来平衡权力。   “问题是,他们会不会给我们这样的喘息之机?”苏西洛终于按捺不住了,插嘴道,“如果我们出口换汇的速度跟不上美元消耗的速度,那么我们的外汇储备就会一点点的减少,这是问题的根源,也是他们为什么盯上我们的原因。”   “不止是泰国、菲律宾,就连北方的韩国也一样。他们和我们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即内部的经济出现了问题,所以这些国际游资盯住了他们。韩国据说拥有高达600亿美元的外汇,但仍然被里外夹攻下,耗尽了所有的外汇储备,不得不宣布贬值。但他们经济实力很强大,虽然很多企业陷入到财务危机当中,但他们的出口更有竞争力,反而使得国际收支经常项目出现了顺差。你们也看到了,在进入今年之后,韩元兑换美元的汇率稳中有升,已经步入正常的轨道当中。”   “而香港,尽管自身的经济基础不像韩国那样强大,但它和新加坡一样,是个依靠港口的外贸城市,而和新加坡不同的是,它还能够通过发展地产经济累积大笔的财富。因此即便国际游资冲击了几次,都没有将港币制度冲垮。”   “反观我们,除了石油之外,其他主要的出口产品都有严重的同质化,在菲律宾、马来西亚甚至是文莱,他们出口的东西和我们相差无几。他们现在币值下跌,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比我们的更便宜,我们的不占有优势,就别谈能够换回美元了。而如果只出不进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外汇储备就会耗尽,从而再次进入自由浮动阶段。”   “而石油……”苏西洛苦笑一声,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短期内石油价格不会有大幅上升的迹象,而且,还会因为供需关系的转变出现价格下跌,到时候我们就是雪上加霜。”   不得不说,虽然苏西洛的个人操守很一般,但是他的专业素养的确有过人之处,短短几句话就将货币危机的成因和各个国家(地区)间经济机构的区别说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这一番话说出之后,在座的人心都不约而同地往下沉了下去,尽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对此心知肚明,但说到明面上,他们仍然是震撼不已。   “也不要那么悲观!”眼看着情绪低落下去,哈迈蒂自然要站出来,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事实上纳尼克的建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毕竟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另外,我们再联系一下日本央行和新加坡金管局,看看他们能不能在短期内拆借出资金来支援我们。同时,IMF方面和世界银行方面,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公关团队也会积极地联系,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拨付下一批的贷款。”   由于马六甲海峡的存在,和亚洲地区富油国家的身份,日本早在70年代就开始在印尼大肆投资,兴建包括基础设施在内的众多项目,这些年已经牢牢地将他们的利益和日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除了原油上的需求,日本资本这两年为了减低成本的需要,纷纷将工厂外迁,其中很多就落户在印度尼西亚,因为这里的市场几乎是南亚最大。   种种情况下,日本对印尼盾的扶持就说得过去了。事实上,在韩国的韩元没有出现问题之前,日本一直都和新加坡联手干预印尼盾市场的走向。只不过在后院失火之后,日本才终止了这种扶持。   现在韩国勉强算是稳定下来了,哈迈蒂自然希望日本方面能够再次出手。   “我还有一个建议,将目前的汇率制度改变为阶梯式的固定汇率制度,就像韩国那样,至少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苏西洛最后建议道。   哈迈蒂眼睛一亮,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好吧,这方面交给你来操作了,苏西洛。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当天新加坡交易时间结束后,印尼方面宣布了几条限制投机的措施,内容无外乎就是提高拆借利率,限制短期借贷等等,但印尼盾的市场反应很一般,投资者对此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第192章 阴谋颠覆   且不说印尼当局是如何利用手头上仅有的资源开展印尼盾保卫战的。在另一端,钟石和他的团队正在加里曼丹岛四处考察石油资源,例如富油油田的勘探、贫油区的提纯、港口管道运输和货款的结算等情况。   除了钟石之外,其他被邀请登岛的嘉宾也都在四下查看情况,其中就包括老牌的壳牌石油、正在崛起的华夏石油以及像元氏三兄弟这种打算浑水摸鱼的人。   让人奇怪的是,除了在一开始露个面之后,拿督哈比比就再没有出现过,甚至连欢迎晚宴都是让他的堂弟出面的。不过此时距离股权转让还要一定的时间,因此来宾们也不着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观察一番才是正途。   ……   “钟先生,真是年少有为。不得不说,我这一次最看好的是你!”   在钟石抵达后的第二个周日,哈比比在他一处秘密的别墅里面接待了钟石。这里是马辰郊区的一片私人园林,高大粗壮的棕榈树将整栋乳白色的别墅淹没在一片绿色当中。在距离别墅还有五分钟车程的时候,一道齐人高的铁栅栏就蔓延在别墅的前后左右,将其他可能进出的道路全部封住。分散在铁栅栏的周围,几个红外线摄像头正在360度无死角地扫视着,很显然里面的保安正在监视着别墅外的一举一动。   随着林肯车的驶入,钟石惊讶地发现,在棕榈树和别墅之间的碧绿草坪上,几个赤膊着上身的士兵正到处巡视着,和正规军不同的是,这些身上大都有青面獠牙纹身的家伙显然是野路子出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雇佣兵。   一看到这副场景,钟石的嘴角就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个拿督哈比比平日里的日子也很是提心吊胆啊。   哈比比依然是那么和蔼可亲,未语先笑,随后着实地夸奖了一番钟石,尽管他蹩足的英文有些拗口,不过钟石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拿督先生,你的热情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钟石不动声色地也恭维了一番对方,看着门外若有若无的人影,话里有话地说道,“拿督先生,好像是信不过我啊!怎么还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怕我们两个人会做出什么吗?”   陪同钟石一起到来的,自然是陆虎,其他的保镖则在几公里外的入口处就被截了下来。两人一进到别墅里,发现拿督哈比比正在吃早餐,在他身后围了一圈精壮的汉子,从他们高耸起的裤兜里就知道对方身上带了家伙。   陆虎自然是大惊失色,不过随后哈比比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挥手让这些人守在门外,留下佣人端上来另外一份早餐。   火腿三明治,热牛奶,再加上一个煎蛋,这就是哈比比的全部早餐。   “实不相瞒,最近实在不太安全,所以护卫的数量多了一点。”哈比比端起杯子,咽了一口乳白的牛奶,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直站在钟石身后的陆虎,说道,“钟先生这一次来印尼,阵势摆得也是够大的。怎么,你很害怕吗?别的不说,至少在加里曼丹岛,你是我的贵宾,绝对不会受到半点的伤害。”   “我们还是说说正题吧。”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陆虎一眼后,陆虎微微点头,就退到了餐厅外,“其实,在充分考察北塔米纳公司的经营状况后,我认为4亿美元买入20%的股份绝对是个错误,天大的错误。所以我决定,退出这一次的竞标。”   在此之前,谈话的节奏一直由哈比比掌控,在钟石说出这番话后,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不过钟石并没有停止,反倒是继续摇头晃脑道,“如果有可能,我想连着这一次的股份一并转让。没办法,新发现的油田数量不多,储量更是少得可怜,页岩气因为技术的原因,暂时无法开采。据说欧佩克想要把印尼剔除这个组织,看来印尼的石油经济快走到尽头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哈比比放下刀叉,面色凝重地凝望了钟石半晌,突然一笑,说道,“不过至少在目前,我们并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依照北塔米纳公司现在的产能和储量,开采一百年还是可以保证的。按照目前的原油价格,只需要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够收回成本了,难道钟先生你不动心吗?”   动心,非常动心。钟石在心中大喊着,但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可根据我的专家团队的意见,加里曼丹岛已知的储油构造、沉积环境、剩余可采储量、最终采出率等这些关键性的数据都很低,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继续交谈,阿拉伯的石油王子们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呢。”   哈比比丝毫不怀疑钟石这些话的真实性,事实上在这种经济困难的时候,任凭你之前有多大的资产架构和净资产储备,保持有足够的现金才是王道。   而北塔米纳公司账上的现金只有区区的几百万美元,这些钱还不能随便动用,因为一旦发生破产事件,这些就是员工们的遣散费。所以尽管此时北塔米纳公司仍然是东南亚石油企业当中的巨头,但早已经是外强中干,难以为继。   “价钱方面好商量!”哈比比拿起餐布,随意地在嘴上擦了擦,又丢在一旁,“钟先生,说实话,你是我最为看好的客户。因为你本身就不涉足实业,因此只要每年在账面上坐等分红就够了,其他例如壳牌、华石油、日本能源等公司,我是不愿意让他们介入的,因为他们如果拿下这些股权,势必会派管理人员过来,到时候合资双方的管理、运作、协调就是一个大麻烦。”   说到底,是让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被人染指。   相比于想要插手管理阶层的其他公司来说,钟石的只拿利润、不干涉公司运作的做法绝对是哈比比的上上之选。   “在净利润方面你绝对不用担心,你可以派人来这里掌握财务的第一手情况。等到时候我们做到足够大的时候,甚至可以选择在港交所上市,这样保证你的每一分钱都在阳光监督下。怎么样,年轻人,是不是很热血沸腾?”   钟石自然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里,在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抬头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甚至可以投资更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拿出10亿美元的现金帮你们渡过难关。不过……”   “你要什么?”哈比比终于不再笑了,微眯起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钟石,“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有些东西可是钱也买不到的,不是吗?”   “是的!”钟石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戏谑地说道,“就比如说总统的宝座。”   “总统?”哈比比的瞳仁再次猛然一缩,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钟石这里听到关于总统的字眼了,“苏哈托?他的位置的确是买不到!”   说话间,原本一脸严峻的哈比比又重新恢复了慈眉善目的状态,个中转化之快简直让人咋舌不已。   “如果有机会,将他弄下去,换你来做,不知道拿督先生有没有意思?”钟石对他变脸的功夫没有兴趣,随手敲了敲大理石打磨的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据我所知,拿督先生你可是一位开明的领导人,无论是人望还是声势,都不低于那个人。”   哈比比心动了,他的确是心动了。在苏哈托统治的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冲击总统的宝座,但都被无情地镇压下来了。除了苏哈托在军队中的地位外,美国的支持也是另外一方面。   情况到了今年,苏哈托已经年迈到老眼昏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而印尼国内也频繁地传出他的“死讯”。现在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在想后苏哈托时代该怎么办,其中就包括了哈比比。   “你肯定是在逗我玩!”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从一个外国人的口中说出来,哈比比自然是不敢相信,即便他心里再热切期盼,表情上也要表现得无动于衷,“不得不说,钟先生,你非常幽默,幽默得让人害怕。”   哈比比是地方势力当中最为强大的代表,在几年前,苏哈托就开始逐步地拉拢哈比比,甚至许以副总统的头衔。只不过哈比比这个副总统基本上无事可做,只是个挂名性质的。   “4亿美元的股份,外加2亿美元的流动现金,还有美国方面的支持!这些足够了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也已经不大可能了,钟石索性心一横,将条件开了出来,“重要的是,美国方面会支持你!”   “他们为什么会支持我?”哈比比闻言就是一愣,随后小幅度地快速晃动脑袋,一边晃一边说道,“最近没有听说他们对苏哈托不满啊?如果真有的话,我会第一个知道这个情况的。”   之所以快速地晃动脑袋,他是下意识地以为出现了幻听,人一老了,各种毛病就会齐齐涌来。哈比比认为自己在刚才,出现了幻听。   他小声的嘀咕没有逃脱钟石的耳朵,在听到他和美国军方也有联系的情况下,钟石自然是脸上露出了喜色,“美国方面我来搞定,其他的就需要你一句话了。”   “一句话就可以做总统?”哈比比摇摇头,大发感慨道,“你们这些外国人,阴谋颠覆我们的政权,真是太可恶了!”   说的义正词严,正气十足,但哈比比的脸上哪有半分的不自然?   “4亿美元的股权转让,6亿美元的现金支持,这个不能再少了,否则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太说不过去了!”哈比比感慨了半天,这才狡黠地对钟石说道。   至于是什么事,他隐隐间已经有了点眉目,只不过他很不以为然,既然对方如此热心,哈比比自然要多要一点。   “这样啊?”钟石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之后,说道,“5亿美元现金的支持,分三次到账,首批资金将在10月份到位。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有了4亿美元的现金补充,足够你折腾一段时间了!”   “成交!”哈比比毫不犹豫,爽快地伸出手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说着,他拿起牛奶杯,冲着钟石来了个“Cheers”的姿势。   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只能拿起杯子,轻轻地示意一下。 第193章 出让货币政策   “康德苏先生,请你听我的解释……”虽然是隔着话筒,但哈迈蒂语气中的急迫已经呼之欲出,“这个决定完全是政府方面做出的,我们中央银行方面虽然极力反对,但根本就于事无补。”   和哈迈蒂对话的自然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总裁康德苏,在11月份,他还曾经在公开环境下夸奖印尼总统苏哈托遵守IMF对印尼拯救配套计划,印尼盾已经初步稳定下来。   但谁会想到,没过多久,印尼就爆出一系列的丑闻,其中包括了滥发货币、盗兑美元和偷运黄金。这些传闻当中的任意一条都和“遵守IMF对印尼拯救配套计划”背道而驰,而市场各方面对印尼的反应更是惨烈,已经从康德苏公开宣称时候的3600印尼盾兑换1美元左右,直接跌到了如今的接近8000印尼盾兑换1美元,下跌了足足一倍还要多。   这种变故让康德苏对现任印尼政府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尽管后来苏哈托通过公开现身说法的方式否定了市场上一切“无端的指责”,但包括IMF高管在内的所有人对苏哈托这种说法的可信度都打上了个大大的折扣,其中康德苏本人,更是几次亲自飞临雅加达查看情况。   勉强认同了印尼政府的工作后,IMF在拖延了大半个月之后,最终在98年的三月底将协议当中的第二部分款项拨付给印尼政府,作为对他们的支持。但谁又能想到,仅仅在一个月之后,他们又搞出这么一出戏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康德苏离奇地愤怒了,他听出哈迈蒂话里的推脱之意,也清楚对方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如果你极力反对的话,即便是苏哈托本人,也不可能违背这种意愿。现在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救助印尼了,完全没有办法了!”   “不!”哈迈蒂绝望地大喊道,“康德苏先生,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如果你们坚持固定汇率制度的话,”话筒那头的康德苏语气很冷漠,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是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索性达成一项新的协议吧!”听到最后通牒的哈迈蒂竟然冷静了下来,再没有继续苦苦哀求,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这种转变让康德苏感到很意外。如果听到这里还只是感到意外的话,那么哈迈蒂接下来的话就是让康德苏感到不可思议了,甚至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的震惊,“除了我们之前达成的一切协议外,另外再添加上一条,即IMF派人协助和制定印度尼西亚的货币政策!”   “什么?”康德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好像有上千个小星星一直在闪动不已,耳中听到的信息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让他产生了幻觉,“你是在说货币政策吗?你确定你说的是‘协助和制定货币政策’?你是认真的吗?”   康德苏一连用了三个反问句,很显然是想确认自己所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当然!”此时的哈迈蒂很想说“不是”,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换成了另外一句,“我想除了这个政策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可以值得交易的东西了!”   需要说明的是,关于政府调控和自由市场、价格主导的争论一直是经济学研究的重点。而光是是否需要政府调控,就将整个经济学分为两大学派,一类叫做凯恩斯学派,一类是新古典经济学派。   1929年后的大股灾过后不久,凯恩斯的巨著《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就横空出世,这篇划时代的著作代表了新古典学派不干预的理论彻底在政府间失去市场。在股灾中迷惘的各国政府仿佛在黑暗无边的大海上看见了灯塔一般,纷纷将凯恩斯的大作奉为制定政策的理论基石,而一直到70年代石油危机爆发之前,凯恩斯学派及其衍化出来的各个学派的经济理论都是西方发达国家制定经济政策的理论基础。   在凯恩斯学派当中,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必不可少,一方面是通过财政政策当中的转移支付、税收等方式来实行,另外一种就是通过货币政策来实行。   简单的来说,刺激经济,通过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加强投资,由政府主控的投资,自然大部分是基础设施建设;另外一方面,就是发钞票。   这里的发钞票可不是无止境地滥发钞票,至少在某些程度上是受到严格控制的。数量上的计算是通过通胀和经济增长做出一个相对理性可观的预期之后,再和货币乘数相乘所得出的,就是基础货币的数量。   而哈迈蒂所说的将货币政策拱手让人,言下之意就是将包括预期通胀和经济增长在内的众多因素都交于IMF方面来考虑,发行多少印尼盾也将由他们来决定,甚至货币乘数是多少,他们也毫无疑义,这种举动的诚意不可谓不足。   “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哈迈蒂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感慨道,“只有你们介入,他们才会稍微有所收敛,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是的,只有这样,印尼才有可能摆脱金融危机。”   “……”电话那头的康德苏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又悠悠开口说道,“即便是有了货币政策,我也不认为印尼的债务状况能够有所好转。你也知道的,基础货币的数量……”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哈迈蒂闻弦知雅意,早就知道他下面所要说的话,同样无语了半天之后,才迸出来一句,“你可以让大老板去施加压力,我这边再许之以利,以那个老家伙的智商,又是软硬兼施,肯定会成功的。”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基础货币的数量由外汇净资产和国内净资产组成,外汇净资产通过国际收支情况来决定,而国内净资产,则是央行对于社会的债权,简单来说,就是央行放出去的贷款数额。   央行的债权,除了一部分以再贴现的形式出现在商业银行外,其他大部分债务人的主体都是政府。这就意味着,如果想通过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的话,那么对基础货币的数量就要严格控制,而控制基础货币数量,就意味着对政府的债务进行监督。   换句话说,虽然印度尼西亚银行方面愿意出让货币政策的主导权,但这个权力能否顺利实行下去,还要依赖于印尼政府的配合。而这个配合的程度又牵扯到另外一个重大的政策——财政政策。   康德苏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虽然知道了印度尼西亚方面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但依然不敢定下基调来,因为他很清楚,印尼政府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而哈迈蒂也心知肚明,事实上他放弃货币政策的主导,正是想摆脱苏哈托政权的影响。就算苏哈托和托米父子再想做些什么,难道他们会拿着枪去胁迫那些来自IMF的专家不成?   他们敢不敢这么做,哈迈蒂并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再愿意被人拿枪指着头了。   在IMF内部,由于美国缴纳了超过六成的基金份额,因此美国就成了单一最大的成员国,在一份份额占据一份投票权的情况下,美国的意愿自然成了IMF的意愿,所以哈迈蒂在背后称呼他们为大老板。   平心而论,在亚洲货币危机蔓延开始的阶段,IMF的表现可圈可点,忠实地执行了自己的职责和业务,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头寸紧张,需要进行再次融资的方式补充资金。之所以后来遭受如此多的诟病,原因无外乎是损害了那些掌握着话语权人的利益,使得他们蹿上跳下,指责IMF胡乱伸手。   这个原因和后来某国铺天盖地地指责西方帮助俄罗斯施行的“休克疗法”失败是同样一个道理。   “他们不是想得到一个更开放的市场吗?”哈迈蒂勉强一笑,略带苦涩地说道,“或者说,是你们,想要的开放市场,马上就可以实现了。相信你们也不打算要一个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盟友吧!”   “我可以帮你试试,现在不可能答复你!”对于哈迈蒂的话,康德苏根本就不作任何反应,“现在,开出你的条件吧,需要我们帮你们融资多少?”   “500亿美元,至少让我们渡过目前的难关!”哈迈蒂说了半天,就是在等对方开出条件,现在自然是毫不犹豫,直接就报出早就准备好的数字。   “你是在开玩笑,一定是在开玩笑!”康德苏打了个哈哈,就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报价,“400亿美元,每个月按照基础货币的测试情况入账,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认同的话,我还要去找另外一位总统先生去公关。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要向世界宣布,我们将很不幸地放弃一个成员国了!”   “成交!”甩掉了包袱的哈迈蒂并没有过多纠缠,在达成初步协议后就直接挂上了电话。事实上,随后的一切基本上都与他无关了。   从今天起,甚至连印尼政府普通公务员薪水多少的制定,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了。如果印尼需要这笔钱的话。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哈迈蒂不需要再被人用枪指着头了! 第194章 总统间的对话   过去的一年对于印尼政府来说,是悲喜交加的一年。   在苏哈托政权开始有条件地对外开放之后,通过引入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资本,的确在一段时间内让印尼经济实现了跳跃性的腾飞。   但因为积极吸引了大量外资,也使得印尼政府背负的外债包袱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增长。为了减缓坏债方面的压力,印尼政府是乐意看到自己的货币贬值的。   所以在泰铢崩溃后不久,苏哈托就在一次讲话中谈到,目前印尼实施的银根紧缩政策会损害到穷人和中产阶级的利益,加重印尼的经济负担,言外之意就是鼓励印尼盾贬值。   因为按照之前引入外资时候的协议,印尼盾的贬值就意味着美元债务的缩水,这是印尼政府非常乐意看到的情况,为此他们不惜降低利率,投入资金到股市里进行托市以及增发钞票。   但是很不幸的是,一旦印尼盾开始贬值,这种对投资者信心上的冲击就是政府不能控制的了。以至于印尼盾跌到3000点附近的时候,印尼政府口风一改,强烈谴责起进行货币投机的炒家来。   市场已经不受印尼政府的掌控了,尽管印尼在东盟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很快,雅加达的股市就彻底崩盘,股票市值化为乌有,许多股票的价格甚至低于票面的价格,甚至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被信心崩盘摧毁了的股市,彻底失去了融资的功能,依靠上市融资的企业完蛋了,纷纷关门结业,又或者是破产清算。大公司努力地生存,纷纷开始大规模地裁员减薪,小公司捱不到看见曙光的一天,很快就关门了事。   失业率增加,无家可归的人增多,中产阶级被消灭,就连某些富豪榜上仅靠着市值计算就排名东南亚富豪前列的大富豪们,很多人都破产了。   由于经济极度不景气,导致社会矛盾激增。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将矛头对准包括托米在内的苏哈托政府。但是苏哈托仍然执掌政权,因为他有军队。   但这种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就连一直躲在总统官邸的苏哈托自己心里都没有底。现在他的想法就是,能多捱过一天是一天吧,反正自己也没多久好活了。   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加上地方势力的虎视眈眈,还有沉重的经济压力,已经将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压得喘不过气来。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官方的说法,事实上他虽然无力解决经济困境,但绝对不缺乏寻找替罪羊的手段。   这种碌碌无为的局面,直到美国总统克林顿的一个电话打来,才被苏哈托自己彻底地打破。   远在西半球的美国一直对东亚地区发生的货币危机持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默许。一来这其中有美国资本的因素,事实上这一次东南亚货币危机以及随后引发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都是由国会的某个智囊团发动的,美国政府将这个摘了个干干净净,表面上自然也不会主动干预;第二个原因则是,这些国家距离日本实在是太近,除了地缘上的距离外,他们在经济形态、政策制定和进出口贸易等方面都和日本的联系更为紧密。   94债券危机,美国人已经将这笔债算到了日本人的头上,为此他们不惜和日本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贸易战。虽然最终美国方面宣称自己赢了,但由于弥漫在欧美的债券危机,使得很大一部分的国际游资转向了投资回报率更高、风险更低(当时看来)的东南亚地区。   这个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在亚洲货币危机还只是东南亚货币危机的时候,美国政府就对这个区域开始了高度的关注,这个关注有些是通过IMF来实现,有些则是美国政府方面的高官直接出面。而对于目前的印尼,总统克林顿则亲自给雅加达打来了电话。   韩国作为亚洲防卫链条的最北端,直接和红色朝鲜接壤,位置不可谓不重要,但就是这种战略缓冲要地,在总统向华盛顿方面求援的时候,美国政府都委婉地表示了拒绝。而印尼,虽然贵为东盟第一大国,但在地理位置和边缘政治上的重要性无疑要比韩国差上不少,可为何偏偏能够受到如此高的待遇?   原因无他,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的投资,绝大多数的生产车间都放在这里,一旦这里经济状况持续不稳定或者是继续恶化的话,有可能连同美国经济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在接到康德苏的求援之后,克林顿总统只是和幕僚商量了半个小时,就不顾大半个地球的时差,在印尼时间接近凌晨的时候给苏哈托去了一个电话,丝毫不体谅对方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总统先生,你好!我是比尔·克林顿,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很高兴能够和你通话。”   “你好,总统先生。非常感谢阁下的电话,关于你方所说的主题,我和我的团队们暂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电话里面苏哈托的声音略显疲惫,这个电话是在凌晨时分响起,对他来说略微显得有些残忍。幸好专门负责外交的人士接通之后,先是通知了总统办公室,在苏哈托亲自对话之前,他的团队已经将主题和对策都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在美国方面的电话接通后,关于美国方面想要讨论的主题自然也知会对方,即IMF方面将会因为印尼政府这个将汇率固定的政策而中止放贷,美国方面来帮助双方进行协调。   当然,这都是表面的说法。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双方都是心知肚明,无疑是美国方面来施加压力,要求印尼方面接受IMF的条件,作为交换,IMF将再次帮助印尼融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2月份,阁下就曾经有过一次要将汇率固定的打算吧?虽然并没有完全施行,但不得不说,你们的工作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在白宫的总统办公室,克林顿正将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对着开了免提的电话心不在焉地说着。在繁乱复杂的办公桌后面,几位心腹幕僚却如临大敌一般,紧张而又有序地在记录着通话的内容,他们手中的笔飞快地写个不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笺纸递送到克林顿手中。   “上一次是时间不成熟,这一次我们的专家认为时间到了,就不再犹豫。”苏哈托心中微微有些愕然,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他的任内,美国总统都经历了接近十位,自然不会将克林顿所说的这点秘闻放在心上,“我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定现在的经济。虽然之前我们进行了利率下调和资金护市等,但效果并不明显。现在按照IMF要求的配套拯救经济措施来施行,但短期内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这也是无奈之举。”   “是吗?”克林顿又从幕僚手中接过笺纸,随意地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们继续施行宽松货币政策的话,相信怎么巩固都阻止不了印尼盾的下跌,而且因为现在你们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失去来自IMF的援助。”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调解!”尽管苏哈托年事已高,但反应一点都没有迟钝,先是装作没听出克林顿话语中的潜台词,随后就顺着字面意思立刻打蛇上棍,“印度尼西亚可是美国的盟国,在东南亚最重要的伙伴,没有之一。所以,在这种时候,美国需要站出来,为朋友说一句公道话。”   “……”   克林顿立刻语塞,愣了五分钟之后,才重新说道:“是的,美国和印度尼西亚的确是盟友关系,我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原本我们的打算是让IMF方面介入,让你们放弃固定汇率制度。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根本就不足以帮助印尼走出困境,我个人建议,包括印尼政府在内,都要接受来自IMF的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电话那边也足足愣了五分钟,在充分听取了幕僚们的意见之后,苏哈托才接着开腔,“按照你的意思,不会是连我们公务员的薪资水平,都要接受IMF方面的安排吧?”   “不错!”已经拿定主意的克林顿一拍大腿,冲着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几个幕僚竖起大拇指,“的确是这样!除了货币政策外,包括税收、转移支付等在内的财政政策也要被IMF纳入到监管的范围内。甚至有必要的话,IMF方面会亲自帮助印尼制定财政政策。我想,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你们在短期内走出困境!”   原本只是货币政策被IMF方面掌控,现在美国方面狮子大开口,竟然连财政政策都要拿走,这还是我们印尼人自己的政府吗?印度尼西亚还是个独立的国家吗?   苏哈托军人出身,尽管早已经登上高位多年,但骨子里的冲动仍一如当年,当下猛然一拍桌子,就要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只听到克林顿在电话里不阴不阳地说道:“总统先生,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和印度尼西亚的友谊不变,但我很难保证,美国政府和你的私人情谊会和国家间的情谊一样坚固。”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立刻让处于盛怒当中的苏哈托冷静了下来。对方的话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无论他在位与否,美国插手印尼的局面都不会改变。而如果他干预了这个情况的话,美国方面不介意考虑换人。   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没有人想着主动退让下来的。这是所有独裁者的通病,苏哈托自然也不例外。当听到自己最大的支持者竟然说出可能考虑换人的暗示后,他哪里还能顾忌到国家独立与否、政府是否有尊严等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后,苏哈托就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总统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个人对美利坚合众国的感情,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邃。关于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完全认同,稍后我的政府会派出团队和IMF方面沟通,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达成共识的。”   “是吗?”远在华盛顿的克林顿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看来我的协调还是有效的。真感谢上帝给了我这样一份工作,让我感觉到我还是可以做一些有益于人类的事情。”   虚伪到这种地步,任凭苏哈托修炼了几十年,在此时也只能败下阵来,在雅加达干笑了几声后,就带着强烈的不甘心挂上了电话。   “该死的,马里亚纳海沟是什么东西?”当确定对方听不到这边的谈话后,克林顿这才嘟哝着挂上电话,冲着面面相觑的幕僚们怒吼道。 第195章 哈续明   “天哪,怎么会这样,我们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粗暴高亢的咆哮声从哈比比的别墅当中突兀地传出来,让等候在门外的众多保镖和陆虎等人就是一愣,双方不约而同地互相警视了一眼后,哈比比的保镖团队就齐刷刷地从怀中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就笼罩了陆虎全身上下。   “放松,先去个人看看是什么情况。伙计,不要那么紧张,我的老板可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尽管被数十支手枪指着全身要害,陆虎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事实上如果他要是有所举动的话,掏枪和开火的速度绝对比对方快上三分,但一来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第二钟石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因此尽管心中也很焦急,但他很好地克制了掏枪的欲望,以免火上浇油。   对面明显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歪着头想了想,觉得陆虎说的有道理,稍微回头示意了一下,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就收起手枪,面无表情地走进别墅里面。   虽然派人前去查看情况,但其他人等并没有丝毫放弃警惕,枪口仍然是纹丝不动地对着陆虎周身上下。陆虎看到这个情况,也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对方相当有职业素质,完全不逊于他手下的那些精英保镖。   “里面一切OK,老板没有问题!”没过多久,那名短小精悍的汉子就打探清楚情况,出来后低声说道。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讪讪的,很显然是被哈比比训斥了一番。   带头的保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缓缓地收起手枪。眼见着他收起家伙之后,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众保镖也缓缓地收起手枪,脸上肃杀的表情大多一变,重新恢复为面无表情。   看到这副情景,陆虎在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被人拿着枪指着的感觉并不好。   ……   “冷静,拿督先生。虽然总统和美国方面达成了协议,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在别墅的客厅内,钟石悠闲地举着一杯红酒,嗅了嗅之后轻啜一口,又将酒杯举过头顶,在日光下好是端详了一阵子后,这才缓缓地说道。   “机会?我们哪里还有机会?”哈比比可没有钟石这般闲情雅致,随手端起手边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将红酒大口喝干,随后一抹嘴角边的汁水,喘着粗气道,“还能有什么机会?这一次可是扳倒苏哈托最好的机会,我的智囊团队也是这么说的。谁又能想到峰回路转之下,竟然让他在美国那边做好了公关,这下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自从上一次和钟石密谈之后,当总统的野心就像春天里的小草一样,在哈比比的心中疯狂地生长着,甚至某些时候,他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开始以总统的身份来要求。这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对权力的渴望让他像吸毒一样欲罢不能。所以一听到苏哈托政府从海外找来强援,很有可能渡过难关的时候,哈比比破天荒地大声吼叫,发泄心中的不满。   钟石自然也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事实上,根据前世的记忆,在不久后印尼国内发生了默许的骚乱,苏哈托政府因此备受谴责,只能黯然下野。但问题是,钟石并不清楚,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苏哈托铤而走险,鼓动民族主义者放手一搏。原本他认为其原因是苏哈托政府这段时间实施的固定汇率制度,但现在看来,很显然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在听到IMF深度介入之后,他又有些了然了。虽然美国政府和印尼政府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协议,但就目前看来,最终导致问题出现的,应该就是一直到处伸手的IMF。   为此,在第一时间听到IMF和印尼方面加强合作之后,他通过香港方面,收集了不少情报,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个叫做哈续明的人身上。   哈续明,震旦大学国际经济学学士,在国内本科毕业后留学美国堪萨斯大学经济学,在93年获得堪萨斯大学博士学位之后,他进入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东亚地区经济研究工作,主要方向是印尼、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等国家或地区。他目前是IMF的高级经济学家。   这一次IMF和印尼达成新的救援协议,代表IMF方面来帮助印尼恢复经济的就是哈续明和他的团队,整个小组的灵魂人物就是哈续明。   “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人身上下手!”   钟石分析了IMF方面的救援团队之后,将攻关的重点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给哈比比讲述了一通之后,钟石继续分析道,“这个人是典型的经济学上的理性人,很多时候行为举止都是按照经济学经典理论来实施的,其他方面因素的考虑较少,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来制造一场可能的混乱,然后在这个情况下让苏哈托自己选择犯错误。”   “犯错误?”听到钟石娓娓道来的分析,哈比比的满腔不满和失望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你说的犯错误是?”   “可能的种族屠杀!”钟石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可能的行动,不一定要真的付诸行动。因为我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事实上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拿督先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哈比比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于钟石的本意,他早就了如指掌。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位年轻人如此固执地认为,苏哈托政府可能会发动一场类似的行动?要是在之前,因为固定汇率制度被冲垮还有可能理解,但现在明显得到强援的苏哈托政府,甚至有意放出风声,说不会再坚持固定汇率制度后,这位年轻人还要强烈地将总统拉下马,这就让他非常费解了。   “问题并不止是这一项!”钟石好像瞧出对方眼神中的疑惑,淡淡地解释道,“有这样一位总统在位,无论如何都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因此我才希望能有一位正直、有担当的新总统来领导这个国家。拿督先生,毫无疑问,你就是那个人。”   “我?”哈比比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过钟先生,既然你说到总统,那么我想问你,如果我当选总统,该如何解决目前印尼市场的困境?”   “这个吗?”钟石一摸下巴,似笑非笑,“这个可不好说。不过如果严格执行IMF的决议,加上印尼盾的大幅贬值远远超过相邻几个国家,而且印尼国内市场比他们大得多,还有石油资源,因此我认为只要在其他出口产品上多做一些差异化,相信很快就能突出重围的。”   “是吗?”哈比比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半天没有接话。   “当然!”钟石一挺胸,显得底气很足,“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关于贪腐和滥用职权,这方面可能需要严格的控制。否则即便你们有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市场,到头来也可能会因为不正当竞争而破坏这一切。另外,尽管市场已经被迫开放了很多,但在本土民族工业还不能抵御外来工业冲击之前,最好不要完全开放,保持适当的高关税能够帮助本土工业生存,他们才是真正能够制造财富的基础。”   “金融业和银行业,一定要大力整顿,除了恢复投资者的信心外,也要保证不会出现类似十几家银行被迫结业的情况再次发生。这种规模的结业所造成的恐慌,对市场来说无异于核弹,政府用多少资金都无法弥补回信心的缺失,而信心是支撑股市的重要力量,没有了这个,股市基本上就完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至少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上一切听IMF的,毕竟他们常年关注印尼市场,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另外,就是海关方面,一定要顶住压力,不过由于你们出口产品的问题,相信不管是美国,还是日本,都不会施加太多的压力的。”   “那你是如何打算掀起波澜的?”哈比比听完之后,除了脸上的肌肉有微微地抽动之外,其他就没有更多的表情了,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又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要知道,现在是五月三日,相信三天内,苏哈托政府就会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度。想想多可笑,先是突然宣布实施,然后在半个月之后宣布放弃,这种朝令夕改的行为简直是儿戏。”   “儿戏?我可不这么认为!”钟石伸出一根手指,冲着哈比比摇了摇,“这种行为虽然荒唐了一点,但至少从美国那里弄来了大把的援助资金,而且还不用担心国际游资继续冲击印尼盾,何乐而不为?”   “拿督先生,如果你关心金融市场,就会发现,前两天在新加坡市场上大幅抛售的印尼盾远期合约已经有了回落的趋势,甚至3个月、半年的印尼盾远期合约还有大幅上升的现象。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做空印尼盾的财团已经预先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大规模地平仓。由此可见,在这些货币攻击当中,美国政府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我的兴趣不是很大。”一提到美国,哈比比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对于这个盟友,说实话我能做的不多。我感兴趣的是,到底钟先生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苏哈托主动犯错误?”   “他犯的错误还少吗?”钟石哈哈一笑,言语间颇为不以为然,“根据我的情报,这位哈续明先生打算实行紧缩性的货币政策,减少政府的开支,控制债务规模。所以我认为,他可能会对某些大型的转移支付下手,拿督先生,你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大型的转移支付?”哈比比的眉头高高锁起,思索了半天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是说,公务员薪水?农业补贴?还是燃油的补贴?”   “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激起整个社会的怒气!”钟石掷地有声,“到时候,苏哈托就要想方设法地让这股怨气发泄出来。要知道,现在的怨气已经累积得够多了,只是缺了一个导火索而已。”   “天哪!”听到这里,哈比比再也保持不住镇定了,惊讶地高喊道,“那位哈先生,难道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情况吗?他知道他是坐在火山口,并且还手握这个喷发的开关吗?”   “谁知道?”钟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拿督先生,你想想,就算他清楚自己这么做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但他有的选择吗?” 第196章 搭便车   在IMF方面和印尼达成初步协议之后,哈续明的团队就立刻入住雅加达,开始他们对印尼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指导性”工作。   “薪水每人至少减少两成,财政补贴至少减少三成,财政赤字控制在去年的七成范围下?”在宽大的迎宾车里,苏西洛匆忙地翻阅了一番手中的建议执行书,眉头很快就高高地皱了起来。大致了看了一遍之后,苏西洛就对着正端坐在车厢尾座、面朝着他的哈续明发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样搞的话,可能引起整个印尼政府系统的反弹?”   尽管国家的经济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但印尼政府的派头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到机场迎接哈续明团队的是数部超级豪华的奔驰商务轿车,全部都是最新款。而迎接哈续明本人的,则是一部加长的宾利改装车,驾驶室后面的车厢里完全就是个小型的酒店,除了柔软舒适的沙发背椅之外,还安装了一个小型的酒吧,迷你冰箱等物件也是应有尽有。在车厢尽头,还有个17寸的卫星电视,随时可以通过卫星信号收到全世界各地的频道。   “这不是我要关心的问题!”哈续明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纯净水,一边拧开一边淡淡地回答道,“我的职责是帮助印尼政府尽快走出目前的困境,除了对政府开支加以限制之外,其他包括货币政策、转移支付等方面也要有所行动,这是一系列配套的方案。至于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当然要由目前的印尼政府来解决。”   哈续明今年46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华盛顿飞到雅加达,十几个小时根本不需要倒时差,他和他的团队就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他身材不算高大,1米78左右,脸型略圆,由于保养得不错,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真实的年龄。他额头很大,头发却有些稀稀落落,五官没有什么特色,只能说长得方方正正。要说稍微有特色的东西,只有鼻梁上常年架着的黑边框眼镜,给他添加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在回答苏西洛的问话的时候,哈续明头也没有抬,仍然在查看手头上关于印尼经济最新的资料,这部分资料是苏西洛带来的。虽然IMF长期跟踪印尼经济,但如今的角色是帮助印尼政府制定政策,所以必须要多准备一些资料。   只是他这种头也来不及抬的作态给苏西洛瞧在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了。苏西洛心中暗想,这家伙也太傲慢了一点吧?好歹我也是印尼方面的代表,怎么这家伙连谈话都是这副模样?   “如果政府方面弹压不下去呢?”苏西洛心中有所不服,继续追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的政策就实施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没了意义?”   这一次哈续明终于听出不对劲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眼神中略微带了几分迷茫,“弹压不下去?那就政府破产,到时候所有人连这点消减后的薪水都没有。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事实上印尼政府的财政赤字实在是太高了点,已经超过财政收入的110%,再这样下去破产只是迟早的事,你不知道这个情况吗?”   一听到财政赤字,苏西洛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微微地侧过头,躲开对方直视的目光。作为印度尼西亚银行的高级职员,他哪里又不知道政府财政赤字到达一个多么危险的程度?   需要说明的是,在一个正常的国家里,政府的收入和开销都是有额度的。一般来说,政府的主要收入在税收这一块,至于某些国家所谓的国有企业分红、土地转让等收入,纯粹是巧立名目之下的剥夺。   正是因为财政来源是税收的原因,所以在很多时候,减少财政开支、刺激经济就意味着减税、退税。而目前经济环境不好,意味着税基减少,所以即便是维持目前的税率,也意味着财政收入会大幅减少,更别说又要退税、减税了。   而财政收入减少,如果财政支出不相应变动的话,则意味着财政赤字会进一步扩大。虽然有政府信用作为担保,但是谁也不确定政府是否会违约,而且印尼政府的信用等级早就被定在了“垃圾”上,想通过发行国债的方式募集资金显然已经不大可能了。   开源无望,就只能寄望于节流了。   苏西洛自然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如果寄望于印度尼西亚银行来实施的话,执行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来质疑IMF方面的做法,在被点破了心思之后,他半晌也找不出反驳的借口来。   “如果不切断资本账户开放的话,那么只有实施市场化利率这一条路可行,相信你也清楚。”尽管苏西洛沉默不语,但显然哈续明并不打算放过他,“因为印尼和外国市场的联系更为紧密,因此你们绝对不能够关闭资本市场。但由于货币贬值得厉害,进口产品的价格相应上涨的速度也很快,因此在利率方面,一定要保证实际利率比通胀率要高,这样才能激活金融系统。”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要考虑央票流动性,有了这些央行票据才能够及时地回收流动性,使得通货膨胀不会迅速恶化起来。但财政部方面,相信他们不一定愿意增发央行票据,毕竟这些高利率的票据代表着他们财政支出的进一步增加。所以,这方面需要你们去说服!”   苏西洛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要收紧流动性,那么上述的几条财政削减,应该不足以弥补央票方面的新开支吧。特使先生,你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你说的没错!”哈续明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大口抿了一口水之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决定提高印尼的电价和油价,减少相关的财政补贴。”   “什么?”如果说之前几条的财政削减政策给苏西洛带来的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哈续明所说的给他的印象就是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撼。   由于印尼是欧佩克成员国,纯粹式的石油输出国,因此在居民用油、用气方面便宜到无以复加,油价方面只有同期美国的20%。   为什么政府会如此慷慨大方地对油气进行财政补贴呢?这是因为印尼政府将石油、天然气全部收入国有,除了某些超级势力、集团能够划分到部分的资源之外,其他统统都是政府的。据统计,40%的印尼财政收入都是来自于石油、天然气的出口,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印尼国民享受低油价、低气价就成为了必然。   尽管苏哈托很混蛋,但远远没有混蛋到后世的某个国家的程度上!   现在的问题是,国际油价上升,不但不能够增加政府财政收入,反而使得印尼财政赤字增加,因为补贴国内居民油价上涨导致的财政支出超过了油价上涨带来的财政收入,因此即便在油价上升阶段,印尼的财政赤字也会飞快增长。   而电价,则是因为印尼的电力并不是自己创造的,同样是高价从海外发点企业当中买入的,卖给普通印尼民众则是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中间的差额将由政府财政来进行补贴,原理基本上和石油一样。   这两项转移支付占据了印尼政府财政支出的大头,相反那些消减公务员数量、薪水、减少公共建设的数量和规模等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肯定的是,整个印尼社会都会动荡起来!”苏西洛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后,喃喃自语道,“这种搭便车的行为已经深入人心,现在将这个行为结束,短期内肯定会引起剧烈的波动。”   “这同样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围!”哈续明淡淡地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不过我们可以优先照顾到那些受到波及最大的群体,例如说低收入的农民和学生。用折价券或者阶梯价格的方式来进行补贴,保证他们最大限度地不会受到影响,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极限了!至于其他的阶层,是时候让他们停止搭便车了!”   搭便车,在经济学上的意思是指在公共物品消费的时候,由于公共物品具有的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使得公共产品无法通过价格机制来确定市场效率,因此这类产品只能由政府来进行埋单。   就好像印尼国内的石油产业,由于政府存在着大量的财政补贴,使得市场机制无法确定石油产品的价格,在这种情况下,享用低油价的政策就是广义上的搭便车行为。   “我也知道!”苏西洛苦笑一声,想说什么,可张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方面是可能的社会动荡,一方面是不得不用猛药的沉疴,究竟如何取舍,苏西洛根本就没有主意。事实上,即便他有主意,也轮不到他做主。   想明白之后,他也只能是一声长叹,不再多问什么了。 第197章 转移矛盾   尽管印尼政府这边百般不情愿,但是由于和IMF方面有协议在先,又被对方扼住了咽喉,因此在IMF这边哈续明开出条件之后,只是象征性地讨价还价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实施起来。   公务员的减薪和裁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对于这个腐败又冗员的政权来说,少一点吃饷的人绝对不是坏事。再者公务员完全是体制内的得益者,现在他们落了个没饭碗的下场,社会上的叫好声简直就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但很快,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就叫不出好来了,因为接下来政府所要做的切实伤害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油价上涨,电价上涨,这两项规定刚一出,就刺激了整个印尼社会的神经。   对于占便宜已经占到习惯的人来说,阻止他们继续占便宜不仅不会使得他们感恩,反而会让他们产生怨恨。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个道理。原本享受购低油价、低电价的印尼人民并没有对政府感恩戴德,反而因为突兀的价格上涨而感到格外的愤怒,这几天包括泗水、万隆、勿加泗等大城市都相继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矛头直指苏哈托政府。   “这么搞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让IMF方面先把这个措施停下来吧,否则不等到经济有所好转,我们自己就先玩完了!”   精美豪华的总统官邸里,托米在苏哈托的办公桌前来回走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神情看上去相当紧张。   在那张半圆形的办公桌后面,苏哈托将整张脸隐藏在雪茄的袅袅青烟当中,朦胧模糊得看不清表情,这和喜怒哀乐全部刻画在脸上的托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办公桌的对面,则坐着苏哈托的一众亲信,包括政府和军队系统在内的七八个要员。这些人是苏哈托真正的班底,在权柄和影响力方面和托米的那些幕僚完全不能够同日而语。   “不可以!”见苏哈托半天没有出声,财政部长马尔伊·穆哈默德不得不硬着头皮否定托米的提议,“如果触怒了IMF方面,后果绝对比触怒这些不知所谓的百姓严重千百倍。他们随时可以停掉我们的援助,虽然现在没有国际游资进攻我们的货币体系,也没有大规模的外资流失现象,但如果我们不顺从IMF的意思,这些情况会立刻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到时候整个国家就万劫不复了。”   马尔伊·穆哈默德五十来岁,一直在财政部工作,算得上是苏哈托心腹中的心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他适合站出来反驳托米的意见。   虽然目前的财政政策被IMF方面掌控,即马尔伊·穆哈默德被变相的架空。但马尔伊·穆哈默德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作为专业人士的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界干涉,光靠印尼政府自身是绝对无法渡过目前的难关的。   而且,他对托米和他的狐朋狗友所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迫于总统滔天的权势,即便他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不敢明白地说出来。   一看到是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马尔伊·穆哈默德站出来说话,托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过他终究不是政府要职人员,因此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他们迟早会冲到总统官邸的面前,更大规模的示威和游行不可避免,到时候要求总统下台的话,我们该如何回应?”托米不说,自然有人替他说出担忧,说话的人是苏西洛,这个央行副行长。   话说苏西洛这个人自从明白了某些道理之后,就开始全力地钻营,除了由于学术和语言的原因,负责接待IMF方面之外,还在暗地里和托米等人交好。左右逢源之外,他还在背地里偷偷地出卖情报给国际游资,在几大势力面前都游刃有余,沟通交际的能力堪称一绝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事关自己的总统宝座,苏哈托不得不打破沉默,首次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是,在愤怒的民众和执行IMF条约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鲁比安度,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鲁比安度是国民军司令,在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总统苏哈托。按照印尼《国防法》的规定,总统对全国武装力量拥有最高领导权,除此之外,就是国民军司令和国防部长,下面则分为陆、海、空三个军种,各军种的参谋长负责日常的管理和训练。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鲁比安度,绝对是苏哈托的铁杆心腹。他是个身材勉强算是魁梧的老者,身披整齐利落的军装,各种勋章挂满了右边的胸口。在听到苏哈托点名之后,他摘下军帽,露出一张坚毅刚强的脸,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无论如何,军队永远在总统阁下的掌控当中。”   这是赤裸裸的表露忠心,但和苏哈托所问的内容完全不搭边。   “现在的问题好像和军队没关系吧?”托米狐疑地看了鲁比安度一眼,也顾不上场合是否合适,就贸然地插话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平息民怨,而不是军队效忠谁。”   鲁比安度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显然对托米的反应很是不满。   “托米,你给我住嘴!”即便对自己的儿子百般溺爱,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够寒了手下的心,苏哈托脸色一沉,就断然呵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出去!立刻!”   “我还不稀罕呢!”眼见着自己的老子发怒,托米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照做,边往外走边小声地嘀咕道,“别以为我没有办法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等着吧!”   终于,在场的人里少了托米这个异类之后,其他人等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其中鲁比安度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声问道:“总统阁下,你刚才提到军队,是不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不错!”苏哈托又重新点起一支雪茄,缓缓地抽了半天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如果我要发动一场全国性的暴动,你们的军队能不能控制住场面?”   “全国性的暴动?”一语既出,全场顿时就震惊了。这个字眼实在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即便是整天和铁与血打交道的鲁比安度,脸色也禁不住地有些变容。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文职的官员才反应过来,苏哈托本人就是通过流血政变上台的,换句话说,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踩着血淋淋的人头换来的,到了如今危急关口,他自然又会想到举起屠刀来。   几十年的总统生涯之后,现在都已经是暮年花甲老人,大部分人认为总统先生早就是个反应迟钝的老人,可刚才的那些话让他们意识到,这位花甲老人依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没有问题!”鲁比安度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就立刻站起身来,冲着苏哈托行了一个军礼,“军队完全能够将暴行控制在一个程度,不会影响到总统阁下的。”   又一个刽子手!除了军队的人外,其他人的心中默默地想道。   “好!”苏哈托满意地点了点头,“印尼人民安乐了太久,是时候让他们唤醒当初的荣耀和意志,重温几十年前热血沸腾的日子了。这一次,我要让他们重新意识到,当年他们选择我是正确的选择,现在也会是一样!”   几十年前,苏哈托兵变推翻了当初的政府,拥兵自立为总统。当时所宣称的口号就是镇压“共产主义政变”,上台之后就开展了旷日持久的“清共运动”,最终坐稳了已经持续30多年的政权。   所谓的“清共运动”,实质就是屠杀,针对华人的屠杀。苏哈托上台之后,将华人归结到非原住民,制定大量的反华排华法律,压制和排斥华夏文化,使得整个地区的华人苦不堪言,被迫大量逃离这个地方。   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又想通过类似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政权,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虽然不是很认同苏哈托的做法,但在座的人很快就想到,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既释放了民众的怨气,又不会影响政府的统治。至于华人会怎么想,他们当然不会去在意。   这是典型的转移矛盾的做法,原本愤怒的民众把枪口对准了苏哈托极其政府,但现在政府寻找一个莫须有的由头,将矛盾的主体变成一直被主流社会排斥的华人群体,本身就被教育仇华的印尼民众自然不疑有他,在不知不觉间将暴戾的情绪发泄到华人群体身上。   需要说明的是,转移矛盾的做法在各国政府间都是屡试不鲜的招数。在印尼如此,在华夏也是如此,一旦华夏社会出现矛盾,日本政府就会“光荣”地承担这个角色。   “是的,总统阁下,建设之父!”鲁比安度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我回去之后,立刻拟定一个方案,命令全国的军队准备待命,随时听候总统先生的调遣!”   “好!”苏哈托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不标准的姿势回敬了一个军礼,“我等候司令先生的好消息!”   顿了顿之后,他双眼就迸发出慑人的光芒,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不许任何人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好了,现在散会!” 第198章 野心家   “哈哈,虽然老头子将我赶了出来,但他们讨论的东西,我还不照样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普拉博沃的官邸,托米端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正拿着一张文件记录哈哈大笑。文件上记载的正是几个小时前,苏哈托和一众亲信在总统官邸内讨论的内容。   普拉博沃是苏哈托的小女婿,现任陆军战略后备部队总司令。在苏哈托上台之前,他也曾经坐过这个位置的总司令。   这间官邸略显简陋,虽然空间很大,但是内部的摆设都很朴素,基本上和豪华绝缘,全部都是印尼当地的一些装饰。只有在墙角边放着的枪械摆设台,提醒着这里主人身份的不同。   普拉博沃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单从外表上来看,已经和电影明星不相上下。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仪表堂堂,也不能得到苏哈托幼女胡塔美的青睐。   虽然他的外表让人很有好感,但了解普拉博沃的人都清楚,这是一个野心勃勃兼心狠手辣的角色,狠毒程度甚至不下于当年的苏哈托。作为家族势力的代表,普拉博沃对鲁比安度一直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恭敬顺从,实际上在军队中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想有朝一日能够将鲁比安度取而代之。   “托米,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对于文件的内容,普拉博沃知道得甚至比托米还要早,只不过他城府深沉,一点都没有在托米面前表现出来,“虽然总统先生说要发动一场全国性的暴动,让民众施放一下怨气,但我怎么觉得这里的尺度不好把握呢?”   “尺度?什么尺度?”托米猛一摆手,不屑地冷哼道,“这些什么都不是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少稍加指引,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到时候反正倒霉的是华人。行动结束后,我们再用严刑厉法抓一批、审一批、关一批,到时候整个社会就又重新恢复秩序了。这样,我们还需要什么尺度?”   用故意放纵的杀戮来施放怨气,随后政府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横空出世,将“骚乱者”绳之以法,这样的剧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节奏,即便托米不在政府内供职,但经历过多年的熏陶,早就看透了这种把戏。   “这倒是!”普拉博沃呵呵一笑,轻拍了两下手掌,“不过我在想,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们?”托米立刻回过味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普拉博沃,“你是说我们?我们还能通过这种变相的镇压获得好处?普拉博沃,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托米有一部分生意是和普拉博沃合作的,双方的关系非常紧密,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所以当普拉博沃稍微一提示,托米立刻就回过味来。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印尼总统的产生也是通过选举产生的,但苏哈托所在的专业集团党一党独大,加上该党大部分的成员都是军人,在枪指挥人的情况下,专业集团党包揽了前六次印尼总统选举的胜利。   作为专业集团党内中坚力量之一的普拉博沃,虽然其地位和权力大部分来自于总统苏哈托,但是他强硬的性格和不择手段的作风,以及暗地里重金拉拢许诺,使得他在党内和军队里逐渐地赢得了不小的声望和地位,隐约间也成了一片势力。   因此虽然托米是苏哈托最为宠爱的小儿子,在政府内爪牙众多,而普拉博沃只是个外姓人,表面上看是苏哈托家族在军队扶植的傀儡,但真正相比较起来,普拉博沃不论是在个人声望还是在活动能量上,都远超过托米。   两人之间的合作,在大多数时候也是以普拉博沃为主的。   “打算倒是没有!”普拉博沃嘿嘿一笑,随手一招,一个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卫兵走了进来,对普拉博沃行了一个军礼后,将手头上的文件放下,然后就悄然无息地离开了。   “先看看这个!”普拉博沃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亲爱的兄弟,你确定总统先生说发动一次暴乱,就能够挽回民心吗?”   托米心中大奇,禁不住将文件打开一看,顿时就是大惊失色。在文件袋里,只是几张放大的图片,除了这些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让托米大惊失色的是图片的内容:几名相貌年轻的男子正举着一张苏哈托的半身大幅图片在呐喊,表情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格外狰狞,在他们背后,同样有数十名年轻人拿着苏哈托的头像图片,一些人手中还拿着印尼的国旗,他们一边高喊,一边扬起手中的物件,表情大多是愤懑不满。   而到了下一张,总统先生的图片就被无情地点燃了,熊熊烈火将微笑的苏哈托淹没。让托米感到吃惊的是,在第一张图片里还高声疾呼的年轻人,在这一张图片当中脸上竟然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们围绕在“燃烧的苏哈托”周围,表情欢快又愉悦,仿佛在做着一件让他们极为高兴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张,更是让托米的心跌到了谷底:在那个火堆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将总统的肖像、印尼国旗、军队旗帜等物件抛入其中,火焰越燃越高,而周围人的表情则越来越轻松,完全不复第一张当中的愤怒、失望、不甘甚至是仇恨。   “这些混蛋……他们……他们疯了吗?”托米先是愕然了半天,随后就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把照片甩到了地上,“他们是哪里的人?妹夫,你怎么不直接派兵去抓他们啊?这些混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虽然苏哈托独裁统治了多年,但由于发展经济得力,印尼在他统治下三十多年来经济高速增长,民众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所以苏哈托不但没有因为独裁统治受到广泛斥责,还被人称为“印尼建设之父”。   在托米看来,国家只不过是暂时地陷入到经济困局当中,但这些都是大环境下的无奈,根本算不到苏哈托的头上,所以按照他的逻辑,目前的局面丝毫不应该怪罪到苏哈托的名头上来。   但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因为经济危机导致的民生问题,全部被“安插”到了苏哈托的头上,甚至还有人烧了总统的肖像,这要是在十几年前,绝对会被安插个大不敬的罪名,关到牢里去的。   一看到此情此景,托米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场就要自己的妹夫出动军队,将这些人统统抓进去。   “抓他们?”普拉博沃的脸色有些怪异,盯着托米的脸看了半晌之后,这才悠然地叹了一口气,“这些是印度尼西亚大学的学生,一抓他们,就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反弹。再说,烧肖像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群人在做,在万隆,在泗水,在日惹,很多城市里都有类似的行为,如果因为这个抓人的话,恐怕全国的监狱也关不完!”   “事情竟然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在听到普拉博沃的解释后,托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梁处直升到天灵盖,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竟然有这么多人不满?怪不得父亲大人要发动一场暴乱呢!”   对于整天高高在上的托米来说,自然不会体会到中下阶层生存的困苦。他生来就含着金汤勺,每天围绕在他周围的人也不会去说这些事情,所以乍一看到这些情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随后又有些害怕起来。   当听到托米话语间的退缩之意后,一道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立刻从普拉博沃的眼神中转瞬即逝,快到托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位妹夫已经有了神情变化。点了点头之后,普拉博沃又接着说道:“问题实际上并不严重。托米,我怀疑他们背后有人在怂恿和操控,其目的是为了逼迫总统先生下台!”   “什么?”刚刚惊魂未定的托米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袋里轰然一声,当场就觉得迷迷糊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再望向地上凌乱的照片,越发觉得普拉博沃的说法很有道理,“妹夫,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他们背后的人最大可能是谁?竟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我……我……”   他一连说了两个我,可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托米的本意是打算说些狠话,但他很快意识到,如果普拉博沃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自己根本就毫无能力对抗。   托米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根基,除了顶着苏哈托幼子的身份赚些钱之外,其他就是一无是处。因此在说不下去之后,他很快就反应到,自己虽然毫无影响力,但普拉博沃可是个相当强势的人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活动应该是哈比比他们所为!”对托米炙热的眼神恍若未闻,普拉博沃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将头转了过去,“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我们一定要有所行动,一举粉碎他们的阴谋。”   “又是我们?”托米在得到普拉博沃的承诺之后,心中大定,毕竟对方是军队里的实权人物,只要他答应出手,摆平这些示威什么的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能做什么?”普拉博沃直愣愣地盯着托米看了好半天,这才突然一笑,“我的好兄弟,你能做得太多了。别的不说,如果我们要行动,一定要以总统先生的名义,所以这个角色就由你来扮演。作为回报,事成之后的财产一半归到你名下,怎么样?”   对于打着苏哈托的旗号招摇过市,托米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对此他毫无心理压力,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可是,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按照总统先生的吩咐,搞一场暴乱了!”普拉博沃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表情略显狰狞地说道,“只不过这场暴乱,不管是牵扯的规模,还是残忍的程度,都要远远超过总统先生的预期,这样才能够彻底粉碎某些人的阴谋。”   托米愣住了,半晌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妹夫,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但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虽然托米玩世不恭,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军人,也不是职业阴谋家,因此在这件事上仍然有些迟疑。   “很有必要!”普拉博沃猛然一转头,不善的眼神直接对视着托米的眼睛,其中的压迫和威胁之意几乎呼之欲出,“如果不这么做,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阴测测得让人毛骨悚然,再加上他自身肆无忌惮的释放威压,使得托米心中竟然生出害怕的感觉来。   常年的军旅生涯,使得普拉博沃的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再加上他手头上曾经有过人命,身上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杀气。此时他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又哪里是一个纨绔公子托米所能够抵挡的?   “什么都听你的!”托米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止住眼角的跳动,努力地站直身子,“只要能挫败哈比比的阴谋就行了!”   说完之后,托米也不多作逗留,几乎是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的普拉博沃,此时脸上立刻露出了讥讽和嘲笑的表情。   前文已经说过,普拉博沃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段时间他和他的部队一直在观察局势的变化,当总统官邸里传出那条制造暴乱的信息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   这个机会,就是成为第二个苏哈托。   而作为地方豪强、名义副总统的哈比比则是他通往总统宝座的第一大障碍,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政局动荡的理由推到对方身上。 第199章 党内大佬   “这位钟先生,有意入股石油行业。不要看他年纪轻轻,身家可比我们这些人都丰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的资产大多是现金,随时都能调配过来。”哈比比笑容可掬地对着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说道。   “是吗?”对方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钟石的目光就有些不同,“真是英雄出少年,既然钟先生是副总统先生介绍来的,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就是不知道钟先生能够投资多少?”   说到这里,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者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向钟石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这位老者叫做阿米佐约,是印尼陆军参谋长,标准的实力派人物,实权程度和党内地位甚至在普拉博沃之上,是执政的专业集团党内的大佬之一。   和很多独裁政权一样,印尼军方在政府当中的比重很高,某些领域里甚至能够和文人集团相提并论。玩枪的和玩笔的并驾齐驱,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不过因为苏哈托就是靠着军队起家,所以对这种行为采取了默认甚至是放纵的态度。   阿米佐约目前是印尼陆军参谋长,负责日常的训练工作。同时他还是印尼政治安全统筹部长,专业集团党副主席,军警国会议员。其权柄之重,在整个印尼国内,能够超过他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在这种贪腐盛行的政权里,寄望阿米佐约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显然不可能。事实上,和很多军队高层将领一样,阿米佐约家族在印尼各地都有产业,其中包括了努沙登加拉岛、苏拉威西岛等地方。涉足的行业也很多,有航运、烟草、石油、橡胶和煤炭。   这是在三天内,哈比比介绍给钟石的第五个重量级人物。之前哈比比已经拉着钟石走访了包括鲁比安度在内的众多军政大佬,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对哈比比的来访相当客气,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和哈比比关门详谈,内容就不足为外人道哉。只有少部分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哈比比和钟石拒之门外。   哈比比的野心一朝被激发起来,就如同春天野草一般地疯长不止,在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后,哈比比立刻开始私下串联和沟通。他很清楚,不仅是印尼国内,就连最大的外援美国也对现任政府颇有微词,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和很多地方一样的是,尽管苏哈托已经稳稳地做了三十年的总统,但文人集团对他并不买账,在他们看来,军人就是军人,干政绝对是大忌。因此在天然上,技术官员出身的哈比比更容易得到他们的认同和青睐,这也是为什么苏哈托要提拔文人出身的哈比比做副总统的原因之一。   现在哈比比所要做的就是赢得军人集团的认可,但他也明白,自己想要获得这些莽夫的认同绝非易事。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苏哈托是靠着军人集团上台的,但几十年下来,当年的心腹早就成了迟暮老人,淡了满腔热血却多了家族牵连,又有很多人因为恋栈不去而成为年轻一代的眼中钉,因此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这些人就有可能背叛苏哈托。   要是在平时,这些人伸伸手就能得到相关利益。但今时不同往日,愤怒的民众对他们这种贪腐行为特别敏感,已经长达数月之久的游行示威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就连苏哈托家族都收敛了风头,就更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目前印尼经济萎靡不振,加上印尼盾一泻千里,使得这些人的产业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地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以及大量资金的输入。而对于钟石来说,这些统统不是问题,因此在和哈比比密谈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了高强度的金钱公关。   面对对方意味深长的盘问,钟石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回答道:“尊敬的阿米佐约先生,我是个生意人,自然会首先确保自己的利益。只要能够确保我的利益,资金方面自然不是问题。事实上,我对印尼未来的前景发展非常看好,对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是相当景仰。可以说,我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前来拜访的。”   “一亿五千万!”阿米佐约不亏是军人,说话直来直往,根本就不懂得绕圈子,或者说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也懒得绕圈子,“入股达西亚石油公司,30%的股份。嗯,我说的是美元,盾虽然好,但我们目前并不缺少这种货币。”   不缺少?是对盾没有信心吧!钟石心中暗自想道,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波动,“没有问题,如果能够获得您的支持,这笔生意就算谈成了!”   同样,他也很爽快,也没有讨价还价,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对于钟石的反应,阿米佐约表情略显错愕,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不知道这位钟先生,需要我的什么支持?我必须要说明的是,生意归生意,其他的事情另外再谈。如果这些做不到的话,我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了。”   “放松点,伙计!”哈比比在这个时候开腔了,“即便是做不成生意,我们依旧还是朋友不是?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在关键时候,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是你想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阿米佐约自然不是善与之辈,在敲了敲桌面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先说说看吧,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自然没有二话。可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也要确保我的生意能够继续下去。”   “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哈比比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和你谈生意的是这位小钟先生,我可不能替他做主。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说不定我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   “是吗?”阿米佐约的目光再次看向钟石,发现这位年轻人微微点头,并不言语,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再次看向哈比比时,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戏谑,“哈比比,你已经是副总统了,还需要我的承诺?难不成你想做总统?”   原本这只是他的试探之词,但让阿米佐约没有想到的是,哈比比竟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错!据我所知,苏哈托和他的亲信们蹦跶不了几天了,这个时候我当然会生出一些想法来。阿米佐约,你也是个明白人,应该清楚如果苏哈托下台的话,你们这些老人会面临什么下场?这个时候,不应该为自己找一条退路吗?”   “你敢威胁我?”作为军人的阿米佐约自然不吃这一套,顿时就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从腰间取出随手携带的手枪,一拉枪栓,将枪口直接对准哈比比,“就算是总统阁下下台,老子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老子杀的人多了去了,还会害怕死吗?”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哈比比镇定自若,神情间不见丝毫的慌张,“参谋长先生,你的勇猛和顽强众所周知,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也要为你的家族想一想,别因为一时的痛快,而使得你们家族蒙羞,甚至是被除名!人,不能太自私了。”   作为地方豪强,底蕴远远比这几十年前才崛起的新贵深厚。别的不说,就光是在枪口下面不改色,谈笑自若,就足以可见哈比比的底气和胆色了。   阿米佐约也不说话,举着手枪对准哈比比,脸色却是变幻不定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足足过了一分钟,阿米佐约才缓缓地将枪放下,咧嘴一笑,“哈比比,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你的胆量竟然如此之大,连枪都不怕,太让我意外了。哈哈,刚才只是一个小玩笑,希望你和这位先生不要介意。”   介意,我敢介意吗?钟石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但他很清楚,如果哈比比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今天也绝难善了。   “好说!”哈比比面不改色,“这么说,阿米佐约,你是答应下来了?我可以保证,这桩生意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但愿吧!”阿米佐约突然有些意兴索然,摆了摆手,“生意方面的事情,你去和我的儿子谈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   作为一个跟随了苏哈托三十年之久的高级将领,临到暮年反而要背叛自己的恩主,这种感情任谁都很难在短期内接受,即便他再位高权重。   “阿米佐约,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哈比比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美国方面,也有类似的意思。我已经和他们接触了,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是说……”阿米佐约猛然一抬头,不过在瞧到钟石之后,刚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次总统先生真是走错了一步棋。”   哈比比拉开门,并不着急走出去,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又放出一个惊天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是谁能够让美国方面改变主意的?不错,就是这个年轻人,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决定该有多正确了吧!”   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钟石,阿米佐约神情复杂,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意思是否定还是不敢置信。   ……   “什么?”刚坐上自己宾利车的哈比比神情一滞,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托米要见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砖头大小的卫星电话,苦笑道,“这位先生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我本来想阻拦的。但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作伪,而且说得很严重似的,我就没有阻拦,现在他还在庄园里等着呢。先生,你看……”   “跟这种纨绔有什么好见的?”哈比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找人打发了他,对于这种人,我见到就心烦。整个就是国家的蛀虫,他除了浪费纳税人的公帑之外,还能干些什么?”   “别急!”一旁的钟石立刻制止了他,“要是他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见见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呢!”   “是吗?”哈比比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见他脸色庄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挥了挥手,制止了身边工作人员拨电话的举动,“也好,见见这个纨绔。” 第200章 查理的战争   查理·迈尔斯是美国参议院共和党的资深议员,已经成功连任了六届之久。由于在家乡路易斯安那州拥有着无有伦比的威望,有分析认为他至少还能够连任两届以上。   这位共和党内前途被广泛看好的查理议员,在国会山的人脉和威望随着连续几次的胜利连任后与日俱增。他和前任美国总统布什私人关系很亲密,又一度是总统候选人多尔的竞选搭档,尽管最终没有登上副总统的宝座,但这些经历使得他俨然已经成为共和党在国会山里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位议员之一。   美国议员的职责有立法、代表、监督、公众教育以及调解等,虽然是由美国民众选举产生,但这些议员并不只是美国人民的代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通过影响到美国政府外交上的意见和决策,来对某些国家或者地区产生一定的影响。   尽管这种影响在很多时候都是微乎其微的,但一旦真的发生了,谁都不敢轻视这种影响力的存在。   在接到黑卡任务之后,大通负责该项目的团队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先是分析相关的信息,在得出可行性报告之后,就迅速找到了在华盛顿的公关公司,开始对某些能够影响美国对外政策的重量级议员进行关说。   查理·迈尔斯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在国会山的办公室,刚吃过早餐的查理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看了半天之后不满地甩到一边,随后冲着自己的秘书嚷嚷道,“该死的,这份关于印度尼西亚的文件,怎么会放在我的桌头?我可不是国务卿,这些不应该是那个婊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由于这几年养尊处优,查理·迈尔斯的身躯像气球一样飞速地膨胀起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时也变得圆乎乎的,腮边两旁的赘肉随着他的咆哮而阵阵抖动,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口中所说的“婊子”自然是指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在共和党议员当中的名声并不好,私底下称呼她为“婊子”的共和党国会议员很多,但在公开场合,他们还是会保持足够的尊敬。   自然,这里是国会议员私人办公室,在场的又都是查理的心腹,因此查理根本就不在意表达他对国务卿女士赤裸裸的鄙夷之情。   “先生,这是鲁梅尔公关公司送来的材料。”一脸小心翼翼的秘书立刻回答道,“他们送来材料的时候,还派了人在外面等候,说会专门解释这些东西。”   这位秘书叫做托尼·安迪尔,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青涩和稚嫩。他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国会山,到目前为止跟随在查理身边不到两年的时间,专门负责文件处理、公关交流等活动,在国会山众多秘书当中算是小字辈的愣头青。不过因为听话,用得顺手,所以查理勉为其难地将他留在了身边。   一般来说,美国有志于进入政界的年轻人,从政治学院毕业之后要么进入政府机构,要么进入NGO。在锻炼几年之后,他们就开始真正步入政坛,先参选市长、市议员等这样的位置,顺利的话服务几年后再参选州长、州议员,随后是国会议员。如果各方面都得到认同的话,那么他们在四十岁左右就可以以州长、国会议员等身份参选美国总统。   在国会议员身边锻炼自然是很好的参政机会,尽管这位议员很难伺候,不过托尼·安迪尔还是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此不管是他的老板让他去干洗衣服,还是去泡某些议员的女秘书以套取情报,他都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这个时候尽管老板有暴躁的趋势,托尼还是要多加解释一句,毕竟递送文件来的是鲁梅尔公关公司的人。   作为挑通眼眉的人,他可是很清楚鲁梅尔公关公司的能量。别的不说,光是他们董事会里就有三位曾经的国会议员,这家公司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鲁梅尔?”查理拍向红杉木办公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在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让他们的人进来吧,给他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去冲杯咖啡,不要让人打搅。”   托尼·安迪尔一直在注意自己老板的举动,见他停下发脾气的动作之后,托尼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又听到自己老板要见来者,并且将自己排除在外,心中就隐隐间有了打算,当下连不迭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查理绝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秘书刚走出房间不久,就掏出电话,拨通了华盛顿邮报记者的号码,“理查德,我这里有一个消息,绝对震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此时在查理议员的办公室,一个三十五六岁模样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查理的对面,面带着微笑说道:“议员先生,感谢你的召见。相信你已经看过这份材料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干涉这件事情?”   “我的兴趣不是很大!”对面的查理已经戴上眼镜,对着材料看了半天后,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迈克尔,这份东西牵扯到对外事务,我们这些国会议员可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再说,你们这些材料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捕风捉影,根本就当不得真。如果我贸然插手的话,会给别人留下把柄的。”   说完之后,他摘下厚厚的老花眼镜,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对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长期和这些公关公司打交道,查理早就有了一套标准化的对话模式,万事都不会轻易地先承诺下来,先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对自己足够的利好后,再做决定。   被他叫做迈克尔的中年人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就回答道:“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足够证据的话,你是可以干涉的,是吗?”   “你是说,有足够的证据?”查理脸色微变,眼眸中一道精芒闪过,转瞬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只见他重新戴上老花眼镜,仔细地将材料又通阅了一遍后,这才叹着气将手头上的材料扔到桌子上,“我可看不出来有足够的证据。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迈克尔。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连印尼的事情都要插手了?让我来猜猜,背后雇佣你们的是石油公司,对不对?”   对于这些公关公司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这些国会议员都是心知肚明。这些游走在华盛顿各个角落的家伙,所代表的无非是利益集团。不过也因为他们代表了利益集团,所以掌握权力的国会议员们也不会去小觑这些人,因为他们是双方的纽带。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议员先生!”迈克尔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是大通银行,他们委托我们对印尼国内事务进行干涉。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据说和他们的一个大客户有关。不管怎么样,这终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大客户?”查理闷哼一声,有些不爽地回答道,“什么时候国会议员要听他们的摆布了?上帝啊,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能够这样,这里可是国会山,不是他们的后花园。难道他们不知道,印尼是美国的盟国吗?要我们插手这样的国家,可怎么对其他的盟友交代?”   “先生,我们并不是干涉他们的内政!”迈克尔的反应很快,查理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纠正起对方语句当中的错误来,“我们想要做的不是另立新的政府,而是人道主义援助。坦白地说,这件事对议员先生你来说,是一件非常有利于助长名声的事情,所以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是吗?”听到这样的话,查理的嘴角只是微微地抽动了一下,脸上就再没有半分的表情波动。对于这样的话,他根本就不在意,听得实在太多了,“我很感激你这么做。但是在我看来,这件事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很抱歉,我做不了任何事。”   说完之后,他就站起身来,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这种举动的含义很明显:本次谈话到此结束。   “议员先生,你忘了总统先生在前不久的讲话了吗?”迈克尔也站起身来,但并没有离开房间,在查理的身后大声地说道,“在非洲,卢旺达。”   他的话刚一出口,查理的身形就是一抖,正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顿了顿之后,这位身材肥硕的议员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迈克尔,“抱歉,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议员先生!”迈克尔毫无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就是总统先生道歉的那次谈话,卢旺达种族大屠杀。它是一次羞辱,一次无法原谅的罪行,使得我们合众国的名声遭受到严重的质疑,以至于总统先生不得不公开道歉。”   发生在94年到96年之间的卢旺达种族大屠杀,使得80到100万的卢旺达图西族人被残害。而原本以“世界警察”身份自居的美国,竟然罕见地没有出兵干涉,一时间引起整个国际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最终在98年的3月,克林顿访问卢旺达的时候,不得不公开道歉。   而当年美国不出兵的原因之一,就是之前一年在索马里地区进行军事干预的时候,因为当地武装力量击落了两架美国的黑鹰战机,十九名美国士兵魂断他乡。美国政府在备受国内舆论压力的逼迫之下,选择对发生在卢旺达地区的种族屠杀视而不见。   由于美国方面态度并不积极,联合国在这个地区的其他国家军事力量自然也不好出头,最终在西方各个国家的退缩之下,成千上万的卢旺达黑人白白地死在了内斗当中。   “印尼是我们的盟国,只要议员先生愿意说话,类似的事件绝对可以避免。”迈克尔见查理的脸色仍然变幻不定,就趁热打铁道,“先生,这种事情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声望和政治资本,你难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对于国会议员来说,金钱一类的东西真的很难打动他们,声望和政治资本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尤其是对查理这样正处在上升期,又野心勃勃的议员来说。   不得不说,迈克尔的话正对查理的下怀。   “据我所知,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女士为了弥补她的过失,已经让太平洋舰队密切关注印尼国内的动态。如果我们不能抢先一步的话,这件事的功劳就完全被民主党的人抢去了。我想,不管是党内,还是你个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对吧。”   “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查理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会尽快做出决定的。记住,如果你手上还有更多的资料,尽快送到我这里来。”   “我会的,议员先生。”迈克尔自然大喜,向着查理伸出双手,表情诚挚地说道,“先生,我相信你会成为另外一个查理先生的,我肯定。”   “是吗?”查理面无表情地握了握手,回答的语气也是不置可否,可眼角处却是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   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查理先生是谁,查理·威尔逊,这位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让前苏联陷入到阿富汗战争深潭的传奇议员。他鼓吹和推动美国在巴基斯坦向阿富汗输入大量军火,使得当地的武装力量牢牢地拖住了前苏联强大的军队,最终迫使这个帝国饮恨阿富汗,并最终走向衰落,所以甚至还有人说是他搞垮了前苏联。虽然这位议员的事迹并没有更多地为外人所得知,但在国会山内部,不管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议员,均对他所做的这一切交口称赞。   能和这样的前辈放在一起比较,查理自然是与有荣焉,尽管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话只是溜须拍马。 第201章 神秘来客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不负责任地散布谣言,所造成的一切严重后果都将由你个人来承担!”   在钟石下榻的酒店房间里,一名国字脸、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正面色不虞地说道。他约莫四十来岁,身上的穿着中规中矩,在前来拜访钟石的时候,未语先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守卫在钟石房间门口的保镖们看来,此人给他们的观感很是不错。   只是这一切都是错觉,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说出来的话却异常严厉。他寒暄完了之后,就开口指责钟石的行为是“传播谣言”,有干涉印尼内政的嫌疑,很有可能会造成两国关系的不和。   这种扣帽子的行为立刻让钟石的额头冒出了汗水。外交无小事,虽然钟石自认做的事情非常隐秘,但某些消息还是在印尼华人的上层社会流传开,这段时间不断有华商巨富找上门来,验证所谓消息的真伪。所以现在消息传到华夏大使馆工作人员的耳朵里,一点也不奇怪。   “我只是在做一个有良心的华人应该做的,而且我只代表我个人,你无权责备我!”在受到对方声色俱厉的责备之后,钟石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道,“不知道李先生此次前来,是代表大使馆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姓男人一愣,嘴角微微抽动,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警告你,不管是谁的意思,最终造成的后果都不是你所能够承担的。不要以为我们大使馆的人是尸位素餐,关于印尼会发生暴动的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流传过了,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下来,“虽然你拿的是香港的护照,但是事关华夏外交大局,所以还希望你能够保持克制,不要给我们添乱。对于印尼社会的一切异动,我们大使馆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戒。”   这位李姓中年男子是华夏驻印尼的一等文化秘书,大使参赞。此次前来拜访钟石,正是因为在印尼华人巨商圈子里流传的“谣言”。尽管大使馆方面对此的反应莫衷一是,不过李智睿还是自告奋勇地前来劝说一番。   先是以破坏外交大局的名义恐吓对方一番,随后再“循循善诱”,这是李智睿定下的策略。谈话到目前为止,这套策略似乎也很奏效,李智睿心中自然是非常满意。   一般来说,大使馆除了联络外交关系外,也负责为身在国外的本国公民、侨民等提供服务。但是因为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历史因素,使得华夏大使馆根本就不敢在印尼做出什么类似预警的事情。   如果不是钟石手持香港护照的话,相信华夏大使馆连基本的客套都不会讲。尽管对方是统战部门打了招呼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大使馆的某些人已经忍无可忍了。   “如果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钟石见对方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总是避重就轻,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如果印尼真的发生暴乱,而且是针对华人的,秘书先生,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又代表了什么?我想绝对不是尸位素餐那么简单吧。到时候破坏外交大局、寒了海外侨民心的责任是你能够承担的吗?”   说到这里,钟石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微笑来。他倒是要看看,平日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外交官们是怎么应付这种局面的。   “这个……”李智睿迟疑了片刻,脸色开始变幻不定起来,说到底他刚才那番软硬兼施的话,都建立在钟石所散布的是“谣言”的基础之上,而如果对方所说的一切都真实发生的话,那么他刚才所说的话无疑是在扇自己的耳光。   李智睿驻守印尼足足有三年,他很清楚印尼这个国家对待华人是个什么态度。严格说来,钟石所说的一切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个毛头小子占据了上风,他心中又隐隐地生出了些许不快,这种情绪使得他立刻将刚才钟石的话抛之脑后。   “这些事情,我们大使馆方面会考虑的。”他咂了咂嘴,表情有些不自然,“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情况,我们还可以让军舰出动撤侨。所以说,你就不要太关心了。”   军舰撤侨?你还能再扯一点吗?钟石心中暗自冷笑。由于军队建设思维的重点不同,此时华夏的海军根本就不具备远洋巡航的能力,最多也就是在近海附近转转。和华夏接壤的东南亚几个小国家,在华夏南海占据岛屿开采矿产,由于缺乏强大海军,此时华夏当局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海尚且都无法覆盖,就别说更远的印尼了,况且在这片海域还有美军的海军基地。   虽然对方可能有苦衷,但既然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来,钟石自然不可能再忍耐下来,当下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面带冷笑着说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两三句言语就能够决定成百上千人的命运吗?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官僚主义。你给我滚,立刻就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   对于钟石的突然发作,李智睿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在半天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经历了最初的目瞪口呆之后,他的脸唰的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起来。还从来没有平民百姓敢这么训斥他,这让他感到备受屈辱。在瞥了钟石一眼之后,李智睿连一句场面的话都没留下,站起身来直接向外面走去。   “站住!”下一刻,钟石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逼急了我,老子明天就去找夷洲方面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不管的事情,他们会不会管?”   夷洲方面在印尼也有领事机构,只不过不是大使馆,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但是因为两岸怪异的关系,使得双方在外交领域和对侨民的争夺上都不遗余力。   “什么?”李智睿猛然停住脚步,再一转头,就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敢这么做?”   如果因为自己的官僚作风,最终使得部分印尼华侨投入到夷洲方面的阵营,这个事情所带来的恶劣影响绝对不是李智睿能够承担的,事实上恐怕连大使本人都要受到国内的谴责。   尽管问的是“你敢这么做?”但此时李智睿的心中却在情不自禁地颤抖,他太清楚一旦发生类似的情形,自己和整个大使馆会面临怎么样的一个局面了。在这一刻,他才想起这位姓钟的年轻人的背后,有统战部高级官员亲自打的招呼。   骑虎难下!   李智睿很想拉下脸来,再讨好钟石一番,将现在的梁子就此揭过。只不过长久以来的官本位让他很难做出类似的动作,而此时钟石又是怒发冲冠,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怎么,李先生,你还不走吗?”见对方停下脚步,钟石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他也不着急,倒了杯红酒细细品尝了半天后,这才缓缓开腔道,“难不成是看上我这瓶红酒?这可是印尼本土产的廉价货,比不上大使馆里那些高档红酒!”   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李智睿作为一个良好外交人员的素养来。只见他噗嗤一声,语气很是轻松地说道:“钟先生,我听出你话里的意思了。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大使馆里不要说红酒,就连一瓶白酒都没有。我们是很简朴的,毕竟在这里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来自纳税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智睿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只是三言两语,就将刚才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化解得一干二净。末了,他还走上前来,拿起酒瓶看了又看,这才轻叹一口气,故作羡慕地说道:“钟先生真是好手笔,这瓶红酒至少要一千美元吧!”   唾面自干也不过如此吧,钟石心中暗暗想道。只不过见识了对方的嘴脸之后,他也没有再继续周旋的心思,索性直接说道:“李秘书,关于我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干涉了。如果我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具体的东西,你留心观察最近的报纸吧!”   “你有真凭实据?”李智睿的双眼立刻细眯起来,望向钟石的目光当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如果你真有证据的话,我们大使馆愿意全力配合!”   我真不稀罕你们的配合!钟石暗自说道,脸上却配合着流露出感激的表情,“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相信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如果不是搬出夷洲方面来,相信即便有真凭实据的话,这位李智睿秘书恐怕也会爱搭不理吧。   不过,只要能够救人,其他的还需要在乎吗?   让钟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因为这一次他和东南亚地区华人巨商们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最终在香港保卫战中,来自东南亚的资金在最关键的千钧一发之际,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入恒生市场,帮助钟石将国际炒家一举击溃。 第202章 门牙事件(一)   “什么?找我的电话?”   12号凌晨一点钟,正是夜深人静鼾声大作的时候,突然钟石房间内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将他从沉睡当中惊醒过来。   揉着惺忪睡眼的钟石不满地嘟哝了一句,随手打开床头的台灯,看了看时间,然后举起了话筒,“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管你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都非常不合适,明白吗?”   由于最近一直频繁地和印尼国内高层人士接触,钟石身心俱疲,在这个时候接到突兀的电话,说话间难免带了点情绪。   让钟石倍感错愕的是,电话里竟然传出了一句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钟生,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我们。我们这里已经被军队包围了,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救我们的话,我们兄弟三人说不定就要死在这里了。”   对方说的是普通话。   钟石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元氏三兄弟当中的老大元宝景的。虽然并没有和对方有过多的接触,但在钟石的印象当中,这位元宝景先生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角色。在拍卖会上钟石横空出世,抢走了他们生意的时候,他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但如今这位已经小有名气的富豪竟然在电话中抽泣,说出“死在这里”的话,这让钟石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元先生?先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元氏三兄弟,钟石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此时身处异国他乡,对方又找上门来,钟石又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自然不好推脱什么。   “是这样的……”听到钟石并没有立即拒绝,话筒里的元宝景恢复了些许镇定,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自从元氏三兄弟来到印尼之后,只是在前几天考察了一下北塔米纳公司的石油资源情况,其他的时间就开始到处游山玩水起来。   说起来也并不奇怪,他们只是资本的玩家,对于涉足石油行业也只是看到它的前景较好,其实三人根本就不懂具体的业务情况。恰逢印尼遭遇经济危机,国内石油企业普遍需要资金,而元氏三兄弟又正好手头有大笔的现金,同时对石油行业的远期前景看好,双方就这样一拍即合。   由于这一次持续的时间较长,在游玩了整个加里曼丹岛之后,元氏三兄弟又跑到爪哇岛上游玩,印尼首都雅加达就在这座岛上。原本几人若是在哈比比的势力范围内,断然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但这几人却偏偏跑到了苏哈托的势力范围内,这才惹下了泼天大祸。   在昨天下午,一个难得的没下雨的下午,元氏三兄弟来到雅加达郊外的一个高尔夫球场打球。最近他们迷上了这项号称贵族运动的活动,又在印尼憋了那么长的时间,自然打算打个痛快。   就在这座占地一百多亩的十八洞标准球场上,兴致高昂的元氏三兄弟和同样一名急于打球的印尼人起了口角,双方都为了能够先打球而争执不下。要知道雅加达属于热带雨林型气候,不下雨的日子很少,能够在露天的情况下打球的日子就更少了。   原本双方说的话就不是同一种语言,加上球场的工作人员出来劝阻,双方争吵了一段时间后就各自偃旗息鼓。谁不想在打完球之后,双方又在休息区碰面,对方嘴里嘟哝了两句,性情火爆的元宝森立刻就冲了上去,拿着球杆就朝对方的脸上挥去。那名印尼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正着,当场就掉了两颗门牙。   满嘴血污的印尼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和随从们立刻就冲了上去,双方一阵大打出手。由于身材上的差距,这几个印尼人被元氏三兄弟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随后三人带着“为国争光”的愉悦扬长而去。   直到回到酒店,元氏三兄弟还认为这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种事他们在燕京的时候常干。但这里并不是燕京,能够出现在露天高尔夫球场的人,也不是他们平日里能够随意欺负的易与之辈。很快,针对他们的报复就来了。   晚上十点钟左右,一辆辆满坐着军人的绿色运兵车源源不断地开到元氏三兄弟下榻的酒店,将这座三星级的酒店前后左右包围个水泄不通。足足有五六百荷枪实弹的军人将酒店经理吓得半死,他赶紧通知了上面。酒店的出资方不敢怠慢,紧急派出专员来进行处理。   双方谈判的结果是,酒店一方交出元氏三兄弟,否则对方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态度极为强硬,根本就不顾忌酒店专员的背景。即便酒店一方报警,但雅加达警方只是稍微露了一下面,在听说对方是何来历之后就鸣着警笛灰溜溜地逃之大吉。   原来被元氏三兄弟暴揍的是普拉博沃的儿子胡多莫,这位纨绔子弟甚至比托米还要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是苏哈托外孙、普拉博沃儿子的身份胡作非为,声名一度狼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本胡多莫身娇肉贵,身边总是围着十个八个的保镖。只是这一次他一时兴起,突然想着去打高尔夫放松,正巧又遇上了元氏三兄弟,这才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胡多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在略微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召集了数百人前来围堵对方,势必要出这口恶气。   这一下酒店一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庞大势力,另外一方则是已经入住了酒店的顾客。在久谈无果之下,他们找到了已经酣然入眠的元氏三兄弟,将事情前因后果详细地讲述了一番,同时暗示道,如果他们愿意出一笔钱的话,酒店方面会尽最大可能将此事摆平。   直到这个时候,元氏三兄弟才知道惹下了泼天的祸事。他们当时就乱了阵脚,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他们还不是强龙。元宝森当场就被吓得战战兢兢、面如土色。元宝景还好些,当场就拍下五十万美元,只希望能够平息对方的怒火。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胡多莫的怒火又岂是区区五十万美元能够平息的?这一次不仅没有同意对方的妥协,他甚至连酒店的专员都打了一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酒店的大堂之中。   双方谈判无果,胡多莫执意要求带走元氏三兄弟。   酒店一方渐渐地顶不住压力,就想着将人交出去。这对于元氏三兄弟来说,无疑是穷途末路,谁知道这位纨绔到底会将他们怎么样。绝望之下,他们开始疯狂地四处打电话,寻找援兵。   大使馆?抱歉,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休息了!哈比比方面,更是抱歉,一听到他们惹的是胡多莫,负责和他们联络的人当场就挂了电话。香港方面,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他们也不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绝望!无助!还有无尽的恐惧,让老大元宝景当场落泪!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们终于想起了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元氏兄弟拨通了钟石下榻酒店的电话,在苦苦哀求之后,这才接通了钟石房间的电话。   “这个,实在是不好办啊!”   听完元宝景的哭诉之后,钟石沉吟了片刻,最终为难地说道:“对方真的打算把你们带走,连钱都不能解决?”   “是的!”元宝景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交代道,“我已经把筹码提高到70万美元,但对方依然不肯松口,看来是非要整死我们兄弟三人不可了。钟先生,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们。只要你能够帮我们兄弟三人渡过这次难关,以后风里来,火里去,我们绝对没有……”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钟石不耐烦地一摆手,粗暴地将元宝景表忠心的话打断,“你再仔细地跟我说说,对方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五分钟,随后声音才重新传了过来,只听到元宝景苦涩地说道:“钟先生,他们来了大约有四五百人,酒店下面的广场都被他们占满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气势汹汹。刚才酒店方面又催促我们下去,现在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说着说着,他的话语间又不自觉地加上了哭腔,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要知道,深更半夜被带走的话,失踪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即便元氏兄弟在内地、香港小有名气,但在雅加达,他们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几天后,他们的尸首在雅加达郊外的某处偏僻地方被找到,然后占据报纸的一个小版块。但更多时候是,他们可能会永远消失,从此人间蒸发。   元宝景自然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吓到连说话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年纪尚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而且骤富之下,自然就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小命了。   “对方穿的是什么服装?”钟石只感到一阵阵的烦躁,这个元宝景看上去精明能干,可到了关键时候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透露不了,自然让他十分恼火,“一定要说清楚了,这样我才可以帮你,知道吗?”   “是!是!”话筒那边的元宝景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又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声音才重新响起,“是暗绿色的军装。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说,这些人是陆军的士兵,应该是战略后备队的,不是武装部队的正规军人。”   “原来是普拉博沃的人,我想想办法。”钟石听到之后,暗暗点头,口中不忘宽慰元宝景一句,“你尽量周旋,再次提高报价看看。我这边帮你找找关系,放心吧,你们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元宝景还没有反应过来,话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他随即一愣,又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这才站起身来,面色复杂地朝着其他两个兄弟看了一眼。   “怎么样?大哥!”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元宝奇最先发现他的异状,赶紧出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元宝奇的话一出,在另一边一直默默流泪的元宝森也听到了,这位粗犷汉子一摸脸上的泪水,同样满脸希望地朝着元宝景看过来。   看着两个已经惊慌到没了人形的兄弟,元宝景的嘴角猛然抽动,片刻之后仍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203章 门牙事件(二)   “要是前几天发生这种事,处理起来还棘手一点。不过现在和托米有了联系,倒是正好用上这条关系。”   挂了电话的钟石暗暗想道。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所以他才那么痛快地答应元宝景。只不过钟石很快地想到,当初托米拜访哈比比的时候,钟石也不过是被当做一个富有的外国商人介绍给托米,说话分量上可能有所不足,因此想要说动托米的话,恐怕还是绕不开哈比比。   一想到这里,钟石就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又看了看时间,这才一咬牙,重新摸起了电话。   “钟先生,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话筒里的哈比比哈欠连天,声音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人,知道钟石不会无缘无故地半夜找他,因此话语之间还算是客气。   这边的钟石连忙把事情的来由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又暗示如果能够让托米出头的话,自己就欠下哈比比一个人情。   哈比比沉吟了半天,并没有说话。就在钟石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哈比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钟先生,想要托米出头并不难。但是,我们能不能通过这件事情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钟石闻言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能做些什么?恕我愚钝,哈比比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某些渠道,将这件事情‘如实’地报道一番,钟先生,你想想到时候民众会是个什么态度?特别是对普拉博沃家族!我想,对我们的计划绝对是如虎添翼。”哈比比哈哈一笑,就耐着性子将自己心中所想详细地道来。   说到“如实”的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自然是希望钟石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竟然可以这样?”钟石恍然大悟,果然玩政治的人和玩金融的人思维模式就是不一样,尽管双方都是考虑利益最大化,但很显然双方眼中的“利益”是不一样的。   稍微一思量,钟石就意识到这件事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当下脱口而出道:“拿督先生,你说得没错。不过如果我们能够多邀请一些国际媒体来的话,影响力可就不止印尼一地,说不定还能从国际上给普拉博沃家族施加更多的压力。哈比比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哈,钟先生,你果然是少年英雄,想得比我还周到!”听到钟石的话后,哈比比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联系媒体,一个小时后在那比亚酒店会合!”   ……   爪哇岛,雅加达市区的那比亚酒店。   元氏三兄弟在焦急的等待中又度过了一个小时,此时元宝景的房间里烟雾缭绕,三人没有一丝的睡意,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香烟,同时时不时地瞧向电话,希望能够救命的电话随时响起。   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自从钟石挂上电话之后,他们的电话就再没有响起。而酒店方面的人则再三过来催促他们离开,这让元氏三兄弟倍感压力。有好几次元宝森都想直接冲下去和胡多莫当面说个清楚,但都被元宝景和元宝奇两人及时制止。   “大哥,坐在这里枯等也不是办法,你还是让我下去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最多让他们把我大卸八块,总好过我们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抽完一包香烟后,元宝森狠狠地将烟头摁进水晶烟灰缸里,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地嚷嚷道。   “小弟,你怎么又发神经了!”元宝奇陡然站起,目光凌厉地看着元宝森,“你以为交出你一个人,对方就会放过我们了吗?告诉你,他们是地头蛇,既然能够包围酒店那么久,都没有警察出现,就知道对方有多么厉害了。现在我们只能等,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想说理?如果真没有人出头的话,明年的今天恐怕真就是我们三兄弟的忌日了!”   “可那个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元宝森猛一挥手,直接将水晶烟灰缸摔个粉碎,“大哥不是说他已经答应我们了吗?怎么他还不来,莫非是耍我们的?”   “不!”一直没有说话的元宝景开口道,“这个小子虽然年轻了点,但我总觉得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有种感觉,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死里逃生,那个姓钟的小子就是我们的贵人。”   ……   就在三人还在楼上担惊受怕的时候,钟石已经赶到了酒店大厅里。这段时间他和哈比比一直在拜访着印尼的权贵阶层,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在爪哇岛,所以没费多少时间就赶了过来。   只是他人到了这里,但根本就进不去。手持钢枪的士兵根本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尽管钟石已经亮出自己是副总统哈比比朋友的身份,但面无表情的士兵们仍然毫不留情地将他阻拦在隔离线之外。   直到托米出现后,钟石才得以进入到包围圈当中。自然,哈比比也赶了过来,但他并没有现身。只有钟石和托米两人在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陪同下,共同走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小子死!”大厅之中的休息区,胡多莫正在疯狂地冲着酒店专员叫嚣着,“多少钱也没有用!能弥补我这里的损失吗?”   说着,他张开还依稀渗出血迹的嘴巴,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两颗门牙此时荡然无存。由于漏风,他说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再加上不善的神色,使得酒店专员仍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明白他的意思。   这名左右为难的酒店专员自然是吓得一张脸煞白,他在半夜被紧急叫到这里来处理这桩无比棘手的事情,双方都不能得罪,结果自然是两头不讨好。虽然到现在为止,胡多莫一方仍然没有任何逾规的举动,但他从胡多莫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和阴沉无比的脸色上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太子爷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地消失,等到他完全丧失耐心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的末日,天知道这位无法无天的太子爷会做出什么来。   其实胡多莫的脾性并没有那么好,要是换作往日的他,早就脾气大发,胡乱打砸一番了。只是这一次因为对方是外国人,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其他的背景,因此只是围住他们,并没有动手。不过几个小时下来,对方也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级别的人物来说情,胡多莫心中就笃定起来,认定对方根本就是九流角色。他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再过半个小时,就强行冲进去,将三人抓回去慢慢折磨。   “我的好外甥,什么事让你发那么大的火?”就在胡多莫强压怒火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调笑声突然在酒店大堂内响起,“竟然还带了这么多的兵来,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打算发动政变呢!”   胡多莫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比自己更纨绔的托米·苏哈托,顿时间就没了脾气,“小舅,你怎么来了?政变,你别开玩笑了,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干那种事情啊。今天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惹了我,我带些人来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小小的教训?”托米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脸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就是给人打落了两颗门牙吗?多大的事情啊!听说对方已经将赔偿金额提高到100万美元了,你也见好就收吧。别的不说,两颗牙就值100万美元,不要说镶纯金的了,就是镶两颗钻石做的牙齿,也是足够了。”   “既然小舅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听了!”尽管很不情愿,但是在这个名义的舅舅面前,胡多莫还是分得清轻重,挥挥手之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就朝外面走去,没多久,酒店外密密麻麻的军人就上了军车,转眼间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桩原本看来异常棘手的事情,托米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解决,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人面和关系都非常广泛。   在看到事情得到解决后,那名一直战战兢兢的酒店专员才暗地里长松一口气,见自己在这里插不上话,就悄悄地向后挪去,想着尽快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站住!”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给眼尖的胡多莫看到了,只见这位纨绔眼睛一瞪,异常不爽地喊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过来传句话,让上面的那几个家伙老老实实地交出一百万,嗯,我说的是美元,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否则的话,我保证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印尼!”   酒店专员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又看了看后来的两人,见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对胡多莫的话恍若未闻,这才不甘心地上楼传话去。   “我说,胡多莫,你能不能消停一点!”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托米这才一皱眉头,阴沉着脸对胡多莫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是敏感时期吗?很多人已经对我们家族不满了,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即便是你老子,也不好替你收拾这个局面!”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用的是印尼土语,并没有用英语,自然是担心自己的话被一同进来的钟石听到。   “是!是!小舅教训的是!”胡多莫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也不笨,同样用当地的印尼语回答,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悄声问道:“小舅,这些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到你说情?早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我这两颗牙齿打了也是打了,我绝对不会闹出这么一番阵势来的。”   “他们?我的朋友?”托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就凭他们,也能算我们的朋友?说实话,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一次我来,完全是看这位先生的面子。胡多莫,过来,舅舅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来自香港的钟石钟先生,不要看他年轻,他的身家比起你舅舅来,都不遑多让!”   “是吗?”胡多莫大吃一惊,这才正眼打量起一直在托米身后的钟石来,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之后,他才傲慢地伸出一只手来,“胡多莫·普拉博沃。”   “钟石。”钟石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蜻蜓点水地和对方沾了一下之后,就飞快地收了回去,对于这个纨绔,他心中一点好感都没有,尤其是知道对方的父亲竟然在谋划着一个天大阴谋的时候,更是对姓名当中带着普拉博沃的人厌恶到了极点,“多谢胡多莫先生放过我的几位朋友,支票稍后会有人亲自送上门。”   “这样最好了!”胡多莫一低头,错开钟石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怨毒的神情从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等他再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钟先生,最好警告你的朋友一下,不要在印度尼西亚惹事,这里可不是香港。这里是讲法律的!”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钟石还可能听进去,但最后一句话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托米也不禁有些莞尔了。   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胡多莫自然不会再多作逗留,在和托米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他也不怕对方赖债,甚至心里隐隐间巴不得对方赖债,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新的由头来对付对方,而且今天出头的托米还不好继续干预。   怀着一腔无法发泄的怒火,他和几个随从直奔雅加达最高级的红灯区而去。   见胡多莫走了,托米也站起身来,朝着钟石点了点头后,同样扬长而去。他这一次来,完全是看在哈比比的面子上。钟石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泛泛之交。 第204章 传媒发威   当钟石在酒店服务生的带领下,闲庭信步地走进元氏三兄弟所在的房间时,他那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模样深深地印入元氏三兄弟的脑海当中。   “钟先生,你真的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元宝景,这位三人当中的大哥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夜,此时看到钟石,就如同看见神明一般,先是不敢置信地猛揉一顿眼睛,随后才跨着大步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钟石的胳膊,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差点就当场落下泪来。   “没事了!”钟石不动声色地抽回胳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平淡地说道,“别忘了,一百万美元,尽快送到对方的手中。”   “钱倒是好说!”见钟石抽回手臂,元宝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禁露出讪讪的神色,“只要人没事,一切都会好的。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钟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个时候,元宝奇和元宝森也围了过来。元宝奇还好些,只是激动地看着钟石,大大咧咧的元宝森则一把抱住钟石,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就涕泗交加地哽咽道:“钟先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这一次你救了我们兄弟三人,我元宝森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以后只要你说一声,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元宝森只要眉头皱一下,我他妈的就不是人。”   和内敛沉稳的元宝奇比起来,元宝森显得是既冲动又鲁莽,但此时他表达的情感却是真挚而又热烈。   可以说,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甚至他一度想把自己交出去,换得其他两个兄弟的平安。不过最终因为钟石的出手,这才使得他们堪堪躲过了一场灾难。   被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钟石哭笑不得,连忙说道:“元先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家都是华夏人,我知道你们身处险境,又恰好有能力,于是就随手帮了一把。所以报答什么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事实上,以钟石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能够让元氏三兄弟帮上忙的地方几乎没有。不过为了给对方留几分情面,他只能委婉地拒绝对方的好意。   “这样啊?”松开钟石后,元宝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意识到对方比他们三兄弟更有钱,更有势力,不过他神经粗大,丝毫没有尴尬的觉悟,“这样吧。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这个家伙对股票、货币的研究绝对是顶级的。韩元危机知道吗?我们几个就是在他的介绍下做空韩元的,结果一个多月就赚了好几亿港币。还有,你以后去燕京的话,有事就找我们哥几个。就算是通天的事情,哥几个都能帮你搞定。”   他一心想补偿这份人情,因此忙不迭地胡乱夸口。一旁的元宝景和元宝奇也没有制止他,因为他们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只是两人深知,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对方恐怕看不上,所以就没有像元宝森那样咋呼。   “还是算了吧!”钟石一摸鼻子,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做空韩元放风的应该是安德鲁,这是哥们的手下啊,还需要认识吗?另外,在燕京他认识诸葛馆的办公室主任,这关系已经通到天了,哪里还需要这几位的帮忙?   “时间不长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婉言谢绝之后,钟石就面含微笑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了,我需要提醒你们的是,最近印尼的政局很不太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我能帮助你们一次,可帮不了第二次了。你们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酒店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做,自然钟石不可能在元氏三兄弟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元氏三兄弟也知道对方和自己交情一般,今天能亲自出面解围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尽管元宝景和元宝奇很想和对方拉上关系,但自从钟石露面以来,虽然没有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无一不透露着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牵扯的意味。   这些东西,元宝森是看不出来,可已经恢复了冷静的元宝景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元宝奇却是看了个清楚。就在钟石离开房间后的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元宝奇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大哥,你说他这么卖力地帮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好说!”元宝景缓缓地摇了摇头,“按理说,对方既然出手相助,现在应该是谈条件的时候了,怎么他连一句暗示都没有?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   “哎,大哥,二哥,人家救了我们一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两人正嘀咕着,这边的元宝森不干了,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反驳道,“这可是救命之恩!别的不说,就现在北塔米纳公司的竞标我们是不能参与了。还有其他的,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   “三弟,你……哎……”元宝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能在印尼待下去吗?也别睡觉了,赶紧收拾一下,坐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回香港。另外,开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让酒店的人给送过去。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听到这话,元宝奇和元宝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也深有同感。   ……   出了酒店门口的钟石特意逗留了一会,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可仍然没有发现一个传媒人士到场,甚至连一个疑似的人都没有,这让他感到相当困惑和不解。   当他坐上陆虎开来的七人保姆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无精打采。陆虎看到钟石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就随口问了几句。在得知钟石的困惑之后,陆虎哈哈大笑,“钟生,这可就体现出你的不专业来了。在我看来,传媒的人不仅来了,而且来的还不少,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是吗?”钟石精神一振,连忙隔着茶色玻璃向外看去,“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已经走了!”陆虎笑着说道,“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敢轻易的现身?别的不说,就光说那些拿着枪的军人,就能够把他们吓个半死了。要不是我细心观察,也察觉不到这些记者那么机灵,根本就看不出半点是搞媒体的样子。”   正说着,他一指酒店对面的大厦楼顶,“那里现在就埋伏着一个记者,在三层楼,一个黑着灯的房间里。如果不是有红光不时地闪过,我都不知道那里还藏着人呢。”   “是吗?”钟石朝着陆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红色灯光,就更别说其他的了,“什么都没有啊!”   “事情结束了,他们自然就走了!”陆虎笑着说道,“刚才最先赶来的有几个带着镁光灯来的家伙,直接被当兵的砸了相机,人也不知道给带到哪里去了。不过后面赶来的几个记者,倒是非常懂得隐藏自己,外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看热闹的闲人,但实际上这些家伙不是藏着录音笔就是带着相机。好家伙,也不知道是谁养了这么一批记者,依我看干个特种兵都绰绰有余了!”   “哈哈!”钟石干笑了两声,心中暗暗想道,他们可不就是特种兵吗!   ……   第二天,13日的早上,印尼的各大报纸均报道了夜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的传媒均图文并茂、非常翔实地报道了这一事件,并没有夸张或者渲染的成分。不过玩笔杆子的人就厉害在这里,尽管他们并没有不实之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现实支撑,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却是不同的味道。   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雅加达邮报》在报道这一事件的同时,暗示无缘无故带兵包围酒店的是国内某军队高官的儿子,和总统家族有着联系。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他们并没有点出胡多莫的名字,但是有心的读者只要根据他们的暗示,不难猜出是胡多莫本人。   而一向自诩以“传达人民的苦难”为办报宗旨的《罗盘报》则毫不客气地点出胡多莫的名字,甚至连出动的部队番号也刊登在报纸上。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配发了今天元氏三兄弟仓皇离开雅加达的照片。而他们的标题也很耸人听闻:“权力和腐败让外国资本逃离印尼”,用这样一件事情来比喻目前印尼面临的局面。   在这篇报道的最后,《罗盘报》的编辑还添加了一篇小小的评论:在这样一个面临高失业、严重腐败和军人当政的国家,尽管某些人做出过成绩,但我们还能放心地将这个国家交给他们吗?交给那个有这种外孙的人吗?   尽管没有对所要抨击的人点名道姓,但是胡多莫·普拉博沃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罗盘报》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总统苏哈托,言辞犀利,掷地有声,报道一发出,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而印尼国家通讯社安塔拉的态度则暧昧了许多,只是对该事情轻描淡写地提了提,也没有多说。但这样的事情能够让安塔拉社发出,本身就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   三家最大的通讯社、报社相继报道之后,其他的报社也相继跟进,深度挖掘这件事情背后的黑幕。加上时不时有所谓的匿名人士爆料,终于使得这件事情越来越热,很快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当天,相邻的新加坡《每日新闻》、《联合早报》、《淡米尔之声》、《海峡时报》等媒体都不约而同地报道了这桩发生在雅加达的事情。除了新加坡的媒体外,包括马来西亚、文莱和澳大利亚的某些报纸也报道了相关事件。   和印尼国内报道躲躲藏藏不同的是,这些国外的报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忌讳,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直接将胡多莫·普拉博沃的名字点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到,这位肆意妄为的太子是苏哈托的外孙、陆军预备队司令普拉博沃中将的儿子等身份,一时间在整个南亚地区,胡多莫·普拉博沃算是彻底出尽了风头。   然而,这样的报道远远没有结束,就在当天晚上,包括《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泰晤士报》等影响力广泛到全球的大通讯社也刊发了这一则新闻,这一下胡多莫·普拉博沃这个名字算是全球闻名了。就连他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纨绔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第205章 占领独立广场(一)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钟石和在幕后操纵的哈比比都没有想到,这篇关于苏哈托家族嚣张跋扈的报道竟然引起了印尼民众极为强烈的反感和不满,以至于局面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原本在印尼各地的局势就很不稳定,虽然各种流言层出不穷,但是大家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但现在图文并茂的消息一出,印尼民众一下子就炸锅了,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人亲属竟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这一下就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点了一把火,民众的愤怒情绪瞬间被点上了高潮。   “什么?”在接到来自警察部门的预警时,距离最先报道的时间已经相隔接近十个小时了,在军营里的普拉博沃才第一次听说相关的新闻,让他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新闻的男主角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赶快命令宣传部门收回所有的报纸,扑灭影响!”   普拉博沃的消息之所以如此滞后,是有原因的。此时他正在军营当中,做着最后的动员。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排只留着青色头皮的光顶年轻人,个个脸上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在三分钟前,普拉博沃刚刚进行了最后的动员,这些已经脱下军服的年轻人将奉命在印尼各地进行纵火抢劫,奸淫妇女。除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之外,普拉博沃也动用了其他地痞流氓、黑恶势力和极端宗教组织等,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全国范围内的大动乱,然后以他为首的军方势力就可以趁机接管全国的防卫,就像当年的苏哈托一样,趁机崛起夺权,掌控这个国家。   因为有着苏哈托发动暴乱的“圣旨”,所以普拉博沃一点都不担心将事情搞大。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许诺,这些伪装成平民的军人每强奸一名妇女,就能得到20000印尼盾的报酬。   至于即将被残害的对象,自然是一直都被印尼当局视为三等公民的华人群体。   就在这些人整装待发的时候,普拉博沃突然接到来自警察方面的消息,在电话当中对方向他通告了一条关于他儿子的消息,又暗示这件事已经被广泛地宣传了,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因为牵扯到普拉博沃家族,所以警察方面希望他本人能够亲自出面解释一番。   “真是一群王八蛋!”普拉博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随后恨恨地挂上卫星电话,眼珠乱转地思索了一会后,就朝着那些待命的士兵摆摆手,说道,“情况有变,你们先回军营待命,等候消息,随时准备出发!”   ……   雅加达,最近的游行活动很多,但都是以青年学生为主。虽然世道不好,但普通人仍然要为了生计到处奔走,这种游行既不能给他们带来生活上的好处,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尽管到处都是游行示威,但这种行为的影响力仍然是微乎其微。   他们已经习惯了苏哈托的军政统治,麻木到不能再麻木的地步,远不如学生那样有理想、有抱负,对国家、民族满腔热血。你可以说他们麻木不仁,可以说他们冷血无情,但这终究是别人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不过在13日这一天,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负责指引、维护游行秩序的警察惊讶地发现,游行队伍的规模突然大了很多,从平常的几千人突然暴增到数万人之多,这让他们在费解的同时赶紧增派人手。但为时已晚,没多久,失控的游行队伍就冲向了位于雅加达市中心的独立广场。   这一切,就是拜胡多莫所赐。   原本麻木不仁、整天为了搵食而到处奔走的普通民众们,第一次在报纸上发现苏哈托家族的花天酒地。原本这些东西只是口口相传,人们听过之后就当做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现在不仅有文字,有图片,就连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被人八了个清清楚楚。普通民众立刻愤怒了,就在他们还为今天的衣食着落而忧心忡忡的时候,那些占据了高位的领导人的子女却能够衣食无忧,甚至抽空打起了高尔夫球,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他们尤为愤怒。   很快,这种愤怒化为了行动,很多人加入到游行的队伍当中,他们高喊着口号,要求苏哈托下台,又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很快地聚集到了独立广场周围。   位于雅加达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又被称为莫迪卡广场,是印尼建国后第一任总统苏加诺下令建造的,于1968年完工。   独立广场面积为1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之一。在广场的正中央,树立着一座印尼民族独立纪念碑,高137米,高耸朝天的碑顶上是一尊用35公斤黄金打造的火炬雕塑,寓意表达印尼人民争取独立的决心。除了这个最具有代表性的纪念碑之外,在广场上还分布有博物馆、火车站和清真寺等建筑。   游行的队伍之所以选择在独立广场,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国家的心脏,距离广场北面的总统府也只是一步之遥。游行的人们相信,在这里聚集,能够让整个国家听到他们的声音。   几万人一道涌入了独立广场,分散的警察力量根本就无法阻挡,很快,这些游行的人就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他们开始大声地呐喊,用各种标语和口号来宣扬自己的观点和主张。   猝不及防的警察部队只能在总统府面前仓促地拉开一条警戒线,阻止情绪不对的示威人群冲向总统府,同时紧急向各处的警察求援。   就在警察方面还在手忙脚乱地搭建警戒线的时候,传媒已经闻讯赶来了,他们架起了长枪大炮,不停地向着人群和警察拍去。更有甚者,电视台的摄像机也运了过来,已经有记者面对着镜头开始报道这里的情况了。   “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在广场西南角的铂尔曼酒店的三十五楼,钟石目瞪口呆地望着广场上发生的这一切,足足愣了五分钟后,这才转头问向在同一房间内的哈比比。   哈比比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这怎么可能是我搞出来的?我根本就不知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到时候该如何收场了。”   尽管他一脸的诚实表情,说话语气也是无比真挚,但见识过他昨天晚上手段的钟石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收场?为什么要收场?让他们继续在这里闹好了,迟早有一天,总统先生必须要表态的。”   “可是钟先生,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沉默地望着广场上躁动的人群半晌之后,哈比比突然出声问道,“另外,还有美国方面的动态,相信你也有份参与吧。在得到消息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纯粹的商人,现在看来,我还是大大地低估了你。”   “我?”钟石心中猛然一凛,面上表情却是纹丝不动,“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一个前世的遗憾。”   这位名义上的副总统,实际上加里曼丹岛的控制人,有着拿督头衔的哈比比先生,果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事实上,几个小时前,美国方面的消息刚传到钟石的耳朵中,共和党资深议员查理·迈尔斯已经决定出手干预印尼市场,他连同着十几位共和党的参议员,一道向国会提交了一份紧急预案,呼吁驻守在日本冲绳的美国海军出发,尽快进入新加坡和雅加达港,关注那里的人权状况,并且给予包括美国公民在内的其他国家公民予以帮助。   现在,恐怕在日本冲绳海军基地的美国航母还没有出发,但哈比比已然得到了消息,并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了钟石,很显然他在美国方面也有眼线,而且地位和职务都很高。   既然早有联系的话,说明哈比比早就和美国一方打好了关系。布局深远,所谋甚大,钟石在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   “前世的遗憾?”哈比比咧了咧嘴,只当做是一个玩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努力。你用金钱,我用政治,我们一起合谋,将苏哈托彻底地拉下神坛。”   “如你所愿!”钟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会下面越来越动乱的局面,不无担心地问道,“他们不会出动军队清场吧?哈比比先生,按照你对苏哈托的认识,觉得他会做出这种行为吗?”   “一个迟暮老人而已,已经没有太多的雄心了!”哈比比的眼中泛过一丝不屑,随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至于其他人,我还巴不得他出手呢!你也应该清楚,这一次到底是因谁而起的!”   “普拉博沃?”钟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他所设下的,哈比比先生,你实在是太高明了!”   “这个混蛋,竟然想坏我的好事!”哈比比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托米那个胆小怕事的家伙告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家伙针对我,他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就是想取我而代之。该死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万劫不复!”   “如果我们把托米告密的内容也告诉传媒呢?”望着这张已经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钟石突然从内心深处察觉到一丝寒意,试探着问道,“这样一来,不仅加强了国际社会的关注,而且还彻底抹黑了总统。相信这么做,对我们应该有莫大的好处。”   玩笔杆子和玩枪的人,虽然都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但双方的行事方式有着天壤之别。就拿现在普拉博沃正在谋划的事来说,即便没有托米的告密,哈比比也能够很快地猜测到背后是谁在主使。而现在广场上的游行,即便是再精明的人,也只会认为他们只是因为一篇报道而对权贵产生了愤恨,最多将矛头对准普拉博沃家族。但事实上,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哈比比早就完成了布局,就等着在关键时候给予总统苏哈托致命一击了。   “这件事……”哈比比沉吟了半晌,再转头看向钟石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应该早就开始操作了吧!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再问我呢!”   钟石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06章 占领独立广场(二)   “……”   支支吾吾了半天,钟石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他的计划当中,的确有这么一条,最近在全球范围内有着广泛影响力的报纸都投放警告性质的公告和广告,例如《纽约时报》、《泰晤士报》、路透社、法新社、美联社等,呼吁全球范围内的政府机构和人权组织关注即将发生在印尼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见光死的。比如说监控窃听,即便出发点再好,又冠以“反恐”“阻止犯罪”等大义,但如果没有法院的批准,仍然是一个足以让人极为反感甚至是毛骨悚然的行为。就好像后世美国的棱镜计划一曝光,立刻引起全球范围的广泛关注和众口一词的指责一样。   事实上各国政府都可能在做同样的事情,但美国的这种行为被舆论曝光后,立刻成为千夫所指,这就是舆论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在钟石逆天的计划当中,发动舆论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环,不过由于黑卡会员的帮忙,竟然惊动了美国国会的议员,这在某种程度上使得舆论施加的压力和可能造成的影响会不如预期,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至少可以让印尼政府当中的某些人在做事的时候投鼠忌器。   这些都是钟石所隐藏的后手,具体来说是他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抛出的“核弹”,不想如今却被哈比比笑眯眯地当场点破。虽然哈比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但所带给钟石的震撼却无异于一颗真正的核弹爆炸。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震惊之后,钟石定了定心神,苦着一张脸叹息道:“拿督先生,我真庆幸我是你的朋友,如果此时我站在你的对立面的话,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不!不!不!”哈比比微笑着摇了摇头,表情亲切和蔼,语气温和真挚,“就像你们华人所说的,术业有专攻,大家只是所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对了,钟先生,你觉得一旦动乱起来,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利润,嗯,在金融市场。这方面你在行,我相信你的专业。”   尽管对方的态度和蔼,语气平和,但钟石仍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位整天笑呵呵的拿督哈比比实在是太恐怖了,不止是长袖善舞,有着极强的交际能力,而且还具有一种能够看透人心的本领。   “这个,自然是吃进越多的印尼盾空头头寸越好了!”强笑了一声之后,钟石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除了最直接的卖空印尼盾之外,还可以买入印尼盾的空头期权、期货,OTC的某些看空产品。等到哈比比先生您一切都搞定之后,再快人一步地反手做多,一来一往之间,绝对能够赚到满意的数字。”   “是吗?”哈比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朝着身后打了一个响指之后,很快有人送来两杯红酒,他端起其中的一杯,笑容满面地递送到钟石的面前,“我就是欣赏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胆识,够机敏,敢做大事。来,干了这杯酒,预祝我们的合作顺利。”   钟石忙不迭地接过酒杯,和哈比比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拿督先生,不,现在我应该改口叫你总统先生了。总统先生,不知道你在掌权之后,会怎么对待华人群体?”   “这的确是个问题!”哈比比轻抿了一口红酒,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在思索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国内的民族主义盛行。而且如果我成功接任总统的位置之后,合法性上说不过去,说不定还要施行全国性的普选,所以我现在答应你什么都是空谈,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将来不管是谁上位,都不可能像现在这位这样,随便地将华人群体当做鱼肉一般肆意糟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钟石默默地放下酒杯,在心中感慨道,自己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不过貌似后世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印尼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排华的事情了。   “你觉得他们这个行为,应该取个什么样的口号好呢?”沉默了半晌,哈比比突然一指在独立广场上群情汹涌的人群问道,“看看这些人,多么善良的人啊,他们都是我们印度尼西亚的良心,为了反对苏哈托家族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钟先生,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为他们的勇敢行为鼓掌吗?对了,像这样注定要在历史上留名的活动,不应该有个符合它身份的口号吗?”   “口号?”钟石顺着哈比比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广场上有些年轻人正在警察仓促布下的警戒线前交涉着,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几个年轻人看上去都很激动的样子。钟石微微侧过头去,当知道这些人是被利用之后,他就对这些人的行为产生了无比的厌恶,当下随口说道,“就叫占领独立广场运动吧,挺应景的。”   “好!”哈比比猛然一拍掌,随后朝着钟石竖起了拇指,“这个口号很响亮,我决定就用这个了。相信这个口号叫开之后,全国各地对苏哈托不满的民众都会朝雅加达涌来,到时候看那位怎么处理!”   “全国?”钟石惊讶地看了哈比比一眼,“有必要搞这么大吗?要知道印度尼西亚可是有数亿的人口,这个广场也不过能容纳数万人而已,就算有1%的人过来,也能够瘫痪整个雅加达市了。”   哈比比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地说道:“这就对了,要让他看看印度尼西亚人民的呼声。我就是要让这里动乱起来,动乱到他无法忍受,最终选择清场。只要他敢动用军队的话,那么他就彻底走上了绝路。这就是我早先安排好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顿了顿,哈比比突然变得豪气万丈,指着脚下的地板说道:“我就要在这里!就是这里,看着他亲自走向绝路。”   “可是其他地方呢?”此时的钟石心急如焚,他可是记得,如果这样搞下去的话,很快印尼全国范围内都会爆发动乱,到时候像普拉博沃那种角色就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了,“如果发生全国范围性的动乱,华人群体就要遭殃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哈比比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想要改朝换代,就要付出流血的代价。当然,我会尽最大可能保护华人群体的,毕竟他们也是印度尼西亚的公民,还有,他们的财富很让人羡慕,哈哈。”   钟石再一次沉默了,此时他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不过骑虎难下,到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说出退出的话,否则对方盛怒之下,很有可能将这股怒火发泄在他致力于保护的华人群体当中。   “你就放心好了!”哈比比看出钟石的犹豫,不由地多说了一句,“除了警察方面,我还会让军队方面的大佬出面,相信到时候一切都会在掌控当中的。再说,你不也准备了后招吗,而且要是有华夏大使馆出面,相信他们应该也有所警觉的。”   “希望如此吧!”钟石叹了一口气,“美国那边我也打了招呼,只要他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介入,相信问题应该不大。”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两人相对无言地又看了一会广场上的表演,都觉得有些意兴索然的时候,哈比比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苏哈托不妥协的话,这些人长期盘踞在这里,吃喝睡觉都是大问题。如果没有资助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行散去,到时候我们就无功而返了。钟先生,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钟石狐疑地看了看哈比比,见对方的脸上再次露出微笑,心中顿时升起一道不妙的感觉来,“让我来资助他们?”   “不错!”哈比比立刻接口说道,同时又朝着钟石竖起了拇指,“还是钟先生深明大义,能够在这种时候支持我们印尼人民争取民主自由的解放事业,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缓了缓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相比于您的投资,这些钱算得了什么?再说,你不也是从我们印尼拿走了很多石油公司的股份吗?石油这个东西,我很清楚,未来绝对是只涨不跌的好东西,这笔交易你做得一点都不亏!”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还有的选择吗?”钟石苦笑着摇摇头,双手一摊,“先期一百万美元,打到他们组织者的账户上。随后还有四百万美元,随时能够抽调进来,哈比比先生,你应该满意了吧!”   见钟石一下子拍出五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来,哈比比自然是非常满意,他用力地拍了拍钟石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道:“钟先生,你是印尼人民永远的朋友!”   “谁稀罕?”钟石在心底暗道了一句,脸上同样是笑容满面。 第207章 全球尽知   尽管钟石很即兴地给发生在雅加达的游行示威命名为“占领独立广场”,而且他自己也并没有当回事,但事情的发展很显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就在当天晚上,广场上就竖起了巨幅的“占领独立广场,直到苏哈托下台”的标语。   很快,这个响亮的口号和此番运动就被广泛地报道,像病毒传遍一样很快就遍布到印尼的各个角落。自然,这少不了有心人的推动。而且随着事情的进展,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文莱,这些和印尼相邻的国家也陆续地有了相关的报道。   由于印尼在这个地缘区域的强势地位,加上还和某些国家有着领土上的纠纷,因此在这个地区印尼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相关国家的神经。尽管印尼的游行示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当“占领独立广场”的口号一亮相之后,这些国家的情报人员立刻察觉到不同。   之前的游行示威,大多数都是表达对腐败的愤怒和失业的不满,参加的人不过是一些大学生和失业的人士,但是因为发生了胡多莫这件事情后,印尼人民原本不满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很多市民也加入到游行示威的队伍当中来。而且这些人第一次打出了自己的政治诉求,即要求执政已经长达三十多年的苏哈托对此负责并要求他下台。   这个消息不仅对印尼人民,而且对周围的其他国家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撼。苏哈托是何人,是印尼“建设之父”,执掌大权长达三十年,朝野上下军政各方党羽无数,影响力遍布各个角落。除了强势的地位之外,这位苏哈托总统在经济建设上也颇有建树,否则也不会被称为印尼“建设之父”。但就是这样一位总统,现在印尼人民竟然喊出让他下台的口号,这让附近很多国家的领导层都感到极为震惊。   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这是在广场口号打出之后,很多国家驻印尼大使馆、领事馆接到的机密电报。与此同时,来自周围国家的媒体也开始纷纷涌入雅加达,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内转播这里的剧变。   普拉博沃赶到安塔拉通讯社总部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尽管他在接到消息之后已经第一时间赶赴这里,但源源不断的人群导致的糟糕交通还是延误了很多时间。   “该死的,这怎么就变成了我的责任!”在安塔拉通讯社的社长办公室内,普拉博沃咆哮着对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怒吼道,“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一个玩笑,怎么就会泄露出去?”   “我也不知道!”老者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虽然我们是国家通讯社,但是对其他媒体并没有约束力。他们希望报道什么,能够报道什么,完全不需要我们的同意。抱歉,普拉博沃将军,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后面的局面吧!”   由于隶属不同的部门,所以即便普拉博沃再位高权重,安塔拉通讯社的社长亚当·马利克也不害怕他。事实上在这种时候,只有普拉博沃求他的份,而马利克并没有任何有求于普拉博沃的地方,所以他说话的底气很足。   “媒体这个东西,我不是很懂!”对于马利克的强硬回答,普拉博沃先是一怔,表情很错愕,随后就下意识地从心底生出一道怒火,要知道这种行为在军队里就是顶撞上司,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但在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这里是通讯社,不就军营,军营里的法则不适合这里。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按捺下心头的怒火,努力地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马利克先生,你能不能从专业的角度来帮我分析一下,在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做?”   “这个……”从心底来说,马利克非常不愿意帮助他,刚才对方的反应被他尽收眼底,不过怎么说对方都是军队高层,执掌生死大权,如果逼迫过甚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因为对方并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数十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放软姿态,给对方支招,“最好是让胡多莫先生出面澄清一下,然后再找那几个和他爆发冲突的外国人说明一下,然后在我们这里播出,相信可以拨乱世,反诸正。不过……”   “不过什么?”普拉博沃正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的时候,突然被马利克的“不过”打断了思路,当下异常不快地反问道,“这样做还不够吗?”   “如果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反应,应该是足够了!”马利克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随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媒体也有可能在寻找那几名外国人。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头,让双方统一好口径,即便是付出一些金钱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该死的!”普拉博沃嘟哝了一句,随即掏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吩咐了两句之后,就继续和马利克说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的人往总统府方向涌去?害得我的车走走停停,耽误了大部分的时间。”   “你还不知道?”这下轮到马利克的表情错愕了,他望着一脸茫然的普拉博沃,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普拉博沃将军,这些人是到独立广场聚集,向总统和政府表达他们的政治诉求的。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还有人朝着那边涌去?”   说完,他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朝外面走去。普拉博沃一时不明就里,也满头雾水地跟着他向外面走去。   安塔拉通讯社的导播大厅,信号正在频繁地切换,从独立广场到四周的街道,然后再到更远的郊区。安塔拉通讯社不亏是印尼的国家通讯社,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信号覆盖到独立广场周围数十公里,甚至还动用了一架直升机。   “将信号给我切换到郊区,查看一下人流!”马利克直接推门而入,根本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大声地对着值班的导播喊道,“快!我需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直播期间,导播室是不容许有外人进入的,年轻的导播原本还想发火,但看到是社长大人的时候,只得吐了吐舌头,赶紧按照对方的命令行事。   很快,镜头切换到雅加达的市郊,尽管摄像机的像素不是很高,但仍然可以看得到原本应该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此刻却是清晰可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正朝着市区方向挪动。导播一连切换了五六个画面,都是大同小异。   “发生大事了!”随着画面的切换,马利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再切换到广场,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当画面切换回广场的时候,摄像机准确地捕捉到一个镜头,这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广场上的志愿者正在派发食物给游行示威的人群。   在以前的游行示威当中,原本这些人也只是喊上一天,最多也就是两天的时间,随后就停歇,毕竟他们还要工作、生活、学习什么的。但从目前的画面看来,这些人是不达到目的就不打算离开广场了,甚至连食物、帐篷之类的都准备好了,这是要打长期持久战的准备。   看到这一幕,马利克的直觉告诉他,印尼即将发生大事情。这对于通讯社来说,是绝好的素材,但是对于隶属于政府的通讯社来说,未必就是那么好的东西了。   就在马利克的脸色还阴晴不定的时候,普拉博沃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导播室。在看到此情此景之后,他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原本打算发动的暴乱,此时已经出现了,倒是省了他一番手脚。   狂喜过望的普拉博沃自然是一分钟都不想逗留,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他一生所要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所以在看到广场上的人依然不肯离开之后,他就悄悄地离开了导播室,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拨通电话,“我是普拉博沃中将,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展开行动,一分钟都不要迟缓!”   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动乱活动,趁机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这正是他的目标。此时因为游行示威的关系,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动乱,这正是他乐意看到的。而他此时所需要做的是,在这盘火上再浇上一盆油,让火烧得更猛烈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普拉博沃在卫生间里洗了个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像是印尼的下一任总统。沉浸到自我陶醉当中的普拉博沃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在卫兵的呼喊声中他才醒悟过来。   整理了一下衣装之后,普拉博沃就兴致勃勃地准备向外面走去,现在什么采访“被迫害的外国人”、让胡多莫出来澄清,全部被他抛到了脑后,最要紧的是赶紧制造动乱,好让军队接管这个国家。不过就在他的脚步刚要迈出通讯社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就这么离开有些失礼,应该去和那位马利克先生告知一声。   作为未来的总统,应该有这点风度和觉悟,他这样想着,随即带着自己浩浩荡荡的部队朝着社长办公室进发。   一路走来,普拉博沃发现遇到的安塔拉通讯社的工作人员表情很怪异,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畏惧,甚至还有人很不屑,这让他感到很意外。这和刚才的情景大相径庭,要知道安塔拉通讯社是印尼唯一的一个国家通讯社,里面的记者、编辑等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不要说十几个士兵了,就连部长级别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大惊小怪。   “这是怎么回事?”普拉博沃心里不禁有些嘀咕。不过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地拉来一个人问,所以当走进马利克的办公室,在礼貌性的告别之后,他不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每个人看我的表情都很怪异,他们很害怕我吗?”   “你看看这个吧!”马利克看着普拉博沃的表情倒是很正常,不过既然对方都提起这一茬来,他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拉开抽屉,丢给对方一份报纸,正是今天出版的纽约时报。   “印尼局势趋于混乱,军方高层密谋种族屠杀!”   看到这个悚然的标题时,普拉博沃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血,他连忙抓过报纸,仔细地阅读下去,“……据匿名人士透露,该名军方高层人士系苏哈托家族亲属,掌管印尼军队后备力量。消息源透露,该名将军已经派出数百名士兵伪装成平民,分散入人群,等到合适的时候就开始烧杀抢掠,制造混乱,而头号目标是针对一直被印尼当局所歧视的华人群体,目的是为了消灭这里的华人……”   由于安塔拉通讯社和世界上其他的大通讯社都有联系,所以他们旗下的印刷厂也负责这些报纸的发行。拿着这份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普拉博沃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这纯粹是造谣,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这个我不知道!”马利克面无表情,不置可否,“除了《纽约时报》外,《华盛顿邮报》也出了相关的报道,另外,在其他的国际媒体上,今天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篇整版的广告,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呼吁国家社会警惕印尼可能发生动乱,对这里的华人群体产生伤害。”   说到这里,马利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这些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世界。不管你有没有做过,好自为之吧,将军先生。”   望着马利克复杂的眼神,浑身颤抖的普拉博沃努力地站直身子,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他要在自己的人动手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否则就坐实了对方的指控。 第208章 这就是政治   一夜之间,几乎全球有影响的纸媒、电视台都刊登或者播放了这样一则内容大同小异的广告,关注印尼动荡局势,警惕种族屠杀。   这些媒体当中的大多数只是投放的广告,只有《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在这一天出了关于印尼局势的文章,其中《纽约时报》只是官样文章,将发生在雅加达的事情粗略地报道一下就了事,而《华盛顿邮报》的内容则更为详细,也更为骇人听闻。   在这一天的《华盛顿邮报》里,刊登了足足有半个版面的关于印尼的文章,除去众所周知的东西外,报道中还引述来自国会山要求匿名人士的爆料:“根据该名人士透露,印尼当局早就密谋发动全国性的暴乱来转移视线,目的是化解人民的不满和愤怒。一份来源不明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个传闻,并且相关的证据和文件已经提交到国会当中某些议员的案头。让人欣喜的是,在因为‘黑鹰坠落’之后而放弃出兵乌干达导致种族屠杀之后,美国的国会议员们并没有放弃对全球范围内的人道主义援助。以共和党为首的一批议员已经督促克林顿政府密切关注该地区的形势,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相关援助……”   “……根据文件的透露,这些消息最有可能的来源是苏哈托家族的内部,或者是印尼当局的最高决策层,目前不排除印尼当局权斗放风的可能……”   除了这些堪称绝密的报道外,在这篇报道的下方,《华盛顿邮报》的编辑又放上了美国远东舰队目前开往南亚地区的消息,两者放在一起的含义几乎不言而喻。尽管在这份报道上,记者只是说这可能是例行的巡航,也可能是为了保护在那里的美国公民,但不管怎么样,两份报道放在一起还是引起了无限的遐想。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白宫的办公室,克林顿猛然一摔手中的报纸,怒不可遏地对着自己的幕僚喊道:“这个怎么能泄露出去?上帝啊,这一次我们不干预也得干预了!”   尽管印尼是美国的盟国,但是出于对印尼政权的尊重,和维持两国间友好关系的考虑,美国政府无论如何都不合适出面干预印尼的内政。如果美国政府想要干预的话,必须要有合适的理由。   两天前,一批共和党的重量级大佬找到他,要求他立刻调动远东舰队到南亚地区,关注那里的动荡局势,并且随时准备保护在那里的美国公民。尽管克林顿内心并不以为然,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军队调动的请求。   而现在,随着报纸上的报道一出,克林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共和党的圈套:原来在这里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种族动乱甚至是屠杀,所以先人一步得到消息的共和党人才会集体出动,让总统预先调动部队。   现在这一切被传媒披露出来,甚至连查理·迈尔斯的名字也点了出来,这一下不仅是赤裸裸地打民主党之前在阻止种族屠杀不利的脸,也给对方增添了雄厚的政治资本。而对于这一切,克林顿在暴怒之后细想一下,自己竟然无从反击,毕竟对方占据了大义在先。   “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止是要干预,而且还要大肆宣传,这样才能在舆论上扳回失分。”一名三十来岁的幕僚摸了摸鼻尖,很快就给出了意见,“不能让他们将所有的功劳都抢去,这样我们就太被动了。”   “细节!”克林顿并没有从被摆了一道的愤怒中彻底冷静下来,他狂舞双手,像个十足的精神病人,“我需要执行的细节,而不是这些没用的东西。上帝啊,你看看外面,已经有华人群体前来抗议了,我可不想基加利机场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和白宫前面长长的草坪,克林顿从窗户内向着外面看去,在白宫前面的马路上,已经零星地有七八个亚裔人士在那里聚集,其中有人还拿着标语牌,上面写着“PreventMassacre”(阻止屠杀)的字样,即便距离有几百英尺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克林顿口中所说的基加利机场,意指当初发生在卢旺达的种族大屠杀,美国方面没有及时阻止。后来他访问卢旺达,不得已在基加利机场发表演讲,委婉地承认自己在国际事务维护当中的失职。   “除了直接给印尼当局施压之外,我们还可以让副总统先生领导一个专门的小组,负责发生在印尼的一切事宜!”沉默了半晌之后,另外一名看似木讷的幕僚突然开口说道,“当然,在必要的时候军队介入是必须的,这些将取决于戈尔副总统的决定和时局的发展。”   “埃文斯,你是个好的顾问!”克林顿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摁下桌面上的通话器,“让人把戈尔找来,另外,在最快的时间内搜集一份关于印尼的全面资料,我需要重新评估那里的局势。”   艾伯特·戈尔,时任美国副总统,坊间传闻他将在2000年出面竞选总统,所以趁着现在,正好可以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反正克林顿已经坐了两届总统,到时候就要下台了,为了民主党能够继续执政,他也不介意将功劳分给别人。所以只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克林顿就接受了那个名叫埃文斯的幕僚提出的建议。   ……   燕京,解政殿。   夜晚十点多,当诸葛馆批示完当天的最后一份文件,生活秘书走了过来,给他披上防风大衣,搀扶着他正准备往外面走去。   此时燕京的夜晚已经很寒冷了,室内室外的温差很大,为了保证首长的身体健康,生活秘书必须做足准备工作。   就在诸葛馆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清脆的铃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刺耳。   “红机?这个时候?”诸葛馆的脚步就是一顿,看着案头的电话若有所思,而一旁的生活秘书则很识趣地退出了殿外。   “我是诸葛馆,有事请讲!”等到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诸葛馆这才接起了电话,同时从手边扯过一张白纸,拿起钢笔就准备记录,这是他一直就有的良好习惯。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下笔,诸葛馆就先是“讶”的一声,随后飞快地反问道:“竟然有这种事?可以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吗?情报部门有更多的消息吗?”   又静静地听了半晌对面的汇报之后,诸葛馆站起身来,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梨花木的厚实桌面,“请我指示?这种事情还需要指示吗?我们一定要做些事情,发布预警吧。另外,注意好分寸,一定不能违背了外交原则,具体更多的事情等我和最高领导人商量一下,然后再通知你们。尽快发布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说完之后,他轻轻地放下话筒,看着洁白光亮的纸面发了一会呆,随后拿起钢笔,重重地写下“印尼华侨”四个字。看了一会自己的字后,他突然感慨道:“国家还是不够强大啊!”   而随着消息传遍全球范围,相似的一幕也出现在夷洲、香港等地。这一夜不仅是印尼高层人士在观望,那些在印尼有着公民、侨民的政府和国家也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   “哈比比,你确定我们这么做没有危险吗?”   夜已入深,已经在被窝里酣然入睡的钟石被哈比比派人连拉带拽地弄了起来,随后和陆虎等人一起被带到了一辆军车上。在车厢内部,哈比比正两眼放光地盯着远方的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没多久,在夜色的掩护下,三辆和钟石所坐的一模一样的军车从军营里驶了出去,没多久就分头向三个方向开去。看到这一幕,哈比比朝着夜色里一打手势,立刻从黑暗中投射出数十道闪亮的灯光,几十辆军车齐刷刷地开起了远光灯,也不需要人吩咐,就分别跟着那几辆军车而去。   这一切让钟石不明就里,他强忍着哈欠问道:“哈比比先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军人?”   “普拉博沃不是打算浑水摸鱼吗?”哈比比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支婴儿手臂粗细的雪茄,自顾自地点燃后,这才说道,“现在我就来抓他的现形,一会还有电视台的人来,所以我们不宜露面。原本我是打算等他们烧杀抢掠的时候再抓人,不过看在你投资的份上,我决定不去牺牲那些普通人了。怎么样,这个结局你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钟石连忙点头,不过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一切,又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可是你虽然是副总统,但怎么能够调动军队?”   “你可不要忘了,在军队内部,也有很多对普拉博沃不满的人!”哈比比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好整以暇地说道,“事实上,对苏哈托不满的人也大有人在。这一次按照你们华人的话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没多久,“东风”就来了。在稍微放了几枪警告之后,那些私自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就乖乖地下车,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被聚集到了一起。捕获他们的士兵先是上来一顿痛打,打到他们每个人都鼻青眼肿、鲜血四溅后才住手,随后有个军官的模样的人上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话后,士兵们才从哀号的人群中选了一个面相还算完好的人出来。   “我们是预备队的,刚才普拉博沃将军命令我们趁乱在各地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主要的目标是华人,目的是制造混乱。他还说,强奸一名妇女会给我们20000盾的报酬……”   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这名“士兵”有气无力地说道。   等录完这一切之后,这名已经是平民打扮的士兵就被狠狠地丢到一边,随后三五个如狼似虎的军装士兵扑了上去,又是一顿结结实实的暴揍。   “一切都搞定了!”在远处的哈比比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随后将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地上,“这下你我都可以放心了,普拉博沃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拿着一部铃声大作的卫星电话,“首长,有电话,我们该怎么处理?”   “砸了!”哈比比看都不看,直接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谁还关心这个!”   那名士兵立刻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将电话狠狠地摔到地上,用厚重的枪柄猛然捣了两下,顿时整个世界又清静了下来。   “怎么样?还满意吗?”看着陷入一脸沉思状的钟石,哈比比笑眯眯地问道。   钟石猛然醒悟过来,再看着哈比比一脸的似笑非笑,立刻大声地回答道:“满意,非常满意。不过哈比比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到现在为止,那位先生还没有任何的表态,你要警惕了。”   “他?”哈比比拍了拍车厢,很快军车就发动起来,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快了!现在我已经得到文官的支持,至于军队方面,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更高一个级别的人发令,你想想我能指挥得了那么多的部队吗?”   说着他手指用力一挥,指着正在处理后续的人说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不过即便他们知道也没关系,现在,让我们回去好好地休息一番,等着明天那个老狐狸出招吧!”   “那些人会怎么样?”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那几十名正跪在地上被肆意殴打的预备队军人说道,“这些人很可恶,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送进监狱。”   “监狱?”哈比比笑了笑,“当他们出了军营之后,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不管怎么样,他们最终都会人间蒸发。这就是政治!” 第209章 角力(一)   就在哈比比趁着夜黑将所谓的“暴徒”全部抓捕的第二天,华夏驻印尼大使馆发出紧急安全通告,提醒在印尼的华夏公民以及侨民注意局势的动荡,尽量不要外出到不安全的地方,如有需要请尽快和大使馆、驻各地的领事馆联系。   发出该类信息的并不是华夏驻印尼大使馆一家,包括美国、法国、英国等诸多国家在内也发出了相关的警告,呼吁还留在当地的本国民众注意安全,及时和大使馆保持联系等。   这种通告只能尽本分上的义务和责任,当真正发生动乱的时候,大使馆或领事馆的人根本就是救援不及。当地的政府有几千种理由可以推诿、拖延。不过因为美国舰队已经开进了雅加达港,所以在这个时候欧美国家的这种通告还是很有效力和分量的。   有着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舰队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指定区域,这就是美国为什么如此硬气的原因,也正是诸葛馆为什么仰天长叹的原因。   在钟石前世所处的那个时空,后来大家普遍诟病诸葛馆在此事上的不作为,但他们完全忽略了当时华夏根本就没有远航出兵的能力,就更别提对这个一直仇华国家的威慑了。   各个国家驻印尼大使馆发出警告后不久,哈比比所在的加里曼丹岛也向全国宣布,将提供给那些觉得受到威胁的群体以庇护。在这份南加里曼丹省和北加里曼丹省联合发表的声明当中,双方的最高领导人不约而同地宣布,整个加里曼丹岛会在发生在爪哇岛的游行示威没有结束之前,给予来自印尼任何一个省的自认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人或群体以庇护。这两省的领导人在声明中强调,将尽一切的力量保证整个加里曼丹岛的安全和秩序。   与此同时,美国舰队进驻雅加达港的消息也开始不胫而走,很多并不是美国国籍的人也开始朝着雅加达港方向而去,他们知道,不管局势怎么动乱,至少在那里没有人敢放肆。   ……   “钟先生,怎么样,我这么做足够诚意吧!”   在铂尔曼酒店的门口,望着正接完电话的钟石,哈比比笑眯眯地说道:“这样不止是你,就算是你的朋友们,也应该有个安全的落脚之地。现在,我所能够做的都做了,下面就要看你的了。”   钟石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放心吧,哈比比先生,只要你顺利上位,所有的资金都会在一个星期内到相关的账户里。”   就在刚才,印尼当地的华人豪族林氏打来电话,向钟石通报了加里曼丹岛发布声明的消息。电话里,对方兴奋地告诉钟石,这个消息已经在整个华人群体当中传开了,很多人已经举家收拾行囊,准备向着那里进发。   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印尼政局最为关注也最为敏感的群体无疑是非华人莫属了,在这个他们备受歧视的国家里,除了遭人白眼之外,还要时刻注意到当局可能对他们施行的迫害。   因此当印尼各地爆发示威游行以来,已经有一部分见势不妙的人躲到国外去了,另外的人则是一直观望,同时和其他的人保持密切的联系。此时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在这种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团结和凝聚,彼此之间互通消息,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当雅加达的事情一传开之后,留在印尼国内的华人大部分人更加意识到危机随时可能到来,特别是各个国家发出外交警告之后,他们更是察觉到全国性的暴乱可能会一触即发。而在这个时候,加里曼丹岛发出的这个声明,无疑是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给了他们一个躲过危机的地方和机会,自然,很多人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往那里奔去。   ……   穿过广场上重重的人群,哈比比好不容易才挤到总统府门前,在向全副武装的警察部队出示证件之后,他才得以进入如今已是严阵以待的总统府。   今天早些时候,苏哈托总统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哈比比打来紧急电话,要求他在十点钟的时候到总统府开会,关于国家安全的紧急会议。   哈比比一听就立刻明白了,这是苏哈托在召集政府、军队大员商量措施。广场上的示威让他坐不住了,尤其是在众人喊出让他下台的口号之后。   等到哈比比穿过重重安检,到达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包括国防部长、陆军总司令、财政部长、外交部长等等在内的众多军政要员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苏哈托本人没有出现之外,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了。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檀红色的环形会议桌,中间花团锦簇,一副生机盎然。当哈比比走向自己的位置时,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对面墙上的苏哈托巨幅半身油画,画中的苏哈托穿着印尼传统服装,带着穆斯林的小白帽,正侧着身子对着众人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领袖造型。   等到哈比比落座之后,身下的鹿皮座椅立刻传来惊人的弹力,将他的背部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不禁舒服地低吟了一声,再朝着四周看去,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像他一样感受着这里的奢华,全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在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上,挂的是印尼的巨幅国旗,正好和对面的苏哈托半身像遥相呼应。而以两者为一条直线看来,各个政府和军队的官员的位置分散在直线的两边。如果外面的人能够看到这幅情景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穿军装的和穿其他服装的人正好分成两个阵营,泾渭分明地落座在这条直线的两边。   这里是印尼总统府最高级别的会议室,通常在这里召开会议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每一次在这里开会,印尼国内都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自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在这间最高级别戒备的房间里,此时的气氛非常怪异,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到几乎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凝重万分。   哈比比是以副总统的身份露面的,虽然他这个副总统一点实权都没有,而且授予他这个头衔只是为了安抚地方势力派所作出的妥协,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要现身的。因此当哈比比出现之后,其他人等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就继续沉默不语。   只有普拉博沃神色复杂地盯着哈比比看了半天,见对方对自己根本就视若无睹,又看不出什么门道后,这才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   众人就这么沉默地又等了半个小时,苏哈托的身影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门外,两名身强力壮的保镖一左一右地将他搀扶到主位上,随后又面无表情地退出了会议室。   “这一次召集大家,是想商讨一下目前面临的经济局势,以及怎样安抚经济危机上民众的情绪。”   看了四周一眼后,苏哈托缓缓地说道。他声音有些沙哑,也不够响亮,但每个人都清楚无误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难道要变更政策?这是每个人心头的第一反应。原本他们都认为,苏哈托这次召开会议,主题是打算如何应对外面独立广场的示威集会,结果这位总统居然一点都不提,反而是抛出了另外的主题。   虽说印尼的经济困局已经持续了很久,但矛盾的快速激化还是从IMF开始插手印尼政策制定之后才开始的。因此当听到苏哈托这么说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一脸茫然的财政部长马尔伊·穆哈默德。   “这……”马尔伊·穆哈默德硬着头皮,不得不回答道,“总统先生,我必须要说的是,目前IMF方面给我们制定的政策是合适和正确的,并不适宜有任何的改动。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们贸然改动的话,可能会导致IMF的救援资金中断,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是啊!”   苏哈托缓缓地伸出右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了又看,“正因为有这样一条规定,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但是马尔伊先生,这些道理在座的都懂,可是外面那些愤怒的群众却不知道,还认为我这个总统是无所事事,放任不管!”   “所以!”他猛然一拍桌子,加重了语气,“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一个希望!让他们知道,困难是暂时的,只要咬紧牙关,我们很快就会再次繁荣。”   “你的意思是?”   马尔伊·穆哈默德傻眼了,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只是大难临头之际,他难免要挣扎一番。可看了看四周的人,发现没有一个人打算开口帮他之后,马尔伊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难道让我引咎辞职?”   “不错!”   苏哈托看着马尔伊·穆哈默德,眼神当中没有一丝的感情,仿佛在看着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要知道,马尔伊·穆哈默德不仅在印尼国内,而且在西方社会里都有着较高的声誉,他可是苏哈托重点培养的技术官僚,而现在却说抛弃就抛弃了。   “在引咎辞职之前,你必须要公开说明目前的情况,务必要让他们明白这一切。唉,我也是迫不得已,还是民众的思想不够开化,这一次难为你了,马尔伊,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补偿你的。”   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马尔伊·穆哈默德的位置之后,苏哈托又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马尔伊·穆哈穆德还能说些什么?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座椅上,一动也不动。   “接下来就是怎么样安抚民众的情绪了!”   苏哈托也不等别人开口,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发表公开讲话,以平息目前混乱的局面。另外,警察、防暴部队和军队都要动员起来,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这一点各位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   “坚决服从命令!”   在听到苏哈托的话之后,相关的人赶紧表态道。   “希望他们能够体会我的这一番苦心!”自觉布置已经差不多的苏哈托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着广场方向看了一眼之后,这才不无感慨地说道,“国家正面临多事之秋,还希望各位能够齐心协力,尽快地走出目前的困境。”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就扶着拐杖准备向外走去,看样子是打算结束今天的会议了。 第210章 角力(二)   穷苦出身的苏哈托自小就备受歧视,这养成了他不屈不饶的品质和性格。而加入军队之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就成为了他的作风,即便现在已经是花甲老人,但这种强势的性格已经深深地植入到他的基因当中。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过征求别人的意见,其他人所要做的只是服从和执行。   对于发生在广场上的事情,他是在昨天晚上才有所耳闻,当时他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只要军队还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的确不会出现大的动乱。事实上,目前根本就算不上动乱,甚至他还希望暗地里准备让局面动乱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再次指挥部队接管全国局面。   所以对于当前的局势,他一点都不担心,只是在会议上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之后,就信心十足地朝着外面走去,打算就此结束会议。   “慢着!”就在苏哈托的脚步刚迈出两步,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只见哈比比愤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面带讥笑地嘲讽道,“尊敬的总统先生,难道你真以为光是撤下一个部长的职位,再加上全国戒备就可以平息外面的事端了吗?”   好戏来了!原本被苏哈托雷厉风行地撤了马尔伊的派头吓住的众人精神立刻为之一振,纷纷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面色复杂地朝着苏哈托和哈比比看去。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嗅到了不同的味道,其中一些在前段时间和哈比比私下会晤的人更是精神大振,意识到或许在今天,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哦?”   苏哈托也是感到非常意外,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向冲着他质疑的哈比比,面色变幻了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我亲爱的哈比比,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尽管他的话声音不大,又有些沙哑,但是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话语立刻扑面而来,这是上位者的威压。通常人们将这种无形的气势称之为“官威”。   “总统先生,难道你真的老眼昏花,双耳失聪了吗?”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说不定还会受到这种官威的影响,但哈比比本来就是世家出身,自己又常年身居高位,所以这点气势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见他面色一正,双目直视苏哈托,语气略带讥讽地说道:“如果你的家庭医生没有察觉到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更好的医生,保证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康复。这样你就可以听到广场上人民的呼声了!”   “我还没有老到那个地步!”苏哈托依然不动声色,深深地看了哈比比一眼后,就转过头来,对着其他在一旁观看的高们官说道,“你们谁来告诉我,广场上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一看到苏哈托看过来,所有人立刻齐刷刷地转过头去,保持刚才开会时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的样子。没有人回答苏哈托的问话,也没有人开口插话,仿佛他们就是一堆木刻的雕塑,摆在那里只是做做样子。   “我来告诉你吧!”   在这个时候,哈比比自然不愿意将谈话的主导权拱手相让,只见他用右手食指一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苏!哈!托!下!台!”   尽管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在广场上的人群喊的是什么,但是在苏哈托面前,没有谁敢讲出来,即便是一心谋划着想要取代他的普拉博沃也不敢。但哈比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而且是当着苏哈托和其他人的面,这种行为好比是撕掉了他们仅有的遮羞布,让这些人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哈比比说出那句口号的一瞬间,苏哈托原本古井无波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猛然一顿拐杖,恼羞成怒地说道:“够了!哈比比,你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出格了,已经超越了我的底线。如果你再这么不知收敛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直到这个时候,哈比比的脸上才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戳到对方的痛处了,“你凭什么身份?不要跟我扯什么总统身份,要知道你这个总统还能不能做下去都是个问题了。你现在应该清楚,你的人民已经不支持你了!”   “人民?”苏哈托不屑地冷笑一声,缓缓地踱着步子,重新坐回到自己位于正中央的位置上,重新坐定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人民算个屁!民意从来只是操纵在一小部分人的手里,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本广场的活动是你在背后一手操控的,很厉害啊,哈比比,我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副手原来有这么大的能耐。”   “只有像你这样的独裁者才能够将人民的呼声置之不理,罔若未闻。”哈比比同样是一声冷笑,“人民现在不止是对你厌恶了,也对你家族的贪腐感到愤怒,他们要求结束你的统治,否则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双方言语当中的主角都是人民,但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哪里是所谓的“人民”?其实说的都是自己。   “是吗?”苏哈托脸上的不屑更盛了,“我倒要看看,所谓的人民怎么将我推翻下去。要知道,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总统,只要我拒绝辞职,他们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再说,他们如果继续在广场上驻守的话,在必要的时候我会出动军队,将他们驱散。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所谓的“非常手段”,自然是指开枪流血。在场的每个人都丝毫不怀疑苏哈托的话,要知道他可就是靠着流血政变上台的,开枪杀人什么的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早有准备的哈比比自然不会被他的话给吓到,“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就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要知道,虽然你现在还在位上,根据法律我们动不了你。但是我们可以查你的家族,包括你的女儿、儿子、孙子、孙女在内的所有人,我们都可以找到他们违法犯罪的证据,到时候你就等着孤家寡人,没人送终吧!”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儿孙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不过对政治家来说,这些东西远不如权力更有吸引力。所以苏哈托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的家族受到威胁后的惊讶,而是哈比比所说的“虽然你现在还在位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哈托猛一瞪眼,声色俱厉地朝着哈比比咆哮道,“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辞职的。”   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还能够尽最大可能保全家人,而如果一旦下台的话,立刻会面临政敌的清算。   “也没什么。”此时的哈比比已经占据了上风,在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众多高官一眼之后,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我们专业集团党决定不再提名你参选下一任总统,你说你这个总统还能够坐多久?”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在苏哈托的心头,顿时将他震得不知所措。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苏哈托喃喃自语道。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尽收眼底,但诡异的是,直到此时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虽然是独裁统治,但是苏哈托仍然搞了个名义上的选举,由某些党派推举出总统候选人参选,这种假模假式的选举是用来堵住某些舆论的口的。事实上由于专业集团党的党员身居高位,又军政一把抓,因此每次选举都是专业集团党推出的候选人苏哈托当选总统。   而现在,哈比比所出的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即便苏哈托恋栈不去,但六个月后印尼又要开始大选,到时候候选人不是苏哈托的话,基于台面上的理由,他不下台也得下台了。   “你们,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苏哈托很快就醒悟过来,他双眼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在座的文官一侧的人看。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越是看过去,苏哈托的一颗心越是往下沉去,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大势已去了。   “你们,你们难道也是?”   在看完了文官集团这一边之后,苏哈托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异样的光芒,接下来是另一边的军人集团,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对于这些人,他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只要军人集团不妥协的话,再加上手握军队,说不定他还可以东山再起,苏哈托这么想着。这就如同一个落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要紧紧地抓住。   “父亲,我全力支持你,绝对不会让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得逞!”   军人这边,普拉博沃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义正词严地说道:“这个国家是你建立的,当然应该由你来统治。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我和我的军队都坚决不答应!”   听到普拉博沃的话,苏哈托欣慰地点了点头,连声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当初我把女儿嫁给你,到底没有看走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哈比比大有深意地看了普拉博沃一眼,悠悠地说道:“普拉博沃将军,听说你的部队里最近出了一些变动。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什么意思?我和总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普拉博沃怒不可遏,当场就要跳起来,不过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下一刻当他听明白哈比比的意思之后,立刻就蔫了,蠕动了一番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他很清楚,在严刑拷打之下,自己的人绝对不会保守秘密太长时间的,而一旦哈比比将这个秘密通告天下,普拉博沃将立刻身败名裂。   至于哈比比会不会公布,他不知道。虽然他可以赌一把,但是普拉博沃赌不起,也不敢赌。   “我知道了!”   普拉博沃耷拉着脑袋,半天没有说话。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女婿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苏哈托已经知道,这位女婿已经指望不上了。 第211章 角力(三)   “你们呢?”   对于文官集团的集体倒戈,苏哈托一直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很清楚,自己凭借政变上台后,在政权合法性上一直都缺少依据,所以尽管他千方百计地安抚和拉拢文官集团,但这些人在骨子里依然是瞧不起他这个士兵出身的家伙。   所以除了文官集团以外,苏哈托还大肆提拔来自军队的高层,以求能够做到相互掣肘。军队一直都是他的龙兴之地,发家根基,权力的最根本保障。苏哈托一直也没有放松对军队的管制和领导。在这个时候,即便是普拉博沃这个便宜女婿不能支持他,但对方也只是众多军队高层中的一员,所以到目前为止,苏哈托对自己再次获得专业集团党的提名还是很有信心的。   “总统先生,您放心,印尼军队永远都是您坚强的后盾!”   国民军总司令鲁比安度上将最先站起身来,先是冲着苏哈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印尼军队随时准备听候来自最高领导人的吩咐和调遣,为保护印尼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奉献一切。总统先生,我们在这个时候绝对会以国家利益为重的。”   他称呼苏哈托为总统先生,而不是苏哈托的姓名。   鲁比安度的话说得很冠冕堂皇,但精明的苏哈托立刻从称呼上察觉出不妥来,他不由地沉下脸去,不悦地问道:“如果我认为当前形势危急,想要在全国范围内实施戒严,并用军队接管相关的重要部门,你们会执行这一条命令吗?”   “现在到了这个时候?”   鲁比安度先是吃惊地看了苏哈托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朝着窗外的广场看了看,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国防法,只有在印尼国家遭受到外来侵略和打击的时候,总统和国民军司令才有权利签署紧急戒备法令,宣布全国范围内施行戒严。现在的情形还远远没有到法律规定的地步,而且即便有外国势力的侵略,但我们还是美国的盟友,他们的军舰已经在昨天停靠在雅加达港了,所以就我个人而言,应该不会执行您的这条命令。”   他断然否决了苏哈托的命令,这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感到意外。不过细想想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恍然大悟,想来是军队里面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不愿意再替苏哈托的独裁政权背黑锅了。   在印尼军队的编制当中,国民军总司令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直接命令陆、海、空三军。他下面负责具体兵种的则是三军的总参谋长,其中海军舰队因为分为两支,所以有两名参谋长。   像普拉博沃所统领的战略后备部队,只是陆军总体当中的一个部分,陆军共有十二个军团,除了战略后备部队和特种部队外,还有其他十个正规的军团。   尽管在军队内部山头林立,派系众多,但鲁比安度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显然是得到了各方的认可,其中也包括了苏哈托本人,把他称为苏哈托的头号亲信都不为过。但在这个时候,这位所谓的苏哈托军中“头号亲信”竟然也倒戈相向,自然让在座的众人大为惊讶。   苏哈托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他最为依赖的军队竟然也打算抛弃他。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先是愤怒万分,噌的一下子就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准备声色俱厉地训斥对方一番,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这里是总统府的会议室,在座的都是高官要员,如果他要在这里不给对方留情面的话,那么鲁比安度不仅会抛弃他,而且还会和他的家族结下深仇大怨。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苏哈托缓缓地坐了下来,又仔细地品了一番刚才鲁比安度所说的话,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这位亲信言语之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法律和美国。很快,他就意识到,正是因为美军的介入,使得军队一方举棋不定,不敢轻易地表态,所以他们才拿法律来做幌子。   这么一想,他的脸色又好看了不少。美军方面好办,只要和克林顿知会一声,让他们尽快撤走军舰航母什么的,随后军队还有可能是支持自己的,苏哈托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众人当中不乏细心者,他们发现苏哈托原本是怒不可遏,随后脸色苍白,再过了一会之后,血色又奇迹般地回到了他的脸上,而且苏哈托的行为举止又变得镇定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同意总司令的看法!”   很快,军队里其他人的表态也接踵而来,陆军参谋长阿米佐约站起身来,同样的义正词严,“我尤其不同意进行戒严和接管,使用暴力武器驱散正常表达政治诉求的普通民众。我们印尼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没有任何政治立场,所以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下手呢?”   “另外,是某些人的责任,某些人就应当勇敢地承担起来,不要总是选择忽略人民的意见。要知道,他们当初能够上台,也是因为有了人民的支持。还有,如果大家都觉得不提名苏哈托总统做下一任候选人的话,如果换作是我,就会激流勇退,充分尊重大家的意见,这样对国家,对在座的所有人都好。”   阿米佐约先是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态度之后,随后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苏哈托,原先还是不点名地暗地批评,随后就立刻抛出了对方的姓名,在“建议”的同时还不忘讽刺一番。   如此激烈的言辞,即便是哈比比都感到诧异万分。不过在诧异之后,其他人看了看阿米佐约身上的军装,又有些恍然大悟。阿米佐约原本就是职业军人,说话很少会拐弯抹角,所以这么说大家都有些理解。   当然,最不理解的就是苏哈托本人了。他倒不是对阿米佐约说话的方式不理解,而是他所说的内容。苏哈托很清楚,阿米佐约才是他在军队中的第一心腹,所以像“全国发动暴乱”这样的事情他都和阿米佐约商量,而不是和鲁比安度。   但现在,对方突然的反水,简直就如同是在他的腹部上插了一把匕首,让他感到痛苦万分。最为重要的是,苏哈托还不能指责对方什么,因为他有把柄在对方的手中,如果真的相逼过分的话,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大家就全部完蛋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地出乎了苏哈托本人的意料。军队中的两大巨头都表示了反对,其他的人表态已经不再重要了,一想到这里,苏哈托只觉得心如绞痛,他突然一下子扑到桌子上,喘着粗气地喊道:“我很难受,叫医生来!”   总统发病了,而且可能是心脏病!看着苏哈托这副模样,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其中就有人赶紧出去叫医生,另外的人则看着正做痛苦挣扎状的苏哈托,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医生就赶到了这里,在进行了初步的诊断之后,医生宣布苏哈托身体状况不佳,需要住院修养治疗。随后有工作人员来告知,此次会议押后进行。   就这样,一场关于印尼政府最高层角力的会议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在座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人群,尽管他们当中的人没有一个对外界透露口风,但总统苏哈托在开会期间发病的消息还是很快像野火一样四处传开。   ……   雅加达市中心的人民医院,最高层的VIP病房,苏哈托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在他的床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随着苏哈托起伏的呼吸,这些或是插、或是贴在他身上的仪器均适时地在显示屏上输出数字或曲线。   “总统先生,副总统先生来了!”   苏哈托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房间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因为事情非同小可,所以这层楼被集团封锁了。不过,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整个房间内的宁静在这一刻被打破了。一名苏哈托身边其貌不扬的工作人员打开房门,对躺在病床上的苏哈托汇报了一句,随后就静静地退了出去。   哈比比跟在这名工作人员的身后,迈步走进这间宽敞明亮的病房。他先是四周打量了一番,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各种仪器上的数据、曲线,随后才拉过一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在床头坐下,开口说道:“好了,我的老朋友,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还昏迷不醒、一脸病态的苏哈托缓缓地睁开眼睛,朝着哈比比不满地瞪了一眼,颇为不悦地说道:“哈比比,我的老朋友,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会吗?要知道,刚才我真的被你们吓得心脏病要发作了!”   “行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哈比比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怎么样,现在想通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宣布辞职?”   “我才不会辞职呢!”苏哈托勃然大怒,就要站起身来,不过行为做到一半之后,他又颓然地放弃,重重地摔回到病床上,仰望着上面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我是绝对不会辞职的。你们就别想了,我还有美国呢,只要美国人支持我,我就绝对不会辞职!”   “美国人?”哈比比不屑地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我的老朋友,你都被美国人抛弃了,现在还不知道吗?就在几个小时前,美国副总统戈尔刚和我通了电话,他们建议让你辞职以安抚民众的情绪,所以,你已经被他们抛弃了。”   “什么?”苏哈托这次是真正的大惊失色,他猛然翻起身来,两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哈比比看,想要从他脸上察觉出对方是否在撒谎,可他看到的依然是满脸的不屑,“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你的问题已经变成了他们两党内最有希望的候选人捞取竞选下一任总统的资本!”哈比比微微地摇了摇头,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要我上台之后,继续维持好和美国的关系,他们并不在意你到底会怎么样。而且听说,为了让你下台,克林顿亲自授意戈尔成立处理印尼事宜的小组。你以为军队里的那些人为什么会背叛,都是美国人使的鬼。”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苏哈托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大势已去。下一刻,他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这一次,他是真的生病了。   “我们谈谈条件,辞职的条件!”这是他晕倒之前,对哈比比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212章 尘埃落定(一)   为了给自己最得力的政治助手增加竞选资本,也是让民主党能够在两年后的大选当中继续胜出,克林顿需要在某些场合让副总统戈尔多亮相,并且能够多处理一些重大事务。   在美国的政治体制当中,副总统是总统的第一备胎。当总统遭遇不测的时候,根据联邦宪法,副总统可以在任期内接任总统一职。当然,这种备胎很多,不过副总统是排在这份备胎名单上最前面的一位。   作为地位仅次于总统的国家行政长官,尽管有协助总统处理国家事务的权利和义务,但很多时候,这个位置上的光环远不如总统的光环夺目耀眼,更多的时候只是总统的一个代表。   应该说,位置坐到这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但戈尔却是一位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从来不掩饰自己要竞选总统的意图。在民主党内部,也普遍认为他将是在2000年最有力的党内候选人之一,所以即便是为了整个党的利益考虑,克林顿也要适时地给予戈尔曝光和决策的机会。   既然制止印尼种族动乱的头功已经被共和党人抢走了,具体说是共和党的查理·迈尔斯议员。所以为了不失分甚至是得到更多的分数,克林顿和他的幕僚们就必须再做些什么,很快,他们就定下了一个策略:让苏哈托下台,结束他的独裁统治。   由于历史的原因,美国在东南亚地区具有相当深厚的影响力,别的不说,就光说是军事港口,他们就在新加坡、印尼、澳大利亚、菲律宾等国家租赁或者借用了很多。可以说,这些国家都是在美国以及其盟国的庇护当中。所以在某些时候,美国对于这些国家的态度能够直接决定他们领导人的前途和命运。   而这一次之所以对东南亚地区发动经济战争,其原因在于日本的触角伸了进来,而这些国家和日本的联系日趋紧密,这让一直都处心积虑遏制日本的美国相当不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国家成为警告日本资本乃至于全世界资本的替罪羊。   让苏哈托下台,结束他的独裁统治,一来可以在世界上给美国的外交谋分,二来则可以给专门主管这项事宜的戈尔加分。而且即便是亲美的苏哈托下台,其他上位的领导人也不得不倚重美国,所以克林顿的幕僚在没有给苏哈托这位盟友任何警示的情况下,就决定了对方的命运。   “如果你想要的是总统特赦令,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提了。我不可能冒着得罪全国选民的危险,来签署这样一条命令的。”   在苏哈托准备妥协并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哈比比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道。   他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和人民的意愿,即便苏哈托目前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但很多人并没有放弃清算这只蚂蚱的意思。别的不说,就光是当年他为了上台,搞的军事政变兼全国性的屠杀,就有很多人铭刻在内心深处。   “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没几天好活的了,怎么可能还想着赦免的事情?”苏哈托苦笑一声,长叹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早就知道,自己到头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不管是监禁,还是流放,我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一刻,苏哈托那张原本还算保养得体的脸突然就苍老了许多,数十条深浅不一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哈比比心惊胆战,他真害怕对方就这么死在他面前,如果是这样的话,纵使他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让他倍感庆幸的是,苏哈托并没有当场挂了,围绕在他床头的众多医疗器械也没有发出让人惊悚的警报声。望着心电图上起伏不定的曲线,哈比比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从这个国家的伟人到最后可能沦落到阶下囚的境地,这种落差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大到即便是从小就心性坚定的苏哈托也承受不了。在停顿了半晌之后,苏哈托这才无奈地接受这个苦涩的现实,艰难地接着说道:“我可能没有办法逃开下台后的指控了,对于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所以也没有打算让你为难。其实我开出的条件是,在我下台之后,能够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无事,并且继续他们的生意。”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告别权力的最后时刻,苏哈托的护犊之情终于体现出来了。或许是因为自幼母亲频繁改嫁而四处被人看不起,所以苏哈托的内心对家人格外地护短。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这种护短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但恰恰他是一个国家的总统,这种护短行为就给了他的家族大把的机会大肆敛财、贪污腐化。   苏哈托共有六个子女,在他的庇护下,这些皇亲国戚们将手伸向了印尼国内的各个角落,包括运输、汽车、银行、建筑、石油、天然气、航空等行业均有他们的影子。如果说这是所谓的“将门虎子”,恐怕地球上99.99%的人都不会相信。   “这个……”哈比比沉吟了半晌,却下定不了决心。在他的计划当中,追讨因为苏哈托家族贪腐而失去的国家财富是重要的一环,这样可以快速地收拢人心。   “我亲爱的老朋友!”苏哈托苦苦哀求道,“我们认识有三十年了吧,这三十年来我一直对你和你的家族恭敬有加,从来没有过分逼迫或者要求过什么。事实上,对于你们这种近乎于割据的情况,我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份情谊就不值得你现在保护一下我的家人吗?”   看着原本高高在上,此时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的苏哈托,就差跪在他面前的时候,哈比比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忍。但在下一刻,他就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要知道,对于玩政治的人来说,这种情绪绝对是“兵家大忌”。   “只要他们补缴足税款,我相信没有其他人再去为难他们的。”沉思了半晌之后,哈比比终于决定还是放这些“皇亲国戚”一马,“另外,让托米将他从印度尼西亚银行里偷运走的黄金尽数还回来,我就不会追究他盗取国库的罪名。除了这一条之外,其他的都好商量!”   “什么?”苏哈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错愕的表情,他先是一怔,随后不敢相信地看着哈比比,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个小畜生,真的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随后他立刻意识到,即便托米真的干出这样的事情,那也是在他的放纵和默许之下。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很快,讪讪的表情取代了错愕,“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让他将所有的东西还回来。抱歉,哈比比,我对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哈比比讥讽道,“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托米,我才能扳倒普拉博沃。另外,你说你不知情,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即便是我会相信,其他的人,包括全国的人民会相信吗?所以说,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曝光之前下台,对你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果。而类似的事情一旦曝光,愤怒的人民可能会把你和你的家族撕得粉碎。”   听到哈比比的话后,苏哈托罕见地沉默了,像是在反思自己的过失,又好像是在体会哈比比所说的情况。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哈比比,现在我们的条件谈完了。如果你还有时间,我们不烦谈谈其他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如何搞定我那个不安分的女婿的?”   “你也知道他不安分?”哈比比哂笑道,“他一直都视我为最大的对手,想取而代之,对于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不重视?这一次他打算将你全国暴乱的计划提升数个等级,直接搞到不可收拾,然后他就可以复制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了!”   看着苏哈托脸上再次浮现出的震撼表情,哈比比颇为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道:“其实,总统先生,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你手下的士兵们会集体背叛吧?普拉博沃,他就是个莽夫,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政治!”   “阿米佐约?鲁比安度?”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苏哈托终于想起几个钟头前发生在总统府的一幕了,虽然经历了背叛,但苏哈托很清楚,政治就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听哈比比这么一说,他却是有些困惑了,“他们?难道这不是美国人的意思吗?”   “不!不!不!”看着苏哈托脸上的困惑,哈比比难得地笑出声来,“我亲爱的总统先生,这一次你是真的搞错了。事实上,是我们也达成协议,然后告知了美国方面,华盛顿经过权宜之后,这才决定让你走人的。包括我、鲁比安度、阿米佐约、哈巴克、巴姆萨等一起向美国方面提出的建议,你现在明白了吧!”   他口中所说的哈巴克、巴姆萨均是海军的参谋长,由于印尼海军分为两个舰队,所以有两个参谋长。   按照哈比比的说法,陆军、海军方面均倒戈相向,剩下的空军将领已经无关大局了。   “他们也背叛了?”苏哈托并没有动怒,此时即便他想发火,也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在沉吟了半晌之后,他突然说道,“不对!凭借你哈比比的人脉和威望,是绝对整合不了这么多人的,所以,你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是这样的吗?我猜的是对的吧?”   哈比比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两眼泛光地盯着苏哈托看了一会后,这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总统先生,你猜得对,却又不对。我背后的确是有人,不过说动他们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的钱!”   和苏哈托家族一样,这些高级将领的家族也疯狂地四处敛财。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利用自己尊贵的身份涉足到某个行业当中去,通过不公平的竞争从其他人手中夺取财富。   但是随着印尼盾的崩溃,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陷入到危机当中,很多人的公司都濒临破产,急需要新的资金注入。在这个时候,哈比比带来的金主钟石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他们家族的面前,自然,这些家族的主事人迫于形势,也只能答应哈比比的政治要求。   “如果可以,我想见见这个人。”苏哈托看着哈比比,突然说道,不过看到哈比比突然变了的脸色,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可以绝对保证这个人的人身安全。再说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我只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213章 尘埃落定(二)   此时的钟石正在酒店一侧餐厅的顶层享受着悠闲的下午茶,在这里可以俯瞰到独立广场上的情形:此起彼伏的飞扬旗帜,群情激奋的示威人群,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当然,还少不了如临大敌的警察军队。   就在钟石和陆虎落座后不久,广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撼地的欢呼声。先是在广场中心,几个人激动地高喊着什么,很快,他们所说的内容被其他人听到,另外的人又朝着其他人叫嚷。没多久,他们叫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广场,随即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地高喊着什么,整个广场的声浪一下子提高了数个等级。   “这些人,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其他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到,自己只是某些人阴谋里的一颗棋子!”轻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英式红茶之后,钟石看了看广场,若有所思地说道。   尽管不知道他们在喊些什么,但还是依稀可以听到类似于“苏哈托”的发音。钟石和陆虎隐约地猜出了一些,可能这些人的欢呼和总统有关。   “钟生,我们真的能成功吗?”陆虎盯着广场看了半晌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朝着一副好整以暇姿态的钟石问道,“真是难以想象,我们竟然能够操控一个国家元首的变动,这实在是……”   只是还没等钟石回答,就有五六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围了上来,领头的汉子满脸胡渣,一脸的彪悍样。在给心生警觉的陆虎亮了一下腰间的武器后,他恭敬地走到浑然不觉的钟石身旁,先是问候了几句,随后就亮出了来意,“钟先生,哈比比先生请你去一趟,一个离这里并不远的地方,由我们护送你过去。”   “你们?很面生啊!”钟石上下打量这几个人,发现当中只有一半的是哈比比身边的人,其他人则都是生面孔,不由地在心中生出一丝怪异来,“刚才说那些人没意识到自己是棋子,但自己即便意识到了,也依然没有对弈的资格,还要被对局者呼来喝去,命运又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他自嘲地对陆虎说着,同时用眼神制止对方可能的蠢蠢欲动,“这位先生,我会配合你的工作。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广场上的人如此激动?”   “这……”领头的汉子迟疑了片刻,朝着四周又看了看之后,这才凑到钟石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钟先生,总统在几个小时前刚刚住进了医院,估计他们说的就是这个事情。现在这件事还在保密状态,不过待会你就要去见总统了,所以我事先透露一下。我叫拉迪尔·希尔莫克,请代我向哈比比先生问好!”   “尼玛……”钟石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哈比比的耳目到底是有多少,连这种明显是苏哈托亲信卫队的人都如此赤裸地投靠了他。既然对方已经表达了足够的善意,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拉迪尔先生,我一定会将你的问候传达到的。只是我很好奇的是,苏哈托总统怎么会突然打算接见我这种无名之辈的?是不是他听说了什么?”   在钟石的计划和对局势的后续推演当中,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这位独裁者见面,毕竟他所做的事情是推翻对方的统治。现在看上去大势已定,苏哈托却提出要见他,而且看目前的局面,哈比比似乎也没有拒绝。既然哈比比没有拒绝,就说明他对钟石和苏哈托的会面一点都不担心,所以钟石的安全至少是有保障的。   不过总归是在事前多了解一些情况,在会话当中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个……”拉迪尔苦笑一声,头摇得像拨浪鼓,“钟先生,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知道这些消息吗?实不相瞒,除了奉命请你来,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钟石一想,觉得也对,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他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来人中几个隶属于苏哈托的人,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就笑了笑,不再继续问下去,和他们一起登上了迎接的吉普车。   ……   半小时后,经过被数次搜身的钟石终于出现在苏哈托的病房外,当他推开房间的门,眼前出现了一副让他愕然万分的画面:哈比比正在一张简易的黑板上给病榻上的苏哈托讲说金融知识。   “所以当我们的盾下跌一个百分点的时候,应用放大杠杆后就是十个百分点,甚至是几十个百分点。这样一来,赚得比正常的交易多太多了!”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声,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哈比比只是微微地一怔,冲着不知所措的钟石点了点头,就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最近我派人在新加坡金融市场上买了几千手的看空印尼盾期货,我亲爱的总统先生,你猜猜我到今天中午为止赚了多少?”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极为满意的笑容,稍微卖了一个关子之后就故作惊叹地说道:“足足有一千万美元!一千万美元!你知道吗?这简直就是北塔米纳公司一个月的净利润,他妈的,这钱实在是太好赚了!”   异常激动之下,他竟然爆出了一句粗话。   自从钟石进入到房间之后,苏哈托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至于哈比比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苏哈托有没有听进去。当钟石走到哈比比身边,没有朝着病床边继续走动的意思后,苏哈托才下意识地反应过来,朝着哈比比不满地瞪了一眼后,有些鄙夷地说道:“我亲爱的哈比比,一千万美元算多吗?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一番吧!这位钟先生,听说你是金融界的高手,依照你的看法,哈比比所说的是真的吗?”   “的确有这个可能!”钟石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昨天的印尼盾从最高价的9450暴跌到最低时候的11350,尽管后面有所上涨,但全天下跌接近20%,按照10倍杠杆来计算的话,就是两倍的收益。哈比比先生这一次算是捕捉到一条非常大的鱼了。”   “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一下哈比比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我就是听从了这位钟先生的意见才这么操作的,原来我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快速赚钱的门道。要是早一点认识这位年轻的钟先生,我也不至于想要谋划你的总统宝座了!”   志得意满之余,他开始大放厥词起来。表面上他把这次逼宫归结到自己的资金流动不足上,但他和苏哈托都清楚,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层的原因还是权力之争,和利益无关。   “是啊,还真是年轻!”苏哈托感慨地看了钟石一眼,并没有理会哈比比的大放厥词,反而是蹙紧了眉毛,沉思了半晌后,这才大有深意地问道,“请问这位钟先生,怎么会突然有兴趣到印尼来,还做出如此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听说你是从香港来的,我自认为外国投资商和游客都很友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高亢响亮的男声响起,“那个混蛋在哪里,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普拉博沃少爷,这里是总统病房,你不可以乱来的!”很快,另外一个声音也跟随着响起,却是在劝说先前发声的那个人。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声就逼近了这间病房。哈比比和苏哈托对视了一眼,双方面面相觑,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由于外面说话的人都是用印尼本地语,所以钟石更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房间内这两位名义上的国家最高元首有任何动作,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巨响过后,胡多莫·普拉博沃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外,只见他一脸的狰狞,手中拿着一把军用的手枪,正怒气冲冲地朝着房间内冲去。在他的身后,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连拉带拽,可又哪里能够阻止得了正怒火攻心的胡多莫?   “你这个叛国者,正好在这里,我要代表国家和军队处决你!”一看到哈比比,胡多莫更是怒上心头,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正在病床上一脸愕然的苏哈托,就冲着哈比比举起手中的枪,“居然敢耍阴谋诡计,我今天就要让你付出代价,去死吧!”   事出突然,哈比比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再说这里虽然空间很大,但根本就没有躲闪的地方。情急之下,哈比比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拉过还处于茫然状态的钟石,将他当做人肉盾牌挡在了身前。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从胡多莫手中的枪中响起,枪口冒出一道数尺长的火焰,方向直指挡在哈比比面前的钟石。   在胡多莫进入房间时,钟石下意识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但对方来势太快,举枪开火几乎是一气呵成,而他又被身后的哈比比死死地揽住,即便想要躲避也是有心无力。几乎是在看见火焰的一瞬间,钟石感到胸前突然传来一道重击,这种感觉像是被千斤巨锤结结实实地砸中一般,让他眼前一黑,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第214章 尘埃落定(三)   “卫兵,卫兵,把这个该死的畜生给我拿下,我要亲手杀了他!该死的,他怎么敢这么放肆!”   苏哈托看到胡多莫掏出枪后,极度震怒,立即高声咆哮道。对于这个外孙的性情乖张,嚣张跋扈,他也是有所耳闻,不过每一次总是一笑置之,可现在亲眼所见,胡多莫行事的荒唐还远在他想象之上,竟然敢当着苏哈托本人的面开枪杀人,这让苏哈托勃然大怒,失态之下甚至叫出了要手刃此子的话来!   诡异的是,在他咆哮之后,房间内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全部呆木若鸡,直愣愣地盯着钟石看。   在胡多莫开枪的瞬间,除了病榻上的苏哈托外,其他人都看得很清楚,就在胡多莫开枪的瞬间,突然从钟石的身上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将钟石的胸口要害紧紧护住。随后让众人极度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钟石仰面向后倒下的时候,一颗黄澄澄的弹头也同时从半空掉落,砸在坚实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   “这……”   哈比比顾不上扶起摔倒在地上的钟石,他怔怔地看了地上的弹头半晌,随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捡起弹头,捧在手心里看了半天,这才低声地自言自语:“不应该啊!这怎么可能?”   胡多莫也是呆了,他呆滞地看着哈比比做着这一切,随后失魂落魄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这乌黑铮亮的枪口,浑然忘记了这么做的危险,仿佛要从依稀可见的镗线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许动!”   枪声很快就惊动了守候在外面的守卫,当他们全副武装地冲进来的时候,发现胡多莫正冲着自己举起了手枪,俨然一副要吞枪自杀的架势。在地板上躺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面如金纸,生死不明。而他们保卫的目标,总统苏哈托正半坐在床上,朝着胡多莫叫嚷着。   由于一时间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因此守卫们在大声警戒后就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将还在失神研究手枪的胡多莫狠狠地掀翻在地,紧接着三五个彪形大汉叠罗汉似的压在胡多莫身上。   在将胡多莫完全控制之后,守卫们先是将他的枪卸下,随后五花大绑地将胡多莫押了出去。可笑的是,胡多莫直到最后离开病房时,嘴里还不住地嘟囔道:“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这个该死的畜生,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是的,我一定会这么干的!”病榻上的苏哈托仍然是余怒未消,恶狠狠地咒骂着,“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敢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恐怕不是让人失望这么简单吧?”这时的哈比比也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先是查看了一番钟石,确定对方毫发无伤之后,才意有所指地说道,“胡多莫意图行刺国家副总统,从法律上讲,这绝对是阴谋颠覆国家政权罪,是要被处死的!我想,凭他一个毛头小子,是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胆量的,恐怕背后还有人指使吧?”   电光火石之间,哈比比已经将所有的细节想了个一清二楚。这肯定是普拉博沃得知了哈比比的行程,所以暗地里怂恿胡多莫来对他不利。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是普拉博沃可是比老虎还要狠毒,为了权位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不过他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即便事发了也可以将所有责任推卸到胡多莫身上,到时候即便是将胡多莫处死,他恐怕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在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眼里,丝毫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言。从刚才的这件事来看,普拉博沃毫无疑问地是个出色的政治家。   事实上,如果没有苏哈托的警卫部队配合,胡多莫也不可能揣着一把枪,大摇大摆地走去戒备森严的病房区。   “这个……自有法律去裁决!”苏哈托老脸微红,轻咳一声,将话题转移开,“你的朋友怎么样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丝红光,是不是你朋友……”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地上的钟石悠悠长叹一声,随即呻吟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咦?”   当钟石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几分钟前的病房里,他四下看了一番,发现除了哈比比和苏哈托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影,只不过胸口时不时传来的剧痛提醒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个时候,医生们才姗姗来迟,几个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手忙脚乱地将钟石抬起来,小心地扶到担架上,就地开始对他展开检查,先是脱下上衣,在胸前背后仔细地查看一番,随后又架起各种检查仪器,给钟石来了个全身上下的大检查。   足足忙碌了十五分钟之后,几个医生这才结束初步的检查,在他们互望了一眼之后,就由一个年纪看上去稍大的中年人说道:“总统先生,副总统先生,这位先生除了胸口有撞伤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胸口的撞伤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轻微的淤血,等过两天就自然消退。基于病情,我们认为这位先生还是留院观察十二小时为好。”   “什么?”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哈比比还是被这个结论给震撼到了,忍不住开口质问道:“医生,你们到底有没有仔细检查,刚才这位先生可是奋不顾身地为了挡住子弹。你们听好了,是枪击!枪击!”   最先开口说话的医生嘴角立刻开始抽动起来,在忍了又忍之后,他只得又再次检查了一番钟石,最终才颇为无奈地说道:“副总统先生,我非常确定,这位先生一点内伤都没有,至于这点外伤,甚至要不了二十四小时就能痊愈。”   “好了!”苏哈托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医生们不要再说下去,“你们先出去吧。记住告诉外面的人,不管是谁来,只要没有我的准许,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等医生们全部退出房间之后,半坐在担架上的钟石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胸口除了有少许的郁闷之外,已经再没有任何的不适,就连疼痛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哈比比和苏哈托看去,发现这两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和刚才居然有所不同了,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叫敬畏的东西。   “你认识降头师?”在重新打量了一番钟石之后,苏哈托眯起眼睛,试探性地问道,“而且还是那种真正的降头师,否则怎么能够抵挡住子弹?”   “降头师?”钟石嘿嘿冷笑道,“我可不认识这些邪门歪道。刚才那个人是胡多莫吧?他竟然敢在总统病房里开枪,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尽管钟石一口否认,但苏哈托和哈比比均认定,对方肯定是认识了法术高明的降头师,否则不可能在遭受枪击的情况下还完好无损。此时又听到钟石咬牙切齿的话,他们心头竟然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自然,他们害怕的不是钟石,而是他背后的“降头师”。   “这个你放心,钟先生!”苏哈托立刻表态道,“胡多莫竟然敢当众开枪,即便他身为我的外孙,我也不可能袒护他。这一次他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公正的制裁。对于这一点,我的老朋友,即将升任印度尼西亚总统的哈比比先生可以作证!”   “是的!”哈比比立刻接口说道,“钟先生,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以我的家族和名誉来担保,他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钟石看了看苏哈托,又看了看哈比比,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胡多莫应该感到庆幸,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损失,不止是他,包括他的父亲、母亲在内的一切亲属都逃不开追杀!我说的是一辈子,只要他活着,就要时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不瞒两位来说,在我来印度尼西亚之前,我就设立了一个总资金高达百亿美元的复仇基金,只要我出现意外,这个基金就会在全球范围内运作,追杀那些对于我不利的人,包括他本人,他的亲属,他的家族,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追杀就永远不会停止。我会让全世界刀头舔血的人到这里来,为我报仇!”   “一百亿美元?株连灭族?”这两个词语立刻出现在苏哈托和哈比比的脑海当中,配合上钟石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顿时让两人对钟石的忌惮又加深了几分。   沉默了五分钟后,哈比比这才强笑着说道:“钟先生,这一切都是意外,我当时也是情急之下,希望你能够见谅。”   “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再谈。”钟石淡淡地看了哈比比一眼后,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苏哈托,“总统先生,你把我请来,就是为了这一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如果没有那位奇人护佑,恐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所以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钟石也想尽快地离开这里。   “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请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位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在印度尼西亚有事的。”苏哈托眼珠微微一转,就猜出钟石心中所想。他先是给了对方一记定心丸,随后才悠悠说道,“我实在不明白,钟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如果你能够投靠我,我给予你的利益,绝对是他们许诺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不止如此,我还会让你后面的人满意。我相信,做出这样的举动,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甚至我可以改变国家的某些政策,平等地对待华人群体,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钟石断然否决道,“苏哈托先生,不知道你听说过华夏一句古话没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现在不止是你们自己的人,就连美国人都希望你下台,所以实在抱歉,我无能为力。而且,我想,你是找错人了吧,能够决定这件事的人可不是我。”说完之后,钟石大有深意地看了旁边的哈比比一眼。   哈比比很紧张,如果钟石在这个时候反水的话,说不定他就要功亏一篑,不过在钟石说出拒绝的话之后,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苏哈托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随后一名警卫推开房门,站在那里汇报道:“总统先生,副总统先生,华夏驻印尼大使求见,想要带走这位钟先生。”   也不等苏哈托和哈比比有任何反应,钟石抬脚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道:“抱歉各位,我想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   说完,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就在苏哈托和哈比比的注视当中扬长而去。   在和大使碰面之后,钟石并没有做更多的停留,而是和陆虎等人直奔机场,在雅加达机场,有一辆波音747飞机专门停留在那里,随时候命出发。一个小时之后,几乎没做任何停留的钟石等人经过机场的安检后,一行人飞快地钻进了机舱当中。随后巨大的发动机响起,这架包机一飞冲天,直奔香港而去。   一个星期之后,5月21日的上午,苏哈托在总统府官邸对全国人民发表广播讲话,宣布辞去印尼总统一职,并且宣布将由副总统哈比比继承总统职位,直到2003年。   至此,缠绕了数月之久的印尼权力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在最高层方面的变动和后世相比并不明显,但生活在这里的华人群体终究是避免了一次惨无人道的洗劫和屠杀。而做出这一切的钟石,却悄然地隐藏在纷纷扰扰的背后,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第215章 攻克中环   “绅士们,你们做得非常好!知道这项计划的高层,包括国务卿本人都对你们赞不绝口。相信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依然是在几个月前的那间国会山的会议室,又是英俊潇洒的杰弗森主持会议,台下坐着的还是同样的一批人:包括乔治·索罗斯、朱利安·罗伯逊在内的一批重量级对冲基金大佬。   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如今的杰弗森已经成为戈尔幕僚团队里的核心人物,除了负责副总统的日常事务外,他还受命为戈尔未来的竞选组建团队。因此在见到这些富可敌国的金融大佬时,一向冷酷的杰弗森也难得地从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夸上对方几句。   只是他的示好用错了地方,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不买他的账。如果不是有痛脚被杰弗森和他背后的人抓到,这些金融界的大佬才不会大老远地从纽约飞到华盛顿来。   “孩子,我才不关心什么该死的国务卿。告诉我,计划实施到目前为止,是不是可以宣告结束了?”   卡尔·伊坎最先不满地叫嚷道。对于他的并购基金来说,这场发生在亚洲的经济危机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当然,这种关系也只是针对于对专门进行货币、期货等标的物炒作的基金而言。事实上,自从上次会议后,卡尔·伊坎就加大了正在积极扩充亚洲地区的美国公司的押注。这大半年来,由于亚洲金融危机,使得这个地区本土企业普通遭受重创,很多企业不是破产就是被迫兼并,而实力雄厚的美国公司则借机进入这些地区,积极扩充业务范围,这种行为强烈地刺激了他们股票的表现。   因此虽然标普指数表现得并不是那么突出,但卡尔·伊坎凭借着这些股票的上涨,在97年下半年和98年的上半年,其基金表现远远跑赢了相应的指数。   此时的卡尔·伊坎虽然一副很不满意的架势,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这场经济战争继续打下去。目前,他已经瞄准了日本的银行业,根据他们的分析,日本的金融业将会出现大规模的重组,这将给美国的银行业带来巨大的压力,所以卡尔·伊坎已经做空了不少例如花旗、大通、化学银行等大银行的股票。   “卡尔先生,你很希望这场战争尽快结束吗?”杰弗森笑眯眯地看了卡尔·伊坎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不得不坦白地说,这场战争远没有达到结束的地步。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根本就没有人接话。在尴尬地冷场了半分钟之后,杰弗森只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继续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各位的指控算是被撤销了。在此之前包括内幕交易在内的一切指控都被撤销,我想,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哦,天呢,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索罗斯夸张地一张双臂,在空中挥舞了半天,等到所有人都看向他时,他才意犹未尽地缩回手臂,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只是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在这场战争里所亏损的钱,远远比那些指控所需要和解的钱还多!上帝啊,我真不应该答应你!”   美国社会的本质是个商业社会,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交易,包括法律在内。就好像这些基金、银行所被指控的罪名一样,在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被指控的一方确定无法脱罪之后,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检方达成和解。   达成和解,是指被指控的一方在承认罪名并接受罚款等条件下来摆脱牢狱之灾等。当然,这些和解并不代表法律条文具有伸缩性,而是为了节省成本和纳税人的金钱。比如说某个被指控犯下一级谋杀罪名的嫌疑犯,在检方还没有掌握充足证据的情况下,他的辩护律师会考虑以二级谋杀罪或者误杀罪等罪名和检方达成和解,这样一来嫌疑犯极有可能不会被判死刑,只需要坐牢。而检方也省去了侦查、上堂、作证、请陪审团等一系列程序和成本。   索罗斯在印尼盾上的损失以十亿美元计算,这个成本绝对超出可能对指控罪名的和解金额,这就是索罗斯极为不爽的地方。   “你亏钱?”杰弗森的表情很错愕,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索罗斯,从头到脚地反复打量了几遍后,这才揶揄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风头最劲的索罗斯先生吧。现在不论是在美国,还是欧洲,又或者是亚洲,都在说你如何如何在这场战争中赚了钱。现在,你告诉我,你亏了钱?索罗斯先生,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玩吗?”   “我绝对保证,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索罗斯极为不爽地哼哼道,接着他直视着杰弗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然,我也赚了钱,可不管怎么说,戈尔总统介入了印尼的局势,这总该通知我们一下吧!”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坐在索罗斯身边的朱利安·罗伯逊在心底暗骂道。明明是赚了钱,非要说自己亏损了,这是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在这么想的同时,他自动地忽略掉了自己。老虎基金在这场战争里使用的某些不光彩的手段,比起索罗斯现在的“哭穷”,两者的无耻程度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原来是这样!”杰弗森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索罗斯不满的并不是所谓的“亏钱”,事实上他早把索罗斯的抱怨归结到“毫无意义(Nonsense)”里。直到索罗斯说出“戈尔总统介入印尼的局势”后,他才恍然大悟。   “抱歉,索罗斯先生。”杰弗森整理了一下西装,面色严峻地说道,“这是副总统先生的决定,高级别的国家机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向你,向在座的任何一位透露。”   说到这里,见众人的脸色全部阴暗了下来,杰弗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众位请放心。接下来我们所要做的是,将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而且政府方面所做的决策,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让各位知道。这样在座的各位应该就没有类似的抱怨了,我们也会配合得非常愉快!”   “什么,这场战争还要继续?”   一道惊讶的声音立刻响起,说话的是所罗门兄弟的总裁拉尔夫。在这场经济战争当中,包括美林、古德曼、所罗门兄弟等在内的美国大型投行充当着马前卒的角色。由他们在市场上散布各式各样的消息,以达到动荡恐慌投资者信心的目的。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由对冲基金接手冲击货币市场或者资本市场。   由于突然反水唱空,加上在交易所经纪通道的重仓位,使得这些投行开始在东南亚地区的名誉和声望受损。最为著名的是斯坦利(香港)公司,在其合作伙伴华金公司负责的一单超级IPO上市的前两天,由他们的首席策略师突然宣布看空港股,差点导致这单IPO发行的失败。事后,华金公司的华方股东商业银行的董事长汪琦番声色俱厉地批评了斯坦利公司一番,导致他们的高层不得不连夜从纽约飞往燕京,向对方解释这一切。   一般来说,投行的主要赢利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来自承销IPO、债券又或者是增发的佣金费用,另外一个重要的部分来自自营交易。前者需要在资本市场上有充足和人脉和良好的信誉,而唱空当地市场则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   尽管在自营业务上也赚了不少,但是投行内部早就对参与这些事情有了不同的声音。尽管可能在总体利润上和上一个会计年度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但是利润点却从投行业务转到了自营业务。两者原本出来的高层就一直明争暗斗,而现在自营业务里的销售和交易等部门更是因此风头大涨,将出身投行的高层压得快喘不过来气了。   投行的某些高层很不高兴!是的,他们的确有理由不高兴!这些国家或地区的经济被这场战争搞砸了,短期内很难恢复元气,没有公司上市,他们就更别指望有佣金可以拿了。   拉尔夫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代表。因此尽管在心里很清楚,可能会遭到所有的白眼和鄙视,但他仍然要出这个头,因为事关生死。   “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你退出就是了!”还没等杰弗森接话,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随之响起,正是朱利安·罗伯逊,“如果没有我们的配合,就凭借你们的研究能力,别指望还能够留住大资金的客户了。另外,我口头宣布,如果你退出,我们将立刻弃用所罗门兄弟的经济渠道,那么你连那点可怜的佣金也没有了!”   “或许我也要考虑,是否继续雇佣你们做我的财务顾问了!”这个时候,卡尔·伊坎也站出来威胁道,“拉夫尔,我们是老朋友,事实上,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你的老朋友。但是如果你真的打算妨碍我们发财的话,相信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踢出去。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是的,我的确是认真的!”   接下来,并没有人继续说话。但大多数人看向拉尔夫的目光都隐隐地不善起来,正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是正确的。   “那么……”场面沉默了半晌之后,会议的主持人杰弗森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拉尔夫先生,我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对吗?”   “是的!”拉尔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随后便低下头去,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妈的,这个该死的世界。反正我已经没法在所罗门兄弟的总裁位置上待下去了,索性就去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吧,反正这家公司也是以所罗门兄弟高管的班底建造的,里面有很多我的老朋友,相信不会拒绝我。这些对冲基金实在是太可恶了,妈的,我也要投身对冲基金!”   “好了,接下来我们没有异议了。”杰弗森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全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们接下来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全力打垮香港,这个刚被红色华夏收回的地区。”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这一次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捞足了资本就离开,而是要彻底打垮香港的市场。所以,这一次行动的代号叫做‘占领中环’。”   最后,杰弗森铿锵有力地说道。 第216章 人民币要贬值?   “什么?还没有线索?难道说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会议室内的钟石紧张地望着来人,一脸的期盼,不过见到对方略带羞愧地摇了摇头后,他满脸的希翼登时转变为失落。无奈地挥了挥手后,钟石颓然地坐回位置上。   “钟生,你给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内地那么大,想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再说,像这种世外高人,如果真想躲开你的查访,恐怕就算是投入再多的人力财力也不够。”   一旁的陆虎趁机劝道。自从从印尼回来之后,钟石就像疯了一样地寻找那个凭空出现的“黑影”,正是他的那道红光使得钟石在遭遇枪击的时候堪堪保住性命,但是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又岂是说找到就找到的?   陆虎就是全权负责这件事的人,这段时间石虎保全的人除了正常的运营活动外,几乎全部都潜入内地打探消息,陆虎亲自坐镇香港,汇总来自各方的消息,但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线索。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除了身形消瘦、精神萎靡之外,陆虎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一天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到钟石的办公室,试着解释这一切。   “我也知道,想要再找到那位高人不大可能!”钟石面色颓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如若不是那位高人,恐怕我现在早就小命不保了。现在只是想求个心安,既然找不到,那也罢,将你的人全部撤回来吧。”   “这倒不用,我们可以留部分的人手慢慢明察暗访。”陆虎也是叹了一口气,“目前的规模和形势实在是有些太大了,我手下有好几个人都被内地的公安抓了起来,怀疑他们在从事间谍活动。主要是闹的动静太大,还好在查明之后,他们都被释放了。不过正因为这样,那个高人才有可能听到某些风声,趁机躲了起来。所以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随便你吧!”钟石半躺在沙发椅上,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又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问道,“最近外面有什么风声吗?算算日子,他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原本陆虎已经蹑手蹑脚地打算出去了,不过在听到钟石的问话后,他猛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差点忘了,外面还真有事情发生。前两天,合赢和那边抓到两个偷渡回来的马仔,听说他们是新仁和的,受人指使做了某些事情,最后还栽赃到合赢和那边。因为这件事合赢和和新仁和在旺角、新界火拼了好几次,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   “又是社团的事。”钟石微微地摇头,半眯着眼睛,随口问了一句,“这两个马仔干了什么,怎么能让两大社团火拼起来?莫不是斩了他们的双花红棍?”   “双花红棍”是香港社团里的头衔称呼,通常拥有这种头衔的古惑仔战力值都比较高,是统领马仔的领班级人物,也是整个社团里的中坚力量。   “当然不是!”陆虎嘿嘿笑道,“如果是双花红棍被斩,这两方哪里还会去找做事的小弟?恐怕早就全面开战了!虽然香港不好开战,但他们可以过海到澳门去打。听说这几个小弟只是收了外国人的钱,投了几只瘟鸡,临走的时候报了合赢和的名号。后来全港警察追查瘟鸡的来头,不知道怎么地最后查到合赢和的头上,他们这才知道是新仁和的小弟干的。”   “瘟鸡?外国人?”   原本还半寐着的钟石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陆虎看,表情异常凝重地问道:“你是说发生在今年时候的事情?就是导致港股大跌的禽流感?”   “应该是吧?”陆虎随口回答道,他并没有意识到钟石话里的意思。不过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就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石,直到对方向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后,陆虎才失声喊道,“钟生,你的意思是?禽流感并不是意外,而是外国人的阴谋?目的是为了打击香港的股市?”   由于极度震惊,他的嗓音都有些颤抖。对于陆虎来说,尽管这几年见识大有长进,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能有人这么来操纵市场。   “现在还不是很肯定!”钟石摸了摸鼻尖,感叹地说了一句。对于这个发现,他同样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在印尼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的接受能力无疑是提高了很多,“现在只要找到那个所谓的外国人,应该就可以知道真相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他的口中套到更多的资料。这对我们下一步的动作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好!我知道了!”陆虎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我一定尽快找到这个鬼佬,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不等钟石回话,陆虎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想提醒两句的钟石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   虽然那个鬼佬很有可能在第一时间离境,不过现在算来,国际炒家的进攻很快又会卷土重来,说不定这些炒家的手下也有可能再次入境。如果是这样,让陆虎去查查也好。钟石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逻辑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拿起手机,随手发了一条短信给刚刚离去的陆虎。   “钟生,你在忙吗?”就在钟石自认为清闲下来的时候,任若为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外,只见他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看了一会后,就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钟生,这里有一份邀请函,是慧爱慈善基金发来的,邀请你出席他们的慈善拍卖晚会。”   像这种类型的邀请函,通常都是由前台小姐递送到钟石的办公室。而现在由任若为这个基金经理亲自来递送,肯定是他又有什么事情借助这个机会要说。   钟石对此心知肚明,他随手接过邀请函,看了又看,足足花费了十分钟才看完上面的几百个字。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任若为仍然是满脸堆笑,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   “咦?你怎么还没走?”钟石夸张地怪叫一声,故意说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说,你怎么会幼稚到这个地步呢?”   “……”   任若为很无语,他自然很清楚这是钟石的揶揄。在吭哧了半晌之后,他才鼓足勇气,说道:“钟生,我觉得我也有足够的能力挑大梁了。你看,是不是也按照马家瑞那样,给我一部分的资金,让我来亲自运作?”   虽然在韩元上赚了不少钱,但是任若为的业绩还是输给了钟石,最终不得不自掏腰包买了一辆劳斯莱斯。输给钟石倒是没有什么丢人的,但后来又输给了马家瑞就让他格外地不爽了。   马家瑞的团队在印尼盾上的表现堪称是今年天域基金最大的亮点,几个主要的波峰波谷都被他们抓到了。在反反复复地操作接近一年之后,马家瑞和他的团队足足赚回了另外一个二十亿美元。虽然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钟石从量子基金的身上赚来的,但剩余的部分还是足以让整个天域基金上下对马家瑞和他的团队刮目相看。   而在印尼局势稳定之后,马家瑞等人又开始反手做多,等到最终平仓时候为止,他们又赚了大约四亿美元左右的收入。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数字可是在钟石丝毫没有出力的前提下获得的。   作为奖励,钟石很快就让马家瑞的团队“自立门户”,管理一支总金额为五亿美元的基金,投资的标的不限,而基金的盈利部分的30%归到马家瑞和他的团队里。   自然,如果发生亏损的话,在触及到红线的情况下,该基金的管理团队将自动中止管理,除了奖金、分红全部荡然无存外,恐怕还有可能被天域基金扫地出门。   当然了,对于后者,基本上马家瑞和他的团队全部自动忽略掉。能够管理一支自己的基金绝对是他们的梦想,而且起始资金就达到了五亿美元之巨。即便是一年有百分之十的收益,那么整个团队就有1500万美元的奖金,这个数字可比天域基金所提供的薪水多太多了。   这是钟石谋划的内部基金分化的一个行动,在天域基金日益庞大的今天,单凭借他一个人的精力实在是忙不过来。因此从印尼回来之后,钟石就着手开始整合各项资金的配置,除了自己统领大部分的资金外,其他的资金将整合成数个小型基金,先从内部提拔人开始管理这些资金。   当然,这些都是属于初步的打算,除了马家瑞一个人之外,其他的都还没有开始。不过任若为已经眼红,所以一有机会就向钟石挑明自己的态度。   “这些稍后再谈吧。”钟石淡淡地拒绝了,“依照你的能力,足以管理这些资金。不过,未来可能会有一桩很大的事情发生,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够动用太多的资金。”   得到钟石的回答之后,任若为长松一口气,不过紧接着,他就继续问道:“钟生,你在谋划什么大事?我帮得上忙吗?”   “你是想知道是什么大事吧?”钟石意味深长地看了任若为一眼,“我打算和国际炒家开战,在香港市场上来个你死我活!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你真幽默!”任若为摸了摸鼻尖,讪讪地笑了两声,“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钟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个原因,所以钟石分化资金的行动才在刚开始后不久就中止了。如今的香港股市在9000点附近徘徊,虽然有复苏的迹象,但是港府这两个月来发布的经济数据都是差强人意,因此恒生指数在短期内上攻乏力。   而从四月开始,受到东南亚地区政治形势的连累,加上周边经济环境的持续恶化,香港股市连续下跌已经超过两个月,虽然每天的跌幅都不算大,但是持续下来还是比三月时候的指数下跌了接近3000点。   没有人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国际炒家的有意而为,很多股评家认为,这是东南亚货币贬值后,由于出口快速增加导致华夏大陆的出口竞争力下降,而香港只是城门失火里遭殃的池鱼。   所以,有一种声音响了起来,那就是人民币贬值。 第217章 慈善晚会(一)   “虽然诸葛馆上台没多久,但是大家公认这是位搞经济的好手。在他任副职的时候,就曾经解决过三角债这样公认的经济难题。而且,他通过改革分税制,使得中央的财力和权威大大增加。所以,有人认为,目前他不大可能通过降低人民币的汇率来刺激经济增长!”   人头攒动的慈善晚会现场,坐在第二排的安德鲁正悄悄地对身旁的钟石说道。在他们身旁的,都是一些衣装鲜亮的上流社会人士,并且以年轻的面孔居多。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慈善晚会,目的是为内地的赣江省捐助总共一千所希望小学,预计筹集的善款在五千万港币左右。不得不说,这个慈善晚会的规模和级别都小了些。   然而让在场记者倍感惊讶的是,尽管那些家喻户晓的城中超级富豪几乎都没有出现在晚会上,但他们家族中的接班人、财务总管甚至是左右手之类的角色均纷纷出席,一个都没有落下。   除了这些显赫家族的核心接班人之外,还出现了不少罕见的面孔。在场的记者窃窃私语了半天,通过相互间的交换情报,终于在晚会开始前摸清了很多生面孔的底细。原来这些人大部分来自于金融行业,很多都是执掌数千万到数亿港币的基金经理,甚至当中还有人的资金规模超过十亿港币。   原来在香港的金融界里,除了极少数以招徕客户为目的而推出来的所谓的“涡轮(港股期权)天后”、“选股天王”外,其他大多数的专业人士都很低调,轻易不抛头露面。这是因为一来他们天性使然,第二则是业绩好的基金根本不需要宣传,资金会自动找上门。   而更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前段时间轰动全港的“超级股评家”安德鲁的身影,这一下才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各位金融界的才俊全是冲着安德鲁的面子才参加此次的活动,他们这样想着。   当记者们交换完情报,正目瞪口呆的时候,慈善晚会也终于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善长仁翁,欢迎参加今晚由慧爱慈善基金发起的捐助爱心拍卖活动。相信各位都已经了解了,今天我们活动的目的是为内地赣江省的贫困儿童募集善款,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   全场灯光暗淡下去之后,在大厅正前方的礼台上,一名身穿晚礼服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在大厅的二楼,一束明亮的灯光恰时地打在她的身上,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需要说明的是,今天所拍卖的物品均是由在座的各位捐赠出来的藏品,有些还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在此我感谢各位善长仁翁的慷慨解囊。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环节踊跃竞拍,为我们的慈善事业多添一份力。”   台上落落大方的女子先是说了一通开场白,随后轻笑着朝着台后一挥手,“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赣江省负责教育的副省长张援朝先生,和香港政务司副司长吴启明先生,来共同出席本次的慈善拍卖会。现在,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上台。”   掌声顿时如潮水般地响起,随后在轻曼的音乐声中,张援朝和吴启明两人携手入场,朝着四周挥手致意后,张援朝接过女司仪手中的话筒,说道:“感谢钟小姐的热情相邀,也感谢香港政府的大力协助。赣江省是大陆一个内陆省份,经济不算发达,教育事业也比较落后。尽管我们的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但仍然不能够尽如人意。因此我今天到香港来,是希望香港的同胞能够慷慨解囊,帮助一下这些孩子。”   随着他的话语声,在他身后由数块大屏幕组成的屏幕墙也适时地亮起,一段早就录好的VCR开始播放。在视频当中,很多贫困的小朋友衣衫褴褛,坐在四处透风的简陋教室里上课,他们的书包、课桌都很破旧,有的画面当中甚至有孩子席地而坐,根本就没有桌椅可言。而教授他们的老师,也是一副朴素的衣着打扮。尽管面对着镜头,他们收拾得很干净,但也掩饰不了艰苦的条件。   虽然画面里展示的一切让在座的人倍感震撼,但让人倍感欣慰的是,画面里出现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又或者是家长,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尽管条件不算好,但是他们仍然对未来充满了乐观的信心。   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女老师面对着镜头,略显羞涩地说道:“虽然我每个月赚的很少,这里也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是我能够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用知识来改变他们的命运,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我来自燕京大学,今年已经是我在赣江省工作的第三年。我希望我的学生能够走出这片大山,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看一看。”   随后画面切换到一望无际的山丘,郁郁葱葱的山峦此起彼伏。如画的优美风景下,是一道道在崎岖山路上蹒跚行走的身影,是一张张渴望着上学的儿童的脸孔,是一颗颗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心。   当画面最终定格的时候,晚会现场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些年来尽管内地经济突飞猛进,各项事业也蓬勃发展,但贫穷的地方依然还有很多,这些地方的人还没有摆脱贫穷,还需要来自其他地方的救助。   改变贫穷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一味地捐钱和献物,而是用知识改变他们的头脑。所以,修建希望小学,让他们和他们的后代能够享受好的教育环境,这才是真正的改变。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安德鲁凑到钟石的耳边低声说着,停顿了半晌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台上主持会议的那个女孩让人很眼熟啊?对了,我好像在你家里见过两次。她也姓钟,你也姓钟,莫非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姐姐!”钟石微微一笑,目光依旧看向台上,“慧爱慈善基金会是由她建立的,我当然要来捧场了。而且我已经先期捐助了十亿港币,怎么样,安德鲁,你是不是也要掏点出来?”   钟小慧原本在世界各地旅游,不过很快她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回到香港后和钟石彻谈了一番之后,她就开始专心地做慈善事业。   慧爱慈善基金首期就募集到了十亿港币的资金,主要的方向是捐助给内地的教育事业。这些自然都是钟石的慷慨解囊。事实上,当金钱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钟石就开始反思自己的事业,想着拿这些钱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能够帮助到张援朝的仕途,又能够切实地帮助贫困地区的儿童,钟石就让钟小慧出面,成立了这个私人性质的慈善基金会。   “我?”安德鲁的脸色就是一苦,故意转移开话题,“我今天一定会拍个东西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没有你那么有钱……”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专心地看着礼台上的拍卖。   此时的张援朝和吴启明已经走下台来,拍卖活动也正式开始。现在在台上的是一幅文征明的《绿荫草堂图》,尽管不是原件,但仍然拍出了五十万港币的价格。   像在这种场合的拍卖会上,大多数的物件都是由参会人本人捐赠出来,本身的价值并不会高到哪里。等到拍卖结束,这些物件大部分也会重新流回持有人的手中,一进一出之间他们就完成了捐赠的目的。   在场的人对此均是心知肚明,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手相争。因此拍卖进展得很快很顺利,等到拍卖活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捐赠的数额已达到了一千五百万港币左右。   “接下来的这件物品可要好好地介绍一下了。”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拍卖活动都进行得很顺利,第一次主持这样活动的钟小慧也开始进入角色,当前一件物件被拿下之后,她就朗声说道,“这是一件罕见的北宋定窑琉彩瓷碗,极为宝贵和罕有,市场价在五百万港币左右。捐赠者声明,这一件物品来历珍贵,希望能够被有缘之士收藏。”   在钟小慧介绍的时候,顿时一道奇异的感觉从钟石的心中升起,直觉告诉他,这个瓷碗可能和他有联系。很快,一个三尺长宽的箱子就由钟小慧的助手抱了上来,箱子外面被红布紧紧地包裹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物品。   下一刻,当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箱子上的时候,钟石就听到耳边安德鲁低声惊呼道:“那个……那个人不是……”   只是此时的钟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箱子上,根本就无暇理睬安德鲁说些什么。并没有让众人等多久,钟小慧将箱子放稳之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红布,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护罩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在里面,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碗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果然是它!”   钟石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天,最终确定台上的瓷碗就是当年自己卖出的那个定窑瓷碗,不禁哑然失笑,暗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奇妙。   当初钟石重生之后,虽然有满腹的赚钱大计,但苦于手头上没有第一桶金。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到自己家中吃饭的碗竟然是个珍贵的定窑瓷器,后来他还将这个碗卖给了廖承德,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赚钱之旅。   时过境迁,此时的钟石已经是全港、甚至是全世界都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而这个小碗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出于某种心理,钟石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定窑瓷碗给拿下。   当年卖出这个碗的时候,钟小慧并不知道,她只是听说自己家卖出一件古董。所以现在即便“发家之宝”就摆放在她面前,她也是茫然不知。   “钟生,你看站在你姐姐旁边的那个人,她是不是……”   就在钟石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一旁的安德鲁已经是急得抓耳挠腮,几次三番地在钟石耳边说道。   “什么?”   钟石不满地瞪了安德鲁一眼,随后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台上看去,顿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钟小慧身旁,笑脸盈盈地看着台下四周。   “竟然是她!”一时间,钟石呆住了,望着台上这张宜嗔宜喜的脸,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第218章 慈善晚会(二)   亭亭玉立般站在钟小慧身旁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元沅芷。只见她满脸含笑地站在那里,手持丈许长的红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不停地向着场下望去。   原本元沅芷就生得俊俏明丽,现在又穿上一身包裹紧实的贴身旗袍,将上下优美的曲线展露得一览无遗,魔鬼般的身材配上天使的面孔,顿时吸引了场下不少人的注意。   这还是在镁光灯全部聚焦在钟小慧身上的情况下。而如果所有灯光都照在元沅芷身上,真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一幅惊艳场景了。   说实话,钟小慧长得也不算是难看,平心而论也算是中上之姿。只是和身后的元沅芷比起来,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是稍逊一筹。   “怎么会是她?”   痴痴地看了半晌之后,钟石被身旁的安德鲁一推搡,这才从沉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迎着安德鲁似笑非笑的表情,钟石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碗对我来说有重要的意义,今天我们要把它拿下!”   虽然对元沅芷很有好感,但钟石却不打算刻意地去追求这段缘分。毫不客气地说,只要他稍微行事高调一些,城中的名媛千金还不如飞蛾扑火般地扑过来?只是这种形式上的结合对于目前的钟石来说意义不大,相反的是,他渴望干净纯真、毫无功利性的爱情。   “是把它拿下?”安德鲁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钟石。刚才钟石的表现被他尽收眼底,难得有一次可以调笑钟石的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还是把她拿下?”   钟石顿时大囧,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好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恰时地响起,无意中帮他解了围。   “我出六百万港币。”一道略显浮夸又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另外,我想让这位小姐附送香吻一个,不知道可不可以?”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单从外貌和穿着上来看,这名青年可以算得上是仪表堂堂,穿着得体,一副上流社会精英人士的打扮。可此时他的嘴角上扬,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邪笑,多少让人看了有点不舒服。   如果说他脸上露出的邪笑还只是让人不舒服的话,那么此时他扬起的手臂赫然指向礼台上的钟小慧,就显得粗鲁和无礼至极了。要知道,虽然这里是慈善晚会,但绝没有让女司仪主动献吻一说。当然,如果对方是女明星,或者原本环节有拍卖香吻一说,就另当别论了。   看到全场目光刷地一下子朝着自己看来,举手的青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忙改口道:“我说的不是钟小姐,而是她背后的女士。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唐突钟小姐的意思。”   也算是他急中生智,急忙改口将索吻的对象变成无关紧要的礼仪小姐之类的角色,这才使得众人没有一片哗然。   今天来的虽然不是重量级的人物,但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过即便这些富二代们或是生性未定,或是少经磨炼,但也都知道堂而皇之地向主持会议的人索吻极其无礼。但索吻的对象若是其他无足轻重的角色,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虽然元沅芷美艳惊人,但毕竟只是一个服务生,完全不能和今天主角之一的钟小慧相提并论。   在听到那名青年的解释后,一干人等只是笑笑,就自动将这件事情略过。甚至他们当中都没有一个人打算和元沅芷说些什么,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位助手性质的小姐对此事是否有意见、心里有什么看法根本就无关紧要。   元沅芷见对方指向自己,吓得往后一缩身子,将整个人藏在钟小慧的身后,没有说话。   倒是钟小慧,俏脸一沉,就要当场发作。只不过看了看四周,她又按捺下胸中的火气,淡淡地说道:“这位先生,你的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众人一阵哄笑,权当这是一段小插曲,笑过之后就全然抛之脑后。只不过在场的数十人当中,有三个人却是将这段话记在了心上。一个自然是元沅芷本人,另外一个就是张援朝。只见他老脸一黑,就要站起来说些什么,也幸好一旁的吴启明一直在观察他,赶紧在旁拉了一把,又低声悄悄地说了几句,张援朝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张援朝很清楚,这场慈善晚会的实质是给他送资本,只要到时候他扎扎实实地将这笔钱用在希望工程上,就是一笔天大的政绩。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人出来捣乱,即便这里不是赣江省。   自从从江东市被调离后,张援朝的级别就往上升了一级,由正厅变成了副部,跨过了很多人一生都难以逾越的天堑。只是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因为从一个实权正厅调到一个虚职的副省长,个中得失实在是很难衡量。   作为没有进常委的副省长,张援朝分管水利、教育、环保、医疗、卫生和档案工作。除了水利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吃力不讨好的部门,即便是下了苦功夫,短期内也很难看到成效。   上任伊始的张援朝在经过数月的调研之后,毅然决定先拿水利部门开刀,逐步建立自己的权威。他首先利用关系双规了赣江省水利厅的常务副厅长,随后在水利系统展开一次大清洗,调查历年水利建设档案,展开数次水利部门的全省会议,督促有关部门进行关键流域的排查。   轰轰烈烈的运动历时了一个多月,最终报上来的结论让张援朝大为震惊,在赣江省这个长江分流众多的省份,水利工程的质量实在是不堪入目,几乎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就单在八河市一个市内,不合格的水利工程路段就达到了数十公里之多,绝大多数的水利工程等级都达不到施工要求,原本设计为混凝土结构的护坦和海漫根本就是草土堆积,甚至有些地区连泄水洞和溢洪道都没有,库容也严重不达标。而一旦上流水位增加,超过警戒水位,那么该段坝位只有一个后果,就是被冲毁。   尽管在过去的两年之内,长江的水位都处于安全范围之内,但这种事决不能靠看老天爷的脸色。所以在将报告结果紧急报告给省委省政府之后,张援朝就开始在全省四处奔走,督促修复不合格的水坝和堤防,力求在长江汛期到来之际加固全省水利防线。   原本张援朝是没有时间赶来香港的,不过因为慧爱基金方面答应捐助价值一千万港币的帐篷、救生衣、救生圈、发电机以及抢险救生船等物资后,他还是从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赶来香港,顺便参加慧爱基金的教育资金募集拍卖。   张援朝发不得火,但另外一个人却是不干了。眼见着自己的姐姐和心上人被调戏,钟石心中的火嗖地一下子蹿了上来,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朝着一旁的安德鲁努了努嘴。   跟了钟石那么久,安德鲁早就对钟石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眼见着钟石攥紧拳头,鼻翼微微扇动,他就知道钟石是怒了,当下也不犹豫,立即站起身来,大声地喊道:“七百万港币。”   末了他挑衅地看了看刚才喊价的那位,仔细地看了对方半晌后,这才突然又加了一句,“不需要吻,谢谢你,美丽的小姐。”   顿时全场莞然,众人都低低地笑出声来。这无疑是对刚才那位的犀利反击,在笑声之余,当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位是较上劲了。   说完之后的安德鲁并没有立即坐下来,他先是低头看了看钟石的表情,见他微不可察地对自己点了点头,顿时心花怒放,昂起头洋洋得意地目视了一圈,随后又再次挑衅地看了刚才的那名青年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八百万!”   给人在如此多人面前打脸,那名青年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虽然他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微眯的眼角和不善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果不其然,就在安德鲁的屁股刚沾到座椅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喊出第二轮的价格来。   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出来喊价,即便是有人真的对台上的定窑瓷碗有兴趣。因为即便是神经再大条的人也都清楚,这两人肯定要在上面分个高下才会有一方罢手。   这也是在富二代和相对年轻的富豪之间,才会发生这样近乎于斗气的事情。而一旦发生类似的事情,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圈子内的谈资,所以,双方在这种情况下都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这家伙是谁啊?”   钟石头转向一边,陆虎一直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在听到钟石的问话之后,陆虎淡淡地扫了那名青年一眼,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郭毅晋,郭家三房的次子,老爸拥有郭氏地产25%的股份,身家估计在120亿左右。不过听说最近郭氏地产股价大缩水,现在估计只有七八十亿吧。这小子虽然一直很努力,但郭太铭一直属意让他大哥郭毅秦接班,所以现在这小子虽然名头上是郭氏地产的副总经理,但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只是靠着拿家族的信托基金招摇撞骗。”   “不会吧,老陆,你的资料会不会有误?”说话之间,定窑瓷碗的价格已经被抬高到了900万港币之多,在安德鲁加了50万港币之后,郭毅晋只是稍微一犹豫,就猛一咬牙,又加了五十万港币,直接将价格抬高到900万。   钟石有些无语地看了安德鲁一眼后,又问道:“郭家的信托基金这么有钱,能够有上千万港币拿出来让这小子挥霍?哎,我说,安德鲁,你怎么不加价了?”   安德鲁原本是受了钟石的指示,这才跑出来和别人打对台戏的。可两轮下来之后,他的头脑有些冷静下来了,对于台上那个巴掌大小的碗,他可不认为值900万港币。所以在加了两轮之后,又看见钟石在和陆虎说话,注意力似乎不在这边,所以他就偷偷地坐了下来,打算蒙骗过关。   看到他不再喊价,台上的钟小慧和元沅芷两人眼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一道失望,尽管筹集的善款越多越好,但她们也不愿意让那个叫“郭毅晋”的登徒子拍下这个碗。   由于灯光都打在她们的脸上,所以她们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在喊价,只隐隐地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说着有些走调的白话。钟小慧和元沅芷只是稍微一思量,就明白过来,对方可能是个鬼佬(洋人)。不过对方既然声明不索吻,是不是鬼佬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而坐在后面的郭毅晋,此时则是满脸的堆笑。尽管900万港币买一个定窑瓷碗可能不值得,但他在这番喊价当中却是没有弱了郭家的名头,这让他尤为自豪。至于900万港币的资金,他却是有办法弄到。   此时他已经站起身来,迈步打算往台上走去。在他心中,已经在考虑着是打算让那位小姐亲自己的左脸颊好,还是右脸颊好了。   钟石已经发话,原本还想躲一躲的安德鲁自然避无可避,只得重新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之后,这才豪气地朝着台上喊道:“1000万,这一次豁出去了!”   安德鲁喊的时候有些声斯歇底,又加上他满脸不情愿的表情,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这家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只是很可惜,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对他有所耳闻,甚至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自然不会认为区区的1000万港币会难住他。因此在被安德鲁“逼真”的表演逗乐的同时,他们又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郭毅晋。   “扑街啊,这个鬼佬到底是边个?”郭毅晋深深地看了安德鲁一眼,朝着身后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原来是个卖弄嘴皮子的股评家!”得知对方底细的郭毅晋心中大定,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头发之后,故作潇洒地喊道,“那我就出1000……1050万好了!”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一片大笑。 第219章 慈善晚会(三)   对于场内大多数人来说,即便他们是出身豪门又或者是执掌数亿资金的基金经理,但一下子要拿出上千万港币的现金也绝非易事。   一般来说,豪门子弟当中的大部分在其父辈没有卸任之前,虽然在公司仍扮演着接班人的角色,但是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来自家族的信托基金,一个月几万到几十万不等。而他们的豪车、名表等开销,很多时候则是来自上一辈的援助。   所以在郭毅晋喊出“1050万港币”的时候,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发出了笑声。因为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位郭公子的财力已经达到了预算的上限,否则也不会只加区区的50万港币了。   尽管这些笑声不全是恶意的,但好面子的郭毅晋还是立刻涨红了脸。在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全场后,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这只是一个定窑瓷碗而已,说实话根本不值那么多钱。但是我们郭家一直热衷于慈善事业,这一次又是为内地的教育事业出力,所以即便是贵了一点,我们也是心甘情愿。”   顿了顿之后,他的脸上又露出得色,不无恶意地揶揄道:“如果在座的各位有谁认为你们对公益事业的热忱超过我们郭氏,那么欢迎你们踊跃参加竞标。要知道这些钱都将用于公益事业,积德积福,泽被后世。所以,先生们,你们还犹豫什么?”   他的话一出,顿时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因此即便是有人有所不满,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强忍下这口怒气。   对于一个总共筹资只有几千万港币的慈善拍卖会来说,能有一件物品被抬高到千万港币级别,已经是破天荒的行为了。要让这些人再加价,只怕是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而且,前期安德鲁和郭毅晋斗法的行为,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也就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介入两者之间。   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出了几十万或者上百万港币的善款已经是极限了。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到安德鲁身上,很多慕名而来的基金经理也是在等着看安德鲁的“表演”。这可是近距离估量这位超级股评家的大好机会。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听从安德鲁的建议,在做空韩元上大有斩获的一群人。不过交情归交情,想让他们大出血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结束他,不要再拖延了!”   就在全场一片愕然的时候,在安德鲁旁边的钟石悄声说道。郭毅晋之前轻浮的行为已经让他非常不快,现在又来了近乎挑衅的一出,这就更让钟石感到不满了。   得了钟石命令的安德鲁眼睛就是一亮,他知道自己不用出这份钱了,心里有了底气之后整个人的气场立刻爆发出来。只见他猛然站起身来,朝着郭毅晋的方向轻藐地一笑,“不要说别人,就说我这个外籍人士,对华夏内地教育事业的支持都不会比你、比所谓的郭氏少。1500万港币,这个碗我要了。另外,如果你还打算出价的话,我非常乐意地奉陪到底。”   他一口气加了500万港币,远比刚才郭毅晋所加的50万要豪气得多。顿时,全场立刻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其中一些人的眼球更是滴溜溜地乱转,不停地在安德鲁身上打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拍卖到了这个时候,俨然已经有些变味。而这个定窑瓷碗的价值则远远超过了市场公认的价格,如果再加价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而且对方一下子变得底气十足,虽然不知道是诓人还是真的有所依仗,但郭毅晋不敢去赌,只能深深地看了安德鲁一眼后,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   只是他的屁股还没有沾到座椅,就听到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也不知道这个掌声是给出高价的安德鲁,还是单纯对郭毅晋的嘲讽。只不过在听到这阵掌声的时候,郭毅晋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在坐定之后,他又狠狠地望了一眼正洋洋得意的安德鲁,眸中怨毒之色一览无遗。   安德鲁此时才没有功夫理会这个家伙,他洋洋得意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上台前,从笑容可掬的钟小慧面前接过瓷碗,随后又潇洒地朝着四方挥舞了一下手臂,这才带着满足的笑容走下台去,整个过程简直是出尽了风头。   “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嚣张?”   台下的郭毅晋也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巴掌,随即低下头,问向身边的人。对于安德鲁,他这一次算是彻底地记恨上了。   “就是刚才所说的一个股评家而已,不过听说预测得挺准的。”身旁的人赶紧说道,“老爷所说的贵人,应该不是这个鬼佬。所以少爷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表明了姿态,对方应该能够感受到。”   原来这一次郭氏参加这场慈善晚会,原意并不是鼓吹的什么捐助内地教育事业,而是郭家三房在一次和别人的谈话中,无意间得知了有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能会参加这次慈善晚会,据说这位大人物只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所以郭氏三房才派出自己的幼子参加此次慈善晚会,希望能够结个善缘。   只是到了会场之后,郭毅晋早就把自己父亲的吩咐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想着出风头,无意之间已经得罪了所谓的“贵人”钟石。如果他父亲知道是这个后果,恐怕气得当场就吐血了。   “不就是个卖嘴皮子的吗?还能翻天了不成!”郭毅晋恨恨地盯了安德鲁一眼,不屑地说道,“等着吧,等到国际炒家再来的时候,我一定把这家伙给玩死!”   “少爷,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郭毅晋身旁的人脸色一凛,但看到郭毅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效果,但仍然是硬着头皮劝道,“四少爷,这件事要是给老爷他们知道,你就有麻烦了。而且,你作为郭家四少爷,做空自己的股票,一旦要是给外界发现了,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这有什么?”郭毅晋不满地冷哼一声,“阿福,这你就不懂了!不要以为股票价格上涨才是好事,有时候下跌也可以赚钱的。再说,如果国际炒家真的又来了,凭着我们郭氏,肯定是挡不住他们的。到时候与其看着股票一天天缩水下跌,还不如自己顺势做空一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助到我父亲他们。”   “可是……”   名叫阿福的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不耐烦的郭毅晋粗暴地打断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知道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搭上那个鬼佬的,这一次机会实在是难得,如果我真的错过这次机会的话,那么以后可能我永远都上不了位了。”   “那个叫吉姆的鬼佬真的这么靠谱吗?”阿福显然还不甘心,可又不敢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道。   说到吉姆,郭毅晋的脸上顿时露出向往的神色。他沉思了片刻,这才低下脑袋,几乎凑到阿福的耳边,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然地说了几句。   下一刻,叫做阿福的男子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的少爷,仿佛在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郭毅晋口中所说的,对他这个只是管家的人来说,无疑是太过于震撼了。以至于他看着就坐在自己面前的郭毅晋,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   且不说郭毅晋这边,自从安德鲁下台之后,拍卖活动就开始变得井然有序。很快,各人捐助的物件都顺利地拍卖了出去,因为有了安德鲁和郭毅晋的这一出之后,所以善款难得地比预期多出了超过1500万港币,总数达到了6600万港币。   “谢谢各位的慷慨解囊,我代表赣江省所有的适龄儿童,向今天在座各位的善心表示衷心地感谢。另外,我向大家保证,这笔钱的每一分都会认真地用在修建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儿童身上。”   最后登台的张援朝连连鞠躬,又郑重其事地做出上述一番承诺后,整个慈善晚会算是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安德鲁先生,请问最近有什么好介绍的?”   “是啊?安德鲁先生,我们想请你给我们讲解一下最近全球的经济形势,不知道你哪天能够抽出时间来?”   “安德鲁,最近还有什么好的投资机会吗?你看看,我今天也捐了二百万港币,是不是能够赏脸一起吃个饭?”   当安德鲁开完支票,从会场里出来之后,立刻被一群基金经理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混乱之间,几个离安德鲁最近的基金经理连拉带扯,就要把安德鲁往自己身旁拽。可怜的安德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钟石。   钟石才不理这一茬,施施然地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只留给安德鲁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第220章 醒悟的港府   “就是这个家伙?”   说话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回想,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首先开口说道,“你们确定是这个人吗?我怎么觉得他的行为举止都很轻浮?”   皇后大道中的港府办公大楼里,一间大约有五六十平米的会议室内,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政府高官正端坐在位置上,齐齐地朝着会议室的另一面看去。在那里,正晃动着安德鲁的大幅照片,赫然是在慈善晚会现场所拍。   图片上的安德鲁正被众多基金经理围绕,随着画面的变换,他的表情先是惶恐不安,后又变得洋洋自得,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后来,他则直接钻入了一辆劳斯莱斯当中,和几名基金经理一道扬长而去。   “岑司长,你可不要小看这个人。”金管局方面的人终于说话了,沈连涛在看了任毅刚一眼之后,就淡淡地说道,“这位名叫安德鲁的英国人,在80年代末来到香港,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但是他很快就辞职不干了,改任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投资总监。”   “因为天域基金不是在本港注册,因此我们很难查到该基金的底细。不过他们另外注册了一家资产管理公司,据说管理的资金规模在5000万美元左右,这支基金是在本港市场运作,主要活跃的地点集中在股票和港指期货上,典型的对冲基金运作模式。”   “根据交易所那边反馈来的资料,这支叫做天域中华的基金在前几次国际炒家进攻香港的时候,都敏锐地捕捉到了时机,并且成功地做空港股期指。最为神奇的是,这支基金的仓位总能够在获利最高的点卖出,随后抢在市场反弹之前买入恒指重仓股,因此我们怀疑这支基金和国际炒家有着高度的联系。”   “所以呢?”   被沈连涛称呼为岑司长的那位眉头轻舒,缓缓地点了点头,不过在下一刻,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眉头又高高耸起,厉声发声问道:“你们是打算请他来帮忙,让他来解释国际炒家是如何进攻香港资本市场的,对吗?”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有些与虎谋皮的味道。对方毕竟有可能是国际炒家之一,而金管局这样的行为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无知,在一定程度上助长对方的气焰。   虽然自从二月份之后,国际炒家就没有在港币和香港的资本市场上露过面,但财政司和金管局方面依然是如临大敌地严阵以待。尤其是在前段时间,恰逢香港回归一周年的纪念日,这两个政府部门和交易所方面几乎是通宵预警,所有人都必须坚守自己的岗位,所幸的是国际炒家最终也没有行动。   尽管国际炒家按兵不动,但香港政府方面依然是一刻也不敢放松。所以港股在七月份开始持续下跌,这个现象立刻引起了财政司和金管局方面的高度重视。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财政司司长岑印权在特首的授意下,召开了这次由财政司、金管局、港交所等三方高层在内的高级别财经会议。   让岑印权略感恼火的是,金管局的专家在内部讨论的时候,竟然分化成两个阵营。其中一个阵营认为国际炒家的终极目标是打垮港币,因此港币的现货、期货市场才是重中之重。而另外一派则认为,国际炒家是通过攻击港币,达到抬高拆借利率的目的,进而做空港股期指来牟利,这和另外一派的观点截然相反。   由于侧重点不同,所要分配的资金就有所不同,而香港的外汇储备加上转让土地的美元资产是有限的。因此岑印权不敢大意,只能召开会议商讨对策,充分听取各方的意见。   而现在,金管局以任毅刚和沈连涛为首的这一派竟然想到去摸“国际炒家”的底,这极有可能会暴露金管局在专业方面的不足,因此虽然不动声色,但严厉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这样的,岑司长。”一听到对方突然加重的语气,任毅刚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根据市场传闻,加上我们亲自验证,确定这位名叫安德鲁的人并不能算是国际炒家的成员,甚至连外围人员也算不上。因为他曾经在香港的金融圈里大肆散布韩元被攻击的消息,让很多听从他建议的人受益颇深。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应该和我们想象的有所不同。”   “如果真的和你们想象的不同,那么倒也是可以接触接触。”听到这里,岑印权的语气放软了下来,不过下一刻他就继续说道,“这种战略性的东西还是不要让碧眼金发的外国人知道太多,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背景。保密方面的东西你们要牢记,现在香港正是多事之秋,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由于香港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得香港在二次大战后就成为各种情报人员斗争的中心地点之一。而这种现象并没有因为香港回归华夏后而消失,反而是变得愈演愈烈,尤其是正值香港回归一周年之际,这种地底下的活动就变得更加频繁了。   “这一点我们自然知晓!”任毅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朝着放幻灯片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随即说道,“其实我们更应该注意的是这个人,或许他才是这个鬼佬安德鲁背后的高人!”   工作人员立刻走上前来,摆弄了一番投影机,很快画面定格在一张图片上。在图片里,安德鲁正低头聆听着,而说话的人,赫然是钟石。   “钟石,22岁,90年代来港,目前居住在浅水湾独立屋。毕业于美国芝加哥大学,其堂兄钟意,上市公司华德地产董事会主席。根据公开披露的资料,华德地产在94年易手,收购方是一家叫做天域国际控股的境外公司。目前华德地产市值在三百亿左右,业务范围主要在内地各大城市。”   “重点并不在那位上市公司老总身上,而是这位叫做钟石的年轻人。各位请看,图片中的安德鲁,明显是一副对钟石言听计从的模样,这一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后来经过充分的调查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位钟石先生才是天域基金背后的大老板,而安德鲁只是被推向前台的一个小卒子。所以,我认为,与其请安德鲁来,不如请这位钟石钟先生,而且他是从大陆移居过来的,忠诚方面应该有所保证。”   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哗然,原因无他,全是因为钟石的面孔,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位能够控制数亿港币财富的基金经理。   “……”   盯着钟石年轻的面孔看了半晌,岑印权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你们不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吗?除了这些人,难道你们找不到其他的顾问了吗?”   “我不这么看!”出乎在场大多数人预料的是,任毅刚一口否认了岑印权的看法,“岑司长,千万不要小看这位钟石先生。如果我告诉你,这位钟先生曾经被诸葛馆总理接见,并深受信任的话,你应该会改变你的看法。”   稍微停顿了片刻,等众人消化完这个震撼的消息后,任毅刚这才接着说道:“另外,相信各位都知道,内地政府也有笔秘密资金流入香港资本市场,目的是为了护市。我已经初步地和他们的负责人碰面,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位钟先生赞不绝口,强烈建议我们和这位钟先生合作。”   “还有,这位钟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关系,居然成了我们港府的外聘经济顾问,虽然我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钟先生背后的能量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严格说来,这位钟先生是我们的人,我相信如果我们招呼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太子党?”   岑印权微微侧过头来,和身旁的人耳语了一番之后,就沉声问道:“难道是出自内地某个豪门世家?怎么这件事我也没有听说过?”   “事实恰恰相反。”任毅刚再次否认,“钟家原本是内地一个普通的家庭,最多只能算是书香门第,远远称不上是豪门世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八十年代末突然发迹,随后移居香港。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所供职的天域基金极其富有,连普通员工开的都是法拉利跑车。不过根据交易所反馈来的消息,除了其中一支基金外,其他的就从来没有出现在港交所的交易名单上。不过,在这位钟先生的个人名下,倒是有很多买卖港股期指的交易记录。”   “这是交易清单,各位看一下。”任毅刚手一挥,就有工作人员捧着厚厚的一叠纸,分发到众人面前。   对于个人交易清单来说,这是属于保密的东西,只有交易所、经纪公司才有这些信息。不过由于这些清单一来已经平仓,第二又应管辖交易所的金管局要求,因此任毅刚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弄到了这些材料。   “汇丰、斯坦利、古德曼、花旗……”岑印权一边翻着手头上的纸,一边漫不经心地低声念道,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到金额这一栏的时候,声音立刻戛然而止,而他的瞳孔也猛然收缩。   “七千万……不,七亿七千万港币,我的天呢!”岑印权感叹道,这个数字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足足有一亿美元之多。   “这些只是一部分,事实上在上几次当中,这位钟先生也通过做空港股获取了差不多的利润。”沈连涛适时地插话道,“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位钟先生应该不会是国际炒家的人,而是他通过自己专业判断所为。所以我们有必要请这位钟先生过来,商讨一下国际炒家真实的意图。”   “既然有内地方面的担保,又加上你们几个人的肯定,那么是可以先试一试。”岑印权终于点头首肯,“不过,我要亲自参加,看看这位钟先生到底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真的能够洞悉国际炒家的意图。毕竟这件事是特首亲自指派下来的,事关全港人民的财富,我还是要亲自考察一番。”   “这是当然!”在对视了一眼之后,任毅刚和沈连涛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221章 毛遂自荐   “不错,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来进攻香港,进而达到摧毁香港经济的目的。”   沙发对面的钟石端起咖啡杯,在任毅刚和沈连涛果不其然的目光当中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自嘲了一句,“没想到我也能在港府里喝杯咖啡了,幸好这里不是廉政公署,否则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钟先生,你确定他们是这么运作的吗?”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沈连涛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语重心长地对钟石说道,“要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要首先确定,随后才能够制定相关的应对政策。如果你说的不是事实的话,极有可能会对香港乃至国家造成重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脸色凝重,语气森然,完全是一副极为严肃认真的架势。而他之所以做出这副姿态,完全是因为钟石在听完他们的讲诉之后,几乎没有做半点思考,就一口肯定了下来。   “我非常确定!”   钟石撇了撇嘴,对沈连涛这副作为很不以为然,不过为了打消对面两位高官心中的疑虑,他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主战场其实一直都在港股和恒生期指上,港币市场的表现只是个幌子,或者说是催化剂。他们就是要将你们的注意力吸引在港币上,通过卖空港币来提高拆借利率,然后做空股市。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将港币彻底打垮的意图,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做空港币,毕竟我们有世界第二大的外汇储备。”   钟石说完之后,任毅刚和沈连涛再次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由任毅刚亲自开口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想请问钟先生的是,你觉得他们之后会怎么做?是故伎重施还是转变另外一种策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需要如何应对?”   “我们需要如何应对?”   钟石轻笑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说道:“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他们手中已经聚集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港股现货,如果再通过做空港股期指的话,那么无论我们怎么做,最终他们都能够达到对冲的目的。”   “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了解他们的仓位配置,选择投入资金分量更多的一方进行攻击。否则就不是对他们的打击,而是白白地送给他们大把的港币现金了。”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里,任毅刚迟疑了起来,怔怔地盯着钟石看了半天,最后才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这好像有点不符合政策……”   很显然,他是听明白了钟石的话,不过正因为听明白了,所以立刻想到某些政策方面的东西,所以变得迟疑了起来。   “如果港股市场真的被他们冲垮了的话,”钟石才不管那么多,他原本就是局外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到时候香港就变成像泰国、印尼等国家那样,几代人累积起来的财富可能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到时候港府可没办法向全香港的市民交代,也没办法向国家交代。东方之珠的繁荣有可能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政策上的顾虑,都无法挽回这样沉重的损失。”   “而且公布各个交易所席位上的仓位明细,只要手数达到某个上限,就必须上报交易所并公诸于众。这样既可以提醒投资者风险动向,又可以让全港市民清楚,到底是谁在做空香港。另外,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增加保证金的数量,逼迫空方斩仓。”   “原来是这些……”   任毅刚听完之后,长舒一口气,罕见地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低声感叹道:“我原来以为你是要说其他的事情呢!”   “其他的事情?”钟石斜瞥了这位“金融皇帝”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如果我说,港股也需要香港政府的出手,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心中所想的‘其他事情’?”   “什么?政府干预?”   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沈连涛终于明白过来,连声惊呼道:“你们竟然想的是这个?你们疯了吗?这怎么可能?”   在历年全球经济自由度排名榜上,香港一直都是名列第一,成为名副其实的自由港。通常人们所说的“避税天堂”,诸如英属维京群岛、百慕大群岛等这些离岸金融市场,其实严格来说也包括了香港。只不过由于香港本身的经济就很发达,是全球最重要的金融中心之一,所以一般来说,人们在谈论离岸金融中心的时候通常都忽略掉香港。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事实上在全球经济自由度的排名当中,香港一直都被认为是自由度最高的经济体之一。正因为低税收和政府不干预,才形成了香港今天繁荣的金融中心、航运中心、旅游购物中心的地位。   而如今一个基本上算是编外的经济顾问和金管局的总裁在讨论,准备干预港股市场,放弃自由市场地位,在沈连涛看来,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说这些事情是特首和财政司长才能够讨论的,就光说即便特首和财政司方面都通过类似的决定,所造成的影响也绝对是世界级的。   “我们当然没有疯!”   钟石淡淡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包烟来,也不管对面墙壁上大大的“NoSmoking”的标识,自顾自地点上一根后,长吸一口,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随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港府不愿意放弃自由港的标签,不同意政府资本入市干预的话,那么我倒是可以出手帮忙。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和港府方面达成某些协议,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什么?”   这一次不止是沈连涛,就连任毅刚也震惊了,两人在互望一眼之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钟先生,你清楚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沈连涛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钟石的专业知识和精确的判断还很信服的话,那么现在这句话一出口,钟石留给沈连涛的印象就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   开什么玩笑,想用私人资本干预市场?且不说港股目前的总市值,就连现在香港首富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牵扯到的现金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拿得出来。   当然,金管局除外。   “这个人还是太年轻了!口无遮拦!”沈连涛边摇头,边苦笑,在心里暗暗地给钟石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旁的任毅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深深的失望,很显然他也认为,这位钟石钟先生并没有先前那般靠谱了。   “1000亿港币,我随时可以抽调出来!”对于两人的表情变化,冷眼旁观的钟石自然是一览无遗,不过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闭口不谈。   “1000亿港币,随时……”沈连涛嘴边的苦笑立刻停滞了,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钟石,见对方表情庄重,不似作伪,就赶紧低下头来,在心中快速判断钟石这番话的真伪。可思量了半天,依然还是不能确定这番话到底是真话还是玩笑。   任毅刚的反应还算好些,毕竟他手头上掌握着接近千亿美元的资本,这可是比钟石所说的数字还要高出近十倍。不过尽管他脸上表情很镇定,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嘴角处有细微的抽动,很显然他的内心也不似表情那般淡然。   “当然,我可能还需要港府方面提供某些帮助,例如说放风,这笔钱的来源是出自香港的外汇储备。”此时的钟石已经渐渐地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当然,这笔钱并不需要港府真正支出。我所需要的,只是他们在面对传媒的时候,给出一个暧昧的态度,黑锅我来背。另外,作为交换,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港府,全力帮助你们抵御来自国际炒家的进攻。”   “另外,我还有一个釜底抽薪的绝佳妙计,如果能够成功实施的话,绝对会一举重创冒犯香港的国际炒家。当然,这些话可能没办法和你说,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帮助我引荐到更高层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将这些东西告诉你。”   “用私人的资本来扛起香港股市?”这下就连任毅刚也不淡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老了,还是这个世界发展得太快了?快到我都无法承受这种现实了?”   “其实这么做也有好处!”钟石不理会他的自嘲,循循善诱地继续说道,“你们不是对国际炒家的策略有所怀疑吗?如果让我来救市的话,港府的资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投入到港币市场上,确保万无一失了。另外,香港自由港的名号也可以保存,这显然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任总裁,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法回答你!”任毅刚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确没法回答你,这件事兹事体大,我还要和财务司,甚至是特首,或者还有内地的代表商议,所以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你。当然,我本人对你的建议非常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邀请你参加下一次的会谈,希望你能够在会议上说服他们。另外,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准备了多少资金来抵抗国际炒家?”   任毅刚很清楚,既然对方这么说了,说明他已经对全盘有了初步的计划,如今只是卖个情面给港府方面。因为即便港府不答应的话,对方依然可以进行买卖港股的活动,不过到时候是敌是友可就分不清了。   “150亿美元左右!”钟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后,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在任毅刚和沈连涛的惊叹声中,又添加了一句,“希望这些资金足够吧!”   任毅刚很庆幸,刚才没有把话说死。他端起手边的茶杯,用喝茶来掩饰心底的不安。虽然并不是完全相信钟石所说的话,但如果万一是真的,而且国际炒家来这么三五个人的话,那么港府的外汇储备恐怕立刻就要消失一半,这个损失他也绝对承担不起。索然无味地品了几口茶水后,他突然问道:“钟先生,据你所知,像你这样的国际炒家能有多少?”   “首先,我不是国际炒家,只是个爱国爱港的商人!”钟石正色地回答道,“其次,我无法回答你,这个世界像我这样的人有多少。不过多做一些准备,总是没错的,对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任毅刚,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如果真的能和港府达成协议的话,那么我可能还要另外加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可是和金管局有关的哦!”   “哐当”一声,任毅刚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可任毅刚浑然不觉,整个人都痴住了。 第222章 流泪的财政司长   虽然异口同声地答应岑印权的要求,但任毅刚和沈连涛并没有遵守承诺,而是事先早早地就和钟石碰了面。   原本在他们的设想当中,两人只是打算说服钟石,让他来支持自己一方的观点。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钟石除了和他们意见相同之外,居然还提出了极具震撼性的提议。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任毅刚居然被这个提议给打动了。   虽然他是“金融皇帝”,手握上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随便说一句话都能造成整个市场的动荡,在香港的地位就如同于美联储的格林斯潘,但任毅刚肩上承担的压力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别的不说,就说正当壮年的他,才五十来岁,可早已经是满头银发,皱纹丛生了。   如今有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摆放在他面前,一来可以缓解他肩头上的资金压力,二则可以摆脱政府干预的骂名,第三还可以联合金管局内其他不同的声音,一石数鸟的游戏,让久经风浪的任毅刚这下也不由得不动心。   至于钟石所能捞取到的好处,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对此他无能为力,因为即便是金管局方面不答应下来,对方也可以自行行事。而如今对方既然愿意主动提出,说不定真是存了想要帮助港府一把的心思。   只是其中的某些细节,还需要他和财政司司长岑印权共同协商,一起拟订好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后,上报给特首批准才行,所以在和沈连涛等一干人等紧急协商之后,他就拨通了岑印权家中的电话。   ……   在结束了和任毅刚等人的会议之后,岑印权想了想,便走进了特首位于顶楼的办公室,他需要向特首说明一下当前的经济形势。   说来也是好笑,虽然上任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特首治下的香港已经面临过数次经济上的大劫难了。其间虽然特首屡次露面讲话,试图提振投资者的信心,但几乎每一次特首对股市“指手画脚”后不久,恒生指数就会朝着他所讲的反方向发展下去。几次三番之后,特首就在民间有了“最差股评家”的“美誉”。   “好的,谢谢首长,我一定会不负您的希望,努力维护香港的安定繁荣,不让这个大好局面被人破坏!”   当岑印权走进特首的办公室内,正看见特首站直着身子,拿着话筒对着红色电话机点头哈腰地讲着什么,神态姿势活脱脱如同受训的小学生一般。当看到岑印权走进来的时候,特首只是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就继续聆听着话筒里的声音。   岑印权一下子意识到,特首可能正在接听来自燕京重要人物的电话,这个发现让他顿时不自然起来,左右四下看了看,又实在是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他只好走到房间的一头,假装专心欣赏起墙壁上的紫荆旗来。   位于皇后大道的港府办公大楼是港英政府留下来的,97年之后的香港政府继续在这里办公。在相邻的不远处,分别有保安局大楼、律政司大楼等众多政府机构建筑。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政府山,是香港中环最核心地带,堪称香港心脏中的心脏。   原本行政长官办公室是在港岛中环的亚厘华道,也是港英政府时候的总督府,后来被称之为礼宾府,是特首办公的地方。只是这一天恰逢礼宾府的开放日,所以特首临时转到政府总部来办公。   因为这里并不是特首日常办公的地方,所以装饰设备略显简陋,宽阔的办公室内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排书架,其他的办公物品基本上没有。在特首的办公桌上,摆着华夏和港府的两面小型旗帜,在旗帜的一边,则是颜色各异的数座电话,另外一些就是普通常见的办公用品。在特首的左手边,则是一叠厚厚的文件,这些文件处理过后会直接送到行政司相关部门,就在同一座楼中,倒是省去了工作人员不少的腿脚功夫。   特首一如既往地穿着深色西装,系着大红鲜艳领带,整个人显得既年轻又有活力。尽管他早已经不年轻,两眼帘下的眼袋也是大得惊人,但一旦出现在公开场合,保持一定的形象还是有必要的。   特首今天有公开活动,因此留给岑印权的时间并不多。   放下电话后,特首缓慢地坐回位置,淡淡地瞥了岑印权一眼,又抬腕看了看表,随即垂下眼帘,拿过一份文件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道:“时间不多,你赶快拣重要的部分说,待会我还要出席一个公开活动。”   “是这样的,特首先生!”岑印权赶紧慌忙地坐到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飞快地梳理一下思路,就开口说道,“金管局方面对目前的经济形势判断产生了分歧,他们大致上有两种看法,每一种看法都有不同的应对策略。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国际炒家再次来袭的话,他们很难达成统一的做法。”   “国际炒家?”   正在纸上划划点点的笔停了下来,特首摘下老花镜,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岑印权一眼,“他们又出现了吗?真是一群不消停的家伙。既然有两种不同的看法,那么你简要地将两种看法和应对策略都说一下,分析一下其中的利弊。”   三分钟后,岑印权用最简洁的话语将两种看法和应对策略都说明之后,特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此时的岑印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会发出响声打搅了特首的考虑,房间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了。   “你知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吗?”足足过了五分钟,特首才再次开口,他先是望了一眼窗外维港优美的风景,也不等岑印权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是诸葛馆总理。他刚才在电话里透露,根据某些消息汇总,美国的资金已经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香港身上,诸葛馆总理要求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势必要维护好香港的繁荣稳定。”   “或许你还不知道,诸葛馆总理对我们香港非常关心,他一再嘱咐我,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甚至还透露,如果香港方面有困难,国家已经准备了一笔资金,随时能够抽调到香港,对国际炒家进行迎头痛击。”   “其实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最让我感到压力的是,诸葛馆总理暗示说,香港可以适当地放弃某些东西,也不能让国际炒家的意图得以实现。”   “他的意思是……”   岑印权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是笨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特首话里的意思,这是中央在暗示,或者说要求更为好一点,港府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放弃不干预市场的政策,也不能再任由国际炒家肆意地破坏香港经济。   “我也是这个意思!”   特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虽然会因此产生相当数量的不良反应,招致很多的批评,但是和这些比起来,我们作为七百万市民的行政长官,还是要以市民的福祉为先。有时候,如果某些事情不得不为的话,那么就让我们来做吧!记住,这不是我们在乎名誉的时候,因为他们所要的,不止是金钱,还有香港金融制度的稳定和七百万的人心。”   失魂落魄的岑印权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等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即将和索罗斯等人正面对战,不止是在港币市场,同时也要在港股、恒生期指等市场上来个你死我活。   这是一场战役,不止是关于他所信仰的自由经济政府不干预理念的破灭,而且还因为这场战役的后果无法预测,因为他即将动用的是整个香港市民的资金,如果万一输了的话,整个香港就要赔进去了。   一方面是巨大的压力,另外一方面则是避无可避。岑印权很清楚,香港经济良好,没有外国负债,财政预算平衡,没有赤字,国际贸易也是进口和出口相当。这样一个经济体和其他出现危机的国家或地区有着本质的差别,理论上是不应该成为攻击的目标,但事实上香港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国际炒家的攻击,所以即便是想置身事外,岑印权也无法办到。   就这么想着,精神已经恍惚的岑印权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岑印权猛然从床铺上坐起身来,不住地大口喘着气,竟然是从噩梦当中惊醒了过来。   “达令,你怎么哭了?”   被吵醒的岑夫人打开床头灯,愕然地发现,惶恐不安的岑印权竟然泪流满脸,这一发现顿时让她慌了手脚,连忙起身去找毛巾。   “哭了?”   浑然未觉的岑印权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抹了一下脸,这才发现脸上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泪珠,此时他顾不上认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在心中不停地想着,“我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铃声突然大作,岑印权懵然地看了一眼之后,下意识地接起了电话,“喂,你好,我是岑印权。”   “……”   “什么?你再说一遍?”   “……”   “这是真的吗?你可以确定吗?”   “……”   “太好了!我现在就过去,一定要留住这个年轻人。记住,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等我来了之后再具体讨论,就这样!”   说完之后,岑印权也不听对方的解释,猛然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就往床下走,边走边褪下睡衣,准备换上外出的衣服。   “达令,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刚从卫生间拿出毛巾的岑夫人,一出门就看见岑印权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正穿上衬衫往卧室外走去。   岑印权此时哪里顾得上答话,匆忙地将衬衫和外套穿上,又胡乱地打了一下领带,这才在妻子的脸上“吧嗒”地亲了一口,喜不自禁地说道:“亲爱的,或许我们有了转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公事方面的事情我不过问!”岑夫人拿过毛巾,温柔地替岑印权抹了抹脸,随后又将他全身上下的西装等整理干净后,这才轻声细语地说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不要等了,或许我今晚都不回来了!”岑印权笑眯眯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香港真的有富人,而且是超乎想象的富有。如果可能的话,我想香港这一次的难关就算是真的渡过了。上帝啊,感谢你在如此危急的时候给我送来福音。”   说完之后,匆忙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岑印权就在他夫人的满脸不解中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 第223章 买下香港   就在岑印权火急火燎地赶往金管局办公处的时候,也同样身在中环的钟石正在天域基金的办公楼内,召开一次紧急的战略会议。   因为牵扯到所有人的利益,因此钟石通知了休假的、在做事的和轮班的所有员工。自然,这些人都是在天域旗舰基金当中有投资份额的。   当可以容纳八十人的大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时候,钟石的身影从门外浮现,只见他走到前台,先是清了清嗓子,四下望了一眼后,这才用高亢响亮的声音说道:“先生们,非常抱歉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不过因为事情紧急,加上可能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所以我紧急召开这一次的全体会议,希望我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达成一致的共识。当然,也可以有不同的意见。”   听到这番话后,原本还有些吵杂的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钟石接下来讲述的可能是一件大事情。   看了看寂静无声的会场,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相信各位应该明白,在经历过最初的货币风暴之后,这几个月东南亚地区的经济形势已经有所缓和,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再出现大规模货币被攻击的现象。平静的市场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风险就意味着没有机遇,相信各位都明白这一点。”   在座的能留在天域基金的人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自然都很清楚这个道理。不过和投机不同的是,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信奉的是价值投资,放眼的周期可能在数个季度甚至是数年之间,所以这一点时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不过既然是钟石放话,他们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仍然是附和着点头称是。   “由于外部经济的不景气,加上经历过先前几次经济风暴,所以目前香港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太好。当然,这个不太好是指恒生指数,实际上包括CPI、PPI、M2等指标在内的综合指数显示,香港今年的经济增长仍然有可能超过4%。在目前亚洲地区经济萎靡的状况下,这个数字是相当了不起的。”   “所以呢?”在这个时候,马家瑞适时地插话道,“难道钟生真的有兴趣进入港股市场了吗?”   在座的众人当中,除了安德鲁之外,也只有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敢在这种场合下插话。就在其他人还没有摸清钟石意思的时候,马家瑞已经隐约地猜测到钟石的意图了。   虽然天域基金也有在港股上操作的资金,现在是归马克西姆管理的数亿美元资金,但和整个天域基金管理的总资金数目相比教,这点资金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一听到钟石可能有意向进军港股,马克西姆的眼皮就禁不住地跳动了两下,他旗下的研究员们也是如临大敌,表情立刻凝重了不少。   “是,也不是!”   钟石冲着马家瑞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就在国际炒家屡次进犯香港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我的脑海。那就是:既然国际炒家能够肆无忌惮地做空港股,那么我们是否能够进行抄底,在港股上进行长期的投资!”   “抄底?”“长期投资?”   在听到钟石的话后,大多数人都愣住了。原因无他,钟石的这个想法太正常,也太普通了。可以说,在座的人当中,百分百都有过类似的念头:趁着国际炒家做空港股,在某个自认为港股到底的时刻进场买入,等到港股反弹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卖出,捞取其中的差价。   所以,钟石意料之中的热烈讨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场面更加沉默下来。当然,这些人都很清楚,钟石的手段并不止是这些,所以他们需要耐心地继续听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大作,打破了室内的安静。钟石眉头就是一皱,拿起手机来,冲着泛蓝的屏幕瞥了一眼,随后就摁下了拒接键。   “不好意思,刚才有个骚扰电话。”钟石摇摇头,神情相当无奈地说道,“好了,接下来我们继续讨论。马生说的得没错,我的确是有意向进军港股市场,因为我觉得它的发展潜力巨大,前景良好,依托内地庞大市场,在未来的几年内内地企业会有强烈的融资需求,港股必将是他们上市的第一选择。所以我们日后的投资重点可以考虑恒生市场。”   “另外一个方面,因为目前我们的基金发展迅速,已经到了瓶颈阶段,没有多少市场能够容纳那么多的资金。所以我在反复思量之下,决定将我们的投资重点放在港股市场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下大部分人都明白了,原来钟石是打算将大部分的资金投放在恒生市场上。在原先的投资配置当中,除去分出去的资金外,其他的大部分资金都投放在堪称毫无风险的美国国债上。不得不说,这种配置的效率非常之低,但毕竟是保本收益,所以还是可以忍受的。   但现在,听钟石的意思是,这些资金将腾挪出来,投放在号称“过山车”的恒生市场上。这一下会议室内顿时炸了锅,也顾不上会场有无纪律,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来。   “钟生,你确定要投放恒生市场?”   在一片吵杂声中,任若为小声地向着钟石问道。他也不同意将资金全部投放在港股市场上,且不说港股不稳定的特性,就说现在香港还没有从金融风暴当中走出去,这就值得人三思了。在不着声色地和马家瑞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他就硬着头皮地问道。   “应该是……”   现在才是应该有的反应,钟石一边暗暗地想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任若为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手边的电话又不识时务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在吵杂的会议室内显得特别的刺耳,让纷乱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研究员、交易员们才醒悟过来,最终的BOSS钟石还没有解释原因,他们就自顾自地讨论了起来,这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于是他们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会场又重新陷入到一片沉默当中。   “又是这个家伙!”钟石拿过手机,不耐烦地瞅了一眼,随后摁下拒接键,想了想之后,索性直接关机了事。   “任毅刚!”一旁的马家瑞眼尖,稍微瞄了一眼,结果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跳入他的眼帘。   任毅刚是何许人也?香港金融皇帝,一句话就可以让市场波动半天的角色,整个金融界都要看他眼色行事的金管局总裁。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钟石竟然三番两次地拒接了他的电话。   一时间马家瑞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说实话,经过数年的相处,他自认为已经对钟石有了足够的了解,但今天看来,他仍然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位老板。   眼看着马家瑞的脸色变了,任若为仿佛想起了什么,在看了一眼不耐烦的钟石后,悄悄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由始至终,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也只有安德鲁和廖小化两人,这两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完全是一副对世事不过问的态度。事实上,只要是钟石所说的,他们就一定不会反对,因此即便在场的人讨论得再热烈,他们也绝不会多说上一句话。   “任毅刚也太烦了点吧!”关机后的钟石嘟哝了一句,随手将电话甩到一边。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众人的表情全部石化,纷纷拿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了?不会是我脸上长出花来了吧?”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但极度震惊的交易员、研究员们还是笑出声来。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安而已。   “当然,这只是我初步的设想。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未来几年内我会将旗舰基金的大部分资金投资在香港股市上。如果对我的选择有异议的话,可以从这里撤回你们的份额。当然,你们也可以投资在其他的基金当中。”   钟石说完之后,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陆陆续续地有十几个研究员、交易员站起身来,表示了反对意见,随后走了出去。经过统计人数,确定再没有其他人离开之后,钟石这才继续说道:“没有了吗?那么其他人,我就默认你们都同意我这个投资策略,接下来你们当中大部分人的研究重点都要投放到港股上来。各位肯定会要问,如此庞大的资金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间点进入恒生市场?坦白地说,对于这一切,我还没有想好!”   “没想好?”留在会议室内的人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甚至有人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原来一个设计如此庞大的计划,竟然只是在初步的规划阶段,这让人情何以堪?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就是跟随着钟石在进行一场豪赌。   “不过我要求,你们尽快抛掉手头上的一切头寸,初步期限定在一个月以内,通过汇丰、渣打和华银等三家银行尽快兑换成港币。等兑换结束之后,就是投入到恒生市场之时。放心,这一次我们并不只是孤军作战,甚至有可能还会有重要的帮手。”   “难不成……难不成……”马家瑞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连说了两个“难不成”,随后突然一捂自己的嘴巴,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倒是想起了什么?”一旁心急如焚的任若为不禁催促道,“赶快说啊,别让我们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到任若为的话,其他人也聒噪了起来,纷纷催促起马家瑞来。到最后,马家瑞实在顶不住压力,用眼神向钟石求救,在看到钟石鼓励的目光之后,马家瑞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或许我的猜测不一定准确。不过我看这一次动用的资金规模如此之大,所以大胆地猜测一下,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依照我个人的观点,我认为钟生这一次是打算和国际炒家真枪真刀地大战一场!”   “和国际炒家?”   “大战一场?”   ……   听到马家瑞的猜测,几乎所有人都再次石化。长久以来,他们都认为所谓的“国际炒家”就是来自欧美的财团,不过在经历了泰铢、韩元、印尼盾等几次货币大胜之后,天域基金的员工当中的大多数人开始以“国际炒家”自居,内心深处很是认同这个身份。因此在听到马家瑞的猜测之后,他们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脸上大多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这是要和我们自己作战?”   任若为最先反应过来,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随后立即觉察到了不妥,“不对!怎么可能和自己作战?那我们到底是要和谁开战?”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当中,一时间目光都再次聚焦到钟石的身上,只见钟石淡淡一笑,颇为豪气地说道:“当然我们不会和自己交战。实际上,我们这一次是要和香港站在一起,联合起来狙击国际炒家,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一次可能是我们基金发展的绝佳好机会。如果有可能,我个人认为,或许还能买下部分香港!”   “买下香港?”   这一次不止是表情呆滞、姿势石化的问题了,研究员、交易员当中已经有人有大脑爆炸的冲动,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完全消化不过来了。   不过,他们当中倒还是有冷静的人,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心中颇不以为然,尽管在他们心中,钟石早就是个近乎被神化的人物,但要买下香港,对目前的天域基金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   很快,会议室内就陷入到一片狂热的讨论当中。尽管不知道钟石的具体计划,但大部分人很快就自动脑补了一番,沉浸在钟石所描述的“美好前景”当中。一时间,会议室内吵杂声纷起,无时无刻不传来“买下香港”的声音。   “……”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当他打开房门之后,立刻被会议室内热火朝天的讨论场景给怔住了,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愠色,“是谁说要买下香港的?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在场的人闻声看去,在看清楚来者的面貌之后,纷纷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敢讲出来。   是的,一句话也不敢讲出来! 第224章 讨价还价   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管局的总裁任毅刚,只见他横刀立马地站在会议室门口,一脸铁青,朝着会议室内的人群扫视去。   透过人缝,隐隐可以看到在任毅刚的身后,还有数个身影在晃动不已。甚至眼尖的人还发现,竟然还有黑衣墨镜的保镖在跟随。   这一突如其来的场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众人的脑海当中。   任毅刚是何许人也?即便这些不做香港市场的研究员、交易员们,对他的大名和相貌也都熟稔于心,就更别说那些浸淫在香港市场的人了。乍一看到鼎鼎大名的任总裁出现在自己公司的会议室内,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更有心思活络者,第一时间就想到,说不定是某个基金出现了纰漏,被金管局的人查上门来了。   只是慌乱之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如果是查内幕交易的话,来的也不会是金管局,而是香港证监会或者是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了。   “听说你要买下香港?”任毅刚只是扫了其他人一眼,就面沉如水地走到最中间的钟石面前,沉声问道,“你果然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办公室的电话都敢不接!”   原本任毅刚的突然出现就已经让众多天域基金的员工倍感震惊了,但再一听到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后,这些人“脆弱”的心灵又狠狠地被重击了一下。   今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多,在连番的震撼冲击之下,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麻木了。   钟石并没有答话,而是朝着四下看了看,随后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另外找一个安静的房间。任总裁,你知道你这样没有经过通告就闯进来,是非常失礼的吗?啧啧……”   众人先是看着任毅刚随着钟石朝外走去,随后纷纷竖起耳朵来,想要听清楚两人到底会说些什么,但钟石的脚步很快,又刻意压低了嗓门,因此声音很快就微不可闻起来。   其中有胆子较大的研究员,也趁机站起身来,想要跟随在两人身后,满足一下自己的窥私心理,结果还没走出门口,两道巨塔一般的身影就一左一右地从门外闪了进来,蒲扇大小的巴掌向前一摆,示意众人不可离开。   看着面无表情的保镖,和他们鼓鼓的腰间,研究员们不敢大意,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乖乖地坐回位置上,安静地等待着。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等候多久,五分钟后,钟石和任毅刚的身影就从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再次出现,随后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扬长而去。等到他们和随从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天域基金内部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   “就是你?”   岑印权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钟石,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英雄出少年,真是没想到。小朋友,是你打算和港府合作,一起抵御国际炒家的吗?”   “是!”   已经是深夜时分,止不住的倦意如同波浪般冲击着钟石的脑海,因此即便是强忍着困意,但钟石还是很不雅观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流了出来,“岑司长,你也太不人道了吧,大半夜地把人抓回来,差点把我给吓死。我首先声明,我可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参与过国际炒家对香港的投机活动。”   “这个我相信!”对于钟石的失态,岑印权不以为忤,笑眯眯地随口敷衍了一句,紧接着用一副亲切的语气说道,“小朋友,有件事我们倒是可以商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我想以香港财政司的名义,向你拆借100亿美元,时间为三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顿了顿之后,生怕钟石不答应,他又赶紧补充道:“当然,我们会按照市场利率来支付你利息的,甚至还可以高出10%到50%来,这需要看情况。”   接过一杯咖啡,钟石一仰头,猛灌了一口之后,有了不少的精神。他一抹嘴,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来,“岑司长,你不会真以为我年轻,就很容易欺骗是吧?三个月的短期拆借,区区几千万美元的利息,就想打发我走?实在是太可笑了点吧!”   岑印权的计谋被识破,表情顿时有些愕然。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任毅刚,见对方正朝着自己微微摇头,心中就有些了然。再看向钟石的时候,见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老脸不禁一红,轻咳一声道:“好,既然钟先生你不同意第一个方案,那么我们接下来谈谈第二个方案……”   “岑司长,你先打住!”钟石一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岑司长,你应该清楚,即便没有你们的同意,我也是可以入市买卖港股的,难道不是吗?所以你和任总裁需要搞清楚的是,目前的情况是你们有求于我,而不是我送上门来随意让你们摆布!”   这件事的微妙之处在于,钟石一方根本就不需要金管局或者是财政司的同意,他完全可以绕开两者进行买卖港股。而之所以知会这两人,从目前看来,似乎完全是出于钟石的一片“公心”。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看到钟石并不上当,率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之后,岑印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既然钟生可以不经过我们,就可以买卖港股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了。可既然我此时此刻坐在这里,而钟先生你也在这里,这就说明我们还是有讨论的余地的,不是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钟先生肯定想利用这次机会,或者可以说利用我们港府的名头来做文章,我猜得没有错吧?既然大家是各取所需,又何必说所谓‘摆布’的话呢?”   “事实上,即便不需要你的资金,我们也有可能打败国际炒家,只不过丢了一个所谓不干预市场的空名头罢了。况且,国际炒家到底会不会再次进袭香港,都还只是未知之数,现在想想,我们坐在这里商讨一件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   “还有的是,你们也很害怕市场一种情况的发生,就是想要抄底反而会被套。市场的行情谁都说不清,即便你们自以为把握住国际炒家的心理底线,说不定下一个交易日恒指就会刷出一个更低的数字来。想要在最低的时候进入是每个投资者的梦想,但如果没有我们的配合,恐怕你的这个梦想只能是空想!”   “厉害!”   钟石冲着岑印权竖起大拇指,“岑司长的确是厉害,两三句话就逆转了形势。不过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国际炒家不仅会进攻香港,而且现在已经着手了,这一点毫无疑问。另外,我也是为了能让香港多几分胜算,所以才会和你们接触,所以请相信我的目的,大家都是为了香港明天会更好。”   “当然,我不否认,其实我的资金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即便没有我的资金入市的话,港府和在座的各位也有可能打败国际炒家。但是这只是如果,万一港府败在国际炒家的手中,那么你们动用的资金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战利品,到时候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如何向全港几百万市民交代?”   他这句话直接击中了岑印权的要害,是的,虽然岑印权可以动用港府的外汇储备加上土地基金,但是万一战败的话,他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而现在,如果有了钟石资金在前面吸引火力的话,那么问题就不同了:只要看到苗头不对,港府就可以及时地抽身而退,尽可能地保全全港市民的资金。   当然,有利也有弊,如果是战胜了国际炒家,那么其中的收益就有可能进入到钟石的腰包当中。   “我为这一次和国际炒家的搏斗总共准备了1100亿左右的港币,这些资金很快就会流入到市场的各个角落。虽然和整个港股市值相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些钱能够买下港股总数的3%-4%。当然,在某些港股的配置上可能超过这个数字,而一些仙股可能连一手都不会买入。”   “我也不贪心,最多持有这些股票五年,然后逐步抛回市场流通。你们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帮助你们打败国际炒家,总要收取一些利息的吧!”   说到这里,钟石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了出来。他的确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大规模地抄底港股市场。当然也是从正面抵御来自国际炒家的抛售,间接地帮港府一个大忙。   “五年?”   岑印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得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你开什么玩笑?一年,最多两年,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让你长期持有的话,迟早会尾大不掉的。到时候,你要全部抛光手头上的港股,而且还不能引起市场的剧烈波动!”   “三年,最少三年!”钟石沉思了片刻之后,就果断地说道,“其他的我可以保证,三年之后全部退出。”   对于一个股票市场来说,虽然其中的大鳄很多,但是像钟石这样,可以控制市值3%-4%的资金无疑是灾难性和不可容忍的。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限制,但是几乎所有投资者都清楚,如果一个市场出现类似的情况,那么这些资金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整个市场产生巨大的影响,而这种影响轻的来说会危害到交易所的公平原则,严重时甚至可能毁灭整个市场的信誉。   双方对此都是心知肚明,所以着重地在控股时间上做了一番较量。最终,岑印权想了又想,又和任毅刚交换了一番意见,这才初步地同意了下来。   当然,这三年当中,随着经济的发展,上市企业的增多,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这些资金的控股比例会逐步地缩小,但仍然不可小觑。为了交易所不受制于人,也为了香港资本市场的繁荣,岑印权都会想方设法地赶走钟石。   这不是兔死狗烹,而是现实使然。   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之后,钟石突然口风一改,不无严肃地说道:“既然我们双方现在算是在同一条战壕里,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策略,这个策略成功与否,可能会直接关系到我们保卫香港资本市场的成败!” 第225章 国际炒家再现   “……”   “啊?”   听完钟石的话后,即便镇定沉稳如岑印权,也不禁面色大变,连连失声道:“这怎么可能?这件事就算是特首也无能为力!恐怕只有交付给北方的高层,才有一丝可能!”   “不错!”钟石点点头,又看了看同样是一脸骇然的任毅刚,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个人认为,这次货币风暴背后,肯定有政治因素的原因。别的不说,就光是国际炒家几次三番地冲击香港市场,就可见一斑了。中央的高层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在这个时候,由港府的高层提出要求,相信他们应该会尽可能地促进这件事的。”   “可是……可是……”   岑印权一连说了两个“可是”,却依然下定不了决心,“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我们香港政府,也不可能左右得了中央的决策,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   一旁的任毅刚也是面色凝重,不过他想了想之后,提出另外一个方案,“可不可以这样?先由我们的资金来进行,或者可以联合人民银行的资金一道,但是必须要事先通知对方,等到适可而止的时候再撤出来。这样的话,既不需要在其他地方让步,也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   “这样啊?”钟石捏着眉心想了想,随后哑然失笑起来,“嗨,这些应该是你们考虑的问题,我还掺合什么?既然我已经将他们资金的来龙去脉讲了个一清二楚,又将相应应对的策略告知了你们,剩下的由你们和中央的人去谈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施施然地朝着外面走去,不过还没走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留心一下某些公共事业公司的股价,只要有大手笔资金的流入,就说明国际炒家的进攻快要发动了。”   说完之后,钟石在岑印权和任毅刚面面相觑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   8月4日晚,浅水湾钟家大宅,一家人正围坐在客厅里,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边闲聊。画面当中面容姣好的女主播正讲述着内地发生的新闻,其中一条新闻突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霍思贤副总理主持召开国家防总第三次全体会议,部署防汛抗洪工作。”   “今年怎么这么多雨水?”刘兰首先感叹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妈,你就别瞎担心了!”钟小慧啃完一块哈密瓜,随手擦了擦嘴,“国家都这么高度重视了,肯定会拨款、运送物资什么的。再说前两天姑父来,我们也捐献了不少的帐篷什么的,放心,姑父那里肯定没事的。”   “但愿吧!”刘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闭口不谈起来。   “小弟,你今天很闲嘛!”眼看着钟石安静地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钟小慧就觉得有些奇怪,禁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最近不忙你们公司里的事情了?”   “是啊!”钟建军也觉得有些纳闷,看了看钟石后,关切地问道,“前段时间都是起早贪黑,二十四小时找不到人,现在居然有功夫和我们坐在一起看电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自从搬居到这里之后,钟建军和刘兰夫妇也不再做事,单纯地过起了享福的生活,几年下来,两人均是白胖了不少。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如今的钟建军说话间,不自觉地就加上了几分威严。   只是钟石恍如未觉,仍然一个劲地盯着电视屏幕下方滚动的字幕看,直到钟小慧再三催促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哦?不错,不错,挺好,挺好!”   敷衍的回答顿时让刘兰、钟小慧忍俊不禁,而钟建军则很不满意地一拍茶几,沉声问道:“好好给我看电视,不要乱七八糟地瞎想!”   “哦!”钟石随口应了一声,可没坐五分钟,就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爸、妈,我有些困了,先上去休息了。”   “他整天到底在忙些什么?”等钟石走后,钟建军这才低声向钟小慧问道,“怎么最近很反常?经常魂不守舍的样子?”   “可能是拍拖吧!”钟小慧抿嘴一笑,朝着楼上钟石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坐近了几分,就低声说道,“最近小弟跑我那里可勤快了,我怀疑他是看上了我的一个手下……”   接着,三个人开始天马行空地八卦了起来。   ……   楼上房间里,钟石正在打电话,“马生,刚才道琼斯开出红线,走势不妙。我估计他们会在今天动手,你们时刻关注港币外汇市场的动向,我觉得不是在今天,就是在明天,他们就有可能开始发动进攻。”   “是,钟生!”马家瑞在电话里回答道,“我们也在关注道琼斯的走势,虽然刚才有小股的上升,但很快就被镇压下来了。现在已经下跌了120点,跌幅达到1.12%。我觉得国际炒家是想利用各个市场之间的联动效应,趁机压低明天的港股市场。”   “不过钟生,现在是我们入市的时候了?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已经抛掉了七成的仓位,现在手头上全部是港币现金,相应的手续文书都搞定,要知道如此多的现金在手,每天光是损失的利息都是个天文数字了。”   目前天域基金共抛空了接近七成的仓位,加上转换成港币后,在账户里躺着的现金就达到了九百亿港币左右。而光是闲置着,按照5%的一年期存款利率来计算,每天损失的利息收入就达到了一千两百万港币之多。   尽管已经知晓钟石的全盘计划,但天域基金内部仍然有不少人对钟石迄今为止的按兵不动有所不满,他们并不清楚钟石和金管局之间的交易。马家瑞顺应民意,适时地在钟石面前说道。   “这个并不着急!”钟石一愣,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然,在他的计划当中,根本就没有把这部分资金成本考虑在内,“国际炒家还没有发动,我们现在进场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对了,关于恒指期货、某些特定的公司股票,你们察觉到有异动了没有?”   “的确如同你所预料的那样,这两个方向都有不同寻常的波动!”马家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钟石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举动,于是连忙说道,“香港电灯、中华煤气等这几个公共事业股,前两个星期有大手笔的资金流入。根据坊间的传闻,有一笔足足有一亿港币的买盘涌入到了香港电灯当中,经纪商花了一个多星期才交易成功。”   在某些股票上,由于大手笔的买入可能会导致股价不寻常波动,继而引发跟风行为,所以在接到委托单之后,如果客户要求不引起注意,悄悄地潜入的话,经纪商就只能够一点点地买入,进而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   “我知道了,这应该就是国际炒家的对冲资金!”钟石点了点头,“除了这些,恒指期货方面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从七月开始,成交量就持续地放大,或者说换手率增加,而且大部分都没有平掉,转到了八月份吧!”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换手率在过去的一个月内达到了824%。”马家瑞连忙汇报道,“我留意观察了一下,基本上成交的情况都是空转,双平都很少见到大单。看来国际炒家确实是打算在八月份上大干一场,以至于连空头散户的小单都不放过。”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钟石这边就听到马家瑞“讶”地一声,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等到话筒里再传出声音的时候,就听到急促而又低沉的声音,“国际炒家已经开始进攻港币了,伦敦市场和纽约市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大手笔的港币抛盘,远期合约方面,已经开出了7.75的价格。”   “果不其然!”钟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金管局方面出力的时候了!”   ……   “国际炒家出动了!”   在政府大楼里彻夜未眠的交易员们正紧张地盯着市场上的盘面,当一连数笔大额卖盘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国际炒家再次来袭。   事实上,由于港股连续两个多月萎靡不振,加上国际炒家的踪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得所有人的心头都挂上了一块千斤巨石,让他们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浸淫在市场时间越久,越会有这种危机感,而今天盘面的表现恰恰证实了这种感觉。   “开动吧!”现场指挥的沈连涛不慌不忙,先是看了看盘面,在心里估算了一番之后,就果断地说道,“接下他们的卖盘,全力维持港币在7.75之上。他们卖出多少,我们就接下多少,记住,一定要把港币汇率维持在心理防线之上!”   很快,金管局的资金就入市,和国际炒家的卖盘展开厮杀,双方在开盘的7.7485之时就开始频繁地买入和卖出,中间国际炒家一度将港币价格逼至7.7495港币兑换1美元,但金管局随后开始发力,一步步地收复失地,最终在交易结束前,将港币的价格重新推回到1美元兑换7.7485港币,整天升跌幅不变。   “很好!”   当全球市场停下交易的时候,沈连涛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一次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均是不慌不忙,按照既定的策略进行交易。虽然一共消耗了三十亿左右的美元外汇储备,但因为识破了对方的计谋,所以沈连涛对后续的发展根本就不担心。   夜间的道琼斯指数开盘8788点,最高8857点,最低8487点,收盘8487点,下跌299.42点,跌幅3.41%。但这并没有影响恒生指数的反应,尽管在此之前恒生指数已经连续下跌了两个交易日,但在这一天,恒生指数因为港币汇率纹丝不动,加上下跌动能明显放缓等因素的影响下,只是略微地跌去114点,收盘于7366点,跌幅1.14%,堪称毫无反应。   对于借助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和再次进攻港币双重压力下,恒生指数并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结果,国际炒家们非常失望。他们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这一切都还言之尚早,因为后面还有接连不断地攻击。   ……   “这应该是香港股市的免疫反应吧!”   在曼哈顿的一间餐厅里,索罗斯拿起餐布,抹了抹嘴,随口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朱利安·罗伯逊! 第226章 继续打击   “市场和我们想象的似乎不一样!”   摇了摇头后,朱利安·罗伯逊叉起一块牛排,漫不经心地咀嚼着,“乔治,我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一次我们投入的仓位过重,这并不合适。”   和索罗斯不同的是,朱利安·罗伯逊和他的老虎基金是从股票市场上声名鹊起的,后来才逐步地转向宏观市场。在老虎基金内部,对股票基本面、技术面、政策研究等领域甚至超过专业的投行研究队伍,他们的研究员远比华尔街上大部分的研究员要更出色得多。   问题来了,针对单支股票或者某个行业的研究,老虎基金可以说是行业翘楚。相应的,针对国际宏观局势和经济走势的研究就相对地弱了一些。当然,这种弱是相对于其他专业宏观对冲基金而言,而且差距也就是在毫厘之间。   除了研究上的微弱差距之外,老虎基金在东南亚地区的人脉和情报收集等工作也相对于其他对冲基金来说逊色不少。例如在很早之前,量子基金就在远东设置了办事处,其全球研究部董事总经理罗德尼·琼斯专门负责亚洲区域并常驻香港。而老虎基金则是在日本设置有办事处,对于相距不远的香港却没有任何关注。   现在如果要详细地了解香港市场的动态,就必须借助当地的投资银行。所以这几个月,老虎基金频繁地向香港地区有声望的投行经济学家发出邀请,提供从香港到纽约的机票,让他们绕半个地球来纽约为研究员们讲解香港的经济;同时也频繁地派出自己的研究员,到包括内地在内的所有可能和香港经济有密切联系的地区进行调研。   但即便是如此,朱利安·罗伯逊也觉得心有不安,原因并不是他认为这一次的调研不充分,而是这一次老虎基金下的赌注实在是过大。   50亿美元,折合港币超过380亿,面对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市场。说陌生可能不准确,因为老虎基金已经在此掠夺过两次,但那之前也只是十亿美元级别的当量,只当到整个老虎基金总资产的十五分之一。   而这一次则是三分之一,堪称是把家底拿出来的豪赌了。因此即便口里含的是澳洲顶级的肋眼牛排,朱利安·罗伯逊仍然是如同嚼蜡,一点食欲都没有。   “放松点,我的朋友!”索罗斯倒是大嚼大咽,口味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你也应该清楚,香港的市场和其他的有所不同,经济基本面良好。我们所要做的是借助目前的势头,将投资者的信心冲垮。按照先前的经验来看,这一次我们至少能将他们的指数冲垮三成,甚至更多。”   “我个人的估计是,经过我们这一次的冲击,香港股市极有可能降低到6000点以下。不要忘记了,经过上两次的打击,我们手头上可是有不少低价吸纳来的权重股,只要我们在某个时间点猛烈地抛售出去,到时候恐怕连5000点都保不住。算算看,我们现在吸纳的8000点左右的期货,到时候还不每一张要赚到2万美元左右。”   说着说着,索罗斯竟然真的掰起手指来,“2万美元一张,按照我目前的仓位来计算,15万张合约,就是30亿美元。当然,这还不包括做空股票的收益。还有,那些股票还可以继续持有。不过如果能够将港币冲垮,我们的收益可远远不止这些。”   和朱利安·罗伯逊一样,索罗斯也投入了高达50亿美元的资金,分布在港股、港币、恒指期货、利率期货等数个市场当中。和上几次一样,港币市场是佯攻,而港股和期货市场才是主力。   在索罗斯等人的预期当中,如果港股市场长期萎靡不振的话,势必会对港府誓死捍卫的港币固定汇率系统造成巨大的压力,到时候香港政府也就不得不面对更大的挑战:即对冲基金挟持着来自港股、期货市场上的资金更加猛烈和频繁地冲击货币市场,最终成功地将其击溃。   如果港股市场崩溃,再加上货币体系失守的话,那么整个香港都会沦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索罗斯说得很认真,朱利安·罗伯逊听得也很仔细,并没有意识到有任何荒谬之处。这种自信是来自于前几次的经验,事实上他们也充分地考虑过各种可能,例如港府会出手救市。不过在罗德尼·琼斯等人的分析下,双方一致认为,香港政府不会冒着毁掉自由港的名头来干预市场。   而且在推演中,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发现,即便是香港政府有心救市,但只要他们转移进攻目标,全力攻击香港的货币市场,最后还是有很大可能实现他们的意图的。   这一次包括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在内的国际对冲基金共集结了约三百亿美元左右的资金,当然,这些只是初步的数目,等到势头被造起来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资金加入进来。   “我总算放心了一点!”   朱利安·罗伯逊摇摇头,努力地将心中的不安感驱逐出去后,总算有了一些食欲,“对了,乔治,你对俄罗斯的国债怎么看?据说现在他们那里也不是很稳定,已经有他们入不敷出的传闻了!”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索罗斯轻抿了一口红酒,用餐布擦了擦嘴,“这属于克里姆林宫的最高层机密,不清楚这些北极熊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已经让我的顾问团研究这个问题了,他们都是退休的政要,考虑问题的思维和角度和我们大不相同。”   “不管怎么说,俄罗斯的国债收益率太高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朱利安·罗伯逊的口中塞满了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作为一个可以和合众国抗衡的大国,如果这点信用都丧失了,将来的融资恐怕就成为问题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说的是香港。”   “继续攻击,一定要让市场产生恐慌情绪,造成羊群效应。”索罗斯放下刀叉,抬腕看了看表,“抱歉,朱利安,我还有一个约会,就不陪你了,慢慢享用你的美食吧。”   说完之后,索罗斯微微地点了点头,从脖颈出撤下餐布,就施施然地扬长而去。   “上帝啊,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会又是去约会什么环球小姐了吧!”朱利安·罗伯逊无语地看着这一切,等到索罗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餐厅之后,这才愤愤地将叉子猛然叉进还剩下大半块的牛排上,闷声说道,“管不住自己下体的家伙。”   原来,索罗斯人老心不老,凭借着自己的名头经常和选美小姐们约会,而年轻貌美的姑娘们也对这位有着巨额财富的老家伙不排斥,双方各取所需,几乎就是一拍即合,这几年索罗斯的身旁如同走马灯一般地频繁换女伴,圈中人对此都是人尽皆知。   当然,对于那些胸大无脑的选美小姐来说,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索罗斯一时的玩伴,等到厌烦的时候就会被一脚踹开,所得到的不过是数十万到数百万美元的分手费。而即便是能够成功锁住索罗斯的心的女子,在和索罗斯结婚之前,也会被迫签署上婚前财产协议。   ……   “情况还算可以接受,但各种消息已经开始不胫而走。其中杀伤力最大的,还是中央政府正在考虑将人民币贬值的传闻。”   8月6日早晨,在开盘前,天域基金钟石的办公室内,马家瑞和任若为等人正在汇报从昨天交易结束到目前的市场上所有信息。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还有一则消息!”任若为接过马家瑞的话头,继续说道,“港府可能在今天调高拆借利率,收紧银根,以对付来自国际炒家的冲击。据说昨天晚上,他们又在市场卖出了几百亿港币,包括现货和期货市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而在之前的几次攻击当中,如此连续高强度的冲击还没有发生过。”   “另外,还有一条传闻,可能会对今天的市场造成冲击。有人说汇丰控股违规放贷,私自印刷港币钞票,根本就没有经过金管局的程序。不管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恐怕今天汇丰控股的股价都会大跌!”   香港的发钞制度是,三大发钞银行直接印刷钞票,然后通过固定的汇率制度上缴给金管局相应的美元,随后才能够将这些港币发行。而如果绕过这一个程序的话,发钞银行就可以毫无节制地滥发港币,最终造成的结果只能是灾难性的。   当然,这个流言的真实性值得商榷,但在这个时候发布出来,无疑是能够对港股造成剧烈冲击的。   “先看看今天的盘面吧!”   钟石汇总了各种消息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很快,港股开盘,和昨天的收盘数相比,开在了7476点,略微上升了一点,随后有少量的资金入市买入权重股,将大盘指数推高到7522点。但很快,卖盘的力量就压过了买盘,港股开始向下滑落,但幅度并不是很大。盘中很多股评家都在鼓吹“抄底”,但流入的资金依然很谨慎,而卖出一方也不欲多作纠缠,双方在7300点附近交战了片刻就各自鸣金收兵,最终港股缓慢地停在了7254点,整天下跌了212点,跌幅为2.84%。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收盘之后,几人又重新聚集到钟石的办公室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今天的行情来。马家瑞首先开口问道,“虽然前两个交易日是上涨的,但是幅度并不是很大。随着各种外围消息的频繁传来,加上港币汇率的走低,应该说这是他们做空的大好机会,为什么预想当中的猛烈进攻并没有出现?”   “或许他们认为这已经达到了战略目标?边放缓跌势边出货?”任若为也是皱着眉头问道,“不过港股期货方面,最新的收盘数字是7200,显示预期港股还会下跌,看来他们并没有收手的意思,难不成他们对目前的数字还不满意?”   按照天域基金的分析,在七月份国际炒家应该已经初步地完成了建仓,那个时候港股的指数在8500左右,随后港股开始了持续地下跌,到目前为止已经在7200左右,1300点的收益应该已经足够让他们满意了。   毕竟恒生指数下跌,也应该有个极限!马家瑞和任若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个数字应该是在7000点左右,这就是所谓的最低点! 第227章 另一个战场   “钟生,你在想什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入场?”   眼看着钟石久久不语,马家瑞不禁有些着急,当着众人的面催促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们都觉得7000点是最低关口,现在距离这个数字已经不远了,难道我们不该做些准备吗?咦……”   当他的目光扫到钟石的电脑屏幕上,话语突然戛然而止。这个举动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走上前来,凑到钟石的座椅旁边,低头看着电脑。   在钟石的彭博客户端上,赫然显示着今天卢布的走势,一条近乎平直的曲线很是醒目。   “索罗斯他们也在关注着卢布,这应该是他们计划当中的一环!”钟石指着屏幕上的曲线说道,“各位应该不太清楚俄罗斯目前的经济情况吧,有人愿意说说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钟石怎么一下子将话题转移到这里来。事实上,在从俄罗斯国债市场上撤离之后,天域基金就放弃了对俄罗斯经济状况的研究,所以当钟石问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答得上来。   “好像前段时间刚接受了IMF的援助,目前情况不是很乐观吧?”安静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由马家瑞回答道。   作为宏观经济的研究者,每天接收来自全球的信息是必修课,因此即便没有太关注俄罗斯经济状况,但对于类似IMF援助俄罗斯的消息,在座的众人都还是有所耳闻的。   在苏联解体后,叶利钦成为俄罗斯的总统,原先苏联的各个加盟国纷纷独立,但很多仍然留在了俄罗斯联邦当中,因此这个奇怪的组合又被叫做“独联体”。   由于苏联的长期重视重工业,忽略轻工业,使得苏联经济体系本末倒置严重,解体后的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接受美国经济学家的建议,开展了一种叫做“休克疗法”的经济政策。   这项政策的主要措施是:财政和货币政策紧缩,压缩政府开支,取消补贴,放开价格,对外开放市场,将公营企业私有化等等。   必须说明的是,“休克疗法”并不是西方社会针对俄罗斯实施的阴谋,而是一种在八十年代在玻利维亚就成功实施了的经济救助策略。之所以在俄罗斯实施失败,是因为有多方面的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俄罗斯政局不稳,导致前后政府政策实施不连贯。   后世对于“休克疗法”的猛烈抨击主要集中在私有化方面上,因为当时的俄罗斯政府将苏联遗留下来的国有企业平分成若干等份,平均地分发给国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普通人是缺乏远见的,价值1万卢布的私有化证券在当时的俄罗斯远远比不上一瓶伏特加更有诱惑力,所以很多有远见的人借机大肆收购普通人手中的私有化证券,最终当积累到一定数目的时候,寡头就产生了。   而政策执行的不连贯性也使得俄罗斯当时的经济状况恶化,疯狂发行货币使得卢布飞速贬值,已经完全违背了“休克疗法”的本意,最终导致俄罗斯的“休克疗法”形似神不似,最终完全失败了。   随后由于“休克疗法”的失败,使得俄罗斯政府开始通过大举发行国债来弥补财政赤字,但由于国内卢布贬值严重,所以俄罗斯政府只能通过提高利率的办法来吸引投资者。俄罗斯的央行再贴现率长期保持在30%以上,这使得银行间的贴现率、利率、贷款利率等一直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上。   在年利率超过30%的情况下,国外的资金疯狂地涌入俄罗斯市场,使得俄罗斯的财政状况大大地缓解。   但这种超过利率的借贷是无法长期维持的,因为税收方面的增长不能够达到相应的水平,俄罗斯政府国债的信用度就要受到质疑,继而导致违约的风险。同时,如果卢布不能够保持目前固定的汇率,投入在俄罗斯的外国资金也会因为恐慌而撤离。   发生在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影响的绝不止是东亚地区,而是整个全球市场,首当其冲的就是俄罗斯的货币市场。   由于普遍的恐慌,欧美资金陆续从俄罗斯市场当中撤离。尽管俄罗斯的举债并不算多,内外债务份额只占到总GDP的44%,连一半都没有达到。但因为还债的时间过于集中,没有留给政府更多缓冲的余地,因此俄罗斯的债券违约问题立刻被提到了台面上。   因此俄罗斯在积极自救的同时,也向国际社会求援。在7月13日,IMF和世界银行等组织承诺,共同向俄罗斯注入高达230亿美元的资金,用以帮助俄罗斯渡过目前的难关。   现在看来,俄罗斯的国债偿还问题算是解决了,但随后而来的又是卢布的危机。   为了保证卢布的固定汇率制度,俄罗斯在之前的两个月已经消耗了数十亿美元来保卫卢布,因为只有卢布币值稳定,投资者才会愿意到俄罗斯来,否则俄罗斯的财政赤字就没有办法弥补了。   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俄罗斯政府的面前:第一是拿着IMF的首笔援助来偿还国债本金和利息,第二则是将资金投入到保卫卢布的战斗中来。而不论那一项,都事关重大,牵扯着巨额资金的走向。   “钟生,你的意思是?”马家瑞飞快地将这些信息消化完,随后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倍感震惊的结论,“索罗斯他们不仅盯着目前的香港市场,也对俄罗斯的卢布发动了攻击?”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面色很是凝重,“各位试想一下,如果俄罗斯的卢布突然贬值,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全球的连锁反应,不止是接壤的欧洲,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市场也要受到强烈的冲击,而到时候很难置身事外的香港股市,会是个什么情景?”   “什么?!”   除了钟石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事实上对于索罗斯等人选择在八月份进攻香港股市,他们也没有深究过其中到底有何门道。现在从钟石的口中听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炒家,在选择进攻的时间点上就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机。   一时间,众人心思急转,面色也不约而同地阴暗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还有胜算吗?”又过了半天,心有余悸的任若为才开口说道,“就连时间点都有那么多的讲究,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了。还好我们还没有进入市场,不如借机做空吧,又或者是袖手旁观。真要和他们硬碰硬的话,我担心这一次会损失巨大的。”   由于不清楚钟石已经和港府达成协议,加上天域基金还没有真正地进入市场,因此任若为此时提出这个建议,一时间居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不可以!”对此钟石自然是断然否决,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即便是俄罗斯货币垮了,我们也不能退后。事实上,俄罗斯卢布崩溃的那一天,应该就是我们入场的最佳时机!你们明白吗?”   “为什么?”除了钟石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这一次钟石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反而是面带玩味地看了看众人,在一片困惑不解中说道:“相信你们应该有个大致的了解,俄罗斯卢布的贬值已经形成了强烈的预期,现在只差一个时间点了,应该是这样的吧!而一旦卢布宣布贬值之后,请各位想一想,除了香港恒生市场之外,还有哪个市场或者金融产品蕴含极大的风险?”   对于金融市场来说,风险就意味着收益,越是风险大的地方,就意味着可能的收益也越大,这几人对这个常识自然都是熟识于胸。因此在锁眉思考了不到一分钟之后,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俄罗斯国债市场!”   “不错!”钟石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朝着窗户方向走去。此时他全身洋溢着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种情绪在不自觉间就感染了其他几人,使得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下来,“如果俄罗斯卢布宣布贬值,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政府放弃了拯救卢布。到时候整个市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他们的国债上,到底是否会违约就成为整个市场的头等大事。虽然香港市场会因此在短期内遭受冲击,但因为市场的利空已经出尽,所以对于香港市场来说,这极有可能会是一个转折点。”   “虽然在那一天,国际炒家肯定会疯狂地进攻港币市场和港股市场,但港币市场有着港府在支撑,应该不会有大碍。而我们则借机在港股最低的时候,以救市的名义来进入港股市场。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抄底,又可以落下美名,岂不是一举两得?”   “对于整个国际炒家来说,他们能够动用的资金应该不超过1000亿美元,真正投放到市场上的应该在800亿美元左右。俄罗斯市场应该可以分担数百亿美元,港币市场又可以承受数百亿美元,剩下的能够做空港股和恒指期货的,也就二三百亿美元而已。联合起我们的资金,和其他的资金,应该能够抵抗得住。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相信中央不会对香港的局面坐视不理的。”   说完之后,钟石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个计谋在他心中已经策划了很久,如今才说出来,正好掐在国际炒家设置好的时间点上,正可谓是算尽了对方的套路。再加上中央这一张底牌,应该是稳操胜券了。   尽管他很清楚,在上一个世界当中,国际炒家的确是被香港政府所击败,但是这一次,他取代香港政府成为迎击国际炒家的生力军,所动用的资金全部是自己的私产,而且对当时香港政府是如何操作的全然不知情,因此即便是钟石自己,也有些信心动摇。不过在真正地了解到对方的意图之后,现在的钟石才恢复了几分信心。   “好倒是好,不过就是有一个问题!”马家瑞和任若为等人面面相觑,足足愣了十几分钟,才由马家瑞说道,“钟生,你能确定他们不会把资金抽调到香港,对港股和港币展开更猛烈的攻击?”   “俄罗斯卢布下跌的话,其国债违约风险会立刻大上无数倍,到时候俄罗斯国债的面值会和价格严重背离,说不定收益率会达到100%以上。而到时候的博弈就会在俄罗斯和西方之间展开,你说这么高的收益率,他们会舍得将资金转移过来吗?”   钟石立刻开口反驳道,见两人面露沉思之色,他又添上了一句,“或许你们还不清楚,就在俄罗斯拿到IMF的第一笔救助款之后,俄罗斯杜马(议会)重申,将不会接受IMF提出的经济改革条件。他们这是打算和西方世界耗到底了!”   “所以……”这一下众人恍然大悟,任若为飞快地说道,“接下来就是西方社会和俄罗斯之间的博弈,包括国际炒家在内的其他人等都插不上手,只能押注到一方去?”   “不错,毕竟是有着核武器的国家!”钟石点了点头,“到时候一来是市场的注意力被分散,第二则可以减轻我们的资金压力。说起来,我们应该感谢俄罗斯,他们现在才是市场的主角,而我们只不过是配角当中的配角。”   “另外,我还有一个计谋,可以分化国际炒家的阵营。”说到这里,钟石望着窗外逐渐点亮起来的夜景,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来,“相信某些人一定非常感兴趣!”   尽管很想知道钟石的计划是什么,但看到他根本就无意说出,马家瑞和任若为只好收起心中的好奇,将目光投向窗外,和钟石一起欣赏起维多利亚港优美的夜景来。 第228章 个人威望的顶峰   八月七日晚间时候,当港币开盘之后,立刻就受到猛烈的攻击。由于前段时间的冲击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一天国际炒家明显加强了力度,一开盘就在7.75的位置抛出了大量的港币,势头凶猛到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要打算一举冲垮港币的心理防线了。   早就严阵以待的金管局自然也是全力以赴,在港币远期和现货市场和炒家们展开殊死的搏斗,尽管前几个交易日已经耗去了金管局接近七十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但这并没有动摇金管局保卫港币的决心。   这一天在伦敦、纽约,港币品种的交易均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新高,甚至比去年十一月份和今年年初的最高峰交易还要高。在六七个小时的交易时间里,进攻一方和防御一方抛出的数目均是以亿(港币/美元)来作为最小单位,双方你来我往,频繁地大打出手。   其间金管局通过大量抛售美元,调动市场看多情绪,一度将港币汇率冲高到7.7460附近,但炒家不甘示弱,在顶住金管局和市场看多一方的反击后,又组织起一波猛烈的攻势,再次将港币汇率推向7.7500的心理关口。   在双方的拉锯战中,港币的成交量直线放大,交易金额飞快上升。到最终结束之时,这一天港币的交易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400亿港币之多,按照最终收市时候的7.7498计算,折合成美元在51.61亿左右。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消耗了如此之多的美元,如果再有二十个这样的交易日,那么港府的美元储备将消耗一空。   7.75的价格是这几个月以来,港币汇率最低的一次,也是国际炒家针对香港股市进攻最为危险的一次。不管怎么说,最终金管局还是依靠着强大的外汇储备,硬生生地将对方的攻势给抵抗了下来。   和韩国、泰国、印尼等国家不同的是,香港地区的外债很少,这就断绝了国际炒家通过造势来煽动外国资本逃离的情况。而这种逃离,会直接消耗大量的外汇储备,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国家很快就出现外汇储备干涸的原因。而香港并不存在这种情况,所以国际炒家必须面对面地和港府接近上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做正面较量。   尽管炒家们蜂拥而上,但绝大多数的炒家们都清楚,真正的目的仍然在做空港股和恒指上。想要冲垮上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实在是有点难度,况且他们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相互之间并没有约束关系,一旦港币汇率回升到某个界点,不保证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反手做多。   而香港股市方面,七号的白天时间再次出现下跌,盘中一度跌至7000点大关,但后市跌幅收窄,多头一方趁机上攻,但后续无力,而八号的恒指期货则下跌到7000点以下,后市看空情绪依旧浓厚,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多头勉强将港股指数拉升到7018点,就再也没有继续上攻的动力了。   接下来就是周末,十一号股市将继续开盘。   ……   “这就是你的计划?”朱利安罗伯逊看着手中的演讲稿,心思却是在飞快地思量,很快,一个宏大的计划就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直到现在,朱利安·罗伯逊才真正弄明白索罗斯的全盘计划。和钟石猜测的相差无几,索罗斯正是打算利用俄罗斯市场可能引发的危机,来制造一场影响全球市场的大危机。在这个计划当中,他不止考虑到各种影响因素,利用这些可能的因素来进行全球布局,而且连自己目前在金融市场上的威望也考虑进去了。   索罗斯目前的个人威望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从年初他在韩国发表的演讲中就可见一斑:自从接受金大中政府的邀请后,他顺势发表了一番看好韩国经济的话,在随后的半个月内,包括韩元在内的韩国资本市场立刻出现大涨,大量的外国资金涌入,首尔的股市也上涨了至少30%。   毫不客气地说,如今的索罗斯就是国际游资的精神支柱和实际领袖。只要他一声令下,国际游资中的大部分就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在他身后,冲击某个国家或者地区的资本市场。而支撑他们这么做的,除了索罗斯在亚洲市场的所向披靡之外,还因为他的高调,不同于其他对冲基金管理人员的低调。   当看到索罗斯竟然连自己的威望也计算到整个计划当中后,朱利安·罗伯逊突然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东西也可以当做影响局势的因素,而索罗斯却是想到了。   自然,在朱利安·罗伯逊的心底,依然是不愿意对索罗斯臣服的。所以尽管心中有着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撼,但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计划的确不错,不过后续的计划你可要想清楚了。俄罗斯国债是否会违约,包括克林顿在内的政治领导人会对俄罗斯产生的混乱局面袖手旁观等问题,都将是影响我们赌注的因素。”   朱利安·罗伯逊自然不是一般人,稍微思量了片刻,就意识到几种可能发生的局面,而俄罗斯国债是否违约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而影响俄罗斯国债是否违约的因素,则直接上升到最顶级的政治层面,即便是他们的后台,也无法打探出来一丁点的消息。   “放心吧!”   索罗斯先是狐疑地盯着朱利安·罗伯逊的脸看了半晌,确定对方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之后,才在失落之余淡淡地说道,“我已经聘请了很多退休的政要,作为量子基金的顾问团。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衡量合众国政府和欧洲,在俄罗斯杜马已经宣布不会接受IMF的条件下,IMF一方是否会继续对俄罗斯实施援助的可能。”   “和泰国、印尼等国家不同的是,俄罗斯是拥有世界第一多核武器的国家,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因为经济问题产生混乱,那么他们的核武器管理将成为一个关系到整个世界安危的问题。上帝啊,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如果某个极端组织因此拥有了这种东西,那么将是整个人类的灾难!”   “玛格丽特·撒切尔正在和其他的政要一起研究,关于IMF以及现任的合众国、英国、德国等政府是否会放弃对俄罗斯进行研究。虽然目前并没有确切的结论,但是根据他们反馈来的信息,这一次包括克林顿在内的政府要员们可能会向北极熊低头。所以,在还没有确实的结论之前,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地买入俄罗斯的国债,等到IMF再次援助他们的时候,就是我们大发横财的机会!”   “核大国怎么可能违约呢?”   最后,索罗斯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是……”   朱利安·罗伯逊还想说些什么,但在仔细地回味了一番索罗斯的话之后,他也觉得有道理,索性就闭口不谈,可心中却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将退休政要给索罗斯分析的那篇报告拿到手,确定索罗斯的确是言行合一之后再跟进。   “香港方面怎么样了?”又仔细地讲究了半晌自己的作战方案,确定万无一失之后,索罗斯就问起朱利安·罗伯逊来。   关于香港的作战方案,主要负责的是朱利安·罗伯逊,这一次由他们两位大佬牵头,几乎聚集了华尔街所有的对冲基金,甚至还有欧洲的资金也加入到其中来。由于在两个市场上兴风作浪,所以两人各司其职,分别负责一个市场。不过两人之间,依然是由索罗斯来主导。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周一和周二,香港的股票市场依然会出现下跌的情况。而到了周三,我们会放松进攻,同时在市场上补充港币,制造一天的上升行情。等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你趁机发表关于俄罗斯卢布的演讲,到时候我们制造一波全球股市剧烈震荡的行情,就可以利益最大化地将港股冲击到最低,随后只要保持这种高压的态势,相信在八月份就可以顺利出仓,将盈利收入囊中!”   “只要俄罗斯那边持续地动荡,核阴影时刻笼罩在全球市场上,包括欧洲和美国在内的市场就不可能有强劲的表现,而对于香港市场来说,更是首当其冲,遭受到巨大的威胁。再加上我们在港币市场的抛售,两者结合之下,应该能够支持到我们顺利出逃。”   通晓了索罗斯的全盘计划之后,朱利安·罗伯逊也对香港市场的走势有了个大致的脉络,在稍微理清一下思路之后,他就给出了这样一个操作策略。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另外想到了一个可能。即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动用个人的威望,宣称看空香港市场,到时候即便香港政府再怎么宣称,恐怕也无济于事。不过要动用你这颗‘核武器’,必须要在适当的时候,例如在八月底,结算的最后时候,这样我们就可以万无一失地确保胜利了!”   最后,朱利安·罗伯逊浑浊的眼球转了几圈之后,突然献出了这样一条“妙计”来。   “干得好,朱利安!”索罗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朱利安,你可真是会学习,我真害怕某一天,我的地位会被你所取代。”   “打住,乔治,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对于索罗斯的“玩笑”,朱利安·罗伯逊没有一点想要接下去的意思,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弄清楚对方到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进入八月之后,香港很多的上市公司都宣布了股票回购计划,虽然到目前为止,市场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回暖趋势,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资金都将是我们打压港股的障碍。”   “放松!”索罗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朱利安,你先看看这个吧。斯坦利和古德曼联合调查的报告,显示活跃在香港的基金里,现金持有率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比例,这显示在专业人士的眼中,后市看空依然是主流,而且氛围非常浓厚。”   趁着朱利安·罗伯逊看报告的空当,索罗斯趁机又拿起演讲稿,开始字斟句酌地揣摩起来,毕竟这是一份针对北极熊政府的“建议”,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很有可能会引起外交纠纷的。   白纸黑字的演讲稿上,赫然印着:“……固定的汇率体系高估了卢布的价值,按照当前的形势和外汇市场的预期,卢布至少要贬值15%到25%才能够体现其真正的价格,在此我们呼吁俄罗斯总理和杜马们正视起这个问题……” 第229章 买!买!买!   周日,和香港只有一道关卡之隔的深港,顶级的观南湖高尔夫球场,一大早就有数十名黑衣墨镜的精壮汉子接管了这里的安保,随后球场主人接过一张十五万港币的现金支票后,就在入口处挂起了“暂时歇业”的牌子。   上午九时许,在众多奥迪轿车的簇拥之下,两辆挂着深港香港两地牌照的劳斯莱斯缓缓地驶入观南湖球场。前一辆车门打开时,两名头戴鸭舌帽、鼻顶黑墨镜的人匆匆下车,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球场的休息间。   而后一辆车则下来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年轻人,倒是没有像先前两人那样神色匆匆地离开,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后,挥手叫来一名黑衣保镖,对着四周指指点点后,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球场。   不消说,这位自然就是钟石了,正好趁着周末的时候放松一下,和岑印权、任毅刚来到观南湖球场打球,顺便商讨关于救市的事宜。   由于另外两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人物,所以要是在香港的球场亮相,保证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大批的记者蜂拥而来,所以地点被钟石精心地选择在了北面的深港。   为了以防万一,钟石一早就让人包下了整个场子,不让他们的会晤受到影响。除了这些之外,他还特意地让石虎保全出动了三十名保镖,分布在球场四周,以防有记者或者其他身份不明的人士来打搅。   原本几人间的见面并不需要如此地大费周章,但如今处在一个敏感时期,岑、任两人均是身份显赫,不可轻易走露半点风声;再加上几人所要商议的是头等要事,更是不能外泄一丝一毫,所以钟石不得不做足准备。   “这里的条件真是不错,就算是清水湾的乡村俱乐部,也不过如此吧!”   换好衣服之后,岑印权第一个走了出来,看着碧绿的草坪、清澈见底的湖水、来往不息的球车,不由地由衷赞叹道。   清水湾的乡村俱乐部是依靠着大海建立的高尔夫球场,基本上一杆下去,如果方向不对的话,就会把球打进大海。因为独特的地形和绝佳的设计,因此被专业期刊评定为亚洲十大高尔夫球场之一。而现在岑印权将观南湖球场和它对比,显然是对这里的硬件设施极为满意。   “是啊!”   这时任毅刚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也暗自点了点头,“香港回归之后,所面临的竞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大了很多。别的不说,就说金融方面,内地就有离海和深港两个交易所,时刻地威胁到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建立IFC(国际金融中心)的原因啊!”   90年代,港英政府决定新建一个新的飞机场,地址位于大屿山赤鱲角。而为了连接港岛,港铁公司又在大屿山和港岛之间新建了两条铁路线,其中一条是从机场直接到港岛中环。在全盘设计中,终点站港岛站位于维多利亚港,香港政府在九十年代对这一区域展开了大规模的填海工程,新增加出来的平地上计划新建商业大厦、酒店和商场等。   原先在这一地区建立了国际金融中心一期,但是一期工程很快就泯然在中环的高楼大厦当中。为了迎接回归后的挑战,重新树立起香港的地标,港铁公司、新鸿基、中华煤气等大财团联合成立了国际金融中心发展有限公司,商议规划香港新的地标性建筑,即国际金融中心二期工程。   在新的规划当中,IFC二期工程的总投资达到30亿美元,将建立一栋高达420米高、总共88层的超高层建筑物。这栋建筑除了将成为香港“财富”的新象征之外,也有应对来自内地竞争的意思在里面。   看到内地环境的日新月异,香港的这些高官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一个小小的球场都能引发他们强烈的危机感。   “还是想着如何渡过目前的难关吧!”   钟石嘻嘻一笑,从球童手中接过一支长杆,摆好球后信手一挥,就听得“哐当”一声脆响,白皙无瑕的高尔夫球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后,就绵软无力地停留在十几米外的地方。   看到这幅场景,岑印权和任毅刚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当中,钟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将球杆递还给球童后,讪讪地说道:“一时手生,恐怕是打不到标准杆了,今天我就看你们二位的表演了!”   标准的高尔夫球场共有十八洞,标准杆为七十二杆,低于这个杆数为优秀,而高于这个成绩则不合格。   “好了,我们今天并不是只为打球而来!”岑印权笑了半天,随后认真地摆放好球,又挥舞了几下球杆,试了试力道之后,这才侧身猛然一挥,球就应声冲天而起,直朝着果岭而去,“现在已经有数十家公司先后宣布了股票回购计划,而且根据金管局方面的意见,他们也认为目前的股票市场到底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另外一边的任毅刚也出手了,只不过他的运气只是稍微地比钟石好一些,虽然打出很远,但是球很不幸地落在了沙地上。他笑了笑之后,没有说话,倒是只有他是一副认真打球的模样。   三人一边朝着落球的地点走去,一边闲聊起来。   “7000点是我的心理预期,原本我已经打算出手了。只不过突然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让我意识到国际炒家可能另外有计谋,所以一时就没有出手。”钟石字斟句酌了半晌,最后才沉声说道。   事实上对于索罗斯后续的推测,完全是他闷头想出来的,毫无半点证据可以支撑,又因为和港府有协议在先,所以钟石必须要找出一个强劲的理由来说服对面的两位大佬,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虽然对方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催促钟石什么,但从他们爽快地答应打球就可以看出,对方实际上也是心急如焚,否则也不会冒着被廉政公署追究责任的风险来陪同自己了。要知道香港廉政公署对于执法极其苛刻,公务员接受请客吃饭,菜单里有鲍鱼都算得上是行贿的。   “哦?到底是什么计谋?难道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吗?”   沙地里,任毅刚选了又选,最终才挑定一根沙坑杆,巧妙地将球救出了沙地,落在了十几米外的草坪上。随后他才有功夫转头,问向钟石。   “不是新的情况,而是预先没有想到的情况!”钟石一边抛着高尔夫球,一边皱眉回答道,“在之前的计划当中,我没有预料到其他市场,等我想到的时候,已然有些迟了。正是这一点,使得我迟迟不敢出手。”   “你是说?”任毅刚只是稍微一思量,就将钟石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俄罗斯吗?听说他们最近的风声挺紧,遇到和我们一样的问题,只不过他们的市场和我们的联系并不紧密,即便是有些什么,最先受到波及的也是欧美市场吧!”   走到果岭,岑印权选了一根推杆,对着球洞的方向瞄了又瞄,最后才轻轻一挥,圆滚滚的高尔夫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勾勾地向着球洞里面钻,在洞口绕了两圈之后,就稳稳地落入洞中。   “标准杆三杆,我只用了两杆,这个成绩不错!”岑印权从球洞中掏出球,上下抛落了两次,面带笑容地说道,“哦,对了,你继续说,俄罗斯的市场和我们又能有什么关系?”   “信心!”钟石趁机拍了两下巴掌,赞叹了一下对方的球技后,就接着说道,“如果因为俄罗斯市场导致全球性的信心恐慌,到时候香港市场也不会独善其身,说不定还会因为国际炒家对港币的持续攻击,而将这种恐慌无限度地放大。所以我认为,在那个时候入市,应该是最佳的选择!”   “是你的最佳选择!”任毅刚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他的球也进了果岭,“但不是我们的最佳,也不是香港的最佳选择!我个人认为,周一一开盘,你们就应该入市,购入蓝筹股撑起大盘,给港股市场注入信心!”   “不行!”钟石断然否决道,“如果在没有看清楚国际炒家底牌之前,我们贸然行动的话,最后招致来的结果不但不会是能够救市,反而会把我们,哦,不对,是我,给赔进去。你们二位的心思我能够理解,但是也请你们体谅我的难处,我不会为了救助香港市场而把自己给丢进去的。”   “你这是什么话?”任毅刚脸上一沉,明显地有些不高兴起来,“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救市吗?实话告诉你吧,除了你之外,我们还动员了华资、港资甚至是英资,他们都已经陆续地进入市场托市,而得到我们港府保证的,只有你一个人,现在你却和我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即便是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我也不能够贸然出手!”钟石不为所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依照我的经验来看,对方还远远没有到进攻的最高峰时期。不过应该也快到了,这两天他们持续地进攻港币,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抬高拆借利率,趁机打压港股指数。而随后可能而来的重磅消息,则是决定这个月走势的胜负手。而我所等待的,就是他们的胜负手,在他们以为对市场最为不利的时候出手,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削弱影响。”   “你说的胜负手是?”岑印权沉默不语,只是盯着钟石看,半晌之后,他才幽幽一叹,似乎是接受了钟石的解释。   “目前还不清楚!”钟石掰着手指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是某个政策,或许是某个公开讲话,又或者是某个流言,总之应该是超级震撼的信息,绝对能够撼动整个全球市场的信息。”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岑印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展示点什么,好让我们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你所说的那个财力,能够真正地救助香港市场!”   钟石顿时一阵无语,他现在才清楚,即便自己费尽了口舌,对方也要先看到自己的举动才能放心,甚至他已经想到,说不定财政司和金管局还有一套后备方案,生怕自己是诳了他们。   “买!买!买!”最后钟石无奈地一咬牙,带着情绪地喊出声来,“周一就买!周二再买!周三接着买!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第230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一)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专业的会计师来验证过天域基金账户上的资金数额,也有专业的团队入驻天域基金内部,专门负责监控天域基金资金走向的事宜。但到如今为止,天域基金仍然是一分钱也没有投入到港股当中,这让岑印权和任毅刚都很不安心。   由于对钟石和天域基金毫无约束力,这二人自然也不能够强迫对方买入,不过因为对方是自告奋勇,所以他们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敲敲边鼓,旁敲侧击地催促钟石快点行动。   钟石自然对他们的这点心思洞若观火,在略微沉思之后就装出一副不堪骚扰的样子,在两人面前“负气”一样地答应了下来。   有了钟石的亲口承诺,两位大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打起球来。   ……   周一一开盘,天域基金全体员工全员列席,分列在自己的位置面前,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因为他们都清楚,从开盘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起,天域基金就要正面和国际炒家作战了!   整个交易大厅被分为三个区域,分别由钟石、马家瑞和任若为三人领导,其他人等要不就是亲自下场操盘,要不就是在紧张地研究各支股票的走势,确定在适当的时候给钟石等三人以参考。   而作为鼓吹手的安德鲁,则一大早就奔赴到将军澳五台山的电视台。在那里,他将以著名股评家的身份来对目前的经济形势进行点评,从另外一个方面支持钟石的行动。   这一次行动,钟石总共动用了十五家经纪行的渠道,直接服务的经纪人数量就达到了三十五人之多。而目标港股数目则达到了50家,涵盖了地产、公共事业、娱乐、金融等各个领域,绝大多数是指数成分股。而这个组合当中的市值占据整个恒生市场市值的一半以上。   钟石的这一组负责包括汇丰控股在内的金融股票,而马家瑞则负责主要地产公司股票的买入,剩下的包括公共事业和红筹股在内,则由任若为负责。   “咚咚咚”,当预先设置好的铃声一响,所有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早盘的集合竞价时间到了。   集合竞价是指在正式开盘之前,投资者可以通过申请向交易所提交心理价位的买卖申请,由交易所方面集合所有的报价之后,通过价格优先、时间优先的原则排序,制定出这一天交易的最大成交量的价格,这个价格就是开盘的价格。   集合竞价共有30分钟的时间,在确定成交量和开盘价格之后,市场的各支股票会进入到随意买卖的阶段,即自由交易时段。   集合竞价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显示某支股票一天的走势,甚至是整个大盘的走势。一般情况下,如果集合竞价阶段卖盘多过于买盘,则显示这一天行情欠佳,而买盘多过于卖盘,则行情极有可能好转。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于短线投资者而言,对于长期投资者和大资金来说,集合竞价阶段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不一定那么准确了。   当9:30的钟声响起之后,原本鸦雀无声的交易厅立刻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响声,所有人的手脚都开始忙碌起来,敲键盘查看行情的,打电话通知经纪商下单的,向负责人汇报行情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了天花板。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情绪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钟石也不例外。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抖,体内的血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大脑因为极度兴奋而处于眩晕的状态,眼前的景色都有些飘忽起来。   “不好!”   钟石暗自说道,也顾不上对交易员们下达指令,就急忙步入卫生间,抄起凉水就往自己的头上浇,足足过了两分钟之后,他才彻底地清醒过来。再回到交易大厅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恢复到足够理智的状态。   “汇丰控股、东亚银行、恒生银行,我要这几家银行股价的卖盘信息!”再次回到办公区,钟石顾不上擦拭满脸的水珠,大声地对交易员们喊道。   在交易大厅里,不大声喊是根本不行的,因为这里的分贝声实在是太高,即便是面对面地正常说话,也很难听得清楚。   “目前汇丰控股的价格在175到180之间,报价的非常多,但是就在刚才,有一笔300手的卖单报价172。不,现在又有新的卖单报价了,也是172,500手。”一名交易员高声地喊道,“老板,挂不挂买单?”   “挂上500手,172,我们今天就让它开在172!”钟石摆摆手,示意这名交易员继续操作,“东亚银行呢?恒生银行呢?”   “东亚银行的买卖盘集中在7.70附近,数量不是很大,估计在800手左右,和昨天的收盘价相差不多。”   “恒生银行在37.5附近,同样买卖双方的数量不是很多,只有500手不到,不过已经是附近价位最高的了,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应该开在这个价格。”   钟石点点头,甚至连指示都没有。   在指数股份市值榜中,汇丰控股是整个香港股市当中市值最高的一个,对整个指数的计算影响程度在15%左右。而另外一个巨头香港电讯,影响比例则达到了5.02%,仅次于汇丰控股。   所以,如果想要撬动整个指数的话,这两支股票几乎就是重中之重。特别是汇丰控股的走势,几乎就是整个大盘走势的先兆。   三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结果不出所料的是,由于在172的位置成交的数量最大,最终汇丰控股开在了172,天域基金的第一笔交易也完成了,以172的价格买入了500手汇丰控股的股票,总计花费了3440万港币。   由于在后续买盘上并没有挂单,因此在172的价格开出后不久,汇丰控股的股价在炒家们的抛售下开始逐步下跌,很快就跌破了170的位置。   在另一边,香港电讯的盘面上也出现了大量的卖盘,超过30手的卖盘足足挂了十五个之多,一下子就将香港电讯的买家给吓得缩了回去,等到这些买盘或成交、或被撤掉的时候,香港电讯的股价已经下跌了3%。   除了在集合竞价阶段所定下的交易手数外,马家瑞和任若为都没有轻易出手,在看到整个港股指数再次飘红之后,他们就聚集在一起,商讨起今天的对策来。   “上周末国际炒家疯狂进攻港币,据说抛售了五百亿。虽然港府规劝银行不向外拆借资金,并且每天公布银行系统的结余,让市场放心。但是就在刚才,拆借利率又提高了三厘,看来今天又有可能是下跌趋势。”马家瑞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话刚说完,任若为就飞快地接着说道:“拆借利率是一个方面,还有上周的日元,已经下跌到140了。日元可是我们这个地区最为坚挺的货币,现在市场又普遍认为中央政府顶不住外贸的压力,可能会在某个市场选择贬值。当然,这个流言到现在还没有被证实,但是因为日元一下跌,炒家们做空港币的信心就更足了。”   两人说完之后,互看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说道:“我建议最近还是暂避锋芒!”   “不!”钟石断然否决道,“今天买入的资金数额为10亿港币,只是为了试探市场的反应,不要问我为什么,过段时间你们自然就会明白了!不过发动的时间需要统一一下,在收盘前半个小时全力买入。其他的时间,我要求你们密切关注市场的动向,找出炒家们打压港股的策略,方便我们针对他们行事。”   在两人不解的眼光中,钟石又详细地将资金分配了一番后,就再次回到交易席上,继续观察盘面的情况。   “164了!”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间,汇丰控股的股价再次下跌,尽管有小股的买盘不断地涌现,但是每当股价上升到170附近的时候,就会涌现出一笔300手的卖盘挂在那里,将买家惊退。几次三番地下来,买家就意识到对方资金实力雄厚,索性也不继续上攻,就在160的区间内开始频繁地交易起来。   钟石眯着眼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目前频繁的交易都只是假象,完全是买卖双方在互相试探,因为股价一旦下跌到160附近,同样也会冒出一笔不明的资金将这里的卖盘接下来,就在他观察的半个小时内,粗略地估算一下,买方已经接下来不下于100手的卖盘。虽然在165的位置吐出了一些,但是总体来说,买盘还是吃下了不少的股份。   而在恒生银行、东亚银行等股票上,交易却显得平淡了不少,基本上在每一个价位上都有不少的买卖盘出现,但是数目都很小,在几手到几十手不等,基本上看不到主力资金的出现。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中午竞价时分,买卖双方都保持着一定限度的克制,这也使得大盘的表现差强人意,只是略微地下跌了5点,显示出几乎是一条笔直的K线来。   中午时分,三人再次碰头,交换了一下意见,均对这个行情表示了不解。按照道理来说,因为拆借利率的抬高,港股依照惯例是应声下跌,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预期的情况,如果说这很合理,恐怕三人都不答应。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炒家们还没有出手,三人都不甚明了。于是,他们在碰头之后,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下午集合竞价时段结束后,突然在港股期指上出现剧烈的波动,一连串的买盘突然涌现在期指多头一方,空方似乎对此准备不足,一下子就失去了7050点这个关口。在打通这个关口之后,买盘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又继续上攻,几乎在几分钟内就又突破了7060点,势头汹涌到很快再次冲破7070点,甚至大有一举上攻到7100点的迹象。   而在港股方面,由于恒指市场传来的好消息,使得投资者认为多头一方在发力,这个信号立刻点燃了他们买入的热情,一时间在金融、地产、服务等板块,买入的资金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连番冒了出来,成交量瞬间放大。在这股买入潮的推动下,恒生指数也节节上升,和期指一道,很快地就逼近了7100点。   半个小时内,将近40点的涨幅并没有引起天域基金内的轰动,事实上,尽管他们抬头都能见到巨大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但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去看转红为绿的数字,都在低头静心地观察着自己负责的板块。   “不对!”钟石看了一眼汇丰控股、香港电讯、长河实业等几支权重股的表现,当看到在7090位置的期指买盘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后,就立刻意识到情况似乎和盘面表现的并不一致,随后他就高声地喊道,“各位注意了,马上可能会有一波下跌的行情,保持注意力,随时听候我的指令!” 第231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二)   四十个点的涨幅对于以“过山车”着称的港股市场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但是恰恰因为是港股这种“过山车”的特性,使得大部分的投资者都不清楚,这种幅度的上涨到底是超短线的主力资金拉升,还是大规模上攻的前奏。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很多靠着超短线谋利的资金在看到原本波澜不惊的恒指突然出现类似波动的时候,立刻奋不顾身地扑了进来,意图在这个反弹之前抄底。但他们怎么会意料到,这只是国际炒家玩的一个“引蛇出洞”的伎俩。   钟石也是突然在恒指期货买入一栏的列表中发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多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买入栏中堆积着一堆堆的几手到几十手不等的挂单,先前动辄上百手的挂单凭空消失,而成交量却没有放大,显然是被撤下而不是成交了。   就在港股现货市场的指数冲到7100的下一刻,恒指期货的卖出一栏突然挂出数量惊人的卖单,先是冒出一笔手数高达500、指数定在7080的大手笔卖单,随后又冒出数笔均是相同价位的大手笔卖单,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就在7080的位置堆积了高达1725手的卖单。   而相对应的,在买入一栏,则只有区区的246手买入,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抗衡。   后市依旧看空!   几乎就是在恒指期货转头的同时,在几支能够影响恒指表现的重仓股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大手笔的卖盘,其中在汇丰控股上,多头好不容易才突破171的关口,但其才挂上的买盘瞬间就被潮水一样涌来的卖盘顷刻间吞没,随后汇丰控股的股价一路向下,接连跌破165、160等关口,直到150的位置才稍微放缓了跌势。   而在香港电讯、新鸿基、华德地产、长河实业等重仓股上,同样出现了类似的情形,虽然没有一泻千里,但刚才那些追涨的资金尽数被淹没在这股下跌狂潮当中,连朵浪花都没有泛起,就在高位被深深地套牢了。   在几支重仓股表现不佳的影响下,恒生指数也一路下滑,半个小时内重挫98点,继前一天跌破7000点以后再次来到这个整数点位置。   “果然是凶险万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任若为走到钟石面前,心有余悸地说道,“钟生,按照你的判断,刚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瞬间跌去了接近100点,我那边有超过五支股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绿为红,简直要把我的心脏吓得跳了出来。”   虽然任若为浸淫在资本市场上也有数十年之久了,也曾经经历过87年的股灾、89年的恒指重挫等情况,但进入天域基金之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做货币,赌对了方向的交易账户每天都是涨涨涨,因此在盘感上不免差了一些。   而更为重要的是,一般天域基金的投资项目周期,大多在一个月到几个月不等,有时候甚至达到半年以上。像今天这种短线交易做的很少,所以任若为表现出这种“大惊小怪”,也就不出奇了。   “应该是炒家们在试探护盘力量的深浅,我个人觉得!”钟石的眉头高高蹙起,若有所思地说道,“7000点将是一个关口,双方都不容有失。现在就看他们到底谁的资金实力更为雄厚了。”   说话之间,多空双方就在港股权重股、恒指期货等市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以汇丰控股为首的权重股在恒生指数定格在7000点的那一刻,突然涌现出数量不菲的买盘,硬生生地将跌势给稳了下来。而在期货市场,6985位置也涌现出高达432手的单笔最大买单,赤裸裸地挂在那里,似乎在告诉空头,如果想要继续打压指数,就要从它的身上碾压过去。   期指上出现大手笔托盘单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市场,在这个消息的振奋下,被刚才暴跌行情吓坏的投资者们开始恢复了些许的信心,而有胆子更大的人则尝试着买入少许的股票,试图拉低自己刚才的平均价,又或者是准备抢反弹。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手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的马家瑞喊道,“现在我们进场,正好助多头一臂之力,看样子空头也只能这样了。今天外围的消息无法太过影响股市,最为重要的拆借利率并没有大幅上升,银行间的结余因为金管局的资金注入而异常充沛。空头没有更多的理由来打压股市,短线内的打压也只能在附近了。”   “不急!”钟石摆摆手,示意马家瑞不要过于仓促下结论,“按照刚才空头的攻势,不应该就这么点力度的。你看看其他的板块,有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我总觉得这是空头在试探,看对方的实力到底如何!我们现在贸然入场,说不定会让双方都察觉到不妥的。”   马家瑞没有立刻同意,想了想之后,这才朝着钟石点了点头。   “这里,这里!”钟石话音刚落,一名交易员就站起身来,大声地喊道,“红筹股不跌反升,全线飘绿,应该是他们在拉升大盘的表现。”   “是吗?”钟石赶紧俯下身去,将盘面切换到红筹股上,这才发现在几十支红筹股当中,基本上全部是绿色,尤其是以华夏远洋、华夏电信等大盘股为主,买入一方挂满了大手笔的委托单,而卖出则逊色不少。结果自然在众多飘红的板块当中,红筹股一枝独秀,成为市场上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只可惜的是,红筹股因为盘面过大,流动性也不太好,因此即便有着上涨的表现,但总体来说对大盘的支撑也并不明显,因此钟石等人才忽略了它们的表现。   “原来是他们!”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   ……   就在不远处的夏润总部,此时的宋凌急得满头大汗,一方面在指挥着交易员们进场买入,一方面在和其他几人沟通。   “什么?顶不住?”宋凌怒吼道,“不要和我说这样的话,你那边有多少资金,全部投进来吧!马上要跌破7000点,我们大家一起完蛋!”   “……”   “你们也没钱了?在8600点的时候套进去一大半?我不是告诉你们要谨慎行事的吗?怎么,都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现在我也快没钱了,最多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   “对!刚才的500手买单就是我挂进去的,我就是要吓唬他们一下,看他们到底敢不敢继续跟进来!什么?什么?已经快没有了?这怎么可能?”   宋凌顾不上再说什么,匆忙地奔到一台电脑上,看着自己挂上的恒指多单,已经从最初的500手变成了142手,而且还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消耗着。他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最多两分钟,这笔多单就会全部成交,到时候6985也守不住了。   “他妈的!”宋凌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无计可施,只能借助粗口来发泄心中的愤恨和惊恐。   他们的资金是从六月初开始入场的,当时恒指持续地下跌了两个多月,宋凌和其他几人不得不再次出手,结果有一段时间,恒指突然出现了反弹,最高的时候一度上升到了8970点,这其中的差价让几人赚了不少。但随后,恒指又开始继续下跌,而贪心的他们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是越买越多,最终全部在高位被套牢了。   如今他们账户里的资金不过数十亿,而宋凌也是咬着牙,抛出了4000万港币的大手笔买单,意图在7000点的位置上吓住做空的炒家,以此来阻止或者是延缓他们进攻的脚步。   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被吓到,只是稍微地迟疑了片刻之后,对方就继续攻了下来。而如果他们并没有后续的资金跟进的话,炒家很快就会发现,原来和他们缠斗了几个月的多头,此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到时候怕是港股会再次受到猛烈攻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宋凌痛苦地想着,他恨不得以头撞墙,只要能将高位的资金解套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贪心呢?”眼看着最后的一道防线也被攻破了,宋凌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不住地反问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相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购入。   “完了!”状如疯虎似的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宋凌终于醒悟过来,只不过此时全身涌现出的无力感,使得他再也无法站立住,双腿一软之下,就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完了,什么都完了!”他毫无意识地反复念叨道。   盘面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在突破7000点大关口之后,开始急速转头变向,市场上看空的势力一下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抛盘的身影。   “涨了!涨了!”就在宋凌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交易员兴奋的大喊声,宋凌一怔,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下一刻,又有更多的人开始喊了起来,声浪震得他耳膜发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后,他看到一张张兴奋的脸孔,终于确定自己还活在真实当中,这才扑向一台电脑,仔细地查看起行情来。   ……   几分钟前,就在恒生指数突破7000点之际。   “全力买入,期指方面也给我接下来,今天一定要收住7000点!”   就在一片叹息声中,钟石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终于出手了,“权重股给我扫起来,只买不卖,全部吞进去!期指方面也给我顶住,一定要守卫住7000点!所有指数股,给我提高三个价位,不,是五个价位!”   忙碌了半天,终于等到交易指令,交易员们顾不上对刚才大盘表现的惋惜,飞快地投入到买入当中来。一时间,整个交易大厅再次人声鼎沸起来,而经纪商的电话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汇丰控股即时价?147元?买入!给我扫清150以下的所有货!对!我都要了!”   “什么?47.5?50以下的全部买入,不要问多少,有多少要多少!快给我挂上单!”   ……   就在所有人全部投入到买入港股的浪潮当中时,钟石也在紧张地看着恒指期货的数字,指挥着交易员们下单。   “6980,75手,买入!对,对!”   “6985,87手,买入,给我顶上去!”   “7000点以下,不要问有多少,全部给我吃进去,指数那边马上就会反弹!”   很快,港股出现大规模的买入,使得指数在跌到6991后开始回升,而且幅度很快,几乎在十分钟内就重新站上了7000点的大关。同时涌现在港股和恒指期货上的资金打了空头一个措手不及,由于事先准备不足,加上对多头的意图产生了怀疑,使得空头主力并没有组织有效的反击,眼睁睁地看着恒生指数再次回到7000点。   随后,留给多空双方的交易时间俨然不多,全场的交易逐渐地进入了垃圾时间,最终港股指数收于7034点,整天跌幅0.23%,基本上算是平淡的一天。   等到收市的钟声响起,钟石这才喘了一口气,命令交易员们将没有成交的挂单撤下去,问向马家瑞道:“多少?”   “3.8亿港币!”马家瑞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后嘴角微微抽动,又说道,“情况还算不错,今天的交易量不算很大,空头的决心也不是很明显,所以我们才能动用这么点资金,就达到这样的效果。”   “3.8亿?就是4个亿了,这个数目的确还算可以!”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才是个开始啊!”   ……   也不知道是冥冥中注定,还是的确有着心灵感应,就在钟石说完“这才是个开始”之后,远在大洋彼岸的索罗斯也面带微笑,来了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在他身旁的德鲁肯米勒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多头的确比我们想象的狡猾,不过我们又在货币市场抛售了几百亿的港币,相信明天港币的拆借利率会出现大幅的飙升,到时候他们才会真正地意识到我们的厉害。” 第232章 流言满天飞   10日晚上,欧美交易时间段一开张,在伦敦和纽约的市场上,抛售港币的风潮再次被掀起。在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的带头下,炒家们再次将港币的汇率一度逼近7.75,但金管局很快就展开了反击,双方你来我往地大斗了一场,盘中港币汇率一度蹿升到1美元兑换7.7435,但炒家们又再次顽强地将港币逼回到7.7480的水平,双方在此握手言和。   原本因为相隔了两个休息日,炒家们的头寸成本有所上升,因此港币开在了7.7485,相比前一个交易日有不小幅度的上升。金管局也打算利用这个机会狙击一下炒家,但顽强的炒家们并没有就此收敛,反倒是显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使得金管局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这一天炒家们共抛出了450亿左右的港币,成交量再次被刷新。而从八月初到现在,炒家们共从市场上抛售了上千亿的港币,消耗金管局的美元储备接近200亿之多。但攻守双方都很清楚,如果想要冲垮港币汇率体系的话,这只是一个开始。到目前为止,炒家们也只不过消耗了港府最多25%的外汇储备,剩下的一大多半还稳稳地躺在金管局的账户上。   虽然货币市场目前仍然稳如泰山,屹立不倒,但资本市场对此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在11日一开盘,拆借利率就大幅飙升了5厘,年化达到惊人的15%。   而金管局公布的银行结余显示,在过去的一天内,整个香港金融体系内的流通性减少了720亿港币,尽管金管局同时承诺,会注入资金增加流动性,但整个市场仍然笼罩在一片悲观当中。   利空袭来,股市承压。   尽管昨天的行情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但今天在两天利空消息的面前,恒指开盘就跌去9点,随后股市一路下滑,简直势如破竹,很快就跌破7000点。在突破整数点后的指数依然止不住下滑的势头,继续疯狂地下探,随后又跌破6900点、6800点,最终在6750点位置遭遇到强力的狙击,虽然盘中一度下挫到6725点,但在多头一方的顽强狙击下最终勉强回吐了一点,收于6779点。   “整天下跌了254点,跌幅3.62%。”马家瑞木然地报出一堆数字,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都会死在里面的。”   “是啊!”任若为也连忙附和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国际炒家斗,他们资金太雄厚了,外围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再加上他们在股市里兴风作浪,我们就深陷泥潭了。”   说完之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掰了掰手指,又说道:“知道今天有多少流言吗?别的不说,光是权重股汇丰,就有好几个流言,有说他们不良资本严重超过警戒线,有说他们的核心资本保证金没有达到巴塞尔协议的最低限度,甚至还有传闻,北美汇丰在投资上出现重大亏损,可能会影响三季度财务报表盈利的三个百分点。每个传言都是有鼻有眼,根本就难以让人分辨真假。”   “还有地产界的各种新闻。先不说拆借利率的提高对他们融资的影响,今天就有一个传闻,说港府将消减政府支出,重点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其中IFC的二期工程可能会无限期地延迟。这个消息一出,港铁、新鸿基的股票立刻下跌超过五个百分点,直接将整个地产板块拖垮!”   马家瑞也适时地补充道。他负责的地产板块在今天所有港股当中,下跌是最为严重的,足足下跌了超过6%。   “远远不止这些!”   钟石长叹一口气,不无担忧地说道:“这些都还可以被澄清,只要当事人或者公司发个公告,股价还会涨上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民币是否会贬值?如果贬值,幅度会是什么样的?这个才是拖累整个港股的最重要因素。”   当前市场普遍的看法是,在整个东南亚地区货币纷纷贬值的前提下,人民币很难保证目前的币值。因为来自国际贸易的压力会使得出自华夏的商品缺乏竞争力,而以外贸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华夏又急需要出口额度的增长,因此很难保证人民币的币值继续稳定下去。   甚至已经有投行的经济学家建议,将人民币贬值5%到15%,这个币值将是一个合理的价格。在相关的研究报告中,投行给出了华夏前两个季度的经济增幅,明显放缓的数字强烈地冲击了每个投资者的眼球。在报告中,这些炒作人民币贬值的经济学家是这样写道:   “……如果想要保持目前的经济增幅,华夏在进口和出口方面的顺差将进一步拉大。而这种贸易上的顺差恰恰是人民币升值的重要压力之一。但目前华夏并没有开放资本市场,货币体系的规定也是僵硬而且顽固的,但这恰恰是这个国家领导人的英明之处。利用高回报的投资来中和因为国际贸易而产生的顺差,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缓解来自币值升值的压力……”   “……如果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贬值,一来可以刺激外贸行业的发展,增强其竞争能力,继续拉动经济的增长。第二则可以有效地阻止资金的外流,保证来自国外投资者的信心……”   虽然在3月份刚上台不久,诸葛馆政府就声明,保证经济增长速度达到8%,通胀小于3%,人民币不会贬值。但从前两个季度的统计数字来看,这个目标显然比较难实现,所以人民币贬值的呼声再次甚嚣尘上。   当然,除了呼吁人民币贬值的声浪外,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即人民币不会贬值。这种声音则是以斯坦利香港公司的新任首席经济学家谢安迪为首。   谢安迪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先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工作,后来跳槽到了新加坡麦克奎瑞银行,在去年刚被斯坦利香港公司挖来担任亚太区的首席经济学家。   和大多数外资投行首席经济学家不同的是,谢安迪是个特别正直、敢于直言的人,根本不受外国资本的控制,因此在香港乃至华夏的金融圈都很重视他的意见。   在七月份发布的一个经济形势报告当中,谢安迪直言不讳地提出,华夏政府不应该在此时考虑货币贬值。在文中,他尖锐地指出,所谓的建议货币贬值,本质上是一种阴谋。因为一旦宣布贬值,将立刻会产生连锁反应,不止是原本投资在华夏内地的资本会加速外逃,就连东南亚国家的货币也会跟着继续贬值。   而一旦陷入到这种怪圈当中,其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竞相贬值,所出口的产品价格只会越来越低。而一旦进口国发动贸易战争,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到时候不止不会拉动经济增长,还会对出口行业造成重大冲击,到时候破产、失业、通货紧缩等问题将接踵而来。   且不说对全局的影响,就光是香港市场,就会因为人民币最终是否贬值而产生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不止是针对在香港上市的公司,而且还影响到港币乃至整个香港经济,按照谢安迪的观点来说,正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个月来,香港股市一直萎靡不振的重要原因之一。   飞快地将这些观点在脑袋中过了一遍之后,钟石才长叹一口气,说道:“现在市场上还有另外一种观点,即‘港币美元化’,撤销港币的发行,将流通货币全部换成美元,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国际炒家就没有理由进攻香港了。哎,真是让人无语!”   “港币美元化?”马家瑞轻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将发币的权力拱手让人?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中央政府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观点?就连港府都通过不了!铸币税落在他人之手,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哪个主权国家会这么做!”   “你说的对!”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我只是打一个比方,现在市场上各种消息众说纷纭,真假难辨,但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投资者的决策。所以,这一点也可以被我们所利用,我们也可以放出消息去,对我们有利的消息!”   “我们?”马家瑞和任若为的表情很错愕,半晌之后,马家瑞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任若为却是一指墙上的电视机,不无讥讽地说道,“难道就凭他吗?这也太儿戏了一点吧!”   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财经节目,安德鲁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接受主持人的访问,看似头头是道地讲解着今天的股市行情。   虽然安德鲁在金融圈小有名气,但这种名气也只限于某个圈子。相对于整个大局来说,他所能起的作用却是极为有限。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和国际炒家唱对台戏,很多人心中都没底。虽然这两天,安德鲁在电视节目上大肆鼓吹港股已经见底,但接连两天的下跌已经让他的信用度严重受损。所以想要通过他来发放消息,影响全局,在任若为看来,却是有点痴人说梦。   马家瑞没有说话,看了看电视上的安德鲁,又看了看一脸自信的钟石,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一双眼睛不住地在两个场景之间变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错!”看着不敢置信的任若为,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今天港股下跌得那么厉害,明天应该会出现小幅度的反弹。不过在我等的消息还没来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具体的计划的。你们就拭目以待吧,到时候肯定会吓你们一大跳!”   “但愿如此吧!”任若为不满地嘟哝了一句,随后又提醒道,“今天又花去了五亿的资金,虽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动用了一小部分的资金,但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港股跌到5000点都是有可能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由于天域基金内的大部分资金都是钟石的,所以即便是任若为想要反对,也只能是旁敲侧击地暗示钟石。   “另外,如果港币真的守不住的话,到时候不止是你,就连我们也会跟着遭殃的!”想了想之后,任若为又补充道。   钟石没有说话,只是蹙起眉头看了看任若为,突然一个念头止不住地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这个家伙很可怜!” 第233章 重磅消息   只是钟石很清楚,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对于港币到底能够坚挺住多久是很多人心中都有的疑问,除了港府那班知道宁可死也不能后退的人外,其他大部分的人对港币的前景都心存疑问,即便是专业如同任若为之流,也不得不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对任若为的表现,钟石并没有苛责什么,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将后招告诉两人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们走漏了风声,对于他整个局面的操控可就多出了几分未知之数。   钟石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市场并不是依照钟石的意向在发展,8月12日在经过小幅的回吐上涨之后,13日因为欧美股市的下跌,再加上前一日的回升并不尽如人意,拆借利率依旧居高不下等因素的影响,恒生指数再次出现了下跌的行情。   开盘6846点,盘中略有回调,但很快就被悲观的情绪所笼罩,投资者信心几乎丧失殆尽,争先抛售手中的股票。盘中恒指一度下挫到6544点,但在数股资金的力撑下,恒指勉强上升到6660点,整天下跌接近两百点,跌幅2.90%。   至此,恒生指数从97年最高点的16820点下跌到如今的6660点,整整跌去了10000多点,跌幅超过六成,创下自1995年以来的新低。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举个例子,一个指数型基金严格按照恒生指数的比例来买入股票的话,那么即便该基金的决策者是在95年就买入相应的股份,不计算股利和分红的话,那么到目前为止,他的账面上还是亏损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三年来,他的投资业绩为负,完全失败!   而对于那些并没有严格按照指数比例买入股票的投资者来说,不管你是从7000点、8000点又或者10000点入市,资本配置到底如何复杂多变,到这一天为止,他们手头上持有的股票都是亏损。而且入市的点数越高,亏损得就越严重。   整个股市的表现都大跌到超过六成,就更不用说那些个股了。甚至有些股票因为表现欠佳而直接进入了仙股的行列,彻头彻尾地沦落为垃圾股。   伴随着股市下跌的,还有地产行业,由于房价下跌,使得很多人一夜破产,从富翁变成“负翁”。市场上到处都是免费转让的物业,而电视里时不时传出有人跳楼自杀的新闻也时刻地提醒着人们,如今的经济环境是有多么的恶劣。   “就是这样,他们还不打算收手?”马家瑞气愤地摔掉手中的一份报纸,愤恨不平地骂道,“扑街,今天他们还放出风声来,说要将港股指数打压到3000点,让香港变成死港。丢你老母的,让我遇见了,一定要打死这班天杀的。”   就连一向很有风度、修养上佳的马家瑞都爆出了粗口,可见对方的行径让他有多痛恨了。   “今天又投进了五亿!”   倒是原本应该反应激烈的任若为,此时的表现却“淡定”不少,只见他默默地捡起报纸,略微地扫了一眼上面的新闻后,就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用一只手托起下腮,两眼无神地反复念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套啊!”   在报纸的头条,赫然印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物业贬值过按揭,小业主举家赴死”。   “大家镇定一点!”   士气低迷、人心涣散,在这个时候,钟石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各位,现在是你们拿出专业精神的时候了,不要太受到外界负面因素的影响。你们应该清楚,今天的情况到底是谁造成的?不错,就是国际炒家们!想想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狙击这些炒家,还香港一个正常的经济环境。想想吧,我们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有意义,甚至可以说是伟大,所以,我拜托各位振作起来。”   其实对于股票来说,有升有跌才是正常的表现。有利多消息会升,有利空消息会跌,财务报表表现良好会升,成长前景看好会升,出现亏损会下跌,市场份额缩减会下跌,原本这些都是普遍的商业规律,就看投资者如何去解读,如何去选择做空或者是做多。   但目前并不是这样一个情况,在本港大的经济环境还算良好的情况下,国际炒家通过资金上的优势来打压甚至是摧毁香港资本市场,这就是一件龌龊而又卑劣的事情了。   如果说韩国、泰国、印尼等国家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问题的话,那么这些问题对香港而言,统统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遗余力地进攻香港市场,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居心叵测!   虽然他们的行径很让人不齿,但到目前为止,不得不说国际炒家们做得很好,所有的行为都在商业规则容许范围之内,充分利用了投资者信心缺失的心理,将整个东南亚地区经济危机的“势”借用得淋漓尽致,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钟石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的振奋作用,交易员、研究员们依然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虽然天域基金是在7000点附近入市,到目前为止可以说亏损有限,但在后市依然被看空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他们的亏损不会进一步增加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国际炒家很快就会有另一波消息袭来!”眼看着鼓舞士气的举动失败,钟石不得不亮出手中的“底牌”,“现在整个市场悲观情绪弥漫,大型投资机构都在疯狂地撤出自己的资金,投行的看空报告也是一篇接着一篇,某些股票的看空权证都已经被炒上了天价。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炒家们真的想要摧毁港股市场的话,那么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发布更为凶猛和震撼的消息!”   他的话多少引起了员工的注意,只不过这些对目前的形势来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场面尴尬地沉默了半天之后,才由马家瑞接话道:“如果真如钟生你所说的那样,炒家们发布新的重磅消息,到时候港股肯定还会暴跌,我们能做些什么?继续买?那无疑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显然都很同意马家瑞话里的意思。   “谁说我们不能做什么了?”眼看着连马家瑞都有些灰心丧气,钟石不免有些恼火,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火气,“不要以为别人真的是刀俎,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的是,在我心中一直都有个非常大的计划,这个计划足以让整个市场震撼!当然,我现在也不打算说,不过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至于具体的时间,就要看国际炒家们的出招了!相信我,离市场反转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尽管钟石说的言之凿凿,但其他人都是这个市场的精英,自有一套自己的专业判断和分析,所以钟石的话依然没有鼓动起太多的士气来。尽管他们心中都很好奇,都在想钟石口中所说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但钟石既然说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也就索性不开口去问。   长久以来笼罩在钟石身上的光环也抵消不了他们对前景的悲观判断,毕竟这一次的对手是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炒家。别的不说,就光说索罗斯目前管理的资金规模,就和天域基金有的一拼,就更别说那些跟随在他身后的众多游资了。   “我收工了!回家休息!”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之后,马家瑞站起身来,径直地朝外面走去,边走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随着他的离开,其他人等也陆陆续续地走了,最终整个交易大厅只剩下钟石一个人,在看了看冷清下来的办公室后,钟石摇头苦笑一声,点上一根烟,静静地站在窗户前,看着夜幕降临下的维多利亚港,久久不愿离去。   ……   “今天吗?”   纽约曼哈顿,量子基金的办公室内,德鲁肯米勒正在和索罗斯做着开盘前的最后交流。   “不错,就是今天!”索罗斯点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华尔街日报,所有人都会读到这篇报道,到时候就要看东方的反应了!”   只是他所露出的“得意的笑容”,落在别人的眼里,绝对称得上是“残忍而又冷酷无情的笑容”,因为他目前所谋划的事情,正是打算将某些国家或者地区推向无底深渊!   “好吧!”德鲁肯米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之后,又问道,“乔治,你的这篇文章肯定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关注,到时候不止是俄罗斯市场,就连欧洲和美国本土的市场都会受到影响。问题是,我们真的有必要冒着得罪俄罗斯政府的危险来发表这篇文章吗?要知道,即便你不呼吁的话,卢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斯坦利,你忽略了另外一个市场!”索罗斯敲了敲桌子,不无得意地提醒道,“虽然我们可以趁机赚点什么,但是你不要忘记,我们有两个主要的战场,一个是莫斯科,另外一个就是香港。而香港今天的股市再次下跌,已经跌到最近三年以来的最低,所以我们要趁着这个时候,再给予他们一记重拳,彻底将他们打垮!”   一边说着,索罗斯一边做出挥拳的动作。尽管姿势不太标准,但已经足够表达清楚他的意思了。   “上周你又去麦迪逊广场花园看拳击比赛了?”德鲁肯米勒吃了一惊,随后就笑了起来,“乔治,你这个比喻倒是贴切。不过你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做这些危险的动作了,小心自己的骨头吧,老骨头!”   “上帝啊,难道你不是?”索罗斯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站起身来朝着德鲁肯米勒一挥手,“来啊,来啊,让我试试你,看到底谁的骨头更硬!该死的,你别走啊!”   眼看着德鲁肯米勒飞一般地逃离了他的办公室之后,索罗斯这才意犹未尽地重新坐了下来,冲着空气狠狠地打出一拳,口中还嘟囔道:“KO!十秒钟!我赢了!”   ……   在13日出版的《华尔街日报》中,刊登了索罗斯亲笔撰写的关于俄罗斯经济形势的文章。在文章中,索罗斯强烈地呼吁,莫斯科应当正视自己的经济问题,采取积极而又有效的措施来解决目前的问题。在文章中,他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俄罗斯卢布应当贬值15%到25%。   这个消息立刻震动了整个市场,纽约股市应声下跌,道琼斯工业指数从开盘的8550点下跌到收盘的8549点,整天下跌101点,跌幅1.09%。而伦敦的金融时报指数从5462点下跌到5399点,下跌63点,跌幅1.15%。   而这些只是个开始,远东的市场还没有开盘呢! 第234章 只吞不吐(一)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等的消息吗?”   半夜时分,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在酣眠,就在这时,钟石房间内的电话铃声大作,睡眼惺忪的钟石不满地嘟哝了几句,打开台灯,看了一下时间,深夜三点,随手接起床头边的电话,他的问候语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话筒里传来机关枪一般的质问声。   “岑生,这才几点啊?你起得这么早?咩消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钟石定了定神,听出另一头质问的人是岑印权后,不由地苦笑出来,顺带着抱怨几句。   “都6500点了,我这个财政司司长哪里还睡得下?”电话那头的岑印权先是一愣,在听到钟石含糊不清的话后,心中顿时浮起一阵无奈,“钟生,你难道不知道吗?索罗斯在《华尔街日报》上刊登文章,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俄罗斯,欧美股市因为他的这番表态而出现下跌。等天亮之后,港股又要承压了!”   “终于来了吗?”钟石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立刻从朦胧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打了个激灵后,他迅速地翻起身来,极为兴奋地说道,“来了!终于来了!”   由于过于激动,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   “来了?什么来了?”岑印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仍然自顾自地埋怨道,“金管局那边分析的消息是,最严重的行情还没有到来……等等,等等,这……这就是你所说的重要信息?”   “不错!”钟石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忙不迭地回答道,“绝地反击的机会终于来了!我等的信号终于来了,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公然地向国际炒家宣战了!”   “什么?”岑印权很是错愕,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钟生,我现在相信你的财力了,也相信你的决心和能力。但是你真的清楚,索罗斯发布的这个消息对国际金融市场意味着什么吗?”   关于卢布即将贬值的预期,在几个月前市场就有一定的共识了,一度还传得甚嚣尘上。不过在俄罗斯获得IMF资金救援之后,这个消息在很大程度上变成了流言,原本的预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谬论。   但是俄罗斯的财政收入陷入到危机当中却是铁一般的事实,税收的下降仍然引起外国投资者的恐慌,俄罗斯国内的外国资本源源不断地外流,无论其政府怎么呼吁、提高利率来诱惑都无济于事,而资本的外流给卢布的币值稳定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而现在,作为目前国际金融市场威望最高的索罗斯振臂一呼,就好像是给原本就处于悬崖边的卢布市场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可以预知的是,当莫斯科的股市开盘后,必然会因为索罗斯的这番言论而应声下跌。而更为重要的是,索罗斯的这番言论必然会加剧在俄罗斯外国投资者的信心流失,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位金融巨人表态的威力。伴随着信心流失的,则是更多美元的逃离。这种情况又会反过来影响到卢布币值的稳定,简直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而等到美元资本外流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为了应对这种局面,说不定莫斯科就真的剩下贬值一条路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由于俄罗斯经济凋敝,通货膨胀居高不下,而一旦放开卢布币值之后,为了应付国外债务,当局势必会疯狂地开动印刷卢布的机器,通货膨胀在现有的基础上又会进一步增加,而通胀会急速地消耗民众的财富,导致民不聊生,社会动乱。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俄罗斯并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国,它的前身是曾经和美国抗衡了接近半个世纪的苏联,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核武库。即便是现在,它武器库当中的核武数目也足以毁灭地球数十次之多。如果真的发生整个社会性动乱的话,这些核武器怎么办?   这才是国际世界最关心的焦点问题!   “我当然知道!”此时的钟石已经穿戴完毕,“放心吧,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都不会任由这些核武器流通出去的。相信他们应该已经对目前的局势有足够的判断,也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措施。我们还是关心一下目前香港的局势吧,今天我准备大举出击,不管花怎样的代价,都将恒生指数托上去!”   “同时,我准备放出港府救市的消息,希望你那边充分配合,顶住来自国际的舆论压力,不要让真相过早地泄露出去。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岑司长,拜托了!”   “没问题!”岑印权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许诺道,“另外,如果资金力有不逮,尽快告诉我们,金管局方面也准备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资金,随时准备进场救市。”   “他们?还是先顾好港币市场吧!”对于他的表态,钟石打了个哈哈,“他们肯定会在今天晚上加大攻击的力度,只要保证港币市场的稳定,股票、期指的市场就不会再是问题。”   事到如今,钟石又怎么肯让金管局的资金掺合进来?要知道,这些低价买入的股票,等到风头过后,就是十拿九稳的盈利。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舍得分一杯羹出去?   ……   “今天我们只做一件事,就是买!”和马家瑞、任若为两人商量了一个上午,等到所有人都就位后,钟石大声地宣布今天交易的策略,“所有指数成分的股票都买入,重点是那些能够最大限度影响港股指数的股票,尤其是汇丰控股!”   “目标价位?资金数额?”交易员们很快地说出两个关键的数据来。尽管他们都已经听说了索罗斯文章的事情,但钟石这个放开手脚的决定仍然让他们信心大振。最为重要的是,钟石还告诉他们,在今天收市的时候,会有一个强烈振奋市场、甚至可以说是彻底扭转局面的消息会发布。 第234章 只吞不吐(二)   “50亿港币!”钟石伸出一只手臂,高高地张开,做出一个五的手势,“我们要将大盘托上7000点!”   “好!”研究员们和交易员们轰然叫好,气氛瞬间就达到了最高点!   单日“挥霍”五十亿港币的资金额度,对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根本就是交易生涯当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个数字意味着,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买就怎么买,要知道现在一手汇丰控股的股票也不过6万港币,要消耗掉这些资本,要买入接近10万手才能消耗殆尽。虽然相对于此时总股本超过4000万手的汇丰控股来说,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单日50亿港币资金的流入,对于目前的汇丰控股来说,绝对是能够引爆股价的大举动,其股价可能会因此上升数个百分点。而占据整个港股市场市值15%的汇丰控股上涨,就能带动整个市场上涨。   很快,当竞价阶段结束后,投资者们惊讶地发现,恒生指数一路飙绿,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昨晚索罗斯文章的影响。不跌反升的行情虽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跟随下单,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开盘6649后,指数只是略微下跌了6点之后,铺天盖地的买单就挂满了成分股的买方一栏,很多都是在一瞬间就将原本在相应价位的卖单一扫而光,接着股票就神奇地转红为绿,价格开始飞速地上涨。   而这种情形,尤以发生在汇丰控股的买卖栏中最为明显,原本在149港元价位上挂了1500手的卖单,但当自由买卖的时间一到,立刻就有买盘开始快速地蚕食这里的卖单,五分钟之内就将1500手的卖单消耗了一半,当卖方发现势头不对的时候,他们的防线已经被对方重火力消耗了七七八八。   自然,空头不会就此束手就擒,在稍微迟缓了片刻之后,他们又开始聚集在150的位置上,抛出大量的卖盘。但和他们预想的不同的是,买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抛出多少,只是一个劲地吃进、吃进、再吃进。很快,150的防线再次被攻破。   对方势不可挡,先退避三舍。空方这样想着,很快开始逐步地撤退,在152、153到154之间再次丢下上千手的卖盘之后,就在155附近重新堆积了一条防线。   按照他们的估计,对方如此凶猛地吃下5000余手的汇丰控股后,资金上应该要出现后继不足。所以他们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等到对方开始回吐之后,在一举将其打垮。   然而,今天的剧本注定不是由他们来写。随着成分股上涌现出来的买盘越来越多,很多股票的价格都出现上涨后,整个恒生指数也跟着上涨起来。在指数一口气冲上6800后,许多中小投资者也如梦方醒地争先入市,开始跟在这股资金后面买入。   结果是,在造成整个市场风潮之时,空头也不得不先退避三舍,毕竟他们不可能和整个市场作对。香港电讯、华德地产、新鸿基、长河实业等地产股涨势尤为明显,中午时分就突破了5%,而随着地产、金融等板块的复苏,其他的板块也纷纷跟着上涨起来,一时间整个市场几乎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放眼全部都是喜人的绿色。   到了中午的竞价时分,恒生指数已经整整上升了351点,达到了7000点之多。尽管市场上大部分人到目前为止,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恒生指数会出现暴涨的现象,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进场追涨。   下午一开盘,指数的上升势头丝毫不减,买入的主力资金也没有出现断裂,市场行情继续看好!   只是在汇丰控股和香港电讯上,空头开始了顽强的狙击,毕竟这是超级权重股,只要能够将这两支股票的价格打下去,后面谁死谁活都还很难说。   渐渐地,随着汇丰控股交易量的猛增,市场上的投资者们都开始将目光投向这里。在它的买卖栏中,多空双方飞快而又频繁地进行换手,几乎是每个最小价位上的成交手数都达到了上百手。   只是让空头倍感意外的是,不管他们调动多少资金,卖出多少的汇丰股票,多头一方似乎都能够接下来。由于他们是最大的卖出方,所以对市场上卖出的情况几乎是了如指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让他们心惊肉跳的现象:多头没有吐出任何汇丰控股的股票,即便价格上升了9个价位之多。   “只吞不吐!”   卖空的一方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正常的交易策略!一般来说,动用如此大的资金量买入某支股票,而一旦出现上涨跟风情况之后,运作的一方必然会趁机吐出一部分来,一来可能减缓资金压力,第二则是落袋为安。   但对方根本一点转化为现金的意思都没有,依然在汇丰控股上不停地买入,买入,再买入!因此虽然空头心中疑惑顿生,但丝毫不敢大意,疯狂地调动各个经纪手中借来的汇丰控股的股票往这里战场里面填。   在多空双方的疯狂角力当中,汇丰控股直接变成了绞肉机,将双方源源不断投入的资金消耗光,数目之大简直惊呆了所有注意到这里战况的人。几乎买卖双方每笔的抛出和买入都不低于100手,也就是600万港币,而每分钟双方成交的手数甚至能够达到上千手,也就是6000万港币的转换。   然而这种火拼直到收市结束,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最终汇丰控股的股价停留在158元,终究没有冲到160之上,整天的涨幅为4.6%。   而在其他方面,天域基金的出手则大获成功,在海量资金的入场买入之下,港股整天暴升584点,收于7224点,升幅高达8.3%,一扫前段时间的颓势,着实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235章 “港府”救市   “老板,你所说的好消息呢?”   当收市的钟声敲响后不久,大部分的人都还沉浸在港股暴涨的喜悦当中时,已经有恢复冷静的交易员大声地向钟石问道。   随着这一声问话的响起,原本还人声鼎沸的交易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钟石,面色复杂地等着他的回答。   虽然这一天在他们的努力推动下,港股罕见地出现了逆市反弹,但稍微一冷静下来之后,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这种单纯地靠资金推动指数上涨的方式并不靠谱,或者说,并不能够真正地、长久地改变市场的行情。   如果己方没有重大利好消息,今天拉升股市所造成的这点上涨势头,将会如过眼云烟一般,很快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全部将目光投向钟石,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兑现先前的承诺。只见钟石面带微笑,修长的手指朝着众人轻微地摇摆了一番,示意众人不要着急,随后从怀中掏出手机,拨弄了一番之后就指了指对面的墙壁。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墙壁上电视里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安德鲁,还在嘉宾席上大谈特谈今天的行情资讯。只是屏幕里的他神情肃穆,语气凝重,和平日里的妙语连珠、天花乱坠地点评完全是判若两人。   虽然觉得安德鲁今天的表现很奇怪,但他的表现和今天的好消息又有什么关系?就在众人迷惑不解之时,只见安德鲁突然低下头,看了一下腰间,等到再抬起头来时,安德鲁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脸的笑容。   “安德鲁先生,你对今天市场的行情怎么看?”漂亮的女主播立刻注意到了这一个细节,在挥手打断另外一个嘉宾的滔滔不绝后,转而问向了一脸得色的安德鲁,“据我所知,今天在恒生市场上并没有太过强劲的利好消息。而且昨夜的美国、欧洲的市场都因为金融大亨索罗斯的一番言论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可以说这些都是极为不利的消息。但偏偏今天香港股市却大幅上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根据您的专业判断,您会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这个问题嘛……”安德鲁故作思考状,沉吟了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关于原因方面,大家就不要瞎猜了!现在就由我来揭开这个谜底吧,刚才我的线人告诉我,今天股市之所以出现上涨,是因为港府的断然出手,动用资金来拯救目前低迷的恒生指数。”   “什么?”   一直在镜头面前处乱不惊、仪态端庄的女主播立刻坐不住了,连连发问道:“安德鲁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香港政府在救市?为什么?”   这一刻她的表情,简直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   作为一个财经频道的专业主持人兼记者,基本的财经知识储备是必要的,但简淑娴的专业水平可远不止这些。在加入电视台之前,她是一名投行的专业分析师,只是因为无法忍受长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又想充分发挥自己貌美如花的优势,所以她放弃了年薪高达上百万的工作,转而加入了电视台女主播的行列。   正因为有着在金融第一线工作的经历,因此在听到安德鲁的救市言论后,简淑娴的反应才如此之大。在她的印象当中,香港一直都是以“自由贸易”而闻名于世的,而现在港府却打算放弃这个名头,直接进入市场干预。这种强烈的反差已经让她顾不上这是直播节目,近乎失态地在摄像机前面就质问起安德鲁来了。   和她有着相同反应的,则是另外一名男嘉宾。摄像机很清楚地捕捉到,在安德鲁说出港府救市的言论之后,他脸上那种极度震惊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倒是一双眼珠开始不停地滴溜溜乱转,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收看这个节目的人群中,也爆发出了反应不一的惊叹声。而在最初的惊叹之后,反应快的人纷纷掏出电话,有人是四下寻求证实这个消息,有人则直接打给了经纪人,要求明天不计成本地补仓。   “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而在天域基金,愤怒的声浪却是高过了惊叹声,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冲着电视上的安德鲁嚷嚷道,尽管他们很清楚,安德鲁根本就听不到他们愤怒的质疑。   今天托起整个市场的资金,全部是来自于天域基金。而天域基金,根据他们所知,完全没有任何来自政府的份额。所以对于安德鲁的这种说法,他们完全不能接受。   只是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是极少数的几个,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为不解的神情,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着。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钟石,他们想起了前段时间,金管局总裁任毅刚那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拜访。   “各位,请安静一下!”   钟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电视上的安德鲁一眼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关于安德鲁的言论,其实是我的意思。之前没有告诉大家的是,我和港府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这个协议的主要内容是,我将动用天域基金的资金扶植市场,当然是借用港府的名义。而港府则动用其他措施和手段来打击国际炒家,默许我们的大量买入。”   “可是即便我们不和他们做交易,我们依然可以大量买入,不是吗?”钟石的话音未落,就立刻有人质疑道。很快就有其他人也意识到了,纷纷点头称是。   钟石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下一刻他就反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和他们合作,我们可能散布出这样的消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在那里,安德鲁还在侃侃而谈。   “相信大家应该清楚,只要港府方面默许,不公开否认的话,那么这个消息的能量到底有多大!”眼见着刚才质问的人识趣地闭上嘴后,钟石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只要我们继续在市场上买入,这个消息的威力就一直在,至少到八月末,整个市场都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振奋不已。当然,到了九月,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你说得没错!”又过了好久,终于又有一个人站出来问道,“只是钟生,如果我们在此之前能够吸纳更多低价股票的话,再结合今天的这个消息,我们岂不是赚得更多?”   尽管没有明说,但他在字里行间已经暗示,钟石之前的操作还是有些保守。   只是他或许已经忘了,在此之前,包括钟石的左右臂马家瑞和任若为在内,都对市场产生了极度的悲观情绪,认为和国际炒家对撼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仅有的几十亿港币的买入,则是在钟石的“固执己见”般地要求下才完成的。   “我并不清楚港股下跌的谷底,也不知道国际炒家的后续手段,直到昨天晚上!”钟石淡淡地说道,一点都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透露了一点让众人羞愧不已的暗示,“再说,为了保住在座各位这几年的收益,我也要小心一点不是?”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后续动作?”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再次有人站出来问道。   看着这些精神面貌已经明显发生改变的员工们,钟石笑眯眯地点点头,一挥手,豪气万丈地说道:“今天过后,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恒生指数肯定会出现不小幅度的反弹。我们也没必要像今天这样大手笔的托市了,不过对盘面的监控和支援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每天10亿港币的买入额度,外加5亿港币的流动额度,是我们操作的最低限度。毕竟,虽然有消息发布出去,但我们也不能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对吧!”   “对!”   回答他的,是一阵群情激奋的怒吼。有了这个消息,足以能够弥补因为国际炒家强力来袭所带给恒生市场的压力了,这一下交易员们自然也恢复了对后市看好的信心。   ……   “岑司长,请问最近坊间传闻的,港府出手救助恒生市场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就在安德鲁传出这个消息后不久,大批闻风而来的记者就聚集在中环港府的办公大楼前面,而当岑印权的身影一出现,这些记者就不顾阻扰地飞快地跑上前去,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香港经济前景良好,国际收支平衡,没有外债问题!”岑印权一边努力地往外挤着,一边面带微笑地回答记者的问题,“所以国际炒家针对港币的投机行为是没有道理的,但他们恰恰这么做了,就正好说明他们是别有用心的。”   “但是岑司长,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关于港府救市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记者们根本就不理会岑印权的“乾坤大挪移”,依然固执而又顽强地问道。   岑印权在保镖的护卫下,已经勉强挤到了车前,不过再次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长枪短炮,郑重地说道:“关于市场的传闻,港府和我本人都没有任务对这些传闻进行澄清或证实。但我必须要告诉全港市民的是,不论港府做了什么决定,其最终的目的都是为香港的大局、为六百万市民的利益。我们有信心,也有决心打败国际炒家。而且我在这里保证,绝对不会浪费纳税人的每一分公帑。”   话说到这里,岑印权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全部说出口了。在和记者们说了声“抱歉”之后,他就钻进了轿车当中,在镁光灯和摄像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名刚入行的记者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小声地嘀咕道,“李哥,我怎么觉得他什么都没说啊?到底港府有没有动用资金托市啊?”   “这还不明白?”那位叫做“李哥”的年长记者一边飞快地在速写簿上记着,一边用鄙夷的口吻回答道,“注意他最后一句话‘不浪费纳税人的每一分公帑’,这就是他要告诉我们的。如果没有动用资金托市,那他干吗要添上这么一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啊,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 第236章 铺天盖地的批评   “干得好,乔治!”   当欧美市场收市之后,索罗斯、朱利安·罗伯逊、德鲁肯米勒以及保罗·都铎·琼斯等人聚集在纽约下城最知名的意大利餐厅DelPosto里庆祝。   在刚刚过去的几小时前,道琼斯工业指数从最高点的8556点暴跌到收盘时候的8425点,足足跌去了131点,跌幅达到了1.53%。   而在过去的一个月内,道琼斯工业指数从最高的9000点跌到如今不足8500点,足足跌去了500点。这些还不算什么,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俄罗斯的原因,短期内道琼斯工业指数是看不到再次冲上9000点的希望了。   索罗斯在文章里点名道姓的俄罗斯市场,则在这一天出现了7.02点的下跌幅度。但各位看官可不要小看这7.02点,要知道现在俄罗斯的RTS指数也不过100来点,这7点的下跌已经是6.49%的跌幅。   和去年10月份的571点相比,俄罗斯股市在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市值整整蒸发了八成之多,可谓是全球市场上跌幅最为惨烈的一个。而当索罗斯的言论一出之后,就有分析师评论道,虽然货币贬值对俄罗斯的出口可能有所刺激,但是俄罗斯一向并不是以出口著称,相反还会因为这番言论而更加剧资金的外流,所以俄罗斯股市还有可能继续下跌,甚至跌到50点。   事实上,俄罗斯的资本市场刚刚起步,上市的企业也寥寥无几,所以投资到这些公司当中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而对冲基金之所以如此看重俄罗斯,除了做空他们的货币之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他们那利息高得吓人的国债上。   现在,他们终于成功地再次挑起市场对俄罗斯国债信用问题的疑惑,或者说是对俄罗斯国债违约的预期。   朱利安·罗伯逊首先举起杯子,冲着餐桌对面的索罗斯微微颌首,以示敬意,“不光是纽约、伦敦,就连法兰克福的指数都在下跌,看来这一波关于俄罗斯前景的预期的确很严重。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有希望获利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对于俄罗斯国债,目前市场均在猜测是否会违约,以美国为首的IMF会不会坐视不理?尽管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个国债相对于其他国债而言,存在着几倍到几十倍违约的风险,但正因为有着如此严重的违约风险,反而使得俄罗斯国债的收益率大增,所能获取利润的可能性也大增。   举个例子,一个面值为100美元的一年期国债合约,到期票面利率为5%。而市场一年期的利率水平如果在5%的话,那么该国债的正常流通价位在100美元左右。对于单纯投资国债吃票面利率的投资者,和通过炒作国债价位差获益的投机者来说,两者的收益率基本相当,均为5%。   不过如果该品种的国债传出违约的风声,那么不管是对于单纯投资国债的投资者来说,还是通过炒作国债价位差获益的投机者来说,这个国债的价格就远远达不到100美元了。因为有可能到期后血本无归,所以他们只能忍痛割爱,将这些国债低价出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这些国债是以90美元卖出,而到期又能正常兑现的话,低价买入的一方最终的收益率为(105-90)/90=16.67%。这个数字远远比5%高得多。   而对于俄罗斯国债动辄就是30%甚至更多的票面利率来说,如果该国债能够正常到期兑现的话,这个数字可远比16.67%要大得多,甚至大到可以堵上一切!   现在,纽约的对冲基金们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坚信,由于美国、欧洲等强势的经济体不会任由俄罗斯的核武器四处流散,因此即便在俄罗斯明确表示不会遵从IMF的经济改革配套措施之后,这些国家仍然会出手帮助俄罗斯渡过目前的难关。   所以,他们所认为的机会就来了,趁着市场恐慌的时候大量吸纳俄罗斯的低价国债,等到欧美出手相助的时候,这些国债就会恢复到正常的价格水平,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大赚一笔。   而根据量子基金内部的报告,这笔国债最终的收益率极有可能超过50%,为此他们整整投入了35亿美元的头寸,希望能够借助这次机会成就史上最赚钱的一笔交易。   这就是为什么索罗斯甚至不惜冒着得罪俄罗斯政府的危险,也要亲自赤膊上阵的原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对于朱利安·罗伯逊、保罗·都铎·琼斯等人来说,无一不是这么想的,也都是这样操作的,除了在香港之外,他们也在俄罗斯的国债上投入了巨额的头寸。   当然,除了这几位之外,华尔街的其他基金也投入了数量不菲的头寸,整个华尔街都在押注俄罗斯国债。不,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应该说,整个华尔街都在押注IMF,押注美国、欧洲对俄罗斯的反应。   所以他们才大量地聘请欧洲、美国的退休政要,充分而又详细地研究俄罗斯国债一旦违约后出现的各种风险和严重后果。最终他们一致认为,欧洲和美国的当权者不会任由俄罗斯国债违约,因为最终导致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了的。   “核大国怎么会违约?”这句话,也开始在华尔街内四下流传起来。   在俄罗斯市场出现下跌之后,几人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一起,开始相互庆祝起来。   “只是很可惜,香港市场并没有如愿地下跌!”   几人一边吃着黑松露、鱼子酱等美味食物,一边笑呵呵地闲谈着,时不时从他们口中冒出的“百万”“十亿”等词语让上菜的服务生一阵阵地心惊肉跳。就在酒足饭饱之际,德鲁肯米勒突然长叹一口气,来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德鲁肯米勒并没有其他几人那样名气大,但他绝对是有资格和这些大佬们坐在一起的。事实上,这几年量子基金的很多投资决策都是由德鲁肯米勒做出的,所以在专业人士眼中,他的分量和索罗斯几乎相当。   在昏暗迷离的灯光和悠扬轻曼的音乐中,几人又兴致大发,喝得都有些醉醺醺,所以一时并没有听清楚德鲁肯米勒的话,不过在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几个人眼中的醉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哦,这是个问题!”索罗斯用洁白的餐布擦了擦嘴,冲着半空打了个响指,示意侍应生收走盘子后,开口说道,“的确没有想到,香港政府竟然冒着被批评的风险来救市,他们不想要‘自由贸易港’了?”   “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朱利安·罗伯逊也开口说道,“这种政府干预的行为虽然我们事先也有所预料,但都认为可能性不大。但谁又能想到,现在的香港政府竟然就真的这么干了?哦,上帝啊,这一下他们收到的抨击绝对够让他们难受一阵子了。”   “不错!”保罗·都铎·琼斯也附和道,“一直以为,香港都是以经济自由度著称,现在为了拯救资本市场,他们竟然放弃这个优势,实在是匪夷所思。这种既当规则的制定者,又下场游戏的政府,其下的市场还能有多少的自由度可言?天呢,他们真是什么都想要!”   德鲁肯米勒望着几个似醉非醒的大佬,不着边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等到保罗·都铎·琼斯说完之后,他立刻插话道:“先生们,问题并不在这里。因为香港政府的插手,使得他们在短期内肯定会大幅地提振信心,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还能不能成功地攻下香港?”   “虽然目前的指数离我们建仓的平均位置很远,但是在未来的半个月内,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把指数提高到我们建仓的水平,到时候如果港币攻不下来的话,再加上恒指期货上的损失,我们就真的在香港市场上宣告失败了!”   “你们还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先生们!”最后一句,他几乎是怒吼着说了出来。   “放松点,斯坦利!”   眼见着德鲁肯米勒是真的着急了,索罗斯赶紧出声安抚自己的这位头号助手,“我的老伙计,你应该也很清楚,香港政府一方面要扶持股市,一方面要应付来自港币市场的压力,这一下无疑是从两端开战。想想吧,我的朋友,只要我们继续坚持消耗的战术,在某一天突然加大攻势,从两方面消耗它的资金,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是香港政府再怎么提振市场信心,恐怕都抵消不了来自港币上的利空冲击!”   “你的意思是?”德鲁肯米勒面露疑惑,低头思索了半晌后,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其他几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这一发现让他若有所思,“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突然来一下,让香港政府的救市措施劳而无功?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不错!”朱利安·罗伯逊大为赞赏地点了点头,在看了索罗斯一眼后,见对方微微颌首示意后,这才接着说道,“斯坦利,对于香港,我们的确有个初步的计划,现在说出来大家可以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具体的策略是,即便香港政府出手,我们也继续攻击不误,因为这一点和俄罗斯的市场是同一战略上的两个环节。不过目前市场反向,我们只能先暂避风头,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发力。而如果再次发动的话,可能要多种策略一起进行,力求达到最大的收益效果!”   “期指?”德鲁肯米勒顿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八月份的期指,不打算转仓,就在八月最后的计算日和港府打个你死我活?我明白了!不过随后呢?难道我们就不攻击港币了吗?”   “自然是要攻击的!”保罗·都铎·琼斯插话道,“这一点就要从长计议了!只要我们能够从俄罗斯市场上获取到足够的利益,到时候我们可以动用的资金规模就足够再次冲击香港市场,即便有香港政府出手支撑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够和他们打长久战,慢慢地耗光他们的资金!当然,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必须在八月份就让他们知道,干预市场会有什么样的恶果!”   “像俄罗斯一样?”德鲁肯米勒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良久之后,他才突然说道,“也是要在报纸上公开呼吁,给对方施加压力?”   “太正确了!”索罗斯一拍掌,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斯坦利你想到了这个办法,到时候就以你的名义去发表文章,给香港政府施加最强大的舆论压力,让他们知道,区区一个香港政府,还不被我们放在眼里。”   德鲁肯米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苦笑,“就凭我,恐怕是力有不逮吧?乔治,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威信。”   “不要太小看自己!斯坦利,我是认真的。不过既然你有所顾忌,但如果有其他的名人站出来发声的话,你应该不会还有顾忌吧!”索罗斯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来,看的德鲁肯米勒的心中直发毛。   “谁?会是谁?”德鲁肯米勒赶紧发问道。他听出来了,能让索罗斯说有名的人,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至于是谁,他却是一时间猜不出来。   索罗斯笑了笑,没有回答。   ……   岑印权关于救市的言论见报后,就如同在原本并不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块千钧巨石,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快在全球经济界,就掀起了一场针对香港政府救市行为的批判风潮,其中尤以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的名声最大,影响最为广泛。   “香港政府干预金融市场,将使得民众对他们的金管局失去信心,违背了香港一直奉行的自由经济理念。而且,最为可怕的是,香港政府的干预行动不可能成功,反而会赔上纳税人的财富!”   格林斯潘这么说道。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数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在随后的几天陆续发表文章,抨击香港政府的救市行为。   至于其他在财经界小有名气的人的抨击,就更别说有多少了! 第237章 各显神通(一)   没错,格林斯潘就是替华尔街站台的重量级人物,是他们送还给香港政府救市行为的一记重拳回击,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美国政府的态度。   当然,格林斯潘的讲话尺度把握得很好,基本都控制在经济层面上,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好说政治上的东西。不过即便是这样,他对香港政府救市行为的批评还是在全球政府以及经济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格林斯潘是何许人也?鼎鼎大名的美联储主席,掌控美联储已经长达十年之久,三任美国总统都对他信任有加,而在他的推动下,美国经济正在面临着一次强劲的增长高潮,已经持续了长达三年之久,而分析家们判断,美国经济的增长速度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美国经济的增长,也带动了全世界经济的增长,因此市场上有种丝毫不夸张的说法,说这位美联储主席不止是美国的“财神爷”,更是全世界的“财神爷”。   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格林斯潘的个人威望和对市场的影响力也急速地膨胀起来,这也让他开始越来越小心起自己的言行来。而这种小心谨慎,更是在他公开场合的发言中体现地淋漓尽致——语意模糊,不知所谓。虽然市场仍然在疯狂地追踪他的公开发言,但就算是华尔街最精明的经济学家,也不敢保证能够对他的讲话做出正确的解读。   “如果你们认为确切地理解了我讲话的含义,那么,你们肯定是对我的讲话产生了误解!”格林斯潘自己这么解释道。   但是这一次,他立场鲜明地指责香港政府的救市行为,并且公开预测香港政府是不会成功的,这就让市场的观察家们大跌眼镜。他们在大惑不解的同时,也深深地为香港政府捏了一把冷汗。   果不其然,在格林斯潘对香港政府救市行为做出一番表态之后,其他的机构和有威望的个人纷纷跟进,对香港政府展开了如同潮水般的批评。   《华尔街日报》以大篇幅的文章批评香港政府的救市行为,其标题更为耸人听闻,“香港犯了一个大错!”而斯坦利公司则在第一时间发表了相关的研究报告,页数高达35张,在这篇报告当中,斯坦利的分析师们认为:香港政府的行为是“孤注一掷”,和赌博毫无区别。如果香港政府最终失败,不仅会把香港人的血汗钱拱手相送给国际炒家,而且会因此丧失货币保卫的主动权,甚至还有可能致使联系汇率制度最终失守。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货币学派”的创始人、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米尔顿·弗里德曼也抨击道:“……政府入市干预,开创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先河,其后果可能是无穷的。即便香港政府最终能够击败国际炒家,但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将因此受损,投资者也会因为这种既制定游戏、又参与游戏的行为而被吓跑。长此以往,香港必将因为今天的决策而受到巨大伤害……”   弗里德曼的言论还算是中肯,但另外一位诺贝尔奖得主莫顿·米勒的发言就毫不客气了,他直指香港政府当中应当有人对此负责,甚至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中,他建议道:“香港政府应该尽快解雇做出此决议的高官,向市场释放出积极的讯息,以修正之前犯下的错误。”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经济学家对香港的救市行为展开了批评,但有的只是纯粹的学术坚持,有的就如同《华尔街日报》、斯坦利公司一样不怀好意。   一时间,批评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且大多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者机构,这让特首和做决策的岑印权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尽管这些批评声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接下来炒家们使出的招数就让香港政府真的感到棘手了!   在经历所谓的“港府”入市后没多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就暗示,可能会在月底降低香港外汇主权评级。他们宣称,由于香港政府入市干预香港股市与期货市场,改变了香港的外汇储备结构,从而增加了保卫港元汇率的风险,削弱了港府的财政支持能力。标准普尔暗示可能将本港的长期外汇及短期外汇评级分别由A+和A1+降至A和A1,同时也会将港元长期评级由AA-降至A+,将港元短期评级由A1+降至A1,长期评级展望则可能转为负面。标准普尔同时还暗示,如果港元的联系汇率动摇,或者港府的行动进一步削减对港元的财政支持的话,它有可能在短期内再次调低香港的评级。   如果说之前的名人、政要的批评还可以当做是学术研讨的话,那么现在评级机构的威胁就是一把利剑,直接架在了香港政府的脖子上。因为债务、信用、货币等标的物的等级下降,接下来就面临着融资、违约和信心等一系列的风险,最终会影响到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然,既然有批评,也就同样有支持的声音。以大陆、香港本土为首的一批金融家、富豪、经济学家和普通市民等就对香港政府的救市行为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   首富李家诚表示,他本人完全支持香港政府的做法,但不评论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们别无选择”,在采访中,他这么说道。在采访中他同时还透露,自己并没有将手头上的长河实业的股票借出去一手,过去没有沽空、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行政局一名陈姓官员表示,香港政府之所以悍然出手,完全是因为国际炒家兴风作浪,搅乱了香港正常的金融秩序,所以香港政府有必要采取必要的干预措施。他同时还表示,香港政府的行为来得太迟,应该早点出手。   更有匿名评论员在报纸上写道:“……环顾今日之世界,纯粹以自由市场原则只存在于经济学家的头脑中和教科书上。任何政府在国民经济基础和民众根本利益遭受威胁时,都有责任采取必要的、合理的干预行动,否则就是失职……政府入市干预本来就是非常措施,难免会令外界一些人对香港的金融市场运作产生疑虑,令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有所失色。但港府这么做也是‘两害取其轻’……尽管美国政府口口声声赞扬人民币和港币坚守不败,但在香港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的国际炒家却有相当一部分是美资背景。谁知道关键时刻美国会支持香港一把,还是反过来推香港一把……”   ……   “报纸上真热闹啊!”马家瑞扔下一份报纸,感叹得直摇头,“这件事的影响力仍然没有消去,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太热闹了!”   在“港府”“承认”救市后足足一个星期,报纸上依然是连篇累牍的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现在天域基金内部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看这类的新闻,就连钟石也不例外。   任若为接过报纸,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了一遍后,这才一咧嘴,笑嘻嘻地对刚进门的钟石说道:“岑司长、任总裁应该请你吃饭,看!”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老板,你替他们分担了多少压力啊!”   “我怕他们是没有心思请我吃饭了!”   钟石脱下西装,挂到衣架上,松了松脖颈间的领带后,这才接过任若为手中的报纸,大致地扫视了一番后,就对面面相觑的两人说道:“知道吗?这段时间炒家们又加大了卖出港币的力度,现在岑印权和任毅刚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港币的即时牌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炒家们冲破了7.750的大关!”   “是吗?”马家瑞顿时脸色大变,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他才不解地问道,“据说救市之后,已经有不少的对冲基金开始撤退了,也逐步地从港币市场上补回头寸,准备离场了。钟生,你这个消息真是让人意外!”   “的确让人意外!”钟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同样是面色凝重的任若为一眼后,接着说道,“问题的焦点并不在那些小型的对冲基金身上。事实上,只要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不撤退的话,其他的即便是有人撤退,但只要他们振臂一呼,可能很快就会再次进场的。因此金管局那边根本不敢大意。”   “根据他们的推断,目前国际炒家方面至少卖出了近2000亿港币的头寸。在股票市场上暂时讨不到好处的情况下,他们都把重点转移到了港币现货市场,准备再次利用两个市场间的联动效应来压低指数,达到他们做空港股的目的。”   “2000亿港币?天呐!”任若为低呼一声,脸上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这是多大的一个数字啊,光每天的利息……我算算……至少就要几千万之多!”   具体的数字他没有说出口,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其他人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了。所以,马家瑞的脸色也同样地变了。   “你们计算的没错!应该可以预料到的是,香港政府应该在未来几天,就会抬高拆借利率来打击他们,到时候可能又会对股市造成利空消息,所以我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吸纳一点筹码!”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   自从14号开始大规模入市之后,天域基金就在各支权重股上和炒家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夺。18日因为俄罗斯宣布卢布贬值,造成全球市场震荡,天域基金再次以20亿港币的资金入市,和受到“港府”救市而提振了信心的投资者们一起,将恒生指数抬高到7250点。随后的几个交易日内,天域基金又陆续投入了接近五十多亿的港币,和投资者们一道将股市提升到7845点。   至此,天域基金总共已经动用了超过150亿港币的资金,将港股的指数从最低点的6544提升到目前的7845点,足足升高了近1300点之多。   虽然行情好转,但随着指数的逐步上升,钟石的心情却越发地沉重起来,有几次甚至在交易大厅里莫名其妙地就发起了脾气,这让很多人都感到不知所措,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股市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这种奇怪体现在曲折波动的股价上,而其本质却是人心。在“港府”救市的行为一出来之后,整个市场都为之沸腾,因此在18日这一天,尽管欧美股市大跌,国际炒家们借此展开了一场卖空港股的新高潮,但自信爆棚的投资者们已经不给国际炒家留下做空的机会,纷纷进场买入,使得这一天恒生指数只下跌了区区的13点,而天域基金也只动用了13亿港币的份额。   因为投资者的蜂拥而入,使得天域基金进场的成本大幅增加,这也让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开始谨慎起来,他们可不想做别人的垫脚石。   所以,每一个港股可能下跌的机会,都会是天域基金大规模入场的机会!   由于香港股市已经恢复到一个被市场比较认同的水平,因此此时的天域基金的对手已经不再是国际炒家的疯狂抛售,而是如何和那些蜂拥而入的投资者们抢夺市场份额的游戏了。   在这个游戏当中,中小投资者都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最为重要的是,专注于做短线的他们,所赚取的每一分钱并不是上市公司的利润,也不是对未来良好预期而造成的价差,而全部是天域基金投入的每一分真金白银。   这是钟石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而如果没有捞到足够的筹码的话,钟石的资金就有可能高位套牢,虽然他对岑印权、任毅刚等人所说的是努力护市,但他绝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来进行。而岑印权、任毅刚说不定早就将这个可能性计算到,所以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他。   无意中被摆了一道,任谁心中都不会痛快的。   “这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晃了晃脑袋,钟石努力地将这种懊恼驱逐出脑袋后,这才重新恢复起正常的心态来,“准备开市吧!今天先观察事情的行情再准备出手!” 第238章 各显神通(二)   24日这一天,天色阴暗,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下起暴雨来。这一天的早盘开在了7443点,这个数字也是最近疯狂上涨后回调的一个大概位置,因为7400点附近被认为是香港股价的正常预期水平。   虽然港股指数有所回调,不过这一天投资者的信心明显很高。经过两个周末的休息,市场普遍认为投机港币的炒家们所担负的利息又增长了不少,而且到现在为止,港币依然坚挺无比,没有丝毫下跌的迹象。   更为重要的是,在22日,华夏的领导人公开接见了香港的商业代表,包括李家诚在内的众多香港名人、富豪都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谈。   在会谈中,华夏领导人明确地指出:“香港企业家对香港的繁荣肩负着历史的责任,只要香港政府提出要求,华夏政府将无条件地全力支持香港。”   这并不是华夏政府针对目前香港经济形势的第一次表态,但却是最坚决有力的一次表态,也是华夏政府第一次提出可能会支持香港的言论。因此,当这些话传到香港的时候,市场顿时一片欢欣鼓舞。投资者们普遍认为,在得到外汇储备世界第一的华夏政府全力支持的情况下,香港的股市和汇市肯定都会顺利地渡过目前这一难关。   在这种乐观情绪的感染下,恒指虽然出现了低开的现象,但很快就被狂热的投资者们抹平了开盘的跌幅,指数开始缓慢而又强劲有力地上升着。   “老板,我们有必要出手吗?好像空头并没有怎么出手。”   看着成交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很明显是买方压过卖方的行情,一名交易员迟疑地问向钟石。   听到他的问话,其他的交易员也纷纷把目光投向钟石,很显然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入市,其后果只能是白白地便宜了那些中小散户。   “先等一等!”   钟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不要有所行动,随后他在屏幕前仔细地观察起汇丰控股的行情来,足足看了十分钟之后,他才长吐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的确和你们观察到的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空头还是没有出现。现在市场上大部分都是零散的买卖单。我们现在的确不适合入市,不过你们也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某个时刻空头就会突然来袭,所以大家还是要时刻密切地监视市场的行情。”   听到他的话后,交易员们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地放松了不少。连续数天以来,这种高强度的买入工作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难得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所以当这样的机会到来时,他们自然是十分珍惜。   “九月份的期指,准备得怎么样了?”   趁着空闲时刻,钟石悄悄地走到交易大厅的一个角落,在那里有三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交易员,和整个大厅热火朝天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一般。不止如此,他们桌子上电脑的画面也明显和其他人的有所不同,处处透露着诡异。   自然,大厅的这个角落就是钟石做对冲的地方。但凡是从事金融行业的人,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庞大的资金单向买入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即便是钟石这样的重生人士此时也不会例外。虽然他曾经利用自己的优势赚得数额不菲的资金,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完全是与国际炒家进行的一场真刀真枪的正面交锋,这场战役中起决定作用的完全是双方资金实力以及心理策略的较量,历史因素已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可言。所以面对如此庞大规模的资金交易,他也必须谨慎起来。因为钟石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一旦资金耗光,而又没有利好消息的出现,到时候恐怕连整个天域基金都将会赔到里面。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一方面是八月的看多期指,一方面是只手扶持起市场,不管哪一方面,钟石都要做好对冲的准备。   “卖出了4781手,动用了资金3.5个亿。到今天为止,虽然港府入市刺激了股市,但后市看空的预期依然没有消散。8月的恒指贴水贴到了50点,看来空头一定还会有后续动作。”   一名面黄肌瘦的交易员指着屏幕上的数字,面色凝重地说道。他是恒指期货的资深交易员,叫做德里克·陈,是之前天域基金专注香港基金的工作人员,在11月份国际炒家针对香港的战役中一战成名,被马克西姆推荐到钟石的身边。   “老板,问题还不止这些!”另外一名叫做罗名保的交易员也出声道,“18日,恒指升水5点,19日,恒指升水48点,这些都是拜利好消息所赐。21日贴水137点,是因为俄罗斯的利空。但今天市场基本上没有大的利空或者利好消息,如果说中央政府表态支持算一个的话,那么现在恒指应该是升水才对,但恒指期货价格明显和恒指走势相悖,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所谓的升贴水是恒指期货的价位相对于恒生指数而言。由于恒指期货是恒生指数的衍生品,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它的成交数字是参考即时恒生指数来决定的。但这并不等于说,恒指期货的数字和恒生指数的数字完全一致,因为随着对后市预期的不同,恒指期货的价位就会出现高过或者低于即时恒生指数的现象。   当恒指期货的成交价位高于恒生指数,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为升水,而恒指期货的成交价位低于恒生指数则被称为贴水。升、贴水代表市场的两种不同的预期,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反应市场未来的走势。   “贴得倒不算多,只有50点,倒是还可以容忍。”钟石仔细地盯着盘面看了半晌,最后确定也没有大手笔的买入、卖出盘出现,就拍了拍罗名保的肩膀,小声地安慰道。   三名负责股指的交易员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们也认同这个说法。   “老板,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要做空九月份的期指?”又盯着盘面看了半天后,德里克·陈突然问道,“既然我们做多八月份的股市,九月份也应该一鼓作气,将盘面继续抬升上去才是。现在虽然是为了对冲,但就算是现金交割,所能收获的和动用的资金也远远不能够相匹配。而且,现在还不清楚炒家们到底会不会转仓到九月份,我们现在这么贸然地进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谨慎了?”   “现在你们不需要知道!”钟石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不过我想问你们,如果八月份不能打败港府的话,你们认为炒家们九月份就能打败港府吗?”   “这倒是说不好!”罗名保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就越是不利。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肯定会在八月底就决一死战,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打垮港币,而是尽可能地从资本市场上获利。而如今,这个计谋既然已经被港府识破,相信他们也只能是捞一笔算一笔了。”   “不错……”就在钟石正准备夸奖对方几句的时候,突然整个楼层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而所有的电脑屏幕在猛然一闪之下,也全部都陷入到死机状态当中。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有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出声喊道:“应该是停电了!怎么会这样?”   听到这个喊声,所有人都立刻变得手忙脚乱,紧接着纷纷站起身来,借助窗边投过来的微弱灯光去寻找开关什么的,果不其然,的确是停电了。随后又有人拿起电话,准备拨给物业,结果愕然地发现,话筒里竟然也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连电话也没有声音了!”黑暗当中,很快就有人高喊道。其他人也赶紧拿起手边的电话,果然和他所说的情况相同。   如果说之前的停电还有可能是意外的话,那么电话出事故就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了。钟石的心头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让他自己都禁不住地吓了一跳。   “大家先安静一下,大厦管理员和物业的人很快就会修理好的!”飞快地思考了半分钟之后,钟石马上站起身来,朝着先前马家瑞在的方向挥舞了几下手臂,那边立刻就有一道人影朝着门外飞快地走去,“另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几分钟之内,港股可能会出现大跌,因此当电力恢复之后,我要求你们不计成本地立刻买入,将恒指尽快地拉上来。”   “不会吧,老板,你怎么知道港股会在这几分钟之内大跌?”一名交易员立刻大声地问道。   由于光线昏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因此交易员们的胆子也比平常大了不少,所以当钟石的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质疑道。   “呵呵,你的问题问得非常好!”不等其他人附和,钟石就立刻高声回答道,“如果说停电还有可能是意外的话,那么电话也被中断了就很可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搞鬼!”   “更为具体地来说,是我们假托港府救市的行为已经被某些人发现了,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试探我们,等到我们出手的时候再确定。”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钟石的话如同天雷一般,轰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让他们大为震惊,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一次看似偶然的断电行为中竟然可能隐藏着如此深意。想想也是,他们只是一群整天埋头在新闻和数据当中的分析员、交易员,又哪里会知道这一次的战役早就从纯粹的金融战场转移到更为广阔的战场上去了。   “老板,如果我们还继续买入的话,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震惊过后,终于有人醒悟过来,连忙冲着钟石高声叫嚷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暴露了,到时候所谓的‘港府’救市的传言被戳穿,整个香港股市就会再次面临巨大的利空。”   “放心,他们不会泄露这个事实的。”这个时候,钟石心中已经对对方的行为有了个大概的理解,也隐约地猜测出对方可能的后续动作,成竹在胸的他嘴边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故弄玄虚地卖了个关子。   ……   果然不出钟石所料,就在天域基金所在楼层断电的瞬间,市场上突然涌现出数额巨大的卖盘。在成分股上冒出的动辄就以上百手为单位的卖盘立刻吞噬了零零散散的买盘,使得这些股票的价格急速下滑。几乎就在半分钟之内,原先还一片大好的绿色行情一瞬间急转直下,猛然间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在铜锣湾的一间券商投资大厅里,一个时刻盯着盘面看的投资者突然大喊一声,指着陡然变直的K线图大叫道,“天呢,怎么会这样?”   听到他的喊声,其他人纷纷停下下单的手,等他们抬起头来看的时候,这才惊愕地发现,不止是刚才那人所买的股票,就连他们自己关注的股票也出现了猛然下跌的行情。   “快看,恒指也变红了!”又是刚才发现股票变红的股民指着另外一边的显示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呐,世界末日了吗?”   其他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顿时让他们原本就惊疑不定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只见恒生指数正在以雪崩一样的速度在飞快下跌,原本还是7720的指数,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7700,再眨一次眼,竟然就变成了7691。   “是股灾吗?”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股民哆嗦着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有人知道答案,所以,也没有人回答他。 第239章 各显神通(三)   突如其来的卖盘吞噬了市场上的一切,包括恒生指数在内的众多指标急转直下,拉出一条长长的下落直线,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恒指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目瞪口呆而停止下滑,反而是越跌越厉害,短短的三分钟之内,恒指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当中跌去了300余点,惨烈程度让市场上的大部分中小投资者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萦绕在大部分人心头上的一个疑问。   ……   “啪嗒”,随着一声脆响,光明重新降临到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厅内,各种电器也随之发出吱吱的做响声。   众人在心头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随即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再登录到彭博终端页面上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恒指已经暴跌了接近300点。   “天呢,真的像老板所说的那样,恒指大跌了!”   “汇丰控股上挂了十一个卖单,总手数在2000手左右,价值超过一亿港币,上帝啊,刚才那些买入的人真不幸!”   “我这里也是,香港电讯跌了3.5%,全部是在过去的三分钟内造成的。”   ……   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叹声,瞬间充斥了整个交易大厅,几乎所有的交易员、研究员都对这几分钟内市场的变化感到震惊和迷惑。不过在想到几分钟前钟石曾经说过的话后,他们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舒缓开来,纷纷抬起头朝着钟石看去,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和信服。   “都看着我干什么?”钟石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后,再略微一思考,就明白过来,于是当下将脸一沉,故作严肃地呵斥道,“赶快做事!既然对方已经出手,那么现在正是我们吸纳低价股票的大好机会,还犹豫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吧!”   交易员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再次投入到和空头的战斗当中去。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次在天域基金的交易大厅内响起。   “到底是什么情况?”   趁着众人不注意,钟石悄悄地走到门外,低声地问向刚从物业处回来的马家瑞。这个时候,任若为也赶了过来,三个人围在一起,讨论起刚才的突发情况。   “物业的人说,有个戴鸭舌帽的人拔了我们楼层的保险丝,趁着混乱的时候跑了!”马家瑞气喘吁吁地说道,“另外,我们这一层的电话线全部被人剪断,应该是和切断电源的人在同一时间干的,现在物业的人正在紧急联系电话公司的人,相信很快就能接上了。”   “钟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听了马家瑞的讲述,任若为脸色一变,随即略显慌张地问向钟石,“如果真的是我们暴露了,那国际炒家只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港府之前的一番言论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我们也要正面面临炒家们的攻击?”   “他们终于出盘外招了!”钟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即回答任若为的问题,“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幸好在这个时候使了出来,如果真的要是在关键时候,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看着面面相觑的马家瑞和任若为,钟石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眉头一蹙,耐心地解释道:“其实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与否,根本就不会对市场产生任何影响。到时候政府方面只要说,新成立了一家基金公司入市,就什么都解释清楚了。炒家们非但不会得到好处,还会落下一个炒作的恶名,所以,只要是稍微有些判断力的决策者,都不会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可能已经清楚我们是实际的托盘人,所以针对我们的进攻力度会加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资金问题,如果在这次战役中,我们的资金一旦耗光,而政府又不救助的话,到时候恐怕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任若为大为震惊,脸色接连变幻了半天之后,这才猛然一跺脚,焦急地问道。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马家瑞淡定地摸了摸下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动用的券商渠道那么多,只要稍微有个经纪人口风不严,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就足以让他们在香港的人知道了。这次再试探一下,就足以确定我们的身份了!”   解释完之后,他又转头面向钟石,忧心忡忡地问道:“钟生,你不是和港府达成交易了吗?难道他们还有可能在关键时候釜底抽薪不成?”   “是达成协议了,但是动用的都是我们自有的资金!”钟石来来回回地踱了两步,心烦意乱地说道,“不管是我们,还是港府,都不可能和国际炒家们打持久战。炒家们也是一样,双方都需要速战速决。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我们这一次打赢了,国际炒家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段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惨了!”   虽然建仓的平均价位在7100点左右,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算是很便宜了,但谁又能保证恒指不会跌到更低的地步?这正是钟石心头最大的担忧。   “到目前为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不定港府到时候会改变游戏规则呢!”见气氛有点沉闷,钟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两人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随后大步走进交易大厅。   ……   “乔治,果然是他们!”   纽约曼哈顿,德鲁肯米勒指着市场上突然涌现出来的买盘,兴奋地对索罗斯说道:“现在情况已经确定了,我们赶紧发布这个消息吧!这只是一家对冲基金,没有任何政府背景,只要相关消息一发布,不止是香港市场,恐怕就连全世界都要为之震动。”   “放轻松点,斯坦利!”索罗斯好整以暇地躺在他的座椅上,半眯着眼睛,显得很没精神,“这个消息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试探出他的资金实力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至于名头方面,香港政府只要稍微找个借口都能搪塞过去,不要忘了,这些政客们最擅长的就是模棱两可。”   “既然目前已经清楚,香港政府并没有真正入市,那么我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候耗光这个市场上最大多头的资金就可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我就不相信,一家对冲基金的资金规模能够抵抗得了我们加上游资的联手?等着吧,再过几天,他们就将死无葬身之地。真是太期待了,上帝啊!”   “可是……”德鲁肯米勒并不死心,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索罗斯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粗暴地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斯坦利,事实上这件事和香港政府到底出不出手已经没有关系了。即便我们告诉全世界,他们也会说,这家所谓的天域基金里有他们的资金。现在你所要准备的就是,如何发动最大的舆论和影响,在八月份的股市和期指上打垮‘香港政府’。只要我们能保持获利,那么对香港的攻击就会源源不断,终有一天就算是真正的香港政府出手,也要被我们活活地耗死。”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是否能够保证通过攻击香港的资本市场持续获利。所以,不管怎么样,八月底的期货合约一定不能转仓,而且要通过强力的攻击,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收拢人心,继续为我所用。斯坦利,你明白了吗?”   “所以,不管怎么样,八月份的期指市场都不容有失?”德鲁肯米勒的脸色一正,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   “不错!”索罗斯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道,“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去筹集更多的股票来做空,不管是从经纪人手里借,还是从大股东的手里借,只要能借到股票,我们就用它疯狂地压制港股市场,然后再借用期指来获利。相信他们也应该看出这一点来,所以到最后几天,双方比拼的就是资金的雄厚程度。而你到时候站出来发表一番言论,鼓动其他的中小对冲基金一道入场,合力冲垮这家所谓的天域基金,等到那个时候,香港政府就算是入场,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德鲁肯米勒若有所思了半天,最终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不过,乔治,你不觉得我们在俄罗斯的头寸有点过大吗?已经占到整个资金规模的四分之一了,这个比例实在是过高!我怕……”   索罗斯歪过脑袋,认真地凝视了德鲁肯米勒一番后,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说道:“斯坦利,虽然你现在全权负责,我这个创始人也应该听你的。但是这次机会实在是难得,而且俄罗斯政府已经初现败象,所以我加大了头寸。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认为可能太过激进。按照你的分析,我们应该投放多少才算合适?”   “不超过目前比例的一半!”德鲁肯米勒正要脱口而出,突然又生生地止住了,他想起在英镑战役当中,索罗斯不顾一切地投入到其中,最终奇迹般地取得了胜利,而现在情况何其相似,所以略微一思考,他就说道:“先撤回十亿美元,投入到香港市场吧!其他的等等看,如果形势真的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我们再加大力度进入也不迟!”   “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索罗斯深深地看了德鲁肯米勒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什么,“斯坦利,香港就交给你了!”   “是!”德鲁肯米勒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这一天港股的行情是,早盘开在了7443点,在内地政府明确表态对香港会进行支持的利好声中,恒生指数盘中一度蹿升了200余点,但在下午的某个时段,空头来了一次突然的大规模袭击,导致所有买盘瞬间消失,而恒生指数也因此暴跌300余点。三分钟过后,被股民们认为是港府出手的主力资金突然涌现在市场的各个角落,和到处肆虐的空头展开了激烈的较量,而看多的资金也纷纷跟随在主力资金之后入市,一时间市场看多情绪汹涌。而空头在最初的主力部队被消耗光之后,就再没有和多头主力拼死纠缠,只是在每个整数点上稍微地设置了一些障碍之后,就有计划、有步骤地缓慢撤退。在这种战况之下,恒生指数最终不仅收复了失地,而且整天上涨317点,涨幅4.22%。   这也是8月份恒指最后一次大涨,接下来的每一个交易日,双方都寸土不让,在每一个价位上展开殊死的争夺! 第240章 要求惩治港奸   “五十亿,老板!”马家瑞气喘吁吁地跑进钟石的办公室,飞快地报出一个数字,“今天护盘共花费了五十亿港币,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在稍微喘息了片刻之后,马家瑞又接着补充道。   包括安德鲁在内的一众天域基金的高层都长舒一口气,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在一片笑逐颜开当中,唯独钟石的脸色铁青,眉头紧蹙,丝毫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首先发现不对的是安德鲁,在看到钟石对花费五十亿的消息完全无动于衷之后,他连忙问道:“钟生,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怎么你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   听到他的话后,其他一干人等也纷纷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钟石,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们是不是认为,八月份的交易日也没有几天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不过动用了全部资金的两成,所以基本上我们的托市计划就算是成功了?”钟石目光灼灼,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番后,这才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吗?”廖小化最先跳了出来,他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钟生,莫非还有什么变数不成?按照目前的形势,我们胜利指日可待了!只要八月份的期指保卫成功,国际炒家损失一大笔,肯定会知难而退。”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你们实在是把炒家们的智慧想得过于简单了!”轻轻地拍了拍桌子,钟石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就在昨天,有经纪商给钟意打电话,想要借出他手中华德地产10%的股份,利率方面比银行拆借利率提高三成,时间是一周。”   “虽然我的堂兄并没有借出股份,但是他并不能保证董事会里的其他大股东没有借出股票。所以,你们也应该想到,国际炒家们私底下做了多少工作!”   “10%”“一周”等字眼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互望了半天之后,才由马家瑞说道:“钟生,你的意思是炒家们正在密谋发动一波大规模的攻势?时间就定在这个月的月末?”   如果想要做空股市的话,手头上必须要有一定数额的股票,虽然香港有很多做市商性质的经纪行,但这些券商自有的股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炒家们想要大肆做空股市的话,最好的途径还是向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借入股票。   对于炒家们而言,借入股票后疯狂抛售,然后趁着低价的时候再买回来补仓,不仅可以赚取其中的差价,而且还压低了港股期指,同时在期指市场上大赚一笔。   对于那些上市公司的大股东而言,借出股票并不影响他们对公司的掌控,因为这只是相当于借出了一笔短期贷款。在没有影响自己控股地位的同时,还能够小赚一笔,自然他们也是万般乐意。   至于市值损失的那部分,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原本这部分就是虚的。而且对于这些富豪来说,只要手中的股份没有减少,恢复身家只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首富李家诚公开表态,并没有沽货,也没有借出手中的股份给他人沽货,但发出这种表态的只有他一人,或许还有其他某些和中央联系紧密的红顶商人也没有借出股票。但谁又清楚,私底下到底有多少富商向国际炒家们借出了手中的股票?   如此一来,天域基金明面上所要对付的是国际炒家,但实际上应对的却是那些借出股票的城中富豪。或许这些富豪们还暗地里做空港股期指,希望能够借助炒家之势,同样地大赚一笔。   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在略微一思考之后,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才是天域基金的心腹大患,不,具体来说不止是天域基金的心腹大患,更是香港经济的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我们所要面临的并不只是国际炒家,还有那些偷偷出卖香港利益的大富豪们?”任若为的脸色猛然一变,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甚至是和整个市场作对,天呢,这也太可怕了!”   “谈不上出卖不出卖!”安德鲁倒是不以为然,耸了耸肩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买多卖空,这不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吗?怎么就上升到出卖香港利益的高度?”   “你说的没错,的确不应该上升到出卖香港利益的高度!”钟石摆摆手,制止其他人正准备的反驳,“只是他们如此一来,就如同在我们的口袋里掏钱,这种行为的受害者最终是我们,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香港政府。”   “上帝啊!”安德鲁目瞪口呆,双手抱头,夸张地惨叫一声,“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天呢,这些该死的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小偷!”   安德鲁前后不一的表现吓了其他人一大跳,引得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不过在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之后,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安德鲁是心疼自己的钱,这才有了如此一番自相矛盾的表现。   经过安德鲁这一番闹剧般的表现后,钟石办公室内的气氛明显地缓和了不少,就连钟石也因为安德鲁夸张的表现,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来。   “只是如此一来,和我们作对的可能是整个市场了!”嬉笑了半天之后,马家瑞的脸色突然一正,沉声说道,“就算我们有再多的资金,也要砸在里面了!恐怕就算安德鲁放再多的风声,中小股民再怎么支持,我们最后都难以脱身。”   “对!”钟石一拍桌子,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算我们顶得住八月,也顶不住下一次。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些办法,让政府再做些什么,相信他们也应该清楚目前的局势。”   “如果得不到更多的支持,我们最终的下场可能只有一个,就是所有的资金都困在里面,没有一点流动资金,前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会白忙活。更为严重的是,在未来如果港币真的失守的话,你,你,还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财富都将大幅缩水。”   经过这一番分析后,所有人才体会到事态的严重性。从古至今以来,虽然也有强悍的人和整个市场作对,但他们的下场无一不是以破产收尾。   曾经在20年代,美国有一位超级富豪囤积白银,想要借此抬高银价,巅峰时期整整收购了整个期货市场流通白银的半数之多,但最终还是因为银价暴跌而宣布破产。   这个事例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虽然目前天域基金所做的事情和他的不一样,杠杆比率也不大,但因为有了个汇率因素在里面,所以蕴含的风险一点都不比这位白银大亨要少。   刚刚有所放松的气氛立刻又紧张了起来,这一回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钟石,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案。   “在这种时候,我们所能做的非常有限!”钟石的一句话,就将众人的心打入谷底,不过下一句话又重新燃起了他们的希望,“虽然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是香港政府却是可以!现在,是和他们再次谈新的条件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钟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拨通了岑印权的电话。   “钟生,最近做得不错嘛!特首和我对你们的工作都很满意,都说你帮了港府一个大忙。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吗?”免提放开的电话里,岑印权的声音很是洪亮,从他的语气听来,岑印权的心情貌似不错。   钟石赶紧将他知道的情况飞快地讲述了一遍。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也很清楚,不过这只是纯粹的商业行为,我们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岑印权打起了官腔,“你也应该知道,除了汇丰等几家发钞银行之外,金管局对其他银行的约束力几乎为零,就连呼吁他们不要借出钞票给炒家,也没有几家银行听得进去,更何况是我这个财务司司长呢。”   对于岑印权的表态,钟石很不满意,他有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不过此时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当下淡淡地说道:“岑司长,你这么说,是正式的官方意见还是只是私底下的表态?”   由于最近中央政府的表态,已经有两位来自内地的银行副行长秘密地到达了香港,伴随着他们而来的,是高达600亿港币左右的资金,因此此时的岑印权底气足了不少,对钟石资本的依赖也少了不少,所以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敷衍的口吻。不过在听到钟石的话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这只是我们朋友之间私下的聊天,根本牵扯不到什么表态不表态,你太敏感了,钟生。”岑印权打了个哈哈,见钟石依然没有任何表态,就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真的很为难,你也知道香港是个自由经济市场,难道我们能限制市场卖空吗?”   岑印权依然推诿。   很快,他就听到了来自钟石的回答,“限制卖空?这自然不可以。不过岑司长,你也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我投入到市场上的资金已经有两成之多。你我都很清楚,这种救市是不可能长期的,就算八月份的期指被成功地扶持住了,但是如果炒家换到九月份继续进攻呢?所以,从根本上断绝炒家借入股票的可能才是最关键。说起卖空,我倒是觉得卖空也是一条赚钱的大好门路!”   “什么?卖空?”岑印权的腔调一下子变得怒气冲冲,“钟生,你难道想卖空不成?你是在威胁我,如果香港政府不出台措施,从根源上杜绝炒家股票的借入,那么你就打算做空?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   “不!不!不!”钟石一连说了三个“不”,“岑司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香港政府真的不打算制止的话,那么我只好卖掉手头上的股票,然后把所有资金撤出香港了。说实话,经过这半个月来和国际炒家的斗争,我真实地感觉到他们的财力雄厚,简直就是不可撼动。我虽然没法和他们对抗,但至少不会做出出卖香港的行为,你说是吗?”   “呵呵,老弟,你怎么会这么做呢?”话筒里沉默了半天之后,再次传来岑印权声音的时候,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亲切而又和蔼,“说实话,我这两天一直在和特首商量,看能不能出台什么新的政策制止炒家,你所说的情况也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你满意的结果出现了。在此之前,还请老弟千万帮衬片刻,只要这一关渡过,一切都好说。”   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如果钟石反水的话,他手头上数百亿的股票尽数抛入市场,其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更为要命的是,高达上百亿美元的资金抽逃出香港,对港币市场来说,更是无法估量的重大事件,甚至引起港币雪崩都不为过。   因此在快速地权衡了一番之后,岑印权不得不在钟石面前服软。   “岑司长果然英明神武,临危不乱,很有古时候的大将风范。如果你打算竞选特首的话,我一定全力支持!”钟石口不对心地夸奖了一番对方后,这才说到主题,“这么说,我们是重新达成了交易。我这里可是有好几个目击证人的!”   “这是自然,老弟,我的话还能不算数吗?”岑印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大吹大擂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语气一下子变得恶狠狠起来,“上帝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谈话是高度机密吗?”   说完之后,也许是因为事出突然毫无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恼羞成怒,他竟然哐当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   “该死的政客!”钟石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挂断电话后,双手一摊,对着满脸均是震惊之色的众人说道,“现在我们的危机总算解决了!” 第241章 “官”基大战(一)   终于解决了后患之忧,钟石总算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了。   自从14号市场传出“港府”救市的消息后,媒体方面就开始疯狂地炒作相关的新闻,把本次“港府”和对冲基金之间的较量称之为“‘官’基大战”,也有媒体称之为“‘官’鳄大战”。各路人马疯狂地挖掘其中的内幕,报纸、杂志、电台等多管齐下,希望能够找到独家或者劲爆的第一手资料。   只是他们都不清楚,他们眼中的“官”并不是真正的官方,而是一家他们闻所未闻的对冲基金。只不过这个消息即便有人能够打探出来,也没有丝毫的价值,因为按照钟石和港府要员达成的协议,天域基金随时可以转变性质,变成帮助港府打理资金性质的基金。   在多如牛毛的“‘官’基大战”的报道当中,又以《成报》的首席记者周立明的报道最为独到。除了某些众所周知的事实外,在周立明的报道当中,还添加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而这些内幕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肯定是作战在第一线上的人才能够知晓的。   比如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三分钟买盘短线”的事件,尽管传媒对这个情况的解释多种多样,各种说法都有,但周立明在第二天的报道中就明确指出,这是国际炒家使出的盘外招,通过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使得多方在一时半刻不能够下单,所以才造成了市场多头短暂失踪的现象。同时他还指出,要提防空头在最终决战的时候使用卑劣的手段。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全港金融界的轰动,尽管很多人要求他再讲讲细节方面,但周立明一反常态地紧闭嘴巴,绝口不谈更多的细节,只是反复说时间未到。   第二天,即8月26日,周立明又发表了一篇关于“‘官’基大战”的文章,这一次造成的轰动更为显著。在文章中,他直指某些大财团、大富豪置香港政府、本地居民的利益于不顾,私底下和国际炒家勾搭在一起,一并在市场上抛售股票,企图造成整个市场的崩盘。   虽然在文章当中,周立明并没有点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来,但他却旁敲侧击道:“……在定期公布的财务报表中,如果发现某些公司的大股东,或者是控股方大幅减持,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股东可能参与了做空香港的行为……尽管买卖自由是香港市场的规则之一,但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卖出,动机绝对值得怀疑,且不说低卖本身就是亏损的行为,就说他们在这个时候减持,本身就是对香港未来、对他们公司未来信心的缺失。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所减持募集来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是金管局的资金在接盘,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这种行为是赤裸裸的打劫,打劫的对象则是香港六百万市民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财富……”   文章的末尾,周立明还呼吁广大的投资者,对于这些在关键时候减持的公司,投资者们要投不信任票,甚至是不要去买他们的股票。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候抛弃了香港,高管不想着去改善业绩反而是减持套现,这本身就是出卖股民利益的行为,所以还能指望有着这样高管的公司做出什么业绩来?   文章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传媒们纷纷热炒,到底是哪些城中的富豪在和国际炒家勾结,好事的他们甚至在报纸上给出剪影供人猜测。而普通市民这才晓得,原来很多城中的大富豪和国际炒家一道勾结,企图通过股票市场来洗劫香港。原本就对富豪阶层、对地产霸权不满的他们此时更是怒火朝天,以至于不少市民都向电视台、报社以及政府机构打去投诉电话,纷纷要求严惩这些卖港的富商。   也正是在这种压力下,香港的立法会才能够飞快地通过某些在平时易引起诟病的法案,最终实施时严重地打击了国际炒家融券的能力,最终使得炒家们不得不丢盔弃甲般地败退。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25日开始后的资本市场,随着八月份交易日的时日无多,港股的多空双方开始逐渐意识到,如果在八月份的期指合约上分不出胜负来,双方就有可能被迫将战场转移到九月份的期指上来。所以期指方面,有小部分的空头开始转仓,而大部分的股空单却依然没有动静。   “昨天晚上没有平仓的手数有多少?”   26日早晨,钟石一进门之后,马上甩掉手中的报纸,朝着马家瑞打了个手势,马家瑞默不作声地跟着钟石进了办公室,随后钟石问道:“空头一方有没有太大的动静?是打算转移战场,还是和我们在八月份死磕到底?”   “你希望是哪种呢?”马家瑞不答反问道,“钟生,按照我们目前的资金数额,不管他们是转月,还是在八月最后两天反扑,我们都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下来,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钟石一时间有些错愕,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马家瑞,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就沉下脸来,高声反问道:“马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港府达成新的协议,只要多拖一天,我们的胜算就会大一些?而且,最后港股只剩下三天的交易日,所以凭着我们现在的资金总量,不管怎么样都会撑得过去?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马家瑞脸色一凝,有些摸不清钟石的意思,只好按照他的预想如实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有九百亿左右的资金,怎么也可以熬得过这几天吧。再说,香港政府在危急的时候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与其寄望于别人,不如靠自己!”钟石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国际炒家们应该也不堪重负,想着速战速决了。期货市场上未转仓的沽空单至少比通常月份的数额大出很多,而且多数都没有转仓的意向,你也应该清楚吧?”   “可这并不构成国际炒家负隅顽抗的借口!”马家瑞依然不死心,嘴硬地辩解道,“还有两天的时间,空头有多少没有转仓的,就意味着多头有多少没有转仓的,但未来两天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转到九月份。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市场上昨天还有46.2万手的期指合约没有平仓,远远比过往月份正常的手数大得多,但这些都不构成借口。”   “这其中有我的十万手做多单!”钟石的一句话就让马家瑞脸色大变,接下来的话就直接让他半晌无语了,“这十万手我根本就不打算平掉,一直持有到最后结算日,以现金的方式结算。”   “这么说来,我们的资金没有九百亿了?”让马家瑞感到震惊的并不是钟石什么时候完成如此数目庞大头寸的持有,而是持有这些头寸,一下子就损失了八十亿港币的流动资金,再加上额外保证金等等,这十万手的看多期货头寸就占用了足足一百亿港币的资金。   “不错!”钟石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还有几千手的九月份空头仓,这部分占用的资金并不算多,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九月份,九月份?”马家瑞喃喃自语了两句,脸上浮现出困惑不解的神色,只是这种困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再过一会,他脸上的神色又变得格外震惊,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就算是我们八月份期指打败了国际炒家,但难免不保证他们从头再来。我们真的就打算放弃扶持市场了吗?港府方面能够答应吗?”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们不是做善堂的,不可能无休止地支持他们。”钟石摇摇头,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再说,除了这些扶持的手段之外,香港政府应该再想其他的办法来断绝国际炒家的炒作。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今天不看盘了吗?”莫名其妙地跟着钟石站起身来往外走的马家瑞一愣,随即反问道,“如果炒家们再来一次像上次那样的偷袭,到时候没人坐镇中军,兵荒马乱的话,那他们该怎么办?”   两人说话之间,穿过人来人往的交易大厅。指着看似杂乱不堪,但实际上井然有序的交易员们,马家瑞大声地问道。   “放心吧,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况且还有任若为在坐镇呢!”钟石朝着远处金刀大马地坐在交易员中间的任若为挥了挥手,一步也不停地继续向外走去,“另外,如果真的有意外情况的话,他还可以通过手提电话找我。走吧,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我要和他们摊牌。”   “摊牌?”还没来得及发问,钟石已经走进了电梯,马家瑞只好赶着快走两步,带着满脑子的迷惑不解也进了电梯。   半个小时后,当到达目的地的马家瑞抬起头,看到楼层上挂着的铭牌,不禁当场愣住了。   “这……这……这是量子基金驻香港的办事处?钟生,你所说的摊牌,难道是和……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马家瑞一连说了三个“不可能”,显然想都不敢想,钟石口中所说的居然能和名动天下的量子基金联系到一起。   现在在全球市场上,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只能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尤其是在最近,随着索罗斯的一声号令,北极熊政府不得不放弃坚持许久的俄罗斯卢布固定汇率制度,主动贬值15%,这让量子基金和索罗斯在全球金融市场上的声望更是达到了顶峰。   而在香港市场,虽然到目前为止,索罗斯和量子基金的要员并没有站出来讲话,但市场上所有人都清楚,目前攻击港币和港股市场最为凶狠的,就是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   现在,钟石竟然说要和索罗斯摊牌?这怎么可能?即便面对的并不是索罗斯本人,马家瑞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钟石深深地看了马家瑞一眼,随后一马当先地走进了量子基金的办公区。   马家瑞呆呆地看着钟石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位老板实在是太过神秘莫测,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要和索罗斯谈判?沉默良久之后,他还是带着满脸的苦笑,跟着走进了量子基金驻守香港的办事处大门。 第242章 “官”基大战(二)   “先生,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接待处的漂亮小姐轻声细语地对钟石说道。她在这个岗位历练良久,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前来这里拜访的人,因为有胆量来拜访量子基金的人每个都有数亿的身家。   当钟石走进门来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小姐就注意到他,虽然年纪很轻,但脸上毫无半点怯色,说话声音洪亮,底气十足,隐隐间还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这位年轻人长得还有些帅气,实在是让人既心动又艳羡。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虽然身上的衣服很是光鲜,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点畏首畏尾,再加上他那一副难登大雅之堂的尊容,简直就可以用猥琐两个字来形容了。   马家瑞要是知道自己在前台小姐心目中是这副形象,肯定会吐血三升。   虽然心中对钟石颇有好感,但前台小姐不得不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是她说话时尽量将腔调放低,语气转柔,希望对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一番用心。   钟石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在被拒绝之后,他摸了摸下巴,沉吟了片刻之后,就向前台小姐要来笔和纸,在上面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还给茫然不知所措的前台小姐,说道:“把这个东西告诉罗德尼·琼斯,我想他会很快出现的。”   望着白纸上斗大的“Horizon”,前台小姐的表情迷糊了,半信半疑地看了钟石一眼后,这才有些犹豫地拨通了内线电话。   不想两分钟后,罗德尼·琼斯的身影就出现在前台处。他刚一出现,扫视了钟石和马家瑞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转头看向那名漂亮的前台小姐,略带不满地沉声问道:“艾莉娜,刚才说自己是天域基金的人在哪里?”   “你就是罗德尼·琼斯吧?”钟石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天域基金的经理,钟石。”   望着罗德尼·琼斯明显错愕的表情,钟石的脸上浮现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又拉过马家瑞介绍道:“这位是天域基金的高级合伙人,马家瑞先生,你可以叫他克里斯。”   罗德尼·琼斯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褐色的头发已经有些斑白,有着白种人特有的高耸眉骨和深邃的眼神,硕大的鼻子下是薄薄的嘴唇。如果抛弃身份不谈,任谁都猜测不到,这位面貌无奇的中年白人竟然是撬动这个亚洲货币市场的顶级操盘手。   “你就是钟石?”错愕的表情只是在罗德尼·琼斯的脸上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就满脸堆笑地朝着钟石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了握,“不知道钟先生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难不成你打算把资金投放到我们的基金里管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除了研究亚洲地区的经济外,量子基金在香港设置办事处,也有吸纳当地资金的意思。要知道香港虽然只是弹丸之地,但在世界上排得上号的超级富豪却是不少,如果能将这些人的资金吸纳到量子基金的投资者当中,光是管理费他们每年都会多出一大笔收入了。   “琼斯先生真会说笑!”钟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四下望了望之后,才悠悠地说道,“难道琼斯先生就打算在这里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哦,天呢,这真是我的失误!”罗德尼·琼斯做恍然大悟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水后,这才带着一脸歉意地说道,“钟先生是贵客,我们要用最高级别的礼仪来对待。实在不好意思,钟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说完,他朝着前台小姐使了个眼色,也不等钟石有所表示,就急匆匆地走去里面的房间。   “钟生,他这是什么意思?”趁着前台小姐去端咖啡的时候,马家瑞低声向钟石问道,“怎么看他的表情,对我们的来访不是很情愿,竟然还把我们晾在这里,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当然有!”钟石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后,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来,“如果是生死大敌的话,怎么样的招待都不为过。你说对吗?”   “原来是这样!”马家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五分钟过后,当罗德尼·琼斯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这才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连连向正在悠闲喝着咖啡的钟石、马家瑞两人赔罪,“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钟石先生,欢迎你来到量子基金的香港办事处。你的哥哥是我们的投资人,我们也非常希望看到你成为我们投资人当中的一员。这边请,两位尊贵的先生。”   钟石和马家瑞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地迈着大步朝量子基金的办公区走去。   这是一间租用区域并不算大的办事处,放眼望去,最多有五百尺,而大厅的位置就占了约三百尺左右大小,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十台电脑和电话。交易员们则好奇地探出头来,想看一看到底是谁能够让罗德尼·琼斯亲自出门迎接,但当他们看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和另外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时,脸上均是露出失望之色。   踏着柔软的地毯,钟石一边敷衍着和罗德尼·琼斯交谈,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一些必要的办公设备外,量子基金驻守在香港的办事处其他地方的装修就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了。老旧泛黄的墙纸,略显陈旧的桌椅,混乱不堪的桌面,到处乱扔的垃圾,甚至在一些交易员的桌子底下,还胡乱地摆放着折叠床。   这些并不出奇,交易员的生活本来就是混乱的。只是让钟石感到好笑的是,墙壁上嵌着的电视清一色地在播放着CNBC的节目,而交易员们的彭博终端上也都是欧美资本市场走势的行情。   天呐!现在是香港时间白天,有哪个欧美的资本市场现在是开盘的?   粗略地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办公区域后,钟石和马家瑞被带到了一间大约二十几平米的会客室内,当双方落座之后,还没等罗德尼·琼斯开口,钟石就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四下里看了看之后,这才向着罗德尼·琼斯做出“纸笔”的口型,并没有出声。   罗德尼·琼斯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在神色复杂地看了钟石片刻后,这才起身从隔壁房间取来纸笔。在将纸笔放在钟石面前之后,他又狐疑地扫视了一番会议室,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今天我们所谈的内容将是高度绝密的东西,所以我不能留下任何有记载的记录,你明白吗?”唰唰唰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大字后,钟石就将纸张递送给罗德尼·琼斯。   “明白!”罗德尼·琼斯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并不是他所想的,自己的办公室内被人安装窃听器什么的。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收起心中的那点小觑,开始正视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来。   关于香港市场真正托市的资金来源并不是港府,而是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新冒头的财团的消息,罗德尼·琼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在和斯坦利公司、古德曼公司稍微一通气后,他就知道,对方是一家资金实力雄厚的公司,据说创始人姓钟,身家高达数十亿美元,具体是多少没有人清楚。   原本罗德尼·琼斯也参与了斯坦利公司、古德曼公司对钟石的狙击,但那个时候包括德鲁肯米勒在内的一众量子基金高层只认为钟石是一个来自印尼的富/官二代,并没有把他和天域基金联系在一起。直到最近,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和他们交过手的钟石就是天域基金的实际掌舵人。   现在堪称生死大敌的对手亲自来临,他自然要好好地准备一番。即便是量子基金的大部分资金都是在美国那边运作,但罗德尼·琼斯仍然命令交易员们停下手头上的买卖,生怕对方看出什么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才敢让钟石等人进门。   尽管年纪轻轻,但做事老到谨慎,性格方面还不好说,但眼神当中的自信怎么都掩饰不住,这是一个棘手的家伙。罗德尼·琼斯在心里暗暗地给钟石下了这样一番评语。   一般来说,在金融市场里,公开叫板的情形并不多见,不管是做多,还是做空,双方都会极力地掩饰自己的仓位和意图。但如今双方公然撕破脸皮,在都明白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对方还这么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的情况,绝对是非常罕见的。   “难道他是打算劝说我或者是乔治放弃做空香港?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笑了!”罗德尼·琼斯心中暗暗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不过下一刻,他就断然否定掉。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不请自来。你我都清楚,你我是谁,以及现在的立场,不是吗?”钟石在纸上继续写道,“相信你一定很吃惊,我这次前来,是打算给索罗斯先生、德鲁肯米勒先生,还有你,琼斯先生,一个安然无恙地从香港资本市场上抽身撤离的机会。”   “果然如此!”罗德尼·琼斯的脸皮猛然抽动,怎么都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在目光灼灼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之后,他才接过纸,唰唰地在上面写道:“这是你的表态,还是香港政府的表态?抱歉,香港是个自由经济的市场,我们的一切决定都是基于为客户赢取利润所考虑的,并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立场。”   “正是因为你们的专业,所以我才提出这样的建议的!”看完这段近乎于拒绝的话后,钟石并没有动怒,反而是微微哂笑,提笔继续写道,“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可以向你提供某些情报,足以弥补你们在这里的损失。”   “你是在开玩笑吧?弥补我们的损失,你知道如果我们现在撤离的话,会损失多少利润吗?”罗德尼·琼斯显然有些动怒了,笔下的文字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开始尝试着拉拢起钟石来,“不过如果你放弃继续托市的话,我相信我们不仅不会成为对手,还可以一道在香港市场上大发横财。”   “抱歉,我是不会站在失败者这一边的。”钟石微微一笑,给出否定的答案,在停下笔想了想之后,他又在纸上写道,“我欢迎索罗斯先生在任何时候给我打电话,记住,我的提议是让他减少亏损,而不是获利离场,这非常关键!”   “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看看谁是最后的失败者!”罗德尼·琼斯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忍不住在纸上写道,“我原本以为你这次前来拜访,是打算让我们放你一马的,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现在还有足够的资金托市吗?说句泄露秘密的话,未来几天内,他们会发动你难以想象的攻势,到时候所动用的资金将会如同海量一般,这绝对会是你无法想象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面对着满张纸的“难以想象”,钟石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接着写道,“另外,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你这里已经被人监听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甚至包括电子邮件,所以,最好不要用这里的电话、电脑等。当然,这个人不是我。相信索罗斯先生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兴趣给我打电话的。”   “你……你……”在看到钟石所写的内容后,罗德尼·琼斯犹如被踩中尾巴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钟石的鼻子就打算训斥一番,可下一刻他就如同被捏中嗓子的鸭子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看着他这番闹剧般的表演,钟石冲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藐地挥了挥,随后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这才扬长而去。   在他的身后,马家瑞将那张写满了信息的纸点燃,在青烟袅袅中纸张渐渐地腾起一团火焰,最终化为一片灰烬。 第243章 “官”基大战(三)   望着钟石和马家瑞离去的身影,罗德尼·琼斯的脸色变幻不定了半天,这才冷哼一声,打了声招呼之后,出门去叫计程车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话筒里传来冷冷的质问声,在铜锣湾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刺耳,罗德尼·琼斯望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摩肩接踵的人群,心底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我觉得他是在威胁!”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威胁?也有这样一个可能!”电话里的声音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说道,“华夏有一典故,讲的是一个智慧的将军,在一座空城上弹琴,用胆识生生地吓退了来袭的十万敌军,难道这个叫钟石的家伙也打算和我们来玩这一手?”   “空城计?”罗德尼·琼斯面色一沉,下意识地握紧话筒,神经质地向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只要继续进攻,就会将他的阴谋击破?”   对于钟石的不请自来,罗德尼·琼斯实在是想不出有任何可以理性解释的借口。此时的他俨然变成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惊吓不已。   按理说,一个能做到顶级对冲基金高级合伙人的家伙不应该如此胆怯,但面对如此庞大的进攻规模,在上千亿资金调动的情况下,即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家伙,也难免变得患得患失。   电话那头的德鲁肯米勒嘿嘿冷笑片刻,不屑地说道:“难道他忘了,华夏还有另外一个典故,就是箭已经搭在了弦上,发射与否已经没有选择了。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听到德鲁肯米勒的回答,罗德尼·琼斯默然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们原定的策略不变,这是必然的。我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所说的窃听事件,除了电话之外,他还提到,我们的电子邮件系统也被人动了手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的全盘策略……”   下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足以让对方清楚无误地捕捉到。   “这个你不用担心!”德鲁肯米勒断然否定道,“不管窃听的一方是谁,我们都会把他找出来。再说现在只有最后两天的交易日,即便对方想做些什么动作,头寸方面也来不及转换了。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保证胆敢窃听我们的那些人,将受到足以让他们后悔终生的报复!”   “一切按照原定的计划实施?”听到德鲁肯米勒咬牙切齿的声音,罗德尼·琼斯心中一紧,赶紧转移话题道。   作为量子基金的高级合伙人,他在这件事上担负的责任几乎不可避免。如果量子基金能够顺利地在港股市场上大捞一笔,或许最后不会有人来追究他的责任,但如果量子基金铩羽而归的话,这个替罪羊他就当定了。   虽然并不愁没有下家,但能找到像量子基金这样高增长、而且具有可持续性的对冲基金可就不多见了,罗德尼·琼斯这样想道。   “不错!”德鲁肯米勒最后一锤定音,“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等着看吧,让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叫‘正面我赢,反面你输了’。”   在华尔街有很多名言,其中的一句就是关于抛硬币的,“正面我赢,反面你输”,意思就是不管怎么做,我都是赢家,而对方是卢瑟(Loser失败者)。   作为金融食物链上的最顶层之一的对冲基金,向来都是整个生态圈的胜利者,而其中的佼佼者量子基金,更是赢到登峰造极,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信心爆棚的索罗斯和德鲁肯米勒才敢公然地挑战国家,而他们也做到了。   所以,德鲁肯米勒对钟石的话并不在意。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可能是职业生涯里最大的一个错误。   ……   27日,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内,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种凝重感,他们放缓脚步,生怕自己的每一个微小动作会引起别人的侧目。   给他们带来这种压力的,是德鲁肯米勒在报纸上的公然表态。在今天的华尔街日报亚洲版上,德鲁肯米勒不仅亲自撰文,承认量子基金参与了对香港货币、股票市场的进攻,而且放出豪言一定会从中取得丰厚的利润。除了这些自吹自擂之外,他还放言道,即便香港政府能够过得了这一关,但炒家们的攻击将一如既往,即便这次不行,他们还会组织下一次攻势,直到香港政府最终被迫放弃支持股票市场的行动为止。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由于距离期指交割只有两天的时间,在这个敏感的时段,作为市场执牛耳者的量子基金突然抛出这样的言论,立刻引起整个市场的轩然大波。整个一早上,市场上充斥的全部都是对德鲁肯米勒这段话的解读。有人说,这是量子基金准备全面进攻香港市场的信号,也有人说,这是他们放的烟幕弹,其目的是为了掩护头寸庞大的量子基金撤离香港市场。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对天域基金的员工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今天和明天,应该是决战时间了!”钟石的办公室内,包括马家瑞、任若为和廖小化在内,几人均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钟石的指令。   看到几人这副表情,钟石努力地挤出一副笑容,安慰几人道:“不用担心,只要我们支撑得了这两天,他们基本上就算是失败了。”   炒家们的招数他们都很清楚,通过融来的股票,大肆地在市场上抛售,打压33支成分股,让整个恒生指数暴跌,这样他们事先早就沽空的期指就会大获其利。   如今攻击港币以抬高拆借利率的手法已经不管用了,因为天域基金的出手,使得市场对拆借利率的敏感度下跌,拆借利率的高低已经不再是能够左右恒生指数上涨或者下跌的关键因素,所以他们就必须要从股票市场本身入手。   因为天域基金的出手,使得炒家们很多在低位吸纳的期指沽空单陷入到亏损的境地,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如果不打压恒生指数,这些沽空单最终只能以亏损的结局结算。这么一来,也就意味着炒家们的意图失败。   这就是炒家为什么会在今天抛出这样一番言论的最重要原因,也是天域基金为什么会感觉如临大敌的原因。   有人或许会问,既然如此,炒家们为什么不转仓到九月份的期指合约上?其原因有二,一是作为他们对手的天域基金和其他看多盘的资金并没有转仓,这就使得他们庞大的头寸没办法结算,被活生生地拖在了这里;第二则是如果转仓到九月份,那么战线就会再一次地被拉长,一个月的时间,以炒家目前在港币市场上积累的巨大头寸,足以用利息将他们活活拖死。所以,炒家们最佳的应对策略就是,在八月份的期指合约上击败“香港政府”。   要打垮指数,就要打垮成分股。   在27号、28号两天,炒家们会尽全力地抛空成分股的股票,以此来压低恒生指数。而作为托市一方的天域基金,则需要全力地买入相关股票,不让股价出现大幅下跌的情况,托住恒生指数。   谁能够坚持到结算的那一刻,谁就会获得胜利。   双方所比拼的,就是财力的雄厚程度。在这个时候,所谓的阴谋、策略、手段等,已经作用不是很大了。而德鲁肯米勒在此时抛出的言论,与其说是对香港市场的挑衅,倒不如说是“江湖召集令”,号召整个国际市场的游资都来到香港股票市场做空,动用全世界游资的力量来打垮香港市场。   攻守双方都对此心知肚明。   “就怕我们撑不过这两天!”马家瑞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我们手头上的资金只有八百亿左右,要维护33支成分股,恐怕力有不逮。”   短短一天的时间,马家瑞就从极度乐观转变成相当不乐观的情绪,只是去了一趟量子基金的办事处,就让他产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不用担心,港府会在关键时候出手的!”眼见着几人情绪不高,钟石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抛出一颗定心丸,“我已经和岑司长、任总裁谈过了,只要我们提出要求,他们随时会支援我们500亿以上的港币资金,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望着脸色放缓的几人,钟石的心头却萦绕着昨天私下会面时岑印权的话,“既然你答应出手,我们也帮你掩盖,所以就不要指望在关键时候港府会出手相助。不过你放心好了,如果你真的不行的话,我们会在关键时候出手的,只不过我们不会援助你。”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包括财政司和金管局在内,也看到了在港股上分一杯羹的好处。只要这一次顶了过去,为了尽快偿还融来的证券,炒家们势必会在未来的某个时段进场买入,到时候凭借着这一波行情,金管局就可以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地大赚一笔。   金管局在港币的保卫战中也损失了不少的资金,虽然港币的升跌幅根本不能和港股相比,但因为头寸巨大,而且买入卖出活动频繁,因此在这段时间的港币保卫战当中,金管局也损失了数十亿港币的汇差收入。   除了这些,他们还背负了一定的港币利息负债,损失了美元利息收入,几下相加在一起,损失的数额也有上百亿之多。   钟石又一次被香港政府方面摆了一刀,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用这样一个谎言来安慰其他人,他不想在关键的时候自乱阵脚。   ……   10时,股市开盘。竞价阶段还算是风平浪静,双方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但自由买卖一开始,33支成分股上立刻涌现出数以千计的卖盘,如同潮水般的卖单挂在左边,而且后续的势头丝毫不见半分的减弱。   “全部买入,不要管多少,扫光他们的卖单!”   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他们才意识到,这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负责香港电讯的交易员粗略地扫了一眼,挂在前十位的卖单总和就超过了3000手,总价格超过4000万港币。要完全消化这些卖单,估计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而在其他股票上,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33支成分股,就意味着10几亿的资金投进去,这还仅仅是开盘阶段。很显然,炒家们是要给天域基金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而钟石,面色很镇定,面对着众多投向他的目光,只是坚定地给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244章 “官”基大战(四)   交易员们心中纷纷大凛,不过已然明白钟石的意思,就是不惜成本地血战一番。当下立刻端正态度,开始不顾一切地在市场上买入。   开盘的7837点,在自由竞价的那一刻,就开始飞速地跳水向下跌,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将37点的零头彻底抹去。就在市场上其他投资者目瞪口呆的时间,买盘也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出现,汹涌程度丝毫不弱于先前的卖盘,双方都如同千军万马,在一片擂鼓声中,挟持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对方冲来。   “轰”的一声巨响,双方人马终于兵对兵、将对将地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顿时,金戈交响,铁马争鸣,战鼓隆隆,杀气震天,将整个恒生指数变成了绞肉机一般的血腥战场。   尽管没有真的残肢与血肉横飞,厮杀共哀号长鸣,但旁观的投资者心头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亲临战场。只是他们也只能选择观望,因为这种级别的较量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参与得了的。   “7800”“7801”“7799”,在短短的一秒钟当中,恒生指数交替显示出三个不同的数字,如同风车转盘一般飞快地跳动不止,双方在这个位置上互不相让,都投入巨大的资金进去,希望能够守住或者是攻陷整数点。   在天域基金内部,已经有交易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面对着手数巨大的卖盘,交易员已经没有时间向主管的人汇报,他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下单、下单再下单,从电脑到电话,10家经纪商也是全力以赴,派出所有的经纪人撮合交易,力求能够在第一时间完成客户的委托。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指数始终胶着在7800点附近,对攻的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将对方打垮。当15分钟过去之后,钟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地放了下来,虽然不清楚目前到底耗尽了多少的资金,但从交易员的表现来看,至少他们顶住了对方的进攻,适应了这种近乎于疯狂的节奏。   “各股票成交资金报价!”   趁着喘气的空当,任若为赶紧高喊一声,统计所耗费资金的数额。交易员们摇摇脑袋,飞快地报出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而任若为则默念这些数字,在心中计算总共数额。   “20亿!”当33家的数字全部播报一遍之后,任若为立刻就报出一个数字,“或许还有出入,但相差并不大。乖乖,好家伙!”   只是还没等钟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交易员怪叫一声,大声喊道:“又来了!”   只给他们留了一口喘气的时间,炒家们的第二波攻势就踏在第一波攻势的尸体上来袭,数十手、数百手的沽空单接踵而来,继续卖空指数成分股。   刚来得及擦一把汗的交易员们不得不再次投入到买入的行列当中。   ……   钟石这边盯着的是包括汇丰控股在内的一系列金融成分股,在刚才的那波卖出当中,汇丰控股足足有3000余手的卖单成交,金额接近2亿,是所有成分股中耗费资金最大的一笔。   “现在160,有人在159的位置挂出20手,在158的位置挂出50手,在157的位置挂出200手。”交易员们飞快地向钟石汇报道。   除了这些手数的卖盘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手、两手等手数,交易员们根本就懒得报数,因为在随后的买入当中,这些小手数的卖盘就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地被彻底扫清。   之所以这样报出手数,是因为依照价格优先、数量优先的条件,在撮合的时候买入一方最先成交的是报价为157的沽单,等这些沽单消化完之后,交易所的成交系统再撮合报价为158的沽单,然后是159等。   所以如果在157的200手沽单扫不干净的话,那么即时的报价就停留在157的价格上。而炒家就可以趁机再转头开出更低的手数报价,一步步地压低价格。   这是卖方在攻击时候的伎俩,而如果换做攻击一方是买方的话,则是在高位设置大量的买盘,抬高成交的价格,使得对方卖出的成本增加,等到平仓的时候不得不以更高的价格买入。   “157,吃进!”   对于报价,钟石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就果断地下了命令。200手的汇丰控股,就是1256万港币,而如果要再把价格抬升到160的位置,还要扫清其他两个价位上的沽单。   157的报价很快被执行,只是在成交之后,股价并没有上升到上面一个层面,空头又紧接着抛出了400手的卖盘,在这里,他们布置了大量的防线。   有人会问,如果空头在更低的价格卖出手数更大的股票,岂不是在成交的时候,能够将价格打压的更低?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当空头如果以更低价格卖出的时候,他一方面要考虑到市场上为数众多的游资,另一方面则要考虑未来补仓时候的成本。如果在他们的预期当中,汇丰控股的最终补仓价格为140,那么他们就必须在140以上的价位打垮买入的一方,否则将来补仓的时候,他们就得不偿失。   如果贸然地在155附近构建大量沽单的话,市场上观望的游资就有可能出手,一来这有可能超出他们对汇丰控股的心理预期价位,使得他们认为抢到了便宜的股票,另外一方面又和预期的平仓价位近了一步,意味着未来的利润又可能损失一部分。   所以现在空头一个价位一个价位地抛出,一方面是消耗对方的资金,另外一方面也有评估对方、摸清自己将来平仓的具体价位的意图。   如果市场上没有强有力的对手,对于沽空的一方来说,就没有任何顾虑,可以直接在150的位置设置1000手防线,将整个买方彻底吓走。但现在的情况是,不管空头一方抛出多少的沽单,多头一方都照接不误,除了打通了他们重兵把守的关隘之外,甚至还有余力上攻,这让他们一时间有点乱了阵脚。   半个小时之后,空头在157等位置的防线陆续被攻破,汇丰控股的股价再次上扬到160。这时钟石瞄了一眼所耗费的资金,1.05亿,接近2000手的成交额。   接下来炒家们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情况和第二波的相差无几,而已经习惯了这种抛售节奏的交易员们不慌不忙,按照先前的策略再次出手,到中午时分,稳稳地将指数维持在7788的水平,只粗略地下跌了不到50点。   “50亿!”   趁着其他人休息的空当,任若为走到钟石面前,面色凝重地报出一个数字来,“50亿,这是我们今天早上护盘的所有支出。比之前每一天的当天最大资金都要大,估计今天至少要耗费一百亿资金,才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马家瑞也围了过来,在听到任若为的话后并没有说话,脸色却唰的一下阴沉了下来。显然这个数字也让他颇感意外。   “放松点,这个数字还动摇不了我们的根基!”钟石先是安慰了对方一番,随后眉头紧蹙地想了半晌,说道,“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下午开盘的某个时间段先放弃托市,看看市场的反应!”   “什么?”   “你疯了吗?”   马家瑞和任若为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声来,在脱口而出之后,两人都听到对方的惊呼,互望了一眼之后,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开什么玩笑,在如此战况激烈的情况下竟然脱离大战场,如果是在战场下就犯了临阵脱逃罪,是要被军法处置的。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脱离战场一分钟,恐怕恒生指数都要下跌数十点。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惊骇之后,两人都很清楚,钟石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深意。所以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闭上嘴,静候钟石的解释。   “我们必须试探出对方资金的深厚!”钟石沉默了半晌,等两人彻底冷静之后,才说道,“还有市场的情绪。炒家们到底有多少资金准备着,这是我们根本无法掌握的。所以我就在想,是否在这个时候设置一个陷阱,先沽空期货,不在市场上托市,等到指数下跌到一定位置的时候,我们再发力。这样一来,包括隐藏在后面的卖家也会被吸引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摸清他们的底细了,至少从部分上来说。”   市场上买家突然消失,或者说主力突然消失,空头肯定会借机做空,在等到股市下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钟石再发力,到时候倾巢而出的卖家实力肯定被暗中观察的他们一览无遗。   计划虽然好,但堪称是火中取栗。假如一个不小心,由于空头一方的大举出动,使得多头后面无以为继的话,那么钟石的这个计划就算是鸡飞蛋打了。   “具体的幅度会是多少?”想了想之后,马家瑞实在是难以权衡,按理说现在并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即便下午以这样的消耗速度,整天天域基金也不过上百亿港币的消耗,而所剩下的六七百亿港币,足以能够支持到最后一个期指交易日了。   恒生期指的交易日是每个月的倒数第二个交易日,也就是说,八月份的期指交易在明天28号交易结束后就全部停止并结算。最后的一个交易日31号就彻底转向九月份的期指交易了。   “150点左右,应该足够引起空头的全体注意了!”钟石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均是一片茫然,当下就定了决心,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决策只能让钟石一个人来做了,“等到他们蜂拥而上的时候,就是我们趁机反攻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平掉的沽单就有大把的人来接手,就可以初步地估计他们的头寸。另外,要准备更多的资金在股票市场上,等着反攻的时候,顶住对方抛售的压力。”   “时间,就定在交易结束前的半个小时。一来是打个措手不及,第二则是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来托市。你们认为怎么样?”   渐渐地,钟石脑海中的脉络清晰了起来,原先的一个念头逐步地演变成了完整的策略。   “就这样干吧!”对视了片刻的马家瑞和任若为,心中虽然颇有些不以为然,却又同时认为这个策略有几分道理,内心百般纠结。只是此时并不是磨叽的时候,在看到钟石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后,两人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下午开盘,炒家们抛售的势头丝毫不见半点下降,而天域基金一方的应对也毫不示弱,双方又一次地胶着在一起。 第245章 “官”基大战(五)   下午开盘,炒家们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依然是每十五分钟十亿港币的成分股卖出量,战况依旧胶着,恒生指数时而上升、时而下跌,但幅度均不是很大。   虽然指数显示的很是平稳,少有大涨大跌,但一般的投资者们却还是不敢轻易入市,首先恐怖的成交量让他们望而退步,其次是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种程度的较量,只要稍微对战的双方有个闪失,对于他们而言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投资者冒着巨大的风险入市,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以超短线的操作方式来规避风险,或者是低买高卖,或者是高卖低买,在主力双方的攻守转换之间寻找微薄而又快速的盈利。   这种就属于是墙头草的性质,市场上永远不缺乏这一类型的投资者,而最近很多一直标榜自己是价值投资者的基金也加入到这一行列当中来。因为市场已经不能用他们一贯的投资逻辑来解释了,所以在“港府”和炒家们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地让自己的主力资金进场。而现在双方攻守出现的波动,也变成了他们利用小额资金快进快出,套取利润的好机会。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3:30分,距离交易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此时市场的成交量已经突破了100亿港币的大关,创下了最近一个月以来的新高,由此可见攻守双方的激烈程度。虽然恒生指数略微有所下跌,到现在为止报于7782点,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几十点的下跌幅度根本就是无关大局。到目前为止,期指市场上的沽单交易惨淡,空头的主力依然被围困在里面不得脱身。   而从港交所公布的数据来看,八月份的期指成交量最大的时候从8月6日开始,那天期指最高为7500,最低为7150,随后恒生指数连续三天下跌,期指最低达到6650,而随后两个交易日,因为各种消息的影响,恒生指数一度下挫到最低的6544,而期指也下跌到6310,而当天的期指成交量也达到了当月的最大,足足有14.5万手。   炒家们通过攻击股市压低指数,然后在汇市上赚钱的伎俩已经被大部分的投资者所熟知。有好事者还专门通过公布的数据来统计炒家们的平均持仓量,估算出他们建仓的平均价位在7000点到6800点之间。如果这个分析是准确的,那么意味着如果以目前的指数结算的话,炒家们在每张沽单上的损失在4万到5万港币左右,而20万到30万手未结算、未转月的沽空仓,总共损失预计将超过上百亿港币。   自然,这些都只是初步的估算。除了在期指市场上,炒家们在港币市场上也承受着日益增多的利息压力,而通过卖出港股打压指数上也因为“港府”出手而蒙受着巨大的损失,具体数额估计和期货市场的损失相差无几。   而能逆转这一切的手段,就只能是疯狂地打压恒生指数。   “停止买入,撤下所有未成交的挂单!”   就在时钟的秒针刚过3:30的时候,钟石突然大声地喊道,“期货合约给我抛出沽单,有多少抛多少,成分股暂时停止买入,时间为10分钟。”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正在忙碌当中的交易员们茫然不知所措,在经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交易大厅突然像炸了锅一样地喧杂不已,想不明白的交易员纷纷大声质疑道:   “钟生,你刚才说停止护盘,是真的吗?”   “在搞什么东西,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停一分钟的交易,炒家们会抛出多少手数的沽单吗?恒指会下跌多少点吗?”   “上帝啊,老板,你不会是打算放手,不再继续护盘了吧?要知道我们已经投入这么多资金进去了……”   ……   各种质疑的声音立刻充斥了整个大厅,声浪几乎要掀翻了天花板。钟石不得不在众人的目光中跳到一张办公桌上,面色坚毅地喊道:“不要问为什么,先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先前定下的策略不变,现在只是意外情况!”   说着,他右手朝天,在胸前做了个恶狠狠的斜劈姿势,又补充道:“这个举动是为了试探对方的资金程度,十分钟一到,你们就挂上买单,我们要来个引蛇出洞!”   听了钟石的解释后,交易员们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敲起键盘打起电话,将还没有成交的挂单全部撤了下来。   这一举动立刻被市场敏锐地捕捉到了。   首先,察觉到市场异常的是空头主力,原本还在和对方捉对厮杀的他们,愕然地发现,市场上的买单突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他们感到大为惊讶。莫非是陷阱不成?一时间在前线的空头主力不明就里,于是让空头一方的交易员们也陆陆续续地撤下挂在低位的卖单,然后高层们开始频繁地电话联系,商讨到底是什么原因。   于是市场上出现了罕见的一幕,交易量骤然下降。   这个信号立刻被游资捕捉到。当多头和空头同时在市场上消失,他们立刻将视线转移到期货市场上,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一个平地冒出来的期货空头突然在市场上大肆沽空,手数之多让他们目瞪口呆,每一笔的沽单都超过上百手。   “港府不救市了?”   “资金出了问题?”   “空头要赢了?香港政府资金耗光了?”   ……   各种各样的说法顿时充斥了市场的各个角落,而在这个时候,真正考验投资者反应的一幕出现了,最先听到流言的一批人根本就来不及考虑这些消息的真假,立刻打电话给经纪人,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沽空股指期货的空单。而等到那些如梦方醒的投资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建立了数目相当可观的沽空仓。   三分钟后,空头主力才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多头可能是资金出了问题,毕竟在他们的评估报告当中,天域基金只是一只资金数额不超过50亿美元的中等规模资金。这一发现让他们欣喜若狂,因为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这是港府资金主力和天域基金之间配合出现了失误,双方在资金接力上出现了一个时间点上的空白。   尽快在港府出手前打压指数,这样能够进一步消耗他们的资金。这是所有空头在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他们立刻命令交易员们再次入场,抛售手头上的成分股股票。同时在期指市场上沽空,在抬高自己平均价位的前提下赚取更多的利润。   仅仅是喝口水的空当,汹涌的空头主力再次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迎面而来,而这一次没有了多头主力的出站,市场顿时一溃千里。   而那些墙头草,两边倒的资金,有不少因为下注押错了方向,结果在汹涌而来的卖空大潮面前只是稍作抵抗,下一刻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7850……7800……7750……7700……”   五分钟之内,指数暴跌接近了200点,到处都是卖出的身影,而恒生指数更是以秒的速度在下跌,很快就到了7700的关口,而距离十分钟已然不多了。   而在这几分钟内,天域基金因为抢在了市场的前头,足足建立了一笔超过千手的沽空仓,盈利接近1000万港币。   “就是现在了!”   当指数一跌破7700点的时候,钟石大喝一声,“所有成分股挂上买单,全部挂上1亿港币的买入额度。另外,沽空仓立刻平仓,我要把这些仓全部甩给他们!”   “1亿港币?”尽管知道钟石肯定会动用大手笔的资金再度护盘,但听到直接甩出33亿港币的资金入场,所有交易员还是出现了一股骚动,不过他们也清楚,现在并不是震惊的时候,在呆滞几秒钟之后,他们纷纷再次投入到护盘当中。   “154,100手,155,100手,156,100手……”   对着话筒,钟石对经纪人飞快地报出一串指令,足足10个价位上,分别挂出100手的买单,让经纪人目瞪口呆。这一番下来,挂出足足有10份挂单,总金额超过6000万港币。   而布置了第一道防线的钟石显然意犹未尽,又根据市场上汇丰控股的走势再次挂出了几份买单,使得总挂单达到了惊人的15张,金额达到了1.45亿港币。   而在其他成分股上,相似的情节正此起彼伏地上演着。另外一个权重成分股上,交易员足足挂出了33张买单,囊括了即时的最低价到下跌前的价格,完全是一副背水一战的架势。   当多头再次涌现在市场的时候,恒指的下跌势头并没有停止,在股票和期指上抛售的风潮仍然波涛汹涌,而此时的多头出现,犹如横空出世的一道铜墙铁壁,砰然一声和滔天巨浪撞击在了一起。   “多头再次出现了!”   “天呢,竟然挂了这么多的买单!”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行情,中小投资者们再次被震惊了,这一下他们彻底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能看着行情显示表上的一堆堆数字发呆。   而在空头主力一边,多头突然汹涌地涌现而出,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在前锋部队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吞没的时候,他们就迅速地组织起反击,再次加大对市场的攻击力度,双方在7680的位置再次开始激烈的厮杀。   “我擦,这就全部成交了?”   六分钟过后,香港电讯的交易员突然一声怪叫,惊动了整个交易大厅。当看到所有人投来的关注目光之后,他不禁讪讪地解释道:“刚才一亿港币的买单,竟然全部成交了!天呢!九分钟,只有九分钟,就全部成交了!”   不止是他,场内的红马甲也是目瞪口呆。负责叫价的他们看着一个个报上来的数目,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不仁,就连每手价格超过6万港币的汇丰控股,每次报价的数目都没有低于一百手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每次撮合的价格接近上千万港币,这种情形他们又何尝见识过?   十分钟过后,33亿港币的买单全部成交,而恒生指数却只是稍作停顿,就继续下滑到了7700,救市无效。   “对方竟然如此强悍?这么多的资金投入进去,竟然还没有反攻上去?”   钟石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可能玩火自焚了! 第246章 “官”基大战(六)   玩火自焚、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等等字眼飞快地在钟石眼前闪过,在他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悔意来。但下一刻他就将这些负面的情绪抛个一干二净,因为钟石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懊恼的时候,他现在所要做的是极力弥补刚才策略上的失误。   “再来一次!”   此时的钟石如同急诊室的医生一样,面对着抢救无效的濒危病人,只能让助手们再一次准备好心脏起搏器,对市场再来一次强有力的刺激。   “什么?”   “又是一亿吗?”   ……   交易员们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凝重的钟石。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抛出的第一笔33亿港币的巨额买单,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被市场一扫而光,而接下来,他们的老板,竟然打算再次抛出一笔33亿港币的买单。   气氛一下子凝结到了极点。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钟石翻腕看了看手表,“现在距离交易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他们想要打击指数,这个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我们最好出手的时刻。各位,赶紧执行命令吧,不要问为什么。”   如梦方醒的交易员们这才赶紧忙碌起来,给经纪商们下达命令,再次在市场上反扑。   “钟生,这次我们是不是玩得过火了?”趁着交易员们手忙脚乱的时候,马家瑞悄悄地走到钟石面前,低声说道,“炒家们卖出的势头如此凶猛,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按照这个势头来看,即便再投入30个亿也无济于事啊!不如先保存实力,等到明天再说。”   在整个过程当中,马家瑞是心理最为纠结的一个人,他时而自信满满,时而忧心忡忡,这种严重的心理落差让他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以至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   望着马家瑞充满血丝的眼睛,钟石就是一怔,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要去救市。现在已经初步地估算出,对手的资金实力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雄厚。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在这个时候顶住。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以香港政府的身份在救市,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退缩,整个市场会怎么看我们?你不要忘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交易日,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露出败象的话,明天他们更会肆无忌惮地抛售,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   马家瑞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过在仔细想了想钟石的话后,不禁颓然地低下头来,默认了这个可能性。   在两人说话之间,大盘渐渐地被再次汹涌而来的买盘所覆盖,在成分股上的买盘明显地占据了上风。或许是因为后继无力,或许是没有想到多头竟然再次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空头在一时间竟然没有组织有效的防线,让多头成功地收复了不少的失地。恒生指数再次飙升到7750之上。   在期指市场上,随着第二个33亿港币的投入,先前天域基金建立的空头仓开始大手笔地平仓。一连数百手的空仓抛出,顿时让市场感到一阵惊慌,中小投资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看到这些沽单平仓的时候,他们本能地认为这是空头的主力在逃跑,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将自己刚才建立的沽空单挂在了高位,试图抢在主力之前逃跑。   尽管他们的手数很少,但是架不住这个市场参与的人多,在一窝蜂之下,期指的空头主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期指也一道上扬。   “糟了,行情反转了!”   眼看着指数噌噌噌地上涨,市场看多情绪再一次弥漫开,空头主力坐不住了。   原本在他们的设想当中,是打算趁着多头主力消失的一瞬间,将指数彻底打压下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是打压了两百点左右,就遇到了多头主力的顽强狙击。这个点数并不足以弥补他们在期指上的损失,于是空头主力按照整天的节奏继续和多头主力作战。可谁又能想到,在第一波攻势被抗住之后,多头主力竟然又迸发出一股不亚于之前的买入攻势,凶狠到远远超出空头主力的预期。这一个疏忽,顿时让股票市场的指数随即跟着上扬起来。   而在期货市场,“居心叵测”的多头主力竟然强忍着重仓的损失,诱惑空头主力继续跟进。而突然的反转,使得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还吃下了不少天域基金的平仓单,空转的交易使得他们的头寸越来越重,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然,空头不愿意就此束手就擒,在稍微地迟滞了片刻之后,就在指数7800点位置设置了重兵把守的防线,同时将7800下面位置挂着的沽单撤销,他们不想再增加头寸了。   没了空头主力,指数自然是一路飙升,收复了足足有150点左右,来到7800点左右这才停下脚步。而在期指方面,由于指数上涨过快,也使得期指的价位猛升141点,徘徊在了7760点附近。   “我们赢了!”   当指数上攻到7800点的时候,交易室内一片欢腾,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微笑,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让他们备受压力,现在总算是收复失地,自然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不可放松,现在距离交易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钟石不得不站出来,给正处在兴奋状态中的交易员们泼上一盆冷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先看看,自己的席位上还有多少没有成交的挂单,如果可以,先撤下来再说!”   交易员们这才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仔细地观察起盘面的情况来,这一观察顿时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本还挂在高位的买单正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被卖家们所蚕食,成交量也在经历了短暂的平静之后又开始陡生波澜。   退避三舍的炒家们自然不甘心失败,他们之所以避开多头主力的锋芒,其用意是等候多头将指数抬高后再进攻,这样一来可以消耗他们的资金,二来可以拉升自己期货仓位的平均价位,将来即便是败了,也能够少赔一些。   “天呢,我的挂单快要被成交光了!”   一名负责香港电讯的交易员失声高喊道,“我先前足足挂了15张买单,现在只剩下了4张,刚才的一分钟之内,成交了1208手股票,炒家们要反扑了!”   “我这里也是!”   另外一名负责地产的交易员也喊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股票,就刚才的一小会,就成交了高达8700万市值的筹码,这样的卖出速度,我简直闻所未闻。”   随着这两人的高喊,其他人也纷纷查看自己面前的行情,结果他们惊讶地发现,几乎相同的情况都在他们负责的板块上发生了,在仅剩下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空头又再次发动了一波凶狠的攻势,目的自然是再次要把股市指数打压下来。   “期指也出现了下跌,卖盘汹涌而来,我是否要接下来?”   刚刚的兴奋劲随着炒家们的再次发力,而变得荡然无存,而负责期货交易员们的喊声,更是将所有人拉回到现实,胜负尚未决定,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接,为什么不接?”   此时的钟石已经彻底地镇定下来,一来是因为交易所剩时间无多,第二则是他猜到了炒家们的心理,利用最后的几分钟浑水摸鱼,让市场的情绪出现不确定因素,这样他们才能够更好地在明天的交易中调动起市场的情绪来。   “给我再来一个33亿!”钟石果断地喊道,他要彻底打破炒家们的幻想。   这一下不止是目瞪口呆了,所有的人,包括马家瑞和任若为在内,全都傻眼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足足投入了接近150亿的巨资到股票市场当中,额度超过先前任何一天护市的额度,而现在,钟石竟然还要继续投入30亿的巨资,如此一来的话,整天的投入就接近200亿,总额已经超过了先前投入的总和。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去问为什么,神经已经麻木的他们只能默默地接受命令,经历了今天的大跌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想着去质疑钟石的命令了。   很快,新的买盘再次涌入到市场上,和空头在7800附近展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绞杀。数额巨大的卖盘和买盘重新出现在市场上,让中小投资者们再一次目瞪口呆,行情逆转的情况他们或许见过很多,但在收市前几分钟、数额达到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的绞杀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而场内的红马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整天的行情让他们瞠目结舌,交易的数额之大恐怕在他们职业生涯里都闻所未闻。但这还没有完结,多空双方在最后的几分钟之内再次迸发出强大的火力,让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的五分钟,空头抛出了足足五十亿的卖盘,也幸亏钟石再次抛出三十亿左右的买盘,连同市场上跟风的买盘一起,稳稳地将指数冲高上了7800。最后一分钟,卖家或许是意识到再打压已经没有效果,又或者是没有察觉到多头的防守竟然如此固若金汤,直接选择了撤下还没有成交的沽单,指数又乘机上攻了一点,最终收于7834.40点。   “终于结束了!”   当收市的钟声敲响之后,所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他们才体会到身体上的疲倦,几乎所有人都是面露苦色,更有不堪者,软软地瘫倒在座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态仿佛是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般。   “200亿,整整200亿,最后的15分钟就消耗了接近100亿的资金!”   马家瑞和任若为走到同样是疲惫不堪的钟石面前,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最后由任若为报出今天消耗资金的数字。两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交易员们可以休息,不必考虑资金上的消耗,但两人却不能不考虑。   “现在我们只剩下600亿左右的资金了。”停顿了片刻之后,马家瑞才不无苦涩地说道,“如果真是按照今天的行情来考虑的话,我们一定能够守得住,但谁又知道,炒家们手中到底还有多少的股票要抛售?”   还有一天,所有现在说成败都还尚早! 第247章 “官”基大战(七)   “是啊!”   钟石自然是感同身受,不由地连声附和道,“炒家们手中到底还有多少筹码,我们还不清楚。但是从刚才最后十五分钟的行情来看,很显然他们是留手了的。在这种时候还留有一手,肯定是想着在明天的市场里大干一番,所以我们还是要做足万全的准备才是。”   “根据我的判断,明天炒家们至少会拿出比今天还要厉害的两倍筹码来抛售,他们断然不肯让自己深陷到其中。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如果真的败了,至少在期指市场上就要掏出数百亿的真金白银,这将会对他们构成致命性的打击。而且,在港币头寸上,他们恐怕也要付出差不多数额的代价。所以,两倍的资金规模恐怕都还是低估了的。”   “嗨,他们再厉害,难道比今天还厉害不成?”一旁的任若为见两人忧心忡忡,心中就有些不以为然,双手一拍,大呼小叫般地嚷嚷道,“就算他们比今天厉害两倍、三倍,我们还不是照样能够吃得下来?我说钟生,老马,你们就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了,与其现在在这里干瞪眼,不如去市场上拆借部分的资金回来,也好做个准备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钟石和马家瑞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之色。是啊,他们光是想着如何应对炒家们的攻击,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可以利用杠杆来进行守卫。   说到底,这也是钟石逐渐改变自己的投资风格所导致,在经历了94年的债权危机和伦敦铜大涨之后,钟石的投资风格就趋向于保守,不再过多地利用杠杆。即便是这一次针对港股的炒作,钟石也没有想到利用经纪行来融资,所以两人一时间陷入到了思维的误区当中。   不过话说回来,凭借着上千亿的港币资金,恐怕也没有哪家经纪行可以融到数额相当的资金。外资行可能还能拿出部分的资金来,但是现在,包括斯坦利、古德曼等在内的八大外资投行纷纷唱空,显然不可能拿出资金来融给他们。   只是就算时间再紧迫,融资难度再大,钟石和马家瑞都要试上一试。   两人飞快地跑进各自的办公室,开始疯狂地打起电话,先是银行,然后是经纪行,还有就是其他富商级别的朋友,此刻两人心中均只有一个念头,即每一个可能融资的渠道都不要放过。   原本钟石还有接近五十亿美元的额外资金,但这部分资金现在仍然投放在美国国债市场上,短期内根本就来不及完成套现、兑汇等过程,因此钟石根本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事实上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这一次天域基金真的输了个精光,他还能够凭借这一部分的资金东山再起。   不过钟石也在赌,赌港府、中央政府不会放任国际炒家肆虐香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来自华夏人民银行和华夏银行的两名副行长已经在金管局大楼里严阵以待,跟随着他们而来的是一笔高达100亿美元的资金,这些资金随时准备出手救市。   只是目前碍于财政司、金管局和天域基金达成的协议,这些资金才没有行动。不过他们也乐得逍遥自在,毕竟不进场就意味着没有风险。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对天域基金的救市工作还是很满意的,否则岑印权的电话早就打到钟石的办公室了。   “老板,外面有几位客人想要见你,说是从印尼来的,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   就在钟石手忙脚乱地翻电话簿的时候,一名负责接待的员工婷婷袅袅地走到他的办公室前,轻敲了两声门后,颇有礼貌地说道,“你看,你是不是现在接待一下他们?”   和其他基金一样,天域基金在前台也设置了两个接待的小姐,她们平日里的任务就是接待那些来访的客人,由于天域基金这几年逐步地清还了外部投资者的资金,转变成一个只对内部员工开放的封闭基金,因此来拜访天域基金的客户简直就是屈指可数,这两名小姐也自然乐得清闲,更况且她们的薪水也很高。   虽然她们并不清楚,整天在交易大厅电脑前忙碌的员工们,到底是干些什么的,但从最近如临大敌的气氛和每个人凝重的表情上,她们意识到最近似乎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候,因此在印尼客人拜访的时候,再三抱歉地将他们领到了接待室,而不是贸然地去打搅钟石。   “去!去!去!”钟石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没看见我在忙着吗?什么?印尼客人?让他们再等等,嗯……再等半个小时吧!”   一听到是印尼来的客人,钟石不禁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见上一见。   前台小姐弯着腰出去后,钟石继续拨电话,只是结果让他相当沮丧,由于时间实在是太急,只有少数几家和他们关系保持良好的银行愿意无条件地拆借给他们资金,总数也不过十来亿港币而已。而这些钱,对于目前的天域基金来说,简直就是可有可无。   经济行方面则更是不行了,作为做市商的他们在“黑池”里囤积了大量的股票,占用了不少的流动资金。钟石一连问了数家经纪行,他们当中最多的只能够拆借上亿的资金,而最少的则只能够借出数百万港币。   这个结果倒是不出钟石的意料,银行方面因为保证金头寸和炒家们拆借,已经陷入到流动性紧张的境地,而钟石一开口,说要借上百亿港币,这在平日里或许可以通过抵押实现,但现在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即便是手续上也来不及办理了。至于经纪行,他们当中大多数的总资产都不可能超过上百亿,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而富商方面,他们大部分的财富都是股票上的,大多数人因为股价下跌而身家暴跌,流动资金就更别提了。钟石一连问了数个人,最多的也只能借出上亿港币,更多的就不可能了。   “我这边只能借出七八亿来,你呢?”   半天后,马家瑞从隔壁走了过来,一脸的沮丧,汇报了一下自己这边借款的情况,随后又满脸希望地问向钟石,“钟生,你认识的大佬很多,是不是能够拆借到更多的资金。”   只是下一刻,他看到满脸苦笑的钟石,心中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希望就立刻破灭了。   这时,任若为也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椅上,再双手一摊,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钟生,好久不见老朋友了,怎么现在架子变得那么大,还要我亲自来拜访?”   就在三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等到钟石抬头看时,林施恩那张标志性的红脸就出现在钟石的面前。   “林先生,是你?”钟石赶紧站起身来,快走两步到门口,伸出右手和对方紧紧地握在一起,“你就是印尼来的客人?真是没想到,实在是怠慢了!对不住!对不住!”   印尼林家,华人家族当中的第三豪门,主要的事业集中在酒店,生意遍布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方,是不折不扣的老牌豪门。   马家瑞和任若为也赶紧站起身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但看到钟石如此郑重其事地相待,就知道对方的来头一定是非同小可。两人礼貌性地和林施恩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退出了房间。   小半年没见,林施恩的面容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但刻意蓄起来的胡须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沧桑感。他和钟石寒暄了片刻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钟先生,这次冒昧前来,是想要让你再帮我们一次!”   “什么?”钟石闻言心中大骇,失声叫道,“莫不是印尼再次发生排外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在四月、五月,钟石前往印尼,和当时雄心勃勃的副总统、拿督优素福一道,将当时意图制造排外风波的印尼总统苏哈托拉下马,避免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阴谋。虽然事后公布的一切消息里,都没有提到钟石这个外国人,但对于了解众多内幕的林氏家族来说,钟石在这一场没有流血的政变当中起的作用,他们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不!不!”林施恩赶紧否认道,“排外的事情虽然有,但是已经不可能像之前那么恐怖了。我这一次前来,是带着印尼华人的寄托,希望钟先生能够帮我们打理一笔资金。”   紧接着,他就开始讲述钟石离开之后印尼国内的形势变化。   原来,尽管在优素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印尼总统之后,他的政敌们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攻击,而印尼糟糕的经济形势也给他们创造了足够的弹药。连续长达数月的抨击让优素福的新政府灰头土脸,面对焦头烂额的局面,他们简直就是一筹莫展。在几项经济刺激政策陆续宣告失败之后,只当了几个月总统之久的优素福不得不和他的反对派们达成协议,将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卸去总统职位,随后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真正的大选。   而短期内看不到印尼经济复苏的资本,则开始寻找新的投资领域。钟石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到印尼华商的视线当中,一来他的所作所为让这些人钦佩万分,第二则是通过粗略的调查,他们认定钟石是个资产管理方面的人才,所以才有了林施恩这一次的香港之旅。   “这倒不是不行!”钟石沉吟了片刻之后,面露难色,“相信你也听说了,目前香港市场风云四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深度地参与到了其中,赌香港政府这一边会赢。如果赢了,未来的收益不可估量,而一旦要是输了的话,恐怕未来几年都缓过劲来。对了,你这次来,准备了多少资金?”   “30亿美元,已经全部兑换成了港币!”   对于香港股市目前的现状,林施恩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他顿时迟疑了起来,毕竟这些钱并不都是属于他的。不过在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一咬牙,一拍胸脯说道:“就冲着你帮我们的情分上,我们也认了。这些钱就投到你们基金了!”   事实上,林施恩也是存了私心,在来之前,他的团队早就将天域基金的情况调查了七七八八,虽然并没有查到期间基金的核心数据,但单凭借着其他几支基金的优异表现,就促使他将这些资金投入到天域基金当中。   “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在听到这句话后,钟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悬在他心头上的一颗大石顿时落了地。   下一刻,两人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248章 “官”基大战(八)   “什么?对方居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一向在员工面前表现得都很儒雅有加、风度翩翩的德鲁肯米勒,这次一反常态地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很显然香港股市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在听到下面的人汇报时,他才罕见地流露出内心真实的情感来。   “我刚才统计了一下,包括我们在内的对冲基金们总共卖出了30亿美元左右的港股,这其中也包括了部分的游资。按照今天的行情来看,对方今天至少投入200亿港币左右的资金救市,中间行情虽然有所反复,但总体来说变动不是很大,所以即便是我们用尽了全力,也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   给德鲁肯米勒这么一训斥,那名汇报的交易员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嚅嗫了半天嘴唇,最后不得不将实情相告。   “200亿港币,接近30亿美元的资金额,再加上先前投入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吧!”德鲁肯米勒摸着光滑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分析道,不过下一刻,他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变,语气严厉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中间行情虽然有反复?什么样的反复?快仔细说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原本刚长舒一口气的交易员立刻又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将深夜发生的一切又仔仔细细地详述了一遍,尤其是最后接近收盘时期,市场上多头主力资金突然消失,随后又铺天盖地地出现的这一段,描述得异常详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听完之后,德鲁肯米勒沉默了,垂下眼帘默默地思索了半天,这才自言自语道:“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想想应该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对方在试探我们资金的雄厚程度,用暂时退缩的方法让所有空头倾巢出动,然后再一举反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方的操盘手要不是有绝对的信心,要不就是另有其他的目的。不管是哪一种,对方的胆量都的确很大,真是有意思。”   “那第二种呢?”   见德鲁肯米勒沉浸在思索中,半天都没有再继续说话,一旁等得有着焦急的交易员心里像是有几只猫在挠痒痒一样,急得不可开交,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脱口而出地问道。   对于像他这样的交易员来说,能够当面聆听像德鲁肯米勒这样的大佬分析行情,也的确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所以他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你急什么?”   被打断了思考的德鲁肯米勒,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并没有指责什么,反倒是长叹一口气,有些可惜地说道:“第二个自然就是原本和我们作对的那小子没钱了,所以才会出现下跌行情。恰好这段时间其他的资金并没有接上来,所以出现了一个真空时期,只不过很快其他的投资者跟了上来,用更凶狠的买手将这段时间的下跌弥补了回来。依照我的判断,这个新的主力十有八九是香港政府。”   他所惋惜的,自然是空头主力并没有趁着这个真空时期尽全力反攻,一举奠定胜机。即便是不能毕全功于一役,但至少也要将恒生指数打压到一定的程度,谁不想最后竟然被对方给反扑成功了。   “嗯,他们也是这么考虑的!”那名交易员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德鲁肯米勒话中的另一层意思,略微一思索之下,就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万分的结论来,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起来,“那个小子……小子……香港政府,斯坦利先生,你的意思是……是……”   能进入对冲基金的,自然都是绝顶聪明的家伙,这家伙从德鲁肯米勒的三言两语当中就敏锐地得出原先救市的并不是香港政府,而是某个“小子”的结论来。   眼见着自己一时疏忽,就被手下的人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德鲁肯米勒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在看到对方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表情之后,他心中又有不忍,将刚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轻咳一声,努力地维持住上司的威严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烦再透露一点,的确有个小家伙在市场上和我们作对,原本我和大老板的估计是,这家伙大约有3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但现在看来,我们的确是明确地低估了他。”   “小家伙?”交易员反复地嘀咕了这个字眼,半天后终于鼓足勇气地问道,“斯坦利先生,你所说的那个小家伙,到底是多大,怎么可能有如此规模巨大的管理资金规模?天呢,真是太难以想象了!”   “难以想象的事情还多着呢!”德鲁肯米勒冷哼一声,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颇为不屑,不过当说到钟石,他的话锋一转,无限感慨地说道,“说到那个小家伙,我还真见过他。年轻,非常年轻,最多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上帝啊,怎么会有这样年轻有为的家伙。不得不说,连我都心生嫉妒了。诚实地讲,他可比当年的我要优秀得太多了。”   听到德鲁肯米勒的话,交易员直接傻眼了。他自然不会去质疑德鲁肯米勒话的真实性,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管理着数额达到3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即便放在华尔街也是顶级的对冲基金经理,这样的人不由得他不服气。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钟石此时管理的并不是30亿美元,而是150亿美元的资金,一个几乎可以和量子基金媲美的资金规模,而且当中大部分都是自有资金,而这个他们口中的“小家伙”的身家已经接近200亿美元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会发出怎么样的感慨呢!   两人在办公室里大肆感慨了一番之后,德鲁肯米勒就结束了这次的会谈,他要赶着向大老板汇报昨天的行情。   索罗斯的办公室内。   索罗斯把玩着手中的派克签字笔,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仔细聆听,不过在德鲁肯米勒的汇报过程当中,他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句打断的话也没有说。   “情况就是这样了!”   汇报结束后,德鲁肯米勒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老板,如果我们不能在今天晚上的市场上彻底击败对方的话,那么我们只能按照现在的结算价格来交割,到时候不止是我们,就连整个空头都会损失惨重。”   “放松点,斯坦利!”索罗斯终于出声了,只是第一句话在德鲁肯米勒看来,意义并不是很大,不过他随后的话,立刻让德鲁肯米勒信心大振。   “事实上,在香港宣布救市的当天,我就和罗德尼商量过了,无论如何,都要在市场上将恒生指数击败,不管我们的对手是谁。因此,在这段时间内,包括斯坦利、古德曼、美林和所罗门兄弟在内的一众投行,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斯坦利公司,会在明天宣布,将他们在香港的投资额度全部清空,这些可是占据了他们全球投资额度的2%。古德曼公司也会宣布相同的决定。另外,经过他们的牵线搭桥,我们联系了很多恒生指数成分股的股东,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愿意向我们借出他们手中的股票。所以,即便是还有明天最后一个交易日,但我们可不一定就会输。”   斯坦利公司在全球范围内投资,所涉及的数额极为庞大。据说资金总数达到了500亿美元之多。虽然香港只占据他们当中的2%,但即便这小小的一点,也至少有10亿美元之多。   虽然斯坦利香港手中持有的并不都是成分股,但加上实力丝毫不逊于他们的古德曼公司、美林香港和所罗门兄弟,这一波抛售港股的浪潮势必会引起市场的剧烈震荡。   更何况他们还从成分股的股东手中借了不少的闲置股票。   一时间,德鲁肯米勒信心大振,仿佛又重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除了我们,老虎基金方面也借入了不少的股票,预计规模不下于我们,再加上其他空头手中的头寸,预计在明天的最后一天当中,我们卖出的股份市值将超过一百亿美元!”   说到这里,索罗斯已经是面色泛红,两眼精光大作。他猛然攥起拳头,就听到咔嚓一声,价格不菲的派克笔竟然被一折而断,硬生生地被掰成了两瓣,“只要这一次我们能成功地逃出来,下一次不管是那个姓钟的小子也好,还是香港政府也好,我都要让他们付出比这个还要惨烈百倍的代价。”   很显然,具有巨额期指沽单头寸的索罗斯,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形势的不妙了,由于先期的过于乐观,使得量子基金在7000点以下堆积了大量的沽单头寸,现在因为多头的拼命纠缠,转月已经化为泡影,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可能地打压指数,以最有利于他们的价格交割。   至于借入股票所要支付的利息成本,已然不在他们的考虑当中,相比于期货市场上预期高达数十亿美元的损失,这点利息算不上什么。   自从在伦敦开始职业生涯到现在的如日中天,索罗斯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窘迫的情况,自己和自己的跟随者们硬生生地被对方围困在市场里不得脱身。即便是在92年的伦敦英镑市场上,索罗斯和他的团队都没有遭遇过如此严峻的形势,更何况现在的他,基本上说上一句话,就可以迫使一个国家贬值自己的货币。   香港会是他神话的终结吗?会是索罗斯的滑铁卢?   至少到目前为止,索罗斯并没有认为,自己会从神坛上摔下来,而他也为此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一天内抛出一百亿美元的香港股票,这绝对会是一个破天荒的数字。   甚至,索罗斯已经准备好了,即便是这一次真的输了,他也要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上卷土重来,彻底地将香港政府击败。   望着一脸潮红、信心爆棚的索罗斯,德鲁肯米勒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在他心中只是一闪而过,等到他再想去细细品味的时候,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了。   类似的一幕,也在附近的高楼大厦里频繁地上演着,因为今天晚上的行情可能预示着一个后果,一个可怕的后果,即市场干预会击败“价格”这只看不见的手,这对于信奉自由经济的他们来说,远比账面上亏损几个亿美元的资金更为可怕! 第249章 “官”基大战(九)   送走林施恩后,原本愁眉不展的钟石已经是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看得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目瞪口呆,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题解决了!”看着两人期盼的神色,钟石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宽慰了一句之后,就迈步朝着门外走去,“明天早点来上班,看着炒家们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钟石的身影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当中。   “找到资金了这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的任若为,转过头对着马家瑞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就找到资金了?也太容易点了吧?主啊……”   “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人!”马家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真是没有看出来,那个红脸的家伙竟然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如此以礼相待。算了,回家睡个好觉,等着明天的决战吧!”   两人又收拾了片刻,就各自回家不题。   ……   “来,来,来,给你们两方介绍一下,这位是此次帮助我们的天域基金的创始人,钟石钟先生。”   钟石离开天域基金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不远的港府大楼,在那里,他要和岑印权、任毅刚等人商讨明天的策略。   刚一进门,钟石就看到除了岑、任两人外,偌大的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两人在场,站在岑印权左边的这位身形较长,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板寸头显得整个人尤为精神,微微眯起的双眼时不时地迸射出精光,紧闭的嘴唇和刀削般的轮廓则透露着一股坚毅和勇气。当他站在那里,整个人流露出的气质就犹如一柄刚出鞘的锋利宝剑,慑人的气势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而在岑印权右边的这位,气势则完全相反。这是位三十岁左右,相貌英俊的中年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乱,浅黑色的西装异常修身得体,而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则给他添上了几分儒雅的气质。最为重要的是,自从钟石进门之后,这位的脸上就挂上了真诚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就生出亲近的念头。   就在钟石打量两人的时候,这两人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钟石。在见面之前,岑印权已经将钟石的基本情况原原本本地介绍给了两人,他们也对钟石有了个基本的了解。不过在看到本人之后,他们还是大吃一惊。   蓬松的如同鸟窝的头发,乌黑发青的眼圈,一看就知道没有休息好。脸面还算是光洁,但是穿着就有些不堪了,身上随意套着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牌西装,上面甚至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而且在里面,还刻意穿着的是一件T恤。天呢,这家伙就不知道找一件衬衫吗?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两人自然都懂,所以他们均是面不改色,相反心中均是生出了好奇之心,暗暗想道:这样的年轻人,街上几乎是一抓一大把,怎么就能够让金管局和他合作?   岑印权和任毅刚见过钟石很多次,对于他的不拘小节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两人自然不以为忤,当钟石到了之后,岑印权连忙向两人介绍了一番,随后又向钟石介绍道:   “这位是来自华夏人民银行的汪雪红副行长,他是中央政府专门派来协助我们保卫香港的最高负责人。另外这位是罗良罗副行长,他来自华夏银行的燕京总部,也负责这次保卫香港股市的行动。”   在他右手边的是汪雪红,左手边那位气质儒雅的则是罗良。   “原来是从燕京来的贵客,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钟石快步走向前,伸出手和他们紧握了一番,随后解释道,“实在抱歉,刚才在公司处理收尾事宜,让两位贵客久等了。请坐!请坐!”   汪雪红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落座之后,淡淡地说道:“钟先生可是好口才。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好像不是您的地盘,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有失远迎’呢?”   此言一出,钟石的脸上笑容就是一滞,再看向这位汪雪红时,发现对方已然转过头去,不与自己的目光对视。这一下钟石就弄不明白了,对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呵呵,都一样的!”眼看着气氛有点尴尬,任毅刚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钟生是香港人,两位不辞辛苦地从燕京赶来,自然是我们的贵宾。”   “我记得好像钟先生是不久前从大陆移居到香港的吧,手续上还有些不清不楚呢!”汪雪红显然并不买任毅刚的账,依然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香港已经回归了,说到底,大家现在都是华夏人,就不要分什么你我彼此了。”   “不知道汪先生此次前来,到底是打算和我置气斗嘴,还是打算维护香港繁荣稳定的大局的?”汪雪红两次三番的挑衅,已经让钟石心中有些动怒,只不过又不好发作,他只好先将话挑明。同时他心中暗自纳闷,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和这位汪雪红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会引起这家伙的不满了?   他却是忘记了,这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怨,而是思维模式上的不同。说到底,这位汪雪红身居体制内的高位,天生就对私有经济有种排斥,连带着也看不起钟石这个人,而且在他内心深处,也不认同目前港府和天域基金达成的协议,因此一见面就对钟石明枪暗箭地嘲讽了一番。   钟石这是躺着也中枪。   一说到正事,汪雪红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在和身边的罗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郑重其事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一次前来,是受了中央的委托,前来狙击国际炒家对香港市场的攻击。要知道香港的稳定繁荣,不仅仅是香港的事情,更关系到中央整盘棋的战略。所以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钟先生能够将明天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做,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钟石脸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吃惊,看了看岑印权和任毅刚,发现两人均是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当下就有了几分明白。   虽然和天域基金达成了协议,但是也要给内地方面一个交代,岑印权和任毅刚左右为难,只能将皮球重新抛给钟石。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可以的话,明天的工作就由你们接手!”钟石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大有深意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能够和炒家们抗争到底?”   “这个就不劳烦您挂心了!”由于没有想到钟石竟然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汪雪红的脸色先是一变,随即眼角眉梢都翘了起来,喜形于色,想了想之后,又补充道,“当然,我们很感激你之前所做的工作,如果你还有什么额外要求的话,可以在现在提出来,我们会根据情况作出适当的补偿的。”   “补偿就不必了!”钟石一摆手,脸上笑容不变,“我不缺这点钱,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局外人了,就是不知道汪先生可不可以替我作答一下?”   “当然没问题!”说话的人是罗良,只见他满脸堆笑,近乎示好地说道,“钟先生既然如此深明大义,我们自然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我们能够齐心维护香港繁荣稳定的大局,相互之间坦诚也是应该的。”   对于罗良,钟石还是颇有好感的,只不过现在双方处于一个对立的立场,钟石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当下冷冷地说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了明天的市场,预计了多少的资金?还有,即便炒家们八月份失败了,但是如果在九月、十月或者以后任何一个月份卷土重来,你们将如何处理?另外,如果让香港的英资知道,华夏内地的官方资本大举进入香港股市,正在暗地里吸纳他们的股份,万一引起他们的恐慌,甚至是导致他们的撤离,到时候你们将如何自处?”   一连串的发问如同暴风骤雨般的重拳,每一拳都恰好击在了对方的软肋上。   汪雪红和罗良的脸色顿时变了,两人窃窃私语了良久,最后才由罗良回答道:“还是由我来回答这些问题吧。第一,我们为这一次的救市,足足准备了500亿港币的资金,你没有听错,就是500亿港币。第二,如果炒家们卷土重来的话,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将他们再次击溃。第三,相信在港的英资企业会有这个觉悟,不会因为我们的吸纳而撤离香港这块宝地,毕竟我们这也是纯粹的商业行为。”   原本他刚开始说的时候还面带微笑,但讲着讲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显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套解释很牵强,难以说服别人。   “真是好笑,太好笑了!”钟石自然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对方,立刻大加讽刺道,“500亿港币的资金就敢救明天的市场?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你知道我光是今天下午最后的十五分钟就投入了多少资金吗?足足有100亿港币!根据我的估计,如果明天没有100亿美元的话,根本救不了市场。另外,你所说的有足够信心再次击败他们,难道是想让香港市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这样的冲击吗?只有一劳永逸,才能够真正地解决这些外资的忧患。很可惜,你们做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就可以做得到。另外,如果真的让汇丰的高层知道你们在偷偷吸纳他们的股票,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疑地将大厦搬回英国。”   汇丰总部的大厦,在修建之初就采取了可拆卸的模式。据称当时的设计师将这栋大厦分拆成数个模块,在万一的情况下,这些模块可以拆卸后装船运走。而如果汇丰撤离香港,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   痛快淋漓地宣泄出心中的不满之后,他又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岑、任二人,“既然都走到这一地步了,港府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我。要知道,我已经为明天的市场足足准备了800亿港币。如果我还不行的话,再让他们出手好了。另外,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明天把手头上400亿的股票全部抛售出去!”   说完之后,顿时全场一片安静。任毅刚还想站出来打圆场,但他嘴唇嚅嗫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放弃了,在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说什么大义?繁荣安定?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利益!”最后,钟石不屑地瞧了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的汪、罗二人一眼,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明天我将继续护盘,如果你们胆敢入场的话,我一定给你们好看。我钟某人盯上的东西,别人休想从我的手里夺走!”   说到底,或许中央政府此次让两人带着海量的资金前来,的确有救护香港市场的意思。只不过两人到了香港之后,才发现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在他们前头入市,馋涎于可能救市成功后的巨大利益,两人这才搬出了中央政府的名头,想要软硬兼施地让钟石退出去,谁不想这个小子一眼就识破了两人的计谋,甚至还反过来威胁一番。   被钟石道破了心思的汪雪红和罗良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同时心里又暗暗吃惊,如果这一次真的因为他们的贪欲而闯下弥天大祸的话,两人万死都恐怕难辞其咎。   从这一点来说,钟石的威胁,却是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有所表示的时候,就看到钟石竖起两根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点了点两人后,随后扬长而去,根本就没给他们下台的机会。 第250章 “官”基大战(十)   钟石现在手中最大的依仗,无疑是市值高达三百亿港币左右的股票,和超过十万手的期指多单。正因为有这两样利器,所以汪雪红和罗良才不敢步步相逼,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惹毛了这位年轻的钟先生,将他推向自己的对立面,那么八月份的指数会不会失守倒还很难说,但只要钟石松松手,空头就有很大的可能从八月期指市场上逃到九月市场,甚至是顺利解套也很难说。   如此一来,围剿空头的计划就算是部分失败了,而如果这一次不能够将炒家打痛的话,他们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几乎是一定的,到时候香港政府基本上什么事都不要做了,每个月就专注于扶持市场,围剿国际炒家吧。   这种严重的后果不仅表现在经济上,长远来说更是一种政治上的失败,汪雪红和罗良都不敢也不能承担这种后果,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石扬长而去,而连一句所谓的狠话都不敢留下。   在钟石离开后,汪雪红和罗良两人低头商议了片刻,又和岑印权、任毅刚交换了半天意见,最终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如果钟石万一出现力有不逮,又或者是其他突发情况下,再进场也不迟。   对于这个结果,岑印权、任毅刚自然是拍着双手欢迎,当下双方又敲定了一下细节方面,就正式地定了下来。   ……   离开了港府大楼后的钟石并没有立即返回家中,而是去了陆虎的保全公司,由于只有最后一天了,为了防止炒家们做出过激的举动,他必须让天域基金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   两人在办公室内密谈了半天,具体内容除了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不过等到钟石走后,陆虎就迅速召集了所有没有任务的安保人员,分发全套的安保器具,甚至还配上了防弹衣,如临大敌的架势让所有人的心都紧张地揪了起来。不过在听到紧急任务只有24小时,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事后会有高额报酬等众多条件后,所有人又是奋兴鼓舞,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而陆虎本人,则坐上一辆路虎越野车,在数个重点目标间来回巡视,在随时做后援之外也有紧急处理意外情况的用意。   当一切都算无遗策之后,钟石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回到家里呼呼大睡,养精蓄锐。   一夜无话。   8月28日凌晨,一大早天气就阴暗无比,看不到任何阳光,稀里哗啦的小雨下得让人心烦意燥。而在早间台当中,主持人反复播报,今天香港将遭遇台风过境,气象台已经挂出了八级大风的风球,节目也友善地提醒市民如无特殊情况,应当避免出门,以免发生突发状况。   坐在去中环的车上,钟石反复敲打着车窗,望着外面空旷的街道,心中默默地想道,今天就是和炒家决战的日子,这一战关乎到香港的前景和未来,而外面这些顶着大风“搵食”的人,又有多少能明白这一战的意义?   只是钟石并不清楚的是,“港府”和国际炒家这一战,基本上已经被传媒们疯狂地炒作了半个月之久,几乎每个关心香港经济形势的人都清楚这一天的意义。而除了需要照常上班的人外,其他的香港人几乎都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相关的财经节目。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并不懂什么复杂的经济学原理,但是都深深地受到了炒家们攻击香港市场的荼害,所以很多人都是支持他们心目中“香港政府”的救市行为。   自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支持炒家打败“香港政府”的,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此时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已经将自己和炒家们绑到了一起,变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尽管他们无关大局,但他们也密切地关注市场,希望能够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一路上胡思乱想的钟石,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什么时候,劳斯莱斯已经停在了楼下,直到司机再三催促后,他才意识到属于自己的决战时刻终于到了。当推开车门后,早就等候在此的陆虎赶紧走上前来,替钟石撑开雨伞,两人目光一接触,都察觉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战意。此时不需多言语,钟石微微地点点头,就在陆虎的护送下走进了大厦。   步入大厦大厅,摁下楼层电梯,就在等候的时候,大厦的管理员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钟生,外面那些人,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吗?”   “怎么了?侯伯?”这名大厦的管理员姓侯,是年纪最大的一位,胖乎乎的圆脸经常堆满笑容,看上去就是人畜无害的模样,而且他为人热心,经常帮人拎包开门什么的,一来二去几乎和各个楼层的人都能混个脸熟,就连钟石也不例外。   看着侯伯一脸的紧张,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钟石就有些好奇,顾不上已经到了的电梯,满脸奇怪地反问道:“怎么了,侯伯?是不是炒股输了?想从我这里找点内幕消息?我都告诉你了,这些消息都是不可靠的。”   “不是,不是!我早就不炒股票了!”侯伯一把攥住钟石的衣角,一双浑浊的眼球止不住地朝着外面瞟去,在心里思量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钟生,今天外面突然多了很多陌生人,都是黑衣墨镜的,那些人是不是冲着你来的?要不要报警?”   原来是因为这个,钟石顿时恍然大悟,当下轻轻拍了拍侯伯的手,笑着安慰道:“侯伯,你放心啦,这些人不是坏人,而是来防止坏人搞破坏的。你放心地坐大堂啦,今天他们帮你们做事。放心啦,没事的。这些人都是我朋友,如果他们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随后可以找我告状的啦。”   紧张了半天,竟然闹了一个这样的大乌龙。侯伯紧张了一个上午的心顿时松弛了下来,再看到自己紧紧地攥着钟石的衣角,赶紧松开,在自己的衣服上飞快地抹了两把手,这才小心翼翼地去掸钟石的衣服,生怕自己刚才弄脏了对方的西服,尽管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   “好啦,你去忙吧!”钟石微笑着制止了侯伯的这番举动,随即走入电梯,还不忘朝着愣在那里的侯伯摆了摆手。   天域基金,尽管距离开市还有一段时间,但气氛已经极度凝重,简直达到了要凝固的地步。所有的交易员们都在不住地打电话,大声地吩咐着经纪人准备一切,马家瑞和任若为则一左一右地站在大厅两侧,冷眼看着交易员做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均是面色肃穆,目光阴沉,让人看上去就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不寒而栗。   “怎么搞的这么严肃,像是在开追悼会?”   钟石快步走入,结果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到来,这和他的想象有不小的出入。原本在他的设想当中,当他踏入交易大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他潇洒地脱下风衣外套的时候,整个镜头立刻慢了下来,而在这个时候又恰好响起了电影《赌神》里的背景音乐,马家瑞和任若为两大护法则一左一右地跟随在他身后,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而现在,不仅没有背景音乐,就连目光洗礼都没有,钟石的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挫败感,当下无奈地苦笑一声,快步走到马家瑞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又看,结果发现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禁轻咳一声,调笑般地说出上面的那句话来。   “啊!”   全神贯注的马家瑞被吓了一跳,再向身后看去,发现是钟石的时候,顿时不满地抱怨道:“钟生,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什么追悼会?哪来的追悼会?”   “如果不是开追悼会,你们两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钟石哈哈一笑,指了指正走过来的任若为,又转头看向马家瑞,“看看你们两个,不就是和国际炒家决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就是他们输,要不就是我们赢,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说得好!”任若为这时也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地说道,“要不就是他们输,要不就是我们赢,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在钟石和马家瑞说话的时候,交易员们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们自觉地减低自己的分贝,使得原本聒噪无比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不少,因此当任若为这声中气十足的话说出口,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呐喊声,“有!”交易员们高声附和道。   “好了!”   钟石见士气高涨,满意地挥了挥手,说道:“大家放轻松点,今天是八月份期指的最后一天,只要我们能够扛得住他们的进攻,差不多可以宣布他们进犯香港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大半。今天我们足足有八百亿港币在手,而且另外还有五百亿资金随时能够入市,总共资金达到了1300亿之多,所以放手去操作吧。我敢说,今天过后,你们将会永远铭记这一天,而今天也会成为你们职业生涯最辉煌的一天。”   这番鼓舞人心的话说出口后,连钟石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当众演讲可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交易员们的反应却是极为兴奋,个个脸色涨得通红,觉得体内的热血已经沸腾,群情激奋到恨不得立刻和炒家们大干一场。   很快,时间就到了九点半,在竞价阶段,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直接在33支成分股上分别挂上了1亿港币的买单,价格定在昨天的收盘价格。这33亿的港币一出,立刻告诉市场,多头主力又来了,而且护市场的决心坚决,和昨天一般无二。   如此数目巨大的买盘,顿时盖过了其他竞价的卖盘,直接将指数封在了昨天收盘的位置上。而随后空头也抛出了数额相当的卖单,价格也定在昨天收盘的价格上,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还暗暗隐含着一副就和你在这里玩的意思。在双方的联手下,市场上其他的买卖委托顿时小巫见大巫,立刻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十点钟,自由交易开始,恒生指数开在7865,比上一个交易日略微有所上升,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两股庞然的资金顿时迎面相撞,一刻也不停留地战到了一起。 第251章 “官”基大战(十一)   中环,国际金融一期,港交所。   尽管场内的红马甲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等到自由交易的时候,他们还是被报出的价格和手数吓了一大跳。   “汇丰控股,167,1000手买,谁手里有货?”   “1000手是吧?167,我的客户卖了,我这里还有800手的货要卖,你吃不吃?”   “等等,我问问我的客户……什么,800手是吧,167,全要了!”   两人飞快地对话引起其他红马甲一阵侧目,要知道他们所说的已经是一桩超过上亿港币的大交易,这种级别的交易在平日里难得一见,而现在却频繁地发生在交易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交易员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感慨,因为很快他们面前的电话就会频繁地响起,一个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指令从委托方那里发出,直到他们对这些大交易彻底麻木。   前十五分钟,市场上成交的金额就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亿之多,看这个势头下去,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超过昨天一整天的成交金额。   市场疯了!   ……   顶住前面十五分钟空头的攻势后,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渐渐地缓过一口气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松弛了不少,甚至还有人开起了玩笑。   “也不过如此嘛,看来国际炒家并不像想象中的可怕啊!”   “嘿,这可说不定,你还是小心一点,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给你弄个大陷阱。”   “只要我们的财力跟得上,国际炒家再怎么玩,恐怕也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   一时间议论纷纷,交易员们一边下单,一边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场面一片轻松。   “钟生,我怎么觉得刚才,我们是有点反应过度啊?”   这个时候,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在看到交易员们一脸轻松的模样后,任若为摸了摸刮得铁青的下巴,感慨地说道,“还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看我早上给吓得,在他们眼里恐怕都面无人色了吧。”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旁边的马家瑞虽然没有笑,但眉梢嘴角却也是上扬了起来,显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表现有些过激。   “不!不!不!”   钟石的眉头紧蹙,根本没有因为指数的平稳而舒展开,在听到任若为的话后,他一口气连说了三个“不”,看着两人不解的表情,他接着解释道:“按理说,炒家们昨天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了,现在虽然攻击的力度加大了不少,但应该远远不是他们的极限。所以我感到很奇怪,他们一定留有什么后手,一定!”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二人不信,一时间马家瑞和任若为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   十一点,开市过去一个小时之后,指数仍然在7880附近徘徊,上下浮动的幅度很小,最多不过十几点。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内,炒家们足足卖出了接近两百亿港币左右的股票,尽数被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全部吃了进来,这种光吃不吐的行为让炒家们也开始难以为继起来,因为一来他们手头上的筹码有限,二来200亿港币额度的股票都不能够将对方压垮,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他们有些心灰意冷。   十点的最后几分钟,市场上的卖盘力度渐渐地弱了下来,和刚开盘每分钟都有上亿港元的买卖盘出现相比,此时几分钟才会出现一支成分股,成交额度在数千万港币左右。   市场上立刻传出谣言,说炒家已经不行了,当再看到市场上行情的确如此发展,早在一旁观战多时的中小投资者顿时按捺不住紧张激动的情绪,蜂拥进入市场买入,短短几分钟之内,市场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尽管这些中小投资者们都是几手、几十手的买入,但胜在数量多,很快就有几支股票竟然活生生地被他们抬高了数个价位之多。   香港政府要赢了?   只是这一切都是幻觉,就在11点刚过,中小投资者们的情绪方兴未艾之时,炒家们又突然发动了一波势头凶狠的反扑,和前几次集中火力在成分股上不同的是,这一次炒家们火力全开,无差别攻击,几乎是除了仙股之外,卖出市场上所有的股票。   国企股、金融股、公共事业股、地产股、医药股,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市场上流通性较好的股票全部涌现出了手数惊人的卖盘,突然起来的情况震懵了正在市场上搞得风生水起的中小投资者,依照他们手头上的资金哪里能够抵抗得住如此汹涌的卖潮。即便是在某些个股上,他们能够短暂地取得上风,但在整个股票市场全线飘红的情况下,他们又哪里还敢和炒家们继续缠斗下去?   短短的十分钟内,除了成分股因为天域基金的支撑而继续坚挺之外,其他的大部分股票全线飘红,跌幅从2%到5%不等,一下子将中小投资者刚刚冒出来的高涨情绪打了回去。   愁云惨雾再次笼罩在香港股市上,尽管指数依然坚挺无比,但是经过这一波,中小投资者们才惊讶地发现,原本炒家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行了,而是实力依旧雄厚,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   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中小投资者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逃,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这个市场还不是他们现在能够进入的。他们疯狂地打电话给经纪人,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账户里的股票清空,哪怕是亏上一成也在所不惜。   很快,又经过几分钟的忙碌之后,原本四下可见的中小散户们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丢下数十亿港币的损失之后,他们灰溜溜地回到场外继续观战。而原本暴涨的成交量此时又萎缩了下来,很多股票重新恢复成几手、几十手的常态交易状态。   但很显然,炒家们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此时他们放出一个让中小投资者们极为振奋的消息,一下子又再次点燃了他们的情绪。   “糟了!”   当看到这一幕之后,钟石的第一反应就是痛快,对于这些中小投资者在天域基金的饭碗里抢食的行为,他早就忍受够了,此番被炒家们略施小计,就败了个丢盔卸甲,他自然是心中大为痛快。   只是下一刻,他想到一个惊悚的可能,心中不禁一个咯噔,脱口而出道:“大事不妙,赶快看看中小投资者的去向!”   而天域基金当中,也是一片欢腾,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和钟石有着一样的心理,看见散户们吃亏,心中很是痛快。只有少数几个人一直在犯嘀咕,怎么炒家们不去做空成分股,反而跑去抛空对指数无关紧要的股票了?   一直以为,以资金量小、快进快出著称的散户从来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因为他们过手的动辄都是上千万,甚至以亿计算的手数,这交易量就足够让散户们消化半天,所以他们只看到了散户争利的这一面,却忽略了调动起散户积极性的这一面。   随着钟石的高喊,有几个反应快的交易员,脸色立刻为之一变,再看向自己负责的股票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卖盘竟然增加了不少。   “这是……”   一名交易员顿时头皮发麻,连连发声问道,但是却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   “这,这,这怎么可能?”因为过度震惊,这名交易员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如果其他的股票还是因为炒家的攻击而下跌,不值得买入的话,那么中小投资者们最佳的选择自然是买入成分股,因为这些股票一旦下跌的话,必然会有“香港政府”出手护盘,所以根本就不必担心。但现在,事情却恰恰相反,在成分股上,买盘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卖盘在很短的时间内,竟然暴增了接近一成之多!   顿时,整个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都是压力倍增。   钟石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地喊道:“所有人,先稳定局面,然后给我打听打听,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市场上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卖盘?为什么中小散户也来和我们作对?”   常理是如何也说不通的,钟石也想不明白。   而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则是目瞪口呆,直接被吓傻了!这种反转的剧情,即便是电视剧也编不出来!   交易员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有打给经纪人的,有打给相熟的交易员的,有的甚至是打给电视台的记者,都想知道市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中小投资者刚被收割过后就奋不顾身地再次投入到做空指数的疯狂当中去。   足足过了五分钟,终于有个交易员得到了相关的信息,听完之后的他浑身发抖,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不过在看到其他人满头大汗地忙碌着打探消息,他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大声地喊道:   “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我……我……是这样的,据说刚才外资投行们集体放出消息,说香港政府决心将国际炒家们留在八月份。炒家们估计也躲不过这一劫,所以不管今天市场上有多少成分股的卖单,香港政府都会一并全收,丝毫不会留情!”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   “没错,可是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多的卖单出来,这从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啊!明明知道我们会接盘,他们应该买才是,不应该卖的啊!”   ……   质疑声顿时大作,每个人心里都存有这样的疑问,即便是钟石也不例外。   “问题就出在‘香港政府’身上,投行们说,‘香港政府’,不,是我们,专门找市场上的主力卖盘,对其他小手笔的卖盘根本不理会,只要吃进主力的卖出,我们就不会再做出更多的买入行为。所以指数一直都是以极小的幅度波动,不会出现大涨,也不会出现大跌。”   “这又有什么问题?”听到这里,钟石更加迷惑了,这些都说中了天域基金操作的策略,但单凭这些,怎么可能调动起市场的疯狂?   “接下来投行们又说,只要将炒家们留在八月份,等收市后交易一结束,八月份期指交割,只要是以现在的指数收市的话,炒家们必然是巨亏离场,短期内没有能力再卷土重来,香港市场就会平稳一段时间。所以……所以……所以他们鼓动中小投资者们尽快进场,卖空所有的成分股股票,即便现在手头上没有,打电话给经纪行们借,也要在这个时候卖出!”   听到这个时候,依然听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交易员们心中的好奇越盛,心头的火气也随着越盛,当听到此人又有些结结巴巴的时候,有些心急的交易员几乎急得要怒吼出来了。   “我明白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越是在这种时候,钟石越是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听到这里之后,他已经猜出投行们的意图了,这完完全全是一条驱狼吞虎的恶毒计谋,但不得不说,在这个关头,投行使出的这招实在是高,高到让人无法拆解!   听到钟石的话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而之前说话的那名交易员则如蒙大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竟然软软地瘫倒在了椅子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投行们肯定是这样鼓动中小投资者的,短期内炒家们不会再来,所以香港政府也就不会继续入市干预,而缺乏了香港政府的股市,必然会一泻千里。所以趁着现在卖出成分股,等到股市下跌的时候再买回来,就是一条最快速的赚钱方法。至于香港政府什么时候放弃保护股市,恐怕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先前说话的那名交易员,静候着他给出答案。   那名交易员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这种被全场逼视的感觉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因此当钟石望向他的时候,他还躺在椅子上,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出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来。   “投行们说,股市下跌不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就是明天!”   “现在中小投资者们卖出成分股,等到明天大跌的时候再买入,肯定会大赚一笔!”   豁然开朗! 第252章 “官”基大战(十二)   就在钟石话音刚落之际,天空中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亮到让人不敢直视,连室内的灯光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就在众人还眼花缭乱之际,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炸雷声接踵而来,几乎就和闪电同一时间爆发,距离近到仿佛就在众人头顶上爆发一般。   对此毫无准备的众人被吓了一大跳,甚至有胆小的人当即就蹲了下来,紧捂双耳,只是这时炸雷高潮已经过去,只能听到声浪挟夹着无比的气势缓缓地向远方传去。在这一刻,他们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迅雷不及掩耳”!   惊雷和闪电过后,原本窗外稀里哗啦的小雨顿时变得大了起来,顷刻间就变得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如柱的暴雨从天上席卷而下,让整个中环立刻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水汽当中。   天域基金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震惊于天威的气势,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但在此之前,钟石对于市场分析、人心揣测的话,又何尝不像一道平地而起的惊雷闪电,在他们内心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是啊,在入场之初,钟石就明确地提到了,在8月最后一个交易日就不再入场干预,因此今天28号是他们和炒家决战的最后一天。可谁又能想到,一直为炒家们摇旗呐喊的投行们会巧妙地将这最后一天也利用上,从而硬生生地将中小投资者拉到了己方的阵营当中。   不,他们并不只是摇旗呐喊的角色,他们也是空头主力的一部分。   这一刻,在利益面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句话,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如今,没有人去考虑那些跟风的中小投资者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们偏偏在整个香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站到了“政府”的对立面,他们难道不知道,如果“港府”救市失败的话,未来整个香港将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吗?   此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些人眼里,明面上看得见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具体来说,就是今天做空,明天“搵钱”!这些人就是这么短视、市侩、贪婪,但话说回来,进入股市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呢?   “好了,打起精神来,继续入场操作!”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恒生指数已经开始有下跌的趋势,天域基金早就挂好的买单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着,一直以来最为镇定的钟石不得不站出来,拍了拍手,大声地给众人鼓气道,“不要太在意那些散户的动向,就算他们真的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一样把他们吞下去就是了!加油,伙计们,胜败就在今天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当下立刻收拾了一番,就赶紧再次投入到市场多头的一方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操作谨慎了许多,因为空头平添了几分助力,所以在买入的额度和规模上都要小心上几分,既不能让股市在短时间内大跌,也不能造成上涨过快而使得空头力量更增,一时间交易员们大费脑筋,敲键盘的频率和喊话的声调也自觉地减低了不少。   “钟生,对于这个局,我们应该怎么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任若为悄悄地走到了钟石身边,递送给他一根烟,默默地点上火后,这才长吐一口气,满脸期盼地看着钟石,“钟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我有什么办法?”钟石吐出青烟,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的确没有想到对方能来这么一手,幸亏我们的资金准备得充分,否则这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就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这一招驱狼吞虎,用得实在是妙啊!”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想出的这一招,但是钟石不得不由衷地赞叹道。   “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化解的招数了?”马家瑞仍然不死心。   “很难!”钟石摇了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除非我们能够让他们知道,价值投资远远比投机还要重要,否则……等等,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既然对方能够利用大众心理,我又为什么不能利用呢!哈哈哈哈……”   灵光一闪之间,竟然让他想到了一招克制对方的招数,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原路奉还,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对方这一招攻势。   哈哈大笑声中,钟石拨通了一直在电视台候命的安德鲁的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就在任若为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你就等着看电视吧!”说完,就一言不发,继续观察大盘去了。   任若为无奈地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电视,看钟石到底想出了什么样的妙计,竟然能将炒家们的“驱狼吞虎”化解掉。   很快,安德鲁的身影就出现在电视机屏幕前。由于安德鲁是第一个在市场上爆出“香港政府”救市的消息,加上他后来一系列精准的预测,使得有他的节目就收视率倍增,成为很多投资者必看的节目,电视台也把他当做珍宝一样,每天准时地请他过来对即时股市进行评价,甚至还为他配备了一个专门的助理。   而今天,财经台的记者更是一大早就将他请到了电视台,准备让安德鲁全天候地评论股市行情的进展,尽管其他电视台也聘请了数位专业的名嘴,但安德鲁的节目仍然在这一时段的收市遥遥领先。   “安德鲁先生,刚才市场上出现一则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谣言,内容是‘香港政府’在明天就不会再继续出手扶持市场,很多中小投资者都纷纷卖出成分股的股票,您对这则新闻怎么看?”   漂亮的女主播见直播信号再次开通后,就迫不及待地抛出这个问题,很显然这也是守候在电视机前很多投资者最为关心的话题。   “呵呵。”安德鲁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尴尬,他心中很清楚,根本就没有香港政府救市这回事,但这半个月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配合电视台,将这个谎言继续编下去,“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告诉中小投资者的是,即便国际炒家在今天败退,以他们睚眦必报的投资风格来说,也难免不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因此我在这里呼吁,香港政府所要做的,并不是扶持市场那么简单,而是要从根本上打击国际炒家的嚣张气焰,例如提高恒指期货的准备金,公开空仓数目,又或者是将融券市场透明化等,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香港市场再次成为国际炒家攻击的目标。”   “在这里,我必须要说明的是,如今国际炒家已经陷入到骑虎难下的境地。为什么这么说,一来是他们在期指空头上积累了大量的沽单头寸,如果他们不能在今天把恒生指数打压下去的话,那么以现金结算的他们将面临巨大的损失。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放出这个消息,希望利用市场的力量来打败多头的原因。另外一点我们要注意的是,炒家们现在卖出的股票大多数是从市场上借来的,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融券,至于从哪些人手中借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些借来的股票最终是要还回去的,怎么还?他们就需要从市场上买回这些股票。”   “他们具体的仓位、价格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清楚的是,这些成分股无一不是蓝筹股,有着良好的成长背景和内在价值,只要假以时日,这些股票的股价肯定会回到正常的、理性的价格区间。所以对于价值投资者来说,选择在这个低位吃进这个股票,然后抢在炒家们补仓又或者是价格反弹的时候再卖出,这不失为一条盈利的办法。”   ……   尽管电视里的安德鲁还在滔滔不绝,但守候在电视机前的任若为已经恍然大悟,原来钟石所谓的妙计是,鼓动那些机构投资者们入场,借此来化解中小投资者们对天域基金所施加的压力。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机构投资者通常所指的是那些基金什么的,具备有一定规模,在金管局备案并有牌照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在香港这个国际化的金融中心当中,基金数量成百上千,虽然和比牛毛还多的中小投资者相比只是微乎其微,但在资金数量上却有得一比。   和中小投资者不同的是,专业的资金管理人最为看重的是价值投资,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眼光远不是那些短视的中小投资者们可以相比的,而在资金的配置和仓位的控制上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在香港股市持续下跌的阶段,很多基金都因为重仓而损失惨重,只有极少数沽空的基金才幸免于难。而后国际炒家再度降临香港的消息一出,整个香港基金业开始疯狂地抛售手中的股票,转而做空,他们很清楚,在大势面前,他们对此毫无办法,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趁机大捞一笔。   只不过在月中,“香港政府”突然出手救市,打碎了他们的美梦,使得他们当中大多数也和国际炒家一样,被推向了对立面。不过还好的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中小规模的资金,资金最多的也不过上百亿港币,正所谓船小好调头,很多基金在随后的股市大涨当中忍痛抛掉了先前建立的沽单头寸,避免损失的进一步扩大。   三番两次的折腾下来,即便是再精明的基金经理也不敢轻言,自己能够把握住市场的脉络。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开始选择持有现金观望,等到“香港政府”和国际炒家们分出个高下之后再入场,而整个基金业的持仓比例也下降到历史最低点,只有三成。   在这个时候,在基金业负有盛名的安德鲁给他们指出一条盈利的明路来,而且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在业绩压力面前,不由得他们不出手!   果不其然,在安德鲁发表了类似的言论之后,没多久市场上就冒出了数十手、甚至是上百手的买单,集中在33支成分股上,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有着这种资金规模的,一般都是机构投资者。   很快,受到投行们鼓动的中小投资者们的卖单就和机构的买单战到了一起,天域基金刚才所遭受到的压力就此一扫而光,炒家们精心设置的局就此被破! 第253章 “官”基大战(十三)   股市是个多方博弈的战场,千支股票上有着数以万计的投资者在交易时段同时下决策,一般来说对于一支股票只有这样几种看法,要不就是看多买入,要不就是看空卖出,期间或许还有持币观望又或者是持货待沽,这些看法再衍生出不同的操作策略,所有的策略再在市场上共同作用,决定一支股票的上涨、下跌又或者是原地不动。   决定一支股票的动态,就有不知道多少个投资者,而对于整个大盘来说,在其中起到作用的投资者就更是数以万计了。尽管在其中他们所起到的作用有大有小,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共同决定市场的走向。   如果将所有投资者的决策规划到一个排列组合当中,那么这个组合无疑是动态的,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变化,因为即便没有外部因素,在这个数以万计的组合当中,任何一个投资者的策略都可能在某个时刻发生变化。更何况股市和其他经济方面的联系异常紧密,任何一个有联系的消息都足以改变部分或者是全部投资者的看法。而这些看法的解读,也是千差万别。   但是在最近这段时间,这个动态的排列组合被硬生生地分成了观点鲜明迥异的两派,一方自然是坚定地看多,另外一方则恰恰相反,看衰到底,绝不回头。   形成这种差别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港府”入市这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港府”入市无疑是一记定心丸,让他们在寒冷如冬的股市里感到了一丝火热的安全感,但是对于熟知国际炒家实力的专业人士来说,双方最后谁胜谁负仍然是未知之数,所以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持币观望。最近的折腾让他们苦不堪言,鹿死谁手还未揭晓之前,他们是不会进场的。   虽然没有进场,但面对国际炒家们手头上几乎是源源不断的股票卖盘,他们心中也是有疑惑的。也有人猜测,炒家们是通过经纪行或者是从相熟的富豪们手中借出股票的,但并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一点。因为自从去年十月份开始,香港股市至少三次遭受了国际炒家们的冲击,再加上之前从七月份开始,指数就缓慢下跌不止,无论是在哪一个时间点上,国际炒家们都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在市场上吸纳到数量可观的筹码。   他们并不敢断定,炒家们手头上的股票是拆借过来的。   但是经过安德鲁在电视上的公开点破之后,他们就立刻选择了相信,开始玩起了狙击炒家的游戏。原因无他,全是因为安德鲁的名声在这些人心目当中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们基本上对安德鲁所说的话毫无保留地信任。   这也难怪,从韩元到“政府救市”,安德鲁所发表的每一条言论都契合市场的后续发展,预言之精准,简直达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话语之权威,让整个市场都为之侧目。安德鲁在节目里的表现水平,早就将那些券商所谓的研究报告里所说的水平甩开了十万八千里。   就在刚才几分钟,他言之凿凿地讲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曾经有一家世界知名的秃鹫基金,联系了本港一位大地产商的控股家族,想要以超过拆借利率50%的代价来借出他们手头上总共两成的股票,为期一个月。但是这位富商并没有因为高昂的价格而借出股票,他坚定地和香港市场、广大人民站在了一起。具体是谁,我不能明说,因为没有得到对方的同意。不过我在这里要呼吁的是,那些已经向秃鹫基金借出股票的人,希望你们能够迷途知返,不要继续错下去。因为香港不止是你们的香港,也是全港六百万市民的香港,不要因为你们的贪婪而毁掉了香港经济,否则即便你再身家万贯,到头来留下的也只会是无尽的骂名。”   这一番软硬兼施、话里有话的讲话自然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但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市场规则的容许范围之内,并不存在违法的行为。但是在这种时候的这种行为,无疑是要被捆上道德的枷锁。虽然安德鲁并不代表官方,但是他第一个披露“港府救市”,无疑已经在很多人心里留下了他有着官方背景的印象,因此在安德鲁说完这番话后,很多借出股票的富商即便是在家中闲坐着,身上也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涔涔冷汗。   普通市民的反应更为激烈,由始至终,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很快,在街头巷尾里就涌出了各种各样的言论,自然,大多数言论都是在讨论为富不仁。   而对于基金业的专业人士,抛开道德上的因素不讲,在他们眼中,这些消息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和盈利,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入场买入成分股,给国际炒家们来一记当头闷棍。   不要小看散户的力量,就说天域基金挂出了一张1000手的汇丰控股买单,有一百个散户,每人10手的卖出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买单消耗得一干二净。而趁着这个时候,国际炒家们借机下攻,将汇丰控股的价格拉低一个或者两个价位,这更能引起散户们的疯狂,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盈利了。   而机构们的出手,恰好将散户所施加给天域基金的压力在无形中消弭了,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方都有可能赚钱,但这恰恰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利用了不同群体的不同心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一出上,钟石正好和国际炒家们打了一个平手。   “有惊无险,终于熬过了上午!”   中午十二点后,休市时段,在餐厅里,马家瑞端着一大盘意大利面在钟石面前坐下,平日里可口美味的面条此时丝毫勾不起他任何的食欲,对着满桌子的大餐,他视若无睹,仍然在回想着上午的行情,说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一个上午,两个小时的时间,天域基金总共耗费了三百亿港币,几乎占到了总共资金的一半。若是算上半路杀出的机构和散户的话,一个上午港股的交易额应该在350亿到400亿之间。   “放松点,伙计,下午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呢,多吃一点,才有精力对付炒家们最后的疯狂反扑!”   钟石嘴里塞满了食物,正在努力地咀嚼着,听到马家瑞的话后,他艰难地咽下一条龙虾,这才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炒家们连动用散户这样的招数都使了出来,还能有其他的招数吗?”这个时候,任若为也端着满满的一盘食物走了过来,听到钟石的话后,他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的表情,显然很难相信钟石所说的话,就连说话声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分。   听到这边的声音,很多正在用餐的交易员们就是一愣,纷纷停下手头上的忙活,朝着这边看来。   平日里用餐,只有马家瑞等少数几个人敢朝着钟石身边凑过来,久而久之,在钟石常坐的位置周围,几乎没有几个交易员坐在附近,形成了一个近乎于真空的地带。不过钟石对此也不以为意,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这是当然,你以为他们就这点招数吗?”钟石向上翻了个白眼,对任若为这番大惊小怪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你也是知道很多内幕的人,就不能再稳重一点吗?”说完之后,他朝着四周的交易员们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用餐。   “嗨,我倒是知道不少!”任若为放下餐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解释道,“上次鸡瘟的那件事情,如果不是你的点醒,我还不知道是他们做的手脚呢。但是,这一次他们不会是想着如法炮制,再制造一次病毒什么的事件吧?”   “你的想象力也真是够丰富的,就算他们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吗?”钟石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披萨,咀嚼了半天之后,这才看似随意地说道,“不过如果港交所因为技术原因,突然停止交易几分钟,你猜市场会是个什么反应?”   “你是说……”   “这怎么可能?”   同时反应过来的马家瑞和任若为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在飞快之间,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眸当中的震惊。因为就在不久前,天域基金就遭遇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停电门”,虽说港交所的设备最先进,也有着备用的电力设备,但是谁又能说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事件呢?   至于到底是不是意外,这些还是其次,但足以让整个市场产生剧烈动荡。即便是只有短短十几秒钟的暂停交易,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候也能够点燃市场足够的情绪,进而引起轰动性的效果。   此时的恒生市场,就如同一个炸药包,导火线在哪里,什么时候点燃,全部都是未知之数。国际炒家在这个时候破坏市场运作,再配合性地放出几条利空消息来,到时候整个市场崩溃,可以说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比如说香港政府资金耗尽,意图在今日关闭市场;八月份的期货交易不结算,转入到下个月等等类似的消息,再配合上港交所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整个市场信心的崩溃,立刻就可能转化成市场雪崩一样的暴跌。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马家瑞和任若为已经坐不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炒家们竟然还有可能用出这样一招来。虽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想,但是从理论到实践之间的距离,也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已。   不要问谁敢这么做,香港社团这么多,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不了干完这一票,从此离开香港就是了。   望着两人因为极度震惊而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孔,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拿着叉子点了点他们,说道:“放心吧,我已经都布置好了,也通知了港府方面,应该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现在所担心的,并不是他们出这些招,而是另外一招,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什么招?”   马家瑞和任若为异口同声地问道。   原本因为钟石的前半句话,两人担惊受怕的心才刚刚安定了片刻,但紧接着钟石下面的话,又让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254章 “官”基大战(十四)   午后继续开盘,双方主力资金仍然纠缠在一起,没有一方有丝毫退缩的迹象,市场的成交量也基本维持在每小时接近百亿港币的水平。   而在另外一个方面,机构和散户之间的战争也接近了尾声,毕竟散户能够从券商那里借来的股票有限,而机构也对目前波云诡谲的市场抱有一份天然的警惕,在经历了上午最后时段的搏杀之后,双方在下午交易时段不约而同地销声匿迹了。   目前的市场上,除了一些不怕死的快进快出的超短线资金外,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主力资金,每一笔动辄都是成百上千手的买入和卖出。如果是在平日里,这些手数动辄都能将个股的价格提高或者降低数个百分点,但在今天,这些手数的资金就如同烟花一样短暂,飞快地冒出来,然后再以更快的速度成交,只留给市场一个绚烂的背影。   “没道理的,行情太过稳定了,实在是没道理的!”   足足观察了十五分钟,钟石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低声喃喃自语道。   只不过他的“喃喃自语”正好被身边的交易员所听到,对方当即就是一阵哭笑不得,每小时以百亿港元计算的成交量,居然在钟石的口中变成了“行情太过稳定”。要知道这绝对是港股市场上千载难逢的一波大行情,至少在他们的交易生涯中从来就没有遇到过。   虽然很无语,但是他们可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只能面带苦笑地继续操作。   “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打电话的交易员脸色大变,失声地喊道:“不好了!他们已经知道了!”   由于极度震惊,所以这名交易员的声音格外地高昂和惊慌,甚至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即便在喧闹的交易大厅里,这样的声音也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人们的视线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竟然面如土色,嘴唇泛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完全是一副过度震惊的神色。   “什么不好了?他们?他们知道了什么?”   钟石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大步地向着那名交易员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   就在他刚迈出没几步的时候,突然一时间铃声大作,整个天域基金的电话竟然在同一时间响起,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众人一大跳,在看了看钟石和那名交易员之后,他们又开始不约而同地接起了身前的电话。   “有点奇怪!”   钟石停下脚步,眉头已经高高蹙起,这种反常让他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国际炒家又使出一招出乎他意料的招数,而且很可能是轰动整个市场的消息。   果不其然,只是讲了三两句话后,交易员们就纷纷放下话筒,朝着钟石看去,目光颇为复杂,有无奈,有不解,有惶然,也有惊惧,但更多的是期盼。   “国际炒家散布了什么消息?”   面对着如此复杂的目光,钟石没有流露出任何慌张的表情,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能让你们同时接到电话的,或许是经纪商的电话,或许是同行的电话。经纪商没有道理同时打来,而在同行之间,消息传播最快,所以应该是你们同行打过来的。至于是什么,应该是和我们天域基金有关,对不对?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消息和我们有关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国际炒家这次放出的消息就是,其实香港政府并没有救市,而是我们,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普通基金在暗中操作,是不是这样?”   这一番分析层层深入,抽丝剥茧,将刚才突发情况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并没有人说出他们听到的话,除了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交易员,极度震惊之下脱口而出,说了两句,其他人就再没有透露过更多的消息。而钟石,就凭着电话铃声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的这一点,就能够分析到如此的地步,强大的逻辑能力顿时让交易员们心生佩服,在心服口服之余,心里又莫名地平添了几分信心。   “放心,这个情况早就在我们的预料当中!”果不其然,钟石接下来的话就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专心做好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剩下的我会去摆平的。”   交易员们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在回头看向盘面的时候,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市场上卖出的力量就增加了好几分,原本他们设置在7850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还没等他们出手,国际炒家们又再次发力,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天量的抛单就淹没了挂在那里的买单,随后股指正式跌破7850点。   看到这一幕,交易员们急忙收起心头的胡思乱想,边战边退,又在7840位置挂了总额高达五十亿港币的买单。只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越战越勇的国际炒家几乎是势如破竹,即便在7840位置堆积了为数众多的买单,但他们只用了五分钟,就将这个关口再次打破,指数跌倒了7830的区间。   一连下跌了20个点,尽管对港股市场来说简直是微乎其微的幅度,但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已经急红了眼,紧急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无论如何,要在7830的位置狙击住炒家,不能让股指继续下跌下去。   就在交易员们商量对策的时候,天域基金的最高三个决策者也在悄悄地商量着如何破局。   “他们还真是狠,趁着这个时候抛出消息,且不说市场是否能够辨别真伪,就光是造成的混乱,都足以让我们承受莫大的压力了!”   任若为猛抽一口烟,恶狠狠地说道。此刻他面目扭曲,狰狞可怖,完全是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马家瑞还算是沉着,淡淡地扫了任若为一眼后,就转过头来对钟石说道,“钟生,既然他们都知道了,那索性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公布吧!”   “你觉得有用吗?”钟石苦笑一声,掰着手指给他们二人分析利弊,“如果是政府资金救市的话,所有人都很清楚,政府迟早要在某个时段彻底退出,因为他们不可以既当裁判又当选手。但是如果现在托市的是私人基金,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因为私人基金完全不用退出,而且以我们目前的资产数目,除了少数几个公司之外,足以吞下成分股当中的大部分公司,至少也可以成为举足轻重的大股东。”   “现在的焦点在于,这些公司的管理层会不会认为我们是恶意的一方,即便现在不认为,但如果我们一直持有的话,他们迟早也会心生罅隙。所以当前我们所要做的是,第一澄清我们没有吞并、控制任何一家上市公司的意思;另外也要说明,在合适的时候,天域基金会逐步地将手头上持有的头寸抛回给市场。”   “就算是这样做,也不能够打消市场的疑虑。所以我吩咐了安德鲁……”   就在这个时候,墙壁上的电视又出现了安德鲁的身影,漂亮的女主播手捂着耳朵,仔细地听了片刻之后,脸上竟然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的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精致的鼻翼一扇一扇,而樱桃小嘴则张成了“O”形。   听完导播发送来的最新消息之后,女主播这才恢复了端庄贤淑的状态,但是先前这一幕已经被摄像机忠实地抓住了,因此也成功地勾起了电视机前观众的好奇心,人们纷纷猜测,到底女主播听到了什么,竟然会让她如此吃惊?   感觉到女主播的一双妙目不停地打量自己,安德鲁的心中就有些得意,心想是不是下班之后可以邀请她出来吃个饭,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什么的,结果下一刻,女主播的一个问题顿时将他打回到了现实当中。   “安德鲁先生,刚才市场有传闻,说目前护市的资金并不是来自香港政府,而是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公司,也就是你供职的基金,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问题迎面而来的时候,安德鲁仍然是有几分慌乱。望着女主播姣好的面容,安德鲁的心中一直念叨“上帝保佑”,努力地让自己定下神来,又装模作样整理了一番领带后,他这才掩饰住心中的不安,淡定地说道:“且不说这个传闻的真假,就说市场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消息,其用心就非常可疑,足以值得我们深思……”   “对不起,安德鲁先生,我必须要先打断你一下,我想刚才你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那好,我再仔细地问一遍:目前,市场上,扶持港股的资金,是不是来自天域基金,而非香港政府?”   女主播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是精明过人,在一听到安德鲁有大吹法螺的苗头之后,就立刻打断了对方的夸夸其谈,而且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出声来。   这一下没有办法躲避了,安德鲁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如果我说外交辞令,诸如无可奉告之类的话,相信也过不了你这一关。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也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作为一家爱港爱国的基金,我们认为有必要在香港市场受到恶意攻击的时候站出来,帮助香港政府、广大的投资者以及香港市民渡过目前这一道难关。”   虽然并没有正面回答,但字里行间的意思无疑是承认了,目前救市的资金就是来自天域基金。   女主播显得很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市场的流言竟然变成了现实,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是好。幕后的导播见此,赶紧将画面切换到岑印权曾经表态的录像上,在镜头前,岑印权的话无疑又给了全港市民另外一种解释,就是从头到尾,这位司长都没有承认过市场的资金来自政府。   一分多钟的短片,让整个香港甚至是整个世界恍然大悟,当然,除了极少数早就知道的人。   “安德鲁先生,可以给我们稍微解释一下天域基金的情况吗?”有了这一分多钟的缓冲时间,女主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当然,我个人最想知道的是,天域基金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到底有没有能力抵抗住国际炒家的这一次进攻?” 第255章 “官”基大战(十五)   “这个……”   一听到这个问题,安德鲁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大有深意地看了摄像机一眼后,这才下定决心,“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们天域基金之前算是市场上游资的一部分,前几年发生在世界范围内的投资机遇我们都没有错过,侥幸之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不过我们的创始人兼资金管理人——名字我不会透露——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从来没有参与到攻击香港市场的活动当中来。不止是没有,在洞悉到国际炒家意欲摧毁香港经济的意图后,他还主动联系香港政府,提出利用自有资金来帮助香港政府稳定大局的建议。”   “至于你问到的,我们会不会打败国际炒家这一问题,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包括我们、其他爱港资本以及香港政府在内,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资金,绝对能够在八月份的市场打败国际炒家,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等等,”女主播到底是专业人士,异常敏锐地就察觉到安德鲁话里的题外之意,当即立刻反问道,“你刚才提到香港政府,是不是意味着香港政府也参与到这次护盘行动当中?也就是说,包括岑印权司长在内,并没有人在这次行动当中说谎?”   “这是当然!”安德鲁斩钉截铁地说道,“另外,市场谣传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上市公司,在这里我必须要先辟个谣,先别说流通股份并不是100%,就算是100%流通的公司,我们都不可能将单独一支成分股揽入怀中,更何况市场上还有其他32支成分股?”   “另外,我们还要出手救助那些和成分股有着密切联系的股票,以及一些虽然不在成分股当中,但是和本港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的上市公司股票。最为重要的是,为了让炒家们以后都彻底地断了做空香港的念头,我们还要分出一部分资金在港股期指上,通过做多期指来和炒家们做对手盘。也正是因为我们的丝毫不退让,才使得国际炒家在八月期指上进退两难,既平不了仓也转不了月,所以现在他们不得不拼命地在市场上散布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希望煽动起其他人一道做空港股,而他们则可以趁机逃出去。”   “所以我必须要告诉电视机前观众的是,不要去轻易相信市场的传闻,尤其是股指期货交割日的传闻,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避免在这一天进行操作,因为你永远不会弄清楚主力资金是怎么想的。在这里,我呼吁那些成分股的管理层们,不要因为市场无端的传闻而对我们护盘的行为产生猜测,天域基金过去、现在、未来都会在金管局、港交所制定的规则范围内操作。”   ……   “Whoa,说的不错,我都要被感动了!”   就在中环,斯坦利公司的贵宾交易室内,一名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安德鲁的表演,在他身旁,有一名亚裔青年正在逐字逐句地翻译安德鲁所说的话。随着安德鲁意思的逐步表达,中年人的脸色也开始变幻不定起来,听到最后,他都忍不住拍起掌来,但脸上却尽是讥讽的表情。   如果钟石在这里的话,就会赫然发现,这名中年人正是在量子基金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德鲁肯米勒。   为了应付香港的局面,德鲁肯米勒连夜从肯尼迪机场飞往香港,已经没有时间倒时差或者是休息一下了,当他一出站口,就被早就等候在这里的斯坦利公司工作人员接到了中环,随后作为三军主帅,亲自指挥今天的反击行动。   自然,在开盘之后的几个消息,都是最先从斯坦利香港的总部传出,这正是德鲁肯米勒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虽然这些消息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对方的阵脚,但是德鲁肯米勒很快地发现,对方的反应也是很快,而且随后做出的策略几乎就是针锋相对,而在资金上的拼搏也丝毫不落下风。   无奈之下,德鲁肯米勒只得使出“杀手锏”,将实际护盘者的身份公之于世。原本在他的预想当中,如果对方不回应的话,市场必然会掀起很多无端的揣测,这种揣测正好可以利用到做空当中。而对方如果公开回应,但是回应不当的话,也会引起市场的情绪波动,而他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借机打压期指。   这里的“回应不当”,自然是指天域基金单纯地将自己的身份凸现出来,而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谁不想,对方那名专门负责放风的“股评家”,除了不惜自报家门之外,话里行间都还暗示,天域基金和香港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爆出了“如果天域基金不行了,香港政府还会在后面接盘”这样的消息,这一下顿时打乱了德鲁肯米勒的全盘计划。   尽管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根据之前的推演,加上现如今的分析,德鲁肯米勒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那就是如果不动用非常手段的话,恐怕今天的局面凶多吉少,尽管此时他和他的盟友手头上还有数百亿港币的股票卖盘。   “杰米,我是斯坦利,那个计划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就动手吧。”   拨通了一个电话,德鲁肯米勒脸上的讥笑渐渐消失不见,转而替代的是一脸的阴霾,和窗外糟糕的天气一样,让人一眼看上去,心里就立即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慢慢地放下电话,德鲁肯米勒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吩咐交易员道:“暂时放缓攻势,等待适合的时机。”   他经过数次直接的交锋,已经渐渐地摸清了对方的策略,如果己方不大规模攻击的话,对方也不会轻易地动用数额巨大的资金来护盘,而是让市场自由浮动。如此赤裸裸的表现,分明就是针对他们,一想到这里,德鲁肯米勒不禁咬了咬牙,心中对即将和钟石的再次见面又期盼了几分。   ……   狂风暴雨中,一辆喷着“紧急故障车”字眼的中巴车疾驰在中环的街道上,溅起的雨水甚至喷到了数米之外商家的玻璃门窗上,可见速度之快。很快,这辆车就停在了国际金融中心一期的大楼前。   蒙蒙白雾中,从车内走下四个身穿电力公司制服的人,戴着鸭舌帽、拎着工具箱的他们顶着瓢泼大雨,冲进了一楼的接待大厅,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使劲地跺了跺脚,朝着迎上来的物业保安递送上一张名片,说道:“七楼的公司报修电话,说他们刚刚停电了,这是我们的名片!”   物业保安狐疑地看了四人一眼,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名片,让他们四人稍等片刻,随后拨通了内部电话,确认七楼那家刚搬进来没多久的公司真的发生了电力故障之后,这才用对讲机通知监控台的人,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护送让几人上去。   由于国际金融中心一期云集了众多的机构和公司,也包括了港交所、期交所等这样重磅的机构,而每小时从这里流入、流出的资金都是以数亿计算的,所以物业管理极为严格,即便是这些电力维修工有着制服、名片,但是物业还是派了两名保安一路跟随。   六人一行爬到七楼的时候,发现这家叫做“泰极”的贸易公司并没有多少人在办公,也不知道是因为停电还是台风的缘故,只有几个人在黯淡无光的办公区内游荡,时不时地说两句闲话。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接待了他们,自称是这里的经理,他简单地将这里的情况叙说了一下,就让几位电力维修工开始做事。   “这倒是有点难,毕竟我们没有这座大厦的结构图,也不清楚到底是主线还是副线出了问题!”面相最大的那名汉子装模作样地拿着电筒查看了一番,就为难地回答道,“刚才我查看了一下,闸门和保险丝这些都没有问题,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天花板里的线路出现了问题,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不过一般来说问题不会很大,但是有些麻烦。”   “那该怎么办?”胖子急得满头大汗,甚至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正在和美国那边联系一笔大订单,谁晓得电力说断就断了。哎……这下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了!”   “这样吧,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下去取一下这一层大厦的线路结构图,或者这一区域的结构图也行。”维修工又检查了一番后,对两个面面相觑的保安说道,“只有详细知道路线的走向,我们才好判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低头商议了半天,最后有一个保安飞快地朝着紧急通道跑去,下去取电力维修工所需要的图纸了。   而当那名保安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之后,几名电力维修工就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分散开,其中一个人解开工具箱,从当中取出一块味道怪异的毛巾来,另外两人则是一左一右地站到了留下来的那名保安的身旁,将他团团包围住。   而那名胖经理,则在几人晃动之间,也悄然地退后几步,将空间让给了几名“电力维修工”。   那名保安一见这副情形,心中顿觉不妙,抽出腰间的棍子,直指仍然在忙碌着检查线路的那名“电力维修工”,声色俱厉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想让你小睡一会!”   “电力维修工”转过脸来,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黑黝黝的手枪,指向保安的额头,“给我乖乖地识趣点,否则老子不介意今天大开杀戒!”   一看到对方手里的家伙,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棍子,保安立刻就气短了几分,这一分神之间,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背后的“电力维修工”顿时凑了上来,用沾满乙醚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没过多久,这名保安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这里的摄像头都搞定了吧?”   将保安拖到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角落后,几名“电力维修工”简单地收拾了一番,那名领头的人就问向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胖经理。   “放心,早就搞定了!”   胖经理撇了撇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又指了指天花板,说道:“上面的一条线,就是通向楼上的交易所,虽然最多延缓两三分钟,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应该足够了吧!” 第256章 “官”基大战(十六)   “你是怎么知道的?”   领头的汉子当即沉声问道,面色唰的一下变得阴沉了下来,右手不自觉地朝着怀中伸去,很显然刚才胖经理的话说中了他的要害。   “放松点,伙计!”   见到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再察觉到其他几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顿时变得不善起来时,胖经理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了几步,这才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勉强笑道:“这还猜不透吗?报纸上早就渲染得铺天盖地了。而且,兄弟,我也是自己人,你想想,如果没有我在里面策应,你们也进不来啊!”   “哼,算你还识趣!”领头的汉子冷哼一声,缩回手臂,脸上依然是冷冷的,“专心做事吧,干完这一票,大家下辈子就无忧了。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想玩什么样的妞就玩什么样的妞!”   这几人均是亡命之徒,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会对整个香港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给领头的汉子这么怂恿鼓舞了一番,个个心头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地准备着,不到片刻时间一切就准备妥当了。   领头汉子一个箭步,跨上早蹲在地上的同伴的肩头,再稍微一发力,整个人就稳稳地挂在了天花板的通风管上,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滞。又见他双臂一挥,也没见有太大的动作,庞大的身躯却如同灵猫一样,就消失在仅能容纳一人的管道当中。   “老大,接着!”   下面的马仔赶紧抛上橡皮手套、断电钳、防毒面罩等一应设备,紧接着就听到管道里传出沙沙的声音,再紧接着楼道间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下来。几人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当下欣喜若狂,差点就当场叫出声来。   没多久,那名领头的汉子就从天花板上冒了出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他轻舒猿臂,几个起落之下就回到了地面,摘下面罩后,他低声地骂了一句:“我顶你个肺,那电线足足有拇指粗,要不是我预先固定了位置,就差点被当场电死了!”   “老大,还是你机灵!”一名马仔赶紧凑上来狂拍马屁,“这也幸亏是你,要换做我们几个,恐怕早就当场被电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收拾一下吧!”虽然马屁很受用,但是领头汉子依然保持了足够的警醒,瞪了对方一眼后,就脱下身上的制服,露出早就在里面穿好的西装。   几人一见,自然也如法炮制,纷纷脱下身上的制服,转眼之间,站在胖经理面前的就是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也不知道他们又从哪里弄来了公文包,人手一个。又有一个人掏出发蜡,几人胡乱地抹拭了一番,再出现在胖经理面前时,已经俨然是标准中环金融男的形象了。   “好!好!好!”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胖经理还是大吃一惊,前后左右地打量了几人一番后,赞不绝口地夸道。他又掏出几张出入卡,递送给几人,“这是楼下的出入证件,你们只要刷一下就行了。好了,现在我们分头离开,估计不超过五分钟,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所以我们要快一点。”   几人又相互观察了片刻,就从已经重新恢复了电力的电梯里下了楼,再从大堂门口施施然地走了出去,而一直在大堂值班的保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几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毕竟每天进进出出的,西装笔挺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   几人一出门,就钻进了早就停留在一边的越野车里,而这辆可以载五人的车子在塞满六个人之后,立刻冲进了雨幕当中,一刻都没有多做停留。   而此时,那名去取结构图的保安,还在档案室内满头大汗地找着这一层楼的结构图,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里的档案是齐整的,怎么就单单少了一份那个楼层的呢?   等他反应过来,再招呼同伴去那间公司的时候,发现地上除了一个昏倒的同伴,几件被扔得到处都是的电力公司的制服外,其他的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当然,如果他算是老虎的话。   ……   “大佬,这一次干得漂亮!”   越野车里,尽管非常拥挤,外面气温也很低,但丝毫阻挡不了几人高昂的情绪,其中的一个马仔边开车,边向着副座上的领头汉子示好道。   眼见着最难的一关已经度过,领头汉子的脸色终于松弛了下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们兄弟做过这么多的事,就算这一次报酬最多。这些扑街的金融佬就是有钱,剪断一根电线给三千万,只可惜这种好事只有这么一次,要是能多做几次就好了!”   一说到三千万,几个人脸上又浮现出神往的表情,很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件事只是简单地剪断一根电线,而报酬却远远超过想象,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美妙的事情。   “你们还是先不要忙着庆祝,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就在群情激奋的时候,挤在最后面的胖经理不合时宜地站出来,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做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港,如果要是被人查出来,不止是你们,包括整个社团,都要承受来自香港政府的怒火!”   “操他妈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开车的那个马仔不高兴了,直接就骂上了,“你说的这些,老子都懂。放心好了,这一票干完,我马上过关回大陆,到时候抓个……”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小心!”   一直看着窗外的胖经理,瞳孔突然间放大,因为他发现在越野车的斜对面,不知道怎么地冒出了一辆小巴车,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他们的车冲过来。由于雨大雾重,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小巴车已经近在眼前了,胖经理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下一刻他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整个人仿佛飞到了天上,轻飘飘地在腾云驾雾。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随后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绝对是闯红灯,哪个扑街仔这么开车的?”这是他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越野车从侧面被重重撞击,在马路上连续翻滚了几下,这才停在十几米外的人行街道上。也幸亏今天没有多少路人,甚至连车都很少,因此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很快,从小巴车上跳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快步地走到越野车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确认几人的伤势并不算严重之后,就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拨通了报警电话,随后飞快地消失在了暴雨当中。   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不到,快到几乎让人没办法反应。而倾泻如注的暴雨更是很快地将所有的证据抹杀干净,只留下几个昏迷在地的人。   两分钟后,闪烁着醒目灯光的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   ……   “怎么还没有出现?”   一直在仔细观察盘面变化的德鲁肯米勒,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但直到三点钟,盘面变动虽然缓慢,但是相应的数字和成交量依然在跳动不止,这就说明港交所依然运作良好,丝毫没有出现故障的情况。   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让德鲁肯米勒很是失望,在苦等了良久之后,他最终默认了计划的失败,在想了想之后,他就命令交易员道:“将手中所有的筹码全部抛出去,是全部,成败就在最后的一刻了。同时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我就不信没有人不敢那么做?”   这个时候,他不敢再和策划行动的人联系,即便是联系,恐怕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来。德鲁肯米勒断然不会将自己暴露出来。   “真到了这一刻了吗?”   交易员们纷纷想到,此时距离收市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恒生指数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波动也不过几十点而已,这点数字相对于他们的期货头寸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们虽然心中存有疑问,但是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德鲁肯米勒的命令。只是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德鲁肯米勒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在这句话当中,却是隐藏着德鲁肯米勒的最后一招,虽然他不会使用出来,但并不代表其他的空头不敢铤而走险。   当量子基金要全部抛售手头上的股票这一消息在空头一方传出之后,整个空头阵营顿时沸腾起来,他们意识到最后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决定成败在此一举,所以不排除有人会利用某些手段、钻某些规则的漏洞,这就是德鲁肯米勒要放出消息的原因!   ……   “做得好!”   放下话筒后,钟石的脸上一片风轻云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是如果观察入微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角微微抽动,嘴角也有些上扬,刚才的消息还是引起了他的某些反应。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马家瑞和任若为都有些好奇,此时他们顾不上观察钟石表情的变化,两人一同走到钟石面前,由任若为开口问道:“钟生,什么情况?”   “没什么。”   钟石一挥手,朝着交易大厅走去,边走边说道:“只是刚才在中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几个人被撞得晕了过去,现在被紧急送到了医院。而肇事的司机逃得无影无踪!”   “就这些?”任若为很失望,撇了撇嘴,不再继续问下去。   马家瑞却是心细,他下意识地认识到,钟石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接到关于这种事件的电话,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钟石的表情之后,他就试探性地问道:“这起车祸……是不是和国际炒家有关?”   “这我就不清楚了!”钟石摸了摸鼻尖,躲开马家瑞逼视的目光,下一刻他又解释道,“听说这辆车是从国际金融中心那边开出来的,嗨,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就等着看新闻吧!”   他越是这样搪塞,马家瑞就越是生疑,不过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他也不再继续追问更多的细节。微微一笑后,马家瑞又再次问道:“是不是国际炒家要拼命了?”   “或许是吧!”对于马家瑞的识趣,钟石在心里又增加了几分认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像是对对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对方可能的确要真的拼命了!” 第257章 “官”基大战(十七)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一直插不上话的任若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两人打了半天的机锋,自己却一句都没有听懂,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不过当他看到钟石和马家瑞两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却顿时有了几分醒悟,当下脱口而出道:“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会做出我们先前在餐厅里讨论的那种情况?这不可能!”   刚说出口后,任若为立刻就自我否定掉了,“这绝对不可能,以老虎基金和量子基金的规模来说,他们财力雄厚,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违背信用的事情。你们绝对是想得太多了!”   “他们当然不会做出来,说不定他们还想着第二次、第三次来攻击港股呢!”钟石对任若为激烈的反应不以为然,嘴角边露出讥讽,“问题在于,那些跟随着这两个巨头的游资、小基金们,相比起量子基金、老虎基金来,他们操作的风格更为激进,仓位更重,甚至连平均价位都更低,如果按照今天的指数结算,他们输个倾家荡产都是有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又拿什么来保证他们不会放手一搏?”   “可是……可是……”   马家瑞结结巴巴地想反驳,但只勉强地说出两个“可是”,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人被逼急了的确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恒生市场的股票交割实行的是T+2的制度,即当日成交,在随后的第二个交易日内交割完毕,这桩生意才算是真正的完成。而在这两天当中,如果该股票产生了权益,类似于派息、分红等,这些权益依然归属于卖出的一方。   而所谓的港股T+0交易,则说的是可以在当天买入一支股票,也可以在当天卖出这支股票。这是相对于内地市场T+1而言的,内地的市场规则是当天买入一支股票,最快只能在第二天卖出。这是交易方式,和交割方式无关。   港股这种T+2的模式,虽然不知道设计时的初衷为何,不过的确能够扩大市场的成交量,但也给某些居心不良的投机者们创造了钻空子的空间。   此时卖出,然后交割与否视情况决定,如果因此打败了天域基金的话,那么他们有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去挥舞着支票借股票来交割;而如果就此一败涂地的话,这些资本只能顶着违约的臭名声灰溜溜地滚蛋,从此再也不能涉足香港市场半步。   这就是某些资本的最后伎俩,因为涉及到名声、法律等问题,所以只能是最后一招。   而德鲁肯米勒正是抓住了对方这个心理,所以在市场上放出量子基金要放手一搏的消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连作为领头羊的量子基金都要放手一搏,那么其他的游资、小基金等更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此时为了打压指数,什么招都要使出来,即便是违法的。   中午在餐厅的时候,钟石正是和马家瑞、任若为讨论了这种可能性,但当时他们二人均是摇头不已,认为这种交割违约不可能发生,因为一来这涉及到名声问题,第二则是法律问题,即便那些资本逃回美国或者是其他地方,但最终事情都还是要解决的,即便打官司拖上几年。   不过现在经过钟石这么一分析,他们才意识到对方的确有这个可能,反正两天的时间,只要能度过眼前这一关,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在盘面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眼中的惊骇,几人再看向大厅,发现交易员们均是满头大汗,每个人都在全力地操盘,几乎达到了目不暇接的地步。一看到这个情况,三人心中均是咯噔一声,意识到情况或许不妙。   “怎么个情况?”   钟石快步走到一名交易员身旁,粗略地扫了一眼后,就惊讶地发现,战况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这名交易员正在吃下的,赫然是一笔高达3000手的卖盘,价格在18港币左右,按照一千股一手来估算的话,这笔交易金额达到了5000万港币之多。   而在它的后面,又陆陆续续地挂着几笔都高达上千手的卖盘,钟石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单单是能够看到的数字,至少就达到了上亿港币之多。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支股票只占到了成分股当中很小的一个份额,1个百分点都不到。钟石很快地就想到,即便小如这支股票,都有如此力度的卖盘,那些动辄数千万手、上亿手的大盘股,此时还不知道有多少股票被抛售出来呢!   更为糟糕的是,在这些成交的股票当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可交割的,有多少是凭空制造出来的,钟石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是,他必须立刻护盘,不能够让指数下跌,而不是去考虑到底有没有虚假交易,因为只要最后交割日还没到,你就不能断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而恰恰是这种虚张声势,又在飞快地消耗掉钟石的资金。   钟石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即便房间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从心底里感到一种燥热,这种如跗骨之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想了又想,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对方的这一招,他的确没有太好的破解办法。   “遭了,只有一百三十亿港币的资金了!”   就在钟石一筹莫展之际,身旁的任若为突然怪叫一声,原来他刚刚查看了总资金池的情况,愕然地发现,在过去的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光是天域基金这里,就足足消耗了超过二百亿港币的资金,而剩下的资金只有130亿港币不到,而且正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减少。   “不行了,我们还是向港府求救吧!”   马家瑞也是急了,尽管不知道钟石经历了什么,但他明显地察觉到,这段时间钟石对港府的态度比以前差太多,所以一直都避免在钟石面前提到这些公务员的名字,但在这个时候,双方毕竟还是一损俱损的局面,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一想起汪雪红和罗良二人,钟石顿时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在他眼中和强盗毫无分别,但此时自己却不得不向他们求助,低下自己一贯高昂着的头,这种感觉很复杂,无奈、悲哀,又或者是屈辱?钟石说不清楚。   看着钟石停滞在那里,马家瑞更是心急如焚,当下顾不上其他,连拉带拽地就将钟石往办公室里面拉,边拖着钟石边说道:“钟生,大局为重啊,如果指数垮了,我们也就垮了!”   任若为没有动手,但倒是急得在一旁直跺脚。当看到交易员探出头来,朝着这边看的时候,他很不满地一挥手,斥道:“看什么看,赶紧做自己的事情,无关的事情不要担心!”   被半推半拉地弄到了办公桌前,钟石已经彻底地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刚才的负面情绪根本就没有必要,马家瑞的一番话的确是惊醒了他,此时的情形的确容不得他再继续意气下去,所以在拨通岑印权的电话之前,他告诉马家瑞:“将所有的资金都投进去,立刻,马上!我要告诉他们,就算是将我耗死,我也要逼着他们挖更大的坑,将来好埋他们自己!”   马家瑞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钟石,见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拿起话筒,钟石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平日里小小的话筒此时却如同有千钧重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尽管这只是一种错觉,但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钟石现在有一种期盼,希望港府的人会在察觉到自己不支的时候主动出手,这样就能够免去自己的开口求人。自然,他很清楚港府的人都在观察盘面,但如果自己不提前通知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个真空期,而此时距离交易结束只有短短的半小时,到时候仓促之间,说不定双方的接力会出现大问题,到时候会给了炒家们可乘之机。   左思右想之下,钟石还是决定不可以冒这个险,毕竟时间点实在是太过于关键了。不过就在他努力地拿起话筒,拨通岑印权的电话,只来得及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喂”之后,就听到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天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炒家败了,我们胜利了!”   “主啊,感谢你的恩赐,让我在今天如有神助!”   ……   钟石一愣,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话筒,因此这股巨大的声浪正好被岑印权捕捉个正着。对方也没有预计到是这样一个情况,不过在听清楚之后,岑印权顿时怒气冲冲,他认为钟石是在示威,这让一贯处于位高权重地位的他尤为难以忍受,当下毫不客气地说道:“钟生,你好大的威风,以后都可以叫你香港之王了!”   说完之后,他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摔下电话!这一幕让旁边的任毅刚等人目瞪口呆。而“香港之王”这个称呼,随后就开始不胫而走,成为钟石的专属代号。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钟石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震天的声浪让他脑子瞬间短路,随后又给岑印权没头没脑地训斥了一番,钟石握着只有“嘟嘟”声的话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钟生,钟生!”马家瑞像疯了一样冲了进来,边跑边喊道,“炒家退了,退了,是真的退了!他们已经通过盘语告诉我们,这一局我们赢了!”   “是吗?”钟石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放下电话,又看了看马家瑞激动的表情,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刚才我想打给岑司长来着,可是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把我奚落了一番,还莫名其妙地说我是什么‘香港之王’,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马家瑞哈哈大笑,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一把抓住钟石的衣领,就把钟石往外面拉,“你现在的确是香港之王了,控制着整个市值超过5%的份额,还有别人有你如此大规模的持仓了吗?说你是香港之王,的确不为过!”   再回到交易大厅,钟石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和掌声迎接,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他被高高地抛上了半空,尽管他很不乐意这么做。 第258章 难言胜利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当德鲁肯米勒号召众多国际炒家开始最后一搏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最终己方可能会失败。不过对于财大气粗的量子基金来说,即便以8000点结算的话也算不了什么,因为按照他们的期货头寸来说,最多也只不过是损失50亿港币,折合成美元在七亿左右。虽然数目不小,但是和量子基金的资金管理规模比起来,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德鲁肯米勒自己很清楚,这种损失在他的职业生涯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重量级的,除了在94年债券市场大崩溃时候的损失外,他还未曾经历过如此大的挫败,尤其是在大环境对他如此有利的情况下。   虽然94年因为债权危机使得量子基金的业绩下滑,但德鲁肯米勒却很快地从伦敦铜市场上寻觅到了机会,很快地和其他同样发现机遇的资本一起抬高铜价,将原来的损失尽数弥补了回来。虽然这一次损失并没有上一次的那么大,但德鲁肯米勒却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将来,希望能够有机会一雪前耻。   “都查清楚了吗?”回过头来,他冷冷地看向在一旁发呆的罗德尼·琼斯。   “嗯!”罗德尼·琼斯面色一凛,摊开手掌,赫然是几个微型的窃听器,看了看这些已经被拆除的窃听器之后,他又看了看四周,接着低声说道,“另外,我的电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植入了木马程序,所有通过我电脑发回总部的邮件都被人查看过了。”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德鲁肯米勒脸色不变,但心中已经暗暗发了狠心,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个胆敢使用不法手段的家伙一个狠狠的教训。   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所使用的那些手段,在别人眼中也是不法的手段。   此时,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安装窃听器的事是钟石所为,毕竟对方是地头蛇,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来做这些事情。德鲁肯米勒可不认为,在这个时候通过法律程序能够将对方绳之以法,因为对方的代理人甚至公然在电视上叫嚣,说他们和政府的关系不错。   既然不能够通过正常途径解决这件事,那么只能通过“不正常”的途径来解决了。   “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罗德尼·琼斯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德鲁肯米勒只是“嗯”了一声,就沉默了下来,而一旁的罗德尼·琼斯的一颗心则悬到了嗓子眼,好是忐忑不安了半天。   “这些窃听器,拆了也就拆了,对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德鲁肯米勒思索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个思路,“至于那个木马,暂时先不要去动它。邮件你照常发,只要不涉及到重要的内容,都可以用那台电脑发送。只要对方没察觉到,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对方挖一个陷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果很严重。”   说到这里,德鲁肯米勒已经是满脸寒霜,咬牙切齿,扭曲的表情即便是在充足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的狰狞。罗德尼·琼斯看的阵阵心寒,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上司是个什么性格,别看他外表温和儒雅,但性格却狠辣无比,受了索罗斯多年的教导和熏陶,德鲁肯米勒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索罗斯:激进、胆大、冒险,甚至有时候是不择手段。   罗德尼·琼斯已经在心中默念圣母玛利亚,为那个胆敢窃听的家伙祈祷了。   “对了,那个姓钟的小家伙,就是这一次和我们作对的那个人,你去联系联系,我现在就去拜访拜访这个人,看他到底是打算怎样和我们做交易的!”   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半天之后,德鲁肯米勒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在天域基金最后反扑的时候,其实他是被着实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余力反攻,这让他大为吃惊,加上自己手中的筹码的确消耗无几后,他就授意交易员们在盘面上打出盘语,示意己方认输。在他退出之后,老虎基金也跟着退了出来,而没了两大巨头撑腰的空头一方,只能就此罢手,除了少数还打算负隅顽抗的空头外,其他的也都一一地退了出来。   这一退出,自然也是宣布认输。   当把钟石当做安装窃听器的元凶之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德鲁肯米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策略和资金规模等,无不都在对方的掌控当中,如此一来失败就在所难免了。   此时,他自然是打算亲自拜访一下钟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给自己预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原本他认为,钟石是打算用某些东西来劝阻自己不要做空香港市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自己一方已然认输,此时再去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意义就不是很大了。   但是德鲁肯米勒依然决定亲自前去拜访,因为他认为这是一次示威的机会,难得的示威机会!   因为他还盯着香港市场,准备在另外的某个时间点卷土重来!他绝不甘心在这里失败!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看了德鲁肯米勒一眼,罗德尼·琼斯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在这个时候拜访刚刚打败自己的对手,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诡异。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是怎么想的,罗德尼·琼斯只能摇摇头,随后走了出去。   ……   “什么?德鲁肯米勒要来拜访?现在?”   钟石的表情很诧异,当他听到德鲁肯米勒就在香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之色,但听到他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钟石顿时就感到了一阵意外。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刚驳了对方的面子,怎么说也要过一段时间再接触双方才不尴尬,但对方毕竟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揣测,所以钟石略微一思索,就点头应了下来。   此时的天域基金,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在经历了最初的狂喜之后,所有人又重新冷静了下来,毕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结,需要收尾。此时他们正专心致力于处理着善后工作,撤销挂单、清点资金、整理头寸、计算价格等等,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在盘面上的最大对手已经前来拜访了。   很快,德鲁肯米勒一行人就来到了天域基金。大家都在中环办公,彼此之间的距离可以说很近,坐车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但从两方的立场来说,双方的距离却又很远,远得用数十亿、上百亿的港币都填不满。   “我们又见面了,斯坦利先生!”   在钟石的办公室内,望着肩头上还有着雨渍的德鲁肯米勒,钟石微微一笑,率先伸出手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你这里很简陋吗?”德鲁肯米勒面色古怪地望了望,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钟先生真会开玩笑,就算你这里很简陋,但是今天过后,你赚到的钱足以将这里好好地装修一下了。”   见对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钟石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略过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斯坦利先生,不知道你这次前来拜访,是为了……”   “我败了!”德鲁肯米勒很坦诚地承认自己的失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波动,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具体来说,不止是我一个人失败了,那些做空香港股市的人都失败了,不得不说,你们做得很好,非常优秀。”   “谢谢!”尽管知道对方是失意的一方,钟石也并没有打算掩盖自己的得意,更何况对方如此夸奖自己,此时的他眉开眼笑,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只是下一刻,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坦白的讲,即便没有我,你们做空香港的计划也会失败。不过斯坦利先生,你这次前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夸奖我吧!”   听到钟石所谓“即便没有我,你们做空香港的计划也会失败”的话后,德鲁肯米勒更加笃定,在自己办公室内安装窃听器的就是对方。因为现在是在对方的地盘上,虽然对方不敢做些什么,但德鲁肯米勒依然小心翼翼,不敢当场发作,只能当下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当然不是。我此次前来,是打算通知你,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已经初步达成协议,会在未来的某个阶段再次进攻香港市场,策略或许就和今天的一模一样,希望到时候我们还能在战场上相见。”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对于游资来说,只要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将他们借入的股票在市场上买回来,还回去之后就一身轻松,可以再次发动类似的攻势。这两天他们至少卖出市值上千亿港币的股票,除去前几次做空港股时候借机吸纳的,其他在市场上最多也不过几百亿的港股,想要补仓是很容易的事。   而对于天域基金来说,买入上千亿港币的股票,想要脱手就难了。且不说这些股票数目之大,一时间难有买家,现金难以回笼。就算是有了买家,一旦放出去势必会造成整个市场的动荡,到时候甚至是得不偿失。   德鲁肯米勒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直接在钟石面前挑衅。他很清楚,任谁能够拿出上千亿港币买入股票之后,都不可能再拿出规模相当的现金来再次托市。   对于量子基金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只要振臂一呼,市场上立刻云者相应,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上千亿港币的规模。而如此三番两次的折腾,怕是连香港政府也经受不住。   “是吗?”钟石仿佛如老僧入定,对德鲁肯米勒的话没有半点反应,用古井无波的表情看了德鲁肯米勒半晌之后,这才再次说道,“斯坦利先生,你对你的盟友就这么放心吗?”   “盟友”“放心”,这两个字眼像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样,立刻在德鲁肯米勒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猛然站起身来,眼神烁烁地盯着钟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钟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放松点,我的朋友!”钟石的嘴角边露出了笑意,看到德鲁肯米勒反应如此之大,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别人下了绊子。当下他微微地向下摆了摆手,示意德鲁肯米勒不要如此激动,“斯坦利,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可能,不是吗?” 第259章 暗流汹涌   钟石和德鲁肯米勒两人关起门来,到底谈了些什么,外人根本就是无从得晓。不过天域基金内有好事者特意留心了一下德鲁肯米勒的表情,这位赫赫有名的基金大佬在来拜访的时候是一脸的傲慢,眼睛过顶到根本看不见人;而在离开的时候则是满脸堆笑,止不住地和钟石握手致意,眉开眼笑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丝毫没有刚才来之前的那股傲慢之气。   8月28日这一天,虽然国际炒家在市场上疯狂地抛售了接近800亿港币的股票,但是天域基金稳扎稳打,凭借着强大的资金实力最终还是击溃了炒家们的进攻,将这一天的恒生指数牢牢地定格在了7829.74点,只比前一天微跌93.23点,跌幅只有区区的1.18%。   如果说从这一天的涨跌幅、K线图等指标来看,今天无疑是一个平淡的交易日。但是只要稍微留心一下成交量,盘中的最大挂单手数等数据,投资者们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一天的交易堪称是港股史上单笔买入卖出最大、整天成交额度最多的一天,绝不像盘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过去,代表了八月份的期指合约正式告一段落,因为今天过后这些期指就以现金的方式进行结算。由于恒生指数没有出现较大的跌幅,所以香港股市算是暂时性的保住了,而国际炒家们数十万张八月份沽空恒指的头寸彻底地栽了进去。有人做过初步的统计,按照今天收盘时候的指数来结算的话,这些国际炒家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手头上的每张沽单至少要付出5万港币的现金,而少数人则可能是更多。对于整个空头一方来说,因为被多头逼仓在八月份,所以整整高达20万手的沽单头寸没有抛出去,最终这些头寸将要付出超过100亿港币的代价。   除了在期指市场上遭受重创外,炒家们也在港币市场上被迎头痛击,当然他们在这里的对手的的确确是香港政府。因为两个市场间存在着关联关系,而他们在股指市场上的失利,也使得他们在港币市场的全部努力化为了泡影。   对于炒家们来说,他们这一次玩得实在是太大了。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足足在港币市场上抛售超过2000亿港币的现钞,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全方位打击香港,现在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单是留给他们的短期利息就累计成了一个天文数字,而这些仅仅只是利息。   还有在利率期货上的损失,债券上的损失,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几下估算下来,有分析人士认为,这一次的行动至少让国际炒家损失了50亿美元,远期可能会扩大到80亿美元。而其中领头的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估计两家合起来的损失至少在10亿美元左右。   尽管真实的数字没有人知晓,但市场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振奋不已。不过在专业人士眼中,对这个消息却是颇不以为然,对于高达200亿美元资金管理规模的量子基金而言,区区5亿美元的损失根本不会动摇其根基。   只是对于其他人而言,意义却非常重大。在过去的大半年当中,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就如同是常胜将军一般,在东亚的货币市场上戏虐横行,所到之处无不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甚至只要他一发话,俄罗斯政府就要被迫宣布卢布贬值。而现在,香港却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折戟的地方。当然,印尼不算是,因为在索罗斯进场之前,印尼政府已经宣布印尼盾贬值。   而相对于炒家们来说,主战场的香港可谓是损失惨重。自从国际炒家在97年9月份第一次进攻香港市场开始,到这一次恒生指数最低跌到了6600点左右,整个恒生指数被砍去了三分之二,用腰斩都不能形容这样的惨状了。这其中虽然有泡沫被戳破的因素在其中,但更多的则是投资者对香港、对港币信心的缺失。   指数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财富,而财富的流失造成了很多问题。许多上市公司因为股价下跌而融资困难,不得不被迫进行裁员或者是削薪,更为严重的是有些公司的股票则进入了仙股(垃圾股)的行列,还有的则直接宣布了破产。   还有一种公司,这种公司财雄势大,例如汇丰控股,不可能轻易破产,但在这次风波中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因为要维持自己的股价,所以很多类似的公司都宣布了股票回购计划,但是现金虽然投了下来,但自己家的股票价格却丝毫不见起色,甚至还出现下跌更为严重的情况。很多公司即便最后回购完成,也没有盼到拉升起股价的那一刻。   对于普通的工薪一族来说,在这一年头能保住工作就算不错的了,自然不可能再有奢望加薪升职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伴随着股市崩溃的,则是地产市场的崩溃。当然,说崩溃可能有些危言耸听,但作为香港支柱性产业的地产业,在这一波行情当中表现得尤为不堪,从年初开始,自从长河实业宣布旗下地产降价一半开始,香港的大地产商就纷纷开始将旗下的楼盘降价,一方面是为了清空存量,回笼资金,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抵御来自股市上的压力。   由于高昂的房屋价格,使得香港人普遍以按揭贷款的方式来进行置业,而房屋价格一下子暴跌一半甚至是更多,使得他们手头上的物业价值大为缩水,甚至新的物业价格还比不上需要还贷的多,在这种情况下,停止供贷,让银行收回房子的大有人在,而这种放弃供贷的方式,反过来又加速了香港地产业的滑落。   而随着地产业的下滑,相关产业也自然而然地受到波及,很快就冲击到整个社会的各个方面。因此尽管年初政务司将香港经济增长速度定在4.5%左右,但很快就被迫进行了调整,降到了2.1%,而现在,说不定还要进行下一次的调整预期。   窗外虽然霓虹闪烁,万家灯火,但在这些炫目灯光的背后,却是经济不景气和人们的日益焦虑,当然,这些事情都是香港政府需要紧迫解决的。   “他们还会不会再来?”   虽然炒家们这一次算是灰头土脸地失意而回,但是专业人士都很清楚,危机远没有解除,只要港股和港币市场联动的“BUG”还在,这些贪婪的资本就会觊觎,说不定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就会卷土重来。   看着钟石怔怔地望着窗外,马家瑞在心中就长叹一口气,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做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但此时他并不显得有多么的得意,反而在他双眼间的眉宇中,隐隐间还有一道愁色不曾消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平心而论,在钟石提出代替香港政府救市之后,即便是他最铁杆的支持者,都感到大为震惊。虽然明面上钟石以独裁者的身份拍下方案,但私底下马家瑞也是做了大量的工作,才让很多人转变过来观念。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不过马家瑞还是坚定地站在了钟石这一方,而到了最终胜利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天域基金和自己竟然真的战胜了国际炒家。   狂喜之后,剩下的就是深深的忧虑,所以马家瑞问向同样是眉头紧锁的钟石。   对于国际炒家而言,特别是量子基金这种级别的大玩家而言,区区几亿美元的损失简直就是可有可无,且不说这些头寸他们有没有做过对冲,就说他们在前几次进攻香港的行动中所捞取的好处,就足以弥补这一次的损失了。   而他们如果真的卷土重来的话,天域基金还能再一次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吗?   答案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放心吧,他们不会再来了!”   钟石的话虽然说的很莫名其妙,没有给出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是一个简单的结论,但足以让马家瑞精神为之一振,“这一次我给他们设置了一个圈套,相信他们在短期内都会专注于内斗,而无暇关心香港的行情变化。”   “这些都还是细枝末节,很快国际金融市场就会有一波更大的变化,这一次不止是我们香港政府,就连其他的政府也会参与进来,他们对于国际炒家这种肆无忌惮的进攻别人货币的行为,早就容忍到了临界点,肯定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如果说刚才的话让马家瑞精神一振的话,那么现在的话就让马家瑞大为震惊了,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是钟石所能接触到的,即便是香港政府的高层,也不可能捕捉到这样的动态。   “我们现在账户上还有多少资金?”就在马家瑞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钟石转过头来,脸色异常严肃地吩咐道,“不管有多少资金,立刻给我买入九月份日元看涨期权和期货,有多少买多少,我估计日本政府近期将会有大行动,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先下手。”   由于杠杆的作用,使得衍生品越来越多地成为投资者的最爱,而期权的成交量更是增长迅速,有人预计在不久的将来,市场上期权的成交量就会超过期货。因为对于投资者来说,期权最大的损失也不过是期权费,而收益却是无限的。   “日元?看涨?”   马家瑞心中一凛,刚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钟石那双清澈透底的眼眸,想说的话又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这段时间日元下跌得厉害,因为区域经济的因素,日元受到的冲击明显,所以很多投资者都选择做空日元,虽然他这段时间忙于香港市场,但对日本经济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关注度。   不过此时的钟石,俨然已经在众人心目中升华成了一尊神,即便是马家瑞也不敢轻易拂了他的意见,好在目前天域基金账面上的资金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10亿美元,因此马家瑞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走到门口,马家瑞突然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有忍耐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向钟石,“他们怎么可能内斗?这也太出乎人意料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了他一个事实而已!”钟石很清楚“他”是谁,微微一笑后,就挥了挥手,示意马家瑞可以走了。 第260章 最昂贵的要挟(一)   8月31日,周一。   果真如同斯坦利香港子公司预料的那样,失去了托市资金的注入后,港股一泻千里,急速下滑,开盘就跌去接近200点,随后恒指一头往下栽,个股简直就是全线飘红,最终整天下跌554.70点,跌幅高达7.08%。   随后的9月1日,恒指依然是暴跌不止,开盘就开在了7000点附近,比前一个交易日又下跌200点左右,盘中虽然有不小的涨幅,但最终还是被打了回去,最终恒指收于7062点,比上一个交易日跌去212点,跌幅达到了2.92%。   “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望着屏幕上的K线图,和明显不同于往日的期指成交量,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马家瑞自然也不例外。他有些惋惜地看着空转和双平的成交数目,这些在他看来可都是真金白银。   由于在八月份的看法上出现分歧,一部分的空头主力提前转仓到了九月份,避免了被逼仓的危险。但随着八月份空头主力的溃败,使得他们也无心继续恋战下去,趁着天域基金不再扶持市场之际,他们迅速地纠集了一批资金,趁着大势将港股快速地打压下去,然后在7000点以上迅速出货,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市场。   而市场上的某些其他资金,也看穿了对方的意图,试图在9月1日的市场上狙击对方,虽然也曾中盘上穿到7300点,但是还是被组织有序的空头所击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离去。   对此,马家瑞很不甘心。   “算了吧,既然我们已经留住了大头,又何必在乎这些小鱼小虾呢?”钟石微微一笑,谈笑间看不出有丝毫的在意,“注意到有多少股票没有正常交割吗?这部分的到底有什么说法?”   一说到正事,马家瑞的脸色立刻郑重了起来,斟酌了一番言辞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道:“粗略地估算下来,应该有超过50亿港币的额度,按照道理来说,这部分应该是有结算资格的经纪商来支付,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会有经纪商破产。虽然最终要走程序,但是这部分的资金已经返还到我们的账户上了。”   “居然有这么多!”钟石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他还是禁不住地后怕不已,对方竟然想出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心思不可谓不恶毒。   “是啊!”马家瑞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当最终入户的股票账目和预期相差竟然有这么大的时候,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你?什么?现在?”   电话铃响起,钟石举起话筒,脸上很快就露出意外之色,只是短短的三言两语后,他就放下话筒,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让一旁的马家瑞浮想联翩了好半天。   “刚才香港政府打来电话,让我去商谈关于如何遏制国际炒家再次进攻的办法,岑印权亲自打来的电话。”   点上一支烟,钟石的脸庞在青烟中渐渐模糊起来。马家瑞努力地想透过烟雾,寻找钟石表情当中的变化,但仔细观察了半天,他还是徒劳地放弃了。   “你不是已经和他们达成协议了吗?”马家瑞想了想之后,这才有些奇怪地反问道。由于从钟石这里知道了很多秘辛,所以在很多时候,他知道的事情甚至比官方的还多。   钟石熄灭烟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有些事情,他们知道了反而会坏事。”   有些事情?什么事情?马家瑞还没有搞明白,钟石就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   “今天请各位来,是想集思广益一下,如何能够彻底地杜绝国际炒家针对香港经济的攻击,一劳永逸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也要在市场的规则范围之内。”   一到时间,坐在中间的岑印权轻咳一声,目光巡视了一遍全场后,就中气十足地向着在座的众人问道。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坐得满满当当,均是和市场有关的人员,港交所、期交所、证监会、财务司、金管局等机构的代表人物以及经济顾问等等,唯一一个例外的可能就是钟石,他是以私人身份参与的。   尽管是以非官方身份参与,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觑钟石,事实上自从他进入房间之后,就一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只不过钟石一坐到最尾的位置上,就开始闭目养神,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岑印权的问话将众人的思维重新拉了回来,很快就有期交所的代表站起身来说道:“我建议增加恒指期货的保证金数额,从目前的八万港币每手提高到十二万港币每手,这样一来,炒家们做空股市的成本至少增加50%,这样足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他们的恶意做空。”   原本一手股指期货的保证金是八万港币,并不是根据每天的盈亏进行结算,所以在没有出现大幅亏损的情况下,这八万港币的期指单可以一直持有到交割日。而现在大幅增加持有的成本,绝对能够起到遏制恶意攻击的目的。   但如此一来,市场上其他投资者的持仓成本也会相应地增加。而股指期货市场的目的,是为了给股票市场一个对冲和预期的空间,所以期指的成交量势必会下跌,而对市场未来的预期也相应地不如从前。   不过相对于国际炒家这种心腹大患来说,这些都是癣疥之疾,所以这个提案只是稍微地讨论了一番,一群人等也就都同意了下来。   “我建议公布期货大户的持仓量!”很快,又有另外一条关于期货交易的提议也被抛了出来。   关于持仓量,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因为会涉及到券商的部分商业机密,甚至还会有人因此根据每天仓位的变动,预判出对方的动向,继而进行跟仓操作等等诸如此类的利益纠纷,所以对此心知肚明的人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一时间场面竟然冷清了下来。   “我同意这个提议!”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钟石竟然站出来附和同意。见众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钟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长久以来,我们都有一个错觉,即造成今天局面的是来自美国或者欧洲的国际炒家,但我们却忽略了,即便是在香港内部,也有不少人对这一次的攻防战抱有悲观的态度,更有甚者亲自下场做空,这在无意间给我和我的基金制造了极大的麻烦,因此我同意公开期货大户的持仓量,甚至是只要持有超过500手以上的头寸,就要向期交所报告。”   “另外,我还建议,公布融券的额度,而如果是借出超过某个额度的持股人,也可能将他的身份公布于世。这条意见和上一条一起实施,让全香港六百万市民看清楚,到底哪些人在出卖香港,哪些人在维护香港的利益!”   这番话一出,立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千钧巨石,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前一条,通过讨论还有实施的可能的话,那么钟石后面所说的一条,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任何一丝实行的可能。虽然在座的人都很清楚,在此次风潮当中,肯定有超级富豪借出手中的股票给国际炒家,他们也是对这种行为感到痛恨不已,但如果真的将这种行为公之于众的话,后果可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即便是特首恐怕也弹压不下来。   香港虽然有六百万市民,但掌握香港命运、决定香港前途的依然是处于社会最上层的那一撮人。   众人窃窃私语,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到了失控的状态当中。   钟石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足足讨论了五分钟之后,岑印权才重重地咳嗽一声,将众人从混乱当中拉了回来,见会场重新安静之后,他才大有深意地看了看钟石,说道:“第一条意见倒是不错,可以讨论,但是第二条的话,牵涉面实在是太广,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讨论。”   他并没有当面反驳钟石的话,反而是用了一个“拖”字诀,倒是给了钟石面子。   很可惜钟石并没有理解这番“苦心”,似笑非笑地瞟了岑印权一眼后,钟石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如果后面一条不能实施的话,那么一旦国际炒家来袭,我是不是也可以借出股票?想必诸位应该很清楚,我现在手头上可是有着大把的股票,就在前天,斯坦利·德鲁肯米勒还亲自拜访我,商讨双方合作的可能呢!”   钟石入场救市,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德鲁肯米勒私下拜访,却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一时间,所有诧异的目光都从钟石的身上移向了岑印权,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位小钟先生和岑印权的关系不错。   岑印权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是大为惊骇,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后悔起来。自然,他是不相信钟石会和国际炒家们合作,但是此时钟石说出这番话,威胁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因此心思急转了千百回,他仍然要堆出一副笑容,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钟先生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们都清楚,你是最爱港爱国的人士,怎么可能会和国际炒家合作呢。现在,我们回到正题,讨论这两个方案的切实可行性!”   “是的,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察觉到岑印权眼中的无奈,钟石飞快地眨了眨眼,朝着四方一拱手,说道,“实在抱歉,我个人年轻气盛,所以提出的方案可能并不完善,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提出宝贵意见,毕竟我也不想让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就这么拱手让人。”   “在这里,我保证,如果国际炒家再次来袭的话,天域基金一定会尽全力和港府站在一起,绝对不会向他们借出一分钱的股票。前天,我也是这么对量子基金的德鲁肯米勒说的。”   眼见着钟石如此信誓旦旦地在众人面前表态,断然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岑印权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说道:“其实公布融券这一块,我们虽然不一定能够公布融券方的信息,但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限制融券业务,不让他们做空,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一条虽然也是石破天惊般的提议,但毕竟给那些做空香港的富商们留了面子,又有了前一条做铺垫,接受起来就不是那么的困难,所以众人在一片喜气祥和当中开始讨论相关的细节。 第261章 最昂贵的要挟(二)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钟石被单独地留了下来,他和任毅刚走进岑印权的办公室内没多久,岑印权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先是把自己甩到大班椅上,随后信手翻了一下面前办公桌上的书,不过在瞄到钟石一脸的淡然之后,岑印权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大块头的书往桌面上重重一扔,这才满脸不悦地问道。   经过几次的接触,岑印权和任毅刚都对钟石的秉性有了初步的了解,他们私下里也分析过,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根本就无视任何规则,只要有盈利的事情,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他都干得出来。如果不是他还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无论是任毅刚还是岑印权恐怕都没有把握控制钟石。   岑印权丝毫不怀疑,钟石刚才在会议上所说的一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有可能变成现实。而钟石之所以还能改口,就说明双方还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一想到钟石的勃勃野心,就算是岑印权也又不禁有几分头疼。   所以他才打算先上来就给钟石一个下马威,希望他能够稍微地收敛一点,不要太过于狮子大开口。   钟石自然不吃这一套,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手头上的筹码,吸纳了整个恒生市场接近5%的股份,天域基金俨然已经变成了任何一方都不敢小觑的存在,甚至在某些人的眼中已经成了头怪兽。所以对岑印权的色厉内荏,他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脸的无辜相,略带委屈地说道:“岑司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干。”   “好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就不要再装了!”任毅刚此时站出来打圆场,先是朝着岑印权使了个眼色,随后才和颜悦色地对钟石说道,“钟生,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交谈一次。相信你也清楚,原本我们是和你有过协议的,但是我们为了你,就连特首也背负了很大的压力,毕竟我们不能拒绝中央政府的一番好意。好在最后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你就不要有怨气了。”   “这一次把你留下来,是希望你能够坦诚地和我们谈谈,首先自然是如何阻止国际炒家们继续做空香港经济,这是重中之重;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国际炒家联系你,我们想知道具体的细节,还有你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点尤为重要。”   虽然心中暗暗和岑印权较劲,但觉得任毅刚这个人还算是比较容易打交道,钟石当下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认真地回答道:“国际炒家联系我,自然是为了下一步的打算,他们也清楚,我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扶持市场的财力,所以希望能够从我这里拆借到股票,但是被我严词拒绝了。不仅如此,我还给他们下了一个圈套,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相残杀,再也不会顾及到香港市场。”   听到钟石这么一说,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内情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岑印权和任毅刚却丝毫不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因为从开始接触到现在,钟石从来就没有讲过一句大话。顿时,任毅刚的脸上就浮现出喜色,而一旁故意扭头装作不关心这边谈话的岑印权,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头伸了过来。   只不过,钟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心头一紧。   “虽然我成功离间了他们,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们仍然有可能抛弃前嫌,重新站到一起。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也是我谋划已久的一件事,就是釜底抽薪,断了国际炒家的粮道,至少让他们在三五年之内不敢对香港起觊觎之心。”   戏肉终于来了!岑印权和任毅刚对望了一眼,意识到钟石终于要说出今天来的最大目的,不过因为事情关系到未来香港经济的稳定,所以即便是知道对方必有所图,他们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相信你们应该清楚,如今美国的利率虽然呈现出逐步回落的趋势,但是美元的融资成本依然很高。当然,这个高,是相对于其他市场而言。所以,炒家们就会想办法从融资成本低的市场借到资本,在数目很大的情况下,所节省下来的利息就非常可观了。”   “综观全球市场,能够以低利率借到资金的,也只有日本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了。众所周知,由于日本经济常年的萎靡不振,为了提振信心,历任的日本政府都采取了低利率的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所以市场上借入日元的成本很低,甚至年息不到1%,这对于美元动辄3%到5%的年利率来说,低得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炒家们通过自己的美元资产作为抵押,从日本的财团手中借入大量的日元,然后兑换成美元,再将这些美元投入到国际金融市场里兴风作浪。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曾经一度也这么干过。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   国际间的利差是一个普遍存在的情况,因为各国的经济发展状况不同,所以中央银行采取不同的利率来刺激或者压制经济发展。当然,持有美元永远是投资者的第一选择。对于某些对风险厌恶度极高的资本而言,利率是他们最好的投资品种,单纯的存款或者国债、高信用等级的企业债都是他们的最爱。在换汇成本小于利率的情况下,这些资本倾向于流向利率较高的国家或者地区。   而对于那些对风险敏感度较低、锐意进取的资本来说,高利率反而成了他们的拖累,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市场上的操作更为积极和激进来获取收益,否则如果连利率都跑赢不了的话,就算是再忠诚的投资人也难免会有意见。   在锐意进取的同时,这些资本自然也要大幅度地降低成本,于是那些能够自由兑换货币而利率水平又较低的国家或者地区就成为他们融资的首选,而现在就有这样一个现成的国家,日本。   不过这种融资方式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即汇率风险,因为这些资本毕竟是美元资本,他们的投资者大部分也只认美元,所以如果日元兑换美元出现大幅波动的话,这些资本可能就要面临相当大的风险。   当然,在开始之初,他们也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肯定有相应的手段来应对,比如说用期权进行对冲,利用远期货币合约进行锁定等等,但不管采取如何对冲的措施,汇率风险始终还是存在的。   只是这几个月以来,由于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节节败退,甚至一度跌到了130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这使得很多国际资本在东南亚肆虐的同时,还无意中小小地赚了一笔。   这几个月来,日本央行到处出动,企图在亚洲金融风暴当中充当救世主的角色,他们挥舞着巨额的资金,想要说服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和日本当局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但已经洞悉事态本质的这些国家,哪里还敢再和日本联合,搞出个类似于IMF这样的、但只在东南亚地区有效的区域性基金来。所以一直到现在,尽管日本政府大把地撒出钱去,但依然在政治上毫无进展,反而一度战火差点烧到了他们本土。   当然,任谁都清楚,日本虽然受到些许波及,但绝对不会发生像东南亚国家的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   任毅刚念头急转,很快就从钟石的话里得出一个结论来,只不过这个结论让他很意外,在说出口之前,他必须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不过当他接触到钟石的目光,看到对方轻微地点了点头后,确认自己的想法无误后,任毅刚的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番,就沉默了下来。   岑印权不是专业人士,对两人这种只靠眼神交流的方式很不习惯,当看到任毅刚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催促钟石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还是讲明白一点的好!日本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钟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促狭的笑容,眉毛上挑着对岑印权说道,“就是让香港政府近期动用外汇储备,去影响一下日元的走势,你觉得怎么样?”   “这怎么可能?”   岑印权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对外汇市场还是有小小的了解的。虽然每个国家的外汇市场都是由成千上万个外汇投资者构成,汇率的最终决定也是他们角力的结果,但是除了美联储之外,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中央银行会放任自己的货币在市场上“自由”表现,因为汇率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根本利益。   事实上,每个国家的外汇市场上,中央银行都是最大的庄家。   而如果金管局动用外汇储备买入日元的话,即便是额度很小,动作不大,但在没有通知日本央行的前提下,这种行为都是极为忌讳的。就好比是盘踞在两个不同地方的老虎一样,如果一只踩过了界,即便是无心的,另外一只也会暗生警惕。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日元扯上关系?”岑印权在断然否决之后,又不解地问道,“难道说,买入日元就能够让他们停止对香港的进攻吗?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我说你们两个人至少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通过做多日元,增加他们的融资成本,使得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美元来偿还日元贷款,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任毅刚一拍大腿,忍不住击节赞叹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钟石刚才和岑印权所说的话,两道浓眉顿时又竖了起来,“这应该不可行,我们怎么可能去干涉别的国家的外汇货币呢?”   “是啊!”岑印权也连忙附和道。   钟石歪了歪嘴,表情很是不屑,下一刻他抬脚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找索罗斯他们谈谈了!”   “别!别!”任毅刚赶紧放低身段,小跑几步,拉住钟石,满脸赔笑道,“钟生,你这可是赤裸裸的要挟啊,不过不要紧,你到底需要什么,我们配合就是了!”   一番好言相劝下来,钟石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位汪雪红汪先生还没有回去吧,我现在需要他帮我演一出戏!” 第262章 兔死狗烹(一)   德鲁肯米勒和钟石见过面之后,马不停蹄地搭上私人飞机,在香港的夜色当中呼啸升空,直奔纽约而去。   从十二小时前落地开始,到如今在启德机场返回,整整一天的时间德鲁肯米勒全部都是在马不停蹄地工作着,抛开时差不算,德鲁肯米勒已经睁着眼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但是此时他一点倦意都没有,脸上依然是精神奕奕。   作为对冲基金这一行业来说,员工的福利待遇几乎是外界不能想象的,薪水高得令人发指就不说了,其他的诸如前台小姐是选美冠军、和社交名媛交往、拥有最顶级会所的VIP专区等更是家常便饭。而顶级的对冲基金,则更是拥有自己公司的私人飞机,方便员工们随时随地出行。   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能够给他们创造利润!   德鲁肯米勒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甚至在专业人士的眼中,他的名头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索罗斯更为响亮。所以他乘坐私人飞机全球各地出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尽管他更愿意低调一些,但有些时候这些东西的确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方便和选择。   “乔治,是我!”   当飞机进入美国领空之后,从迷迷糊糊当中醒过来的德鲁肯米勒第一时间就拨通了索罗斯的电话,这个时候他的老板应该已经醒了。   这架造价高达八百万美元的湾流商务机极为先进,除了配备高达1000磅推力的顶级涡轮引擎之外,还有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航电系统,可以保证全天候全球范围内的定位和通话。机舱内的内饰更是全部人工定制,豪华到了极点。   坐在散发着麝香的真皮沙发上,德鲁肯米勒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当索罗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之后,他的面庞才松弛了几分,说道:“老板,我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向你汇报,当面汇报,就是现在!”   “香港的事情吗?”听出德鲁肯米勒话语中的焦虑,索罗斯心中就是一动,随后就反应过来,劝慰德鲁肯米勒道,“斯坦利,放轻松点,香港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之后再说,我现在赶着去和朱利安吃早饭,你现在还在飞机上吧,先睡个好觉,等你回到公司一切都已经搞定了!”   “朱利安?”飞机上的德鲁肯米勒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件事并不合适,当下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好的,等我回到公司之后,我们再谈。”   在自己的林肯车里挂掉了电话,索罗斯已经看到朱利安罗伯逊的豪华奔驰就停在不远处,他笑眯眯地走出车门,迎上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朱利安罗伯逊,寒暄道:“朱利安,昨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感觉怎么样?”   “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朱利安罗伯逊微笑着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一次竟然是我们失败了,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这样更好,下一次他们可就没这么多的现金了。”   两人在一个热狗摊边停下脚步,分别掏出一美元的钞票,递送给正在忙活的摊主,这是一个中年黑人,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钞票,随后麻利地包了两个热狗,又冲了两杯咖啡,再递送到两人的手上。   对于这个摊主来说,虽然很清楚这里是纽约的金融区,但整天忙于生计的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每天都来光顾他的摊位的这两个老人,是在金融界能够呼风唤雨的超级大佬。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对于改善他的生活也没有丝毫的帮助,他可不认为这两个老头能够再多吃下一个热狗。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和朴素。   “今天的热狗好像放了点辣椒,味道不是很对了!”两人边吃边走,到了街道拐弯处,朱利安罗伯逊皱了皱眉头,又蠕动了一番嘴巴,这才面带怪异地说道,随即就将还有一大半的热狗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是你的心情受到影响了吧!”索罗斯哈哈大笑起来,半天之后才止住笑意,指着朱利安罗伯逊毫不客气地说道,“看来香港的事情的确影响到你了,至少影响了你的胃口,我可没觉得今天的热狗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当然!”朱利安罗伯逊不满地瞪了索罗斯一眼,大口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好半天后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乔治,我这一次足足损失了六亿美元,包括股指期货和利息期货在内,原本我还认为我们可以打败香港政府,哦,不,是那个叫钟石的小子,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完了。”   不等索罗斯接话,他又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大笔的借入股票需要偿还,到时候又是一大笔的资金流出。上帝啊,这一次至少损失了十亿美元,今年我的业绩看样子就要泡汤了,管理费恐怕都收不到了!”   对于对冲基金的管理人员来说,他们的收入主要由两个方面组成,第一是固定的管理费收入,第二则是在帮助客户打理资金时候所取得的超额收益,这部分按照投资时的协议进行收取。但如果在某个周期里,对冲基金并没有取得超额收益,那么一般来说,这个周期内的管理费也就没有资格收取了。   华尔街顶级的对冲基金,一般是2-20,即每年从本金当中收取2%的管理费,从超额收益当中收取20%的超额收益。比如一支资金管理规模达到1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这一年的净值比上一年增长了10%,那么他们所能收到的各种费用约为4000万美元。   当然,这些并不是他们所能赚到的最大利益,事实上将自己变成“客户”才是他们最大的利益所在。就举刚才的例子而言,如果该对冲基金这10亿美元当中,有管理者的2亿美元,那么他这一年的收益就达到了2000万之多(没有算各种费用),远比仅靠收取费用赚得更多。   索罗斯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对朱利安罗伯逊的说法很是不屑一顾,当下就立刻反驳道:“朱利安,看来你在香港下仓的比例很高,但是据我所知,你在其他市场也下了重仓,过段时间就到了收益的时候。再说,前几次,你不是在香港市场上收获了很多吗?如果说到损失,相信我的并不少于你,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下一次怎么调整香港的市场呢?”   他说的是“调整”,而不是冲击,因为索罗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所以凡事都异常小心,不想授人以把柄。就好像他对马来西亚、韩国又或者是俄罗斯的讲话中那样,他要时刻保持自己是一个市场的调节者形象,而不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投机者,尽管他在这些国家的很多人眼中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投机分子。   形象很重要,因为关乎到行为是否正义,所以索罗斯即便是被东南亚地区的政要所痛恨,但是在整个西方世界,他依然拥有着与日俱隆的声望,而这种声望,也被他巧妙地当做了工具。   “这个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了!”朱利安罗伯逊停下脚步,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后,再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回答道,“乔治,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必须把先前的所有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在征求投资者的同意后,才能够展开新的投资计划。而且,短期内我们的业绩不能够出现大幅的波动,否则投资者会很不高兴的。”   投资者不高兴,接下来就会撤资,撤资则会彻底地打乱他们的全盘投资配置。所以,说服投资者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头等大事。   索罗斯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他微微地颌首,示意赞同,随后又提出了几点建议,“朱利安,等这一切都搞定之后,我们要好好地坐下来商讨一下,下一步该怎么样对香港实施善意而又有效的调整计划。这一次,我们必须要加大我们的做空力度,仓位再加大,另外鼓动更多的资本加入进来,虽然香港有很多美元储备,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等到港币崩溃的那一刻,我们什么都会赚回来的。”   “你说的很对!”朱利安罗伯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索罗斯,试探性地问道,“乔治,最近市场有传闻,说你们正在削减俄罗斯国债的头寸,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个啊!”索罗斯蛮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口回答道,“的确是在削减俄罗斯国债的头寸,但并不是知道了什么,而是这部分的资金被投放到了香港市场,这件事是斯坦利在操作,只是没想到,这些钱投进去竟然还没有把香港打垮,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后悔。”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心头疑惑已去,朱利安罗伯逊点了点头,飞快地朝着一直跟在自己后头的奔驰车走去,钻进车后,还不忘朝着还有些错愕的索罗斯挥了挥手。   索罗斯的确很错愕,他没有想到自己轻描淡写的解释就说服了对方,他哪里知道,对方早就从邮件当中得知了这些东西,现在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求证而已。   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再次攻击香港的计划,最终并没有实行,而且是永远再也没有机会实行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的索罗斯,开始认真地总结从昨天港股市场上败退后的损失,其中98000手的期指沽单,损失接近50亿港币,做空港币所承受的利息和汇差,大约5亿港币,做多的利率期货,盈利在3亿港币左右。而因为股市强势上涨,沽出的空仓股票,损失在15亿港币到30亿港币之间,具体情况还要看最后清仓时候的价位。   这几项加到一起,初步的损失在77亿港币到82亿港币之间,折合成美元超过10亿,和朱利安罗伯逊所说的相差无几,损失的大头在股指期货。而一想到钟石那个小子,索罗斯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年多下来,他在此人身上的折损就超过了20亿美元。   “上帝啊,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抵挡住我下一次的进攻!”虽然以前曾经见过面,但索罗斯早就将那个在英国和他对话的小子忘到不知哪里去了,此时的他最迫切的事,就是能够再一次和这个年轻人交手。 第263章 兔死狗烹(二)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上一秒还是一脸安之若素的索罗斯,此时变得怒气冲冲,猛然一拍桌子,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高声怒吼道。不过他的涵养功夫极深,即便是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新闻之后,也能够很快地恢复冷静,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失态之后,就很好地再次将情绪控制住,随后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他要向我打听,关于我们在俄罗斯国债上的头寸问题。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我还纳闷市场上什么时候有关于我头寸的传闻了呢!”   坐在索罗斯对面的德鲁肯米勒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满身的风尘仆仆,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不过在听到索罗斯的自言自语之后,他很快地恢复了警醒,满脸惊讶地反问道:“老板,你是说朱利安问了我们在俄罗斯国债市场的头寸,天呢,你没有回答什么吧?”   “回答什么?”索罗斯奇怪地看了德鲁肯米勒一眼,可能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度,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在此之前什么都不清楚,当然只会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斯坦利,真是没想到,这一次你竟然从香港带来了这样一个新闻,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然变得相当冰冷。   忠诚,在全世界不同文化中都是一个弥足珍贵的品质,各色人种都对它充满了溢美之词,希望能够得到它,拥有它,希望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能用上这个字眼。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字眼所蕴含的意味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珍贵,在利益的世界里,尔虞我诈才是家常便饭。所以在经历了最初的气愤和震惊之后,索罗斯就冷静了下来。   还是撒切尔夫人说得好,对于大不列颠共和国而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平心而论,换做是索罗斯本人,在处于弱势、随时看别人眼色的处境时,也有可能通过类似的手段来寻求安全感,所以索罗斯很能体谅某些人的做法。   但是体谅归体谅,并不代表原谅。所以索罗斯很快地就在心底做出一个决定,要狠狠地踢对方的屁股,让他们得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尽管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的也尽是为对方着想的话。   “老板,我还有一个情况要汇报!”听出索罗斯话中的寒意,对他的性格深有体会的德鲁肯米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在心中为朱利安罗伯逊默哀了几秒钟后,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还有意外情况?”索罗斯一怔,眉头紧锁起来,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沉思时候的习惯。   德鲁肯米勒也配合着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老板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虽然这些信息是钟石透露给他的,但是并不代表对方所说的话就是真实的。   说到底,双方目前还处于一个对立的位置。抛开真伪不谈,就光是散布进攻香港的资本当中,两大巨头之间存在着勾心斗角,甚至有人不惜使用窃听手段的新闻,就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了。   至于钟石为什么没有在双方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将这个消息放出来,德鲁肯米勒却是怎么想也没想明白。他哪里又知道,钟石根本不屑于在那个时候将这个消息放出来,他留着还有更大的用途,另外,如果事情被深挖的话,钟石在后面做手脚的消息也可能会曝光,到时候大家都声名狼藉,这可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些都是那个姓钟的年轻人告诉你的?”沉默了许久,索罗斯终于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只是第一句话就让德鲁肯米勒感到惊诧不已,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对方,这些全部是从钟石的口中得到的。   小心地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后,德鲁肯米勒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不错,这些基本上都是他的原话,我并没有夸大或者缩小。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坦然承认,在别人的木马上还暗加了一道程序,使得他可以偷窃到不光是我们,还有他们的操作策略和研究报告。”   “原来是这样,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索罗斯摇着头,脸上尽是冷笑,哼哼了半天之后,这才脸色一正,严肃地问道,“这个小家伙还说了什么?”   “是这样的!”德鲁肯米勒赶紧回答道,“他可能已经通过我们,或者是老虎基金的通讯系统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有意无意之间总是提到华夏的一个典故,大概的意思就是,当田野里的兔子都被猎杀光的时候,猎犬就没有用处了,到时候只能沦落个被宰杀的下场。”   “到底是什么意思?”索罗斯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所得,当下就有些焦躁,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长久以来,我们都是按照政府的想法在做事,给东南亚地区的资本和日本的资本一个教训,以报复我们在94年受到日本资本的冲击,同时让那些资本回流回西方世界。这些是当局对我们的期盼,也是我们发动经济战争的目的之一。”   德鲁肯米勒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开始将整件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   “包括香港在内,都轮番受到了我们的数次冲击。除了那些货币不能够完全流通的国家之外,当局希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东南亚国家的货币体系被摧毁,不得不在某些区域抛弃先前倚重的日本,开始对美国的资本进行准入。另外,由于该地区的经济形势恶化,甚至影响到日本经济,使得整个区域内的资本外逃严重,这些资本大部分则回流到了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   “甚至这一次,我们还使得俄罗斯的经济遭受重创,虽然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但经济上的连锁反应就是这样。所以那位钟先生认为,这些都达到了美国政府想要的预期目的,接下来他们就不会再需要我们这样的资本,甚至在某些区域还会限制我们这样的资本的发展。”   “这就是他告诉我的,我个人虽然并不是完全同意,但不得不说,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最后德鲁肯米勒总结道。   如果让第三个人听到德鲁肯米勒和索罗斯的谈话,肯定会惊讶得眼球都要掉到地上来。除了一些国家政要和经济幕僚外,又或者是极少数对此心知肚明的人之外,相信很少有人会把目前肆虐的亚洲金融危机想象成如此的一出阴谋,事实上它就是一场经济战争。   虽然不清楚钟石是如何知道这个事实的,但德鲁肯米勒很清楚,对方的分析基于这个事实是完全没有错的。   “真是好笑,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居然给我的头号助手讲起了政治,真是太好笑了!”索罗斯听了之后,并不像德鲁肯米勒预想的那样沉思不已,反而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话里还夹杂着浓浓的不屑和讥讽,“就算这个小家伙懂得些政治,难道还会比那些西方的退休政要还要精通吗?”   事实上,对于俄罗斯的政局动荡,对冲基金们早就密切关注,为了能够获得他们国内政局的最权威解读和预测,他们不惜请了很多欧洲国家的退休政要担任基金的顾问,因为俄罗斯和欧洲接壤,所以相对于美国本土的智库而言,那些经常需要和莫斯科打交道的政要所做出的分析更可能贴近事实。   就量子基金而言,他们聘请的顾问团当中就包括了前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前联邦德国总理科尔等著名政治家,而这些人在收取高额聘请金的同时,需要帮助量子基金分析俄罗斯目前的国内形势,同时预测俄罗斯和IMF之间的博弈结果。   很显然,对于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言,钟石这个小家伙就显得太没有分量了,即便他说了些什么,其影响力至少在索罗斯看来,也绝不可能和撒切尔夫人、科尔等人相提并论。   “不过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德鲁肯米勒看到索罗斯不以为然,不免有些急了,当下顾不了许多,直接抢着说道,“老板,我认为我们和政府走得太近,随时有被他们抛弃的危险。就像那位姓钟的所说的那样,有时候政府会当资本是猎犬,当我们没用的时候,他们就会抛弃我们。”   广义上来说,对冲基金并不能代表资本,它只是资本的一种。和普通的资本相比,它尤其难以让政府满意,因为这些资本仅仅是单纯的生财工具,并不会投到实体经济上创造出价值,也不会提高就业率。   随后,德鲁肯米勒一句话引起了索罗斯的空前关注,“我怀疑这个小家伙和华夏官方有联系,或者正是因为从那里知道了什么,所以他才对俄罗斯国债市场如此笃定,认为西方社会会放弃救援俄罗斯,到时候俄罗斯国债就会立马崩溃。”   虽然苏联解体,但是接下来的独联体依然和华夏保持了足够良好的关系,虽然这种关系是建立在相互防范的基础上,但是在双方高层当中,应当还是有通畅的对话渠道。而如果钟石有着高层背景的话,对于获取绝密情报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如果要是真的话,他为什么又要透露这样的消息给我们?”索罗斯久久地陷入沉思当中。他心中有个很大的疑惑,如果钟石不告诉德鲁肯米勒这些事情,任由量子基金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上栽一个大跟头,岂不是更好?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德鲁肯米勒的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抽丝剥茧般地分析道,“他首先告诉我们被窃听的真相,然后告诉我们关于俄罗斯市场的变化,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出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坑我们的伙伴一把。不过这件事一旦要是做了,我们和他们就再难合力,一道攻击香港市场了。如此一来,香港市场的危机就算是彻底解除了。”   说话之间,他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有些目瞪口呆的索罗斯,随后手指又朝外面一指道:“我,老板,还有那位,都在他的算计当中。即便是个陷阱,他也赌定我们要跳进去了!” 第264章 兔死狗烹(三)   片刻之后,索罗斯站起身来,走向办工桌背后的吧台,哆嗦着摸出一瓶酒来,说道:“我得考虑一下,先让我喝一杯白兰地!”说完倒出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一旁的德鲁肯米勒都没来得及制止。德鲁肯米勒看得很清楚,索罗斯拿出来的绝不是什么白兰地,而是伏特加,两者在口感上有着不小的差别,但自己的老板竟然没有察觉出来,由此可见自己的老板心境真的是乱了。   顺着德鲁肯米勒的目光看过来,索罗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拿的是伏特加,他有些尴尬地摇了摇手上的杯子,自嘲地说道:“这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结果,我们该怎么做?”   一向很有主见和分寸的索罗斯,此时竟然征求起德鲁肯米勒的意见来了,这种情况极为罕见,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很是频繁,但是在根本性和原则性的问题上,大多还是由索罗斯拍板。   虽然感到颇为意外,不过此时的德鲁肯米勒也很是为难,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方面是对背叛者的惩罚,背后则是一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消息在做支撑,问题在于,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么量子基金一方面可以逃离那个鬼地方,又可以最大限度地惩罚背叛者。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这些东西置之不理,继续进攻香港,则也蕴含着一定的风险。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香港政府已经掌握了对方大致的策略,再加上曾经放出风来,极有可能对市场进行干预,所以不排除动用美元储备的可能。   最为重要的是,现在知道了盟友曾经有背叛的历史,索罗斯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后背再交给他们,虽然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但这样对于自己一方来说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对于第一个关于“俄罗斯国债”而言,如果消息纯粹是虚构出来的,那么以目前量子基金的头寸而言,一旦这些国债能够正常支付的话,到时候所赚的就是数十亿美元之多。而属实的话,损失也能达到数十亿美元甚至是更多。   对于第二条继续进攻香港而言,潜在的损失可能会少点,收益可能会多点,但是风险却明显地比前者大很多。   两者的利弊都很明显,所带来的后果也截然不同,所以即便精明如索罗斯,一时间也难以下抉择。   “对了,最近政府方面有什么动静?”苦思了半天,德鲁肯米勒的脑袋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个关键点,即美国政府的态度,“最近华盛顿方面有没有新的指示传下来,不管是什么方面的,俄罗斯或者香港,甚至是韩国的也可以。”   关于什么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政府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态度尤为重要。   按照钟石的说法,这些资本就是政府的猎犬,在需要的时候可能会利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抛之脑后,甚至是暗中坑上一把。虽然德鲁肯米勒很不以为然,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查明政府的态度再说。   按照道理来说,在国际游资和对冲基金折戟香港之后,政府在公开场合虽然不适合表态,但只要给这些资本一个交代,甚至是一个口头安慰也好。虽然在进攻的过程中,他们不惜让众多的经济界大腕甚至是格林斯潘本人亲自上阵,轮番为他们呐喊助威,但在对冲基金一败涂地之后,这些声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不管怎么样,负责谋划这次行动的政府方面要员至少要告诉他们这些大佬,政府对他们此次行动的真实态度,或者是未来的部署等等。   “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索罗斯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很显然德鲁肯米勒的问话击中了问题的要害,的确,目前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政府的态度,不过此时他仍然对政府还抱有信心,强自辩解道,“这些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政府方面应该还没来得及评估情况,相信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不!不!不!”德鲁肯米勒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点都不同意索罗斯的说法,在连续说了三个“不”之后,他直指问题的中心,“我说的不是香港的事情,而是俄罗斯,17日俄罗斯当局宣布货币小幅贬值,政府方面应该和他们有所接触,毕竟如果俄罗斯真的动乱起来,那些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对谁都是个致命的威胁。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了!”   “你的意思是……”索罗斯倏然而惊,噌的一下子从吧台上站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他们真的抛弃了我们?”   关于俄罗斯的局势,华尔街很早就在关注了,在这里流传着一种普遍的认知,即“核大国怎么会违约”。虽然俄罗斯经济不景气,国内税收等并不足以支持债务的兑现,而且还因为救助条款和IMF闹僵了,但是华尔街的精英们仍然认为,近期快到期的俄罗斯国债不会违约。   他们所依仗的,就是认为一旦俄罗斯局势动乱,他们庞大的核武库也会遭受牵连,而西方国家包括美国在内,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发生。   事实上,由这种推论所驱使出来的投资策略,其真正的对手是IMF,或者说是IMF的最大股东美国政府。贪婪的资本,最终吞噬到了自己的主子头上。   而此时的美国政府,可不认为如果救助俄罗斯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这个国家不像东南亚国家那样好控制,也绝不可能成为盟友,所以只需要帮助他们控制好武器库,那么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是问题。   可以说,这一次资本的赌注惹恼了美国政府,让他们意识到,如果不给这些贪婪的资本一个教训的话,不让他们在权力的掌控之下的话,天晓得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些都是钟石自己分析出来的,当然,他没有对德鲁肯米勒等人说过。   克林顿政府的特使早就在莫斯科和他们的要员包括总统在内举行了数次秘密会晤,甚至在某些关键问题上已经达成了协议。而来自西欧的要员也是频繁地出没于俄罗斯各个要害部门,这些势力早就在酝酿着什么。但这些都是属于高度绝密的东西,因此即便是动用全世界资本的力量,也查不出什么来,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针对他们的。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的,但是索罗斯此时已经是汗如雨下,他猛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自己,或者说是自己所代表的阶层,可能真的被美国政府所抛弃了。   看到索罗斯这副情形,德鲁肯米勒哪里还不明白,当下就着急了,大声劝说道:“老板,是时候下定决策了!”   虽然并没有钟石那般的逻辑推理能力,但索罗斯却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帮助他渡过数次难关。此时这种直觉所带来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让他坐立不安,在紧缩眉头半天之后,他这才猛然一拍桌子,说道:“斯坦利,将科尔先生、撒切尔夫人的那些分析报告转发给在香港的罗德尼·琼斯。”   “什么?”德鲁肯米勒惊讶得下巴差点都要掉下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恍然醒悟,“老板,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不错!”已经下定了决心,索罗斯的眼中就再也没有优柔寡断,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刚强,“如果钟先生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合众国已经和俄罗斯联邦达成了某些协议,而这些东西则会很快地实施,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地从那里撤离。”   “至于香港方面,只要我们腾出手来,什么时候都能再次发动进攻,不是吗?斯坦利,至少从时间上,我是这么考虑的。至于那些曾经背叛过我们的人,这一次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德鲁肯米勒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大步地走出了索罗斯的办公室。   ……   朱利安罗伯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浏览起一天的新闻,关注那些投资头寸的情况。在老虎基金的仓位当中,美国本土的股票市场是第一大重仓,随后的是俄罗斯国债市场的头寸,再之后才是香港股票市场的头寸,然后就是一些其他的诸如贵金属、美国国债等头寸,另外还有少量的现金持有在手上。总体来说,投资的仓位在90%以上。   因为老虎基金就是靠着选股精准而声名鹊起的,所以对于美国股票市场,朱利安罗伯逊从来都是当做投资的第一选择。这一次从香港市场上败退之后,虽然对全年的收益影响不是很大,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团队又需要在美国股票市场上多多努力一番,才能够让投资者满意。   “什么,这是他们的邮件?”   当内部通讯软件传来清脆的提醒声时,朱利安罗伯逊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发现躺在邮件里的是两份分析报告,内容是关于俄罗斯国债市场以及政局变动,内容比华尔街普遍流传的更为翔实和有说服力,而最后的签名更是亮瞎了他的双眼:赫尔穆特·科尔,玛格丽特·希尔达·撒切尔。   虽然这些人都早已经下台,但是朱利安罗伯逊很清楚这些人的能量,以及他们在台上时候的表现,因此当细细地研读完这两位前任大佬的政治分析报告之后,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任谁都看得出来,如果是按照这两位的逻辑,美国和他的盟友们是绝对不会放弃俄罗斯的,所以随后而来的一份量子基金内部投资策略建议就是,让罗德尼·琼斯尽快清掉香港的头寸,将资金转移到俄罗斯国债市场上。   虽然使用了这种手段,但朱利安罗伯逊并不是每次都按照量子基金邮件当中的内容去操作,因为他也有庞大的研究团队,一点都不比量子基金的团队逊色。在市场上几次狙击量子基金获利之后,他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虽然香港方面传来消息,自己的窃听系统被一扫而光,但是他深信,植入到罗德尼·琼斯电脑上的木马还是可以源源不断地窃取消息。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是对方针对自己设下的一个局,一个让他悔恨不已的陷阱。   “看样子是该挪出一部分资金,继续增加俄罗斯国债的头寸了!”摸着光滑的下巴,老虎喃喃自语道。 第265章 兔死狗烹(四)   朱利安罗伯逊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超越量子基金,成为对冲基金界的一哥。事实上他干得也不错,赢得了投资者的信任,而在自身资金管理规模膨胀的同时,他自己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溢。   只是很可惜的是,索罗斯比他干得更为出色,在年年盈利的同时,还制造了几件轰动全球的大事,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刮目相看。在这种情况下,朱利安罗伯逊也只能甘拜下风,尽管他也曾间接地击败过法国中央银行。   对冲基金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谁的名气大、业绩好,谁就能吸引来更多的资金。资本的本质是贪婪的,如果没有回报的话,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撤走。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基金经理的名气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名声稍逊索罗斯一筹的朱利安罗伯逊在吸引顶级投资者这方面就吃了不少的暗亏。   可即便是这样,他如今也有了超过150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在市场上俨然就是一个巨无霸。但他仍然不满足,明面上在和索罗斯等资本合作的同时,暗地里却又到处地使绊子陷害对方。   说陷害并不一定准确,但虎口夺食就一定对了,在韩国、印尼等市场,朱利安罗伯逊的资金利用对方的策略报告,抢先一步在对方出手之前卖出离场,都让量子基金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这一次,朱利安罗伯逊打算如法炮制,继续坑对方一把。   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尤其是在市场上突然又冒出一个天域基金来,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针对量子基金的所作所为都可以推卸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基金身上,他们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地头蛇、背景神秘、资金雄厚、在市场和量子基金公然唱反调……   连替罪羊都想好了,而且还是一只如此完美的替罪羊,朱利安罗伯逊还害怕什么?   “抛掉一部分的美国、日本国债头寸,将资金转移到俄罗斯国债上,我们要多吸纳一点俄罗斯国债。”叫来新兴市场投资总管罗伯特·赛特隆后,朱利安罗伯逊淡淡地吩咐道。   罗伯特·赛特隆有些理不清思路,原本他大力推荐的香港,因为“政府”的介入而一败涂地,虽然没有他什么责任,但毕竟还是亏损了不少的资本,所以此时的罗伯特·赛特隆肩头上的压力非常大,在听到大老板的吩咐后,他即便是有心反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一次IMF可能要向北极熊妥协,继续向俄罗斯市场注入资金,来维持他们目前脆弱的平衡。”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朱利安罗伯逊就有些卖弄地解释道,此时他心情大好,也不在乎多说两句话,“目前因为他们债券的信用问题,使得债券价格狂跌不止,收益率已经达到了50%,甚至还会突破更多,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最后这些债券成功兑现的话,我们至少会赚上一倍的资本。”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但是罗伯特·赛特隆也不会不识趣地去问这些消息的来源,当下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担心地问道:“老板,目前我们在俄罗斯市场有15亿美元的头寸,占据整个投资组合的比重达到10%,难道还有必要再增加吗?”   一般来说,10%的比例已经是一个投资组合当中较大的比例了,出于分散风险的考虑,一般重仓比例在这个位置是比较合适的。虽然老虎基金此时的内部第一重仓在美国股票市场,但在这个里面也是包括了数十支股票,分散起来根本就没有只有单一标的的俄罗斯国债投入的资金份额多。   “放松点,伙计!”朱利安罗伯逊不以为然,拍了拍额头,有些惋惜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在香港市场的失利,我也不会如此激进。没有办法,先将投资者的损失抹平,再想着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够创造出新的利润吧。”   对冲基金的资金管理规模越大,能够收取到的管理费固然越多,但相应的,创造利润的难度也越大。因为即便是1%的收益,也就意味着1.5亿美元进账,而这些钱在别人眼中完全是天文数字。   为了避免对市场造成过大的冲击,从而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大型对冲基金在内部都分为数个规模较小的基金在运作,除了隐藏自己的头寸之外,也有多点开花的意思。当然,这些都是在股票市场上,而对于国债和外汇来说,这种操作就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对于这些市场而言,几亿、几十亿美元的资金也不过是中小规模而已。   为了能够创造出整体的利润,朱利安罗伯逊必须要从那些市场容量更大的地方攫取利润,目前陷入水深火热当中的俄罗斯国债自然就成了不二的首选。   当听到“香港”字眼的时候,罗伯特·赛特隆的脸色就是一红,连忙将头转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不过他的一对耳朵还是高高竖起,将朱利安罗伯逊后面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在说出自己目前的困境之后,朱利安罗伯逊又和罗伯特·赛特隆商量了一番细节上的问题,最终敲定卖出5亿美元的美国十年期国债,然后将这笔钱投入到俄罗斯债券市场。   由于今年来美国持续降息,使得市场对利率的预期大幅下降,十年期的长期利率也随之下降,而先前在利率最高时候进场的老虎基金在长期国债上大赚了一笔,此时只是稍微地降低了几个BP,就顺利地将这些国债脱手,随后这些资金就转移到了俄罗斯市场。   ……   “美国银行有报价,YTM为52%,从昨天到今天上升了12个BP,目前的价格为49,5000万美元。”   下午时分,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朱利安罗伯逊亲自来到债券交易部,注意这里的一举一动。当银行间的报价传到他耳朵当中时,这个情况让他颇感意外。   BP的上升,即市场再次对俄罗斯国债看低,到期收益率YTM为52%,说明这个国债已经跌破面值的一半了。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清楚,这种国债的情景恐怕是不大妙,但这不正是朱利安罗伯逊想要的吗?   只是就在这精神恍惚的一瞬间,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的交易员不无遗憾地告诉他,刚才的国债已经成交了,量子基金比他们抢先一步,吃下了这一笔的大单。   这一消息顿时让朱利安罗伯逊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许多了,立刻命令交易员们四下打电话,看到底都有哪些银行现在还有俄罗斯国债在发售。他想当然地认为,这种收益率超高的国债目前是市场的抢手货,如果自己行动不快一点的话,恐怕到时候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在他的命令下,交易员们疯狂地到处打电话,询问手头上有这些国债的投资者们,谁愿意出售。但一圈电话打下来之后,除了一些数额不大的卖单之外,他们半天都没有在市场上再次遇到数千万级别的卖单。   “买,给我买入!”朱利安罗伯逊已经陷入了疯狂,此时直觉告诉他,有人在市场上扫货,再加上先前的想法,让他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量子基金。于是他告诉他的交易员们,“给我加价,抬高价格也要吃进去!”   对于这些债券持有人而言,目前所赌的并不是这些国债在市场上价格波动的那点利润,而是当这些国债兑现之后的利润。举个例子,这支国债目前在市场上的价格为49美元每张,而等到兑现的时候,每张可能是105美元,其中的差价就达到了56美元。而单纯的价格波动,即使是上涨到55美元每张,其中的利润也不过是6美元每张。   所以只要是稍微聪明点的投资者,在这个时候都不愿意将手头上的国债出售。而整个华尔街也陷入到了这种巨大的利润赌局当中来。   风险,他们都很清楚,利润,他们更清楚。在利润的驱使下,风险被很多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而此时的朱利安罗伯逊就是这样的人。   49美元买不到,那就59美元,一口气加了10美元,不可谓不算是大手笔,一下子就搅乱了很多投资者的心思。一些举棋不定的投资者开始尝试着卖出手中的债券,这些人的观念是,虽然有巨大的利润空间,但是风险远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因此当市场上出现高价买入的时候,他们更倾向于卖出。   渐渐地,市场开始有了活力,成交量也明显地上来了。但吸纳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对这种慢腾腾的速度仍然不满意,当下又命令交易员道:“再提高报价,62美元。”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里的62美元并不是真正的62美元,而是以100美元计价系统下的62美元。事实上一手国债可能面额在10万美元左右,如果真正兑现的话金额则在6.2万美元左右。   62美元的价格一投入到市场,立刻引起了一片惊呼,人们纷纷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没有基本面消息的刺激下,俄罗斯国债的价格会如此突飞猛进,要知道现在俄罗斯国债的评级已经被定义为垃圾。许多人开始考虑着,是否要把手中的债券出售掉一部分。   只是就在他们还犹豫的空当,市场上的大卖家出现了,先后以61.50和62美元的价格卖出了两笔总共价格在5000万美元的债券后,立刻将市场的价格再次打压了下来。   一看到市场上有大手笔的卖单,朱利安罗伯逊也不傻,在成交之后,立刻让交易员将价格下调,毕竟价格太高的话会让对方放弃继续持有的念头,搅浑了水对大家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对方并不在意价格的下跌,在60美元和59美元又通过场外市场卖出总共合计1亿美元的俄罗斯债券,进一步将价格打压下来。朱利安罗伯逊很快地就察觉到对方出货的决心,尽管不知道对方是为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最终在交易结束的时候将匆匆聚集来的5亿美元全部花费掉,买进了对方抛售的债券,总体的价格也被控制在了54美元,仅仅比刚开始的时候上升了5美元。   收市之后的朱利安罗伯逊心情大好,想约索罗斯一起出去吃饭,结果在电话里被对方淡淡地拒绝了,虽然觉得对方的口气有些古怪,但此时志得意满的朱利安罗伯逊并没有细想,而是考虑着去哪里度周末了。 第266章 祸不单行(一)   就在朱利安·罗伯逊还在为进一步增加了俄罗斯国债头寸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却不知道此时的莫斯科已经悄悄地在为国债违约做好了准备。   克里姆林宫,这段时间来自各地的国家特使频繁地出没其中,这当中有白色面孔、黑色面孔,甚至还有黄色面孔。而国家杜马(议会)所在的白宫也整夜整夜地通宵亮灯,一场场会议如同走马观花地举行,根本就不分是白天还是黑夜。   9月2日凌晨,克里姆林宫,总统官邸,夜已入深,可总统叶利钦依然没有休息,他披着睡衣,不安地在卧室内来回走动。而在这间侧卧旁边的书房内,坐着几个衣着整齐的幕僚,正焦急地盯着房间中央的书桌上那部代表着可以在国家元首之间自由沟通的红色电话。   他们在等电话,几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二次世界大战后,以苏联为首的华约和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开始了持续半个世纪的对抗,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形成了两大阵营,铁幕拉开后这些国家元首之间的联系基本上是通过外交途径,并没有直接的对话手段。   后来发生在古巴的导弹危机改变了这一切,这次差点引发世界大战的危机让各国都意识到,国家元首之间的联系是多么的必要,随后在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架设了一条专供两国领导人通话的路线,以便双方随时能够消弭误会,对重大事件进行及时的沟通。   虽然后来前苏联分崩离析,后来的俄罗斯联邦,即独联体却继承了他们的大部分遗产,而这样的通话路线也被保留了下来。   如今,在俄罗斯拒绝IMF所要求的经济、金融改革方案之后,IMF到底是否要继续提供给俄罗斯更多的资金以渡过目前的难关,而如果不提供的话,俄罗斯经济一旦崩盘,所造成的后果会不会对西方世界的安全带来危害就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俄罗斯杜马宣布不会执行IMF的要求之后,来自各国政府的特使就云集莫斯科,和克里姆林宫的高官们商讨未来的打算。   商量了半个多月,各方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眉目,因为俄罗斯政府根本就没打算过向西方世界妥协,所以最终的方案是西方国家联合向俄罗斯提供一笔紧急的无息贷款,用来稳定俄罗斯的军工企业的管理和武器的日常维护。而作为回报,俄罗斯方面必须严格监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尤其是核武器的动向,务必不让这些东西因为社会动乱而流传出去。   达成初步协议之后,这些特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莫斯科,他们需要回去向决策层做汇报,并且安排贷款事宜,而莫斯科方面则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未来可能的混乱局面。   “叮铃铃……”   时间刚过十二点,正好到了9月2日的时候,电话声立刻响起,几名早就等候已久的幕僚互望了一眼之后,就由一名幕僚先去隔壁房间叫醒总统,另外有一名较为年长的幕僚则不慌不忙地接起了电话。   “请稍候,总统先生马上就到!”他将话筒对着自己的耳朵,听了片刻之后,就用流利的英文回答道。   很快,叶利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书房内,他先是戴上老花眼镜,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几位幕僚,见到几人脸上的神色都还算是镇定之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镇定自若地坐到了书桌前的沙发椅上,这才从幕僚的手中接过话筒。   随着他接过话筒,几名幕僚立刻分工明确地开始忙活起来,有的专门负责翻译,有的抽出速记纸,开始快速地在上面记录着什么,而余下的幕僚则分坐在叶利钦的四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虽然目前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但是国家和国家之间这种秘密的交易牵扯到很多东西,并不是单纯答应下来这么简单的。而目前的这些幕僚,则是为叶利钦提供紧急情况的处理意见,因为有些变数很可能在这个时候发生,而评估和建议这些变数是否要被接受则是这些幕僚的工作。   “总统先生,你好!”叶利钦不慌不忙地用英文先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克林顿打招呼道,随后就换上俄语,“不知道对于我们先前所达成的协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过了一分钟,话筒那边才传来克林顿的声音,“总统先生,你好。对于我们之前所达成的协议,我们表示完全的赞同。只要你们的军火库还处于严格的监控状态,相信我们的资金随时都能够到账!”   “不!不!不!”叶利钦连忙否认道,“只有你们的资金先到账,我们才有足够的能力去维护和监控这些军火。总统先生,你也应该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薪水发放,我的控制能力是否能出得了克里姆林宫都是个问题,你也知道,我们俄罗斯联邦的疆土是那么的广阔。”   虽然美国方面并没有提出意外的条件,但是对于付款的时间上,双方的总统还是小小地较劲了一把。   自然,这些已经无关大局了,在磨了半天嘴皮子之后,最终美国方面还是同意,尽快分期拨付这部分的贷款给俄罗斯政府,但是这部分的贷款只能用于维护军工企业和核武器库上,而一旦被发现挪用到其他地方,贷款的发放将立刻停止。   叶利钦方面自然是一口就应了下来,事实上这笔贷款并没有多少,包括欧洲方面加起来也不过几亿美元,但对于目前的俄罗斯政府来说,这笔钱无异于雪中送炭。   “对了,我很好奇,你们到底将会如何处理目前的经济局势?”   两位足以影响世界的领导人,在达成协议之后,又互致问候了半天,此时通话也接近了尾声,就在这个时候,话筒里的克林顿突然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的叶利钦顿时就是一愣,随后看向自己的幕僚,而几名幕僚则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开始快速地讨论起该如何回答,足足过了五分钟之后,这些幕僚才拿着一张写满了回答要点的纸,递送给叶利钦。   “可能会采取通货紧缩的政策,控制货币的流量和存量,加大资源的出口……”   拿着纸张,叶利钦照本宣科地读道,只是仓促之间写下的东西,根本就毫无章法可言,他一时间又哪里能够说得清楚和透彻?   原本这些工作,都是联邦总理在操作,俄罗斯总统作为国家元首,拥有在世界上代表俄罗斯的权力,有提名国家总理的权力等等。而作为俄罗斯总理,则主要负责政府活动。   平心而论,如果“休克疗法”真的坚持实施下去的话,今天的俄罗斯未必会是现在的情况,但因为执行政府的不连贯,使得俄罗斯的经济目前陷入到内忧外患当中,很多决策都很混乱,甚至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程度。   举个例子,在基里延科没有上台之前,当时的俄罗斯政府进行大规模的国有企业私有化,其中俄罗斯统一电力系统股份公司出售了28%的股份给外来资本,但后来因为和IMF闹翻,俄罗斯的国家杜马又专门通过了一个公司股票处置法,规定外资不得拥有俄罗斯公司股份的25%。   这种朝令夕改的态度,和严重的卢布贬值,再加上蔓延到整个东亚地区的经济危机,都使得资本开始对莫斯科丧失了信心,由此带来的后果是他们撤离俄罗斯。而因为外资撤离,导致的问题则是俄罗斯外汇储备的损失和卢布币值的不稳定。为此,俄罗斯政府提高利率,希望能够挽留住这些资本,同时为了弥补历年的财政赤字,开始大规模地向海外借债。   自然,在看到俄罗斯国债的巨大收益率和政府信用作为担保之后,全世界的资本都流向了这里,尽管俄罗斯国债的信用等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评级机构降级,但在贪婪的驱使下,仍然有不少的资本不退反进,飞蛾扑火般地进入俄罗斯国债市场。   所以克林顿所问的问题,虽然明面上关心的是俄罗斯的经济局势,但实际上是在询问叶利钦,将如何对待这部分的资本。   对经济并不在行的叶利钦并没有察觉出来,只是皱着眉头将幕僚们的话简单地重复了一遍,之后话筒里又沉默了半晌,最后克林顿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道:“总统先生,我已经清楚了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想问的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即将到期的国债?”   其实克林顿心中很清楚,没了资金救援的俄罗斯政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即违约。但是他必须要从对方国家元首的口中亲自听到这个字眼,才能够安心。和对方一样,此时他的身边也围着为数众多的幕僚,正在紧张地分析着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生怕会有什么变数出现。   这一次叶利钦的幕僚并没有考虑多久,就给出了一个答案,偌大的一张白纸上只写着两个字:重组。   叶利钦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字眼告诉给话筒另一头的对方,话筒里的克林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后,又寒暄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所谓的债务重组,实质上就是违约,因为不能够偿还到期的国债本金和利息,最终只能够通过重组的方式来进行支付,而绝大部分的重组方案里,这些债务的偿还额度只有原先的一成或者是两成。这就相当于其他部分的债权荡然无存,当然,如果你不接受重组方案也没有关系,这一两成的支付也别想要了,毕竟债务人可是国家主体。   在此之前,俄罗斯政府已经就此达成了共识,也通知了总统等主要人员,这也是为什么当克林顿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利钦几乎是没费多少时间就回答出来的原因。   而世界,尤其是华尔街的那些资本们,此时仍然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一个巨大的灾难已经悄悄地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   9月2日,俄罗斯政府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卢布在外汇市场上自由浮动,同时将延期偿还他们所欠下的所有债务,如果有必要的话,将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对这些债务进行重组!   一颗核弹在华尔街爆炸了! 第267章 祸不单行(二)   当俄罗斯宣布卢布自由浮动,以及国债违约消息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正在中央公园旁边的办公室内打高尔夫球。   由于时差的关系,当俄罗斯这边进入白天的时候,纽约还在黑夜当中。虽然一般来说,对冲基金都有数个办公地点,比如说老虎基金在东京、格林威治、纽约和芝加哥都有相应的办公场所,但所有的投资组合和头寸都要经过纽约总部风险控制部门的批准和监控,才能够实施下去。   而在一般情况下,朱利安·罗伯逊等一众高级合伙人以上的大佬不会通宵达旦地工作,因为一来他们年事已高,身体上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其次则是他们手下的一众人能力不凡,再加上严格的风险控制机制,一般来说也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同,加上上周突击进场的5亿美元,老虎基金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上的头寸已经超过20亿美元的大关,这个头寸已经是目前老虎基金的第一大头寸,因此朱利安·罗伯逊即便在美国方面收盘之后,也必须花出一段时间来监控俄罗斯市场的变动。   在这间有着上百平方米大小的办公室内,到处都是以老虎为Logo的装饰物,地毯上绣着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上山虎”,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张完整的虎皮,不过这并不是真的虎皮,只是个工艺品。在朱利安·罗伯逊的书桌上,更是放着一柄青铜虎符,这柄虎符来自于一个澳门的投资者。   说起地毯上的刺绣,曾经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当初老虎基金定制的是一只绣着“下山虎”的地毯,活灵活现到跃然纸上,猛然看上去几乎和真的老虎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段时间老虎基金的业绩并不算好,无论朱利安·罗伯逊和他的王牌分析师们怎么努力,业绩总是提升不上去,这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内苦思不得其解。   后来有一次,一位来自亚洲的投资者光临老虎基金的内部,当他看到朱利安·罗伯逊房间内的“下山虎”之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让朱利安·罗伯逊大为不解。在极力拉拢住那位投资者之后,对方才道出了“真相”:原来对于运道、仕途等来说,“下山虎”就是不祥之物,要极力避免。   听到这段话后的朱利安·罗伯逊虽然很是不以为意,但仍然派手下将那块地毯撤了,换上一只回头顾望的“上山虎”。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换了新的地毯之后,老虎基金的业绩很快就转好,一个个牛市或者熊市都被他们精准地把握,而朱利安·罗伯逊本人也因此大发横财。   自此之后,从不迷信的朱利安·罗伯逊也开始迷信起来,每逢有实力的投资者前来拜访,他必然要带对方到这块地毯上参观一番,讲起这段传奇的经历用来说服对方。而在这只“上山虎”的庇佑之下,老虎基金的规模发展得越来越大,成功地成为了对冲基金界业绩最好、规模最大的基金之一。   在书桌旁边,挂着一个高尔夫球袋,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部是球杆,这种没有Logo的球杆是朱利安·罗伯逊在体育用品公司专门定制的,用的是航天飞机的金属,在保持轻便的同时也有足够的硬度,堪称是打球的完美工具。   而在朱利安·罗伯逊的脚下,则是一条约五米长的仿真球道,塑料草皮的质量和真的高尔夫球场的草皮质量相差无几,剪得短平顺滑,而远端球洞位置竖立的旗杆也和真实比赛的一模一样。   光是这一套工具,就花费了五万美元左右,不过对于顶级对冲基金经理而言,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有钱!任性!   朱利安·罗伯逊拿着一支推杆,在手中反复掂量了片刻之后,这才将光滑白洁的高尔夫球放在球道上,瞄了又瞄之后,才轻轻地一推,高尔夫球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地朝着球洞里钻去,在洞口边缘处绕了两圈之后,就乖乖地落入了洞中。   “抓住了一支小鸟!”   朱利安·罗伯逊兴奋地挥舞着球杆,同时放下手中的雪茄,朝着球洞做出一个打枪的手势,兴奋地喊道。   只是他的这种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几乎就在他准备放第二个球的同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罗伯特·赛特隆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他对朱利安·罗伯逊不满的眼光根本就视若无睹,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大声地说道:“老板,出事了,俄罗斯方面宣布了!”   “宣布什么了?”虽然心头上隐隐出现一股不祥的感觉,但朱利安·罗伯逊仍然保持了足够的镇定,取下口中的雪茄,淡淡地反问道,“是不是他们决定让他们的债券如期兑现?”   “不!不!不!”罗伯特·赛特隆一连说了三个“不”之后,这才有空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飞快地说道,“老板,俄罗斯方面宣布卢布自由浮动,债权方面宣布暂时停止兑付,让市场等待消息。不过根据他们宣布的口气,不排除未来不兑现的可能!我们这一次栽进去了!”   “什么?”朱利安·罗伯逊顿时脸色大变,右手一抖,粗大的雪茄就掉落在地毯上,正巧落在了那只白额猛虎的双眉之间。朱利安·罗伯逊赶紧俯身去捡,但为时已晚,这只猛虎的额头上已经被烫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痕迹,活脱脱像一个枪眼。   “……”   望着原本威风凛凛的“上山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朱利安·罗伯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么多年来的精心保养,使得这张地毯依然如同新的一样,但就在刚才因为自己的一时手滑,导致了如此的损害,这实在是让他心痛不已。   更为深层的原因,则是朱利安·罗伯逊对这张地毯的迷信,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运道产生影响,朱利安·罗伯逊这样想道。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朱利安·罗伯逊想站起身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让他双眼发黑的剧烈疼痛突然从心脏的位置传来,让他当场就打了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罗伯特·赛特隆看到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搀扶住他,结果愕然地发现,这才过了几分钟,自己的老板就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唇泛紫,而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则一颗颗地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老板,你没事吧?”罗伯特·赛特隆赶紧将朱利安·罗伯逊扶住,轻轻地放到椅子上,这才小心地问道,“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我看你的脸色都不对了!”   足足缓了半天,朱利安·罗伯逊才觉得自己心脏处的疼痛减缓了不少,他这才有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叫吉米来,他就是医生。我没事,只是突然受到了刺激,一下子心脏有点承受不了而已。你帮我打开电脑,我要看看行情。”   眼见着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放缓,恢复了不少的血色,罗伯特·赛特隆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去找刚才朱利安·罗伯逊口中所说的吉米。   话说起这位吉米,正是当初朱利安·罗伯逊一时兴起所招聘的那位黑人军医,而这位胆子很大的年轻人也很善于抓住机会,在韩国发动了一场示威游行,直接在关键的时候搅动了市场对韩元的信心,让老虎基金获利颇多。   退役回到美国之后,吉米就成了朱利安·罗伯逊暂时的司机,同时在交易部里学习,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只是干一些买咖啡、订午餐等低级工作,暂时还没有得到更多的机会。   很快罗伯特·赛特隆和吉米就赶到了朱利安·罗伯逊的办公室,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此时的朱利安·罗伯逊满脸潮红,正端坐在电脑面前发呆,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刚才罗伯特·赛特隆所说的那样不堪?   吉米狐疑地看了罗伯特·赛特隆一样,随即大步地走到朱利安·罗伯逊的身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电脑屏幕,同时口中说道:“老板,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朱利安·罗伯逊没有回答,仍然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看,而吉米一看到电脑屏幕,也愣住了。罗伯特·赛特隆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走了过去,结果惊讶地发现,在整个电脑屏幕上,只有三个字母:“LOL”。   “这是什么意思?”罗伯特·赛特隆挠了挠头,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同样满脸不解的吉米,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又都下意识地去看明显情况不对的朱利安·罗伯逊。   “你们猜得没错,这就是大笑的意思!”在英文当中的省略词,LOL有大笑的意思,全文是Laughing out Loud或者是Laugh out Loudly。而在此时,朱利安·罗伯逊的电脑上有着这样的字眼,却让人很是费解,只是他们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刻朱利安·罗伯逊的脸上就露出惨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这个是对手发给我的嘲笑!上帝啊!”   他一句话刚说完,喉头就是一甜,等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的时候,一道血箭毫无征兆地喷涌而来,将整个电脑屏幕都笼罩在其中。下一刻,朱利安·罗伯逊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看着自己的老板突然吐血,随即又昏迷过去,吉米和罗伯特·赛特隆心中大骇,两人几乎是同时尖叫了起来。不过很快两人的反应就变得大为不同,只见罗伯特·赛特隆飞快地抓起电话,拨打起“911”来;而吉米则是先把昏迷中的朱利安·罗伯逊平放到地上,解开领带和衬衣之后,先是俯身听了一下胸腔的杂音,然后双手交叉,开始做起紧急救治来。   半晌之后,朱利安·罗伯逊终于长出一口气,重新恢复了意识,这时救护车也赶到了,几名救护人员给朱利安·罗伯逊打上点滴之后,抬着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没看出来,你居然会这一手,难怪老板会说让你过来!”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罗伯特·赛特隆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当看到身边的吉米时,他由衷地夸奖道。   吉米眉头紧锁,丝毫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对于罗伯特·赛特隆的夸奖,他只是微微地一笑作为回应后,就走到血迹斑斑的办公桌前,望着已经被模糊了的“LOL”怔怔地发呆。 第268章 祸不单行(三)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如果没有当初朱利安·罗伯逊的心血来潮,现在就没有吉米的及时施援,这位大名鼎鼎的基金经理说不定会当场身亡。   虽然老虎基金内部对此事严格保密和封锁,但在这个无孔不入的年代,这种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泄露了出去,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在报纸或者媒体上大张旗鼓地宣称,传播的范围也仅限于在顶级的金融圈内。   当钟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9月4日的下午,他又来到了岑印权的办公室内,这一次刚见面,岑印权就笑眯眯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是吗?”钟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躲开岑印权逼视的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一下他的基金可要面临大问题了,下一步就看他怎么去说服投资者不要因为他的健康问题而撤回资本了。”   “是啊!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岑印权看上去非常兴奋,不顾钟石略显怪异的目光,狠狠地朝着天空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俄罗斯宣布国债暂时停止兑付,这其实就是变相违约,据说这一次一共有超过300亿美元的资本陷在了里面。哎呀,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他们早一点宣布的话,或许我们就可以免了一场灾难。”   “他们有他们的考虑,当然不会轻易地为了香港而过早宣布,说不定他们是等着香港这边出了结果才下定决心宣布的呢!”钟石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从怀中摸出一根香烟,堂而皇之地点上之后,这才一扬眉,大大咧咧地问道,“说吧,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哦,对了,我这次找你来,是……”岑印权先是随口回答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立刻就是一顿,随后他面色怪异地盯着钟石看了半天,这才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对啊!钟生,怎么你的反应会这么平淡,是不是预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也不大可能啊,难道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轻轻地吐出一缕青烟,钟石笑了笑,镇定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你说我能影响到谁?莫斯科?还是华尔街?岑司长,你多想了!”   “这倒也是!”听了钟石的解释,岑印权大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不过疑心仍然没有消去,还在小声地嘀咕着,“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肯定掺和到里面了呢?要不然你不会如此镇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对于岑印权的疑惑,钟石心中大汗,此时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位高官不去做娱乐记者狗仔队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此时他急需要转移话题,于是佯怒着揶揄道:“岑司长,我说你今天找我来,是打算八卦一番,还是真的有事情谈?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谈,那我就先撤了,你也知道,我可是一分钟上百万身家浮动的人,时间宝贵得很。”   “别!别!别!”岑印权赶紧收起八卦之心,一把拉住钟石,让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之后,这才笑容可掬地说道,“这一次找你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根据我们上次讨论的内容,在我上报给特首和中央政府之后,这些条款当中的大部分都批准了。而且特首还说,为了大局的考虑,可以选择在合适的时候宣布,香港已经战胜了国际炒家这个事实。”   “现在就要公布?”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钟石仍然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再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了几分了然,这肯定是香港方面在看到国际游资深陷俄罗斯国债深潭之后,觉得他们短期内无力再重返香港市场,所以才会急于公布这个事情,一来是提振市场的信心,给各方一个交代,第二则是为新一届的特首政府增添政绩。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看到钟石的眉头高高皱起,岑印权的心中竟然升起了几分不安,如今的钟石已经不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富商小朋友了,现如今的他手头上足足掌握着5%的港股股份,间接地控制着数千万人的生计问题,因此在某些重大问题的决策考虑上,就连香港政府和特首都要顾及到他的感受。   看到岑印权突然变了的脸色,钟石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虽然目前处境不同,但他可不愿意卷入政治的漩涡,也不愿意授人所谓“捆绑香港政府”之类的话柄,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对了,那位汪先生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按照我的计划,已经出现在了东京?”   “是的!”岑印权点了点头,不满地瞪了钟石一眼后,这才解释道,“这一次你玩得实在是有些大了,如果不是看在你一片公心的份上,汪行长才不会陪着你这么疯呢!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方案就连特首都不敢定下来,到最后都送到了总理的办公桌前,据说诸葛总理亲自批示,让汪行长在不触动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全力地配合你的计划,这才定下来。否则啊,我看你的计划很难实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又拿眼睛偷偷地瞄向钟石,心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说动诸葛馆来支持他,看来也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   “竟然惊动了他?”钟石听完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诸葛馆日理万机,竟然还有时间去关注这样的小事,实在是让人非常感动。   钟石可不知道,此时他眼中的小事已经不再是小事,就算是摆放到总理的案头,也是归结到那些优先处理的文档当中。   “对了,你刚才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两人沉默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由岑印权最先开口问道。他很清楚,钟石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就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哦,对了,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钟石挑了挑眉毛,表情显得格外的兴奋,望着迷惑不解的岑印权,他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把汪行长现身日本的消息,和港府公布打败国际游资的消息放在一起,你想一想,会产生什么样的叠加效应?”   “什么?”岑印权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猛然一拍大腿,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叫嚷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实在是太毒辣了!哦,不,不应该叫毒辣,是太奇妙了!”   “资金呢?准备好了吗?”钟石又趁热打铁地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仍然处于狂喜当中的岑印权咧嘴一笑,猛拍胸脯地大包大揽了起来,随后一眨眼,略带诡异地说道,“当然,这部分资金并不是以金管局的名义出的,我们在英属处女岛注册了一家空壳公司,这一次就是用这家公司的名义进行操作。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这一次一定能从日本市场上将国际炒家从我们这里捞取的全部捞回来!”   你们还亏损?钟石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岑印权一番,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很明白,围困住国际炒家二十余万张沽单的多头到底是谁。天域基金一共建立了约十万张的渣单(看多),而市场零零散散的也不过二三万左右的多头,其他大概也有十万张渣单是被一家不出名的资产管理公司所包笼。钟石怀疑,这家公司背后的金主就是金管局。   而除了这些八月份渣单大获其利之外,这家公司在九月份也沽空了不少恒指期货,虽然有对冲的作用在其中,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天域基金放弃托市之后,恒生指数下跌接近千点,这些利润又被这家不知名的公司笑纳怀中。   虽然这些交易的规模不能和金管局在港币市场上的规模相提并论,但是直到现在,钟石也搞不清楚,金管局在外汇扶持上到底是赚还是赔。依照他的估计,在国际炒家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恐怕是更符合事实的真相。   因此,当岑印权说到“捞回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表示,但心中却是很不以为然,不过又不好当面反驳岑印权,只能嘿嘿地直笑。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大,岑印权在吹嘘了半天之后就识趣地停下来,轻咳了一声后,将话题重新转移开,问向钟石道:“钟生,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在日元上积累了头寸,就等着我们宣布了?”   “这是当然!”钟石也不否认,当场就承认了下来,随后一翻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岑印权,戏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岑司长打算举报我内幕交易不成?我可就坐在你面前,只要你喊一声保安,我保证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嗨,这怎么可能!”岑印权的表情很是尴尬,目光躲闪着钟石,小声地嘟哝道,“只是这种事不能多做,你也清楚,日本方面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计谋,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快进快出,否则就不太好了!”   “你放心好了,说不定日本方面正希望有新的势力加入,帮助他们摆脱目前的困境呢!”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   钟石说的并没有错,此时日本政府正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想要在东南亚地区大撒金钱,使得双方的经济关系更加紧密,结果大笔的金钱撒了下去之后,基本没多少国家反应。后来他们被迫放弃了救助这些国家的计划。   而在另外一个方面,因为东南亚的金融危机演变为经济危机,使得这些国家纷纷通过贬值货币来增加出口商品的竞争力,借此来恢复经济的活力,而如此一来,日本制造就面临了较大的出口压力。虽然在电器、汽车等领域,日本制造依然有着享誉全球的优势,但在大米、水稻、橡胶、电子产品等方面,他们在国际上面临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   为了应对这一局面,日本政府授意大藏府放开对日元的扶持,让其在市场上自由浮动。在这种情况下,日元从100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开始直线下跌,一直跌到了如今接近150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跌幅足足有50%之多。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制造在某些领域重新恢复了国际竞争力。   但很快,新的问题就来了! 第269章 祸不单行(四)   其实,这个新的问题还是因为华夏大陆声明人民币不会贬值而带来的连锁反应。   作为东亚地区唯一的一个超级大国,日本原本在此次危机当中的表现可谓是可圈可点,除了日本央行积极拨款给东南亚各国,协助他们维护自己的货币安全之外,日本政府的高官也把这次危机视为他们拉拢地区政治的绝佳机会,三番两次地提出要成立区域性的互助基金,或是成立一个类似于IMF性质的机构来为各国的经济安全保驾护航。   但是在日本的后院韩国失火之后,经济危机的阴云甚至一度笼罩在日本的上空,这使得他们不再上蹿下跳,而是开始专心地经营起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来。虽然这几年日本经济不算景气,但是庞大的基础还摆在那里,因此在放宽货币政策和实施低利率的双重刺激下,日本经济很快地恢复了稳定。   但在华夏大陆宣布人民币保持目前的币值,不会贬值之后,日本政府希望通过货币贬值刺激出口的做法就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经济上的,而是来自政治层面上。   平心而论,日本的做法并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通过货币贬值来刺激出口,东南亚的国家都是这么干的。但政治上并不是这么考虑的,作为本地区唯一的一个超级大国,在这种时候不帮助别的国家也就算了,但是落井下石却是大大的不妥。尤其是在华夏宣布不贬值的大环境下,日本的这种行为就显得更为刺眼了。   虽然日本可以辩解说,自己的货币市场是开放的,自由浮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根据市场的供需关系来决定的,但这种话只能蒙骗一般的民众,对于熟知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国家政要来说,这种说法根本就毫无说服力可言。   自从七八十年代经济开始腾飞之后,日本的精英阶层就达成了一种共识,即在国际社会上谋求与其经济地位相匹配的政治地位。这种共识一度在九十年代初期达到了高潮,结果在被美国用经济战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日本的精英阶层开始反省自己的冒失和激进,在94年悄然地反制了一下欧美世界之后,他们开始将国际政治的重心转移向其他并不发达的地区和国家,希望通过帮助他们经济的发展来谋求国际社会更多的支持。   正是有了这种需求,所以日本一度在经济危机发生的初期展示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姿态,但如今却“门前雪各自扫”,这种行为让很多东南亚国家寒了心,因此为了挽救政治上的颓势,日本也必须有所行动,通过拉升日元的方式来换回这些国家昔日对日本的好感。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即在如今市场没有大利好的情况下,日本当局想通过大手笔买入日元的方式拉升日元汇率,会给市场留下一个刻意着相的印象。为了两下都不得罪,现在的日本当局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以让市场为之振奋的契机。   “速水桑,这一次汪桑前来拜访,不知道你怎么看?”   日本央行的办公大楼里,BOJ的标识到处可见,在顶层的行长办公室内,今年三月份才刚刚上任的日本央行新行长速水优正脱下油光可鉴的皮鞋,拿着一份文件往榻榻米上走去。   在这栋可以俯瞰东京银座区的高楼里,到处可见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和平日里东京街头上忙忙碌碌的上班族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就是这些人在运作着世界第二大中央银行,威势和权柄都仅次于美联储的BOJ(日本银行)。   速水优年过五十,正可谓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他和普通日本人的长相没有太大的区别,小眼塌鼻,嘴齿外翻,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是色迷迷,如果在公车地铁上见到,绝对是一副标准的电车痴汉模样。   他的办公室在BOJ总部的顶楼,场地宽阔,视野绝佳。在办公室的东边一侧,是标准的办公区打扮,暗红色的桌椅,琳琅满目的书籍,还有墙壁上斗大的日本国旗。而在另外一侧,则完全是一副休息区的模样,可以容纳两人的榻榻米,中间摆放着一张古铜色的茶桌,榻榻米下面甚至还摆放着木屐,墙壁上甚至还挂着和服、纸扇和一柄太刀。   此时的速水优端坐在榻榻米上,举起茶杯有滋有味地品着,双眼微微眯起,另外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挥舞着,也不知道是在顺应着无声的节奏还是单纯的摇摆。   恭敬地跪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叫做黑田东彦,只有三十来岁,正是雄心勃勃的年纪。作为行长的助理,黑田东彦负责行长的日常行程安排,政策资料搜集,和其他部门协调沟通等工作。   这一次汪雪红前来拜访,就是事先通知了黑田东彦,由这位行长助理来安排行程。   品了半晌茶水,速水优这才缓缓放下茶杯,猛然一睁眼,奇怪地问道:“汪桑?华夏的汪桑?他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我怎么没有接到相关的通知?”   “是这样的!”看到速水优的表情流露出不满,黑田东彦赶紧跪直了身子,脑袋往下一耷拉,飞快地回答道,“华夏的汪雪红汪桑联系我,希望能够在合适的时间来日本一趟,私人性质的拜访。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因为不涉及到公干,所以我并没有上报,这是我的失误。不过昨天,他突然提出,以私人身份拜访一下速水桑,这件事我没敢擅作主张,所以立刻就向你汇报来了。”   “是吗?”对于黑田东彦的态度,速水优很是满意,不过这只是他御下的手段之一,所以只是微微地哼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就在黑田东彦仍然忐忑不安的时候,速水优又开始说道,“黑田桑,你说这位汪桑在这个时候拜访,到底是什么意思?”   “属下不敢胡乱猜测!”黑田东彦还是没有摸清这位上司的心思,在“嘿呦”了一声之后,头低得更低了。   眼见着敲打得差不多了,速水优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说道:“黑田桑,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汪桑这一次前来,绝对不是漫无目的的。所以,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来给我分析分析!”   听到速水优将自己比喻为人才,黑田东彦心中大喜过望,但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抬起头来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抛砖引玉一下。虽然华夏的香港刚刚在金融市场上打败了投机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将对方彻底打垮,虽然华夏有很多的美元资金,但是他们并不敢轻易动用,所以是不是,他们打算从我们这里拆借部分资金,防止投机的人再次发难?”   “你说的很有道理!”速水优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笑地看着黑田东彦,等候着对方的下文。   黑田东彦立即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思冥想了几天才得出的结果,竟然没有得到大老板的赞同。此时速水优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黑田东彦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的老板在嘲笑他,一时间面色大囧,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速水优看着这张因为羞愧而涨红的脸,不禁暗地里摇了摇头,心想对方还是嫩了点,当下又在继续卖关子,直接说道:“既然对方不是以公干的名义前来,那么就说明他和拆借资金无关。如果真的要拆借资金的话,肯定是对等的要务,有公函文件的。但既然不是拆借资金的话,那么就是另外有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我一时还想不明白,但一定和香港有关!”   黑田东彦低垂的头因为这一番分析而渐渐地抬了起来,不得不说速水优的这一番分析让他茅塞顿开,虽然并没有猜中汪雪红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但速水优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黑田东彦结结巴巴地问道。   “既然来了,我们当然要接待一下!”速水优虽然心中也很有疑惑,不过现在是在日本国土上,他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当下微微一笑,就淡定地说道。   ……   深夜,位于东京涩谷的一家高级酒店内,速水优以私人身份接待了来自华夏大陆的汪雪红。   涩谷是东京最繁荣的街区之一,这里商业发达,风俗设施云集,既有现代化的一面,也有日本固守传统的一面,加上对方又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所以在和黑田东彦商量了片刻之后,速水优就将招待的场所定在了这里。   酒过三巡之后,速水优停下酒杯,看了看周围,为喝酒助兴的艺伎们识趣地退了下去,房间内只剩下汪雪红、速水优、黑田东彦和翻译四人。   “汪桑,此次前来是为了香港的事情吧!”速水优放下酒杯,直接开门见山地点出对方的来意,没有丝毫的客套和铺垫。   对于他的这种执白,不仅是那名翻译,就连黑田东彦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汪雪红倒是没有流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说道:“速水行长,你说的对,恐怕也不对。之所以对,是因为我的确是为了香港的事情而来,但不对的地方,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官方的任务,只要能和你一道吃饭,我的任务就达成了!”   说到这里,汪雪红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把弄着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别人听,“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别说是速水优了,就连翻译也被汪雪红这段莫名其妙的话给弄糊涂了,在结结巴巴地给速水优做了翻译之后,又叽里呱啦地加上了一大段自己的话,末了还止不住地说“苏米马桑”(对不起)。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的速水优眼中先是一片困惑,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眼渐渐地变得清明了起来,到最后甚至迸发出了一缕异彩,很显然,他想明白了。   “我觉得,我们是有合作的可能的!”招了招手,将黑田东彦叫到身边,速水优俯身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黑田东彦就向汪雪红告了一声罪,随后离开了房间。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速水优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汪雪红大为震惊的话来。 第270章 祸不单行(五)   汪雪红此次前来,说实话并不是心甘情愿,对于钟石的要求,他从心底里有些抵触,但是连自己老板的老板都特意发话了,因此硬着头皮也要走日本一趟。   虽然通过私人关系将速水优约了出来,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汪雪红原本的目的就是喝酒聊天,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将对方糊弄过去就算了,反正自己也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连暗示都谈不上的话竟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而且对方甚至还暗示,彼此之间还有可能合作。这自然让他大为震惊,等到他重新恢复平静,再抬眼看向速水优的时候,发现对方正镇定自若地举着杯子饮酒,表情自然而又放松,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在心里嘀咕道。   对于能够跻身政府高官的精英阶层来说,城府深沉、心思缜密等这些都是必要的条件,相互间几乎可以说相差无几,全世界范围内大抵都是如此。更何况作为日本的精英阶层,对华夏的研究简直就是他们的必修课,每一个微小的变动怕是都逃不开他们的视线,更何况是最近发生的举世瞩目的大事了。   结合最近华夏高层的动态,加上汪雪红敏感的身份,速水优很容易地猜测到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虽然更多的细节还没有掌握,但是他早已经笃定此次突如其来的拜访应该是和香港有关。   再加上刚才汪雪红所说的那番看似没头没脑的话,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地凭空出现在速水优的脑海中,顿时让他豁然开朗,当下吩咐了黑田东彦几句之后,就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一旁,故作淡定地品起酒来。   而其实此刻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盘算着如果要和对方联手的话,会在政治上、经济上得到多少好处,又会产生多少弊端。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一时间场面竟然冷清了下来。   夹了一筷子的三文鱼,蘸上芥末后放入口中,原本异常美味的三文鱼刺身此时在口中如同嚼蜡,汪雪红艰难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这才抬起头来,面带不解地问道:“速水先生,你刚才说到的合作,究竟是什么方面的合作?”   “汪桑,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速水优一仰头,滋溜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咧着嘴吸了半天气,这才猛然一顿酒杯,嘿嘿地笑道,“是不是香港政府要宣布新的消息了?汪桑,我们真的有合作的可能!”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和对方合作一把,所以此时索性将心中的猜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也算是先纳了投名状。   “什么?”   汪雪红正笑吟吟地端起酒杯,在听到翻译传过来的话后,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因为过度惊骇,手掌竟然握不住酒杯,“啪嚓”一声,上好的白瓷酒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按理说,像汪雪红这样的人,不应该表现得如此不堪。但他因为来得不情不愿,心中就不免有些怨气,加上又喝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一时间就没有藏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到这里,速水优哪里还不明白,笑眯眯地递送过去一个新的酒杯后,这才轻声慢气地说道:“汪桑,现在你可以具体地谈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只要我们能找到共同的利益,就有合作的可能。”   尽管很想辩解一番,但汪雪红的嘴唇嗫嚅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要辩解的话,对方虽然不一定会说什么,但肯定会在心中大大地鄙视和嘲笑自己一番。   “这个,这个,我需要向国内请示一下!”内心交战了半天,最终汪雪红只能这么回答道。   “好!”速水优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不过接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时间要快,我们好尽快地进入市场操作!”   汪雪红自然是没有意见,当下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两人又吃了半天酒,最后在翻译的搀扶下走出了酒店,各自叫了计程车离去。   ……   “拍到了吗?”在酒店对面的街道旁的绿化带上,两名神色诡异的男子正畏畏缩缩地蹲在灌木丛中,他们目光所对准的方向,正是刚才汪雪红和速水优吃饭的酒店。   其中的一名男子手持相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对面看,不住地按着快门,而蹲守在他一旁的男子,神色焦急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显得很不耐烦。   “拍到了!”直到两辆计程车的车灯彻底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后,手持相机的男子这才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拿着相机盖就往镜头上套,边套还边得意地说道,“拍得清清楚楚,两个人的脸全部照进去了,保证刊登出来,绝对轰动!”   “嗯!”另外一名男子也站起身来,璀璨的夜景灯光打到他的脸上,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黑田东彦。原来他中途离席,并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专门去找了一名相熟的摄影记者,将汪雪红和速水优会面的场景给拍了下来。   “这些东西暂时别发,老板需要这些东西作为筹码。”黑田东彦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后狠狠地抽了一口,说道,“更多复杂的东西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总之这个东西很有用,在我没有重新联系你之前,你要慎重保管好这些东西。”   眼见他面色凝重,又说得如此正式,那名记者不禁捏了捏摄像包,往怀里又拉近了几分后,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黑田东彦点了点头,扔掉烟头,钻进了一辆计程车中,很快地也消失在涩谷街头滚滚的车流当中。   ……   “什么,他竟然猜到了?”   即便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话筒里岑印权咆哮的声音依然清楚无误地传递了过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火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堪,居然这么快就让别人知道了这等机密。   虽然双方相互之间没有隶属关系,彼此之间的职权范围也没有交叉的地方,但岑印权依然没有办法控制住心头的怒火。他此时心中暗暗地庆幸,幸亏当初和钟石做了交易,又有意无意地维护了契约,如果要是换做汪雪红的话,恐怕香港股市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怒火按捺下来之后,他这才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稍等片刻,我要紧急地和特首商量一下对策”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汪雪红面对着“嘟嘟嘟”的话筒在发呆。   “既然他们清楚了,那就明天宣布吧!”   半夜被吵醒的钟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足以撼动数十亿美元的大交易。   “可是……可是……”结巴了半天,岑印权才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这边的资金还没有准备完毕,恐怕到时候消息虽然宣布了,但是我们也捞不到太多的好处啊!”   “对方不是说了吗,有合作的可能!”钟石又打了个哈欠,丝毫不顾及话筒对面岑印权的感受,虽然他此时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但是大脑已经在飞速地运转了,“既然对方已经查清楚动态了,那么我们就更要加紧行动了。否则到时候日本央行BOJ方面准备妥当,市场上的好处都被他们捞取,到时候我们连喝汤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倒也是!”岑印权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这一次……”   “你放心好了!”这边的钟石长叹一口气,心想利益可真是好东西,让堂堂的财政司司长都坐不住了,“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我们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BOJ方面肯定会入场干预的,到时候即便我们增加不了太多的头寸,就光凭借着手头上的头寸,都可以赚上一大笔,再说不是还有一点时间吗!”   “那我们明天就宣布了?”岑印权清楚,在这个时候,低价吸纳市场上的筹码已经没有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才不会被BOJ方面发现自己一方的行为。   “嗯!”钟石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声后,就挂断了电话,整个人重新倒在了床上,没一会就响起了打鼾声。   ……   这边传递消息的速度也是很快,速水优回到家中,甚至还没来得及醒酒,就接到了汪雪红的电话,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随口问候道:“汪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很抱歉,速水行长,我们还需要时间考虑,但最晚不超过明天下午。”汪雪红说话的声音很是怪异,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才不愿意打这个电话,但如今形势比人强,所以敷衍的话还是由他来说。   速水优的大脑昏昏沉沉,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对方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好的,麻烦你了,汪桑。希望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   挂掉电话后,他嘟哝着解开领带,随手摔到一边,然后双脚乱蹬,也不知道将皮鞋甩到了哪边,之后就朝着榻榻米上一躺,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   五分钟后,速水优的夫人速水和子手捧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当看到丈夫歪歪斜斜地躺在榻榻米上的时候,她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醒酒汤放下后,开始努力地搬动这具沉重的躯体。   速水和子年过五十,看上去却像是三十来岁的妇女,风韵犹存,这都归结于平日里保养得好。作为主内的家庭主妇,她知道自己的先生在外面应酬很多,所以每天都准备醒酒汤,每次当速水优醉醺醺地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就将这种用姜、花椒和蒜一起熬制成的醒酒汤双手奉上。   原本坐上央行行长宝座后的速水优,在外面的应酬少了不少,速水和子也不用每天都守候到半夜,但今天速水优又是满身酒气地回来后,速水和子心中就有些奇怪,在端来醒酒汤的同时,也拿来了一条湿毛巾,用来擦拭先生的身子。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原本还如同一只死猪般酣睡不止的速水优突然挺直了身子,冲着空气大喊道:“八格牙路,我被骗了!”   “啪嗒”一声,速水和子手中的湿毛巾掉到了地上,她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地看着速水优,心想自己出轨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丈夫知道了? 第271章 祸不单行(六)   9月5日,速水优和一等要员上班之后,首先关注的是外汇市场上日元的走势,目前市场上日元和美元的汇价在经历了1美元兑换150日元的三年以来最低点之后,出现了一定幅度的反弹,目前的汇价在1美元兑换135到140日元之间徘徊不止。   但是市场对日元的前景并不是太看好,认为这个区间依然有贬值的余地,所以不管是一直对日元虎视眈眈的对冲基金,还是先前并不过多操作日元的热钱资本,都因为这段时间日元惊人的跌幅而关注起日本的外汇市场来,尤其是在区域经济形势已经明朗化的情况下,日元看上去基本上已经是非跌不可了。   所以包括对冲基金在内的国际游资在下注俄罗斯国债、香港资本市场的同时,也关注了日本的外汇市场,在8月28日之前,每一个市场都蕴藏着无限的盈利可能,只是其他两个市场在短短几天内就彻底梦碎。但是对冲基金们对日元的信心却是很足,这是因为,一来日本政府不可能像其他两个地区的政府一样,贸然干预市场。另外,他们也很清楚日本政客的打算,他们企图通过货币贬值来刺激经济增长的手段早就被游资们预想到了。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国际游资们押注日元的头寸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又因为日本资本市场的高度发达,使得他们的杠杆运用率非常之高,而合约的价值也高得惊人。以老虎基金为例,他们在日元上下注的空头合约总价值已经达到了100亿美元之巨,当然,这些只是合约的标的金额,因为杠杆的存在,实际上老虎基金只需要数亿或者数十亿美元的资金,就能够持有如此巨大的头寸。   国际游资持仓越来越重的现象自然也被BOJ所监控到,但这种情况本来就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自然不会对此多加理会。日元外汇市场虽然是个极为庞大的市场,但标的额达到上百亿美元,老虎基金也是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建立起这些头寸,所以这一次他们玩得有些大。   “市场上的持仓有什么重大的变化吗?”   看着交易员递送过来的报告,速水优心不在焉地问道,同时心中暗暗想着,如果香港方面的确是摆了自己一道的话,那么他们或许已经潜入到日元市场了,因此在这段时间内肯定会有重大的持仓变化,这些自然不会瞒过他们。   “没有太多的变化!”   递送报告的交易员先是一愣,随后不解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这么回答可能有所不妥,不由地在脑中飞快地组织了一番言辞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速水行长,最近两天内市场上并没有太大的行情出现,基本上和以前差别不大。不过根据同事的反馈,在OTC市场上,最近倒是有不少的远期合约成交,但是标的的数额都不是很大,这可能是最近市场上最大的变化了。”   “数额不是很大,那是有多大?”原本听到市场上交易情况变化不大的时候,速水优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当听到在场外市场有远期合约的成交时,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继续追问下去。   “大概5亿到10亿美元左右的日元远期合约,交割日就在本月。说来也有点好笑,原本是三个月前做保值的人亏本了,想要快速出手,但这种合约现在市场谁还敢要,135的结算价格,简直和市场上的日元汇价相差无几,不过据说后来还是被人买去了,可能是贸易出口的原因,所以急需要这样的远期合约。”   说着说着,连这名交易员自己都笑了。作为BOJ的交易员,虽然在宏观研究、操盘技巧等方面和顶级的交易员或许有差距,但是因为所处的地位和眼界的不同,因此在说到牵扯五亿美元的远期合约时,这名交易员完全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态度。   “嗯!”速水优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说来也是,他堂堂一个中央央行行长,关心这种几百亿日元的交易,简直就是在侮辱他自己,因此在听到交易员诙谐的回答之后,他只能用鼻子哼一声来作为他的反应。   “香港股市那边怎么样?”   见了速水优的反应,那名交易员愣了愣之后,这才捏着鼻子走了,看来自己的讨好行为在大老板面前并没有奏效,相反还有些让大老板有点不快,因此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随后没多久,黑田东彦就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说什么,速水优就首先问道。   “香港?”黑田东彦一怔,随后就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在一旁的交易员打开恒生指数的页面。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黑田东彦的确心里很透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由于时差的关系,香港股市正是十一、二点,交易正酣的时候,当他仔细看时,发现恒生指数的变化幅度并不是很大,经过这两天的调整,指数在7500点左右,虽然和前几个交易日相比有数百点的上涨,但是任谁都能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当下回答道,“速水桑,香港股市的波动并不是很大,现在幅度不过1%,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那名打开恒生指数页面的交易员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一眼,不过很识趣地没有说什么。   “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速水优松了一口气,不过仍然不敢放松,这么吩咐了黑田东彦一番之后,就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东京和香港存在一个小时的时差,因此在东京股市、汇市收盘之后,香港方面还有一个小时的交易时间,所以香港方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不一定能够及时地反应在东京的股市、汇市上面,这就是速水优为什么要求黑田东彦密切监视香港资本市场动向的原因。   只是一直等到晚上六点钟左右,香港方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忙碌了一天的速水优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留下黑田东彦在交易室继续监控后,就和大一帮人外出喝酒了。   下班之后去喝酒玩乐,这不得不说是日本工薪族的一大特色。在日本,基本上结婚之后女人就开始全心全意地做家庭主妇,而男人则是家庭当中唯一的收入来源,被当做纯粹的赚钱机器来看待,因此日本男人的压力非常之重。而下班之后不和上司套交情、打关系的男人,在家庭当中也是被看不起的,因此日本男人在下班之后,即便和上司没有聚会,也会喝个酩酊大醉才回家。   虽然作为政府要员,而且身居高位,并不一定需要这样,但是经历了一天的精神疲惫,速水优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喝场酒痛快一下,因此招呼了一大帮人集体去饮酒,而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和上司喝酒,那些职位不如他的人自然是趋之若鹜。   一大群人驱车来到了东京新宿区的一间私人会所当中,叫上几名艺伎助兴之后,这些白日里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人就开始大呼小叫地喝起酒来。喝酒之后的日本人褪下白天正经的面具,一个个变得放浪形骸起来,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群人。而几个艺伎也是很了解这种情况,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自顾自地吹拉弹奏。   一群人足足喝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众人都不胜酒力,昏昏沉沉的时候,速水优正准备打算结束这里的聚会。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穿着皮鞋的人噔噔噔地就走了进来。   由于在一般的日本传统餐厅当中,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上木屐的鞋子,穿皮鞋或者其他什么鞋是不被容许的。所以当听到“噔噔噔”的声音之后,速水优面色当即就是一沉,不快地喊道:“八格牙路,哪里来的混蛋,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   鉴于他的身份和地位,在这间会所里,速水优享受着比一般客人更为高级的房间和服务,因此当听到他的嚷嚷声之后,很快就有两名身穿和服,头剃成武士模样的服务生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围住来人,就要将他架出去。   “是我啊,速水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黑田东彦。由于他一时心急,根本就没来得及脱下鞋子,等进入房间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妥,正准备找地方换鞋的时候,结果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速水优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黑田桑!”速水优摇晃着脑袋,努力地睁眼打量了一番黑田东彦之后,这才一摆手,让两个“武士”出去后,将一瓶清酒往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顿,不满地叫嚷道,“黑田桑,你地大大地不对,来,先把这瓶酒干了,然后再过来陪我们喝酒,记住,要把鞋子换了!”   黑田东彦哭笑不得,只能先退出去将鞋子换了之后,这才重新进来,扶住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速水优,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不就是几十亿美元的日元交易吗?算什么!”此时的速水优已经有些分不清场面,对于黑田东彦的附耳低谈,丝毫没有半点不告诉外人的觉悟,直接大嗓门地嚷叫了出来,“别的不说,就算是香港政府亲自来,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话音刚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对于日本人来说,喝醉酒是家常便饭,但也正是因为喝的酒多了,所以他们普遍都有了免疫,在听到速水优的话之后,这些人立刻意识到什么,原本还闹哄哄的场面也因此安静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察觉到场面安静了下来,速水优一时还不太习惯,拿起酒杯又朝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之后,这才突然醒悟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你说什么?几十亿美元的买入规模?”   由于现在日本的外汇市场已经关闭,但是日元的外汇市场却是没有,在全世界各地的外汇市场都有日元交易,所以在这个时候买入日元的,肯定是在其他的外汇市场。   虽然日本的外汇市场对日元的外汇交易量最大,也有着充分的定价权,但也正是因为交易量大的缘故,使得小股资金并没有能够轻易地推动日元,相反,海外市场倒是能够成为推动日元走势的好地方。   自然,即便是能够推动,海外市场的日元和日本本土的日元相互间的汇差也不会相差多少,毕竟存在着套利机会,就会有套利资金的进入,这些资金将很快抹平这些不同市场间的利润。   但是这一切,如果在有重大利好、利空消息面前就不值得一提了。   速水优很快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因此他当场脸色就变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让人打开房间内的电视机,很快地将频道转到香港的国际台。   “香港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在经历了和国际炒家长达半个月的斗争之后,今天终于可以说是彻底地战胜了国际炒家。目前是财政司和金管局联合发布的招待会,我们将连线前方的记者,请他来介绍会场的情况。同时,政府方面将介绍这一次狙击国际炒家的详细情况,和未来的打算……”   尽管日本人的英文水平普遍都比较差,又因为口音问题,很多时候说英文简直比印度人还堪称灾难,但作为央行的工作人员,对英文自然都不会陌生,所以速水优等一干人都清楚无误地听懂了电视里女主播想要表达的意思。   香港宣布在和国际炒家的斗争中获胜了!   “刚才,刚才的购入日元……”很快,就有心思敏捷的交易员察觉到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当下失声地大喊了出来。 第272章 祸不单行(七)   九月五日收市后,香港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之前对国际炒家狙击的结果以及后续的一些处理措施,算是给全港市民、全世界关注香港局势的人一个交代。   “基于目前港股市场波动剧烈,加上有国际炒家的恶意炒作,经过期交所和港交所共同协商,并报由金管局批准,从明日开始,每手恒指期货的保证金将由目前的8万港币调整为12万港币……”   “另外,在充分征求各方意见之后,期交所决定,从明日开始,定期公布期货大户的持仓量和持仓方向。期货手数超过500手的个人、机构等情况由经纪商向期交所汇报,在综合各方数据和保障客户机密的情况下,期交所会定期发布风险警告,以提醒投资者注意规避风险……”   “另外,在必要的时候,港交所有权利限制股票抛空或是中止做空。在紧急情况下,该项措施将有助于缓解市场莫名情绪,以及给投资者充分的冷静思考时间。关于该项措施的实行条件及方案,将在形成初稿之后公布于世,在经过充分的讨论和论证之后,再付诸实施……”   ……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当中,政府方面的人并没有接受新闻记者的采访,只是公布了一系列限制金融投机的政策和措施。尽管政府方面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些措施都是针对国际炒家的。   在发布会的最后,发言人意味深长地说:“香港政府和与港府同心同德的资本在和国际炒家的斗争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未来,我们将继续为香港的长期繁荣稳定、六百万市民的安康生活做贡献。”这句话则被外界普遍解读为,香港政府单方面宣布在和国际炒家的斗争当中获取了胜利。   虽然在8月28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国际炒家们在香港资本市场上遭受了重大的挫折,但之后事态如何发展,香港的未来是什么,大部分人都并不清楚。而对于国际炒家是否会卷土重来,香港能否第二次抵抗住如此类型的投机等问题,依然萦绕在普通人的心中。   现在香港政府站出来公开说明,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尽管在随后的讨论中,各种质疑的声音大作,但港府的声音无疑还是给市场注入了一记强心剂,在随后的三个交易日里,港股疯狂暴涨,从7400点左右直接上涨到8200点附近后才稍微地放缓上涨的脚步。   而在后来的行情中,某些市场观察家才惊讶地发现,尽管经历了八月份股指的亏损,某些空头仍然潜伏在市场中没有离去,而到了香港政府宣布胜利之后,在港股暴涨的大背景下,他们才不情不愿地离场。这些悄悄在八月份当中以高额价格换月,又在九月份以每张合约亏损超过3万港币,成本增加4万港币的情况下,才浮现出水面的鳄鱼,着实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   严格说来,从利益的角度讲,这不能算是香港的胜利,因为国际炒家们只是付出了少许的代价,就逼迫香港政府被迫间接地宣布救市,从这个角度讲,他们的确让人刮目相看。而且,就说这些所谓的代价,也不过是香港几次发生危机当中蒸发市值的一部分而已,总体来说,国际炒家在香港仍然是赚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某些炒家手中还有现券,他们完全可能通过长期持有这些优质股票的形式来达到止损的目的。   从香港政府这一边来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保住了联系汇率制度,这和击退了国际炒家的狙击一样,成为香港政府最大的政绩。但是从另一面来看,由于国际炒家的狙击,使得香港的商业活动萎缩、投资减少、楼价大跌、消费疲软、失业率增高、经济出现负增长等情况也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很难断定到底是胜利还是失败。   而国际炒家败退的真实原因,除了香港政府单方面宣布击退对方的原因之外,日元急速升值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九月六日,瞪着血红双眼的速水优来到办公室,等待他的是所有人期盼的目光。在这个时候,BOJ虽然并没有义务需要做些什么,但所有人都有一个意识,即BOJ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回应市场,尽管这个市场在地理上和日本本土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先看看市场的情况再说吧!”望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速水优叹了一口气,鸡爪般的枯手一挥,就让这些人出去做事,只留下了黑田东彦。   “其实现在有这样一个情况……”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速水优这才放开心扉,将一直困扰在自己内心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个事情即日元升值的问题,尽管大藏省已经再三催促BOJ,但是速水优和日本央行的几位其他高管在商量了数次之后,依然找不到好的良机入场。   眼下,或许就是个机会。   之所以对黑田东彦说起这个事情,是因为在速水优的内心里,觉得黑田东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除了人毛躁了点、需要火候磨炼,在政坛、金融界的人脉差了点之外,其他的基本上没有可指责的地方。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作为新生一代的代表,黑田东彦身上有这些老人所没有的朝气和冲劲,而且对美国的依赖心理也不是那么严重。   三人行,必有我师,速水优深以为然。   “这个……”   黑田东彦听完之后,沉吟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虽然他对此也有所耳闻,但真正临到决策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很多掣肘的地方,毕竟中央银行的每一个政策,都可能对市场造成重大冲击,威胁到数以万计人的饭碗和岗位。   “不如先看看市场的反应吧!”最后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作为给不了任何意见的反应。   “也只能这样了!”速水优想了想之后,也只能点点头作为回应。   ……   日元汇率在经济危机最为严重的时候,一度创下了1美元兑换147.63日元的新高,差一点就冲破了150的大关,虽然随后日元开始缓慢复苏,不过到目前为止,仍然徘徊在135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   不过在今天,关于日元交易的气氛明显变了,在香港方面宣布胜利之后,这种情绪干扰到了投资日元的投资者。因为香港是目前一个处于“固定”汇率制度下,还能够在国际炒家的围攻下全身而退的国家或地区,这种胜利大大鼓舞了市场的信心,粉碎了自从亚洲货币危机开始之后国际游资建立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   134.20开盘之后,日元开始了缓慢而又坚定的上升。尽管香港货币稳定只是个并不太重要的新闻,但市场上还是看多的情绪压倒了看空的情绪,日元兑换美元的走势一路上升,从134.20日元兑换1美元陆陆续续地上攻到134、133、132、131等关口,最终停留在130.87日元兑换1美元的水平。整天升水3.38点,上涨幅度达到了2.52%。   这是一个尴尬的数字!   在不久之前,日元曾经创下129.02日元兑换1美元的几年来的最高汇价,虽然冲破了130的大关,但是很快就被空方镇压了下去,因为一时的投机决定不了市场的预期,市场普遍认为130左右是目前日元的底线。   而现在,即便是在香港方面宣布击退国际炒家的情况下,日元的走势依然没有冲破130大关。   “这可怎么办是好?”   看到这个行情,速水优急得直跺脚,在他那装修得怪异无比的办公室内走来走去,边走还边念叨着:“130,130……”   在他身旁,黑田东彦像标枪一样笔直地站立着,同样的愁眉不展。而速水优来回踱步的行为又让他格外的心烦,但他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努力地将这种不舒服驱逐出脑海。   “这可怎么办是好?”足足过了好半天,速水优终于停下无用的踱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黑田东彦发问道。   “什么?”黑田东彦先是一愣,随后摊开双手,做出一脸无奈状,“速水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黑田东彦这副模样,速水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要发火却不知道从何谈起,只能默默地低垂下头,想了又想之后,突然捕捉到一丝灵感,猛然间抬起头来,面色怪异地说道:“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速水桑!”看着他极度扭曲的表情,黑田东彦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赶紧跟随着问道。虽然他此时想不出什么良计妙策,但看到速水优这副表情,对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速水优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上一次,让你拍摄的东西,有没有搞定?”   “搞定了!”黑田东彦立刻回答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面色就是一变,急忙问道,“老板,你不会是打算自己炒作自己吧?”   “不错!”速水优握紧拳头,冲着空气猛然一挥,恶狠狠地说道,“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我们错过了,恐怕后面都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所以我不打算错过,即便是损失掉自己的名誉也在所不惜了!”   “可是……可是……”黑田东彦急得满头大汗,连声问道,“可是那些照片,你之前不是说另有用途的吗?”   “但是现在时机已经不对了!”拿定主意的速水优此时已经完全地镇定了下来,阴测测地一笑之后,这才解释道,“虽然说他的到来是私人性质的,官方肯定也知道。但是爆料给香港的那些八卦杂志,还是能恶心到这个人,同时给他的政敌提供材料。但是眼下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先用在我们身上要紧。黑田桑,赶紧去准备吧!”   眼见着多说无益,黑田东彦只得在“哈伊”一声之后就离开了,去联络那名摄影记者,同时打给日本国内有影响的媒体,准备安排明天的报纸头版。   没有下攻到130以下的日元,不仅让BOJ的官员为难,也让纽约的对冲基金们放松了警惕,结果为他们找来了巨大的灾难。 第273章 祸不单行(八)   日本收市后半个小时,老虎基金在东京的交易员们将行情和分析报告电邮到纽约,在详细地介绍了当天的各种消息和日元走势之后,还附加上了短期内的分析和操作策略。   这是既定的程序流程,因为所有资金的运作、仓位的控制、策略合理与否要经过位于纽约总部的风险控制部门的批准,然后才能够继续操作。这其中包括了短期、中期和长期三个方面,短期以天为计数单位,中期则以季度为单位,而长期则可能延长到一年甚至是数年之久。   在短期的风控体系当中,止盈和止损的点都在不断地变化,这一点对于仓位的控制来说至关重要,因为短期内的剧烈波动会影响基金净值的表现,投资者可不会有功夫看你长期策略或者是展望。   虽然由于香港政府宣布击退国际炒家的消息影响,日元出现了小幅度的上涨,但是老虎基金在东京的研究员们并不认为这会对市场造成多大的冲击。而且经过这一天的浮动,基本上日元的升幅达到了预期,所以他们断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日元的走势会继续下滑,因为出口的压力使得日本官方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他们在发给在总部的报告里这么写道:   “……基于以上考虑,我们认为在两个月内,日元将会贬值到140左右,这个价位持续的时间将视东南亚地区以及韩国经济复苏的情况而定。另外,华夏大陆经济的增长将刺激日本国内的出口,而日元的贬值也有利于这一情况的发生,相信日本高层对此是非常乐意见到……”   “……关于目前流传的关于日本政府会提高汇率来支持东南亚国家经济的消息,根据我们的观察,目前并没有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这一说法。日本央行方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这种趋势的态度和动作,因此我们认为,至少在短期内,在没有足够利好消息的情况下,日元不会出现大幅上涨的情况。我们的判断是,继续持有日元空头仓……”   这篇报告发送到美国总部之后,很快就被批准了,一来是因为在过去的大半年里,老虎基金凭借着这支团队,已经在日元空头上赚取了大笔的利润,他们的风控部门有足够的理由继续相信这支团队。另外就是,他们的判断基本上和这支团队的判断一样,原本还担心日元会因为香港方面的利好消息而大幅上涨,但看到今天的行情之后,很多人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彻底地落了地。   但是,他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9月7日,当阳光洒在东京街头,西装革履的人群开始忙着上班的时候,一则来自《读卖新闻》的报道让市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在这篇只有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当中,作者写到来自华夏的中央银行要员近日拜访东京,在某酒店喝得酩酊大醉。文章还配发了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当中其他人的模样都被处理过,模糊不清,而唯独汪雪红的模样和脸清清楚楚,见过他本人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唯一和文章当中内容不符的是,在这张可以看得清汪雪红的照片里,这位汪先生眼神清澈,面色如常,一点醉酒的征兆都看不出来,又哪里谈得上“酩酊大醉”?   但是这个消息放在资本市场当中,谁又会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喝酒呢?如果是一名普通人,估计在资本市场连个浪花都泛不起来,但这个人偏偏是华夏央行的副行长,前段时间据说还出现在香港,现在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在东京,自然立刻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BOJ方面没有任何的解释或是披露,但越是这样,市场的猜忌就越大。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往往会在迷惑不解当中去轻易相信那些所谓的“流言”,因为信息的不对称,所以只能够凭借着想象来推测。而在这种情况下,最符合逻辑,最有说服力的“流言”就最能够让人信服。   如果此时让汪雪红站出来解释,说他只是私下去东京游玩,顺便会一会朋友,尽管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但市场上绝大多数的投资者都会对此嗤之以鼻。人们宁愿相信日本央行和华夏央行在谋划着什么,也不愿意相信汪雪红所说的真话。   而这种心理也很快地反应到了市场上,当日日元一开盘,很快就从130.80的位置暴涨到128.60日元兑换1美元,涨幅达到了1.68%。涨幅虽然难以和昨日的情况相媲美,但已经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一天暴涨的开始。   十一点钟,就在人们以为预期已经达到的时候,再次从香港方面传来消息,和汪雪红见面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央行行长速水优。   一石惊起千层浪!   原本在127位置振荡不止的日元再次上行,这一次的势头远比刚才的凶猛,很快蹿升到125.70的位置,比开盘的130.80足足上涨了5.10个价位,震惊了整个市场。   日元市场是仅次于美元的第二大货币市场,在这里每天流入流出的资金高达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美元之多,而就是这样一个市场,居然在一天之内上涨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这两条消息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就在市场即将得到来自香港方面消息的前一刻,速水优率先一步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立刻将黑田东彦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速水优将一份传真件毫不留情地甩到了黑田东彦的脸上,咆哮着质问道,“为什么香港的报纸会报道这一则消息?难道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黑田东彦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一通无妄之灾,可怜到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准备迎接速水优的滔天怒火,不过头低下的时候,看到散落在地面上的传真件,顿时就是一愣,情不自禁地讶然了一声。   “八格牙路,你竟然还敢反驳!”虽然只是很轻声的讶然,但还是被速水优清楚无误地捕捉到了,他这一下心头火更是怒烧,当下毫不留情地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混蛋!你这个地下水沟里的肮脏东西!”   扇下属耳光是日本职场常有的事情,在韩国也有类似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下属只能默不作声地忍受着,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虽然说在中央银行工作的人员,类似的情况远比其他株式会社里发生的少,但是也不代表不存在。   “……”   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黑田东彦脑袋就有些发蒙,不过下一刻他顾不上火辣辣的脸庞,连忙跪倒在地上,从地上摸起传真件,高举过头顶,大声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他这副模样,速水优心头的怒火才消减了几分,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这才语带不善地说道:“黑田桑,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解释!你地,明白吗?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么你就滚蛋吧!”   “是!是!”黑田东彦感激得五体投地,只是扇了一个耳光,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他缓了缓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先是朝着速水优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双手将传真件送上,抬头解释道,“速水桑,这个照片不是我们拍摄的!”   “什么?”速水优当即动作一滞,看了看黑田东彦,看到血红的巴掌印还残留在一边的脸庞上,但黑田东彦眼神坚定,面色冷峻,浑然不似作伪,当下心中一动,接过传真件看了又看,等着黑田东彦的解释。   “是这样的!速水桑,当天我和一名摄影记者埋伏在这个位置,而且拍到的画面以汪桑为主,并没有涉及到其他人……您。而这张照片,全部是您的头像,汪桑只不过是一带而过。另外,那名记者也不会出卖我的,我可以以我的性命担保!”黑田东彦急忙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速水优摸着光滑的下滑,开始沉吟起来。   “不错!”黑田东彦点了点头,分析道,“这应该是他们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也对先前的会面存了额外的心思,所以也安排了人手。只不过他们的人所躲藏的位置非常巧妙,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顿了顿,留给速水优一点消化的时间之后,黑田东彦又再次说道:“我现在怀疑,或许汪桑这一次突如其来地拜访,就是想要利用你,来制造传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不得不说华夏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好!”   不得不说,黑田东彦的一番分析,距离事实的真相已经很近了,而此时的速水优这才恍然大悟,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当即脱口而出。   “怎么了?速水桑?”直到这个时候,黑田东彦才有机会抚摸一下火辣辣的脸庞,不过听到速水优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地飞快缩回手,连忙问道,“出了什么情况了吗?”   “不是出了什么情况!”速水优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解释,急急忙忙地就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快让外汇基金入场,否则就来不及了!”   ……   此时在香港,天域基金钟石的办公室内,端坐着三个人,钟石、岑印权,另外一位自然是刚从日本赶回来的汪雪红。   汪雪红脸色阴沉,甚至可以用极度难看来形容。按理说,到了他这个级别,应该早就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日本媒体上的爆料,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中,看到传真件上自己清晰的脸庞,他自然是勃然大怒。   不过因为有报备在先,加上这一次要以大局为重,所以他只能强压怒火。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给钟石好脸色,自然不太可能。   作为整件事的操盘手,钟石只是把汪雪红当做棋子来利用,自然也不会去理会他的感受。而岑印权此时在场的目的,就是为了中和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日本人居然这么阴险,如果我们不是事先留了一手的话,恐怕现在就陷于被动了!”钟石走过来,瞥了一眼传真件的内容,这才由衷地感慨道。   “被动?”汪雪红不屑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恐怕是你赚的嫌少了吧!” 第274章 祸不单行(九)   “呵呵,汪生心中还有气呢!”钟石微微一笑,对汪雪红的怪异论调毫不介意,使劲地搓了搓双手,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其实说起来,我所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从国际炒家身上夺取来的,这样算不算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汪雪红不屑地冷哼一声,满脸的鄙夷,“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你就不怕吞下去消化不了吗?”   “我说两位,我们能先休息一会吗?”眼看着两人说着说着,又有点压抑不住火气了,岑印权赶紧站出来劝解道,“事情现在解决了,如果BOJ方面真的如钟生所预料的那样,进场扶持日元的话,那么一直威胁香港经济繁荣的包袱也被甩了,在这个时候,大家是不是应该举杯庆祝一下?”   说完之后,他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眼,就径直地走向窗台边的书架,在那里早就摆放着一瓶威士忌和几个闪亮的酒杯,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到底是岑印权的面子大,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钟石和汪雪红只是互相瞟了对方一眼,均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将头转了过去。   片刻之后,岑印权笑吟吟地端着三杯酒走了过来,朝着两人怀里各自递送一杯后,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说道:“来,为我们今天的一切努力干杯!”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任若为的头伸了进来,他先是扫了房间一眼,见三人正在举杯庆祝,就有些想要退回去。不过钟石已经看到他了,微微地扫了他一眼后,就沉声问道:“什么事?”   “他们来了!”任若为冲着其他两人点了点头后,就装作很淡然地回答道。只是他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浓浓欣喜,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钟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等到任若为退出去之后,他才淡定地放下酒杯,不动声色地说道:“两位,日本央行已经入场了。我想,等他们完全结束后,我们再来喝这杯酒也不迟!你们说呢?”   “的确如此!”岑印权最为兴奋,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拉着钟石就朝外面走,边走边说道,“这下好了,终于所有的顾虑都可以放下了。”   转眼间,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办公室内就剩下汪雪红一人,他冷冷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猛然一仰头,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很不雅地抹了抹嘴,也跟了出去。是非轻重,他还是分得很清楚。   不过等他出现在交易大厅的时候,这才发现外面的气氛已经高涨到了顶点,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是满脸喜色,或是高声叫喊,或是哈哈大笑,更有甚者,直接解开领带甩到了地上,再猛踩几脚后,又仰天做呼啸状,整个交易厅内的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汪雪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成语“放浪形骸”,对,就是放浪形骸。这些交易员的表现让他极为不屑,平日里他为人有些古板,很是看不惯手下的出格行为,所以当他看到这些交易员的表现时,心中自然是相当不满,原本还打算训斥两句,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盘,只得惺惺作罢。   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汪雪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过当他的视线转到钟石身上的时候,当下大脑就是巨震,原因也很简单,对于目前的这一切,钟石的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明亮而又清澈,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智珠在握!”汪雪红喃喃自语道。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于低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   ……   日本,东京。   在隶属于BOJ的外汇基金入市后不久,日元原本有些疲软的上涨势头很快再次变得强劲起来,很快125的关口就被冲破,日元升入到124的区间当中。   市场讶然万分,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即便这两条消息公布了,到125估计应该也算是到了预期,因为现阶段所有的消息汇总起来,也不过是双方的中央银行高层会了面而已,更多的信息并没有透露出来。况且两条消息的内容也是雷同,只不过一个有“通敌”的嫌疑,另外一个则算是解释汪雪红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但很快,市场就再次大吃一惊,因为冲到了125的日元还没有停下上涨的脚步,再次突破了124.50的大关,势头没有丝毫的减缓,甚至就要逼近124的大关。这种涨势立刻让市场产生了种种的猜测。   市场是从来不缺乏阴谋论的,因为在市场上无时无刻不充斥着阴谋,很快各种流言就开始以光速一般地流传开。其中有避险资金大笔流入日本之说,有日本央行动用外汇储备扶市之说,也有在日元上积累了大量空头仓的基金们平仓之说,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而在各种流言的刺激之下,日元兑换美元的汇率自然是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124关口,突破之后涨势不停,再次冲击123关口,在一片瞠目结舌当中,日元又再次突破整数关口,继续上涨。   到这个时候,别的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只有一个字“买”,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大量的资金开始涌入到市场买入日元,根本就不管报价是123还是123.1又或者是122.90,只要是日元现金,统统买入。而受到涨势的影响,原本卖出的一方也悔青了肠子,开始持有现货不肯沽出,因此虽然日元升势凶猛,但成交量却并没有太大的增加。   日元的这种疯狂涨势,直到120点左右才有所减缓,因为和其他的整数点相比,这个整数点的心理作用无疑是重要了不少,而在凶猛涨势面前节节败退的空头们,也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日元现货,准备在这里和莫名其妙的多头好好地较量一番。   很快,双方就在120的位置展开了你死我活一般的争夺战,即时的日元报价开始飞快地变化,这种报价变化甚至连汇价牌上的数字都来不及变化,因为实在是太过频繁了。120.0、119.99、120.01等等应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成交量也陡然增大,使得市场嗅到危险的气息。   ……   “八格牙路,这些混蛋,竟然阻止我们的买入!”   在交易室内,速水优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他目前所能投入的资金实在有限,而且不适宜暴露出巨额的买单,因为这些巨额单很容易被市场察觉到,从而会打乱他全盘的计划,甚至还有甚者,会根据这些东西而炮制出一个陷阱来。   如果日本央行在这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拉升行动中栽了跟头,恐怕在未来十几年的时间里都会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一个大笑话。   速水优不敢冒险,但是也不甘心就此收手。此时他心中也有些懊恼,自己着实是有些沉不住气,哪怕多给自己一天的准备时间,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窘迫了。   “速水桑,我们是不是要对外公布这个消息?”黑田东彦也很着急,只是此时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外界公布BOJ在拉升日元。   速水优很想这么做,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这么做并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因为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无法解释,例如说报纸上的那一切,还有为什么要在日本企业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升日元,打算把日元拉升到什么位置等等一系列问题。   最为重要的是,笼罩在美国阴影之下的日本,也被改造成了市场经济,因此在没有出现大问题的情况下,中央银行插手外汇市场是大忌。最多他们只能够通过改变利率、增减发货币等方式来间接地调节日元的走向,而不便直接出手干预。   想了又想,速水优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公布消息,或许永远也不公布。就让市场去猜测吧!   没了招的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地看着盘面的变化,期待着有奇迹的出现。而这一天的确出现了奇迹,而且这个奇迹还不算小,足以让速水优和黑田东彦喜出望外。   “天呐,市场出现了十亿美元的买入量!”   就在多空双方还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资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在买单一栏出现,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将空头在这里的防线打了个七零八落,就在双方仍然目瞪口呆之间,日元已经突破了120,上涨到了118.85。整个过程只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而那名来得及喊出口的交易员,则是他刚才目睹了这一切,在心中默默估算出了资金量。一般交易员看外汇情况多了,对于某些级别的交易量,都能轻易地估算出资金总量,这名交易员也不例外,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就得出了一个让他骇然不止的数字。   但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将日元破出了120之后,这股资金立刻在市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日元虽然在短期内暴涨了不少,但很快因为缺乏后继又重新跌回了120附近。如果不是曲折的K线图提醒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恐怕很少人能够意识到,一个神秘的身影已经从日元外汇市场上快速掠过。   被突如其来的这股资金打了个落花流水,空头一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下去,而多头一方,一时也摸不准对方的心思,同样无心继续,双方胡乱地在120附近交易了一场,最终将日元的汇率定格在了120.85。   这股资金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这变成了今天很多人心头上的疑问。   速水优也不例外,不过等到他听到市场上最新的流言之后,急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嘴里直喊“八格牙路”,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因为市场上普遍的猜测是,这股资金只有BOJ才有实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巧妙的时机出手。而之所以在突破120之后又悄然离去,就是告诉市场,120远远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些都是小事,最为重要的是,在给BOJ泼了脏水的同时,神秘资金也给BOJ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即未来几天内,日元空头的反扑,BOJ无论如何都要顶住,否则他们拉升日元的计划就成了一场空。   既替对方背了黑锅,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栽,这也难怪速水优会暴跳如雷了! 第275章 祸不单行(十)   日元一天暴涨7.66%,加上昨天的2.52%,在两个交易日内,日元从最高的134日元兑换1美元升到120日元兑换1美元,升幅高达10.44%。而且市场传闻,这是BOJ在拉升日元,原本对日元近日看空的预期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各家机构都在第一时间内给出最新的操作策略。和之前看空策略不同的是,除了少数几个较为保守的券商建议继续观察之外,其他绝大多数都给出了看多甚至是强烈买入的建议。   对于在日元看空上积累了大量头寸的空头来说,今天的行情无疑是灾难性的,尤其是老虎基金。当一天的交易结束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的日元看空期权全部无法执行了,日元已经升到了他们建仓的底线,这意味着在之前的浮盈被一扫而光的同时,也赔进去了一大笔的期权费。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在日元期货和远期合约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真金白银的损失。10%的升幅在杠杆数十倍的市场上,足以造成致命性的伤害,虽然目前他们的券商仍然没有打来追缴保证金的电话,但是这些人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虽然也曾做了对冲,例如在130和120等重要关口挂上数额不菲的买单做防御,买入远月的多头合约做避险,但这些显然挽救不了老虎基金在日元上的颓势。两天之内,巨亏10亿美元的业绩也让老虎基金在东京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此事负责,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件事捅到纽约去。   当具体的数字出来之后,罗伯特·赛特隆被震惊到几乎当场昏厥过去,虽然贵为全球市场的负责人,但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多做主张,拿着资料就朝哥伦比亚和康奈尔长老会医院赶去。   这家名字巨长的医院来自两个著名医院的合并,康奈尔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和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在年初合并,成为纽约州规模最大、学科最齐全的医院,在纽约大都会地区尤为声名卓著。   在美国,中产阶级家庭都有自己的家庭医生,而一旦出现家庭医生搞不定的问题,病患就去医院寻求帮助。而医生看诊和医疗费用极为昂贵,是美国典型的高薪职业之一,因此美国人在日常当中就养成了买各种保险的习惯,等到需要的时候这些费用将从保险费用当中支出。   当然,这些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对于朱利安·罗伯逊这种顶级富豪来说,这点小钱根本就是毛毛雨。为了健康考虑,他特地住进了VIP病房,在全美最顶级心脏专家的建议下,做了数次全身检查,结果显示他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身体并没有出现太大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仍然在医院里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一边嗅着苏打水的味道,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罗伯特·赛特隆的心中忐忑不安。自己的老板住院观察,而且还是关键的心脏问题,自己却又要在这个时候打搅他,这让他感到很是不安。但如果不及时地将情况汇报,恐怕他会更加不安。   不过这一切的顾虑,在他到达病房的那一刻,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在这间足足有上百平方米大小的病房当中,只有朱利安·罗伯逊的一张病床,除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医学仪器之外,其他的摆设和五星级酒店里基本没什么区别,名贵壁画、羊绒地毯、水晶吊灯等,将整个病房装饰得豪华无比。   但让罗伯特·赛特隆震撼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在房间的一端,摆放着一台大大的电视,而朱利安·罗伯逊只是扫了罗伯特·赛特隆一眼,就继续心无旁骛地看着电视节目。   电视里播放的是CNBC的节目,全球财经市场的即时动态新闻。一看到这个,罗伯特·赛特隆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老板怕是早就知道发生在日本的事情了。默默地走进房间内,他将鲜花插到了床头的花瓶里,静静地坐下,一道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朱利安·罗伯逊,希望能从他脸上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东西。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等这个时段的新闻彻底结束之后,朱利安·罗伯逊才缓缓躺下,将遥控器往床头的柜台上一甩,这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亏损了很多!”罗伯特·赛特隆先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随即就意识到不妥,赶紧去看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同时瞄向仪器上的心电图,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稍微让他镇定的是,在仪器上的曲线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依然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上帝啊!这是怎么了!”朱利安·罗伯逊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仰天喃喃自语道。   最近他的运气很不好,先是将一直被他视为吉祥物的地毯虎给烧坏了,随后噩耗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俄罗斯国债违约、香港宣布打败国际游资,这些都还没完,今天又轮到了他们资金的大本营日本。相比于其他几个市场,日本的市场最为紧要,因此出事之后的状况也最为严重。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罗伯特·赛特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不过他晓得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老板添加更多的负担,只能强忍着心头的煎熬,用一种听上去很是平淡的语气问道。   朱利安·罗伯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双手按床,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罗伯特·赛特隆见状赶紧去推仪器,这个监控心脏状况的仪器是放在一个可以移动的支架上,可以跟随着被监控的人移动。就这样,罗伯特·赛特隆推着仪器,跟在朱利安·罗伯逊的身后,两人走到了阳台上。   “看,那是墨丘利(启明星)!”黑暗的夜空当中,天上的繁星尤为闪亮,而在其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即金星,正挂在东方的夜空,一闪一闪地放射着光芒。朱利安·罗伯逊指着金星,大发感慨道,“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联手,就像这颗星星一样,会给世界带来光明。但谁想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我被人出卖了,而且被害得非常惨。这让我难以接受,所以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我就躺在这里。上帝啊,这真是一种糟糕的经历。”   “你们?我们?”罗伯特·赛特隆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老板怕是在解释当初为什么会昏厥这件事情,就在他竖起耳朵准备继续听下去的时候,朱利安·罗伯逊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市场的变化,如果能像这些星星一样有迹可循,就好了。只可惜,不管是谁,都要在伟大的市场面前保持足够的谦卑,否则它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撕碎!”望了一会天空,朱利安·罗伯逊突然意兴索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老板,你的意思是……”罗伯特·赛特隆却是听出一丝意味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此时他心中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个可能,但他又不敢相信,所以这才斗着胆子问道。   “不错!”朱利安·罗伯逊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罗伯特·赛特隆看,一字一顿地说,“我要退出外汇市场,永远地退出!”   金融市场细分为很多种,如果按照产品的性质来划分,大概可以分为传统金融产品和衍生品两大类。而如果按照投资的标的来划分的话,可以分为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外汇市场、期货市场、期权市场等等。在这些市场当中,外汇市场虽然不是规模最大的,但却因为时差的关系,有个其他市场无与伦比的优势,即全天候可以交易。   永不停歇的市场,就意味着永不停歇的赚钱机会,想要放弃这样一个市场,的确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罗伯特·赛特隆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话来让老板收回意见,但他一想到老虎基金的最强项股票,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少了外汇市场,老虎基金一样可以在股票市场以及相关市场上玩得风生水起。   或许退出外汇市场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又在心中这样想道。   “不过,老板,如果我们现在退出日元市场的话,损失可就不止现在10亿美元这些了,或许会更大,甚至亏损能够扩大到50%以上。”想了半天,罗伯特·赛特隆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讲了出来。   作为做空的主力,如果在这个时候大规模平仓的话,无疑会被市场的多头捕捉到。而这种认输的方式不会招来任何的怜悯,对方只会趁机在空头的伤口上撒盐,然后继续一拥而上,直到将他们击溃出市场。   “不然呢?”朱利安·罗伯逊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一来外汇市场的确不是我们擅长的强项,二来难道我们有实力和BOJ这样的机构抗衡?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这一次的教训实在是让人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我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觉得我们应该等上一段时间,应该还有做空的一方不会甘心就此失败,肯定会和BOJ激斗一番,等到日元稍微贬值的时候,我们再出场也不迟!”眼见着自己的老板退出的决心不变,罗伯特·赛特隆只能这么劝说道。   “也好!”朱利安·罗伯逊想了想之后,便点头许可,走进房间之后,刚躺到床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罗伯特·赛特隆道,“以我的名义给投资者发邮件,告诉他们赎回的周期由一个月改成三个月,这件事必须马上就去做。很快市场就会传出我们巨亏的消息了!”   罗伯特·赛特隆答应了一声,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这一刻,他没有太多的感触,即便是他的老板决定退出外汇市场,即便是老虎基金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亏损了高达36亿美元的资本之后,他仍然相信,自己的老板能够再次重振声威。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是,就因为自己刚才所说的暂时不出场的话,使得后来老虎基金又在日元上亏损了6亿美元,总共的亏损达到了16亿美元。   一句话如此昂贵,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第276章 一锤定音(一)   之所以要延长投资者赎回期限,目的就是为了在危急关头稳住投资组合,毕竟老虎基金很多的投资组合还是在盈利,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投资者的突然申请赎回而白白错失这些良机。   一般来说,基金在管理资金的时候,都和委托的客户签下相关的协议,例如说刚投入进去的资金会封闭多久,在这个时间段内不容许赎回,这样是为了保证投资组合能够顺利开展下去。过了这个封闭期之后,投资者依据基金的业绩情况,来选择继续投资还是赎回,而一般从提出赎回要求到资金到账,中间相隔的时间视各家基金的规定情况而定。   对于老虎基金来说,原本的规定是一个月,但现在改成三个月,则是因为基金的管理上出现了问题。为了避免过度的波动,所以朱利安·罗伯逊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换取时间。   自然,这样做或许会流失一部分的投资者,但基金的主体保住了,加上朱利安·罗伯逊的个人威望,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重新恢复到现在的水平就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情。   老虎并不担心。   钟石也不担心,他完全不把老虎基金最近发生的悲剧性投资放在心上,因为这并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事实上老虎基金更悲剧的时刻还没有发生。此时的他正在办公室内,和包括马克西姆在内的几名亲信商讨下一步的方针策略。   “如果明天BOJ方面不托市,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马家瑞看上去显得忧心忡忡,作为这一次做空日元的主要助手,当他看到账面上的盈利,欣喜得差点昏了过去。但很快,这种欣喜就变成了满腹忧虑,因为他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所忧虑的则是BOJ如果不出手,这些浮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化为泡影。   “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出手的!”钟石断然否定掉这个可能性,“这样一个天赐的良机摆放在他们面前,他们绝对不会错过的,相信我。现在,我们需要做下一步的计划了!”   “下一步计划?”   “那是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顿时,马家瑞、任若为和马克西姆都惊讶起来,只是各人的反应并不相同。其中马家瑞和任若为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熟悉,而马克西姆则不甚明白,所以当钟石说出“下一步计划”时,他两眼迷惘,一头雾水。   “你给他解释一下!”钟石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悠悠地抽上一口后,吩咐任若为道,“我们先休息片刻,等他完全明白了之后,我们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任若为点了点头,随即拉着马克西姆到了一边,开始低声地向他解释着什么,而随着他的讲解,马克西姆的表情产生了丰富的变化,惊骇、恐惧、愤怒、不安等等各种神色相继出现在他的脸上,变化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看得马家瑞目瞪口呆。   讲解加上留出的消化时间,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当马克西姆终于长吐一口气之后,任若为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之后,将他带到了钟石的面前。   此时的马克西姆已经没有刚才的镇定了,看向钟石的目光躲躲闪闪,显得很不自然。自从知道了这么多的内幕之后,马克西姆这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老板在暗地里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很多事情的本质和挑战一个国家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多少会有些畏惧。   尽管他亲身经历过做空日经指数的事,但这一次牵扯的范围实在是太大,背后还有众多的阴谋诡计在其中,因此就算是马克西姆神经再粗大,意志再坚定,此时也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放松点,伙计!”钟石哂笑着,不以为然地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头,“这只是一次国家之间的经济战争,我们恰逢其会,深入到了其中而已。说到底,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赚钱良机,和政治无关。”   又说了几句,终于安抚住了马克西姆之后,钟石这才转过头去,对一旁的马家瑞和任若为说道:“两位,你们是不是觉得,到了这种时候,国际炒家们已经放弃了对香港的觊觎?”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钟石的言外之意立刻就被两人捕捉到,马家瑞和任若为顿时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而一旁的马克西姆也是嘴巴张得大大的,很显然他也听明白了钟石的言外之意。   任若为最为心急,不等钟石解释,就掰着手指盘算道:“在香港市场亏损5亿美元,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亏损10亿美元,在日元空头上应该亏损也不少,估计数亿美元也是应该有的。这三项加到一起,总数恐怕都接近20亿美元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敢觊觎香港?”   由于摸不清老虎基金的具体仓位和头寸,所以只能够通过他们的操作风格和资金规模来估算。只是任若为没有想到的是,老虎基金在近期亏损的金额远远比他估算的要多得多。   “是啊!这怎么可能?”马家瑞也适时地点头道,“量子基金方面,恐怕比老虎基金的亏损只多不少,在这两只头马都亏损到这种地步的情况下,他们现在所急需要做的是安抚住投资者的信心,而不是贸然地再次发动针对港币的进攻吧!”   不得不说,两人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既然能将资金管理规模做到如此大的地步,不得不说在胆识和谋略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   “错!”钟石先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说得没错,随后又摆了摆手,轻轻地吐出一个“错”字,顿时让三人面色就是一滞。   “在这种时候,不应该用常理来推测他们应该做什么。”随后钟石微笑着解释道,“如果换做我是索罗斯的话,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冰释前嫌,再次和对方联起手来做空香港市场。当然,这也是他个人威望达到顶峰时候才能考虑的事情,要知道在他振臂一呼之下,很多资金都会跟着流入这个市场,所以就算他现在亏损得严重,但只要日元一稳定下来,保证他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寻找重大投资机会,来抹平之前的亏损。”   “所以,他们还会继续盯着香港,等到某个时候再次出手,而到了那个时候,情况绝对比前一次凶险百倍!”说到最后,钟石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香港政府的资金并没有太多的动用,在必要的时候大陆方面也能支援一些,但对于整个市场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只要他们针对港币期货和远期猛攻,到时候香港的市场肯定会出现机会。”   “听你这么一说,难道我们真的就只能坐以待毙,束手无策了?”马家瑞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在香港政府宣布对抗国际炒家胜利之后,形势依旧还是如此的严峻,“可是这一次,我们又该如何办是好?现在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可以挥霍了,难道就眼睁睁地等死不成?”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这一下不止是马家瑞他们,就连马克西姆也急了,忙不迭地出声问道,“钟生,我们总该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你们华夏人常说的,车走到了山的尽头,就会出现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钟石哈哈一笑,调侃马克西姆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学会用华夏的成语了。不错,我的确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他们不再卷土重来。”   “你有办法?”马家瑞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而任若为更为焦急一点,直接脱口而出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钟生赶快说来听听,只要能够守住我们这份家当,现在什么办法都在所不惜了。”   到了这个时候,几个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已经被紧紧地拴到了一起,接近港股市值5%的庞大股票就是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   “我的办法就是……”钟石戏谑着卖了一个关子,将众人的神色逐一扫视之后,这才笑着说道,“就是削弱索罗斯的个人威望!”   ……   索罗斯最近很烦,非常烦。   尽管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上用了一个小小的计谋,使得老虎基金多折损进五亿美元,但是他的庞大头寸始终没有逃出来,在俄罗斯的国债市场他亏损了足足有十五亿美元,和老虎基金相当。   加上之前在香港市场上亏损的部分,使得他这段时间亏损的趟口扩大到了23亿美元之多。比起这些来,更让他心烦的是,日元毫无征兆的升值又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已经收紧了头寸,但是这两天量子基金依然在日元外汇上亏损了超过6亿美元。   “日元的消息可靠吗?他们真的要入场扶市,将日元稳定在某个水平?”坐在宽敞舒服的大班椅上,索罗斯的脑海里尽是挥之不去的郁闷,这种郁闷不仅来自于巨额的资金亏损,更是当初钟石让德鲁肯米勒所带的一句话。   “你们不久之后就会受到反击的,相信我!”这是钟石让德鲁肯米勒所带的原话,一字未添,一字未减。   原本索罗斯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日元的暴涨使得他猛然间醒悟过来,这才意识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难道这家伙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索罗斯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就在这个时候,德鲁肯米勒开始说话了,“老板,根据东京和香港方面传来的消息,恐怕这一次的确是BOJ在捣鬼。而根据他们的预测,这一次日元恐怕要升到115到110之间,BOJ方面才愿意收手。这是政客给他们施加的压力,我们之前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做。”   “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目前的局面?”尽管听到了一个比市场预期更为高昂的汇价,但索罗斯仍然是面不改色,他很清楚自己的头寸亏损已成定局,现在能逃出多少算多少,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获取新的利润。   “我想,眼前只有一个地方能够提供如此大规模的利润了!”德鲁肯米勒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故作玄虚地说道,“我想老板你也应该清楚是哪里吧?”   “不错!”索罗斯点点头,沉声喝道,“香港!” 第277章 一锤定音(二)   两天之后,日元市场终于稳定了下来。   BOJ方面到底还是默默地吃下了钟石的哑巴亏,最终出手将日元的涨势继续维持了下去,甚至曾经一度将日元拉升到111.62日元兑换1美元的超高水平,不过最后市场对此进行了自动修正,最终日元的汇价在115附近徘徊。   短短四天的时间,从135到115,日元波动接近15%。虽然日元市场一向不太稳定,但如此幅度的波动在这几年内都非常罕见。在让很多行家跌破眼镜的同时,也让空头一方损失极为惨重。   此后的市场慢慢趋向于平和,多空双方最终接受了日元升值的事实,整理头寸之后在115附近活动,至此日元的外汇市场暂时进入了一段平静期。   日元的外汇市场突击行动这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在政治压力下,BOJ方面不得不出手扶持日元,在给东南亚国家一个交代的同时也将做空日元的国际炒家坑惨了,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自世界各地的资金都不敢轻易地押重仓在日元外汇上。   ……   “真是让人吃惊,我们竟然在同一时间亏损了这么多,实在是难以置信!”   在纽约最负盛名的阿尔西斯餐厅,索罗斯悠闲地叉起一块小牛肉,放到口中慢慢地咀嚼着,片刻之后又抿了一口马吉奥红酒,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于这些顶级富豪来说,即便亏损得再多,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身家到他们这个地步,即便不是刻意追求,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东西都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例如刚才索罗斯吃的小牛肉,就是今天早上刚从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的,喝的红酒也是用加本力苏威翁的葡萄酿制的,自然都是极好的东西。   而坐在索罗斯对面的,则是刚刚病愈出院的朱利安·罗伯逊,只是他此时红光满面,一脸精神,半点病人的模样都没有,正在有滋有味地尝着牛排,对索罗斯刚才所说的话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   这两人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自然,双方都对之前的龃龉只字不提,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不过双方都不曾忘记有这么一回事,深藏在心底。   “是的,我也损失惨重!”酣畅淋漓地填饱了肚子之后,朱利安·罗伯逊这才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的投资者比较忠诚的话,这一次恐怕就很难度过了。可即便如此,最近还是出现了一笔高达二十亿美元的资金赎回申请。”   “哦?这么多的资金?是那个公共资金吗?”一听到这话,索罗斯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个老对手的心思,朱利安·罗伯逊哪里还不明白,当下哂笑一声,略带不屑地说道:“乔治,你就不要想了。你以为我没有挽回过吗?我亲自飞过去和他们的主管面谈,他们对目前的金融市场动荡产生了恐惧,宁愿投到其他的公共基金或者是国债上面,也不愿意投到股票和其他衍生品上面。所以你也别想了,再说你也别指望从我这里能够打探出投资者的身份来。”   作为顶级的对冲基金经理,原本是不缺少投资者的青睐,尤其是在业绩出色的情况下,全球的投资者挥舞着支票哭着喊着请求他们来帮助打理资金。但目前的情况发生了一些逆转,由于业绩在短期内下滑得太过严重,使得势利的投资者们开始重新考虑起这些基金经理的能力来。而随着资金管理规模的增大,像以前那样每年都取得高增长的情况越来越难,而华尔街最不缺少的就是青年才俊,这些人像雨后春笋般地接连冒出来,其中一些人甚至创造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年化收益率来,在这种情况下,资金自然是乐意转向这些青年才俊的身上。   即便现在追捧索罗斯的投资者随处都是,但很显然索罗斯明白未雨绸缪的道理,只是朱利安·罗伯逊稍微透露点风声,他就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上去。   对于资金的来源,这些对冲基金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公共基金。这些以退休金和养老金为主的公共基金基数十分庞大,除了专人打理之外,还需要另外增加投资渠道来分散风险。某些时候,对冲基金就成了他们青睐的投资方式之一。   对于对冲基金来说,这些资金所要追求的并不是多么高的超额收益率,而是跑赢市场,跑赢通胀。从这方面来说,对于充分追求业绩的对冲基金压力并不算大,因此这些公共基金也成为对冲基金最喜欢的客户之一。   每年对冲基金的经理都会召开会议,将自己或者有意创立新基金的人推销出去。当然,这些只是在固定的圈子里。而那些成名已久的顶级大佬们自然不需要参与到其中,但有时候他们也要亲自出动充当说客,劝说那些公共基金的经理将资金交给自己打理。   对于朱利安·罗伯逊的揶揄,索罗斯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太多的解释,便岔开了话题,“朱利安,最近你我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看上去是不是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些损失?”   平心而论,这两支基金最近遭受的三场巨亏,全是政治的因素所造成的。其中香港政府的瞒天过海,俄罗斯政府的泼皮耍赖,日本央行的逆势扶市,严格说来都是不可抗因素。经济原本就和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互为奥援。但投资者不会听你这种解释,他们只想要自己的钱滚钱,越变越多。   因此如何用业绩安抚投资者成为他们眼前最急迫的事情。   “我清楚你的意思。不过恐怕需要用两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才可能发动下一次的攻势,毕竟他们目前势头正旺。不过如果能够说服天域基金在关键时候脱手股票的话,我们的时间就可以大大提前。”   朱利安·罗伯逊用洁白的餐布擦了擦嘴,冲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很快年轻英俊的服务生就走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朱利安·罗伯逊面前的盘子端走。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他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   “这个恐怕很难!”索罗斯的眉头立刻高高蹙起,想了又想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关于天域基金和钟石,我们的人和他们接触过,这是一个难缠的小家伙,非常强硬,非常固执,非常棘手。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联手,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香港一起玩完。”   “哦,是吗?”朱利安·罗伯逊故意避开“联手”一说,将注意力集中到钟石的身上,“在我的印象当中,乔治你还没有把类似的话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小家伙,竟然能够得到你如此高的评价?”   “我只能说,这是一个神奇的家伙!”索罗斯想了又想,最终用了一个“Amazing”这样的词语来形容,“92年的时候,据说我和他曾经在英国见过一面,但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看来,恐怕在那个时候,他甚至插手到攻击英镑当中。要知道,当时他不会是个青少年。”   “这一次我们就是败在他的手中,估计他打理的资金超过200亿美元。上帝啊,我们这些老家伙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有着这样的资金管理规模,而他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家伙,就能够管理着和我们一样规模的基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很久,但索罗斯在叙说的时候仍然难以掩饰内心的惊讶,以至于朱利安·罗伯逊看到他这副表情时,心中的惊骇比他要剧烈数倍。   “香港,真是让人意外!”仔细听完之后,朱利安·罗伯逊沉默了良久,半天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可能是政府的资金,通过这个人来打理,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他管理的资金,毕竟这件事太过于骇人听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或许会出现你所说的现象,但这基本不太可能。我们刚刚在那里失败,现在又要重新返回的话,恐怕很难说服跟随着我们的游资。这需要时间,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当然,就我个人而言,香港的经济制度还是存在着问题,我们不可能放过。”   “至于具体情况,我还需要时间考虑。最近美国股市或许会出现一波行情,我和我的员工们需要对此认真研究一番。不过我们的全球市场会时刻监视其他市场的情况,如果我们觉得时机合适,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之后,朱利安·罗伯逊站起身来,礼貌地朝着索罗斯点了点头,随即径直地朝着门外走去。   “既没有给出积极的回应,也没有当面拒绝。嗯,这种效果不错!”索罗斯望着朱利安·罗伯逊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在对方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就等到合适的时候萌生发芽了。   对于目前的局面,绕不开的就是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新的利润来说服投资者,因此即便是朱利安·罗伯逊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索罗斯也很清楚,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心急如焚。不过因为那件事情在作梗,双方对彼此都还不是足够信任,而一旦跨越了这个心坎,双方再次联手必然是迟早的事。   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在心中暗暗得意了半天之后,索罗斯这才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准备继续未完成的用餐。在享用完一顿丰盛的大餐之后,索罗斯招了招手,服务生立刻走上前来,将账单递了过去。只是轻微地扫了一眼之后,索罗斯就立刻脸色大变,直接脱口而出道:“该死的,这家伙竟然没有结账!”   服务生心中暗暗鄙视,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他很清楚这两位用餐者的身份,只能腹诽道:“就凭借你们两人的身家,用这样一顿几百美元的晚餐,值得分彼此你我吗?上帝啊,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怪物啊!”   不情不愿地开了张1000美元的支票后,索罗斯还不忘对服务生说道:“给我零钱(Give me the change)。”这让服务生对他的鄙视又加重了几分。 第278章 一锤定音(三)   不得不说,索罗斯亲自出手拉拢,所取得的效果相当不错,朱利安·罗伯逊的确动心了,虽然他并没有明白地说出来。毕竟双方之前曾有过龃龉,即便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双方还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建立起了一点脆弱的默契。   但很快,这种默契就被市场的流言给彻底打破了,也注定了日后两人再不可能联手的事实。   最开始出现在市场上的流言是,在进攻香港的最后阶段,有个大空头和香港政府方面达成协议,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了攻击,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整个空头方面进攻才宣告失败。   而这个临阵倒戈的大空头,所得到的承诺则是,在港币外汇市场金管局方面以原价卖出港币,让他们不亏损地回收美元资金。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各方的关注,原因无他,全是这则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不过很快就有明眼人意识到,这个消息完全不靠谱。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流言中两者的收益完全不匹配,只要是稍微有点脑筋的基金经理都不会选择这么干的。   因此,即便是在这个流言传播最为凶猛的时候,也没有人将那个大空头的身份往量子基金或者是老虎基金这种领头羊身上去靠拢,因为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所以当索罗斯、德鲁肯米勒又或是朱利安·罗伯逊听到这个传闻,反应均是付诸一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才懒得去理会这种无聊又缺乏常识的东西,这简直就是对他们智商的一种侮辱。   但很快,事态就变得严重起来。   就在这个消息差不多被人遗忘的时候,更多的细节又接着爆了出来。这一次的内容远比上一次要劲爆得多,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根据最新的传言,这个空头之所以和港府达成协议,皆是因为它的竞争对手三番五次地在资本市场上和它作对,而为了给它的对手一个教训,所以这家基金不惜冒着得罪全世界做空香港资金的风险和香港方面达成协议。   这一次的消息远比上一次的爆料更翔实,当华尔街再次分析这一条消息的时候,所能得到的消息就多了起来。   首先是基于“打击竞争对手”的目的,所以不惜“和香港方面达成协议”,其实两家在之前已经缠斗了很久,积怨已深。这样一来,传言就具有了一定的真实性。因此,整个华尔街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在这个事情中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毕竟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即便是最亲的兄弟也有反目的时候。   一时间,华尔街的中小机构都被列为了可疑的目标,毕竟在一个圈子里混,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恩怨的。   而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人怀疑到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的头上,不仅是因为他们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领头羊的角色,而且单论进攻香港的资金规模当中,他们当中任意一家稍有懈怠,都会被市场敏锐地捕捉到。而且如果双方真的出现矛盾的话,在抛售港股的最后一天反水,也不会让对方伤筋动骨,毕竟两者本身都是巨无霸。   因此,市场猜测的目标都集中在那些中小规模的对冲基金身上,那些基金的资金管理规模在数亿到数十亿美元之间,管理层曾经和别的基金有过利益上的冲突,而且一旦在进攻香港的事情上赌输之后就有可能清盘。   甚至有人把矛头对准了投行的资产管理部门,要知道这些投行动辄就是建立数十年,历史悠久的可能都接近百年,彼此之间的恩怨甚至积累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相互之间使绊子、落陷阱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最为当事的一方,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都明显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出头澄清。如果在这个时候出面“澄清”,正落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是,这个流言在传播讨论之后褪去热度,渐渐消散。   自然,事情绝对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个消息再次爆出了新的版本。   第三波的消息很快接踵而至,在原本就热度达到顶点的气氛里又添加了一把火。先是说双方在韩元上就曾经相互角力,而后在印尼盾上又激斗不休,最后双方又缠斗到了港币上。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爆出来的消息透露着更多的细节和可挖掘的东西。首先,这两家机构的恩怨在韩元甚至之前就已经有了,其次双方缠斗如此之久,最终在香港资本市场彻底爆发,怕是真正的撕破了脸皮。   对于华尔街来说,关注的并不是他们的宿怨和彼此之间施展的手段,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们。要知道在全世界齐心协力攻击香港资本市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如此的反骨仔,明面上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这样就是犯了众怒。因此如果他的身份一旦被公开出来,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唾弃。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个流言的真实性,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对这个流言持观望的态度,毕竟目前的信息量不足以说明问题。但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这个,而是在香港折戟之后,华尔街的机构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推卸自己在进攻香港资本市场上失利的罪责。而这个机构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借口。   最近的华尔街颇为不平,先是冲击香港失利,随后集体栽在了俄罗斯国债市场,超过300亿美元的资金被冻结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什么时候能出来,到头能拿到多少都还是个疑问,总之他们已经做好了这些钱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回来的准备。就在这些噩耗还没有淡去的时候,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在日元上又重重地栽了一个跟头,损失超过上百亿美元。   自从第一个泰铢保卫失利之后,华尔街的精英们就持续地陷入到攻击东南亚国家货币的狂热当中,而随着一个接着一个货币的沦陷,这种狂热也到达了顶峰。而如今连续三场重大挫败,如同在他们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们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   如今当务之急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一个借口,自然,这些借口不能往政治方面上扯,尽管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政治因素。   而在这个时候,流言当中的角色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必须要有人来扮演这个不光彩的角色,才能洗刷掉他们身上的污渍。   很快,就有人将流言当中的角色对准了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尽管大部分人仍然不相信,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牵扯到了韩元、印尼盾和港币的进攻当中。   对于市场铺天盖地的猜测,双方的公关部门一言不发,任由市场肆意地猜测。虽然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传闻,华尔街都是采取置之不理的做法,任由事情过去。但这一次却是不同,因为目前索罗斯仍然是市场一哥,他所说的话即便是莫斯科都要掂量一下分量,而这种无端的猜测明显地损害到了他的威望,所以即便是于情于理,索罗斯都要通过发言人澄清一下。   同样,朱利安·罗伯逊也是一言不发,表现出根本不在意市场流言的态度,任由外界胡乱猜测。   但是发放的消息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很快,又一则消息从市场上流出。而这一次指向性就更明朗了,甚至给人一种此机构的身份呼之欲出的感觉。   这则消息说的是,该机构是市场巨无霸,而且它的对手也是巨无霸级别的机构。两者最近又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上较量了一把,其中一家成功复仇,让另外一家多吞下了数亿美元的损失。   如此一来,双方的身份已经不言而明了,正是老虎基金和量子基金,也只有这两家,最符合描述的身份。这一下他们都再也坐不下去了,但一想到如何对外辟谣的时候,双方又开始发愁了。   如果双方要辟谣的话,外界必然不可能纠结在俄罗斯国债这一点上,这一点倒是好解释,但在韩元、印尼盾以及港币市场上的异常,他们就未必解释得了了。因为这其中牵扯到双方角力的手段,无疑是整个业界都所不齿的。只怕是他们一说出来,他们就会立刻名声扫地。   当然,投资者不一定会抛弃他们,SEC什么的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对于行业来说,公开捅破的窗户纸就会彻底地沦为笑柄,只要他们一天在这个行业里混,这件事就会无休止地被市场所提起。   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为此伤透了脑筋,都想不到足够完全的应对策略。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察觉到钟石的厉害。   在流言刚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猜测出,市场上肯定有第三者,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原本他们还希望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就能结束,但随着事态的愈演愈烈,他们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不出来辟谣也不行了。   两家机构的高层开始频繁地接触,商讨如何熄灭这件事以及不良影响。尽管双方都是心怀鬼胎,但在这个时候,双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最终双方决定,联手将这件事压下去。   九月底,双方不约而同地公布了在港股上的操作记录,除了某些还没有平仓的股票之外,其他大部分的交易记录都被公开,因为这些操作已经过去,所以也没必要保密。他们这一动作,自然是借助操作记录的公开来平息自己并不是市场流言倒戈空头的猜测。而且,他们也的确做到了,当操作记录被公开之后,市场上猜测的声音一下子就停歇了。   在他们的操作记录当中,详细地记录在最后两个交易日内,他们借入和卖出的股票数额、金额、价位等信息,这些信息准确无误地告诉市场,他们在那一天并没有留力,并没有和香港方面“勾结”。   虽然自证了清白,但是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279章 一锤定音(四)   自然,在市场上散布流言的就是钟石等人。   在和BOJ方面“完美”地配合了一场日元暴涨的好戏之后,钟石就一直在考虑着如何给国际游资最后一击。虽然在这个时候,包括量子基金、老虎基金在内的国际游资在短期内根本就没有能力再次对香港市场发动攻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在仔细地分析了一番之后,钟石等人发现,之所以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等人能够振臂一呼,云者响应,关键在于这两人都已经在全球范围内的市场上建立起了无可匹敌的威望,正是在这种威望的影响下,来自全世界的游资才会蜂拥一般地进入他们指定的市场,尽管很多时候这些游资扮演的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角色。   在曼谷,在汉城,在莫斯科,甚至在香港,莫不是如此。   所以想要彻底摆脱这个局面,就要从两人的个人威望上下手,而朱利安·罗伯逊在量子基金的通信系统上做了手脚的事正好给这件事提供了完美的理由,钟石又故意将这件事情泄露给了德鲁肯米勒,最终使得老虎基金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上蒙受巨亏,双方暗地里已经撕破了脸皮。但由于各自所使用的手段都不够光明,所以不管钟石怎么“造谣”,他们都会对真正的原因守口如瓶。   这就足够了!   能在这一行做出成绩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自然不会因为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公布了操作记录就会轻易相信,因为流言当中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而两方又对此绝口不提,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市场的猜疑。   当然,这种猜疑是不会说出口的。   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也知道这个情况,但是要让他们出面解释,却是万万不能的,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个人威望日益下跌而束手无策。   双方振臂一呼云者响应的时代算是彻底过去了!因为即便现在索罗斯公开讨论香港市场,甚至是公布他做空香港的仓位和策略,其他的资本都要在心中掂量一番,思量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在关键时候大空头会不会把他们抛弃等等。严重的道德风险会阻止他们贸然地行动,而这正是钟石所要的结果。   在政治上,以美国为首的IMF放弃对俄罗斯的救助,就意味着美国政府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抛弃了华尔街,这场经济战争也接近了尾声,所以钟石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处编造谣言,而不用担心有其他方面的不良后果。   事实也证明了钟石所做的这一切确有成效,在这件事之后,尽管索罗斯在金融市场上仍然是一个备受人尊崇的角色,但单凭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国家货币崩溃的时代则彻底结束了,也就是任凭他呼风唤雨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而陷入麻烦的也不止是这些明星对冲基金经理,就连格林斯潘这样在全球市场举足轻重的角色也因为在香港市场上发表了不合适的言论而弄得灰头土脸。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俄罗斯国债上的押注失败,使得整个华尔街因此陷入到恐惧当中。为了不让华尔街出现雪崩式的倒闭,格林斯潘和美国财长在商议了好久之后,决定对四家美国财团施加压力,让他们收购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才避免了一场灾难的出现。   有输家自然就有赢家,那些从俄罗斯逃出去的资本,继续在货币市场上兴风作浪。而这一场始于亚洲的金融风暴,并没有终于亚洲,最终甚至刮到了南美洲,让几个国家的国债也出现了问题,一些对冲基金们在发生在南美的风暴当中再次大获其利。   不过围绕在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之间的角力仍然没有结束,双方都处心积虑地想着打垮对手,终于在数年后的科技泡沫大崩溃当中,老虎基金因为损失惨重而被迫宣布清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量子基金也是蒙受巨额亏损,最终导致明星基金经理德鲁肯米勒不得不黯然去职。   这些都是后话。   ……   “马克,干得漂亮!”   风和日丽,钟石和天域基金的一干人等坐着游艇出游,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而目前的港股走势日益趋强,更是让众人心头一片火热。   这艘足足有三百尺长的游艇可以容纳上百人,拥有五十个房间,是天域基金临时从游艇会所当中租借来的。除了钟石等人外,天域基金的大部分员工都参加了这一次的出游放松。除了这些人之外,另外还有上百名模特相伴,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福利。   在最高等级的直升机坪上,钟石一边喝着香槟,一边对围绕在身旁的马家瑞、任若为和马克西姆等人说道。在甲板的另一端,几名交易员和身着比基尼的模特们一边调笑着,一边烤着肉食,即便是身处上风口,香喷喷的味道依然能够清晰地嗅到。   这些前凸后翘的模特们很有眼力劲,只是一个劲地围绕着交易员们大献殷勤,不敢贸然地走到钟石等几个核心人物的面前。她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才是这群人当中的中心,但既然对方没有表示,她们自然也不好上前打搅。   不过其他的人虽然看上去猴急了一点,时不时地揩点油,但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身家过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家伙后,模特们自然不会对这些小动作抗拒,甚至还有些欲拒还迎地迎合着。   更有双方看上眼的,已经躲在不知道哪个房间里开始更深入地交流起来。   半个月前,钟石也正是和这几个人商量着如何给予索罗斯等人最后一击,在他看来,白皮肤蓝眼睛的马克西姆最具有优势,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白人,而且对方在香港、日本和美国的金融圈当中小有人脉,散布起消息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其实钟石倒是想多了,对于这种级别的流言,市场根本不会去猜测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而是会去品味流言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不管怎么样,经过这一次的行动策划和执行之后,马克西姆算是彻底地进入了核心圈子。   “这都是老板的功劳,我只是扮演着一个执行者的角色!”马克西姆很是谦逊,丝毫不贪功,和钟石碰了一下杯子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老板,最近有人托我向你传一句话,我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作为公司的头面人物,安德鲁已经成为天域基金的代言人,最近被天域基金持股的上市公司只要稍微有所动作,都会征询他这个董事局成员的意见,所以他最近一直疲于各种开会,以至于钟石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不久之后,安德鲁将不再担任这个角色,他将专心地负责起一家新成立的VC(风险投资基金),投资的方向将是互联网企业。而他目前的角色将由廖小化所代替。   而马家瑞和任若为,作为钟石的左膀右臂,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对钟石忠心耿耿,虽然通过他们传话的效果可能比马克西姆要好,但对方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看能否说服这两人了。   于是,最近刚刚蹿红的马克西姆自然就成为了首选,当然,如果他知道钟石和传话者之间的恩怨的话,恐怕也没有现在说话的勇气了。   “是他?”   听完马克西姆的叙说之后,钟石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传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首富”李家诚的次子李泽海。   话说在做空韩元之际,原本李家诚让这位有些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和钟石多联系,双方最好能够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结果后来见面,钟石倒是坦诚相待,但很显然这位公子哥却不以为然,白白地错过了一次发达的机会。   而现在,这位首富之子却又一次找上门来,这一次则是递送上一份叫做“数码港”的计划,在这个宏大的计划当中,李泽海打算说服政府,在香港某个区域开发一个类似于“硅谷”的地方,成为香港本土的高科技园。   在这个区域内,除了吸引必要的科技公司入驻之外,还附带有地产开发、酒店建设等一系列的配套措施,总之是一个规模宏大、收益可观的巨大工程。   那么,问题来了,开发如此大的一个项目,李泽海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地产开发经验,所以为了寻求援助,他就找上了钟氏家族。   所谓的钟氏家族,基本上就是钟石一个人的天下,李泽海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找人传话的时候,别人不找,单单找上了一个钟石。   “数码?高科技?”马家瑞摸着光滑的下巴想了想,不由地暗自点了点头,劝说道,“钟生,这倒是一个极好的项目,现在全世界都流行互联网热潮,我看可以考虑投资一下,你不是在美国投资了一家叫做亚马逊的公司吗?”   “亚马逊?贝佐斯很不安分啊!”钟石笑了笑,只是说起亚马逊的情况,“虽然目前还没有盈利,但是贝佐斯不亏是搞资本出身的,已经三番两次地搞配股、定向增发等等动作来稀释我的股权,既然他这么千方百计地消弱我的影响,那么我就如他所愿,抛掉了一部分的控股,现在只有10%左右的份额。”   无奈地撇撇嘴,钟石继续说道:“至于这个所谓的数码港,我看不出香港有任何发展高科技的可能。说不定到头来只是李公子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所以我不会投钱给他,即便日后他上市了,我也不会去做他的基础投资者。相反,说不定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做空他的公司!”   说到这里,钟石的脸色已经严峻了起来,“永远要记住,对于一个所谓的概念,在没有看到实实在在的盈利面前,一切都是虚伪的。别看现在高科技、互联网炒得如此火热,如果这些企业不能盈利的话,现在的股价全部都是泡沫,未来终究有一天会爆炸!”   一语成谶!   没几年后,全球范围内科技股泡沫大崩溃,而钟石也趁机做空,在狂赚一笔的同时也吸纳了不少优质公司的股票。虽然没了钟石的援助,李泽海依然顽强地将所谓的数码港计划搞了起来,并且成功地借壳上市,最后还借助杠杆收购了香港电讯,但在随后的科技股破灭浪潮当中,这家叫做电讯盈科的企业股价暴跌,而钟石也趁机大赚了一笔。   现在,钟石只想享受这美好的阳光! 第五卷 大而不倒 第1章 投资新基金   “钟先生,你好,欢迎你来到纽约。能得到你的青睐是我莫大的荣幸,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说话的人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长相稀松平常,稍微有点亮点的恐怕就是那高高的发际线,几乎延伸到了头顶,这也将他宽大铮亮的额头尽数展现了出来。不过钟石注意的并不是这些,眼前的这位还不怎么出名的基金经理,所管理的基金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眉头微蹙、双唇紧闭是他最常见的表情,但钟石所注意到的是,从那副厚厚的眼镜片背后,流露出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和毅力。   这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当他认定自己对市场的看法是正确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下去,即便自己的基金日积月累地在亏损。钟石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约翰·保尔森,是这个人的名字。这个日后被华尔街称为“赚钱之神”的基金经理此时正在向钟石行绅士礼,完全是一副卑躬讨好的模样。   而在姿态放得很低的保尔森看来,自己对面这个刚年满三十岁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传奇:据传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涉足金融市场,曾经在87年全球股灾时候做空标普大赚一笔,随后参与到了92欧洲货币危机、94全球债券市场危机、96伦敦铜狙击、97亚洲金融风暴等数次震动市场的交易当中,而且全部成为获胜的一方。而最让保尔森感到惊讶的是,在98年国际游资尽全力进攻香港资本市场的时候,竟然是眼前的这个人几乎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各路豪杰打了个落花流水。   单凭着这个履历,就足以让保尔森对钟石顶礼膜拜,而现在自己所筹集的新基金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位顶级大佬的青睐,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天大的荣幸。   保尔森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位投资者最后是如何处理那些据说占到整个市场5%的股份,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开这个口,因为他很清楚,今天他是接受询问的一方,而不是发出询问的一方。   他不知道的是,在2000年港股达到18397点附近时,钟石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抛售掉之前持有的股票,在科技股泡沫崩溃之前全部出空,除去这几年所得的分红派息之外,钟石原本投入到港股市场的150亿美元足足变成了400亿美元之多。这笔交易成为钟石交易历史上最赚钱的一笔交易,没有之一。   此时距离98年已经整整过去了八年,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相对应的金融市场也是如此。   自从进入新世纪之后,各国的央行在利率工具部分失效的情况下,开始使用量化宽松政策,这也使得整个世界进入了“大货币时代”。   所谓的量化宽松政策(Quantitative Easing,简称QE),是指央行在利率极低(接近于0)的情况下,通过购买中长期的国债来增加市场的基础货币供给,向市场注入大量的流动性以刺激经济的操作方式。和公开市场操作不同的是,央行在实施量化宽松时的标的是中长期利率,金额更为庞大,持续周期更长,因此效果也更为明显。   这种政策最先出现在日本市场,由于日本市场出现“流动性陷阱”,即通过降低利率水平来刺激投资和消费的手段失败之后,再怎么样降低利率也不能改变经济低迷甚至是紧缩的情况下,就需要通过改变长期利率来降低实际利率,进而刺激消费和投资。   简单的来说,就是由于市场不景气,虽然短期内市场上的流动性很足,但是人们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愿意持有货币,而不是把这部分的流动性释放到经济的运行当中,所以市场的实际利率是正的。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打消人们的顾虑,央行通过购买长期国债的方式,使得长期利率也下降,借此可以打消人们的顾虑,将流动性释放到市场上。   当中长期的利率水平下降时,资金就完全没有必要停留在中长期国债当中,所以他们会将目标转向收益率更高的地方,比如说投资实体经济,这样正如了各国央行的所愿。   这就是所谓的“大货币时代”,其本质就是增发货币,而随着市场上流动性的增加,从某个角度来说,通胀就不可避免。当然,这些在政策实施之初就已经被考虑进去,所以当这些流动性被注入到市场之后,整个社会的财富就如同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   先前很罕见的资金管理规模达到数十亿、上百亿的对冲基金,在这几年如同雨后春笋般地接连冒出来。索罗斯等人虽然还是声名赫赫,但已经不再是市场的主宰。而像国债、股票、期货等市场,数十亿、上百亿美元的交易规模比比皆是,其中任何一个市场容纳下几十支对冲基金都没有问题。而整个世界也不再是对冲基金主宰的世界,全球宏观策略对冲基金好像一夜之间走到了末日。   而随着金融市场的膨胀,各种稀奇古怪的交易工具和方式也接二连三地被发明了出来,更多的资源和品种被制造成新的标的,投放到市场上供人选择,如天然气、页岩油甚至是二氧化碳。不过这些都还算好,好歹还是有实体的东西充当标的。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更为光怪陆离的东西也接连冒了出来,例如说积极参与到市场当中的保险行业,就提出了信用交易的概念,而且还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市场。   总之,一切能够赚钱的东西,都可以被证券化。   而今天这一切的成因,就是钟石当年的那篇论文《高斯联接相依函数》。   原本这篇论文只是在芝加哥大学内部被交口称颂,华尔街的巨头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篇论文的重要性。但在新世纪之后,当华尔街急需要更多的交易品种时,这些精英们很是苦恼不同交易品种之间的相关性,在这个量化的年代,如果能有一种模型可以将各个品种之间的风险相关度联系起来,整个金融世界都将会因此而改变。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钟石的这一篇论文,随后数学天才们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开始大量地开发出各种模型,而根据这些模型又开始衍生出各种新的金融产品,例如说CDS,即信用违约互换(CreditDefaultSwap),又比如说CDO,即担保债务凭证(CollateralizedDebtObligation)。   当华尔街渐渐地意识到钟石这篇论文的重要性之后,他们这才开始惊叹于这位年轻人的天才。当然,也不会有哪家机构会不识趣地想要聘请他,因为华尔街生存链上最顶级的对冲基金都被他打了个落花流水,其他的机构自然也不会再去自讨没趣。   这几年华尔街的有心人一直都在关注着钟石的动向,甚至很多人挥舞着支票飞到香港,请求他帮助自己打理资金,自然他们都是载兴而来,失望而归。也有很多青年才俊摩拳擦掌,想要把天域基金变成自己的客户,但无一不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在这几年,除了在港股上稍微露出一点狰狞之外,钟石和他的基金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市场上公开露过面。   保尔森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给远在香港的天域基金发去了邀请函,谁不想竟然得到了回复,而且是钟石本人亲自大驾光临,这自然是让保尔森感到受宠若惊。   “好了,赞美的话就不用多说了,约翰。”钟石脱下风衣,很快就有人接过风衣,挂到衣架上,再道谢了一声之后,钟石就径直地向着保尔森基金的内部走去,边走边说道,“关于你的邀请,我觉得可以考虑,所以就飞过来了。当然,我对你们的基金相当看好,也非常有意向,但是,在我决定是否投资之前,我必须要详细地了解一番你的投资方向和策略,以及关于这一切的理由。”   “这是当然!”将钟石恭敬地领入会客间之后,保尔森亲自端上一杯咖啡,递送了厚厚的一叠文件,介绍道,“这是我们团队关于美国房地产的研究报告,我们所有的策略和投资方案都是基于这些调查的结果。相信我,这一切都是真实可靠的数据,未来市场的发展也会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他没有细说的是,这些材料是他率领的一支接近50人的研究团队,在全美各大城市对接近10000间房间交易情况持续追踪后得出来的行情分析报告。单单是这一份报告,就凝结了保尔森基金所有人的心血。   “是吗?”让保尔森倍感失望的是,钟石只是信手翻看了两页,就将这一叠材料推到一旁,脸上则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据我的了解,你的基金在赔钱,一直地赔钱,这应该是事实吧。”   一听到这个,保尔森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嚅嗫了半天嘴唇之后,他才不自然地说道:“是的,这的确是事实。不过我们的黎明就要来临了,钟先生,你可以看看我们的分析结果。美国房地产市场如果再这样继续虚假的繁荣下去,总有一天会崩溃的。”   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些灰心了。是啊,如果自己打理的资金一直在亏损的话,还有什么资本来说服投资者?尤其是像钟石这样的投资者,这可是市场上最顶尖的存在啊!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坚定的、忠实的、对我们的判断毫不怀疑的投资者!”想到这里,保尔森又添加了一句。   约翰·保尔森所做空的CDO,即担保债务凭证,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固定收益证券,而它的标的大多是债券、国债、银行贷款以及其他债权类的东西。而保尔森基金所做空的,则是针对于房屋贷款的CDO。   对于房地产市场来说,因为信用体系的完善,所以按揭买房成为普遍接受的方式,而买入和卖出房屋也可以成为投资的工具。对于银行来说,放出贷款也就成了他们的生财工具。   在市场繁荣的时候,不管是谁,信用等级如何,只要有意向买房,银行都乐意向他提供一笔贷款,即便他还不上,到时候银行还可以收回他的房子,因为房屋是升值的,所以银行并不亏损。   对于那些能够定期归还利息和本金的贷款人,自然这些贷款因为有信用保证,所以是高等级的贷款。而对于那些可能还不上,会违约的贷款,则被称之为次级贷款。   但是银行绝不会傻到将这些贷款自己持有在手中,他们会找上投行,将这些贷款包装成证券出售出去,将风险分散掉,这就是CDO。   保尔森的基金,所做空的正是这些房屋贷款的固定收益证券。 第2章 不凋花传奇   在经历了9.11和阿富汗战争之后,美国急需要刺激本土经济,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大肆开闸放水,再加上历年的贸易逆差,使得大量的美元资金投向风险最低的美国长期国债当中,所以美联储不得不实施量化宽松政策来释放流动性,刺激经济的增长。   在这种情况下,金融市场的规模和交易资金也在成倍地增长,各种衍生品和杠杆更是花样迭出,实体经济的繁荣给金融市场带来了更大的繁荣,而在不知不觉之间,某些行业就处于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在这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代,只有少数人发现了潜在的危机,而约翰·保尔森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事实上在CDO大行其道的时候,华尔街不是没有想到其中的风险,所以他们发明了CDS来抵御这种风险。   CDS(Creait DefaultSwap),即信用违约互换,又称为信贷违约掉期,本质上是贷款违约的一种保险,场外信用衍生品的一种。   简单来说,CDS就是对CDO的一种保险,当CDO出现违约时,CDS将赔偿由CDO违约出现的损失。作为相应的代价,发行CDS的一方会在每年收取一定的费用作为保险金。   至于两者之间的关联度、相关价格是如何计算出来的,这一切都取决于钟石那篇划时代的论文。   现在市场一片繁荣,只要是房价一直持续地上涨,房贷机构就敢放贷款给任何人,其中包括那些付不起首富、也支付不了每月定期定量本息还款的人。因为一旦他们还不了贷款,房贷机构就有权收回他们的房子,而房子又是增值的,所以到头来房贷机构还是大赚了一笔。   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将这些不良贷款打包抛售给投资银行,让他们做出CDO在市场出售,这就间接地降低了他们的风险。   而现在,约翰·保尔森和他的伙伴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全力沽空CDO,同时以低价买入CDS,同时赌两个方向。因为CDO信用等级高、违约风险小的话,CDS相应的价格也低廉,而一旦CDO出现重大违约风险,相应的CDS价格会立刻水涨船高。   这就是他们的策略!   当保尔森絮絮叨叨地将他做空的理由和研究成果,以及做空的策略完整地复述一遍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他小心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仔细地看了看钟石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不满或者是不耐烦的神色,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在保尔森的这个投资策略当中,是存在着风险和漏洞的。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谁也说不清楚,而目前美国房地产市场更是看不到半点下行的势头,这也就意味着在一段时间内,他的策略可能要蒙受着亏损的风险。   “非常棒的策略,现在我只想问一句,我该投多少钱合适?”   出乎保尔森预料的是,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对面的钟石脸上突然露出微笑,伸出双手轻轻地拍了两下,以示赞同,随后认真地看着保尔森,表情严肃地问道。   对方认同了,居然认同了自己的策略!在这一刻,巨大的喜悦立刻充满了保尔森的全身,甚至让他产生了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种感觉可比他年轻时候抽大麻得到的快感要强烈得多。   保尔森丝毫不怀疑对方的专业水准,也不会认为对方没有估计到其中的风险,毕竟像钟石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如果说只是单纯头脑发热,又或者是经过自己这一个多小时的说服,就如此痛快地决定投资自己的话,那实在是太荒谬了。   唯一可能而又合理的解释就是,钟石和自己一样,也发现了美国房地产市场巨大而又虚假的“繁荣”泡沫。   就在保尔森还在神游九天的时候,钟石已经爽快地从怀中掏出支票本,略一思索之下,就拿出笔飞快地写着什么,没多久一张完整的、随时可以兑现的银行支票就出现在保尔森的面前。   “十亿美元?我的天呐!”   当扫到上面数字的时候,保尔森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惊叹,脱口而出道。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脸难得一红,竟然推回了那张支票,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钟先生,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大,你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就在去年,保尔森刚刚募集了一支做空CDO的基金,总数为1.2亿美元,这对在94年就自立门户、开创自己基金的保尔森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了。而且随着亏损的日益严重,不少投资者都选择赎回自己的份额,这也是保尔森为什么急着重新募集一支基金的主要原因。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只是经过短短几十分钟的交谈,钟石竟然就开出了数额如此大的一张支票,这让他很是惶恐不安,在受宠若惊之余,心里的压力顿时增大了好几倍。   “不亏是未来的赚钱之王,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钟石也在心中暗暗感叹道。不过他并没有收回这张支票,而是重新推送到保尔森的面前,微笑着说道:“放松点,伙计。我只是相信你的判断,事实上我也有类似的判断,只不过目前分身乏术,所以只能求助于你!放心地去做吧,我的朋友,在这些资金没有盈利之前,我是不打算赎回的。”   听到钟石这样的保证,保尔森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在没有盈利之前,不会赎回,也就是说,无论他亏损多少,对方都会接受这个事实,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市场上有所作为了。   不过保尔森很快就从钟石刚才的话里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分身乏术”那就意味着对方很忙,能够放眼撒出十亿美元的人,忙的更大事业是什么?一时间,保尔森满腹疑窦,想了又想之后,最终还是未能按捺住心头的好奇,问道:“钟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现在关注的重点是什么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钟石立刻就意识到保尔森的意图,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轻轻地吐了一个词之后,就任由对方猜测了。   “不凋花(Amaranth)!”   保尔森心头顿时就是一紧,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对冲基金业的巨头,当然,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不凋花对冲基金在保尔森基金面前,的确如同庞然大物,是可望不可即的超级存在。   成立于2000年的不凋花对冲基金,总部位于美国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主要的投资品种是能源,尤其是天然气。目前资金管理规模接近100亿美元,是对冲基金界排行第39位的超级大基金。   能吸引到如此巨大的投资规模,不凋花对冲基金自然有着傲人的业绩。在最初的三年之间,不凋花对冲基金的回报率分别是22%,11%和17%,远远超过标准普尔500的回报率。   而最让市场津津乐道的是,在05年卡特琳娜飓风袭击美国墨西哥湾的时候,不凋花对冲基金敏锐地抓住这一机会,押重仓做多天然气,结果这一单生意就给投资者带来了12.6亿美元的收益,一举成为能源对冲基金业的神话。   虽然随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业绩被公开,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到天然气这个能源板块当中,但是目前的不凋花俨然已经成为这个市场的主角,曾经一度他们的头寸占到了某些月份的六成到七成,成为掌控市场的主要力量。   就在今年的前四个月,根据华尔街的传闻,不凋花基金在天然气期货上亏损了大约10亿美元的资金,据说他们拥有10万手的纽约商品交易所的天然气合约,占到了所有未平仓合约的40%,这样的数据简直统治了市场。   尽管最近有传闻,黑石投资将撤回他们在不凋花基金当中的份额,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该基金盈利的脚步,据说在夏季,他们再次狂赚20亿美元,成功地挽回了投资者的信心。   对这样的业绩和这样的仓位,目前的保尔森只有羡慕嫉妒加上顶礼膜拜的份了。   对于能源,尤其是天然气,做企业兼并起家的保尔森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的是,天然气消耗占据美国所有能源消耗的两成,基本上大部分美国家庭、饭店、医院等都在使用天然气。而天然气期货在纽约商品交易所和洲际交易所交易,但相对于标普指数和另一重要能源标的石油而言,天然气期货的波动率远比这两个标的要剧烈得多。在金融市场上,波动率大意味着风险高,同样也意味着收益率高。   “难道你想做天然气?”保尔森又不死心地试探着问道。   虽然知道这样的话很是犯忌讳,不过看到对方如此重视自己,保尔森索性放开了胆子问。他也很清楚,即便自己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轻易地涉足到这个行业当中,因为涉足到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往往最后都会死得很惨。   被称为股神的巴菲特就曾经有一句名言,“一定要在自己理解力容许的范围内投资”,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他躲过了科技股的泡沫。而这句话也被约翰·保尔森奉为圭臬,不止如此,而且在很多时候被华尔街的大部分基金经理都当做至理名言。   就像保尔森自己一样,在投资银行做并购起家的他,一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可能发生重组和并购的企业股票上,后来随着资金规模的增大,他开始招入研究员,将领域逐渐地扩展到其他行业当中。   不过每涉足一个行业,他和他的团队都必然做足功课,除了招入专业的行业分析师外,他更是亲自上证,带领团队做足充分的研究。就好像这一次做空CDO,他和其他45个研究员一起跑遍了整个美国,将整个房地产市场的前景和现状研究了七七八八,又通过系统性的分析,将整个CDO和CDS的生态链研究透彻之后,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做空这些证券。   让他失望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钟石根本就不接这一茬,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过不了多久,你就明白了!”   保尔森识趣地闭上嘴,摁下内部通话器,让基金的法务部门将早就准备好的委托文件送来,在看着钟石运笔如飞地签下自己大名的时候,关于“不凋花”到底会发生什么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保尔森的脑海当中。   这位传奇的人物到底要做什么?在经历了数年的沉寂之后,这一次重出江湖,他到底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只是他远远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个月,这支享誉全球的对冲基金就因为出现巨额亏损而宣布清盘,轰动了整个金融界。 第3章 母岩基金   在此之前,同样有一群人和约翰·保尔森一样,对钟石的到访翘首以盼,只不过和保尔森相比,这些人对钟石的景仰之情远远比不上他们对钟石手头上资金的渴望之情来得那么强烈,因为他们破产了!   这是一家专门做能源的对冲基金,叫做母岩基金(MotherRock),和不凋花对冲基金一样,他们也是专注于天然气市场。只是不管从资金管理规模,还是往年的业绩上来看,这支对冲基金都远远不能和不凋花对冲基金相媲美。   母岩基金只有二十亿美元左右的资金管理规模,这在对冲基金众多的美国显得并不起眼,但是要知道,能募集到如此规模的对冲基金,其管理层也必定有足够的说服投资者的能力和策略。   由于不凋花对冲基金在Nymex市场上的头寸太过凶悍,所以包括母岩基金在内的众多能源基金纷纷盯上了这个巨头,希望能够通过搞垮它来获得巨大收益。这种群狼围攻老虎的行为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极为常见,很不幸的是,不凋花对冲基金成为了其中被围攻的一个。   不凋花对冲基金这一年的策略是,押重注在NYMEX10月的天然气多头合约上,因为在这个时候,来自南面的飓风可能会袭击到美国墨西哥湾的石油企业、炼制设备等,作为可以取代的能源品种,一旦发生供给上面的波动,作为相应替代品的天然气价格必然会上涨。   除了这个季节性的波动因素之外,不凋花的明星交易员亨特又在天然气的0703和0704上双双下了重注,希望能够通过肩头套利的方式再次取得巨额盈利。   由于天然气的能源属性,所以在一年当中最冷的11月到3月,以及最热的5月到9月,是天然气需求最为旺盛的季节。根据供需关系的推理,在这段时间内天然气的价格相对较高,而在冷暖适宜的4月和10月左右,天然气的消费处于淡季之中,其价格相对来说就比较低。而这些季节性的价格波动自然也会反映在期货市场上。   所以,不凋花基金的交易员亨特在0703的天然气合约上巨额做多,而在0704的天然气合约上做空。这种操作策略被称为肩头套利模式,因为利用的两个连续合约之间的不同差价,就如同一个肩头高而另外一个肩头低一样。   应该说,这种策略并没有错,因为天然气期货的属性和它的消费行情决定了这一切。但不凋花基金在这些合约上的头寸过大,使得0703和0704之间的每手合约价差扩大到2.5美元,这个数字相当惊人,让很多能源基金看到了其中获利的可能。   母岩基金就是其中的一支基金!   和不凋花基金正好相反的是,母岩基金的策略完全相反,他们做空06年10月份的天然气合约,同时做空07年3月份的天然气合约,做多07年4月份的天然气合约,以一种完全相反的姿态来和不凋花基金相抗衡。   自然,凭借着目前的母岩基金根本不能在财力上和不凋花基金相抗衡,但是瞄准了不凋花的对冲基金远不止母岩基金这一家,还包括了众多的中小对冲基金,这些深藏不露的对冲基金就如同黑暗中的影子,让人无法察觉的同时,却随时可能跳出来给对手致命一击。   但是问题来了,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给对手致命一击之前,对手已经将他们击溃了!   7月底,这场对不凋花对冲基金天然气头寸的围剿出现了第一个胜负点。市场上出现了一则会在夏季末出现飓风的消息,这个消息顿时让押注在十月份天然气的多头信心倍增,很快他们就通过操作将九月份和十月份的天然气价差拉大,虽然幅度不是很大,每手合约只有0.5美元,但在几十倍杠杆的放大之下,这点微小的价格差成为了压垮某些空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不幸的是,母岩基金就是其中的一支。短短的半个月内,他们亏损了超过14亿美元,而这样巨幅的亏损额度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基金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闻风而来的投资者们则纷纷要求赎回在基金内的份额,即便有些是附加了惩罚性的条款也在所不惜。在无法继续加入保证金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到处寻找有意买下他们投资组合的下家,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偿还投资者的资金,尽管这些资金已经是十不足一了。   通过遍布全球的银行系统,他们最终将这份投资组合递送到了钟石的面前。而正有意狙击不凋花对冲基金的钟石原本还苦恼于没有办法建立头寸,此时看到这份详细的投资组合之后,第一感觉就是刚打了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当下自然是和掮客一拍即合,双方约定了时间,商讨具体的价格和细节等。   “钟先生,久仰大名!”   当钟石的座驾刚停在母岩基金所在的大厦门口的时候,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白人赶紧走了过来,殷勤地拉开车门,对表情有些错愕的钟石恭维道。   不说别的,就说钟石曾经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创下的一番成就,就足以让这些人顶礼膜拜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会让他们自降身份到门童的地步。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因此这名叫做斯蒂芬·库尔曼的前母岩基金创始人兼基金经理现在的所作所为,也就可以说得过去了。   不痛不痒地和这位仁兄握了握手之后,钟石就面无表情地和斯蒂芬·库尔曼一道朝着母岩基金的办公室走去。位于大厦顶层的办公区域内,母岩基金的配套设施和其他对冲基金相差无几,整齐划一的位置摆放,琳琅满目的显示屏,还有各式各样的通讯工具,总之该有的硬件设施一切都有,但就是没有交易员,因为他们已经做了鸟兽散。   “不好意思,这里有点混乱,希望你不要介意!”斯蒂芬·库尔曼手忙脚乱了一番,将会议桌上凌乱的文件随意地清扫了一番,露出一块堪称完整干净的地方之后,又满头大汗地端来一杯咖啡,这才满怀歉意地对钟石说道。   “没有关系!”钟石接过咖啡,轻抿了一口之后,看似随意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在天然气合约上的具体仓位、价位和操作策略。”   “没问题!”斯蒂芬·库尔曼只是稍微愣了片刻,就马上回答道。随后他走了出去,不知道在哪里捣鼓了一番之后,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送给钟石,然后在钟石观看的时候,开始解释道:   “我们的头寸主要集中在今年10月、明年3月份天然气的空头,以及明年4月份的多头上,合约总价值在300亿美元左右,虽然无法维持这些月份头寸的保证金,但是我们坚信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很舍不得就此平掉,希望能够找到和我们意向相同的人接手这些合约。”   自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破产之后,华尔街为了避免因为衍生品头寸过大而导致的违约问题,一般都让实力更为雄厚的财团接手这些投资组合。当然,并不是所有财团都愿意接手的,当初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头寸由15家财团共同出面接手,就是美国财政部牵头完成的。   但有时候,基于对市场的不同判断,有些投资组合却是非常受欢迎。就好像今天的母岩基金的头寸,已经有好几波投资者前来拜访了,但问题是,价格方面谈不拢。   自然,亏损的这一部分基本上是由母岩基金来承担,问题在于建立这些头寸的资金。有些机构自然是趁机压价,希望能够用比市场预期平仓稍高的价格来收购这些头寸,同时己方承担剩余保证金的问题,也有机构用原来的价格收购这些头寸,但维持保证金方面要母岩基金这边部分承担,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部被斯蒂芬·库尔曼等人拒绝了。   现在,斯蒂芬·库尔曼最希望的是,保证金方面由对方出,然后以原价出售这些天然气期货头寸,这样一来母岩基金的损失就控制在市场上的那部分,自己对投资者也有了最好的交代。   “不错,我的确对天然气有十足的兴趣,也对你们的策略很是赞赏。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有足够的资金陪他们玩!”钟石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出一番让斯蒂芬·库尔曼大为振奋的话来,不过下一刻立刻就将他从天堂打回到了地狱,“问题在于,你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我,为什么你会反其道而行之,不遵循行情和规律,一心想要在旺季和淡季之间和市场作对?如果你说服不了我的话,那么我只能抱歉地对你说,交易不可能谈成!”   斯蒂芬·库尔曼顿时愣住了,随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不!不!不!钟先生,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和行情规律相违背,而是如今的这个市场被不凋花基金的巨大头寸所控制。根据我们的预期和判断,9月和10月之间的价差,以及明年3月和4月的价差,已经远远背离了传统的范畴。根据我们对历年天然气季节转换间的数据分析,如今的价差比历年平均值足足扩大了超过20%,这些才是我们之所以和不凋花基金作对的逻辑所在。”   “如果你不打算接手的话,那么我只能抱歉地说一句,你错过了一次赚大钱的好机会。要知道虽然不凋花基金财雄势大,但是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一旦出现巨亏之后,投资者会忙不迭地赎回在他们那里的份额,到时候他们只会沦落到和今天的我们一样,最终走向清盘的命运。”   “说到底,这是一场狙击战,和天然气市场的走向无关。当然,我们没打算能将这个庞然大物击溃,只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夺取一点微薄的利润,但是我们失败了。上帝啊,虽然我们很不甘心,但必须要接受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现在不同了,如果你能够接手的话,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必定能够从不凋花基金的浮盈当中分出一杯羹来!”   “所以,虽然你现在放弃的只是这些微小的头寸,但事实上你今天所放弃的,可能是高达数亿甚至是数十亿美元的潜在收益。坦白地讲,即便今天的不凋花占据了市场的主导地位,但是已经有众多的机构盯上了它,你也应该清楚,将头寸暴露在市场上的基金,最终的后果都是什么样的。”   在讲清楚自己的策略之后,斯蒂芬·库尔曼又开始天马行空地胡吹起来,因为在众多询问价格的机构当中,天域基金无疑是最有诚意的一个,因此斯蒂芬·库尔曼毫无保留地将心中的所想,掏心挖肺般地全部坦白了出来之后,又胡乱地加上一些美好的“画饼”。他希望能够通过这种逻辑和美好的预期告诉钟石,他们的策略和潜在的盈利可能,因为在清盘的那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在两个月之后,墨西哥湾会出现大型飓风,但在市场上操纵天然气价格的这帮人不是气象学博士,也没有NASA那样的高精度仪器,因此他们只能够选择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流言。而就是这个流言,促使不凋花基金扩大了9月和10月天然气价格之间的价差,从而打垮了一大批在市场上和他们作对的机构。   凝望着他的眼睛良久,最终钟石缓缓地点了点头。   斯蒂芬·库尔曼顿时欣喜若狂,抓起钟石的手连连摇晃不止,在发表了一通连他自己都感动不已的演说之后,他终于可以彻底地解脱了。   他以为钟石是被他的演讲和逻辑所说服,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华尔街每年有数以百计的对冲基金成立,有更多的对冲基金在每年当中“死”去,这其中包括了很多赫赫有名的对冲基金。而不凋花基金即将成为这些“死”去的对冲基金当中的一支。 第4章 邦德·亨特   邦德·亨特(BondHunter)开着自己的鲜红色法拉利,从自己的车库里缓缓地驶到车道上,然后猛然一踩油门,巨大的轰鸣声立刻随之发出,顿时打破了这片社区的宁静,等到不满的左邻右舍骂骂咧咧地出门时,连车尾灯都已经看不到了。   这里是加拿大的卡尔德利,很奇怪并不是纽约,也不是格林威治,而为了邦德·亨特这个明星交易员,不凋花对冲基金不得不在加拿大开设了一个分支机构,这个分支机构差不多是围绕着邦德·亨特来运作的。   作为不凋花基金的明星交易员,在最顶峰的时候,不凋花基金利润的90%以上是由邦德·亨特所创造的。为了防止其他对冲基金的挖角,不凋花基金的管理层除了给他开出不可拒绝的年薪之外,还将他投资组合的利润分成从之前的7.5%提高到了10%。   和普通的美国人没什么区别,亨特长着一张大众化的脸,褐红色的头发,高耸的眉骨,深邃的蓝眼睛,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唯一可以拿出来说道的恐怕就是他的身高了,6英尺5英寸的身高,接近2米,如此高大的身材在华尔街可不常见。   是的,他在大学里是打橄榄球的,位置是四分卫,作为整支队伍的核心,他拥有着强壮的身材和敏锐的洞察力。在试图进入橄榄球联盟之后,亨特又考了个数学硕士的学位,然后进入到了华尔街。   当去年卡特里娜和丽塔飓风分别袭击了墨西哥湾的炼油设施和天然气设施时,在天然气期货和期权上押了重注的不凋花基金因此大获全胜,赚到了超过10亿美元的利润,而邦德·亨特的团队分成也创下了天文数字。据称他的分成在7500万美元到1亿美元之间,具体的数字只有他自己清楚。   对于这样一个交易员,不凋花基金的高层自然是对他有求必应,即便是超过风险控制机制的上限,所有人也只能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看到这样的事情,只要他能够继续赚钱就好。   但情况在这个夏天发生了改变,不凋花基金的主要投资者出于对他们头寸过大的担忧,已经有撤回份额的呼声。在这种情况下,不凋花基金的高层将这种压力施加到了邦德·亨特的身上。尽管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但亨特的神经已经重新紧绷起来,他需要再次证明自己。   经过一番厮杀,亨特又成功了,这一次他又赚到了10亿美元,这个数字足以让各方满意,尽管这些只是浮盈,并没有落袋为安。   “尼克,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凉爽的办公室后,亨特不慌不忙地脱下西装,好整以暇地挂到衣架上,又习惯性地吹了几口气,好像是在吹走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埃一样,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舒服地往座椅上一坐,弹了弹背肩带后,这才摁下桌面上的电话,开始和格林威治方面的人交流起来。   和亨特说话的人叫做尼克·马奥尼,是不凋花基金的创始人,这位以可转债起家的交易员在2000年创立了不凋花对冲基金,和华尔街的众多精英一样,他年富力强,雄心勃勃,一度想要和詹姆斯·西蒙斯一较高低。但是现实很残酷,他的量化团队远远没有文艺复兴科技对冲基金那样雄厚的实力和复杂的模型,而如果不是有亨特加入的话,不凋花基金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   今天的不凋花对冲基金虽然还在做可转债业务,但是其盈利能力远远比不上能源这一块,所以即便是对方并没有及时地接通电话,尼克也只能把那点小不满深深地埋在心底。   “根据市场传闻,一些爆仓的天然气头寸并没有平掉,而是被人接手了。保证金也被补足了,看来对方并不死心,所以你要注意自己的对手盘!”   尼克面色凝重地说着,尽管这些只是他听来的传闻,但在分析了盘面和总持仓未平手数之后,他认为这个传言是正确的,因此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加拿大方面,希望能够引起对方的警觉。   在这段时间,尼克承受的压力巨大,因为所有的投资策略都通知给了投资者,这是必然的程序。但是在不凋花基金众多的投资者当中,不乏眼光精明、头脑灵活的机构,就比如说前段时间吵着要撤回份额的黑石基金,当看到不凋花基金巨大的头寸之后,感受到了危险,即便是冒着惩罚性罚款的危险都要撤回份额,不过在看到不凋花基金再次大赚一笔之后,他们识趣地停歇了这种争论。   赚钱才是王道!   虽然暂时性地将撤回份额的争论平息了下来,但尼克也认识到了天然气头寸过于严重的危险性,但是一方面是源源不断的利润涌现,另外一方面则是虚无缥缈的亏损可能,所以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着邦德·亨特,同时祈祷不要出现最坏的情况。   “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改变天气不成?”   此时的邦德·亨特早已经丧失了对市场的敬畏,尤其是在这一次翻盘之后,他的这种自满膨胀到了极点,眼中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了,所以即便是尼克再三暗示,他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大大咧咧地回答了一句,就完全不再去想这个事情。   邦德·亨特之前在德意志银行工作,负责能源这一块,但在巨亏了5200万美元之后,他的团队立刻被扫地出门。亨特对此很生气,他将自己被解雇的原因归结在天气上,因为天气是不可预测和操控的,所以发生了如此规模的亏损,责任并不在自己和他的团队身上。   在从投行的大宗商品交易部门走出来之后,亨特和他的团队加入到了对冲基金的行列,并很快地脱颖而出,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就连鼎鼎大名的SAC基金也向他们发出了邀请。不过因为不凋花基金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而且赋予他们足足有30亿美元的资金支配权,这才让亨特和他的团队安心地留在不凋花基金当中。   通过这30亿美元,再经过杠杆的作用,亨特和他的团队足足在天然气市场上建立了数百亿美元的头寸。因此尽管天然气期货的波动幅度不算很大,但是只要向着正确的方向波动,亨特的头寸就会获得巨大的盈利。   而通过发放不着边际的消息,亨特成功地逆转了市场的行情,这将他在最近背负的压力一扫而光,也成功地打垮了和他做对手盘的对手。在这种志得意满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把尼克的劝诫放在心上。   “这一次真的很严重,据说是来自外国的资本接下了母岩基金的头寸,具体来自哪里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根据我们的分析判断,对方可能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做对手盘,如果对方真的财雄势大的话,我建议你适当地消减部分头寸!”   尼克依然不死心地劝解道。这段时间隐隐有种危机感在他的心头萦绕,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又说不清楚,只能将这种感觉归结到盘感上。   很多交易员都有一种天赋,即在看盘的时候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会提醒他们该如何操作,而在这种感觉驱使下的操作往往都是正确的,有人把这种感觉称之为“盘感”。   虽然盘感很玄乎,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而且对于持仓久一点的资金来说,这种感觉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在很多时候,盘感只出现在短线操作当中,而对于长线操作,严谨的调研论证和强大的思维逻辑才是赚钱的最根本保证。   “不管是谁,就让他们来吧!我才不在乎呢!”邦德·亨特自信满满地说道。事实上他也自认为自己的投资组合没有任何问题,作为一名数学硕士,他和他的团队认真仔细地研究过他的肩头套利模式发生亏损的可能,最终计算下来的概率是百万分之4.8,应该说这个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虽然卡特里娜和丽塔飓风同样是小概率事件,但偏偏亨特将自己的盈利押在了这种小概率上,而选择性地忽略了亏损的可能性,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主观偏见。   “好吧,既然你认为是对的,那么你就放手去做吧!”虽然心头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但是尼克很快就将这种负面情绪一扫而光,现在他迫切地需要这位明星交易员来为自己赚取利润,而且自己已经再三地提醒了,相信他应该会注意到头寸方面的问题,“在稍后的时间,《华尔街日报》将对我们做一个专访。我当然清楚,这全部都是你的功劳,怎么样,需要我说些什么吗?”   “放松点,伙计,我可不需要这些赞美,你知道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邦德·亨特终于笑出声来,尽管他很清楚,能被《华尔街日报》盯上是很多华尔街精英的梦想,但他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因为对他来说,能够家喻户晓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投资者知道他的能力就足够了。   于是,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尼克,我的伙计,你应该澄清市场上的一切关于我们的流言,除此之外,借助这个机会,你应该可以去进一步地扩大目前的资金管理规模,好好地将我们所做的宣传一番。这样我就更可能放手干一番了,不是吗?”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就算是之前曾经巨亏十亿,就算是有客户威胁着要撤回份额,但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雨过天晴之后,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了。   ……   “上帝啊,他们持有如此之多的头寸,恐怕是没有机会从市场上退出了!他们的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我就知道会这样,一定会这样,这只是时间问题!”   站在钟石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交易员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个其貌不扬的交易员只有1.7米左右,站在钟石面前略显矮小,华裔面孔,不过和钟石交流的时候,说的是英文。他叫胡平,是这几年在华尔街脱颖而出的众多优秀交易员之一,去年才刚刚被招募到天域基金,目前负责北美的资本市场,平时里所关注的是标普500成分股以及一些科技股的动向。这一次天域基金准备狙击不凋花基金,作为先头部队的胡平很早就开始搜集起天然气期货的相关材料,并和他的团队研究起目前天然气期货的走势。 第5章 胡平   在美国有“政治正确”这么一说,即不管是在私营企业,还是在公共事业部门,都要遵循一定的种族比例,各种肤色的人都要招聘一部分,尽管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仍然是一个白人至上的国家。   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归结到这种“政治正确”上,天然智商高而且又精通于数学的华裔群体很快就在华尔街当中闯出一些名堂来。尽管在整个华尔街当中,华裔或者是亚裔的面孔为数不多,但这个群体当中的某些人所取得的成就却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而像胡平这种名校毕业、数学功底深厚的年轻人,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已经是这个成功群体当中的一员。供职于雷曼兄弟固定收益部门的他在债券市场上名声赫赫,曾经创下一个自然年度豪赚10亿美元的传奇。   由于工作得并不开心,而且还因为同事妒忌而染上了官司,所以胡平从雷曼兄弟公司离职。而像他这样的明星交易员,自然不缺少下家,包括SAC、文艺复兴科技和不凋花这样的对冲基金巨头都向他发出了邀请。但再三考虑之后,胡平最终选择了钟石递来的聘书。   除了给出高达三十亿美元的资金运作额度之外,钟石还将团队分红比例提高到了12%,这个额度比华尔街最高的分红额度还要高出两个百分点,这是钟石最终能够留住胡平的原因。当然,钟石也很清楚,像胡平这样雄心勃勃的人,最多也只是能够在他手下工作几年,这种人的终极目标是建立自己的对冲基金,所以即便留下来也不会太长久。   而针对不凋花基金在天然气合约上的头寸,就是钟石在聘下胡平之后,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他们的崩溃是迟早的事!”   这是经过几个月的调研之后,胡平对钟石所说的第一句具有结论性的话。不过就在钟石暗暗点头的时候,胡平又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头寸和他们抗衡,而如果此时建仓的话,恐怕就算到了九月,我们也没有能力建立起足够的仓位。”   虽然和之前的投资方向、品种不同,也并非科班出身,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潜心研究,胡平已经自信自己的团队在专业知识、研究判断方面并不弱于那些浸淫数年甚至是数十年之久的交易员们,因为他们补充了气象学、地质学以及前能源公司的员工等人手,再加上他这个善于捕捉市场动机的核心人物坐镇,基本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成了。   “这个你并不需要担心,我已经为你准备了足够的头寸!”钟石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轻地递送到了胡平的面前。   “这是……”   胡平狐疑地看了看钟石,并没有立即伸手接过纸张,而是在等待钟石的回答,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当下苦笑一声,接过纸张后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这是母岩基金的头寸吧!”当看到纸张上庞大的头寸时,胡平的脸色阴晴不定,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向钟石问道。   这几个月来,他也不是白忙活,自然很清楚目前在市场上,各种关于不凋花对冲基金和其他对冲基金在疯狂地做对手盘的事情,其中一家规模较大的对冲基金就是母岩基金。不过因为财力不支,就在前几天母岩基金宣布清盘,天然气的头寸不知道转给了谁,现在看来,是自己的这位老板买下了对方的头寸。   母岩基金同样做的是肩头套利,方向和不凋花基金完全相反。但是由于市场上突然涌现出飓风即将形成的消息后,母岩基金财力不支,最终选择了清盘。他们在零六年的九月份和十月份、零七年的三月份和四月份,这两个相隔月份上堆积了不少的套利头寸,总共未平仓的手数在3万手左右,曾经是市场上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其中在零六年的九月和十月,母岩基金的头寸约为10000手,因为飓风形成的消息来临之后,使得他们大量地平仓,所以这部分的头寸规模较小。而在远月的对冲头寸上,母岩基金一共持有20000手左右,而因为是刻意围剿不凋花对冲基金,所以他们彼此相邻月份上的每张合约间的单位价格相差极大,达到了惊人的2.5美元之多。   “不错,正是我买下的头寸!”钟石对此毫不否认,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悠悠地说道,“我正是看到他们头寸当中的价差极大,才非常感慨地买了下来。现在基本的头寸也有了,资金很快也到位了,下面就要看你们的操作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不同月份之间的价差就会回调出一部分利润来,毕竟这个价差实在是过大。不过对于你所要求的打垮不凋花对冲基金,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信心,毕竟对方可是一直拥有上百亿美元的基金,这种规模的基金发生震荡,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尽管钟石早就和胡平说明白,但是胡平并没有当真,虽然目睹了市场上经常出现的天翻地覆,但胡平自己还没有参与过其中的任何一桩,所以他只能这么回复钟石。   最近一次市场上发生大型对冲基金崩溃的事情还是在2000年,由于在科技股上频繁发生投资失误,当时资金规模高达250亿美元的老虎基金在几个月内就被赎回了160亿美元。在剩余的资金已经不足以支付营运开支和雇员薪酬之后,朱利安·罗伯逊不得不宣布退还剩余的资金,将曾经显赫一时的老虎基金变成了家族基金。   而这一切,胡平都没有经历过,所以当他听到打垮不凋花对冲基金时,他只认为这是一个终极目标。   “不,不,这其实很简单!”钟石吐出一道青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你知道这种基金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其实并不在于他们投资什么,怎么投资,方向是什么。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的投资者是否对他们依旧保持信心,说到底,他们打理的钱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所以在一旦可能出现巨亏的情况下,投资者蜂拥而至,要求赎回资金的时候,就是他们崩溃的时候。”   “这些我当然懂!”胡平苦笑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问题是,他们如今还在继续地盈利,甚至比所有人都能赚钱,在这种时候,只会有大把的人想让他们打理资金,不会有人傻到选择退出的。”   “但是如果出现亏损呢?”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烟头用力地摁进烟灰缸里后,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是出现巨额亏损,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的,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以前的业绩太出色,但是恐怕投资者都会出现不可控制的恐慌吧。”   皱着眉头想了想,胡平不得不承认,钟石所说的是一个可能,但仅仅只是一个可能,因为可能发生的概率实在是有点低。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老板,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也要看老天。”说着,他用手指往上指了指,补充道:“老天,天气!”   “你说的是一个方面!”钟石点了点头,示意赞同,不过下一刻,他就摆摆手,说道,“且不说去年发生的是小概率的情况,相信你的团队应该有了基本的判断。就单说即便今年会发生类似于去年卡特里娜和丽塔这样规模的飓风,炼油和天然气的工厂也应该从去年的教训当中吸取了经验。换而言之,即便发生类似于去年那般的严重情况,天然气的期货也不可能背离市场太多,因为多了一个市场的预期,而目前背离的价差,就是这个预期所导致的。”   来回地踱了两步之后,胡平没有说话,仍然在仔细地消化钟石的话。他有些明白钟石的意思,但市场瞬息万变,没有谁能够保证下一刻的市场会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所以胡平在思考,到底是要套取部分的利润就离场,还是直接一棒子将不凋花的巨额头寸直接钉死在市场上。   因为目标的不同,所选取的操作策略就有很大的不同,相应的止损和获利等价位相差极大,因此胡平必须首先明确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才能继续进行后面的行动。   面对着胡平的迟疑,钟石并没有说更多,而是打开了一瓶白兰地,从吧台里取出几块冰块,倒上半杯酒,慢慢地轻摇起来,在品尝美酒的同时等待着胡平的最后答复。   胡平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这一点从他这间堪称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就可以看得出来。暗红色的橡木地板铺满了每个角落,落脚上去就是清脆的触碰声响起,极简风格的装修让整个办公室看起来既简单又不乏美感,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抽象派风格的画作算是这间主体黑白的办公室内仅有的几道色彩。但钟石看了半天,也没有分辨出画面上的东西到底是裸女还是怪兽。   除了必要的办公区域外,在办公室的左边则是一个在华尔街精英单独办公室里常见的吧台。和很多设置在办公室里的吧台不一样的是,这个吧台足足比普通的吧台大了一号,在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水,甚至很多品种的酒钟石都叫不出名字来。而它们当中的大部分都已经开封,很显然胡平并不只是把它们摆放在这里当做装点用的。   片刻之后,胡平也走了过来,他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直接从吧台上取下几种不知名的酒水,逐一打开后分别倒了少许到银色的调酒器当中,封闭之后开始手法娴熟地摇晃着,五分钟过后,他打开调酒器,从当中缓缓地倒出两杯颜色怪异的混合酒来。   钟石安静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打断,他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法,很显然在做着重大决策的时候,眼前的胡平习惯于用调酒来帮助自己理清头绪。   夹了一片青柠檬、两颗樱桃放到高脚杯当中之后,胡平仍然是一言不发地将酒杯推到钟石的面前,同时将另外一杯酒高高端起,朝着钟石微微地晃了晃。   “干了?”钟石笑着问道。   “干了!”胡平豪气干云,猛然一仰头,就将酒杯当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地顿在吧台上。也不知道是因为酒太烈,还是心情太过于激动,胡平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无比,此时正挑衅无比地看着钟石。   钟石听得很清楚,他所说的是“干了”。 第6章 发动进攻   天然气期货合约在Nymex和ICE两个交易所都有交易,标的的金额相差无几,稍微有所区别的是纽约商品交易所是实物交割,因为在路易斯安娜州有着遍布全美的天然气管道系统,而洲际交易所则不支持实物交割。   一张标准的天然气合约,其单位为10000mmBtu(百万英热单位),报价为美元美分/百万英热单位,各个月份每天最大的价格波动为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即3万美元/每张合约。在突破这个价格上下限后,熔断五分钟重启交易,再次增加上下限3美元,如果再出现熔断,则这个程序反复进行。   因为有着套期保值的功能,所以在Nymex的天然气合约年份特别长,从本年度到随后的12年间各个月份都有合约交易。但是除却某些天然气厂商在远月上有所交易之外,其他的参与者大都在本年和次年等月份的合约上交易,这些是交易量最大、流动性最好的月份合约之一。   但是现在,原本某些应该流动性较好的月份合约的状况被打破了,因为市场被大规模地持有在一家机构当中,这就是不凋花对冲基金的头寸。   “看到0703的合约和0704合约的利差了吗?2.5美元,上帝啊,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一手合约之间的价差就达到了2.5万美元!”   在交易厅里,胡平正发表着激动人心的演讲,内容自然是针对不凋花头寸。因为持有着越来越大的头寸,在买入三月份合约的同时卖出4月份的合约,使得两者价格背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个情况稍微有点常识的交易员都能意识到,而胡平所要做的就是针对这个情况进行进攻。   “我们现在手头上有大约2万手03和04的头寸,基于对冲的考虑每个月份的持仓数额差不多。正是因为对手不断地扩大价差,使得这些头寸的前持有者已经无法维持目前的规模,不过他们很幸运,对手也应该很幸运,因为这些头寸落到了我们手上!”   交易员们一边在紧张地准备着盘前的工作,一边竖起耳朵在听胡平的演说,他们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老板要干什么了,现在是胡平给他们加油打气的时候。   “该死的,虽然因为季度的关系,这两个月份之间会有价差,但绝对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卖空三月份合约,买入四月份合约,将两者的价差缩小到合理的范围内。”   在先鼓动起人心之后,胡平就给出操作的策略。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是多么专业的团队,只要给出大致方向,剩下的就是执行的问题。   因为开采技术的原因尚没有发生革命性的突破,因此到目前为止,天然气期货的价格依然维持在6到9美元左右,甚至最高的时候还冲到过15.77美元。后来因为天然气发现的储量越来越多,开采技术的飞速创新,使得天然气的供需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期货的价格被腰斩,甚至一度跌落到1.90美元的价位。由市场波动带来的风险和收益也随之减少,以至于目前兴旺发达的天然气市场在后来萎缩了不少,很多资金因此选择了退出。   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7.93,0703合约,卖出100手,5.43,0704合约,跟进买入,先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在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市场的行情之后,胡平果断地给出了一个价位先行试探。   由于不凋花基金做的是肩头套利,因此如果想要打垮对方的话,必须将他们套利的空间缩小得越小越好。而这种缩小是以打压0703合约和抬升0704合约作为条件的,即必须一道在两个月份上的合约下手才有可能实现,单一的卖空和看多某个月份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所以在卖出的同时,另外一边也要同时跟进买入。   100手7.93美元的合约进入到0703的市场后,很快就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因为这样的挂单并不算大,也不算小,关键是市场并不明白它的意图。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几乎是在同时,0704月份也挂出一张数额相当的买单,两者之间的差价正是目前市场的差价。   “这是在套利?”很多人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不过因为方向和目前市场的走势完全相反,很快他们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如果说是打算狙击不凋花,那就更不可能了,区区200手的合约能够干什么?   很快,这200手的合约就淹没在滚动不停的交易栏当中,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泛起,因为手数实在是太少,只是让两个月份的合约稍微波动了0.15美元之后,市场很快地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差价。   “果然在意料之中!”   认真地看了看K线图的变化后,胡平双手交叉抱胸,不带一丝感情变化地说道。随后他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响指,指挥交易员道:“继续刚才的策略,市价跟进,再来四次,记住,不要平仓!”   虽然外面传闻不凋花基金在这两个月份的头寸上积累了大量的头寸,但具体数字是多少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最为重要的是,如果真有如此规模巨大的头寸,相信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浮盈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单凭借这些浮盈,不凋花基金就能摆平市场的大部分和他们作对的资金。   所以即便目前胡平的手上有巨额的资金,但是也不敢轻易地现身出来和他们作对。因为一来他的资金可比不了不凋花基金的资金,第二则是在市场没有出现重大利好的情况下,单靠资金上的比拼是分不出胜负的。   很快第二次的两个月份分别100手、方向各异的挂单再次出现在市场上,不过这一次仍然没有引起市场的注意。但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五次,这些挂单相继出现后,市场上的机构逐渐地开始重视起来。   如果没有平仓的话,对方这一次就足足积累了1000手的持仓,而方向和目前市场发展的正好相反,这不得不说是今天市场出现的一个怪相。1000手的持仓,保证金的数额都达到了上百万美元之多,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至少有上千万甚至是更多的资金来维持这个头寸,是个大客户!   而有些交易员则联想得更多,因为他们早就有所耳闻,有人在围剿不凋花的天然气头寸。而今天市场上出现了这个情况,到底是他们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还是单纯地向不凋花基金方面发出挑衅,这还要看市场的后续走向。   总之,在这连续五次的1000手合约陆陆续续成交之后,市场上的各种流言开始悄然兴起,但很快这些消息就淹没在了不凋花基金随之而来的报复当中。   “这是谁,不知死活,竟然想要和我们作对!”   在卡尔加里的办公室内,邦德·亨特极为愤怒地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咆哮,如同野兽受伤般发出的嘶吼让所有人心头就是一凛。   和邦德·亨特相处久了,这些人早就清楚了他的为人和性格,信心爆棚,极为自大,目空一切。当然,拥有这种侵略性性格的人在华尔街比比皆是,但真正能够表现出来的人却少之又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邦德·亨特这样业绩的。   如今亨特被触怒了,交易员们立刻想到对方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   “给我拉升3月份合约的价格,打压4月份的价格,将两者之间的价差扩大,我要让市场看看,刻意和我作对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在发泄了一番之后,亨特几乎在下一刻就冷静了下来,如果是外人看到这种瞬间的角色转换,肯定会一时间不知所措。而熟知亨特的交易员们却对此习以为常,他们早就端坐在计算机面前,就等着冷静下来后的亨特发布指令。   亨特发布交易命令之后,交易员们很快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在电子盘上开始下单。没多久,在Nymex的NG0703合约上就涌现出一连串数十手的买单,几分钟之内淹没了在这个价位上的卖单,在疯买的行情下0703合约的价格上升了0.5个美元。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几乎是相同手数的卖单也挂在了0704合约的市场上,让人感到愕然的是,尽管价格在没多久之后就被打到了5.03美元,两者之间的价差又扩大了0.9美元,但卖单却丝毫收手的趋势都没有,依然在5.00美元附近挂上了数百手的卖单,竟然想着一举冲破5美元的大关。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0.9美元的价差意味着刚才那个1000手的持仓机构亏损了900万美元,幸好这不是随时要求保证金的市场,否则这个机构几乎就在这几分钟之内就爆仓了。   市场目瞪口呆!   不过此时高达3.4美元的相邻月份价差也让很多投资者看到了盈利的可能,他们纷纷下场反方向操作,开始卖空3月份,买入4月份的合约。在汹涌而来的众多资金面前,只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的不凋花基金的资金选择退却,在获取一部分盈利的同时,开始有序地撤离,几百手的合约又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缠斗之后,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两个月份的价差依然维持在2.5美元左右。   接下来市场开始不温不火的交易,动辄数十手、上百手的买卖单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的交易员们都清楚,市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胡平摸着光滑的下巴,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刚才他只是稍微地试探了一下,结果就遭受到了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击,如果他的后续资金不足的话,恐怕经纪商早就打来电话催缴保证金了。   但对方越是反应如此激烈,越是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真的在这两个月份上押下了重注,不容得任何人对此有所觊觎。而正是基于这一点的判断,使得胡平越有兴趣和对方好好地玩一玩了!   ……   “他们平掉了没有?”   在结束交易之后,邦德·亨特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第一时间就朝着门外走去,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拉过一个交易员,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应该没有!”那名交易员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根据今天公布的持仓量,这两个月份上一共增加了1724手未平合约,比前一天增加了1892手,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平掉!”   邦德·亨特的心头顿时闪过一丝阴霾。 第7章 纵横捭阖   只是这种阴霾在邦德·亨特的心头一闪而过,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不认为市场上出现的这种偶然情况会给他的头寸带来怎样的威胁。   自己手头上的头寸数额极为庞大,虽然这也意味着对手的头寸也很庞大,但是接二连三传出对手崩溃的消息已经表明,自己取得了双方厮杀的胜利。现在亨特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着大批的平仓单出现,自己好整以暇地平掉一部分头寸,将这部分的浮盈稳稳当当地落到口袋里。   虽然仅仅在盘面上短短出现了几分钟超过3美元的隔月价差,但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市场的极大关注,而且后续的增仓也显示,突然在市场上冒出来的家伙极有可能并没有收手,这给市场留下了极大的悬念。   很快,市场就在到处打听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和不凋花基金做对手盘。而作为出尽风头一方的胡平也没有闲着,收盘之后就开始四处打电话,动用自己的人脉,来说服对方和自己一道狙击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   “约翰,我是胡,你最近还好吗?”   胡平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在这个行业里鼎鼎大名的人物,约翰·阿诺德,这位在能源对冲基金界拥有着丝毫不亚于邦德·亨特名声的大人物。   约翰·阿诺德,这个出生于74年的年轻人曾经供职于能源巨头安然公司,作为一名资深的天然气交易员,他尤为擅长在市场上寻找价差并加以利用,自然也为公司赚取了巨额的利润,甚至一度在市场上被称为“天然气之王”。   在安然爆发财务丑闻之后,这位“天然气之王”在安然的职业生涯也宣告结束,不过阿诺德可不会就这么失业,事实上当他刚恢复自由身的那一刻,很多大公司和基金就向他抛出了媚眼。只是这位“天然气之王”心气很高,断然拒绝了来自各方的高薪邀请,用他在安然公司里赚到的资金开创了射手座能源顾问公司,创办起了自己的对冲基金。   很快,射手座基金就在市场当中脱颖而出,到处都是挥舞着钞票让约翰·阿诺德打理资金的投资者,各种苛刻的抽成条件都有人答应,以至于约翰·阿诺德不得不宣布关闭自己基金的投资渠道,只帮助基金内部人士和幼时的玩伴打理资金。   作为这个领域的绝对王者之一,胡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作为同属华尔街精英当中的精英,胡平和约翰·阿诺德虽然素昧平生,但彼此之间也都听说过对方,更是了解对方在各自领域当中的成功事迹。在一次雷门兄弟开的投资者见面会上,两位惺惺相惜的人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在胡平离开雷门兄弟之后,阿诺德还曾经打来招揽的电话,只是当时的胡平已经接受了来自钟石的邀请,所以最终委婉地拒绝了对方。   约翰·阿诺德身材不算高大,相貌倒是有几分英俊,说话声音很洪亮,这可能和他的工作有关系。32岁的他正是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的时候,时刻谋划着在市场上大干一场。   “胡,是你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意外。怎么,打算到我们公司吗?如果你真的来了,那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你对天然气市场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伟大的交易员都有种特质,即便是换了市场也能够取得成功,不是吗?”   尽管专注于天然气市场,但约翰·阿诺德对其他能够赚取利润的市场也很眼红,不过单单是一个天然气市场已经足够让他忙活的了,所以他一直都在盯着市场其他的佼佼者,希望能够在有机会的时候将他们挖过来,好扩大自己对冲基金的规模。   因此当胡平的电话响起,阿诺德在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说话的语气间更是透露着浓浓的惊喜,连话筒那边的胡平都能清楚无误地感受到。   “不!不!不!约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胡平倍感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地回绝了对方的好意,稍候了片刻,等到对方缓过神来之后,他这才接着说道,“约翰,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在帮一个大人物做事,所做的品种也是天然气。”   “是吗?大人物……哦,我明白了,今天在市场上发出信号的人,难道和你有关?我没有猜错吧,胡!”   只是单凭着这一句话,就能够猜测出这么多的内容,对方果然不亏是天然气市场上顶尖的存在,胡平在心中暗赞一声,坦然地承认了,“不错,今天在市场上发出信号的人就是我。不,准确地说,并不是发出信号,而是对不凋花基金仓位的一次试探性的行动罢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对于胡平如此的坦诚,约翰·阿诺德并没有想到,因此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胡平刚才所说的,“在为一个大人物做事”,在稍微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就意识到,胡平可能真的抱上了一条大腿,而且还是巨粗无比的大腿。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没法和这位惺惺相惜的人共事,再加上对方一口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约翰·阿诺德顿时冷静了不少,思索再三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所以呢,胡,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事实上他已经隐隐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并不想就此点破。在金融市场上,透露自己的意图和仓位绝对是大忌,所以即便对方已经透露了自己的目的,但约翰·阿诺德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是发一笔横财了!”胡平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目前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循循善诱道,“相信你也应该清楚,不凋花基金的策略和仓位的传闻。不如我们两个人联起手来,做一把大的,将他们击溃,怎么样?”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约翰·阿诺德仍然被胡平的直白吓了一大跳,当下不假思索,立刻下意识地反驳道:“胡,或许你还不清楚,天然气市场和你们以前所做的市场是不一样的,除了正常的供需关系,还要考虑到天气等原因……”   “是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等他说话,胡平就打断了他的话,又再次给对方来了一次心理上的冲击,“我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头寸,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发动,足以给予对方致命性的打击。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约翰!”   “足够多的头寸”“致命性的打击”,这两句话强烈地冲击着约翰·阿诺德的神经,使得他在短时间内竟然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切似乎都不那么真实起来。下一刻,他努力地甩了甩脑袋,让自己重新变得清醒之后,这才严肃地说道:“胡,你说的都是真的?天呐,你怎么会想着去和不凋花基金对抗呢,要知道他们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啊,上帝啊,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胡平在电话里果断地问道。   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所说的话竟然被对方捕捉到,约翰·阿诺德脸上顿时浮现出讪讪之色,不过下一刻他就释怀了,当下丝毫不加掩饰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和他们对抗!”   “哈哈,约翰,你现在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天然气之王!”话筒这边的胡平哈哈大笑,半天之后又发出了邀请,“约翰,我们一起干吧,联合起你我的资金,丝毫不比不凋花在天然气市场上的资金少,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   “这个……”   阿诺德并没有立即给出回答,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接着说道:“胡,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今年的冬天气候特别冷的话,天然气的价格会继续上涨,而对于明年远月的天然气头寸来说,这是天大的利好。到时候3月和4月的价差还会在目前的基础上上涨,所以我现在还下定不了决心,恐怕没有办法立刻回复你。”   “有趣,真是有趣!”胡平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是哈哈大笑道,“约翰,看来你的确是盯上不凋花的头寸了,否则怎么会连他们的策略都那么清楚呢!不过约翰,你也应该清楚,现在距离九月份已经不远了,冬天的气候很快就会被预测出来,到时候不要说远月的头寸,恐怕就连九月份和十月份头寸间的价差,你到时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建仓了!”   不等约翰·阿诺德有所表示,胡平就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根据你刚才所说的话,相信你应该在明年的3月和4月两个相邻月份上建立了一定的头寸,或许还出现了亏损。不过这并不要紧,只要我们联手打败了不凋花,目前的这点亏损算什么,到时候浮盈肯定会如同潮水般地涌来,到时候就等着分红吧!”   约翰·阿诺德沉默了良久,依然没有答应。   他有自己的考虑,事实上他非常同意胡平的判断,即便今年是个寒冬,但他仍然认为目前天然气期货的价格已经背离了基本面,因此早就潜入到市场里秘密地建立了明年3月份和4月份的肩头套利组合,数额在一万手左右,并不算多的一个规模。   在天然气市场上浸淫这么多年,约翰·阿诺德也很清楚这个市场是有多么凶险,能者也很多。别的不说,就说邦德·亨特,这个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交易员,目前市场对他传言很多的家伙,在天然气市场上的盈利能力就和自己不相上下。   想要打败这样的家伙,谈何容易。约翰·阿诺德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伙计,如果你真的不打算牵扯到其中的话,那我也不会勉强!”又等了半晌,见对方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胡平暗自摇了摇头,用一种萧索的语气说道,“不过在这段时间,天然气期货的价格很有可能出现剧烈的波动,我在这里先提醒你一下。这一次在没有将不凋花基金打垮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收手的,我向天发誓,哦,不,我向着上帝发誓。”   “什么?你清楚你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这一次约翰·阿诺德是真的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理智”,连你死我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要知道,在这个“理性世界”里,说这样的话绝对会被人当做幼稚的表现,但此刻,阿诺德丝毫不认为对方幼稚,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方拥有足够多的资金,所以才能底气十足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很多时候,市场是按照基本面来决定价格的,但是在某些时候,某些绝对资金面前,市场也不得不臣服。虽然这样有操纵市场的嫌疑,但要真正的定罪实在是太难了。   一时间,约翰·阿诺德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当中,连对方挂了电话都没有察觉到。   而在另一边,当胡平挂上电话之后,对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钟石笑了笑,长出一口气之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成了,他一定会加入到我们这边的!”   拉拢约翰·阿诺德是胡平整个操作计划当中重要的一环,原因无他,这个家伙对市场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能够将不凋花基金的头寸打掉,但关键的时候如果他出手的话,到时候胜负还很难说,因此只有预先把他拉到自己的这一边,又或者是让他袖手旁观,这样胡平才能放手地去大干一番。   不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胡平相信约翰·阿诺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华尔街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即便胡平很清楚,约翰·阿诺德和邦德·亨特的私交很好,但如果在数亿甚至是数十亿美元面前,什么私交都是胡说八道。   钟石也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第8章 风险出现(一)   “江山,再增仓15000手,方向和目标与之前的一致,0609和0610的月份增加5000手,0703和0704两个月份的合约增加10000手,总手数增加到45000手。”   八月二十五日,当八月份的合约交易结束之后,天然气主力合约转到九月和十月上,在这个时候,由于在八月份上的资金开始分流,其他远月上的合约流动性有所增加,因此在这个时候正是建仓的好时机。将手头上零星的八月份头寸全部清掉之后,胡平终于决定对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发动攻击。   想了想之后,胡平又补充道:“另外,在期权市场上增加5000手的空头头寸,这四个月的月份都要有相应的配置。”   江山是胡平交易团队中的一员,耶鲁大学金融硕士毕业,精通于数理分析和衍生品的定价计算。小伙子年纪轻轻,脸上还有尚未完全消退的青春痘,在听到胡平的话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立刻出声反驳道:“老板,还要增加空头期权头寸?难道这部分的头寸不是做对冲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空结合,而不是一味地卖空?”   随着天然气市场的发展,相关的期权市场也跟着飞速发展起来,目前在Nymex的天然气期权市场上,不管是从标的金额还是交易的规模上来看,在各个月份上的天然气期权合约都远远超过了天然气期货交易的水平。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相比起动辄就是上万美元一手的天然气合约来说,只有几十美元甚至更低价格的期权合约价格极为低廉。   这还仅仅是Nymex,而在ICE洲际交易所,这种情况则更为夸张。因为是欧式期权的原因,在定价和执行日上都有着明确的规定,所以相对于美式期权来说,其交易规模和标的金额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目前胡平的头寸来说,利用期权来避险无疑是很好的一种对冲手段,只要做完全相反方向的套利组合,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止损。但江山不明白的是,胡平所要求的操作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而是赤裸裸地空上加空,这让他很难理解。   “不!你的思路完全有错误!”   胡平一挥手,豪气万丈地说道:“我们现在想的并不是怎么去规避风险,而是利用风险尽可能地做大,全方位地给予不凋花基金压力,这样全力以赴才有成功的可能。如果畏首畏尾,先没想着胜利就想着怎么样不输得很惨,这样反而施展不开手脚。”   胡平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轻易下定决心,而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所以他目前的策略针对的是崩溃之后的天然气市场,这一切都得发生在他打败不凋花基金之后。   江山撇了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   8月28日,主力资金和机构正式转到九月份合约的第一个交易日,因为在之前的八月末出现了大幅的平仓,使得投资者对这一月份的交易最先持慎之又慎的态度,开出的6.51美元价格足足比上一个交易日收盘时的7.15美元少了0.64美元之多。而看到这个情况,集中在九月份的多空双方开始重新估量起市场的走向,随后展开一如既往的厮杀。   “6.50,9月份合约,卖出100手,10月根据反方向操作,买入,市价委托。”   交易室当中,胡平在和几名团队当中的核心人物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很快地发布了委托指令。   由于近月合约的突然下跌,导致远月合约也跟着下跌,尽管在不同月份之间有升跌水的存在,但因为投资组合套利的特殊性,使得在0703和0704两个月份上的合约差价不升反跌,从之前的2.5美元跌到了2.25美元。   在这种情况下,胡平自然是希望通过更加积极地打压现月的合约价格,抬升远月合约价格来达到他的目的,而现在一个明显的机会就送到了门口,他怎么可能不牢牢地把握住。   100手的挂单很快出现在市场上,因为这一天看空情绪极度浓厚,所以愣是在沽单一栏挂了好半天,都没有成交。胡平想了想之后,果断地撤下挂单,重新挂上一张100手的合约,价格定在了6.45美元。   相对于每天成千上万的合约交易量而言,这点数目的合约明显算不上什么。但是问题在于,每天的成交量是由几手、几十手疯狂地刷出来的,而上百手的合约已经算是单笔当中较大的数目了,因此当这笔100手合约挂出去之后,立刻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投资者纷纷在猜测,主力资金这是打算要干什么。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们猜出个所以然来之前,就果断地有多头开出新仓,直接以6.45的价格接下了这笔卖单。双开的消息在电脑屏幕前一公布出来,很多人就立刻意识到,在对市场的走向方面,资金较大的机构出现了分歧,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   随后数手、数十手的合约开始疯狂地刷屏,上百手的合约挂单很难再看到。而随着交易的持续进行,天然气合约的价格也渐渐地走低,很快地逼近到了6.40的关口。   随着近月月份合约的持续走低,相应远月月份的合约也跟着走低,两者之间的差价被进一步地缩小。尽管这种缩小很细微,但相对于不凋花基金的庞大头寸来说,稍微一点的价差缩小就意味着上百万美元的损失。   所以,他们需要在市场上顶住!   “6.40,挂上500手卖单!”   关键时候胡平自然不会含糊,直接甩出大手笔。而多头一方似乎也没有想到空头会在这里发力,猝不及防之下就被空头的大手笔卖单打压得抬不起头,而9月天然气合约也应声下跌,很快地就突破了6.40,跌入到6.30的区间当中。   只是很快,多头一方就缓过劲来,一连接着三张100手的新开多头仓涌入市场,和之前零星的多头一道托起了空头这边的500手大挂单,在6.36美元的时候硬生生地将跌势止住,随后又在6.36的位置直接挂出了1000手的买单,意思是今天的跌势到此为止,如果还想继续做空的话,就要从这1000手的身上跨过去,可谓是挑衅意味十足。   而看到这一幕,市场上的大多数空头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市场出现“意外”,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对刚才空头的挑衅。而机灵一点的空头则开始立刻平仓,刚才的价差已经足够让他们满意,1000手的防御单,除却刚才的那位大空头之外,就算是市场上所有的空头加在一起攻击,恐怕一个小时都吃不下来。   足足过了五分钟,市场上天然气的价格在6.37、6.38位置跳动不止,所交易的都是几手、几十手的单子,并没有人们所期盼的上百手大单再出现,很显然对方偃旗息鼓了,不知道是因为资金不足还是感觉到价位已经到位,总之不在市场上出现了。   而随着这个让空头沮丧的消息传开,九月份的天然气期货合约也就此开始转头,毕竟从上一个交易日到目前的价位为止,已经下跌了超过9%,这个数字极为惊人,而作为转仓的空头此时已经做到赚得盆满钵溢,见好就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价格开始上涨,很快就突破了6.40的天然气合约,重新进入到了正常的交易轨道。小手数的挂单频繁地成交,价格也在这个基础上上下浮动,但幅度并不是很大,大型的机构似乎对今天的行情不太感兴趣,所以出手的次数并不算多。   ……   “刚才为什么不出手,一下子把他们打垮?”   结束交易后不久,胡平的团队召开一天的总结会议,天然气九月份的合约最终钉在了6.46美元,相比上一个交易日跌幅达到了9.65%。这个行情可以说震荡得相当剧烈,但联想到前一个月被流言拉高的行情来说,这个幅度也可以说是在正常的范围内。   而虽然努力地操盘,但胡平的团队在这一天只是新开了不到1500手的头寸,总共手数在3000手,又因为分布在各个月份上,所以并不显得那么刺眼。不过这个手数相对于要积累的头寸来说,明显还差了不少。当重复今天的行情时,江山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当时叫停行动的钟石。   虽然知道对方是出资的大老板,但是对于这种在操盘过程当中的指指点点,江山尤为不能够忍受,他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最专业的。   “我们已经打击到了他的痛处,而他之所以摆出1000手的架势,就是希望将我们逼出来!”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略显尴尬,对江山脸上露出的不满只是淡淡一笑,就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我们在明处的话,他可以通过各种试探来摸清我们的底细,到时候不等到我们全线进攻,他们就会平仓离场,这绝对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   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才是操盘的真谛。如果只顾着一味地拼杀,暴露了自己的意图的话,会很快地死在这个市场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明天一开盘,他们肯定会疯狂地拉升价位,尽可能拉开近月和远月之间的价差。”   “你的意思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平眼睛一亮,再看向钟石时,见到对方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当下大胆地说道,“现在的头寸之间的价差已经给他们造成了损失,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在市场上表现出一副势头汹汹的架势,借此来吓退其他胆敢觊觎他们的人?”   “应该是这样!”钟石伸出一根手指,冲着胡平微微地点了点,接着说道,“今天的行情相当奇怪,一方面可能是换月的原因,或许还有其他因素,可能是害怕上个月交割的天然气重新回到市场上,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管怎么说,因为近月的下跌而导致的价差已经影响到他们头寸的利润,而他们就会将价差重新拉回到他们容忍的范围之内。”   “所以,明天的市场会出现大涨?”这一次江山抢着问道。   对于他这点小心思,钟石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打算点破,毫不犹豫地说道:“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江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和相熟的交易员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神态自若地继续听着其他的分析。   这个钟石,也不过如此嘛!在他心底,这样想着。 第9章 风险出现(二)   加拿大,卡尔加里。   从含义为“清澈流动的水”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适合人居住的城市。因为石油和天然气,这里成为了加拿大第一大能源中心,北美第二大能源中心,加拿大的第四大城市。虽然是能源之都,但是因为环保工作实在是过于出色,以至于连续多年卡尔加里被评为“世界上最干净的城市”。   除了能源中心之外,这里也是很多金融公司的加拿大总部所在,因为“黑色黄金”所在的地方,资本自然会蜂拥而入。包括古德曼、斯坦利等众多华尔街巨头的加拿大分部都设立在这里,这里是他们大宗商品交易部门的重镇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邦德·亨特提出在卡尔加里设置分支机构的时候,他的上司尼克只是稍微考虑了片刻,就应允了下来。   当纽约商品交易所停止交易之后,交易员们并没有立刻拔腿就走,而是挤进一间面积略小的会议室当中,开始热烈地讨论起今天的行情来。   原本在不凋花基金加拿大分部的办公室内,并没有类似的会议室,如果要接待投资者的话,他们会去格林威治,而不是卡尔加里。而在这里,所有的操作策略只需要在交易室内讨论就可以了。但有一次在无意间的泄露事件之后,邦德·亨特就重新布置了这里的格局,将原先的茶水间打通并重新装修了一番,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面积略微小一点的会议室。   尽管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可以清楚地看到七八名交易员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但即便是身处几米之外的门外,外面的人丝毫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足可见这边装修的隔音效果了。   通常在收盘之后,这些交易员们会在第一时间拿起车钥匙下楼走人,因为大部分的时间他们是在赚钱,其他诸如总结、清算等工作就留给格林威治那边的同事好了。而在今天,因为刚进入九月份合约,天然气近月合约突然出现了接近10%的暴跌幅度,这样陡然的变故让他们顿时紧张了起来,结束交易后没有一个人离开,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间会议室内。   “这应该是八月期权行权的结果,因为过多看多期权的执行,使得交易商损失惨重,因此在九月份的合约上,他们先保持谨慎的态度,观察一番未来的行情再开出远月的期权合约。”一名唇角留着小胡子的交易员信誓旦旦地分析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一名稍微年长的交易员点点头,不过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也有可能是因为转月的关系,市场上出现暂时性的波动。每次换月的时候,价格都不能完整地保持持续性。在八月份上的多空双方斗得太过于厉害,双方最终平仓甚至是交割耗费了大量的资金,一时间难以为继,所以才会让价格滑落得那么厉害。”   因为不凋花基金的头寸集中在九月和十月以及来年的三月和四月,所以对于八月份的主力合约,他们关注的并不算多。但是换月时间一到,就进入九月合约交易的高峰期,这就切实地关乎到他们自己的头寸,所以各种猜测都出现了。   单单从九月份合约下跌的情况来说,不凋花基金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们在十月份做了相应的对冲。但是因为是套利组合,所以相邻月份之间的差价才是他们最为担心的问题,而因为价格下落过快,使得不仅是九、十月份的价差有所缩减,就连远月的价差也下降了不少。   “伙计们,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   就在这些人还在谈论是否是因为期权执行还是期权大规模交割造成暴跌时,一名满头金发的交易员走了进来,挥了挥手中的传真纸,说道:“这是根据NASA最新气象模型预测的未来两个月的天气情况。根据他们的预测,未来两个月内在德克萨斯地区形成飓风的可能性为74.51%,大型和特大型飓风的可能性为4.45%,这个概率可有点低。”   飓风季一般发生在七月、八月和九月等季节,其中以八月最为常见。尽管市场上在此之前传得沸沸扬扬,但是一直到目前为止,虽然在墨西哥湾附近有飓风的形成,但这些飓风的破坏力显然不能够和去年同期的超级飓风相媲美。   而一旦进入九月,想要形成如此规模和类型的飓风的概率就急转直下,尽管还是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远远比发生在八月份要低得多,甚至在某些人心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在听到他的话后,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原本吵杂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就是一静,只剩下丝丝的倒吸冷气之声。   他们都很清楚,天气因素在天然气交易当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甚至说他们“靠天吃饭”也不为过。要知道邦德·亨特豪赚超过十亿美元的交易就是借助了两场罕见的飓风才成功的,而且就在八月中旬,NASA发布的天气预测,认为在九月底和十月份在德克萨斯地区会形成一个低气压的特大型飓风,就是这个预测让不凋花基金打垮了那些对他们头寸虎视眈眈的机构。   而现在,不利的消息来了,正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即便是NASA用最先进的气象模型,也不可能正确预测到未来数月或者更长时间的气象情况。   “伙计们,不用太惊慌,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机构敢再次站出来和我们作对!”   就在众人心慌意乱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邦德·亨特终于开口了。不亏是整个团队的核心,当他一开口之后,众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这或许就是领袖的魅力。   镇定地看了四周一眼后,邦德·亨特沉稳地说道:“姑且不说天气因素,就从今天的盘面来看,的确是有人在觊觎着我们的头寸。不过从交战的情况来看,对方并不是什么资金实力雄厚的一方,因此我们并不需要担心。”   “即便是九月和十月的套利组合失败,但是我们的关键头寸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远月上,只要来自北极的冷空气从安略大湖上越到美国境内,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近月头寸的价差缩小也会对我们的头寸产生不利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要立刻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个消息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明白吗,先生们,明天,就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在市场上展开反击,让对手,尽管我们不清楚这个对手到底是谁,知道我们的厉害。”   “什么?”   “难道我们还要增加头寸?”   “这样一来,我们的头寸就无以复加的庞大了,要知道我们现在就持有超过八万手的头寸了,如果再增加头寸,到时候恐怕就有操纵市场的嫌疑了。而一旦出现亏损的话,恐怕我们的头寸也维持不了了。”   “就是啊,而且依照我们如此庞大规模头寸的话,如果万一出现维持不下去的情况,就算是平仓都很难,到时候可就是雪崩式的亏损了。”   听到邦德·亨特的话后,交易员们顿时炸了锅,他们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头寸和可能存在的问题,因此当听到邦德·亨特准备继续增加头寸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老板疯了?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放心吧,各位,我早已经预料到你们所说的这些情况!”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各种质疑声,邦德·亨特只是微微撇撇嘴,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如果不敢铤而走险,我们又怎么会在以前赚了那么多的利润呢。伙计们,控制风险是格林威治的那些家伙想要考虑的问题,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赚钱,赚钱,再赚钱。”   “而且,就算是我们现在平仓的话,市场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的头寸实在是过于庞大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只有打败对方一条路走了,明白吗?”   听到邦德·亨特的话,所有人脸色就是一暗,继而默不作声,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因为他们的冒进,现在他们没有平仓的合约占到了Nymex没平仓合约的至少三成,这种规模的合约一旦要在市场上平仓,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震荡,所以现在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打败对手,才是他们唯一可能的出路。   “放心吧,总部方面现在对我是言听计从,稍后我会发出申请,从那里再拨调一部分资金过来,加上现在我们头寸上的浮盈,应该足以打败任何对手了。”   在给众人讲清楚形势之后,邦德·亨特又不失时机地来了一颗定心丸,如果真的拥有巨额资金的话,至少他们还可以拉升远月合约之间的价差,这样的话他们就继续可以维持目前的头寸,从现在到明年三月份,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在市场上慢慢地将这些头寸施放出去了。   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这变成每个人心中的共识。又讨论了半天之后,交易员们这才无精打采地离开了会议室,各自回家不表。   邦德·亨特没有走,他端坐在会议室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沉思着。今天的价格下跌给他的头寸造成了巨大的亏损,但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因为目前他们头寸的浮盈就有近十亿美元之多,而这一天亏损下来,他的各种组合的账户上还是有着不少的浮盈的。   在想清楚资金方面的问题之后,他又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老板尼克还在《华尔街日报》上夸自己“擅长风险控制和衡量”,但转眼之间,自己就接近走入了穷途末路。   想了又想,最终邦德·亨特长叹一声,拨通了格林威治的电话,他需要从总部抽调资金来。   电话这边的尼克听到邦德·亨特的分析和再三保证之后,又和一众高层商议了一番,最终从资金池里再度拨发了十亿美元到加拿大。和邦德·亨特一样,他也面临着没有退路的情况,自己公司最赚钱的交易员如果失败了,那么自己的基金离清盘也差不多了。所以,他必须力撑到底。   ……   八月二十九日,当天然气合约一开盘之后,价格就升到了6.78美元,足足比之前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高出了0.32美元,涨幅4.95%,这让市场大为震惊。 第10章 风险出现(三)   此时的江山面色不变,心中却有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般震惊不止,望着正紧缩眉头盯着盘面看的钟石,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只是蒙对了,绝对是运气。   只不过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   是的,虽然说在有着公认的利好、利空情况下,市场会对下一个交易日或者是下一段时间的交易日产生共同的预期,进而可以推断出这段时间的走势。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钟石只是凭借着对对手心理上的猜测就判断出今天的走势,这种人在洞悉人的心理方面到底是有多强悍?   盛名之下无虚士!   “嘿,伙计,在想什么呢?”   就在江山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撼当中之时,坐在他旁边的交易员拍了拍他的肩头,朝着屏幕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要准备下单了。江山这才收回看着钟石的目光,在心底里长叹一口气,对着那名提醒自己的交易员勉强一笑,说道:“没什么。”   ……   “看来换月的价格落差的确打击到他们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拉升近月合约的价格,头寸一定不会小。”   看到刚开盘还没多久,市场上就涌现出源源不断的买单,胡平的心中就有了几分明了,看了看钟石之后,这才缓缓地将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   “不错,我们的狙击可以正式开始了!”   钟石点了点头,又盯着几个月份的合约交易情况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之后,这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对方这下是要动真格的了,这样正好,先让他们试探试探水深,等到把所有心思各异的势力都试探清楚之后,我们就立刻动手!”   “好!”   两人的心思几乎是一拍即合,当下就各自分头观察行情,谋划策略。   6.78美元的开盘价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就在众人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天然气合约的价格就噌噌地上涨不停,很快就突破了6.80美元的大关。在此期间虽然卖盘的数量有所增加,但上涨的动能不见丝毫的减缓,价格在6.80美元附近只是稍微停滞了片刻之后就继续上扬。   而在远月合约上,受到主力合约价格大幅上扬的影响,0703合约也比前一个交易日大幅蹿升了0.5美元,0703和0704的合约每手之间的价差重新被拉回到2美元以上。   只是上涨的好景不长,就在9月合约刚刚突破6.85美元之后,一波来势汹汹的卖单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市场上,立刻和聚集在这里的买单展开了贴身的厮杀,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而在这种情况下,天然气合约上涨的势头终于被硬生生地摁住了,停在了6.88美元上。   “有人出手了?这倒是个问题!”   胡平的面色有些古怪,尽管在刚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他们所持有的头寸亏损达到了上千万美元,但这点浮动的亏损他还没有放在眼里。现在市场上有另外的空头主力沉不住气,冒出来和多头作对,虽然是预料当中的事情,但胡平却是有点失望,因为看盘面的波动,对方似乎只是单个月份上的投资者,并不是做套利对冲。   这也意味着,对方并不是真正的实力派。   “动手吧!”一旁的钟石也看清楚了情况,不过既然只是单月空头出动,想来别人也是和钟石等人存了同样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再等恐怕也是无益,索性钟石自己先发动了再说。   虽然有些愕然,但胡平稍微想了片刻,也就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地喊道:“6.88,9月份,100手卖出,10月份跟进,远月按照既定的策略市价委托跟进。”   ……   “是单月空头,要不要继续?”   盘面的变化自然被不凋花这边的交易员看在眼里,虽然九月份涨势暂缓,但交易员们心中并不慌乱,单月的合约对他们的头寸根本造成不了冲击。   可还没等到邦德·亨特给出明确的交易指令,市场就立刻风云突变,几乎就是在同时,在0609、0610、0703、0704上涌现出手数相同、方向各异的挂单,虽然看上去是在做对冲套利,但不凋花基金的交易员们心里很清楚,这是对他们头寸的狙击。   “开战!”下一刻,邦德·亨特果断的声音就在众人的耳边响起,“终于冒出头来了吗?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资金来陪我玩!”   因为极度兴奋,他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在有了总部驰援的10亿美元的资金之后,亨特的信心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极点,虽然知道市场上有人在算计他,但他何尝又不想着在算计别人?而双方所比拼的,无疑就是资金的多寡。而单凭资金来说,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凋花基金的交易员立刻开出相同的手数买卖盘,价格挂在相同的位置,这个信号一发出,立刻就吹响了双方攻防的号角,双方很快地就在6.88的位置展开了战况激烈的厮杀。而因为双方的激烈打斗,在9月、10月、07年3月、07年4月这四个月份上的合约立刻呈现出成交量急速放大的迹象,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蹿升了两成之多。   一个小时后,在9月合约上双方仍然停留在6.87的位置,双方都新开了至少1500手以上的新仓,尽管是分布在四个月份上,但是几千万美元的真金白银投进去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放掉9月份合约,不管它,10月份也不去管。全力维护住0703和0704。”   眼看着对方一时半会并没有出现疲态,邦德·亨特稍微沉吟了片刻,就果断放弃了近月的合约,虽然在这些月份上,不凋花的头寸也不少,但是和远月相比,还是相差的太多。   他的命令一下达之后,立刻在9月份的盘面上出现了变化,原本还战况激烈的市场突然一下子少了对手,天然气合约的价格顿时一泻千里,从6.85附近开始急速下跌,一连下跌了0.3个百分点,拉出一条长长的阴线,让市场错愕万分。   而随后而来的变化则正好印证了邦德·亨特的猜测,当看到市场上的战况突然消失之后,原先堆积的空头立刻选择大规模的平仓,而抢反弹的小买单也疯狂般地入场抢成交。虽然合约的价格还在下跌不止,但下跌势头和动能明显趋于缓和,而9月份合约的成交量在经历了短暂的萎缩之后又开始放量增大,增加的幅度比双方主力激斗的时候要高得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   ……   “我们要不要继续?”   当看到市场出现“战国争雄”之后,胡平用力地甩了甩头,心中很是不爽,对手就这么退缩了,让他有一种重拳挥出却打到了空处的感觉。而随后的行情又让他觉得很是无奈,如果自己继续进攻吧,市场上这些小众多头虽然在短期内会被打压得很严重,但是一旦反弹起来,其势力可绝对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天然气价格打压下去,但是对自己的大战略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对方避而不战,这倒是有点意思,或许是在试探我们的决心,也或许是在看市场的反应。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再继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也从这里撤吧,集中资金在远月合约上,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打算和他们不死不休了!”   钟石只是略一沉吟,就果断地做出撤离的决定,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再一味地打压9月份和抬升10月份合约,对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影响也不是很大。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还是要盯着对方的主力资金进行攻击。   “好!”胡平点头示意,随后挥了挥手,开始吩咐起交易员们盯着远月合约交易。   失去了两大主力的9月和10月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暴跌之后,又开始逐步地进入到了平缓的交易节奏,而化整为零的不凋花基金又在这时悄悄地进场,逐步地抬升9月份合约的价格。在这种悄然地推动下,价格又渐渐地上涨,最终收到了6.88美元的开盘价。   之所以没有选择继续上攻,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迹象被对方察觉出来。当然对于远月上激烈的战况相比,这里的抬升也没有那么显眼了,尽管升幅相对于前一个交易日达到了6.50%,但总体来说是剧烈下跌之后的反弹也不为过。   在远月上,双方这一天共开出了3000手的新仓,双方都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把对方打垮。而一直到收盘时为止,0703和0704合约的价差依然稳稳地站在2.0美元左右,双方拼了一个势均力敌。   ……   “老板,我们是不是应该出手了?”   射手座资本管理公司的办公室内,约翰·阿诺德一直静静地看完盘面上的变化,始终没有出声对交易员下达指令。在这种情况下,百无聊赖的交易员们只能用自己权限内的资金来捕捉一下市场上的短线变化,对于玩惯了大资金的他们,这种小打小闹显然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此时对约翰·阿诺德说话的人叫做康雷德·戈尔,是射手座资本管理公司的高级操盘手,之前供职于母岩公司。当母岩破产之后,康雷德迅速改投门庭到了射手座,同时将公司内部的很多秘辛也带到了这里。   事实上,在胡平的电话打到约翰·阿诺德这边之前,射手座已经悄悄地在市场上吸纳和不凋花方向相反的头寸。作为这个领域的巨头之一,阿诺德很清楚对方是在玩火,但直到胡平打来电话,他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狙击不凋花基金头寸的意图。   说来也是有点有趣,在安然破产之后,射手座公司迅速膨胀,而往日作为一个小小交易员的约翰·阿诺德一口气请下了原公司的数位高管,甚至包括了前安然CEO格雷·华力,不得不让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作为负责狙击不凋花事情的主管之一,当看到市场上出现和不凋花资金几乎是不相上下的势力之后,康雷德表现得极为兴奋,他知道时机就要来临了,但是几次三番地请示自己的新老板,约翰·阿诺德都无动于衷,在收盘之后,不甘心的他再次请示道。   “不着急,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   约翰·阿诺德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说道,“真是期待啊,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背后操纵呢?”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第11章 风云突变(一)   八月三十日,九月天然气期货开盘6.76美元,从开盘之后就遭遇了剧烈的抛盘攻击,仿佛一夜之间市场上做多的机构全部换了方向一般。原本还有些多头想要一较高下,但是初步一接触就立刻被空头所击溃,在这种情况下天然气期货价格急转直下,甚至一度跌到了6.19美元。   在跌至6.19美元之后,市场又引发了大量的平仓潮,这股潮流和缓过劲来的多头一道,勉强地将价格拉升回了6.30美元附近,但是在这里又遭遇到空头的顽强狙击,最终在数次冲击无望之后,这一天天然气价格定格在了6.28美元。   全天暴跌了8.72%,这无疑给天然气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在连续三天暴涨暴跌之后,整个Nymex的视线都转移到天然气市场当中来了。人们纷纷猜测,到底在天然气市场上发生了什么。   受到9月份合约再次暴跌的影响,其他远月的合约价格均有不同程度的下跌。尽管不凋花基金拼命地反扑,但是市场上另外一端的势力总有足够的力量来压制他们,这也使得邦德·亨特对目前局势的发展很是感到无可奈何。   “钟先生,好像市场上有人在帮助我们?”   收盘之后,胡平摇了摇头,对今天的行情有些迷惑不解。因为按照常理来说,目前他们和不凋花基金主要的战场在远月合约,今天双方又开了至少3000手的新仓,打了个势均力敌,而双方都不怎么在意的九月份合约却成为了市场的焦点,进而影响到两股力量在远月的表现。   但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突然对近月合约发动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而恰恰又在双方缠斗最为激烈的时候。直到最终醒悟过来之后,胡平才察觉到一丝后怕,如果对方不是全力地打压天然气价格,而是抬高价格的话,恐怕自己的头寸就会出现大幅的亏损。   “你之前不是拜访过某个大佬吗?”钟石微微一笑,神情淡定地说道,“说不定就是他出手的呢。”   到底是谁出手,钟石并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约翰·阿诺德能够在天然气市场上闯下如此大的一番名声,绝对不是偶然现象,至少在某些时候这个人是能够看清楚市场形势,从而做出准确判断的。   就好像今天的行情,钟石丝毫不怀疑是对方在搅局,他就像正在捕捉猎物的鳄鱼,静静地潜伏在市场的深潭当中,时刻等待着暴起给对手致命一击。而现在,貌似是时机到了。   “是他?”   胡平面色一凛,沉思了半晌,最终才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这似乎不大可能吧?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不在远月合约上减仓,而是选择在近月上打压呢,这似乎说不过去,如果不凋花基金真的崩盘的话,他最多在近月上捞取点利润而已。”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对方没有建立远月的头寸呢?”钟石一句话就让胡平立刻目瞪口呆,“如果他早就建立好了头寸,并不动声色,而是等待着市场上出现像我们这样的角色之后再行动呢?你可不要忘了,他们可是吸纳了不少母岩基金的分析师,这些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传到他的耳朵当中。”   “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动,恐怕就是因为资金不够,不想和不凋花基金这种庞然大物正面抗衡吧!总之,他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我分析的一切是真的话,恐怕这一切我们是被人利用了!”   “他也在利用我们?”胡平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之前他动用了小小的计谋,把约翰·阿诺德拉入到这个是非圈当中,当时他还曾小小地得意了一把,但现在看来,怕是对方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反过来倒是阴了自己一把。   一想到这个,心高气傲的胡平自然是变了脸色。   “就容许你算计别人,不容许别人算计你?”钟石撇撇嘴,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看来,对方的确比我们想的还要高明。不过这正好,他现在所做的正是在帮助我们。那么,让我们联合起来,大干一场吧!”   听了钟石这么一说,胡平的脸色稍霁,又想了片刻之后,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   “老板,今天干得漂亮,这一下恐怕不凋花那边要着急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射手座资产管理公司内部,康雷德正在和约翰·阿诺德进行着收盘之后的交流,对于自己老板今天悍然出手的表现,康雷德自然是赞不绝口。   就在上一个交易日,阿诺德还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架势,但今天一开盘,射手座基金就不顾一切地开始砸盘,一度将盘面砸到了9%,之后见跌幅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才缓缓地平掉一部分的底仓,将跌幅控制在8%左右。   “呵呵,今天只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下一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约翰·阿诺德微微一笑,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之色,不过只是稍显即逝,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今天一出现这种行情,双方势必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我们还想着这么干,恐怕就有难度了。”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发现正在争斗的双方的确是财雄势大,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够掺和的。到目前为止,他们每天至少进行了6000手的交换,资金接近上亿美元规模,而且看目前的架势,双方都是全力以赴,完全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态度。所以,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够掺和到其中的。”   “幸好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建立了部分的头寸,这样足够保持我们在情况不好的时候能够迅速平仓,在情况有利于我们的时候加大仓位。这样我们才能够灵活地在市场上游走,毕竟我们不像他们那样。其实我挺羡慕胡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如此规模的巨量资金,能够放手和不凋花这样的巨头一战,可惜了。”   “可惜什么?”   康雷德的嘴角急剧抽动,他原本正在听阿诺德的分析,但听到最后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羡慕起对方来了,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可惜了”,这让他很是无语。在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可惜什么”之后,他又有些后悔,心想自己不应该这么打探老板的隐私。   “没有什么,只是我不肯管理过多的资金,虽然资金多意味着管理费也多,但是打理起来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更多,而且投入到不熟悉的市场当中,所要承受的风险更大。毕竟我只懂天然气市场,而且投资者也只是愿意将这些资金投入到天然气市场,虽然目前天然气市场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是所蕴含的风险也越来越大,所以我不想打烂了自己的招牌。”   出乎康雷德预料的是,阿诺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反倒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末了又看了看自己,眼神像是在询问自己,听懂了吗?   自制,自控,绝对的清醒。   这是康雷德给阿诺德下的结论。他也算是从华尔街走出来的精英分子,自然清楚在盛名之下,很多大的基金经理都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盲目地扩大自己基金的规模,而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业绩的下滑,随后就是投资者撤回资金,基金的规模快速萎缩,最后甚至有一些就此永远地消失在了市场上的事例,而自己的这位新老板,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和缺陷,也很清楚这个市场能够容纳多少资金,因此即便是投资者开出很高的管理费和超额收益分成,约翰·阿诺德依然冷面地拒绝了。   “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我是说不凋花基金!”   想了又想之后,康雷德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继续追问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了,射手座资产管理公司选择了和不凋花基金对着干,尽管并不是正面战场,但开弓显然没有回头箭了。   “当然是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我们被他们打垮,当然,这一点我们在期权市场上做了对冲,相信可能性微乎其微。另外一点就是,他们被我们击溃,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现在天然气的价格严重违背了基本面。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们的天然气头寸持续亏损,甚至会波及到整个不凋花基金的运作。”   “真的会这么严重?”   康雷德直接被震惊了,虽然之前在母岩基金,他们所做的就是狙击不凋花基金,但也只是针对对方的天然气头寸,他们很清楚,不凋花基金是个庞然大物,在这样的巨头面前,任谁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但现在从阿诺德的口中听到这个可能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凋花基金真的是进入了对方的视线。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或许吧!”阿诺德长叹一口气,有些萧索地说道,“之前我也没有想过,但是自从胡的电话打来之后,我才知道,的确有能人盯上了不凋花基金。不错,是整个基金,如果事态发展的真的很严重的话,拖垮整个不凋花基金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之后,阿诺德突然诡异地一笑,看得康雷德就是一怔,他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向对方时候,发现那道诡异的微笑依然停留在对方的嘴角上,这下他立刻认定阿诺德肯定是有所依仗,当下不假思索地问道:“老板,还有其他的因素吗?”   “你不觉得这个夏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收起笑容,阿诺德端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从书桌上拿起一支笔,也不见有所动作,就看到这支笔在他的十指之间飞快地转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呆呆地看了片刻之后,康雷德这才想起老板的问话,当下苦苦思索了半晌,这才不解地回答道:“没什么变化啊!就是好像飓风的消息少了一点,除此之外,和去年、前年的夏天没什么区别吧?”   “你再好好想想!”阿诺德也不点破,依然自顾自地玩着手中的签字笔。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玄机,康雷德立刻醒悟到,大脑顿时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将每天都塞入脑海当中的天气数据又重新调用出来,仍然没有所得之后,再看向阿诺德,见对方仍然是一种玩味的态度之后,他又重新陷入到深思当中,这一次不止是思考今年的气象数据,连过往几年的都一并加了进去。   “暖冬!”几分钟之后,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康雷德的脑海,顿时恍然大悟的他脱口而出道,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又来了一句,“上帝啊!” 第12章 风云突变(二)   所谓暖冬,自然是指暖和的冬天。   进入冬季之后,从北方加拿大袭来的冷空气从绵长的美加国境进入美国境内,包括芝加哥、波士顿、纽约等大城市均是其波及的目标,甚至有的地方积雪可能达到一米以上,在这种时候作为供暖能源之一的天然气需求量自然倍增,价格也会跟着上涨。   同样的道理,当冬天不再那么寒冷的时候,天然气的需求自然不那么旺盛,而根据需求理论,其价格虽然也会上涨,但肯定没办法和较为寒冷的冬天时的价格相比较。   而根据历年气象数据的分析和判断,康雷德愕然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今年冬天是暖冬的可能性非常大,而职业性的敏锐让他立刻意识到,如果是暖冬的话,在九月和十月、明年三月和四月之间,这种季度性的转折点就不会那么剧烈,目前的两者差价会大幅地缩小,所以……   想到这里,康雷德已经不敢往下继续浮想了,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砰乱跳。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他拿起面前的杯子猛灌了一口,谁不想喝得太急,下一刻他就被呛到了,一不小心竟然将咖啡撒到了洁白的衬衫上,他连忙抽出纸巾擦拭,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如果真的是暖冬的话,那么我们岂不是有成功的可能?”   经过一番忙活之后,康雷德总算将胸口的污渍打理干净,当然,只是洗去了汁水,衬衫上依然残留着一块碗口大小的浸迹。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问向约翰·阿诺德,希望能够将心中的疑惑搞清楚。   “就在昨天,我刚和一个气象学家见了面。”   约翰·阿诺德笑了笑,从办公桌中抽出雪茄盒,掏出一根在鼻尖下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陶醉的神色,随后拿出银光闪闪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部分后,点燃特制的火柴,在硫磺引燃的火苗上缓缓地烤了片刻,让雪茄的香味充分地发挥出来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抽上一口。   望着阿诺德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康雷德心中如同猫抓一般地难受,他很想知道阿诺德口中所说的下一段是什么,但却又不敢打搅老板享受雪茄,所以只能默默地等待着。   “这是一位NASA的资深气象学家,追踪冷空气动向已经达到了20年之久。我在安然的时候就和他结下了良好关系,说我们是老朋友一点也不为过。目前他在NASA里面,是专门负责气候变幻部门的主管,手头上至少有三颗卫星,全天候追踪北美地区的气候变化。”   又等了几分钟,阿诺德终于再次开口,解释了一番这位气象学家的背景后,这才将话题转移到真正的重点上,“今年夏天的飓风情况,就是他们通过最新的气候模型模拟出来的,事实证明准确率相当之高。而他们另外一个最新的气象模型也给出了今年极有可能是暖冬的结论,而且可能性相当之高,足足有89.24%。”   “正是有了这些数据的支撑,所以我才敢放心大胆地和不凋花打擂台。在此之前,他已经透露,今年是暖冬的概率大概在五成左右,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动了相关的心思,只是当时不凋花的势头太过凶猛,所以我只能低调行事。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有了数据的支撑,再加上有另外一股势力和对方纠缠,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所以我才能够放心大胆地做空。”   吐出一股呛人的浓烟之后,阿诺德的神色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脸上浮现的微笑任谁看上去都能感受到是真正发自于内心,自然这种放松是胜券在握时候才有的表现。   “没想到老板私底下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他能够长期屹立于天然气市场不倒。”一旁的康雷德听到这段话之后,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心中却是在暗自揣测。之前他的老东家母岩基金,只是聘请了几个气象学家作为外包顾问,在必要的时候咨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平时就将他们高高挂起,根本不当一回事。而当他到了不凋花基金之后,才惊讶地发现,这家基金的研究部门几乎涵盖了天然气行业的各个角落,包括从上游的开采行业、工程技术到下游的管道运输、去向用途等各个领域都有专门的研究人员,而且都是或者曾经是这个领域最顶级的,甚至气象咨询顾问都是NASA的现役人员。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对方知道这些事情?要知道这些东西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我相信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如此细致的研究了,就算是不凋花的邦德·亨特都不能,但为什么胡就可以?”   放松了片刻之后,阿诺德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说道,像是在自说自问,又像是在问康雷德。   “这……”   康雷德沉吟了片刻之后,才不确定地说道:“是不是他们从基本面上判断出来的?又或者是从某个投资者的口中得知不凋花基金头寸过大?要知道当头寸过大的时候,很容易就成为别人觊觎的目标的。”   “或许吧!”阿诺德想了又想,依然得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当下哑然失笑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和他是在同一阵营,而且所要针对的目标也是一致,所以又何必那么在乎对方怎么想的呢。这一切,等市场形势彻底明朗之后再分析吧!”   康雷德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   “该死的,这到底是谁,竟然趁着这个时候打压现货的价格,简直就是在我的肋骨上插了一把刀啊!”   卡尔加里的办公室里,当收盘结束后没多久,交易员们再次集中到那间狭小的办公室里,但这一次的气氛完全不同了。在过去的一天里,前一个交易日天然气合约所拉升的涨幅被尽数吞没的同时,还略微有所下跌,这就意味着不凋花基金的交易员白费了一番功夫。   问题还不止在这里,他们还在重仓月份上发现了一股专门和他们作对的对手,而经过两三个交易日的激斗之后,不凋花的人愕然地发现,对方的资金雄厚程度并不亚于他们,甚至一度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邦德·亨特果断地放弃了守卫近月的决定,恐怕他们现在的亏损要扩大很多。   是的,不凋花基金的对冲头寸已经出现了亏损。   而就在他们全力守护着远月头寸的时候,另外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又悄然地出现在近月合约上,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打压天然气期货的价格,这在目前已经处于捉襟见肘的不凋花基金身上又狠狠地踹上了一脚,所以邦德·亨特才近乎失态地大声嘶吼。   对于他的疑问,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交易员们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很显然都很清楚在目前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足足怒骂了五分钟,邦德·亨特将胸口间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之后,这才重新恢复了冷静,对着一堆耷拉着脑袋的交易员说道:“好了,伙计们,打起精神来。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怎么样,不是吗?”   这句话总算是让众人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邦德·亨特发火的缘故。   “这一次的确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点上一根万宝路,邦德·亨特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你们大可放心,类似的情况我们经历的还少吗?别的不说,亏损十亿美元的情况我们也曾经历过,不过我们还不是生存下来了吗?”   “虽然当前的形势对我们有所不利,不过我们只要将远月的对手击溃,之后剩下来有大把的时间来应付近月上的对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的近月头寸需要逐渐地降低,以免再出现亏损。”   就在这两天,不凋花基金已经在远月套利合约上砸出了超过2亿美元的保证金,新开的头寸如果在平时,足以能够将这两个月份的合约差价拉开一个档次,但现在情况有了根本性的不同,对方丝毫不示弱,几乎是自己开了多少新仓,对方就接下多少,根本没有半点资金耗竭的迹象,这让邦德·亨特心中有些发虚。   不过他仍然对最后的胜利抱有很大的信心。   虽然刚刚从总部那里得到了10亿美元的资金,但就在这两天,从近月到远月头寸上,亨特已经花去超过3亿美元的资金,这个速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咋舌不已,虽然一部分是进入头寸当中当做维持头寸的额外保证金,随时可以抽调出来的。   “另外,让人在市场上放风,就说今年的冬天会来得特别早,而且会特别冷,尤其是因为那个什么……厄尔尼诺现象,对,就是这个现象,导致大气内的臭氧层被破坏什么的,总之越是深奥,专业术语用得越多越好。”   “还有,再去放消息,就说在田纳西州的天然气运输管道压强出现问题,怀疑是在某处的天然气管道出现泄漏。对,就是诸如此类的传闻,上帝啊,如果在这个时候,哪个城市的天然气管道出现爆炸该多好啊!”   拍了拍脑袋,邦德·亨特在沉思片刻之后,就飞快地想到了几种可能搅乱市场价格的传闻,尽管这些传闻会很快地被证实,但此时病急也只能乱投医了。   不过他最后所说的话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尽管是无心地随口一说,但其他交易员显然被吓了一大跳。是啊,如果某处天然气管道甚至是某个天然气公司出现爆炸的新闻的话,肯定会对市场造成剧烈的冲击,但他们哪里又真的去敢做这样的事情?   看着众人面色不虞,邦德·亨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放松点,伙计们,我可不敢这么做,我只是希望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情况而已。好了,伙计们,按照刚才吩咐的去做吧,这一次一定要让对手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众人齐齐点头,很快地就各自忙碌去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些交易员们各自通过自己的途径发布虚假的消息时,一份专业的气象杂志在第二天就刊登了关于今年极有可能是暖冬的消息,一下子就将不凋花基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13章 风云突变(三)   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里,市场上突然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包括美国某地天然气管道泄漏、今年可能是最寒冷的一个冬季、飓风正在墨西哥湾形成等消息。这些消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天然气价格的表现,但是这些消息的效用也不过是在市场上昙花一现,就很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价格并没有产生根本性的变化。   而从8月31日开始,天然气价格再次面临了一次3.66%的跌幅,随后开始在6.1到5.8之间徘徊。必须要说明的是,相比起7月底8月初的8.61的最高价格而言,这个价格无疑是比较理性的,因为临近十月,也没有了飓风的威胁,所以天然气价格在此时回落也就成为了必然。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目前的天然气价格是正常的,至少那些在远月头寸上博弈的人绝对不会这么认为。就在这几天,双方继续在市场上火拼,双方几乎都是下了血本,到9月14日为止双方已经新开了至少15000手新仓,投入的资金一共超过15亿美元。而即便是这样,两方在远月上依然没有能够将对手压下去一头,双方仍然处于一个势均力敌的状况。   而在近月市场上,在经历了最初的突袭之后,射手座资产管理公司却不敢再继续如此大规模地进攻,毕竟他们也担心自己会受到SEC方面的调查,虽然通常对期货操纵价格案十有八九都不了了之,但射手座公司不愿意冒这个险。   虽然没有继续在市场上大规模地建仓,但射手座公司却丝毫没有放松对近月合约的打压,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来做空九月和十月份的合约,因为这符合季节性的价格波动,而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甚至早就准备好了一份详细的操作策略,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向SEC解释。   在这种僵持的局面下是暗流汹涌,而作为市场霸主的一方和暗中狙击他们的一方,都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在这段时间内激增到98400手,这些都是未平仓的手数,在0609、0610、0703、0704等月份上均有涉及,重仓则是在0703、0704上,头寸是82500的套利组合,而其他的除去大部分在9月和10月上的套利组合上,其他月份只有极少的部分。   除却这些期货头寸外,不凋花基金也持有了少量的期权头寸,不过这些期权头寸只是对目前市场的一个补充,因为是套利的关系,所以他们的组合主要是0703的认沽期权和0704的看多期权,算是对自己庞大头寸的一个风险对冲。   而另一端,引领着狙击不凋花基金的一头,基本上是钟石的资金在主导着进攻。这段时间他们足足吸纳了超过10000手的新开仓,也正是在他们承受了大部分压力的情况下,其他的资金才敢进场接下其他的仓位,否则这些资金早就被不凋花基金给击溃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0703和0704月份合约之间的差价被缩小到1.8美元左右,按照钟石的估算,不凋花基金至少亏损1亿到2亿美元左右,但这些根本不足以给不凋花基金造成致命性的伤害。而就在这个时候,命运的转折点终于到来了!   美国国家气象局(NWS),主要负责为美国及其属地、邻近水域及海洋地区提供天气、水温气候预报和警报,以此来保护生命财产和国家经济。   NWS有至少九个全国性的支援中心来为全美各个地方的分局提供气象支援,包括国家环境预报、气候预报、环境模拟、海洋预报、航空气象、水文气象、太空环境、风暴预报、飓风预报、海啸预报等各个方面。   而这一次在他们的刊物《气象预测》当中,原本介绍的是一种新型的气象预测模型,这种模型结合了NASA最新的穿轨迹红外探测器从外太空监控到的数据和在马里兰州NWS自己监控到的气候数据,放入到最新的气象电脑里去模拟和评估,最终得出结论的准确率足足比之前的评测模拟系统提高了12.47%。   市场不会关心这个模型到底有多先进,又能够容纳多少数据等等,他们关心的是这个最新的模型能够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因为这个结论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各种能源的价格,不止是天然气,还包括了石油。   在这份刊物里,自然不会缺少让市场感兴趣的地方。事实上,在介绍这种最新气象模型的同时,NWS的专家们就用这个模型分析了一番今年以来的各种气象数据,据说在经过反复几次的检验之后,气象学家再根据历史数据运算出的结果进行的对比,得出今年冬天极有可能是暖冬的结论。   这份通常在15号出版的刊物里的内容,在13号收盘之后就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虽然说“天有不测风云”,但是随着现代科技的日益发展,很多时候天气也开始能够被预测,尽管这种预测在短期内最为准确。而因为“蝴蝶效应”,在长期天气预测上,实际情况往往和最终真实的结果有着较大的差距。   尽管如此,但来自NWS的这份预测已经足够说服市场了,因为他们是气象领域的绝对权威,不止是在美国,而且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而市场所能参考的,自然只能是他们的意见。   “上帝啊,这一切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是个暖冬?”   毫无意外的是,这个消息也以闪电般的速度传播到了邦德·亨特的耳朵当中,这一次他又忍不住咆哮起来。   尽管目前市场行情不景气,但他从远月合约的几次交手上发现,对方似乎是资金不支了。要知道之前在高位上,他们接下了不少的头寸,就算现在他们有了微薄的盈利,但是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每天数以千万计地再投入资金到新开的仓位当中。   根据这段时间的分析,邦德·亨特已经笃定,对方最多也不过10亿资金左右,除去作为额外保证金和每日结算的资金外,所能够动用的资金最多也不过5亿左右,之所以在之前并没有被击败,是因为近月合约的下跌使得远月合约的差价有所缩小,对方盈利之后又将一部分额外保证金投入到新开仓当中,不过这种以战反哺的行为又能维持多久呢?   邦德·亨特很有信心,在未来几天内,再纠集一笔资金来彻底打垮对手,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所谓“暖冬”的流言。   是的,亨特很有信心,这绝对是对手放出来的流言,因为类似的伎俩他也用过,而且他自认为玩得比对方要纯熟得太多,所以当听到这个流言之后,他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可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并不是一则无凭无据的流言,而是权威机构发布的消息,这样一来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交易员们依旧耷拉着脑袋,他们已经习惯了亨特的咆哮,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最好是等待亨特先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之后,然后大家再群策群力地想办法。   又过了半晌,亨特的咆哮声终于停歇下来,这时才有一个交易员皱着眉头说道:“老板,这个消息还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最多我们继续亏损一部分而已。而一旦市场价格跌到预期,我们再继续交易,平掉一部分头寸。”“你懂什么?”亨特当即暴喝一声,立刻让其他准备出声的交易员们噤若寒蝉后,他才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故作镇定地说道,“现在并不是这个问题,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失态了。”   交易员们没有说话,可每个人都在心底犯嘀咕,就算事情很简单,你难道有不失态的时候?当然,这样抱怨的话只能在心里说说,他们断然不敢说出口。   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之后,亨特这才继续说道:“你们难道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如今是有对手在和我们作对,盯上了我们的头寸。我敢保证,只要我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引起那些狩猎者的觊觎,到时候他们蜂拥而上,直接将我们撕碎也说不定!”   “现在的问题已经脱离了基本面,看看我们的头寸吧,有多少没有平仓的,这些在短期内基本上平不掉了,如果我们真的被他们咬住的话,就算是想认输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快缩小我们的头寸。”   直到这个时候,邦德·亨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头寸过于庞大,在关键时候不好转头。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疯狂之下造成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不败对手的时候,才惊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狩猎的目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短期内有谁能够消化掉如此大规模的头寸?我们连那个和我们作对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我们想要投降,也得知道对方的身份吧!”   “如果对方不答应呢?那我们是不是要付出一部分的代价,这个代价又是多少?”   ……   尽管都很清楚目前的头寸过大,难以掉头,但想到平仓的时候,交易员们仍然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   “放心,我知道是谁,我会亲自和他沟通的!”   邦德·亨特摆了摆手,示意七嘴八舌的讨论打住后,脸上就浮现出讥讽的笑容来,“难道你们还不清楚这个市场上有多少巨头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个能够叫得出名字的机构,相信你们都很清楚。我相信,在他们当中,就有专门和我们作对的,只要我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到时候只要稍微付出点代价,平掉一部分头寸就可以了。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了。”   “是谁?”交易员们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一个名字,当下脱口而出道:“约翰·阿诺德,射手座基金。”   原本还纷纷扰扰的会议室里,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立刻变得一片寂静无声,交易员们的视线几乎同时都投向了邦德·亨特,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射手座基金虽然没有不凋花基金那么赫赫有名,但是在天才交易员约翰·阿诺德的带领下,他们在天然气市场上的战绩也是有目共睹,就算是和不凋花基金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作为同行,不凋花的交易员对射手座基金充满了敬意,至少在某些方面是如此。所以当提到天然气上的巨头时,约翰·阿诺德的名字第一个被提起。   迎上这些翘首以盼的目光,邦德·亨特扫视了片刻后,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14章 一天巨亏6.4亿   说做就做,等会议结束之后,邦德·亨特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约翰·阿诺德的私人电话。   “嗨,约翰,这里是亨特,邦德·亨特。”当电话接通之后,邦德·亨特迫不及待地先介绍一下自己,他不清楚对方是否存有自己的号码,但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呢。   对于这个在天然气市场上风头比自己还强劲的对手,电话这头的约翰·阿诺德自然是了如指掌般地熟悉在胸,不过在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之后,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他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打电话来的意图了,心中自然是一阵狂喜,不过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毕竟现在胜负还没分出个究竟,自己也不能暴露了在市场上狙击者的身份。   “嗨,伙计,最近交易顺利吗?”   听到阿诺德的回答,亨特无疑是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先是插科打诨了一番,随后声音一正,严肃地说道:“伙计,我最近得到了一个绝密新闻,是关于天然气开采技术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上帝啊,你不知道我为了得到这个消息,接触了多少工程师,才将这个消息提前掌握在手里。”   “是吗?”阿诺德立刻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语气微微地急促起来,呼吸声也粗重了几分,“伙计,你说的是真的吗?严肃地说,我还真不知道在开采技术上有什么进展呢,我和我的同伴们并不太关心这方面。如果你真有相关消息的话,不烦说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   “不!不!不!”亨特见对方“上钩”了,自然不会轻易地把底牌泄露出来,这个时候自认为谈话已经步入自己掌控的节奏当中之后,他开始慢慢地将话题引导到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那个地方去,“伙计,这可是划时代性的技术变革,如果真的让我就这么分享出来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你也清楚,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这是两码事,如果你真心想知道的话,开个价码吧。”   “果然来了!”阿诺德的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自然,这一切电话对面的亨特肯定是看不到的,在故作沉思了片刻之后,阿诺德给出了一个数字,“一百万,这个价格买一个消息,应该足够了吧!”   一百万美元,足以让全美最顶尖的咨询公司给出一份详细的行业报告来了,所以这份报价可以说足够厚道,也足够有诚意。   但邦德·亨特志不在此,自然是哼哼地冷笑两声,揶揄道:“一百万美元,我的朋友,你太不把我这个消息当一回事了吧。坦白地讲,光是这个消息带来的产能增加,就足以让天然气市场产生革命性的变化,你明白吗?当然,这个技术在什么时候能够实施,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给个更高的价码,我相信,就单凭这一点,你足以能够在市场上赚个盆满钵溢。”   “是吗?”阿诺德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但仍然是不动声色,想了又想之后决定还是不戳破对方的这点把戏,决定继续玩下去,“三百万美元,这个价格足以让你感到满意了吧?”   “哥们你别逗我了,这至少是一则价值上亿美元的消息,你开这点价格纯粹是在侮辱我。对,绝对是在侮辱我,你太没有诚意了,我去找别的人了,那么,再见了,伙计!”   说完之后,邦德·亨特作势要挂断电话,但是手指搭在了按键上,久久不肯摁下去,自然是等着对方的挽留。   这边的阿诺德却是开始沉吟起来,他开始有点吃不准对方的来意,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还真的难说,而且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目前他们在天然气市场上的头寸问题,说不定真的是有合作的可能,当下急忙挽留道:“我的朋友,不要这么急着挂电话嘛。不如你先开个价格,让我来考虑考虑。”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这是谈判当中最常见的伎俩,不过抱着万一的心理,如果真的有类似的消息呢,而自己一旦错过了,就恐怕得不偿失了。   “这才是做生意嘛!伙计,不得不说,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几乎就要忍不住摁下通话结束的按钮了,但亨特一听到话筒里阿诺德挽留的话之后,立刻飞快地缩回手指,干笑了两声之后,又调侃了几句,最后才严肃地说道:“伙计,其实我开的条件也并不是很多,相比起你将来的收益,几乎是微乎其微。明年3月的多头仓,4月的空头仓,你帮我平掉2万手,这就是我开出的价格。”   “什么?让我帮你平掉套利头寸组合?”到了这个时候,阿诺德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故作惊讶地说道,“伙计,什么时候平仓也可以成为交易的条件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伙计,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做了隔月的套利头寸,不过后来当我得知这个技术革命之后,发觉到我的头寸遭遇了巨大的结构性风险,所以现在我迫切地需要平掉一部分的头寸。伙计,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既然说到了这里,邦德·亨特也索性不再继续掩藏,直接开门见山地解释道,末了还自作聪明地添加了一句,“根据我的消息,这项技术在明年的一季度就会正式投入运营,目前已经处于测试阶段,如果一切都属实的话,到时候天然气的价格必然会大跌。伙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你为什么要平掉这部分的头寸呢!”   约翰·阿诺德此时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但是语气依然保持了足够的镇定,让人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按照你的推论,到时候不止是隔月间的价差,就算是现月的天然气价格也必然会大跌,这个足以让整个市场颠覆。”   此时已经完全掌握了是个什么情况之后,他立刻开始了反客为主,“不过伙计,你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吧。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向我开价,而是我向你开价才是。毕竟,这是在帮助你挽回一部分的损失,相信这部分的价差足以弥补我要支付的价钱了吧。”   “哇哦,伙计,你可真够精明的。”邦德·亨特先是一愣,细想了半天之后,认识到对方终于进入自己的圈套了,这才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我的朋友,之前的确都是我的错误。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终于可以坦诚相对地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至于头寸方面,相信你手头上应该有部分的趟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按照今天的市价平仓,不过这样显然对你不公平。这样吧,我决定以0.5美元的价差来平掉这20000手的合约,1000万的价格足以让你满意了吧,这就是我的诚意。”   邦德·亨特自认为这个价格很公道,但是这边的约翰·阿诺德却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地抱怨道:“天呢,我的朋友,你这是在打发流浪汉吗?1000万美元就想平掉这么多的头寸,你知道我们对这部分头寸是怎么看的吗?要知道现在的价差已经完全违背了基本面,即便是没有违背基本面的话,这两个月之间的价差也足以让我们赚上数亿美元。而你现在用区区的这点价钱来打发我们,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诚意吗?”   他这句话可是透露了很多东西,第一次在明面上承认了,自己的确在狙击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另外,对目前邦德·亨特所开出的价格表示了严重的不满,很显然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   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邦德·亨特沉默了良久,最终咬了咬牙,给出了另外一个报价,“伙计,0.8美元,再加上400万美元的现金,2000万美元,这个价格可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不行的话,那么我就收回这笔交易。”   一下子加价了一倍,这个幅度不可谓不大,但越是这样,越表明他平仓的急迫性。自然,约翰·阿诺德肯定不愿意用这个价格来平仓,在微微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就给出了一个答案,“伙计,恐怕这个价位依然不能够说服我,要知道我可是要为投资者负责的。不过如果过了明天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再讨论一番,到底什么价格才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是明天?”已经头昏脑涨的亨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要等待到明天之后了。因为就在明天,暖冬的消息将正式地公布于众,到时候天然气期货的价格必然会大跌,而自己也就白白地错失了这样一个掉头的好机会。   “为什么?”约翰·阿诺德的脸上顿时露出讥讽的表情,说话的腔调也变得古怪起来,“邦德,我手边有一本杂志,是明天要公开发行的《气象预测》,里面有一段是关于今年冬天温度的预测,你想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在电话里读给你听!”   说到这里,他语气当中的讽刺意味已经十分浓厚了,邦德·亨特哪里还会听不出来,原来说了半天,对方除了在敷衍自己之外,完全是一种看猴戏的心理在耍弄自己,这让他感到十分屈辱,恶狠狠地丢下一句“fXXk”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又打给了数个能源基金的经理,但对方要不是委婉地谢绝,要不就是表示自己并没有类似的头寸等,结果忙活了一圈,邦德·亨特连一笔成交的意向都没有达成。   事已至此,他除了长叹一声之外,再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9月14日,受到暖冬消息的影响,九月份天然气价格暴跌,从开盘的5.42一度跌至4.80,最终收于4.88,每手天然气合约的价格下跌0.56美元,跌幅达到了惊人的10.29%。   而在远月合约上,0703和0704的合约价差也因为这个消息而猛然收缩,一度达到了0.74美元,虽然最后有所回落,止于0.68美元,但今天的价差缩小已经比九月初的2.5美元跌去了四分之一还多。   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在这一天就损失了6.4亿美元,创下了天然气市场历史当日损失的最高纪录。 第15章 大祸临头   纽约,下城区,古德曼公司总部。   这一天天气阴郁,黑云阵阵,眼看着就要下起雨来了。尼克·马奥尼从奔驰商务车里钻出来,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风衣,虽然温度有点低,但是尼克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楼,他暗暗地握了一下拳头,迈着大步朝里面走去。   原本从格林威治到这里,他应该坐火车来的,虽然距离并不算远,但是毕竟火车比商务轿车要舒适不少。尽管奔驰轿车向来以高端和舒适闻名,但坐了几个小时的轿车,尼克也感到有些不舒服。   略微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他就在第24层楼停下,对着光亮如新的墙面照了照,确定自己的衣着打扮没有不得体之后,尼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古德曼公司销售部的大门。   他是来参加古德曼公司的投资者会议的。   作为华尔街最顶级的投行,古德曼公司在人脉方面的宽广是不可想象的,它的客户上至皇室巨富,主权基金,下到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几乎涵盖了这个星球上所有想赚钱的人或者机构。   当然,这些人本身也要有一定的财力,否则也不会进入古德曼公司的法眼。   投行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中介结构。就拿今天尼克·马奥尼的拜访来说,他和他的基金需要投资者,而在投行的另一边,大把挥舞着钞票的投资者等待着优秀的管理者帮他们打理资金,所以投行就在其中充当了一个撮合者的角色。   有人不禁要问,干这样的事情,投行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但事实绝非如此,今天能够列席投资者撮合会议的基金经理无一不是用他们经纪通道的,而在投资者一方,每年从古德曼公司的IPO当中认购新股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主办这种会议不仅有好处,而且益处还是超乎想象的多。   作为本年度风投最劲的对冲基金经理之一,尼克·马奥尼无时无刻不想继续扩充自己管理资金的范围,加上不凋花基金的业绩最近突飞猛进,这使得他很有底气地来参加这种投资者见面会。   怀中揣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跟随在漂亮的礼仪小姐身后,尼克·马奥尼望着前方礼仪小姐圆滚挺翘的臀部,突然产生了一种原始的冲动,直想把这位风姿绰约的礼仪小姐就地摁倒在身下,狠狠地蹂躏一番。   由于这段时间背负在身上的压力实在是过大,使得一向严格自律的他都不禁有些失态了。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之后,尼克自嘲地笑了笑,在轻微地摇了摇头之后,他将这种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袋,开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只是尼克不知道的是,虽然眼前这位女士只是礼仪小姐的角色,但她可是选美小姐出身,04年的委内瑞拉小姐第四名,十足的一个美人儿,所以当尼克看到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之后,产生遐想也就不奇怪了。   穿过喧闹的交易大厅,礼仪小姐将尼克带到了一处不算大的会议室内,在对礼仪小姐微微一笑之后,尼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扇厚重的大门。   这里显然并不是典型的会议室打扮,甚至原来可能只是个舞厅,在这间临时改变成会议室的舞厅内,摆放着几十张桌子,坐在桌子面前的是一些机构投资者和个人投资者,而像尼克这样的对冲基金经理则排着队,按照顺序地坐到桌子前面,面对着对方推销自己的基金。   这个行为有点像后世华夏的相亲大会,每个待价而沽的女孩子端坐在桌子边,而有心求偶的男孩子则按照顺序地一个个接触,在几分钟的快速交谈里,双方不断地交换意见,当女孩子觉得对方不错的时候,会收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和资本资料等,以便后续进一步联络。   而现在,手持大把现金的机构投资者和个人投资者端坐在桌子前,等待着对冲基金经理来推销自己,在仅有的几分钟时间里,这些华尔街的精英们需要用切实可靠的数据和严密的逻辑来说服对方,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等待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   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见面会,尼克对这种模式并不陌生,当下点了点头,就开始排在队伍的最后,静静地等待着接触机会的到来。   每年在华尔街都有成千上万的新对冲基金成立,这些基金需要资金的注入,而一些老牌对冲基金因为业绩等等因素也需要新的资金注入,这些对资金的需求就催生了类似的投资者见面会。这和其他的投资者酒会等是一个性质的,只不过在这里,没有酒会上那么轻松和惬意。   在等候的时间里,尼克悄悄地观察了一番稳坐在位置上的人,发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熟悉的脸孔,看来古德曼公司的客源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有些火热,因为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拉到更多的资金进入。   除了这些白人脸孔之外,尼克惊讶地发现在桌子长龙的末端,有一个黄种人的脸孔出现在那里,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即便是有时间限制,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依然很多,很显然今天来的这些对冲基金经理们对此人明显是高看一眼。   “嘿,伙计,那个家伙是谁啊?”   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尼克朝着那名黄种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对方看向那群人最密集的地方。   “嘿,哥们,你连他都不知道吗?”对方只是瞟了那个方向一眼,脸上就露出神往的表情,无比羡慕地说道,“那家伙来自香港,姓钟,你应该清楚我说的是谁了吧!”   “来自香港,姓钟,是什么来头啊?”尼克皱着眉头想了想,脑海中并没有一点相关的信息,不由地继续追问道,“我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谁啊,香港的富豪里似乎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嗨,我说伙计,你是不是刚从落基山里面出来,居然连这个鼎鼎大名的家伙都不知道?”这个长相有点尖嘴猴腮的家伙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你再好好想想,是谁奠定了信用价格市场的基础,是谁在98年将对冲基金赶出香港的。对,你现在应该想起来了吧,就是那个传奇的家伙。看啊,他多年轻啊,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啧啧。”   “原来是他!”   尼克终于想起这么一号人物了,他抬起头细眯着眼睛,盯了钟石好大一会后,这才由衷地感叹道:“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啊,真是看不出来。他的确是个传奇的家伙,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参加这种级别的投资者见面会。嘿,哥们,你知道他打算投多少资金吗?”   “我可不知道!”对方一皱眉,微微地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说道,“不过我想,如果真的能够打动他的话,10亿美元的级别也绝对不是问题。你知道吗,这家伙至少有四百亿美元的身家,天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我都要疯了!”   “尼克·马奥尼,认识一下。”谈了那么久,尼克觉得是时候该介绍一下自己了,向着对方伸出手掌后,爽快地说道,“来自不凋花基金。”   “哇哦,非常有名的对冲基金!”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尼克之后,这才恭恭敬敬地伸出手来,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谦卑,“杰瑞·莱德,莱德资本管理,是一家刚成立的对冲基金,肯定没法和你们相比。”   “年轻人,不要着急,明天会比今天更好。”尼克微微点了点头,很享受对方的这种尊敬,淡淡地夸奖了几句之后,就问道,“你们的投资方向是什么?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主要是做可转债和能源这方面。虽然你的公司刚成立,但我不得不要告诉你的是,选好一个熟悉的市场非常重要!”   “是!是!”杰瑞·莱德点点头,表情变得越发的恭敬,“我主要的投资方向是房地产市场的债券方向,场外市场交易。这一次主要是来募集点资金,毕竟刚启动的新基金,没有太多的说服力。”   两人正聊着,队伍已经轮到了他们,他们只能急匆匆地结束短暂的谈话,开始认真地面对起投资者的一轮轮询问了。   ……   下午五时,因为乌云的关系,外面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而在灯光通明的舞厅当中,依然聚集了大批人没有走。这些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会议的结束,之后还有一个礼节性质的酒会,在这个会议上相互之间有投资意向的双方可以继续深谈下去。   “谢谢,非常感谢你!”   在尼克前面的杰瑞·莱德终于结束了交谈,站起身来和钟石握了握手,腰身微微地弯了下来,以示自己的恭敬。随后他朝着自己身后的尼克挤了一下眼,就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会场。   “对方肯定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尼克这样想着,坐到了钟石的对面,望着依然精神饱满、满脸堆笑的对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信来,既然对方连个不知名的家伙都肯投资,那断然没有不投资自己的道理啊。   “不凋花,尼克·马奥尼。能源和可转债的量化交易是我们的主要投资方向。我们有着世界上第一流的商品分析团队,第一流的计量分析团队,第一流的信用分析团队……抱歉,我先接收一下邮件。”   尼克的自吹自擂还没有结束,他怀中的黑莓手机就疯狂地振动起来,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他十分抱歉地对钟石说道。   一分钟之后,再次出现在钟石面前的尼克脸色苍白,汗如浆下,完全没有了刚才自信满满的气势。他一屁股坐到位置上,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钟石,但焦点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沉默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马奥尼先生,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或许你并不清楚,我对能源市场和可转债市场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不过未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钟石微笑着拿起对方先前递过来的材料,轻轻地推还到尼克的面前,算是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天然气市场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胡平和他的团队赚了至少3亿美元,就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而对不凋花基金头寸心知肚明的钟石,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资金投入到这个黑洞漩涡当中去呢!   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月底时本该加油多写点的,可是今天又忙了一整天,能静下心来码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基本上是码不出来了……对不住大家…… 第16章 密谋出路   自从2000年之后,古德曼、斯坦利等华尔街最着名的投资银行都向天域基金发出投资者见面会的邀请函,他们自然想努力地维护好这条关系,因此尽管大部分时候天域基金从不现身,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地向对方发出邀请,甚至有时候还改变规则,主动组织对冲基金团到香港来募资。   不过类似的邀请次数多了,天域基金始终没有大人物现身,最多就是派几个分析师级别的人应付一下场面,这让古德曼等公司倍感失落,不过他们的销售人员可丝毫不敢大意,依然兢兢业业地向天域基金这样的巨头发动公关活动,尽管他们的Sales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一次他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天域基金发送来邀请,谁不想竟然真的引来了一位大人物,而且是传奇人物,钟石,这个即便是在华尔街也赫赫有名的人亲自来临。虽然事出突然,但古德曼公司还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所有有意愿募集的对冲基金,这也使得他们的投资者见面会空前火爆。   “钟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只是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很抱歉。”   尼克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最后才一叹气,面带歉意地对钟石说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钟石的面前,“钟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不凋花基金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在做出这个郑重的声明之后,尼克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当中匆匆离开。   稍微地瞟了一眼这张让很多人都艳羡不止的名片之后,钟石随意地将其往怀中一揣,就朝着队伍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人过来。   ……   外面已经大雨如注,司机撑着伞迎了上来,试探着问了一句:“老板,这个天气行车有点危险,是不是我们找个地方先住下?”   “来不及了!”尼克皱了皱眉,径直地朝着奔驰车走去,边走边说道,“出了一点事情,需要我紧急地回去处理一下,辛苦你了。”   司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将他送进车厢后,随后默默地上车、启动,随后奔驰车就在瓢泼大雨中缓缓地滑了出去。   就在交易结束后十分钟,邦德·亨特的法拉利就从办公楼下呼啸而出,直奔机场,在那里有一班私人飞机在等待着他,直飞格林威治。   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之后,亨特很清楚,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摆平的了,总部风险控制那边肯定已经发现了相应的情况,自己也必须尽快地回去给各方一个交代,顺便商量如何收拾残局。   不止是他,不凋花基金的合伙人和高级管理层全部被紧急召回,开会的地点设置在尼克位于格林威治的家中,他们这些人将讨论如何应对这一件事情。   有人会说,只是亏损了6.4亿美元,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毕竟不凋花基金管理着接近百亿美元的资金。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杠杆的缘故,这部分的头寸实际上总价值达到数百亿美元,如果继续亏损下去,不凋花基金至少在现金方面是难以为继的。   最为重要的还不是经纪商追缴保证金,而是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整个华尔街的交易员都会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争先恐后地赶过来,在这个庞大的头寸上咬上一口。这,才是不凋花基金高层最为担心的事情。   位于格林威治郊外富人区的一栋独立屋当中,三四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或是端坐在沙发上,或是倚靠在窗前,又或是双手叉腰站立着,姿势各不相同,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愁容满面,没有兴趣开口说话。   摆在客厅中间茶几上的,是一个大大的海鲜披萨,还有数十罐啤酒,这些是他们的晚餐。但没有一个人有兴趣去动那色香俱全的披萨,纷纷都在大口地饮着啤酒,更有人已经把烟点燃上了,没多久整个客厅就狼藉一片了。   作为这个家庭的女主人,琳达·马奥尼早早地就躲到了楼上,尽管尼克·马奥尼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但看到这么多同事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她家的时候,她直觉到,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晚上八点钟,邦德·亨特终于从遥远的加拿大赶了过来,在看了一片死寂的客厅一眼之后,他撕下一块披萨,狼吞虎咽起来。诡异的是,其他几个人对这副情形恍若未见,甚至懒得开口说上哪怕是一句问候的话。   八点半,尼克的豪华轿车终于从纽约开了回来,他刚打开家门,脱下风衣之后,就看到几个愁容满面的合伙人,还有那个刚刚填饱肚子,正在不住打嗝的邦德·亨特。   “说说吧,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尼克将自己重重地摔到沙发上,从桌面上抽出一支万宝路,啪嗒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就面色严肃地问道。   “头寸巨亏,保证金方面已经岌岌可危了,经纪商打来电话,催促我们追缴保证金。”邦德·亨特喝了一口啤酒,喜力啤酒并不合他的口味,这让他在不自觉之间皱起了眉头,“现在我手头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目前所有的头寸都出现亏损,不光是远月,近月的也出现了亏损,基本上额外的保证金全部投了进去。”   尽管心中很是气愤,甚至想暴起将亨特痛揍一番,不过尼克很清楚,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在想了想之后,他说道:“如果平仓呢?平仓会怎么样?”   “这不可能!”   亨特的手一抖,易拉罐直接掉落到地上,顿时白色的泡沫撒了一地,顾不上打扫,他急匆匆地说道:“我们目前持有的所有没有平掉的头寸,虽然出现了亏损,但这个时候贸然平仓的话,一定会引起大跌的,到时候就不止这点钱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公然地向市场认输。”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平仓,否则后果比现在严重十倍都不止。”最后亨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所以……”尼克的眉头已经高高耸起,“一方面我们需要筹集现金来维持头寸,另一方面继续忍受亏损?”   “不!不!不!”亨特连连摇头,“筹集现金来维持头寸是一方面,另外出售一部分资产组合来获取现金流,同时减少头寸,熬过这个艰难的时间,这样未来谁输谁胜还很难说。”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不停点头的神态充分说明他们已经对事态做了充分的评估,同时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策略,没有之一。   “上帝啊!”尼克忍不住抱住脑袋,大声地抱怨道,“你到底建立了多少头寸,怎么会一天之间就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有,杠杆率到底是多少,怎么一下子经纪商就通知追缴保证金了?”   虽然是不凋花基金的创始人和高级合伙人,但亨特对手下投资组合的头寸并不了解,这些东西都是风险控制部门在掌管,不过因为巨能赚钱,所以风控部门基本上对邦德·亨特的头寸没有任何约束力。   亨特的脸难得地羞得通红,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目前各个月份的头寸超过十万手,占了……占了Nymex全部未平仓合约的……40%,我知道这个数字有点大,杠杆率也是Nymex的两倍,不过……不过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尽管之前不出事,但不代表未来不会出事,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对亨特这个辩解的理由嗤之以鼻。   “你们呢?”尼克一口气喝光了手中的啤酒,重重地将易拉罐一顿,扫视了一番其他几个人之后,就沉声地问道,“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基本上很难!”风险控制部门的总管莱纳德·特瑞里斯摇了摇头,指了指邦德·亨特,“他说的都对,因为头寸实在是过于庞大,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任何平仓的可能。除了继续缴纳保证金,维持目前的头寸外,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减少这部分的头寸,因为我们的头寸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给那些做大宗商品的银行或者基金,看他们有谁愿意接手我们的头寸,即便是亏损一点也可以接受。”   莱纳德也是毫无办法,尽管他掌控着风险控制部门,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他和他的团队也只能对邦德·亨特日益增长的头寸选择视而不见。因为他知道,对方才是这个基金的灵魂和金字招牌,没有邦德·亨特,包括尼克在内的所有人什么都不是。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消息要绝对的保密,至少对我们的对手来说,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那些能源基金就没有必要告知了,那些投行的大宗商品交易部门,那些不做能源的基金,我们都可以去联系,一定要尽可能地将这个消息封锁住,否则等到市场的传闻四起,我们就没了退路。”   最后,莱纳德慎之又慎地补充道。   “放心吧,如果是有意向购买我们头寸的投行,就绝对不会走漏这个消息。”尼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重新点燃一根烟,说道,“另外,城堡投资的格林芬和我的私交不错,他一直想做一家超越古德曼的公司,我想至少在这方面,他应该是愿意帮助我们的。”   “但愿吧!”亨特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在这个时候,虽然他知道约翰·阿诺德绝对不会将他曾经企图出售头寸的事情告诉外界,但是他也不敢让在座的众人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类似的动作。   “好吧,赶紧各自去行动吧!”   一旦下定了决心,尼克脸上的愁苦和犹豫就荡然无存,他从怀中掏出移动电话,一边说着一边拨号码,这是古德曼公司的一位高级合伙人,董事总经理,大宗商品交易部门主管的电话。   其他人一看这般,纷纷起身离开,边走边掏出电话,开始约起那些相熟的投行部门,让他们尽快地派人商讨出售头寸的事宜,时间定在这个星期的周六,地点自然是位于格林威治的不凋花基金的办公室。   至少到现在为止,虽然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出现巨额亏损,但他们至少还是能够支撑下去的,因为时间过于紧迫,所以他们只能寄望于出售部分的投资组合来撑过这一关。但现在各自忙碌的众人绝对不会想到,等到他们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第17章 局中局(一)   在又投了几个专门做地产债券的基金之后,钟石就起身离开了小舞厅,婉言谢绝了继续参加酒会的邀请,回到胡平临时租借下的办公室内。   尽管已经入夜,但大部分的交易员都还没有离开,他们一边吃着垃圾膨化食品,一边高谈阔论着,心情都格外地兴奋。   谋划了几个月之久,他们这群“散兵游勇”终于成功地狙击住不凋花基金的头寸,虽然目前看上去是不可抗的因素导致市场出现大跌,但谁又会将这些东西归结到运气上呢?   “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今天的天然气市场会出现暴跌的行情?”   一进门,钟石看着这群近乎放浪形骸的人,也被他们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感染,笑眯眯地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后,将胡平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问道。   “钟先生,你看看这个!”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胡平也无法保持一颗理智的心,朝着钟石挤眉弄眼了一番之后,取来一本厚实的杂志,砰地一下放到了钟石的面前。   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后,钟石接过这本杂志,粗略地翻看了几页,脸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这篇报道导致了今天的大跌?暖冬,原来是这样!”   “不,不,不,这些都是表象。”胡平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其实你不觉得这篇文章很有问题吗?单说从时间上来看并没有问题,气象模型什么也没有问题,但却偏偏在这期的文章上提到了‘暖冬’。”   “你的意思是?”钟石的心微微下沉,隐隐间想到了什么。   胡平四下看了又看,确定自己的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根据我在气象局相知朋友的信息,其实这个气象模型早在三个月前就投入到探测当中,不过一直都没有公开。如果说目前时机成熟了才公开的话,也倒是说得过去,不过我总觉得,这背后应该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否则绝对不会如此巧合的。”   “有人在背后操纵信息的披露,等待合适的时机?”钟石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才不解地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岂不是说他们对不凋花的策略和头寸心知肚明,一直密谋着在市场上狙击对方,只不过因为时机等原因,并没有提前行动?”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胡平摸了摸头发,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骇然了,“之前曾经有一度围攻不凋花九、十月份的头寸,但是被一个飓风消息给直接击溃了,原本我还认为是不凋花基金方面放出的这个消息,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背后另有黑手。”   “他的目的是让邦德·亨特越做越大,大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头寸,然后再一举抹杀掉对方?”   对于金融市场上的阴谋诡计,频出的手段,钟石自然是个中的高手。不过如果按照胡平的逻辑来推测的话,之前母岩基金等一大批对冲基金的倒台,背后竟然另有高人的话,恐怕整件事就变得彻底不同了。虽然操纵市场的事情钟石也或多或少地参与到其中过,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然也不会干过。为了能够获取最大可能的利益,在一步步引诱对方走入死路的过程中,某些人竟然不惜发动一次洗牌行为,把某些机构当做炮灰一样地抛出去。   这样的策略和心机,着实有些可怕。   当然,能够这样做也必须有先决的条件,比如说在某个准入门槛较高的市场,参与的资金又不算是太多,至少相对于其他市场而言。另外,他必须要严格地控制着影响这个市场某一重要因素的消息源等等。   “按照你这么分析,对方到底是谁呢?”   钟石想了又想,对对方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头绪,毕竟他对这个市场的认知根本就不足,就更别说那些基本上不会轻易浮现出水面的大鳄了。   “约翰·阿诺德,他应该算其中的一个,其他的人嘛,阿克曼或许也可以算上一个,还有芝加哥的比克曼,或许他也牵扯到其中了。不过我不是很确定,他们当中阿诺德的嫌疑算是最大的,毕竟他的基金专注于天然气市场。”   胡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念叨出几个人的名字后,突然尖叫一声,脸色就有些变了,“之前我还给约翰打了电话,想用心理战术来引诱他加入战团。不过如果我分析的是真的,对方早就盯上了不凋花的话,那么……”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在无意之间也扮演过母岩基金的角色,曾经也可能被对方从这个市场上清洗出去,不过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所以侥幸地生存了下来。   “这倒不一定,气象局方面可不敢瞒天过海,将暖冬改为冷冬,最多就是延迟一下发布的时间罢了。”钟石已经有些明了,微微一笑,浑不在意地说道,“说不定他们是借了我们的势,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财力在正面和不凋花抗衡,所以让我们冲锋在前,他们在背后悄悄地放冷枪。”   “正是看到我们和不凋花拼了个你死我活之后,他们才适时地抛出这条新闻,因为他们觉得,收网的时机到了,这才有了今天的巨幅下跌。”   胡平扭头想了想,也觉得钟石所说的有理,不过下一刻他就接着问道:“如果按照这样进展下去的话,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散布不凋花基金头寸巨亏的消息,趁机调动整个市场来进攻他们的天然气头寸?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流言对不凋花基金的杀伤力简直如同核弹一般巨大。”   “应该不会,毕竟现在不凋花还没有真正地伤筋动骨。”钟石想了想之后,断然否定掉了他的预测,不过他接着又很肯定地说道,“如果对方真的要摧垮不凋花这部分头寸的话,肯定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的,我们等着看吧!”   胡平默默地点了点头。   ……   9月15日,受到前一天剧烈震荡的影响,今天的天然气期货价格略有上调,约翰·阿诺德也没有大肆地干预市场,毕竟目前他所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在觉得不妙的时候打压了一下就快速收手,而因为暖冬的消息一出,即便近月多头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大可能,因此这一天九月天然气的价格最终定格在了4.98美元,比开盘价略高0.06,涨幅为2.05%。   但是在远月,明年的3月和4月的价差进一步缩小,又缩小了0.3美元,这意味着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又损失了至少3亿美元,两天加起来已经有超过10亿美元的财富化为泡影了。   16日凌晨,天还没有彻底放亮,就有很多汽车陆陆续续地开进格林威治。这里并不是一个大地方,平常也很难在这个时段见到如此多的车辆,这些汽车开往的目的地自然就是不凋花基金的办公楼。在接到不凋花基金卖出投资组合的电话之后,华尔街的投行们都派出了最为精明能干的分析师,来评估和测量不凋花基金投资组合的价值。   尽管对方没有在电话里透露过一丝口风,但华尔街的分析师哪里还不明白,不凋花基金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杰瑞·莱斯,这位是肖·肯尼,古德曼大宗商品部门的分析师。”   尼克亲自在门口接待了这些精明能干的交易员,包括古德曼、斯坦利、美林、雷门兄弟、JP证券等众多华尔街巨头和一些基金都派出了他们的代表,要在这两天内商讨出一个方案,在压低价格的同时也能够帮助不凋花基金注入一笔现金流。   不凋花基金的办公区位于格林威治镇上的一栋五层的楼房当中,在这里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很适合人居住。这座城市的人口只有六万左右,但却是东海岸赫赫有名的富豪城市,在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对冲基金精英外,很多大公司的CEO和管理层都选择在这里定居,安静适宜的环境杜绝了高楼大厦的侵袭。   位于市中心的格林威治大道算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大多数对冲基金的办公室都设置在这条街的两旁,而背后广阔的空地则成为他们平日里聚会、烧烤甚至是停车的地方,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空空荡荡。但今天,不凋花基金的停车场却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甚至还有些停到了隔壁的停车场里。   两位年轻英俊的分析师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朝着尼克点点头,伸出手互相握了一下,又掏出证件给尼克看了看,随后飞快地说道:“我们需要资本配置的资料,当然是越详细越好,这样我们才能够尽快地给出一个价格。”   “好的,没有问题!”尼克点了点头,示意一个跟班将他们带入到会议室内。   圆桌型的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来自各地的分析师们,他们聚集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手头上的资产组合,这些资产组合,一部分是天然气的头寸,一部分是股票组合,还有一部分是债券组合。现在不凋花基金已经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尽快地筹到资金,即便远期能够再盈利的组合,这个时候也要卖出去了。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这些分析师就格外地投入,基本上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而且他们也很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很快这间原本明亮干净的会议室就变得凌乱不堪起来,各种食品饮料包装、资料等开始随意地被扔弃,其中还包括一些烟头。   乌烟瘴气当中,尼克的双眼慢慢地眯了起来,他有种感觉,自己的基金或许能够走出这次危机。   整整讨论了一天,最终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留了下来,留下来的人将继续和不凋花基金展开谈判。   “天然气合约头寸,我们非常感兴趣,不过是针对3月份的做多合约,40000手的报价,我们给出3.8亿美元的报价,你觉得怎么样?”   讨论了整整一天之后,肖·肯尼的脸上依然是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半点疲累的迹象,而在他一旁的杰瑞·莱斯也同样如此。   听到这个价格,尼克的眉头渐渐地高耸了起来,很显然,他并不满意。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3月份的头寸虽然略有亏损,但总体价值绝对不止这么点,他很清楚,对方在压价。 第18章 局中局(二)   虽然40000手的3月多头仓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但是对尼克和亨特等人而言,这个价格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单从保证金方面来说,这个价格是可以让人满意的,不过由于建仓均价的缘故,即便现在天然气价格已经走低到这个程度,他们在3月份的头寸依然是盈利的。没错,依然还是在盈利。   现在的问题在于,不凋花基金的3、4月头寸组合是亏损的,这意味着在4月份合约上的亏损远大于3月份上的盈利,两者之间的差价才是他们出现巨亏的主要原因。   自然,不凋花的一众高层的意愿是,哪怕是再亏损一点,也要将这个对冲的头寸一道打包卖出去。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部分头寸分拆后逐一卖出去的打算,因为那样一来的话,不但不会解决资金的困境,而且还会更加拖累不凋花基金的表现。   所以,对于这两位分析师的报价,他们只是思索了片刻之后,就一口拒绝了。   “抱歉,两位,这部分的头寸是不会拆开卖的,如果你们真的有意愿的话,我们还是商讨一下这部分对冲头寸的出售情况。”尼克叹了一口气,捂着光亮的脑门,有气无力地说道。   肖·肯尼和杰瑞·莱斯互望了一眼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肖·肯尼接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价格方面就要有所让步,相信你们也应该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   这边的不凋花高层脸色纷纷一暗,其中有几个人更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30000手的掉期合约,加上相应的期权,我们出价4.5亿美元,虽然价格方面是少了一点,不过因为我们要承担后面的风险,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古德曼公司的两人低头商量了片刻后,还是由肖·肯尼说道。   单从价值上来说,这30000手的合约远远不止这点数字,即便是在出现巨亏的情况下,这部分的头寸依然有着数十亿美元的价值。但现在的情况是,不凋花基金没有能力继续维持这部分的头寸,而且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部分头寸继续亏损下去,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古德曼这边的压价行为可以说是无可厚非。   但是从不凋花基金这边来看,这个价格无疑是太低了,别的不说,就单从这部分合约的价值来说,就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就算未来还会继续亏损,但也不一定亏损到只有区区的4.5亿美元的水平。因此当听到肖·肯尼的话之后,所有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全部阴暗了下去。   “这样吧,双倍,9亿美元,我们接受你的报价!”   这边低头窃窃私语了好一会之后,不凋花基金的一众高层最终商讨出一个结果,尼克沉着脸,给出一个价格,即便是这个价格,他内心仍然是不太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亏损了。   “噗……”   让不凋花基金一众高层倍感意外的是,肖·肯尼和杰瑞·莱斯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笑出声来,这实在是太过无礼,以至于他们都有些愤怒了。不过在考虑到撕破脸皮的后果之后,他们只能强自将这种不满按捺在心中。   足足笑了十秒钟之后,这两个来自古德曼公司的分析师才勉强地止住笑声,但脸上扭曲的表情仍然显示着他们还在嘲笑对方的提议。又稍待了片刻之后,他们才彻底止住笑容,由杰瑞·莱斯严肃地说道:“先生们,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不过你们的提议实在是太荒谬了。很显然,这个价格太超乎我们的预期了,拜托你们实际一点,拿出你们的诚意来。这样吧,我们还可以再加一点,5亿美元,这样应该足够了吧!”   很显然,对于这部分头寸的估值,古德曼公司的人并没有说出他们的心理价位,不过这也让不凋花方面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能够主动加价,就代表着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8亿美元,这个数字不能再低了!”   “5.5亿美元,这已经是我们的心理极限了!”   “7亿美元,只要你们能够平掉,或者是撑过这段时间,利润至少有五成,说不定会更多。”   “6亿美元,这不可能更多了。如果超过这个数字的话,我们已经做不了主了。”   “既然这样,那双方就再退一步,6.5亿美元,这样就是个完美的结局了,而且你们能够赚到的更多,不是吗?”   “抱歉,我们只能出这么多。”   “再谈谈嘛,先不要走……”   你来我往的几个拉锯战过后,最终双方在6亿美元的价格上达成了最终的协议,双方又商量了一部分细节方面的问题后,这才握手告辞,皆大欢喜。   在卖出了相当数量的一部分头寸之后,尼克心头上悬着的巨石终于初步地落地了。和其他几人相互庆祝了片刻之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开始字斟句酌地敲起了邮件,一封对投资者说明目前业绩情况的邮件。   说到这种邮件,尼克就有些爱恨交加,一方面因为契约的关系,他不得不要经常地发送类似的邮件给所有的投资者;另外一方面,他又清醒地认识到,发送这种邮件有冒着头寸被暴露的风险,毕竟不是每个投资者都能尽到保密的义务。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当古德曼公司的报价出来之后,基本上天然气头寸合约给不凋花基金带来的威胁已经解除了,所以在邮件中,尼克这么写道:   “尊敬的各位投资者,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尼克·马奥尼,不凋花资产管理公司的创始人和高级合伙人,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在最近的投资活动当中,不凋花基金所管理的资金出现了巨额的亏损。”   “因为本基金的高级经理邦德·亨特的投资失误,导致在天然气合约上头寸过大,在市场出现暖冬消息之后,这些肩头套利头寸因为建仓价格过于高昂而出现巨额亏损。9月14日当天亏损了6.4亿美元,15日亏损了3.2亿美元。为了应付来自经纪商方面的压力以及避免继续出现亏损,同时也是出于各位投资者利益的考虑,我们决定出售部分的资产组合以渡过目前的难关。”   “不可否认的是,目前不凋花基金遇上了一些非常大的困难。但是我向你们保证的是,我们已经顺利地在市场上找到处理资产的买家,同时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维护你们的财富。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们会一如既往地尽心尽力帮助你们打理好资金。”   ……   敲完之后,尼克又反复地看了几遍邮件的内容,确认既得体又不会引起恐慌之后,这才满意地敲下了发送键。   尼克很清楚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现在市场上已经出现了类似不凋花基金巨亏的流言,尽管只是小范围的传播,也没有任何权威性的报纸或者媒体出来报道,但越是这样,他越要尽快地达成协议来稳定人心,因为如果这个消息真的被证实的话,那么整个不凋花基金会立刻变成所有人的目标。   只不过尼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邮件发送键敲下去的那一刻,在三十英里之外的一个废弃车棚里,几个腰粗膀圆的大汉也收到了相关的信息。   “老板,你看!”   这几人都是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汉子,有着墨西哥人的典型长相,毫无疑问的是,这是墨西哥的帮派。   一名在脖颈间依稀可见纹身的粗壮汉子拿过手机,递到另外一名正费力擦拭手枪的大汉面前,这名身穿黑色T恤的大汉闻之一愣,随后慢腾腾地放下手枪,拿着手机瞧了起来。   “目标已经搞定,可以放人了!”   黑色T恤的大汉读完手机上的短信,一摸光滑的脑袋,闷声埋怨道:“这他妈的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接这单生意了,还要让我们照顾那两个狗娘养的。那两个混蛋还算老实吧,别给我们惹上什么麻烦!”   “放心吧,老板,早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纹身男赶紧说道,“揍几下就老实了,别看他们人模狗样的,见了血都吓得尿了裤子。”   “那好,先把他们带远点,再放了。”黑衣汉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那个纹身男去放人,末了还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告诉那两个小子,我们只是请他们做客两天,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他们胆敢报警的话,哼哼,就……”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阴狠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厉色,手掌在脖子下方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是的,老板!”纹身男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点头,就走了出去。很显然,对于自己老板这个动作的意义,他早就熟稔于心,甚至还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呢。   车库的地窖里,两个身穿衬衫的男人被背对背地捆绑在一根柱子下方,地窖里没有冷气,闷热而又潮湿,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但这两人已经疲惫不堪,除了上面的人在昨天给他们喂了一些必要的食物之外,就再没有人管过他们的死活,甚至连大小便都是解决在自己的裤裆里,因此整个地窖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臭味道。   纹身汉子手持一柄黑洞洞的手枪,掀开地窖的门,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捏着鼻子走到两个已经是狼狈不堪的中年男子面前,他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将头转过去,说道:“嘿,伙计们,这两天过得好吗?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谁不想,他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被绑住两人极大的恐慌,尽管被绑住手脚,塞住了嘴巴,但他们下一刻就开始疯狂地嘶吼,尽管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对于他们这种突然发狂的行为,纹身男先是一愣,不过略一思考,他就回过味来,气得猛然朝着柱子上踹上一脚,大声地嘶吼道:“他妈的,你们这群该死的狗娘养的,还以为我会干掉你们吗?你们这些混蛋,难道听不懂我说的意思吗?是放掉你们,是放!掉!”   说完之后,他将手枪在背后一别,动手将两人口中的破布掏了出来,随后开始解开两人身上的绳子,边动手边嘀咕着什么。只可惜他说的是西班牙语,被施放的两人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他们倒是清楚一点,自己可能真的要被释放了。 第19章 消息爆炸   原本周末打算休息一番,不想结果被上司紧急通知到格林威治来开会,艾迪·库克和杰瑞·史密斯两人心中就存了几分不满,不过他们也很清楚,作为分析师,他们的时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不过在得知不凋花基金天然气头寸出现巨大亏损的时候,两人均意识到可能发生了大事,当下急匆匆地从纽约下城区开车前往格林威治,一路上还幻想着能干上一票大的,趁早从投行繁忙的工作当中解脱出来,谁想到半路上就遇上了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墨西哥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劫持到这样一个破旧的地方来。   原本两人以为对方只是劫财,毕竟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是不会和黑帮扯上关系的。但从头到尾,这几个墨西哥人根本就没有半句话提到钱,只是将他们捆起来之后,除了供给必要的水和食物外,就彻底地置之不理了。   在心惊胆战之余,这两人心中也难免犯嘀咕,对方到底是想要把自己怎么样,按理说如果是绑架的话,至少也让他们录段影像什么的,而如果只是单纯的抢劫的话,就更没有必要将他们带来这样的地方了,他们两人的钱包到目前为止都是完好无损的。   度日如年般地过了两天,终于听到对方说释放他们的时候,这浓重的带有墨西哥腔调的英语在他们耳中无疑是如同天籁般美妙,因此尽管那人将背部面对着他们,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好了,伙计们,这两天的做客还算满意吗?”   纹身男猛然一瞪眼,面带讥笑地对两个早已经是狼狈不堪的西装男说道。原本这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不过他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出这种笑容,被惊魂未定的对方看在眼里,却又引起了他们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看到两人惊惧交加的表情,纹身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说道:“跟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一直想在这里做客吗?”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地窖上方走去。   艾迪·库克和杰瑞·史密斯互看了一眼,均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两人只得硬着头皮跟在纹身男的背后。   出了地窖,两人才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看到在地窖的出口之处,三个彪形大汉拿着乌黑铮亮的微冲,将他们前后左右包围个水泄不通,这一下就断了他们想要逃跑的念头,当下只能乖乖地套上黑色头套,任由几人将他们领到车上。   嗡嗡的发动机响起,随后车缓缓地开出,两人就在这惊恐交加当中度过了整整两个小时。等到发动机声音熄灭之后,两人又被粗野地揪出车厢,这里已经是临近海边,耳边依稀可以听到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好了,伙计们,就在这里吧!”   随着一道粗野的声音响起,就有人走了过来,用匕首割开绑住两人手臂的胶带,又摘下他们的头套,顿时夕阳的金色光辉刺入两人眼中,让两人一时间无所适从。好不容易从目眩当中回过神来,这两人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后,才发现这里的确是一处海滩,偏僻荒无人烟的海滩。   蔚蓝色的海水一波波地朝着沙滩上冲击而来,在近海处只有几块黑黝黝的礁石顽强地挺立在海水当中,迎接着潮水一波波地冲击。放眼望去,在视线之内,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人活动的踪迹,甚至连条马路都看不到,就更别说建筑之类的东西了。   “这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艾迪·库克和杰瑞·史密斯不约而同地想道。两人互望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只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就算是想反抗也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一时间,两人心如死灰,浑身瑟瑟发抖。   这两人的反应自然被几个大汉看在眼里,他们也不点破,任由两人瑟瑟发抖了半晌,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由纹身男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五百美元的现钞,塞到他们的口袋当中,说道:“这是给你们这两天的补偿。从这里往北走,三十英里,你们就会发现有加油站,到时候自然可以搭车回去。不过我警告你们,你们的身份和地址早就被我们记下了,如果胆敢报警的话,就算警察抓到我们,我们外面的兄弟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明白吗?”   眼看着能逃出生天,两人哪里还敢再多作计较,当下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不止。   纹身大汉满意地一抹光滑的脑袋,朝着远处几人一点头,几人就鱼贯地钻入这辆七人的SUV里,等到纹身大汉也进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只给这两人留下铺天盖地的尘烟。   “我说,杰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认他们真的走远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之后,艾迪·库克这才一皱眉毛,不解地向对方问道。   “我也不清楚!”杰瑞·史密斯心头上的大石也彻底放下了,不过下一刻他闻到身上难闻的味道之后,眉头就高高蹙起,当下解开领带,褪下衬衫和裤子,整个人就朝着海边跑去,跳到海水当中之后,开始用力地搓揉身体,想要把这两天积累下的污秽一扫而尽。   “嘿,伙计,难道你不清楚吗,等待会水分干了的时候,你身上会存下很多的盐粒,到时候会更不自在的!”艾迪·库克也走到海水里,不过并没有像对方一样脱光衣服清洗一把,而是捧起一把水,吧咂吧咂地喝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清洗,一个狂饮了好半天后,才从海水当中走了出来,双双瘫倒在沙滩上,也不顾海水浸湿了他们名贵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肯定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并不是钱。”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了之后,杰瑞·史密斯的大脑也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或者说,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两天?”   “困住我们,有这个必要吗?”艾迪·库克努力地甩了甩头,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拜托,虽然我们是分析师,但今天可是周末哎,除了那些全天候市场之外,我们可是没有事情需要处理的,至少我们关注的市场都停止交易了。”   “是啊!”杰瑞·史密斯懒懒地翻了一个身,这几天来神经极度绷紧让他心力交瘁,在放松下来之后一股倦意顿时涌上心头,这让他恨不得立刻在这里呼呼大睡上一场,不过下一刻,某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地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猛然惊坐了起来,久久沉思不语。   杰瑞·史密斯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艾迪·库克就是一惊,他再回味两人之前的说法,也发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细想了片刻之后就是一声大喝:“不凋花!”   两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他们原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评估不凋花基金卖出投资组合的价格。谁想到半途上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劫持到了个莫名的地方,小命难保之余自然是将他们本来的任务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个任务,艾迪·库克马上站起身来,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北面狂奔而去,转眼间就跑出了数十米之远,不过等到他往回看的时候,却发现杰瑞·史密斯正好整以暇地穿着衣服,一点着急的模样都没有。   “嘿,伙计,我们得快一点了,否则什么都没有了!”望着杰瑞·史密斯慢腾腾的动作,艾迪·库克自然是又气又急,当下大声地冲着对方嚷嚷道。   “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杰瑞·史密斯慢条斯理地扣上衬衫上的纽扣后,这才朝着对方一挥手,高声喊道,“他们肯定是一切都搞定了,所以才放我们走的,否则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人。伙计,我们中了圈套,不过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放轻松点。”   听到杰瑞·史密斯这么一说,艾迪·库克细想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当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脑袋不住地想道:“这是为什么?”   ……   且不说古德曼公司的这两个分析师怎么样被半途劫道,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外面已经彻底地炸了锅,在不凋花基金那封对投资者说明的邮件发出去没多久,《纽约日报》就接到了匿名的爆料电话。   在电话当中,要求不透露姓名的人告诉《纽约日报》的记者,不凋花基金在天然气头寸上出现巨额亏损,数目极为惊人,至少达到了数十亿美元之多。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扩大,因为不凋花基金的头寸过于庞大,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市场上平仓。   除了这些重磅的消息之外,匿名信息源还透露,在周末,不凋花基金已经和数家大型机构达成资产组合购买协议,但是最新的消息显示,这些协议并没有真正地达成,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仍然没有被合理地处理掉,现在他们已经成为整个市场的焦点。   虽然在财经方面的专业性难以和《华尔街日报》、彭博等相提并论,但是在影响力方面,无疑是《纽约时报》更占据上风。在经过数个线报的确认之后,《纽约时报》率先在它的网站上刊登了这一则消息。   自然,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一下市场全部都知道不凋花基金巨亏的事情了。   事情闹大了。   ……   “看来我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当看到《纽约时报》上的消息时,钟石撇着嘴笑了笑,对这两天一直处于焦虑状态的胡平说道。   在之前和钟石的交谈当中,胡平已经认定整件事背后有一个推手,早就暗中准备狙击不凋花基金的头寸,但因为钟石和自己的贸然加入,抢走了可能存在的一大部分利润,所以不排除对方有即便是让不凋花逃走也不让自己获利的念头,因此这两天胡平是吃不香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不过在爆出这个消息之后,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已经成为整个市场交易员们进攻的重点,自然这个可能性已经荡然无存了。   胡平眉宇间的忧色已经一扫而光,整个人也变得极为兴奋起来,连连地摩拳擦掌道:“这就好,这就好,这下不止是我们,整个市场都会毫无顾忌地攻击不凋花的头寸,他们的败势已经成了定局。不过这上面所说的‘没有达成协议’是什么意思?”   “嘿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钟石脸上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一抹唇角,淡淡地说道,“背后的故事恐怕会永远地石沉大海,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事情发展对我们有利就行了!” 第20章 雪崩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不凋花基金的会议室内,尼克在挂掉了电话之后,勃然大怒,滔天的怒火恨不得要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在看到《纽约时报》的报道后,尼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古德曼的大宗商品部门主管打了电话,谁不想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古德曼公司派出的两名交易员还没有回来,不,具体来说并不是没有回来,而是整整这两天都是音讯全无。   这……这怎么可能?慌乱之下的尼克赶紧向对方求证了一下派出的交易员姓名,结果让他倍感震惊的是,对方派出的交易员姓名和自己接待的两位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自己接待的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古德曼公司的员工。   天呐,自己被人彻头彻尾地戏耍了一回。尼克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腹部噌然而出,刹那间走遍了五脏六腑,最后齐聚在嗓门处,直接喷涌而出。   面对着尼克这种近乎疯狂的失态,不凋花基金其他的高层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噤若寒蝉,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不过从尼克暴跳如雷的表现上来看,他们大多能猜测到出了什么问题,肯定是资产组合的头寸出售出了问题。   莫名地发了半天火之后,尼克终于冷静了下来,看了看一众不说话的合伙人后,他无奈地说道:“我们被人耍了,和我们做交易的人根本就不是古德曼公司的职员。天呢,我们竟然还相信了他们,泄露了那么多的机密,现在我们基本上要玩完了!”   虽然也有别的机构出价,但无疑在竞价过程当中,“古德曼”的两名“分析师”出价最高,因此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不凋花基金的高层就谢绝了来自其他机构的报价,只是他们谁又能想到,这种行为将自己彻底逼上了绝路?   “现在该怎么办?”   在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一个针对他们的巨大阴谋正在展开,而且布置得如此巧妙,使得他们在之前几乎是毫无察觉,而等到恍然大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邦德·亨特最为惶恐,他很清楚,经过这件事之后,自己恐怕是再也不会在金融行业当中立足了。不过他并不在乎,这几年赚得的钱已经足够他后半生的开销了。目前最让他担心的是,这些头寸如果不能够及时地处理出去,不止是不凋花这个庞然大物会被拖垮,就连Nymex的某些经纪商也有可能被连累,甚至Nymex的天然气市场玩法都要因此而改变。   就算事态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基本上一个“操纵市场”的调查他是跑不了的,虽然这种司法调查一般不会有什么罪名成立,但一旦被法院认定有罪,到时候自己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显然邦德·亨特此时非常惶恐,以至于说话的腔调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尼克白了亨特一眼,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回答道,“当然是平仓了,能平多少是多少。在这种时候,能挽回多少就是多少了,难道还留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和办法吗?上帝啊,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去吩咐交易员,周一开市之后,尽可能地将仓位平掉。”   众人心有戚戚,但到了这个时候,的确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因为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整个华尔街的交易员在周一一开盘都会蜂拥着来到天然气市场,疯狂地攻击他们的头寸,而如果不及时地平掉头寸的话,他们亏损的额度只会越来越大。   当下众人也不多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去布置周一即将到来的冲击。   ……   周一开盘,让不凋花一众高层并没有想到的是,九月份合约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尽管不凋花基金天然气头寸出现巨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市场,但交易员们的眼睛却是雪亮的,并没有集中火力攻击他们在近月的头寸,而是全部围住了远月的肩头套利头寸。   在近月方面,因为这个消息的突然出现,使得九月份的多头坐不住了,在开出4.92的价格之后,九月份的多头开始集中发力。尽管市场上的抛单势头汹涌,但多头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在短暂地下跌之后开始迅速反攻,直接拉出了一根上升的阳线,最多的时候甚至将天然气价格拉高到了5.26美元,这也让众多市场的分析师们跌破了眼镜。   而在另外一边,情况就远没有那么乐观了,基本上不凋花基金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角色,在没有办法筹集到更多资金的情况下,对于市场的每一分钱的波动,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头寸的亏损一步步地扩大。   最为要命的是,在知道不凋花基金头寸出现巨亏,而且还没有达成交易协议后,包括投资者、经纪商、贷款银行都纷纷要求他们退还贷款或者是追缴保证金,这给不凋花处理头寸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不管了,抛吧!”   在手忙脚乱地挂掉又一个电话之后,尼克才有功夫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面对着邦德·亨特前来的请示,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这已经是这个早上他接到的第十三个电话,对方几乎涵盖了所有的投资伙伴,尽管尼克努力地解释,但基本上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地归还原本属于他们的资金,其他的根本就不听。   尼克身上的压力空前强大,尽管他事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淡定不下来,在邦德·亨特汇报了几次头寸平仓的情况之后,他脸色已经彻底地越来越难看,最终在又一个电话打来之后,他不得不痛快地做出这个决定。   “什么?”邦德·亨特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吗?”   邦德·亨特很清楚的是,作为肩头对冲头寸,损失原本是可以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的。因为自然属性,使得四月份的天然气合约价格不会高于三月份的价格,因此即便是在两者之间的价差全部抹平的情况下,他们最多也就是损失不过三十亿美元的资金。   之前制定下来的策略是,只要他们平掉一部分头寸,收回部分资金的话,这部分头寸说不定能勉强地维持下去,因为不仅是他们,其他的投资组合也在平仓。这一次,华尔街瞄准他们的,并不止是天然气的头寸。   但现在尼克所要求的是,不管是赚钱的月份合约,还是亏损的合约,都一并平掉。而赚钱的合约一旦平掉,必然会引起市场的剧烈波动,转盈为亏。而亏损的自然是继续亏损,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亏损额度必然会扩大到超过30亿美元,到时候整个不凋花基金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邦德·亨特黑着一张脸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尼克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的这个决策辩护,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有力的话来,“除了真的能出现奇迹!”他艰难地补充道。   当邦德·亨特将尼克这个指令下达给交易员们的时候,他们都很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尽管没有人说话,但在此刻的集体沉默也是一种语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征兆。   所有人都清楚,当他们不再施放肩头套利组合头寸,而是各个按照月份抛售的话,会产生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但他们也很清楚,那些高层更是了解这种抛售的后果,如果真的有一点办法的话,他们也不会这么做。既然这么做,那么只能是将命运交给市场了!   ……   “钟先生,出现了,出现了!”   就在钟石独自依靠在窗边,边抽烟边看着哈德逊河的美景时,胡平团队当中的交易员们连这点难得的悠闲时间也不留给他,当市场如他预料的那样出现不凋花基金全面崩溃的情况后,江山连忙叫喊起来。   钟石赶紧站直身子,快抽两口将烟蒂丢掉,走到电脑面前时,发现在3月份的卖出一栏上,赫然挂出一笔高达245手的大手笔卖单,而在4月份上,类似的反方向手数却没有出现。   “这一定是他们的平仓单!”江山显得非常兴奋,急不可耐地解释道,“这个价格比市价足足低了0.02个价位,刚才挂出的是300手,除了成交之外,还剩下这么多。看来市场的空头根本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现在市价已经跌到他们挂的这个价格了,看来他们不继续降低价格,是很难完全平掉的。”   “还有,你看4月的合约。”江山快速地将界面切换到4月份上,只看到在右边的交易栏一方,不断成交的讯息飞快地弹出来,几乎一秒钟能够跳出数十条来。钟石粗略地看了一下,在十条当中,至少有六条是双平的成交提示,即有人在快速地平仓,尽管手数不多,但频率相当高。   “4月份因为空头的快速平仓,目前至少上升了0.5个价位,两个月份之间的价差已经缩小到0.8美元,这意味着不凋花基金至少损失了20亿美元。天呐,这还是一个早上,不,还没有度过一个早上呢。”   江山望着屏幕上的数字,在心中暗暗计算了一番,结果就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数字来。   “恐怕还不止吧!”   钟石微微一笑,指着三月份的头寸交易情况说道,“看到没有,刚才的挂单被撤下去了,价格又在下跌,这一次他们恐怕是真的要崩溃了。”   话音未了,就听到其他的交易员在喊:“多头退缩了,退缩了,天呐!”   两人一琢磨,就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山赶紧将界面切换到现月的合约上,结果两人惊讶地发现,刚才还稳稳地站在5.20以上的现月天然气头寸价格出现了一个急速下跌的趋势,几乎是在一刻间,就在屏幕上拉出一条闪亮夺目的红色直线,跌破了5美元的大关。   想来现月的多头也发现了不凋花基金崩溃的事实,这才不顾一切地平掉手头上的多头仓。 第21章 彻底崩溃   假如以7.05美元的价格建立一手0703的天然气多单,然后再以5.05美元的价格建立一手0704的空单,这就形成了一个典型的肩头套利组合,中间2.0美元的差价即为这个头寸的盈利所在。   如果这个差价一直保持并扩大的话,这个肩头套利组合就会持续地盈利下去。而一旦肩头套利头寸组合间的价差缩小的话,这个组合就出现了亏损。   这种组合间的价差缩小导致亏损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严重的是,在价差缩小的情况下,两个月份的合约也出现亏损,这种情况就让整个头寸面临崩溃的危险。   比如说0703的合约价格降低到了6.50美元,0704合约的价格降低到4.90美元,两者的价差缩小到1.6美元。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两个月份的合约盈亏不一,从整体来说,这个组合在价差方面损失4000美元,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首先,三月份的合约价格下跌,每张合约亏损5500美元,为了维持头寸,这部分的亏损是需要用现金补上的。另外,虽然0704合约有盈利,但在没有平掉之前,这部分的资金是不可能落袋为安的。所以,事实上这份投资组合的亏损是9500美元。   更为糟糕的是,如果0704的合约价格上升到5.25美元,两份合约间的价差缩小到1.25美元,除去差价部分的7500美元的损失外,0704的合约也损失了2000美元,这三者加在一起,损失将达到惊人的15000美元,和之前套利所得到的20000美元的盈利已经不遑多让了。   如果单单是一份合约,及时地在市场上平掉也就算了,因为流动性足够。而如果是天量的头寸,想要一时半会平掉基本上就不太可能了,尤其是在消息走漏的情况下,市场上到处都是觊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顺利平仓更是千难万难了。   现在,不凋花基金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做了对冲之后,损失会急速扩大的原因。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此时胡平走到钟石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看,等待着钟石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目前摆在胡平团队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自然是继续攻击,等着对方的亏损越来越严重;第二条路则是趁机平仓,因为他们手头上有足够的筹码,正好在对方穷途末路之时将盈利落袋为安,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会放了对方一条生路。   胡平是倾向于后者的,因为对他和他的团队来说,目前的盈利已经足够让他们满意了,甚至超过了他们在雷门兄弟巅峰时期的盈利额,而在12%的分成情况下,他们至少能够拿到超过1亿美元的分成,这些资金足够让他启动自己的对冲基金了。   不过他摸不准钟石的心思,即便是整个不凋花基金崩盘,恐怕都不会被这个年轻人看在眼里吧,胡平暗暗地想到。   “继续看,不用急着平仓。”   果不其然,在皱眉深思了片刻后,钟石就给出了否定的意见,胡平默默地点点头,不过下一刻钟石的解释就让他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不要忘记了,这次觊觎不凋花的人可不止我们,甚至我怀疑他们有一个联盟。这一次阴差阳错之下我们获得了比较大的头寸,只能说是运气。你应该注意到,前两天《纽约日报》上的报道,不凋花基金出卖资产组合的协议并没有达成,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所以,我们现在如果平仓的话,或许会打乱他们的全盘计划,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强硬地吃下我们平仓的头寸,继续做空不凋花,最坏的嘛……”   钟石没有接着说下去,转而嘿嘿地冷笑,很显然预示着后面恐怕会出现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听到钟石这番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后,胡平倏然而惊,他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竟然一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想到背后还有别人在作祟,当下脸就涨了个通红,呐呐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件事太过于复杂,谁都没有办法完全掌控局面。”将胡平的窘态尽收眼底,钟石略一细想,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柔声安抚道,“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等,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还是有大把的盈利落到口袋里,不是吗?”   听到钟石的话,所有人都笑了。   ……   “他们出手了吗?”   在射手座基金的交易室内,此时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场景。对于天然气市场的异常波动,射手座的交易员最为敏感,他们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应该怎么做,因此从早盘开始,他们就成为市场上攻击不凋花头寸的最活跃的力量。   尽管收益颇丰,但约翰·阿诺德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笑容,他很清楚目前还存在众多的变数,尽管自己和同盟在暗中做了一些手脚,破坏了不凋花基金最大可能的求援,但这并不能排除还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至于那两名“分析师”,早就在第一时间被他送去了加勒比海,在那里他们将享受一整个秋季的阳光。   在将不凋花基金的后路切断之后,目前剩下的问题当中,只有一个让阿诺德认为是具有最大威胁的,即胡平的头寸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平仓。尽管他认定没有谁在这个时候选择平仓收手,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小概率的事情并不代表不发生。   “没有,老板,看来他们和我们想到一起了!”   康雷德·戈尔仔细观察了一番盘面,最后笃定地说道,“不凋花的头寸已经崩溃了,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任谁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平仓。放心吧,老板,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不!不!”阿诺德连连摇头不止,说道,“我总有一种预感,不凋花基金会度过这次危机,不过既然对方在这个时候不平仓的话,想来不到具体心理价位他们也不会选择平仓了。但如果不是他们的话,具体是谁我也说不清楚,天呐,这种感觉实在是让我感到不舒服,该死的,到底会发生什么?”   听到阿诺德这么说,康雷德眉头也高高锁起,尽管他基本上也等同于什么都不知道,但不妨碍此时他做出苦苦思索的表情,在老板面前表示出一副好员工的姿态。   ……   “该死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在痛苦地做出平仓决定之后,尼克就知道,这赤裸裸地向市场认输的行为必然会导致整个头寸的崩溃,但他别无选择,追债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简直让他分身乏术,连看盘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将那些追讨资金的客户一一说服之后,此时已经距离上午收盘没多少时间了,尽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听到亏损的具体数字之后,尼克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   “34亿美元,这是目前的亏损额度!”邦德·亨特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数字。此时的他已经彻底麻木了,看到一堆堆数字噌噌地上涨,他的心情从之前的懊恼、后悔、震惊、骇然彻底变成了麻木无感,说出“34亿美元”的时候,他连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尼克的嘴角急速抽搐,这个数字实在是让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嘴唇抖索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苦涩地接着问道:“平掉了多少?”   “不多,基本上市场的大机构都没有现身,还在等着继续崩溃下去,目前只有3000手左右,所有月份。”亨特总算有了一点表情,在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后,他又恨恨地说道,“一个上午,三月和四月的头寸价差被他们活活地打下去了1美元之多,这样他们还不满足,真是太贪婪了。”   事实上虽然不凋花基金的头寸还没有爆仓,但也只是一步之遥。但是不管是经纪商还是交易所,都对他们的头寸感到很棘手,因为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占据到Nymex全部未平仓头寸的40%之多,如果此时强行平仓的话,恐怕所有月份的合约都要发生雪崩式的下跌,这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说到贪婪,你和他们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大有深意地看了亨特一眼之后,尼克转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隐隐听到自己办公室内的电话又一次响起,在想到又得绞尽脑汁地向对方做出各种保证和解释之后,他的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   “你的贪婪丝毫不弱于我!”望着尼克远去的背影,亨特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不过下一刻,他突然觉得这种口角根本毫无意义,当下长叹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再次指挥交易员们该怎么平仓。   或许,这是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什么,有人想要买我们的头寸,这怎么可能?”   尼克回到办公室,麻木地接起电话,结果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震惊万分,以至于根本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的他,只要抓到一根稻草,不管是否能够救命,都会死死地抓住。但就算是这样,在听到有人有意向购买不凋花基金的头寸时,他也感到莫名地震惊。   “什么,是他?”在强自镇定下心神之后,尼克开始仔细地听着话筒对方的述说,脸色随之开始变幻不定起来。足足过了五分钟之后,他的眉梢眼角处才逐渐地缓和起来,长出一口气后,淡淡地对着话筒另一边说道:“那好,先让他派人过来谈吧,现在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挂掉电话之后,他又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当下立刻夺门而出,冲着交易大厅高喊道:“情况有变,暂时先不要平仓!”   而已经结束了上午交易的交易员们,此时正三三两两地朝着外面走去,用餐的时刻到了。对于上午的交易,他们全部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知道亏损仍然要继续下去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但在听到尼克的大吼之后,大部分交易员均是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心中更是浮升出各种念头。 第22章 另有打算   在不凋花基金遭遇巨亏的消息一传出之后,整个市场的交易员都变成了秃鹫,围绕着不凋花基金这具将死的巨象身上啄食,遮天蔽日般地挥之不去。   这是很正常的交易逻辑,在得知某个基金出现危机之后,不止是他们出现危机的头寸,就连其他持有的投资组合全部都有可能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就如同在前段时间一个在债券市场上赫赫有名的帝王级人物跳槽,而交易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谁知道他之前供职的东家持仓情况,我们要攻击他们!   但市场之所以说错综复杂,就在于在这种看法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况下,也会有人从中发现盈利的可能,而且是逆向的。   肯尼斯·格里芬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在哈佛大学读书的时候,格里芬突然对投资产生了兴趣,于是在宿舍里成立了两支基金,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   顺利取得学位之后,格里芬开始投身到基金业,凭借着过人的才华和对市场敏锐的捕捉,很快格里芬就声名鹊起,成为投资者热捧的分析师之一。而仅仅在基金业给别人打了两年工之后,格里芬就自立门户,用筹集来的420万美元成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取名为大本营投资集团,那一年他才22岁。   从此之后,格里芬就进入了顺风顺水的快车道上,事实上他的基金在这几年当中几乎没有遭遇过什么样的亏损,基本上每年都在持续地盈利,而他本人的身家也顺势水涨船高,成功地迈入到了亿万富翁的行列。   和绝大多数基金不同的是,格里芬的大本营基金的投资哲学和正统的投资理念是不同的,他不关心价值投资,不关心宏观经济,不关心所谓的基本面。他所关心的是价格的波动,通过价格微妙的变化来捕捉投资的可能性,通过大量的数学模型来寻找赚钱的可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和文艺复兴科技、肖氏对冲基金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大本营基金是量化投资策略基金当中的佼佼者。在他们内部,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甚至是计算机科研博士等专业性人才。有人曾经宣称,大本营投资集团首先是个科技公司,其次才是对冲基金,由此可见这个基金在科技、数学方面是何等的强悍。   周一的早上,格里芬还在自己办公室的跑步机上锻炼,到了他这个层次,具体的工作交给手下去忙就足够了,他只需要掌控好方向,时刻注意市场的动向。   这部跑步机很有意思,外表看上去是普通的跑步机,但实际上中间的屏幕连接的是一台电脑,方便格里芬随时接收邮件,而切换过去到另一个界面,才是跑步的各种数据。   虽然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但是格里芬仍然是个工作狂,还时常去编写一些复杂的代码,因此即便是在跑步的时候,他也要时刻和市场保持紧密的联系。   “什么?不凋花基金出现了危机,而且是巨亏?”   正跑得大汗淋漓的时候,屏幕上提示收到一封邮件,在点开阅读之后,格里芬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这个轰动市场的消息让他错愕不已。   邮件是大本营基金负责公共关系的部门发过来的,在内容里,他们详细地描述了发生在不凋花基金身上的种种,包括前六个月他们在市场大赚一笔的传闻。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写道:   “目前我们并不清楚不凋花基金到底亏损了多少,但是从市场的传闻和真实的价格波动上来判断,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至少亏损了40亿美元,这个数字极为骇人,是他们管理资金规模的一半。虽然这一切目前都无法核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陷入到了大麻烦当中。”   “哇哦,的确是大麻烦,没有人能够在亏损一半的情况下还能继续下去!”   格里芬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微微吃惊了片刻之后,就继续开始跑步。这是市场的一部分,每天都有不同的对冲基金倒闭或者清盘,而不凋花基金只不过是其中较大的一支,因此在吃惊之余,格林芬并没有想太多。   跑着跑着,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格里芬的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关掉跑步机,再将邮件调出来仔细地阅读了一遍之后,他顾不上换下汗涔涔的衣服,只是稍微抹了一把汗之后,就拨通了内部电话。   “是我,肯尼斯,给我具体说说不凋花基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努力地平息下呼吸之后,格里芬对着话筒淡淡地询问道。   接电话的是大本营对冲基金的公共关系部的负责人斯科特·拉弗,面对着老板的质疑,他字斟句酌了半晌,这才镇定地回答道:“应该是亏损了50%,或许还会更多。”   “多长时间内发生的?”格里芬眉头一皱,不过下一刻就舒展开了,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一个月,最多是一个月,从九月份开始到现在。”斯科特捂住话筒,和身边的人低声地交流了片刻之后,这才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事实上到底是多久,除了当事的双方之外,恐怕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而从头寸的变化和披露出来的数字上看,行家们倒可以算出一个模糊的时间来。   这个时间,正是钟石和胡平等人开始对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发动猛攻的时间。   “……”   格里芬没有再询问什么,他想起了发生在98年的一件大事:当时聚集了华尔街最优秀团队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因为俄罗斯债券宣布违约,导致整个欧洲债券市场发生剧烈波动。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头寸恰恰和市场做了完全相反的头寸,最终导致全面崩溃,并不得不让美国财政部出面,逼迫华尔街的巨头买下他们的头寸,这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金融混乱。   买下?对,就是买下!   一想到这桩历史上也非常轰动的金融案例时,“买下”的字眼突然跳入到格里芬的脑海当中,很快这个念头就如同野草一般不受控制地滋长起来,格里芬敏锐地发现了这其中可能蕴藏的商机。   “全体部门的主管,到顶楼的会议室开会,就是现在。”   挂掉电话之后,他迅速给所有的高层发了一封紧急邮件,随后快速地冲了一个澡,换上光洁崭新的天蓝色衬衫,迅速地赶到了会议室。   在这间黑白相间的会议室当中,一众大本营的高层早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老板亲自发送的邮件之后,每个人都意识到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因此一到会议室之后,他们就开始低声地频繁交流起来,希望能够有所准备。   一身清爽的格里芬刚进去会议室,甚至还没来得及坐到最中间的椅子上,就大声地吩咐道:“每个部门调出最精明能干的两位分析师,给我搜集最全面、最翔实的数据,我想知道,我们是否可以买下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   “什么?”   “这怎么可能?”   ……   如同一滴水进入了滚烫沸腾的油锅当中,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望着格里芬,尽管表情不一,但眼神无外乎只有这几种:震惊、骇然和不解。   关于不凋花基金出现巨亏的消息,他们已经全部知道了。虽然很轰动市场,但具体来说和他们毫不相关,所以最多是当做谈资一般地就过去了。当然,他们很是羡慕那些能够站在不凋花基金对立面的家伙,他们这一次可是赚翻了天。   但现在,自己的老板,竟然要冒着和整个市场作对的风险,来收购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难道他不清楚,这部分的头寸目前被整个市场所觊觎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格里芬之外,所有人的头脑中都充满了疑问。   “放轻松点,伙计们,现在我们只是说一个意向。”格里芬只是扫了一眼,就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自然他需要给出一个信服的解释,“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我们各个部门的通力合作,伙计们,这将是一项庞大的工作,涉及的风险、投资的逻辑、交易的对手、资金从哪里筹集、我们的计算机系统是否能够全盘掌控等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我们目前只需要给不凋花基金方面提供一个可能性,一个意愿,等我们这里做出各种预测和分析之后再行动。”   “嘿,肯尼斯,你不会是想着要和古德曼公司较劲,才会想着去收购这些头寸的吧?”   尽管已经做了细致的解释,但是仍然有人对格里芬做出的这个决定表示不解,其中一人站起来说道,“要知道我们是对冲基金,他们是投资银行,性质原本就不同,如果真的要和他们相比的话,也没有必要拿不凋花的头寸来较劲,不是吗?”   作为一名心高气傲的哈佛本科生,在毕业之后没有拿到古德曼公司的offer让格里芬一直耿耿于怀,他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表示,一定要做出一家可以和古德曼公司相媲美甚至超越古德曼公司的公司。因此,在想到之前不凋花基金和古德曼公司的人接触过之后,就有人立刻想到格里芬的这种情结。   “怎么,他们也和不凋花基金接触过?”格里芬顿时就是一愣,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他不惊反喜,当下狠狠地一拍掌,兴奋地说道,“伙计们,那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了。”   全场错愕不止。   ……   “钟先生,他们好像……好像停止了抛售,任由亏损继续扩大下去。”   下午一开盘,江山就仔细地盯着盘面,同时不着痕迹地开出新仓,随着市场大流慢慢地打压不凋花基金的头寸。   但很快,他就发现,上午疯狂抛售平仓头寸的情况消失了,在3月份合约上,除了一些空头见好就收之外,很难再开出多头的对手盘。而在早上,因为不凋花基金的疯狂平仓,空头换手成交几乎没有难度,现在,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对手。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对市场的看法一边倒,而大多头在死扛。因为多头开出新仓较少,所以即便是空头一味地进攻,价格也只是在少量的平仓和开新仓之间波动。 第23章 开始收官   尽管价格波动不算大,但是依然对不凋花基金造成了严重的亏损,只是亏损的幅度和速度都远比不上之前他们大规模平仓时候的情形。   现在又有两条路摆在钟石的面前,依然是之前的两个选择,一是平仓,另外一条则是继续选择观望。但目前的情况和之前又有所不同,在上午市场上出现大量的平仓单,毫无疑问是不凋花在平仓出逃。而现在不凋花这边一反常态,不再继续平仓,这就有些诡异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不平仓,不凋花的头寸也还是会继续亏损下去。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停止平仓,是否他们有了强力支援,又或者是成功出售了他们的头寸,这些均不得而知。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到底该怎么选择。   市场出现了不确定性。   “你们怎么看?”   皱着眉头想了好半晌,钟石却是踌躇了,他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自然很难猜测到不凋花基金的高层是如何想的,不过这并不是摆在他面前的难题,而是摆在整个市场面前的难题。   不凋花基金束手就擒了?!   “这个应该是他们看到早上平仓后价格急速下跌,损失扩大太严重,所以暂时按兵不动,玩的一个心理战术吧?”   江山首先说道。小伙子脑袋很是灵光,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就微微地有些后悔,就算是玩的心理战术,但亏损却依然存在,市场上的交易员也不会放弃对他们头寸的进攻,所以最多这只是缓兵之计,根本就解不了当下的困局。而一旦被市场识破,不凋花基金恐怕会遭受更为猛烈的攻击。   “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或许找到了市场上愿意接手他们头寸的大玩家,所以才能暂时安抚住那些追债的投资者。如果他们此时平仓,极有可能被所有人围攻到爆仓,这样一来投资者恐怕连一分钱都拿不到,而如果有人接手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拿回一点,尽管会少得很可怜,但聊胜于无,不是吗?”   胡平细想了半天,得出一个更符合事实的结论。不过他心中很是纳闷,在这个时候,还有谁敢接手不凋花的天然气头寸,难道他们还认为这部分的头寸能够赚钱不成?   在华尔街,只要是能够赚钱的事情,都有人去投身其中。唯一一个例外,恐怕就是不赚钱的事情,因为在这里,金钱至上。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讲了几个可能性,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观点只有那么几种,更多的就不可能了,毕竟客观事实摆在那里。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当这部分头寸跌到一定程度后,会出现反弹,如果能够在最低位置的时候吃入,等到合适的时候还会盈利?”   在他们发表意见的时候,钟石一直在沉思,他也比较认同胡平的说法,但问题是如果没有好处的话,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这部分头寸即便是交割,也要等到来年的三月或者四月,距离现在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可能存在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钟石下意识就认为,对方肯定是看中其中可能存在的盈利机会。   “这个……我们需要计算一下!”   听到钟石的话,胡平先是一怔,他当然听出来钟石倾向于自己的观点,不过下一刻他就有些迷糊,自然是没有如同钟石想的那么深远,所以在微微沉吟之下,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回答。   说起来,胡平的团队丝毫不逊色于世界上任何一个顶尖的量化团队,再加上他们已经浸淫在天然气市场上达到数月之久,因此要做出一个初步的预测模型来,还算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对于市场来说,任何模型都不可能真正地预测出来未来的走向,这些模型只是通过概率学当中的正态分布来计算,将各种变量和影响因素添加到模型当中,计算出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产生变化的可能性。当然,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些数字。   “那好,现在就吩咐人手,马上着手建立模型。”听到胡平的话后,钟石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二话不说立马命令道,“让我们看看,对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   胡平应允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开工,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赶紧说道:“可是钟先生,如果我们计算的不够准确,又或者错失了某个绝佳的平仓机会,这个责任……”   “自然是我承担!”钟石不满地瞪了胡平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胡平还想着自己的那一点分红,自然让钟石相当不满。不过他们这群人就是这样,贪婪已经深深地植入到他们的骨髓当中,所以即便在有可能拿到更多利益情况下,他们也只是想着先保证自己先得到的那一部分。   得到钟石的吩咐后,除去一部分人继续观察并攻击不凋花的头寸外,其他人都投身到建立预测天然气价格波动的模型当中。   ……   18日的头寸最终收于4.94美元,跌幅0.80%。随后在持续震荡当中,现月的天然气价格持续走低,19日、20日、21日都有不同程度地下跌,到21日,天然气每手的价格定格在4.78美元,随后22日再次创下新低,收于4.63美元,而到了这个时候,距离九月合约结束交易已经不远了。   在这段时间内,围绕着对不凋花基金头寸的攻击持续地展开,市场看准了它“船大难掉头”的弱点,疯狂地攻击包括各个月份的天然气合约。而在连续不断的进攻当中,0703的合约和0704合约之间的价差被缩小到了0.94美元,比最夸张的时候足足缩小了接近2美元。   粗略地计算下来,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在这波攻击当中损失接近60亿美元,这绝对是个恐怖的数字。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费解的是,不凋花基金方面尽管亏损了如此多的资金,但仍然没有更多的仓位被抛售出来,除了在消息走漏的第一天,他们进行了恐慌性的抛售之外,其他时候市场一片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大单出现,倒是有几单大手笔的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自然是有些人见好就收,只是这些平仓单能够让不凋花成交的很少,只要一出现,很快就会被众多的交易员哄抢得一干二净。   而钟石这边,也开始逐渐地平掉一部分的头寸,他的头寸怕是现在市场上仅次于不凋花基金天然气头寸的存在,所以即便是从安全的角度上来讲,也要适当地减少部分头寸。   这两天出现在市场上的,自然是钟石命令手下抛出的平仓单。在经过数十个账户,陆陆续续地抛出接近两万手的平仓单后,其他的机构似乎也有所察觉,这才有了别人迫不及待地在市场上抛售大手笔平仓单的举动。只是众多的交易员根本就毫无察觉,仍然在肆无忌惮地攻击着不凋花的头寸。   此时钟石依靠在床边,一边抽着香烟一般看着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晕洒落在纽约的下城区,给林立的高楼抹上了层层光辉。望着忙碌的车道,和远处繁忙的哈德逊河,钟石的心中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种烦躁感。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但钟石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心血来潮预示着肯定会有什么发生。他焦虑地将烟头熄灭,猛灌了一口水,强自压下心头莫名的冲动,开始仔细地思索起到底是什么原因。   目前天然气头寸落袋为安的资金达到8亿美元之多,剩下的账面上至少还有超过12亿美元的盈余,这部分自然不用担心。除非是整个美国天然气管道都爆炸了,恐怕这部分头寸才会亏个一干二净,所以就算是价差再缩小,钟石也不用太过考虑。   对,价差,就是价差!   恍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钟石竟然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念头,对,就是价差。到今天为止,0703和0704月份的价差已经跌到了0.90美元,这个价差实在是太小了。   就在这个时候,胡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满脸胡碴,头发如同鸟窝般蓬松不堪,双眼更是布满了血丝,小跑到钟石面前,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后,这才将手上的一份文件扔到钟石的面前。   “这是什么?”钟石慌忙接过这份文件,再打开时,发现是之前所要求做的预测模型,对于这个他自然不会陌生,很快地就陷入到看这个模型的运作模式和计算结果当中了。   在这个模型当中,胡平和他的团队几乎将所有的影响因子都考虑在其中,其中包括了天气、历史天然气价格隔月价差、多空双方头寸对比等各种数据。在放入到一个极其复杂的模型当中经过反复计算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即便是在暖冬的情况下,0703和0704合约的价差至少也在1.0到1.45美元之间,而目前的价差价格被低估45%到75%,因此只要能够撑得住,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是,当价格波动回复到正常的轨迹后,以现价买入不凋花的这部分头寸肯定会赚钱。   “这个计算结果可靠吗?”钟石足足看了半个小时,他自忖即便是自己找些量化团队的人来,所做的也不过是这个水平了。在确认没有出现重大的过漏之后,钟石这才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谁不想半晌都没有人回答,钟石心中大奇,这才挪开文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平已经卧倒在沙发座椅上呼呼大睡起来。   ……   “老板,已经计算出来了!”   在纽约的总部,几乎和钟石在做着同一件事情,望着夕阳西下的纽约黄昏,一个西装革履的分析师悄悄地走到肯尼斯·格里芬的身前,悄声地说道。   在过去的三天内,大本营集团总共投入了超过40个人的人力来计算收购不凋花天然气头寸是否会盈利。他们将来自不凋花基金的数据全盘接入到自己的模型系统当中,连每一次价格变化都能产生最新的数据。而在这方面,投行尽管对不凋花的头寸也感兴趣,但官僚主义和繁琐的程序使得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做出最快的决策。   “我们能做成这笔交易吗?”   格里芬咬着雪茄,仿佛没有听到那名分析师的话,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水泥森林好久后,这才轻笑一声,低声地反问道。 第24章 达成协议   “目前这部分的资产价格波动已经偏离正常范围0.25到0.47,而如果我们将这部分的资产拿下,并且缴纳足够保证金的话,未来这部分资产升值的可能性在0.51到0.84之间。”   分析师见肯尼斯·格里芬半晌不再出声,就继续说道。将他们用了好几天时间计算出来的结果大致地讲了一番后,就静静地等候在一旁,等着自己的老板下最终的决定。   “收购这部分头寸大致需要多少资金?如果以最大的概率来计算的话,我们收购这部分头寸之后会盈利多少?各种情况,详细地给我说一下。”   格里芬沉吟了片刻,始终都下不定决心,想了又想之后,他决定要了解一下更多的信息,毕竟这个市场是动态的,现在所回报给他的数据只是基于目前价格走势所得出的结论。   那名戴着眼镜的分析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飞快地说道:“如果市场的行情不出现大幅度的波动,即超过10000手以上的平仓,在目前价位上波动的幅度不超过15%的话,预计当价格波动恢复到正常水平的时候,我们能够赚取大约17.50到23.45亿美元的利润。而如果出现超过10000手而低于20000手平仓的话,我们赚取的利润在12.80到17.42亿美元左右。超过30000手的平仓会引起市场的剧烈波动,如果真出现类似情况的话,我们最终赚取的利润可能不会超过10亿美元。”   眼镜男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切之后,嘴唇嚅嗫了半天,又加上一句,“根据我们和贷款银行达成的协议,目前这部分头寸的价格已经不值这么多的资金了,所以如果想要购买的话,不凋花基金方面还要出让另外一部分的头寸。当然,具体是什么类型的资产组合,我们计算出来的结果是,他们的轻质原油头寸最值得购买。”   以大本营基金的部分投资组合作为抵押而借入的贷款,来购买不凋花基金的天然头寸,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融资策略之一。而现在情况的发展出乎了他们之前的预料,这部分头寸的亏损已经严重到不值那么多钱的地步上,而这部分的贷款又不可能放在账户里,所以大本营的员工将目光对准了不凋花基金的另外一些比较优质的头寸。   “哇哦,这可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格里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在原本给不凋花基金方面的报价当中,他们就已经将价格压得很低,但万万没有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这部分庞大的头寸已然不值那么多的钱了,甚至还需要他们付出更多的投资组合才能够成交,虽然说这无关大局,但意外的插曲还是让格里芬忍俊不禁。   挥手让分析师离开之后,他拨通了尼克的电话。   “尼克,我是肯尼斯,是的,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格里芬摸了摸高耸的鼻梁,努力地掩饰言语间的得意,他很清楚自己这是在趁火打劫,不过能够将不凋花基金挽救于水深火热当中,他心中的负罪感又因此减少了不少,“对,交易当然会继续,我们会按照原先报给你们的价格进行交易。”   听到自己终于能够甩掉这部分头寸之后,尼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天然气头寸给他造成的压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以至于他已经出现了精神恍惚,除了要应付各路的投资者追债外,他还要时刻和投行、基金等保持联系,以便听取他们对这部分头寸报价的情况,现在一切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   和其他的投行相比,大本营的报价算不上太有诱惑力,但是关键在于他们能够在最快的时间拿出现金来,这是不凋花基金目前所最需要的。尼克心中还在欢欣鼓舞,不过格里芬随后的话就立刻在他心头浇了一盆冷水。   “基于你们亏损的情况十分严重,我们之前所开出的价格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这部分头寸的实际价值,所以我们必须要另外加上一部分的资产组合才能够成交。这样你应该理解吧,毕竟我们都是生意人,没道理做亏本的生意。”   “上帝啊,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精明了!”尼克心中在疯狂地咆哮着,他很不甘心对方提出的条件,但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对方购买这部分头寸,在未来肯定是有所盈利的,但对于不凋花基金而言,未来的收益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事情了。   “你需要多少?”努力地压制下心中的不满,尼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装出一副理性的态度。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表达出自己的专业性,毕竟不能够让对方看扁了。   事实上,尼克已经有了未来的打算,因为根据他们的计算,即便是将这部分头寸全部清空之后,不凋花基金依然还有着超过10亿美元的资产,这部分足够让他们卷土重来,如果投资者不全部要求赎回的话。   “3.5亿美元的资产,这是最低要求。”格里芬的话听上去很平淡,可在尼克心中却不啻于响起了一记惊雷,天呐,居然还要求这么多的额外资产,这和抢劫根本没什么区别。   尼克在第一时间就准备出口拒绝,但转念一想到,自己未来的东山再起计划还长着呢,千万不能够因为这个时候的不能抽身而破坏了全盘计划,当下沉默了半天,说道:“没有问题,我们正好有一笔价值5亿美元的可转债,等到时间到了,这部分的债券转化为股份,按照目前的市值来计算,至少价值6.5亿美元,我们可以转让这部分的头寸,当然,是按照目前转让的市值来计算。”   在这里,他玩了一个诡计,按理说这部分可转债在没有转换之前,价值虽然有所波动,但是按照的是债券价格波动的规则,而一旦转化成股票的话,自然是另外一个玩法。这并不等于说现在这部分可转债的价值等同于未来的同等份额股票的市值。   “不!不!不!”格里芬自然不会上这点当,直接明了地将尼克的提议否定掉,“抱歉,尼克,我对可转债不感兴趣,那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们这次买的是能源头寸,自然想要的还是能源头寸,对,我们的确看上了你们的原油合约。”   “什么?”这边尼克的脸色立刻变了,对于现在整个不凋花基金持有的头寸情况,他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因为天然气价格的暴跌,导致作为替代品的原油价格出现了幅度不小的上涨,这也是不凋花基金目前为数不多的能够盈利的头寸之一。   想要出让这部分头寸,尼克自然是面露难色,默默地想了半天,只能先撂下一句话,“肯尼斯,这个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决定,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等太久,这样吧,半个小时后我再给你去电话,到时候告诉你我们的最终决定。”   “好的。”格里芬自然是一口答应,不过他又提醒道,“伙计,你也应该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我们不能够尽快达成协议的话,最终市场还是会变化的,到时候我要的可能会更多。”   听到格里芬这半规劝半威胁的话后,尼克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   “根据可靠消息,目前不凋花基金正在积极地出售头寸,具体买家是谁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成交恐怕就在这两天了!”   就在钟石还在仔细翻阅着手头上文件的时候,江山飞快地跑了进来,连粗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大声地向钟石汇报了这个刚听来的消息。   说完之后,他才看到自己的上司胡平也在这间房间里,虽然他喊的声音很洪亮,但是伏在办公桌上的胡平只是嘟哝了几句,换了个姿势后又沉沉睡去。   看到自己的冒失险些打搅了上司的休息,江山不禁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你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看来整个市场恐怕都知道了。”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心想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有对方买家的消息吗?我想和他们谈一谈。”   “这个……”江山脸上露出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具体交易现在到底是否达成都还没有定论,就更别说买家的身份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来源非常可靠。”   现在胡平的团队还有接近30000手的合约,这个头寸想要彻底消化出去至少需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退让部分盈利和对方达成平仓,自然是最好的脱身之术,但一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第二即便是想平仓,估计对方也不会轻易答应。一想到这里,钟石的脸上就露出遗憾的神色。   “那我们现在……”   江山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也很清楚目前的情况,如果不能够及时平仓的话,等到这个消息彻底地公布出来之后,这半个月来天然气价格下跌的行情可能就此终止,而0703和0704合约的价差不但不会继续缩小,还有可能扩大,到时候他们账面的利润就要因此缩水不少。   当然,亏损的情况基本不会发生了,因为他们接手的时候正是不凋花不可一世的时候,将两个月份的合约扩大到2.5美元以上。而两者的价差绝对不可能再上涨到这个地步。   “先看看行情再说吧!”钟石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的可能是太过完美了,因为即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能确定对方有意愿平仓,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心理底线。   ……   9月25日,现月的天然气价格刚开盘就出现了跳空,4.57的开盘价连续了这半个多月来萎靡的走势,而盘中一度下挫到最低的4.40价格更是让多头叫苦不迭,尽管最终收在了4.46美元,但全天下跌3.67%的幅度已经注定了多头的失败。   此时距离九月份合约结束交易只剩下一个交易日,而按照一般的交易逻辑来说,这段时间出现剧烈波动和大幅成交的情况最为突出,而市场流传的关于不凋花基金的头寸找到下家的传闻更是让市场疯狂,交易员们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自然更是疯狂地对远月的合约进行攻击。   而九月的合约,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再次出现了大跌。而在收市之后,不凋花基金向投资者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宣称自己的天然气头寸被成功出售,至此,在亏损接近七十亿美元之后,不凋花基金终于甩掉了这个沉重的包袱。 第25章 皆大欢喜   不得不说,在投资者保密性的要求上,不凋花基金所做的工作远不如大本营基金做得那么深刻和有效。在大本营基金的要求下,不凋花基金并没有在公开信当中透露买家的身份,这也是大本营基金的一贯作风,即便是他们的大投资者也别想从基金内部得到一丝一毫关于他们持仓情况的报告。   历史证明,某个基金的头寸一旦暴露之后,当外界判断这些头寸过重的时候,就会有来自全世界的交易员对这些头寸群起攻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即便这些头寸再大,但下场无一不是悲惨之极。住友伦敦铜、不凋花天然气头寸都证明了这一点,而在未来,这个法则还会被继续重复证明。   9月26日,9月份天然气头寸的最后一个交易日,虽然不凋花基金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在九月份的头寸上,多头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因为市场上巨头崩溃带来的利空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当天价格开在4.53,多头只是略微地挣扎了片刻,将价格最高拉到4.55,随后就让空头占据了上风,期间价格一度下跌到4.30的最低点。不过因为临近交割日,在达到这个最低点后,空头和多头开始有默契地平仓,天然气的价格也稍微有所回暖,最终在收盘时间价格恢复到4.53美元,较上一个交易日下跌1.57%。   至此,九月份的天然气头寸交易就此结束,接下来该现金交割的现金交割,该实物交割的实物交割。   纵观整个九月市场,原本在月初还处于高位的天然气头寸走势还算是平稳,但接连两三天超过5%的跌幅一下子让市场不知所措。随后爆发出不凋花基金头寸陷入困境的消息更是让市场陷入到疯狂当中,至此大部分交易员开始疯狂地进攻不凋花基金的远月头寸,因此也拖累了天然气在近月的表现。   整件事当中,最为悲剧的就是九月份的现月多头,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巨头的倒下让他们蒙受了巨大的亏损,这简直就是躺着也中枪的体现。   由于一贯缺乏严密性,因此在不凋花基金头寸转让之后,多空双方经历了最后一个交易日的厮杀后,开始将重心投向十月份的合约。而整个市场都很清楚,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家机构接了不凋花基金的头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势必是财大气粗,丝毫不在意短暂的得失。   而且交易员也很清楚,0703和0704两个月份的合约价差已经被他们打到0.80美元的水平,按照历史数据来判断,这个数据已经有些低了,因为两个月之间的天然气需求量实在是相差有些大,所以这点价格基本上不太合理。所以有些交易员心中就在嘀咕,是不是趁机撤退,将盈利落袋为安?   不过自然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说了算,还要看这个市场的大玩家来制定规则。   “开盘了!”   9月27日,当十月天然气头寸开始交易时,就开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当然,这个数字是相对于八月份最后交割时候的价格而言。   此时正是早晨,迎接着西半球的阳光,钟石、胡平等人心情极为愉悦地坐在办公室内,一边谈笑着一边等待着开盘时间的到来。此时算是大局已定,胡平的团队攫取了不凋花基金亏损的大部分资金,现在在他们面前只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接手不凋花基金头寸的机构打算以什么价格来平仓。   包括对方在内的人都很清楚,他们不会将这些头寸持仓到最终的三月份,因为他们只是投机者,并不是真正的实物需求者,只要开出合理的价格,双方就能够大规模地平仓,彻底结束在这个市场的厮杀。   说到底,这是大战过后的利益再分配。   当市场重新恢复到正常轨迹的时候,天然气的价格自然开在了一个合理的区间,5.76美元,这个开盘价就比上一个交易日高出了20%多。只是很可惜的是,那些上个月的多头有些并没有能够看到这个价格。   而在远月合约上,尽管近月的合约大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远月尤其是0703和0704的头寸合约并没有出现大涨,相反的是还在缓慢地缩小。   “这……这是什么情况?”当看到这种反常的情况时,江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得其解,向一旁的钟石和胡平问道,“没有道理啊,既然已经换月了,而且不凋花基金已经被彻底地清除出市场了,怎么这部分的组合价差还在继续下跌?”   在他的预计当中,即便不会出现暴涨的情况,这两个月份合约之间的价差也至少停留在原来的水平,即0.80左右,但现在的情况却和他预料的截然相反,这让他感到很是不解。   “你说还是我说?”胡平笑了笑,询问了钟石一句,见对方微笑着摇了摇头,就解释道,“你所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而已,事实上这些只是交易员们的试探,他们在试探市场上真正玩家的心理。他们很清楚,如今这个市场已经改天换日了,不能再按照先前的逻辑来运行了,但他们又不清楚主导市场力量的双方是个什么态度,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对方,看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不用着急,估计要过一段时间对方才能够真正地显示出真实意图。尽管他们的试探会给对方造成一定程度的亏损,但既然能够接下如此庞大的头寸,想必对方也不会差这一点资金,所以关于市场的后续,我们还是要继续观察。”   胡平笑呵呵地说完之后,朝着钟石微微颔首,示意对方补充。钟石则是笑着摆摆手,表示没有更多的需要补充了。   “可是,可是……”   江山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是没有完全地理解。这也不能怪他,从价值投资转过来的交易员对期货市场波云诡谲的理解就是差一点,这方面他的悟性还有待加强。作为一个超级交易员,不止是在自己擅长的市场,就连不熟悉的市场也需要有所领悟。很显然,江山并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到底谁是市场的主导力量?”江山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完,一张脸已经羞涩得通红,他隐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如果不说出口,便有如同千百只猫在心头挠痒,让他极为不舒服。   “谁是市场主导力量?”   听到这个问题,钟石和胡平不约而同地轻声笑了起来,这让江山更是坐立难安。在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钟石这才掰着手指数道:“射手座基金算是一个,神秘买家算是一个。其他重仓持有头寸的机构也算是一个,当然了,我们也是一个,而且还是分量较大的一个。”   江山这才恍然大悟,当下连连点头,又问道:“两位老板,那我们该怎么操作,未来的策略是什么?”   对于江山层出不穷的问题,胡平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冷哼一声,训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你专心盯盘就是了。”   虽然胡平稍有不满,但钟石对这小伙子的求知欲还是很欣赏的,当下朝着胡平摆了摆手,面色和悦地对江山说道:“首先,你要清楚,对方既然敢接下这部分的头寸,目的肯定是为了盈利。至于盈利多少,这得要看他们的预期,这个预期会在未来的碰撞中凸显出来。所以先不要着急,细心观察对方的意图。其次,在我们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着市场的对手,也就是我们。而我们除了要观察和我们做对手盘的对手之外,还要注意包括射手座基金在内的其他‘盟友’。如果被他们抢先一步平仓的话,基本上就等同于在我们的口袋里掏钱,同样的道理,我们率先平仓,也等同于在抢夺他们的利润,所以三方暂时都按兵不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这么复杂?”听了钟石的一番分析,江山惊讶到嘴巴张得很大,半天都合不上,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艰难地说道,“原来是这么玩的,和我之前的认知完全是两回事,天呐,这并不是价值投资,而是赤裸裸的博弈。上帝啊,这不是操纵市场吗,怎么能这样?”   “放轻松点,年轻人,监管部门都没有出声,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呢!”钟石微微摇头叹气,对于江山这种过度考虑的性子,他实在是有点无语了,不过这一方面也正又是说明了他的细致谨慎,“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的案例基本上不会判操纵市场,因为多空双方所达成的是心照不宣的交易,而且即便管理层想要抓把柄,恐怕至少要用三五年的功夫来准备材料,而这一场交易最多半年内就结束,所以你大可放心。”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你要清楚,摈弃了那些真正做套期保值的,我们这些投机者只能算是修正市场价格的角色,只要做出一份基本面的分析,保证我们的操作是根据这份策略进行的,我想SEC方面也很难做出合理的判断。毕竟这个市场的价格本来就存在波动,没有人能够说明到底什么样的价位才是正常的、合理的。所以……”   说到这里,钟石没有继续再往下面说下去,他的意思已经完全地表达清楚。就见江山仍然面露疑惑,当下也不去打搅他,坐到一旁开始仔细地盯着盘面看了起来。   半晌过后,江山的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再次看向钟石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信服,原来对方并不是偶然地成功,这种对人心深入的洞悉绝不是轻而易举能够练就的,单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钟先生,我可以去你们的公司吗?”小心地偷望了正在远处巡视的胡平一眼,江山悄悄地对钟石说道。   “什么?”钟石先是一愣,随后不解地看着江山,见对方一脸的诚恳,嘴角边顿时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来。   对于江山,他自然是看好的,不过在最近的观察当中,他发现胡平也对这个小伙子青睐有加,处处都在悉心栽培,碍于双方目前友好的合作关系,他自然是不方便将人招致帐下。但现在江山主动投诚,性质却又是不一样了。 第26章 亮出獠牙(一)   10月11日,芝加哥大学公布了一则让业界颇为意外的消息,一位知名校友向芝加哥大学捐赠了史上数额最为庞大的一笔校友捐赠资金,总金额达到了九位数之多。   在公布的消息当中,芝加哥大学校方并没有透露这名捐赠校友的身份,不过倒是暗示道,这位校友在金融领域有着开天辟地式的贡献,虽然目前还很年轻,但目前的成就足以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此次捐赠资金的用途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将纳入到芝大校友捐赠基金当中进行长期管理,另外一部分则作为华夏留学生的助学基金,任何一个来自华夏大陆的芝大留学生均可以申请部分专项资金。   自然,这些信息的透露对于好事的媒体来说,已经足够了。在查阅了上百位有着华夏背景的“知名校友”的目前情况之后,一些权威媒体就将目标锁定在钟石的身上,先是向天域基金的公关部门求证,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又提出了采访的要求。   由于这个消息在华夏大陆也引起了轰动性效应,很多人对此表示不解,所以官方媒体在和国外同行沟通之后,也向位于香港的天域基金提出了采访的要求,最终在公关部门的挑挑拣拣之下,爱华社、《华尔街日报》成为最终获得采访资格的两家平面媒体。同时CNBC的电视台也对采访的内容进行全程直播,毕竟即便在华尔街,钟石也算得上是一号鼎鼎大名的人物,而且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正是有着众多的原因,才使得这么多赫赫有名的媒体能够委曲求全,共同地对钟石进行一次专访。   10月15日,阳光明媚的早晨,在胡平等人租用的这层办公楼当中,交易员们虽然在电脑屏幕前操作,但视线大多瞄向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自从六点钟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出那个房间,将各种摄影仪器搬进搬出。江山好奇地探头一看,发现这间七十平米的办公室已经被布置成了个小型的采访中心,在房间最中间空出一片地方,摆放着四把普通座椅,背景拉上了天蓝色的幕布,在镜头外围左右各悬挂着一块硕大的反光板,将这方寸之地照得透亮,围绕着四把座椅的周围,则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摄影机器,红蓝相间的指示灯依次亮起,工作人员纷坐在四周,等待主角的出现。   “这是要干什么?”江山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虽说采访的场景他也见过,但他却对此有些不明就里,因为之前钟石根本就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他自然对采访的内容很是好奇,扭回过头对同样是一脸不解的胡平问道,“这是直播吗?”   胡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示意对此毫不知情,随后脸色一沉,佯作生气地吓唬江山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待会看电视不就知道了?还看?赶紧看盘吧,错过了对方和解的信号,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自从得知江山要“弃暗投明”之后,胡平对他的态度明显冷落了不少,江山也对此心知肚明,当下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回到自己位置上乖乖地看起盘来。   距离十点还差一刻钟,钟石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外,立刻就有化妆师走上前来,手忙脚乱地在他脸上补粉,这是上镜头的必要程序。草草地收拾了一番之后,钟石就坦然地走到镁光灯的中央,金刀大马地坐到最中间的座椅上,微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这一刻强大的气场立刻笼罩全场,上位者的自信在这一刻彰显无遗,来自CNBC电视台的导播杰瑞米·布莱恩心中就是一喜,他直觉到今天可能会有超乎想象的新闻爆出来,当下朝着钟石挥手示意道:“稍等片刻,钟先生,等各位主播到位之后我们马上开始。”   正说着,三名记者(主播)鱼贯地进入这间办公室内,他们在楼下的保姆车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忙着校对采访的提纲。由于这四家基本上想要采访的内容各不相同,但彼此之间说不定存在着交叉,因此他们需要在发生冲突的时候想好备用的问题。   爱华社来的是一位华人,东方人的面孔,头发削剪得很短,显得很是精神,胸牌上显示的姓名叫做章小民,三十五岁,进来之后就开始和钟石用国语交流,很快两人就有说有笑起来,很显然是个交际的高手。   《华尔街日报》来的记者叫做克里斯·斯尼蒂,看上去相当年轻,不过也年过三十,是他们社会新闻当中较为出名的一名记者。他落座之后,友善地和钟石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四下打探起环境来,一双碧眼滴溜溜地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名则是CNBC的外场王牌主持人之一的肖恩·邦纳,四十来岁的他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不过可能因为用脑过度,两鬓间隐隐已经有些斑白,不过这一点的白发,却给他添加了几分熟男的味道。向来以犀利询问和言语刻薄著称的他刚一进来之后,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在和杰瑞米·布莱恩交流了片刻之后,他就满脸堆笑地走向钟石,一边走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说道:“钟先生,这真是一个极大的荣耀能够见到你,要知道你的姓名可是在金融界赫赫有名,我们可是三番五次地想要采访你,可你的员工总是阻止了我们善意的行为。”   他一上来,根本就不和另外两人打招呼,而且言语间隐隐有些挤对钟石拿捏身份,倒是有几分来者不善的味道。   “是吗?是你,还是CNBC的团队?”钟石面色不变,礼貌性地和对方握了握手之后,反问了一句,在得到对方是他自己的回答之后,就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肯定是肖恩先生说话的风格太过犀利,我的员工才友善地劝阻了吧。我相信换成另外一个人,我的员工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钟石自然是不甘示弱,彬彬有礼之余又暗地里讽刺了对方言语刻薄这一缺点。   章小民先是微微错愕,随即嘴角边就扬起了微笑。而克里斯·斯尼蒂则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肖恩·邦纳倒是很能自嘲,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之后,就哈哈大笑起来,“钟先生,你实在是太幽默了,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钟石淡淡一笑,既然对方已经释放了善意,自己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揪着不放了。   几人又闲谈了几分钟之后,就听到导播说道:“最后十秒钟准备。”随后一名工作人员轻声地倒数着,等到最后结束之后,摄影机上的红灯亮起,代表着直播已经开始。   此时就在门外不远处的交易室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早就转到了CNBC的频道上,随着信号的切换,钟石等人就出现在屏幕上,顿时引起了交易员们的一阵惊呼。   “各位早上好,这里是CNBC,今天我们请到了来自华夏香港的钟石先生,钟先生以制定了信用价格决定机制而闻名,另外,他本人也是市场的风云人物之一,在98年曾经成功地协助香港政府救助市场。还有,这位毕业于芝加哥大学的高材生前段时间一掷千金,向芝大捐赠了足足有一亿美元的资金,一时间成为市场谈论的焦点。今天,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这位钟先生。”   镜头切换到钟石,看到正对着自己的摄像机亮了红灯,钟石微微一笑,朝着镜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只是他不曾想到,当他年轻的脸孔出现在电视机上的时候,引起了市场多么巨大的惊叹,因为大部分看到节目的交易员都没有想到,这位传奇人物竟然是如此年轻。尽管对欧美人来说,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是分不清亚洲面孔的年纪,但在他们心目中,能取得如此成就的人至少也要四五十岁,但屏幕上的即时数字清楚无误地告诉他们,这位钟石先生只有30岁。   “由于这位钟先生时间繁忙,所以我们这一次CNBC只能和其他两家平面媒体一起采访。哈,这也是我主播生涯的第一次,看来我也必须习惯这种和别人分享的方式,否则说不定我明天就会失去我的工作。”   在自我嘲弄了一番之后,肖恩就将话筒交给了章小民,说道:“这是来自爱华社的章,他要先对钟先生问几个问题,我们先看看他们会说些什么。”   章小民接过话筒,眼神中明显地闪过一丝愠色,不过在直播情况下,他自然不便多说什么,当下接过话筒,先是对钟石恭维了几句,就开始问道:“钟先生,关于这次向芝加哥大学捐赠巨额资金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向国内的大学捐赠资金呢?目前国内对于您的这种行为议论颇多,大部分的言论都认为你厚此薄彼,有忘本的嫌疑。我知道你的姐姐目前在运作一个资金规模庞大的慈善基金,这几年向内地无偿捐助了无数的物资和药品,在这方面你是否需要效仿一下?”   章小民的提问代表了部分国人的心理,对他的这个问题钟石自然是早有准备,当下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关于这次捐赠,是我对母校的一点回馈,金额方面并不算多,这部分资金的一部分将用在芝加哥大学的华夏留学生身上,所以并没有忘本这么一说。另外,关于对国内大学捐赠的计划,正在我的考虑当中,相信我,这部分的金额绝对不会比捐赠给芝大的金额少,而且惠及的范围会更广。邵逸夫先生捐赠了那么多的图书馆,我一向都把他老人家当做做人的楷模,自然会向他看齐。所以关于不向国内大学捐赠这方面的担忧,各位尽可能打消疑虑,等到计划成熟的时候,我们会向公众公布具体的捐赠方式的。”   听了钟石的回答之后,章小民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这个回答显然是让他非常满意,也可以让这个在国内对这个捐赠行动颇多的争议消停了。   接下来一个轮到《华尔街日报》的克里斯·斯尼蒂,只见他碧绿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就放下手中的采访大纲,直接顺着章小民的话题接了下去,“钟先生,我是《华尔街日报》的克里斯·斯尼蒂,你可以叫我克里斯。关于你的捐赠,我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不过现在有一种传闻,说你大手笔向名校捐赠巨额资金,是为了获取推荐的权力,以便日后你可以推荐那些权贵的子弟入学,请问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以捐赠的名义来为你的生意服务的吗?”   这话一出,顿时章小民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第27章 亮出獠牙(二)   虽然克里斯自从亮相到现在都是一副中规中矩,不显山不露水的表现,但毕竟是供职于大的新闻机构,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而他一开口就是如此犀利的问题,内容又极度敏感,自然是引起了章小民的极度不满。   好在章小民的不满之色只是一闪而过,脸色就重新恢复了平静。此时他倒是有几分好奇,看看钟石到底是怎么化解这个棘手难题的。   “哇哦,这可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只见钟石摸了摸鼻尖,轻笑一声,先是反问道,“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所有对母校进行捐赠的人都有类似的企图吗?如果不是,单单针对我一个人的话,是不是因为我的亚裔身份?”   钟石先是把所有曾经捐赠的人拖下水,又拿自己的亚裔身份说话,暗示对方此举有种族歧视之嫌,自然有点把事情越搞越大的意思。   “不,不,不,钟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克里斯·斯尼蒂自然不敢扛下这么大的罪名,忙不迭地否认道,“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外界有类似的传闻,借着今天难得的机会,我想当面向你求证,如果是误会的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下不是。”   由于是直播节目,克里斯·斯尼蒂自然不愿意授人把柄,因为这样连累的不仅是他个人,所供职的机构也有可能因此受到示威抗议。   敲打的效果已经见效了,钟石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当下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这种说法自然是一派胡言!相信各位都很清楚,我和天域基金主要的关注点在香港乃至全世界的市场,当然,我们密切地关注国内市场,众所周知的是,这几年华夏内地经济发展异常迅速,这是任何一个理性投资者都不会错过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慈善基金外,我们在华夏内地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高科技企业以及互联网企业,以PE的形式参与到华夏的成长当中。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以较高估值来参与企业的融资,利用注入资金和外聘优秀管理团队来促进企业的壮大,这在某种程度上是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另外,在其他行业当中,天域基金也保持了高度的关注。除了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基金外,我们也积极地参与到内地企业到香港市场的IPO发行当中来,在去年,我们成为了8家内地大型企业在港发行新股的基础投资者。这也能说明我们深度参与到华夏高速发展的进程当中。”   “当然,之所以说明这些,只代表我们对华夏市场的看好。事实上,在任何天域集团及其下属的子公司商业活动中,我们不仅严格恪守商业道德,也不会越法律规定的红线,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你所说的捐赠资金是为了结交权贵的说法,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关于推荐权这一项,我已经和芝加哥大学的校董会达成共识,将不会推荐任何一名来自华夏内地的留学生,相信单凭借这一点就足以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了吧。”   当听到钟石放弃推荐权的时候,克里斯·斯尼蒂就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败得相当彻底。他也是爽快,在飞快地说了一声“抱歉”之后就将话筒传递到肖恩·邦纳的手上。   “哇哦,感谢钟先生精彩的回答,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肖恩·邦纳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顿时引起几人的忍俊不禁,也把刚才的火药味冲淡了不少,很显然他很擅长制造谈话的氛围。   在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之后,肖恩·邦纳很快就亮出自己的问题,自然也是相当地尖锐,首先他就挑起了8年前的那件事,“钟先生,听说你在98年的金融危机当中击败了包括索罗斯的一众对冲基金大佬,在这里,难道你不打算向这些老朋友打声招呼吗?”   虽然从字面上看来,这些话并没有太大问题,但肖恩的险恶用心却是提醒那些还活跃在金融市场里的大佬,这个家伙终于公开露面了,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钟石嘴角边顿时露出一丝讥讽来,当下毫不客气地反驳肖恩的说法,“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基金经理,只是在当时我和他们的看法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区别,所以恰好在那个时候成为了对手而已。”   “众所周知的是,对市场看法出现分歧是很正常的现象,不必大惊小怪。要知道,现在,恐怕我对美国经济的看法就和市场上大部分人的看法不同,所以这并没有什么,不是吗?”   “好吧,刚才只是我的问候,既然钟先生不愿意多提,那我们就此跳过。”肖恩也是机敏,见对方根本不上套,当下也不再继续纠缠,“现在到了我的提问时间,我注意到你刚才说到,你对美国经济的看法和市场上大部分人不同,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请问这是为什么,你对美国经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他自认为抓到钟石话语当中的焦点,心中还在洋洋自得,却又哪里知道这是钟石早就准备抛出的话题之一,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后面的内容。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9.11之后,美联储开始实行量化政策,因为长期利率的下降使得资金开始大规模地流向生产领域,以寻求获得更高的收益。在这一政策的推动下,美国经济开始经历了一个辉煌的成长时期,其中04年GDP的增速达到了惊人的3.9%,05年达到了3.2%,失业率大幅下降,非农数据连年喜人,通货膨胀率也控制在一个较低的数字。可以说,各种经济数据都让人振奋,而且在美国经济增长的带动下,整个世界经济都出现了快速增长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说自己的看法和市场大多数人不同,要不是神经病要不就是有独到的看法。   显然,肖恩不会认为钟石是前者。   “这个还要先从我的那篇论文说起,就是现在被广泛运用在信用违约掉期市场的高斯函数公式。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这篇论文会有如此规模广泛的运用,不过能看到自己研究的东西被别人所认可,我自然是相当欣慰。但是问题在于,这个市场已经严重地超出了市场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如果将来这个市场崩溃的话,后果是极其可怕和危险的,甚至会影响到美国经济的发展。”   钟石眉头微皱,沉思了半晌后,就说出一番看似危言耸听的话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肖恩愣了片刻,在脑海里快速地组织了一番言论之后,就问道,“你所说的其实是所谓的信用违约掉期市场,而不是美国经济?你认为某个金融市场如果发生崩溃,会影响到整个美国经济的运行,是这样的吗?”   听到钟石的话,章小民和克里斯·斯尼蒂也愣住了,不过何止是他们,就连在电视机前的交易员们也都愣住了。尽管电视上每天都有人在鼓吹危机论,但那些大部分都是从宏观经济的角度上来考虑的,并没有一个人会说出一个金融市场崩溃会连累整个美国经济的观点,所以这一说法在他们听来,既新鲜又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不过,这更是勾起了他们的兴趣,当下这些人更是竖起耳朵,看钟石怎么继续解释下去。   “不错!”钟石丝毫不否认,当下直截了当地承认了,随后缓缓地解释道,“信用市场自从有了定价之后,可以对任何商品市场进行承包,涵盖了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所以说如果这个市场出现危机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很多行业。我们打一个比方,如果地产市场出现危机的话,包括债券、保险等市场都会受到牵连,严重的话那些大型投行都会卷进去,影响到整个金融链条,到时候影响的不就是整个经济的运行了吗?”   “当然,我这只是一个比喻,我内心是希望美国经济能够长久地繁荣下去。不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希望舆论不要将这种导致危机的原因归结到我的论文上,这绝对是不公平的。”   说到这里,钟石又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尖,像是在自嘲,又像是警告,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旁人就无法猜测了。   “说到金融市场,最近在金融市场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钟先生你听说了没有?”不顾一旁章小民接二连三地使眼色,肖恩牢牢地把握住话筒,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了出来,“市场传闻在上个月,一个名叫不凋花的基金在天然气市场上出现了巨大亏损,据说额度达到了惊人的80亿美元之多,他们的持仓一度达到了Nymex未平仓手数的40%。但即便是这样,他们所造成的亏损最终还是由市场消化了,并没有危害到天然气工业。我想如果钟先生听说过这个事例,应该不会还有刚才的想法了吧?”   肖恩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钟石给说服,当下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就说起了最近轰动金融界的大事。他本意是想拿这件事来反驳钟石的观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钟石就是制造了不凋花基金重大危机的几名元凶之一,甚至说他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尽管不凋花基金在出现巨额亏损之后,账面上依然还剩下数十亿美元的资金,而尼克甚至一度想继续运行下去,但无奈投资者已经对不凋花的资金管理者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纷纷要求赎回,在这种压力之下尼克只得宣布清盘结业,不凋花基金彻底成为了过去。   “哇,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例子。”钟石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压力,因为肖恩所说的正是他刚刚经历的,当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首先,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根据我们的计算,不凋花基金的总亏损在66亿美元到70亿美元之间。其次,不凋花基金是错误地判断了市场行情,罔顾基本面,想要以一己之力操控市场,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对于天然气市场来说,期货市场的影响因为有了足够的规则和制约,所以即便是发生危机也只影响到一个极小的方面。最为关键的是,它还有足够的替代品,所以即便天然气市场出现崩溃,也不太可能影响到整个经济的运行,毕竟它在能源市场上只占据到四分之一的额度。”   “66亿美元到70亿美元之间?”肖恩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提出了电视机前大部分人心头的疑问,“钟先生,请宽恕我的冒昧,只是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对方亏损了那么多,而且还那么精确?”   问到这里,钟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他紧盯了肖恩片刻,将目光转向摄像机,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们就是不凋花的对手!” 第28章 亮出獠牙(三)   就在钟石刚说出“我们是不凋花的对手”这句话之后,隔壁的房间里就发出一道洪亮的惊叹声,随即各种吵杂的议论声顿时响起,和刚才鸦雀无声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场导播杰瑞米·布莱恩听到后眉头就是一皱,朝着工作人员一挥手,立刻就有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就再也听不到隔壁传来的声音了。   很显然,就在一墙之隔的胡平团队对钟石的回答感到格外的意外和震惊,要知道这相当于昭告整个市场,自己就是不凋花基金倒闭的幕后黑手,虽然不一定是主要元凶,但一定是凶手之一。   如此高调地彰显自己身份的行为,在华尔街其实是非常罕见的。一般来说,即便是那些超级基金,在狙击了某些对手之后,往往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在取得巨大收益之后任凭媒体在身后猜测身份。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暴露了,就会平添无数种变数,而这些变数当中的大部分所导致的后果往往都是不利的。   保持仓位的神秘性,这是大型对冲基金经理都知道的一个道理,尽管有时候是不可能全面保密的。   深知内情的胡平团队都如此震惊和感叹,就更别说正在观看节目的市场上的其他交易员了,就如同在宁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阵阵涟漪朝着四面八方飞快地扩散去。   端坐在钟石面前的肖恩也是备受震撼,他原本只是想举个例子来反驳钟石的观点,哪里曾想到对方就是事件的主角,或者说是主角之一,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地反问一句:“你是……你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钟石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过随即解释道,“其实,说对手并不准确,应该这么说,我们注意到天然气市场上某些月份的差价超出合理价位范围,这让我们看到了获利的可能,所以我们大手笔地买入了。很幸运的是,因为暖冬的传闻,使得这些月份的差价恢复到正常的价位范围,从而让我们赚了一点钱。至于不凋花基金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抱歉,但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在市场上,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吗?”   肖恩一边侧着脑袋听钟石的回答,一边用手摁着耳朵里的话筒,仔细听着现场导播给出的信息。不过趁着这个时候,章小民借机拿走了他手上的话筒,开始向钟石发问道:“钟先生,我们先抛开关于你在美国市场的这一切不谈,作为金融界顶尖的人物,你有没有任何意见或者是建议,关于华夏国内的资本市场。我们都知道,国内虽然也设计有资本市场,但目前只是单纯的一个融资市场,无论是在制度上还是在交易品种上,都远远不能够和美国的金融市场相比。”   “这个?”钟石沉吟了片刻,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关于金融市场的功能,相信我们就不用再做进一步讨论了。正因为首先要保证融资功能,所以华夏的管理层第一考虑的是暂不开放做空机制。另外,在期货市场上,能够交易的品种和规模还过于小,要知道期货对商品的定价权相当重要。所以我个人所能给出的建议就是,如果不能够在短期内发展壮大自己的交易所,那么不妨走出去,在合适的时候去收购国外的交易所。另外,在监管方面需要用重典,同时严格地限制外资的非法流入哄抬市场,保护本国投资者等等。相信这些监管层都会注意到的,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所以只能给出一些笼统的建议,希望你不要感觉我是在敷衍了事。”   尽管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但章小民无疑已经非常满意了。就在他正准备多向钟石提几个问题的时候,他身旁的克里斯·斯尼蒂却抢先一步开口问道:“钟先生,既然你刚才说到了美国经济,此次又第一次公开在美国的媒体上亮相,是不是代表了什么,或者说你看到美国经济发展当中的有利投资机会,不知道能否在这方面给我们稍微讲讲?”   “当然!”钟石身子微微向前倾,表情认真地回答道,“不可否认的是在美国资本市场上有着大量盈利稳定、发展潜力巨大的公司,尤其是在高科技创新方面。或许你们不知道,我在九十年代就持有了不少高科技公司的股票,这些公司这些年的飞速成长,带动了股价的飞速上涨。除了这些公司之外,我还密切地关注新生媒体、社交网络等成长型企业的发展,我们旗下的基金投资了不少类似的公司,像脸谱这样的社交网络公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和我们在华夏所做的没有太大的分别。”   “另外,除了这些高科技创新型的公司,我也密切关注那些大型金融机构的股票。在我看来,它们虽然规模剧增,盈利增长,但在仔细地研究了他们的盈利模式之后,发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盈利来自于FICC,即固定收益债券、外汇和商品期货。这种盈利模式潜在的危险远远大于通过开发创新产品来获取盈利模式下的风险,所以我在长期内对这种模式看空。”   “总体来说,这些是我对目前美国资本市场的看法。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甚至连我供职的机构都不能代表,如果有人按照我的逻辑去操作的话,出了任何风险我都不会承担责任,就这样。”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之后,钟石最后开玩笑式地将自己可能担当的法律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自然,这些可不能授人把柄。要知道在美国讼棍是最多的,如果真的有人发神经质式的真要追究的话,虽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毕竟会对名誉有损。   不得不说,这些都是钟石的肺腑之言。但在克里斯听来,真实性却是大大地打了折扣,虽然他并不是长期追踪这些市场,但在平日里也知道,钟石所说的那些所谓的金融公司,在这几年接连创下了惊人的奖金分红,甚至有些管理层的人员能够拿到年均上亿美元的薪酬加分红的收入,而在普通员工方面,据说古德曼公司的初级分析师在入职的第一年就能拿到百万美元的收入,这比过去他知道的可要多了太多。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大型投行明显都处于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局面,不要说出现危机了,就连看空他们股票的投资者恐怕都很少。   “这位钟先生倒是观点独特,不过也有些太危言耸听了!”克里斯心里这么想着,默默地将话筒递送给身边的肖恩·邦纳,他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话题来继续。   “哇哦,又到我的时间了!”肖恩·邦纳接过话筒,先是来一个惊讶的感叹,随后突然抛出了一个很是不合时宜的问题,“敢问钟先生,你现在身家有多少?”   “这个……”钟石迟疑了,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问吗?”   肖恩一见有戏,当下毫不迟疑地说道:“我很确定,当然,恐怕在电视机屏幕前的人都很好奇,像你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金融精英,这些年到底能赚多少钱。当然,希望你能够坦白地说,不要给出一些连我们都不相信的数字。”   “哇,你这个问题还真是够犀利的!”钟石笑了笑,掰了掰手指,算了半天之后,才给出一个范围来,“如果按照去年福布斯榜单上的排名,相信我是排在前三位的,这么说相信你就会明白了。不过我真正想说的是,当金钱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就变成了纯粹的数字的积累,所以我很早就立下了一个遗嘱,在我死后将所有的财产全部捐赠出去,很大一部分将用于慈善事业,另外的小部分将捐赠给那些能够给全人类带来福利的公司,最具创新意识的公司,具体的细则就不在这里公布了,到时候大家就会知道了。”   “前三?”肖恩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下面的话,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极为夸张地说道,“钟先生,你没有算错吧,要知道能到前三的水平,至少要有400亿美元以上的身家。是400亿美元,而不是400亿港币,你可不要把货币给算错了。”   “当然,400亿美元。”钟石撇撇嘴,心中对肖恩的穷追不舍有些不满,不过仍然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拥有亚马逊接近10%的股份,另外还有一家市值超过1000亿港币的石油公司35%的股份,光是这两个投资,目前市值应该就超过了200亿美元了,怎么样,你现在还对我的身家有所怀疑吗?”   肖恩顿时就是一阵无语,好在他反应够快,在自嘲地笑了笑之后,就继续说道:“好了,刚才的这些都是题外话,我们就此揭过。现在我们回到正题上,关于你刚才说到的末日论,其实并不新鲜,因为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发表了类似的言论,不过我今天不打算和你争辩到底未来究竟会怎么样。这样,我们先假设在未来会发生你所说的那种情况,那么今天的你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以帮助这些机构或者人走出或者是避免类似的危机?”   “这个貌似不太可能!”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略显尴尬,在其他三人错愕交加的眼神当中,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贪婪,当然是贪婪。这种人性上的缺陷是不能够改变的,即便人再理性,也不可能摆脱这个缺陷。所以,与其想着怎么样来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不如想着真的发生之后去怎么挽救吧。另外,某些监管上的制度或许也需要改变了,因为不一定能够适合新的形势环境。”   三人面面相觑,而此时现场的导播也适时地切换到其他画面,留几分钟的缓冲时间。随后几人就开始心有默契地谈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一时间场面变得融洽起来。   ……   “老板,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射手座基金的办公室内,当听到钟石关于美国经济会下行以及公开自己狙击不凋花基金的身份之后,康雷德心中疑窦大生,连忙问向同样是眉头紧锁的约翰·阿诺德,“如果天然气市场要挤进来一个像他这样的巨头,那我们能够运作的空间就不大了,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恐怖了,居然有这么多的钱,天呐,他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是他,怪不得胡拒绝了我的招揽!”约翰·阿诺德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是了,凭借着他在金融市场的威望,还会有交易员能拒绝他伸出的橄榄枝吗?这个传奇的家伙,就知道这几年他绝对没有停歇,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在不声不响当中积累了这么多的资本,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老板,你到底在说什么?”康雷德迷惑了,他隐隐地听得出来,对方说的自然是钟石,但对方目前染指到天然气市场上,很明显就要在他们的碗中抢食,而自己的老板竟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这让他极为不解,“他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在天然气市场的事?是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不,你放心吧!”约翰·阿诺德微微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家伙就快在天然气市场上消失了,所以他们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这一下康雷德更是迷惑,一双碧蓝的眼睛里尽是不解,“老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嘿,你别走啊!”   “我去喝杯咖啡!”约翰·阿诺德停下脚步,朝着满脸焦急的康雷德微微一笑,说道,“至于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去想吧。上帝保佑,我们这一次竟然站在了这个家伙的一边。” 第29章 暗流汹涌(一)   类似于发生在射手座基金内的讨论,此时正在美国市场的各个角落当中上演,甚至在东京,在伦敦,在法兰克福,甚至是香港,分处于不同时区却都在此时紧盯美国资本市场的交易员都在通过不同的交易终端看到了这些信息。   由于钟石这一番采访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有点多,不同市场的交易员都能够从中嗅到一点属于自己领域的味道,所以不管是专注于大宗商品市场还是外汇市场的交易员,又或者是单纯以股票为交易策略的交易员,都在津津乐道地解读着钟石话里的深意,判断未来是否有对方所说的种种可能性。   没有办法,对方在谈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尤其是关于他身家的那段。再加上各个金融终端迅速地推出钟石的简介,其中曾经和香港政府合作击退国际金融大鳄的那一段更是让交易员们顶礼膜拜。   “该死的,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在大本营基金的内部,肯尼斯·格里芬暴跳如雷,就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0703和0704的合约间价差从1.05迅速缩小为0.99,接近2000万美元的浮盈因为钟石的一席话不翼而飞,自然让肯尼斯·格里芬大为光火。   在大本营基金接手不凋花基金的头寸之后,两者之间的差价为0.78美元,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反弹,价格已经上涨到1美元以上,这让大本营基金尝到了丰厚的甜头。但在钟石的这番话一出之后,这些浮盈立刻产生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市场可能会将矛头对准钟石这部分的头寸,因为对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但之后的一席话立刻打消了市场上天然气交易员的念头,对方拥有的资金实在是过于庞大,即便是最终进行实物交割都是有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做对手盘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很快想明白过来的交易员就站到了钟石的这一边。   当然,也有部分的交易员孤注一掷,铁了心地要做0703和0704反方向的对手盘。   因为市场反向,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大本营基金,他们现在是市场上的另外一极。格里芬在恼火了半天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很清楚对方真的是财雄势大,所以一点都不避讳在市场上暴露身份。   “这到底是为什么?”格里芬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足足过了半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突然跃入了他的脑海,在又反复思量了半晌之后,他拨通了内部电话,“查尔斯,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查尔斯·温卡是大本营基金的投资总监,四十来岁的他已经出现了谢顶,光秃秃的脑门油光闪亮,这个特征让人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很多时候交易员们并不称呼他的名字,而是直接叫他“Baldhead”。   作为量化基金的投资总监,查尔斯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事实上他虽然不是科学家出身,但论到在市场上的经验,整个大本营基金没有人能够出其右。在八十年代,他就作为场内交易员活跃在纽约商品交易所,后来投身到基金行业,很快就混出了一片名堂,再后来来到了大本营基金,负责交易策略的监控和制定。   很快,查尔斯·温卡就来到格里芬的办公室里,刚从交易现场来到这里的他略微有些不解,仍然还在想着刚才的行情,因此在坐到格里芬的对面之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随着格里芬的讲述,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老板和自己想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大问题!”查尔斯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滑的额头,感叹道,“我绝对不相信这样一个大人物会随意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他一定是带着某些目的。不过这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暂时还不明白,不过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操纵市场。”   因为不凋花基金崩盘,很多后续的影响也开始慢慢地显现出来,邦德·亨特被SEC询问调查,媒体将焦点放在这位前明星交易员身上,市场都紧盯着天然气市场,所以即便给钟石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是啊!”格里芬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并不能解释他心头的疑惑,在想了半晌之后,他试探着说道,“查尔斯,对方是不是在释放友好的信号,准备和我们平仓?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到目前为止他应该赚了个盆满钵溢,是时候收手了?”   “这个……”查尔斯眼睛一亮,猛然抬起头看向格里芬,只是看到对方一脸的不确定,心中便暗叹一声,沉吟着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问题是,如果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而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话,或许情况就不会那么美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可能,我们还是等等看吧,如果对方真的这么想的,他一定会在盘面上体现出这种意图来。”   见如此经验丰富的查尔斯·温卡都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格里芬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仔细一想,还是要等到对方明确地表露出意图来,他才能够对症下药,毕竟对方只是“随口”地说一句,具体情况还是要在盘面上才能够看得清楚。   “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查尔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个人认为,对方不可能在天然气市场上盘桓太久,毕竟他不是做实体的,就断绝了交割这个可能。虽然他号称拥有一家石油公司的股份,但相对于价格高昂、运输方便的石油来说,无法储存的天然气自然有更多的弊端,所以他肯定会在这个合约到期之前平掉。另外,他暗示美国经济会出现问题,或许正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平仓持有现金,说不定这正是我们的一个机遇!”   “什么机遇?”格里芬先是一愣,随后眼珠滴溜溜地开始乱转起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说道,“是不是为了迅速平仓,对方说不定会让出之前吞掉不凋花的一部分利润?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就是太棒了!”   看到自己老板一副憧憬的模样,查尔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如果真是这样,你让交易员加大攻势,先将市场上那些小散的力量打垮,逼出对方的真身再说!”仔细盘算了半天,格里芬终于下定了决心,先驱赶走市场一部分混淆视线的投资者,然后等对方暴露出真实的意图。 第30章 暗流汹涌(二)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真以为自己能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   就在钟石的采访结束后不久,索罗斯坐在他的大班椅上反复地思考着,他可不认为钟石是无的放矢,但这一次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范围实在是过大,而且所针对的目标是美国经济,天呐,难道他不知道美国经济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吗?   和总统的经济顾问们又或者是美联储的巨头们比起来,钟石的影响力无疑是小得可怜。如果这番话从前者们的口中说出,华尔街的巨头或许会停下脚步考虑片刻,然后继续我行我素。但从钟石这样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最多交易员们给予钟石一部分的关注,华尔街的巨头恐怕会直接性地选择无视。   虽然和七八年前相比,他只是一个“过气”的基金经理,再没有在97、98年时一言九鼎、呼风唤雨的气势,而且相比于巅峰时期来说,他这些年资金管理的规模也没有再出现明显地增加,依然维持在200亿美元左右,只是他个人的身家如同气球般急速膨胀起来,已经连续数年位于金融界的首富。但如今整个基金界数十亿、上百亿美元规模的对冲基金比比皆是,所以他的话语早已经不能够左右市场了。   即便是这样,索罗斯的目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市场的一线,虽然属于宏观对冲基金的时代已经过去,冲击一个国家货币体系基本上属于不太可能,但他很清楚的是,只要某个国家的央行稍微出现点政策上的偏差,宏观对冲基金依然能够通过捕捉这种战机而获得巨大的利润。   更为重要的是,索罗斯一直对在香港、俄罗斯和日本市场上的失利耿耿于怀,这几乎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相对于另外两个市场的不可撼动性,香港的钟石显然更为容易对付一点,只是他隐忍了足足八年,才等到对方的再次重出江湖,因此当听到钟石的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复仇的机会到了。   只是在认真地听完对方的采访之后,他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意外当中。虽说几年不见,对方的成长一定会非常迅速,这一点他毫无疑问,但对方竟然夸下海口,说自己的财富已经达到世界顶尖的水平,另外,还“大言不惭”地对美国经济进行了一番“似是而非”的点评之后,他在备受震撼之余也隐隐地有了几分失望。   “保尔森,你怎么看钟石的言论?”   很快,索罗斯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电话当中,他故作轻松地对对方说道。在接通电话之后,他耳边传来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这让索罗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飞机上,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熟悉的噪音。   这个保尔森不是约翰·保尔森,而是古德曼公司的CEO亨利·保尔森,作为古德曼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以出色的运营能力和灵活的策略调整著称,将这家百年公司带入到华尔街第一大投行的位置,一时间成为华尔街明星高管当中的明星。   而此时的保尔森的确是在私人飞机上,刚刚从华盛顿特区飞回纽约。在华盛顿,他刚和总统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会谈,总统先生希望提名他出任财政部长的职位,不过目前还处于接触阶段,即便公开宣布之后,提名还需要国会的批准。和古德曼公司每年高达数千万美元的薪水相比,美国财长位置上的薪水无疑是相当寒酸的。但保尔森并不在乎这些,他认为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到了,即便是做出薪水上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因此在和总统进行了初步的财政政策勾画之后,他就欣然地接受了这份邀请,满怀喜悦地往纽约飞,准备尽快地将这边的一切交接。   当索罗斯的电话接通之后,保尔森先是一愣,随即让手下打开飞机上的电视,将刚才的节目调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这才对着话筒那边还在耐心等待的索罗斯说道:“乔治,你有什么问题吗?”   保尔森是从首席财务官的位置上升上去的,这是古德曼公司内部为了平衡投资银行部和销售交易部的一个折中措施。虽然是CFO出身,但这并不代表保尔森不懂投资银行的内部营运,事实上在如今各个投行当中,销售地产抵押证券是最盈利的交易之一,甚至是最盈利的交易,没有之一,保尔森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当钟石的话中提到房地产的时候,保尔森心里就是一个激灵,他很清楚古德曼公司在CDO市场的巨大规模,如果这部分资产出现问题,古德曼公司说不定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当中。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保尔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彻底地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外,因为这一切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且不说这些资产现在都是评级为3A级别的优质债券,就说古德曼公司内部的风险控制就非常严格,绝对不会让他们处于这种危险境地的。   但保尔森需要更为专业人士的意见,尤其是像索罗斯这样的基金业大佬。   “不,不,不,没有问题!”索罗斯连忙否认道,在字斟句酌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亨利,你不觉得这小子太不谦卑了吗?公然挑战美国经济,这实在是太嚣张了。不如你我联手,就像几年前所做的那样,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你觉得怎么样?”   “哼哼,这个再说吧!”如果没有华盛顿之行,保尔森说不定还对索罗斯的这个建议心动,毕竟对方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大好的狙击机会,但现在他已经是个快要走的人,自然不愿意再惹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委婉地拒绝了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这边的索罗斯握着嘟嘟响的手机,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再一想到最近市场上的传闻,就有些释然。最近保尔森被提名为美国财长的呼声很高,想来他在古德曼公司的日子不会太多了,平稳过多可能才是他的当务之急,所以索罗斯不怒反喜,沉吟了片刻,又拨通了华尔街另外一家著名投行的CEO电话。   ……   “钟先生,你知道你这么说惹下了多大的麻烦吗?”   当采访结束之后,钟石到卫生间洗脸,将妆容完全卸掉的时候,胡平悄然地溜了进来,双手抱胸地斜立在门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正在往脸上抄水的钟石,说话间频繁地摇头不止。   “没有关系,一切都还在掌握当中!”钟石没有回头,又抄了一把水,将眼角的粉底一一抹去,“如果你要说的是天然气市场,那就没有问题了,现在主动权摆在我们手里。呃……也可能在别人的手里,你放心好了,在这个时候没人敢公开操纵市场的。”   说了半天,钟石终于洗干净了脸,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胡平还是没有离开,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面色却是比刚才又难看了几分。   “哇哦,你的意思是……”   钟石这才收起刚才敷衍的态度,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胡平可能是把事态想得过于严重,当下沉吟了半天,辞真意切地说道:“胡先生,你是不是认为我刚才的一切都是信口开河?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也基于我对美国经济未来的判断,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我们只好拭目以待,相信过不了几年,这一切或许都会真正地发生。”   “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钟石面色严肃,语气诚恳,胡平不得不收起刚才一副诘难的姿态,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后认真地说道:“钟先生,虽然我很佩服你的直觉和判断,但在这一件事情上,我们的分歧实在是太大。而且今天你的行为将我们暴露了,这可能在未来给我们的操盘造成相当大的麻烦,所以我决定,在做完这一单之后,我和我的团队将彻底脱离于你。虽然你资金势大,但现在的市场和八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你继续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不凋花基金。”   胡平说这一切的时候也很认真,很显然在投资理念上,他和钟石终于产生了根本性的分歧,在这个时候选择分道扬镳却是最好的时机,一来他可以攒够足够的资本来自立,第二双方在合作最美好的时候分开,所能够留给对方的都是美好回忆。   “好,不过江山已经转投到我门下,相信你不会再挽留他了吧!”对于胡平的离去,钟石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将江山给夺了下来之后,就热情地邀请胡平道,“周末我准备去南非打猎,你也一道去吧?”   一般来说,在周末没有工作的时间,金融界的精英们都会去选择一些“休闲”性的活动来放松自己,比如说跳伞、攀岩、赛车、潜水等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竞技活动,这一方面能够发泄他们充足的精力,另外一方面也能够保持他们强烈的竞争意识和倾略性。   但到了钟石这个级别,自然已经不需要在通过类似的活动来发泄精力什么的了,更多的时候他是选择出海或者打猎等方式来消磨时间。当然,这些活动的准入门槛绝对不低,至少数十万美元起步,而能够得到出资人邀请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比高尔夫球式的社交要更为高档和刺激,是最近在上层社会比较流行的消遣方式。   虽然胡平也有所耳闻,但这种高消费明显不适合他,事实上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所以当听到钟石这么说之后,他就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钟石,半晌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活动不适合我,看到那些动物死在枪下都是一种罪过,更何况扣动扳机的人还是我呢!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好意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钟石不屑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哪里不一样?金融市场也是同样的道理。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一场席卷全球的危机会在美国爆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31章 离场(一)   且不说对于钟石一番言论后各方反应后的暗流汹涌,就单说在天然气市场,就先掀起了一波小范围的波澜。   在交易员们先行将0703和0704合约价差拉大后不久,大本营基金的交易员们就悍然出手,一笔笔的大单强行将市场价格重新恢复到他们认为正常的波动范围之内,这是大本营基金第一次出手,为了消弭因为钟石言论带来的不利言论,他们不得不违反自己一贯的投资策略,主动选择在市场上接盘。   在意识到市场有股力量在和他们的缩小价差在对抗之后,天然气的交易员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接手不凋花基金的幕后机构。自然,凭借着他们单个的能力就无法和这样的机构抗衡的,他们所要等待和希望看到的,自然是以钟石为代表的一方和这个机构之间的较量,这代表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甚至在某些机构的内部,交易员们还在为最后谁胜谁负开起了赌盘,他们制定了目标价位、双方最终平仓的价位以及这两月份最终平仓价位等各种指标,分别开了不同的盘口,甚至还有好事者在空闲时候建立了一个专门针对该赌局的数据模型,推演出大致的赔率,一时间这个赌局在天然气交易员内部流传甚广,众多华尔街的精英交易员对此乐此不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投资的确是一种赌博,当然这个赌博和传统意义上的赌博并不相同,在经过充分分析和逻辑验证之后的投资,能够取得高收益的概率远比赌博上的概率要高的多。很多交易员都是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赌城的常客,自身又是浸淫在赌性非常的资本市场上,所以在很多时候赌博就是他们彼此之间消遣的一种方式。   只是他们等了好几个交易日,都没有察觉到市场的另外一方出手。这让他们在意兴索然之余,又凭添了几分好奇,对方到底在玩的是什么把戏?   10月下旬,从南非飞回纽约的钟石开始布局,准备在市场上平仓,在不凋花基金崩溃之后,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接手的机构消化掉这部分头寸,另外还有的就是,这部分的收益应该落袋为安了。   “0703的价位为6.84美元,0704的价位为5.79美元,双方价差为1.05美元,这个价位比最低时候上涨了接近0.3美元,相信如果以10万手的头寸来计算的话,对方至少赚了3亿美元的利润。”   在键盘前,江山指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分析给钟石听,胡平也站在一旁,面色平静地看着屏幕,沉默不语。   “如果我们适当地放掉一部分的利润给对方,会不会加快我们的平仓?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和他们都能够接受的价差会是多少?”钟石想了想之后,就语气平淡地问道。   听到钟石的话,胡平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耸了起来。   在这两个月份的天然气头寸价格降低到最低水平的时候,钟石所建立起来头寸的浮盈足足超过了30亿美元,占到不凋花基金亏损金额的一半。即便在出售了一部分的头寸之后,这部分的浮盈依然接近18亿美元,而成功变成现金的盈利则达到了10亿美元之多。   即便以现在的盈利来计算,胡平和他的团队就能够拿到1.2亿美元的分红,这个数字足以震惊整个华尔街。但事实上胡平并不满足,谁又会嫌钱多呢?   所以当听到钟石有意返还部分利润给对方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地有了几分不满。不过在操作资金来自对方,市场也是对方挑明,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都是对方在点破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自安慰自己一番之后,淡淡地说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问题是在具体价位上,如果和他们达不成默契的话,说不定对方会趁机上攻。”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不想平仓的意图暴露地实在是过于明显,又补充道,“不过倒是还有一个方面的好处,即如果我们让步,而和我们一个阵营的人不甘心的话,他们会适时地接过我们的头寸,继续在这个市场和对方纠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平仓的速度说不定会增加上几分。”   钟石深深地看了胡平一眼,没有说话,沉思了半晌之后,果断地命令道:“平仓,先把价差抬升到1.15美元,看看对方的反应。”   由于在短期内大量平仓会导致价格的剧烈波动,尤其是在主力资金出动的情况下。所以0.10美元的价差在中小机构看来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资金量,但对于钟石的团队来说,只要稍微地平掉一部分,就足以让价差上升到他们想要的位置。   很快,大量的平仓单就出现在市场上,天然气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飞快地开始在两个月份合约上波动,很快就上升到了预定的位置。剧烈的波动打了个市场措手不及,市场上的交易员们纷纷在询问,到底刚才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是要开始了吗?”   在大本营基金,肯尼斯·格里芬正紧盯着盘面,刚才的剧烈波动并没有逃离他的眼睛,在仔细地盘算了一番刚才成交的数量之后,他断定对方必然是一个大机构,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在电视上宣称自己狙击不凋花基金的钟石。   “1.15美元,一下子就让出了6000多万美元的利润,可真是大手笔啊!”在仔细地算了算刚才交易的金额之后,纵然是掌管上百亿的格里芬,也被对方的“慷慨”给震撼到了,“不过这点金额就想让我满意,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格里芬的嘴角边就浮现出一丝轻笑,很显然对这个金额相当不满意。   想想也是,为了购下不凋花基金的头寸,大本营的资金足足借入了10亿美元的贷款,这些贷款是以他们的投资组合为抵押标的物,所以成本相当的大,而到了现在,他们至少已经赚了1.8亿美元左右,所以相对于钟石所让出的这部分利润,他自然是看不在眼里。   不过目前既然对方释放出善意,而且还只是第一次,下面还有很大的议价空间,格里芬自然不会着急这么快就给出回复,此时的他稳坐钓鱼台,气定神闲地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就行了。   谁不想他还没有坐稳,就看到市场上再次出现一波凶狠的平仓潮,和刚才的那一波不同的是,市场上的交易员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即便是在短期内出现了数额不菲的平仓单,交易员们也很快地将这些平仓单给接了下来,而两个月份的价差也上升到了1.19美元。   “哇哦,1亿美元的让利,可真是太慷慨了!”看到对方如此沉不住气,格里芬越发地得意起来,这一下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对方急切平仓的心理。   但在另外一端,钟石和他的团队却迷惑了,因为市场上出现的平仓潮并不是他们发动的,事实上他们只是发出了一波信号罢了,而第二波信号根本就和他们无关。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江山突然叫了起来,“我明白了,市场上肯定有其他的机构,在看到我们平仓之后,生怕靠自己的力量不能够对抗对方,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也应该落袋为安了,所以要抢在我们之前平掉这部分的头寸,是的,应该就是这样了。”   江山的话让众人眼前就是一亮,他们细想一下,觉得就是这个道理,再看向钟石的时候,众人的眼中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现在摆在钟石等人面前又有两条路,第一自然是继续平仓,和另外想要平仓的机构打价格战,当然坐收渔翁之利的是大本营基金;第二则是如果不平仓的话,只能够看着对方顺利地平仓,而在后面将面临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不对,一定有别的出路!”   钟石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觉得两条路都不合适自己,但除了这两条路,又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所以钟石很不甘心。在思索了足足半天之后,他才忽然醒悟过来,的确是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说是另外的路,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个办法是在第一条路上衍生出来的。即钟石既然要平仓,也要让对手不能如意,通过打价格战的方式来压缩另外一方的利润空间,让他不得不跟随着自己的脚步来进行平仓。   当然,这个办法并不是对谁都管用,只有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而且不怕损失的机构才敢这么干。因为毕竟双方平仓是为了将前期所获得的利润落袋为安,但如果大机构被惹恼了,宁愿拼着损失也不让对方获取利润的话,那么想抢先平仓的机构可就要三思了。   “1.3美元,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想明白了之后的钟石一扫郁闷,豪气万丈地对交易员下达指令。这个指令让交易员就是一愣,不过他们总算是有职业性的人,在稍微迟滞了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在市场上抛出相应的平仓单,开始疯狂地提升两个月份之间的价差。   很快,在疯狂平仓单的冲击下,0703和0704合约间的价差冲破了1.2美元,随后没有任何停歇地继续上冲,1.25霉运的价位也很快地被冲破,一口气冲到了1.3美元的位置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市场的交易员们几乎要疯了,虽然知道有大机构在平仓,但每次只是抛出数百手,提高价差也不过零点几而已,而现在上千手的平仓单涌入市场,直接将两个月份的价差抬高到一个夸张的水平,这让他们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何止是市场的交易员,就连幕后在和钟石抢着平仓的人也瞠目结舌,而其中的约翰·阿诺德更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里,不过在想到钟石的用意之后,他立刻又变得怒气冲冲,更是直接将手中的签字笔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该死的,这家伙仗着自己财雄势大,居然想要把我们也一并卖给对方,天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干得出来了!”   愤怒归愤怒,但回过神来的阿诺德又是感到很无可奈何,因为单是将所有的利润全部赠送给对手,钟石也不会有丝毫的身家撼动,而自己却远远做不到这样,因为他打理的大部分都还是别人的资金。   这一刻,他才领会到对方的“野蛮”! 第32章 离场(二)   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赚,也不愿意让对方抢先离场的意愿得逞,这就是钟石所想到的策略。而对于这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约翰·阿诺德心中跟明镜似的透亮,但偏偏对此却毫无办法。   这就是财大气粗的好处,根本就没有任何投资逻辑可言,直接从资金面上碾压过去。阿诺德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平掉了一部分的头寸,已经收回了成本,所以此时才能够肆无忌惮地拉升两个月份之间的差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诺德更是惹不起对方了,因为无论如何,这两个月的头寸差价都不可能恢复到最高点了,而对方就是在那里开始和不凋花基金大打出手的,这意味着不管对方怎么拉升两个月份的差价,他们都是有盈利可赚的。   阿诺德此时很懊恼很后悔,心想如果自己不贸然出动的话,以对方的手段和性格,最多退让一部分利润给接手不凋花基金的机构,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一道平仓,相信也是有利润可赚的。毕竟对方可是有实力进行交割的,也就意味着可以逼仓,而接手不凋花基金的机构是绝对没有能力进行交割的。   现在自己一方的行动激怒了对方,后果就不好说了。   “现在该怎么办,对方竟然使出这样的招数,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康雷德气得直挠头,对方的策略让他只能干瞪眼,“上帝啊,他们怎么能这样?这还怎么做投资?天呢,难道他们不要回报了吗?”   “我怎么知道!”阿诺德翻了一个白眼,对康雷德的过度反应有些不以为然,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就看对方到底怎么打算的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老老实实地跟在对方后面,看他们到底能够和对方达成什么样的协议。”   “如果他们退让的幅度过大呢?”康雷德不敢置信地望着阿诺德,内心充满了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板竟然是这个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白过来,自己的老板此时也是无计可施,所以只能“任人宰割”了,当下无奈地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只能这样了?”   “是!”阿诺德摇摇头,语气很是萧索,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他感觉很不爽,但另一方面,他也是很庆幸,因为看来对方只是玩票性质,并不打算在这个市场上久留,所以在未来不会碰到类似的对手了。   不过他内心仍然不死心,不认为对方就会无休止地亏损下去,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一方不再出现捣乱,相信钟石这方还是会和接手不凋花基金的机构达成平仓协议,只是最后的数字却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再激怒对方,当下声色俱厉地对康雷德说道:“吩咐下面的交易员,不要再做出挑衅对方的举动了。任何举动都不要有,否则对方真的一怒之下净身离开,我们就真的要完了!”   阿诺德说得凝重,康雷德也听得仔细,他清楚在这个时候的确不能再出差错了,在重重地点头之后,康雷德就走了出去。   ……   “咦,他们没了动静?”   在将价差拉到1.3美元之后,江山和他的团队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发现市场上再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平仓潮之后,挠了挠头,他不解地问向钟石,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再拉0.1美元,试探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钟石丝毫不为所动,直接一挥手,又将市场价格直接再加高一个价位。现在不管对方到底是收手还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他都不在乎了,今天一定要将对方的意图给彻底地逼出来。   在单日的交易当中,虽然成交量很大,但是都是一手一手的频繁交易所刷出来的数据,连单笔过百的交易都很罕见,就更别说上千手的交易了。所以只要抛出数百手的平仓单,是很容易将价位打压到相应的水平的,但想要长久地保持在这个水平,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单日的波动和长久的价格趋势并不是一回事,正是因为市场有了大量的短线投资者,所以才能刷如此大的交易量,也给大机构的投资者建仓的机会。商品价格虽然在短期内有波动,但是在长期看来,依然遵循基本面和价格规律。   在听到钟石的话后,江山没有多说什么,朝着交易员们做出一个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的手势,随后交易员们就飞快地各就各位,再次开始抛出平仓单。   随着他们大手笔的抛出,很快市场上再次出现一阵骚动,因为这两个月份合约已经成为市场的焦点,所以当市场接二连三地出现大手笔平仓单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寻常。尽管猜测不出大机构背后的意图,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时候是他们获利的好机会。   所以当江山的平仓单出现在市场上,立刻引起了一阵哄抢,虽然交易员们并不清楚当前价差突然拉开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们很清楚的是,这种价差不会维持太久,因此在价差拉大的情况下,他们疯狂地搜集市场上的筹码,希望能够在价格回落的时候赚上一笔。   很快,0703和0704两个月份的价差就上升到了1.4美元,创下了自从不凋花基金爆发危机以来的新高。不过到了这个价位之后,很快大额的平仓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价差也随后开始缓慢地回落,半个多小时后,再次回落到1.20美元附近。   从这波开始到回落过程当中,市场上依然没有出现其他的平仓单。钟石又等了片刻,最终确定自己的策略成功了,终于震慑了己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后,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只要没了己方的捣乱,相信和对方谈判起来就多了几分胜算,尽管对方到现在也没有明确地回应,但是钟石很清楚,在自己让出部分利润的前提下,对方不可能不心动,也不可能不给出积极的反应。   ……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大本营基金正陷入到一片迷惘当中,就连肯尼斯·格里芬也对市场上三番五次的平仓潮感到迷惑不解,区区几百手的平仓单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背后的深意却是让他忽略不了。   按照之前的判断,这应该是钟石一方发出的平仓信号,但后面的平仓潮却让格里芬和他的团队迷惑不解,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对方似乎没有必要如此心急和仓促,连番的出价只会加速暴露对方的心理意图。   “这应该是他们在窝里斗!”查尔斯·温卡仔细地看了看盘面,再三推敲了之后,得出一个让其他人感到有点意外的结论,不过接下来他的解释就让众人恍然大悟,“市场上还有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当看到钟的平仓信号之后也按捺不住,想抢先一步和我们达成平仓的协议。不过你们看,后面这两波,应该是钟后来的打压,这家伙实在是够坚硬,宁愿拼着一部分的盈利不要也要将对手的意图抹杀掉。天呐,我们实在是错过一次绝好的机会了。”   “绝好的机会?”格里芬狐疑地看了查尔斯·温卡一眼,随后仔细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最终终于明白过来,“上帝啊,的确是这样,如果另一方继续展示他们的平仓意图的话,那么这个家伙说不定宁可拼着亏损也不会让对方得逞。的确,我们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说话之间,格里芬频频叹气惋惜,脸上的遗憾之色溢于言表,很显然在内心深处觉得错过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让人扼腕叹息了。   “肯尼斯,你也不用太过执着,事实上也并不是如此的。”查尔斯·温卡微微地摇头,出言打破了对方的幻想,“就算是他们内斗起来,也绝对不会让我们占到便宜了,这些家伙都是市场上的精英,如果不是急于平仓的话,也绝对不会吐出部分的利润给我们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急于平仓,但这绝对是我们的一个机会,现在就看我们该如何应对了!”   “既然现在对方已经摆平了另外一方,恐怕我们所能给出的筹码已经不多了。如果换作是我的话,1.5美元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问题在于现在的对方,还能够退让那么多给我们吗?”   说完之后,查尔斯·温卡的嘴角微微抽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清楚市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亏了他这么多年在市场上的经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猜测到钟石的策略之后,他也暗自感到吃惊不已,心想自己的这位对手真是财大气粗,居然连两败俱伤的策略都敢应用出来,而且还硬生生地逼迫了对方让步。   如果对方不让步的话,钟是否会将整盘利润都让出去?查尔斯·温卡不知道,也不敢这么说。但此时他已经彻底地被这位对手的大手笔所折服,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对方急于离场,否则对于大本营基金来说,说不定又是另一场灾难。   格里芬脸色一沉,思索了片刻之后,就大手一挥,给严阵以待的交易员下命令道:“1.40美元,这是我们平仓的底线,就按照这个价格给对方发出信号。”   和刚才查尔斯·温卡所说的1.50美元相比,格里芬让了0.1美元,这也是今天对方明确在市场发出的信号。按照这个价格来计算的话,目前大本营的60000手左右的天然气头寸大约能赚到13亿美元以上,这个数字绝对能够让他们感到满意。   很快,市场上就涌现出数百手的新开单,在0703上做多,在0704上做空,两者相互配合,很快就将市场上的散盘压制下去,两个月份的价差又开始快速地拉大,没多久就在1.4美元附近浮动,五分钟过后,这个价差就再次被市场抹平。不过格里芬很能肯定,他们发出的信号肯定被对方捕获到了。   和钟石这边不同的是,大本营基金需要开出新仓才能够将价差拉大,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做大价差的一方。不过这些都是末枝小节,相对于他们上万手的头寸来说,区区几百手的新开仓或者是平仓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等着对方发来的信号。 第33章 离场(三)   在查尔斯·温卡和肯尼斯·格里芬的心中,对方的底线应该在价差1.5美元左右,尽管这个价格还有和己方斗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相对于他们建仓的价格来说,依然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而考虑到不确定的因素,格里芬又特意退让了0.1美元,他们相信,对方应该对这个价格感到满意。   只是这个价格出现在市场上之后,却引起了钟石团队的一阵哂笑,原因无他,概因钟石已经将己方的不安分势力镇压下去,现在基本上大本营基金方面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筹码。而他们还妄想着以一个较高的价格来平仓,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这些家伙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市场的主角吗?”江山无奈地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想着以这种价差平仓,真是太幼稚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市场上就出现了波动。在0703和0704上接连开出了近百手的多空新仓,幅度几乎是和刚才大本营基金开始的幅度一致,这股势力在市场散盘的配合下,很快就将大本营基金刚拉开的价差抹平,重新恢复到1美元附近的水平。   “看,这是我们的朋友表达了他们的不满!”   望着市场上发生的一切,钟石只是略微一沉思,就明白过来。虽然己方急于平仓的势力已经被他打服了,但他们依然有说不的权力,很显然刚才将大本营基金的报价打退的行为就是他们在无声地抗议,表示对他们的报价不满意。   虽然钟石并不需要在意他们的意见,但是也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反对的权利,尽管这种权利在钟石看来可有可无。但现在钟石考虑已经是如何和对手达成平仓协议,因此在他们不会破坏大局的情况下,适当地关照他们的想法也就成了必然。   “不要理会他们,等他们再次报价!”钟石大手一挥,让交易员们按兵不动,静等着对方再次报价。   ……   “什么?他们竟然不满意?”   当看到自己的报价被吞噬之后,格里芬目瞪口呆,原本认为自己是让利给对方,谁不想对方先是不理不睬,随后更是直接开了新仓将自己的报价全部接了下去,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看来是非常不满意自己这边的报价。   格里芬自然是倍感惊讶,随后在胸膛中就升腾出一道怒火,这些家伙吞掉了不凋花基金近七十亿美元的资金,到现在连区区的十三亿美元也不肯“施舍”给他,这实在也是太贪心了。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恼怒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个市场就是这样,贪婪永远是最好的,只要稍微地换位思考,他也不会满意这个价格。   虽然只是0.1美元的让步,但累计起庞大的头寸来就是一笔数额不菲的数字,在咬了咬牙之后,格里芬面露青筋地说道:“1.35美元,这是我们的底线,不能再低了。这些家伙实在是贪得无厌了,我们不能再让步了。”   查尔斯·温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也感同身受,觉得对方有点咄咄逼人。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按照他们的成本和收益来计算,他们至少在一个月内赚了100%的收益率,这个收益率不论是放在哪里都是极为惊人的。如果说对方贪得无厌的话,那么他们自己也是贪婪到毫无下限。   很显然,1.35美元价差的信号投放到市场上,根本就没有起到半点波澜,对方没有再作半点反应,随后交易的时间也临近,双方并没有达成协议。   第二天开钟之后,双方继续试探,经过一天的冷静之后,双方对底线价格有了更多的思考。很快,大本营这边再次开出新的平仓价格,1.30美元。   0.05美元的退让,意味着1亿美元的退让。而到了1.30美元,大本营基金在这些头寸上所能赚取的利润大约在10亿美元左右,这个数字和前一天相比,少了接近3亿美元,不过格里芬自然不担心这些,因为这些基本上都是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足以落袋为安的利润,相差的只是微小的数量,和整体的数字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在原油期货上,他们也是狠狠地赚上一笔。   现在,对方想要平仓离场,而自己一方也要落袋为安,减少因为市场不确定性带来的无谓风险,所以双方达成协议的可能性非常大,而格里芬对此也充满了信心。   对于再次退让0.05美元,格里芬有着自己的考虑,既然对方不接受自己的报价,那么再退让一点也无所谓。虽然昨天他气得暴跳如雷,但仔细思考之后,他意识到即便是赚5亿美元,也足以让他感到满意,因为这几乎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次绝好机会,被他抓住之后和在地上捡到钱没什么区别。   不过钟石并不这么想,1.20美元的价差是他的心理预期。就在他准备再一次无视对方的报价时,一个电话不期而至。   “钟先生,你好,我是保尔森基金的约翰·保尔森,很冒昧地打搅了你,不过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电话是未来的“赚钱之王”约翰·保尔森打来的,在钟石投资了他的基金之后,这位“赚钱之王”就密切地关注起这位超级客户的资料,而在钟石堂而皇之地在美国媒体上亮相之后,他就更笃定了对方是自己金主的想法。不过在自己并没有做出业绩之前,他是断然不敢打电话给这位大客户的,而现在敢打过来电话,自然代表了有好的消息。   “是吗?今天倒是个好日子,真是让人倍感激动。”钟石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无人处,等到四周都安静之后,这才低声说道,“是关于抵押证券市场的吗?如果真的有好消息的话,麻烦你讲得详细一些,我可是对这些很感兴趣。”   “是的先生!”保尔森难得地幽默了一下,随后正声说道,“现在CDO市场的价格已经开始缓慢地下降,而在它们的相关市场,CDS的价格却开始上升,因为这个月的房贷违约率比上个月稍微有点上升,所以这些产品的价格出现了浮动。而我们的投资组合已经出现了盈利,尽管这个盈利并不算多,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哇,这真是一个好消息!”钟石听了有些失望,不过他又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当下淡淡地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消息。不过按照你的估计,如果出现房屋贷款的大面积违约,继而影响到地产放贷公司、保险公司甚至是中介机构,还能有多少时间?”   或许是听出钟石语气当中的平淡,保尔森暗骂一声自己冒失,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先生,这可不好评估。如果真的发生类似的情况,那简直就是全世界金融市场的大灾难,不过如果目前的环境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的话,我认为在半年到一年之间,或许这一切都有可能。”   “是这样,那我们继续保持联系!”钟石挠挠头,暗地里觉得有些好笑,在面对未来的资本重新分配盛宴当中,自己终究还是有点沉不住气,还需要向“赚钱之王”来咨询意见。在挂掉电话之后,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尽早地将所有的资产变现为好。   “1.30美元,我们接受了!”隔着老远,他就冲着江山喊道。   ……   尽管射手座能源基金还有不同的意见,但在市场最大的空头和多头之间达成了协议,约翰·阿诺德也无计可施,最终只能够按照这个价格来平掉他们的头寸。在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后,三方终于将这个巨大的包袱或者是平掉,或者是甩给了那些准备在来年当中做短线的机构。   在这场总耗时长达四个月围剿不凋花基金的行动当中,真正的战争只是发生在九月份,而因为亏损的暴露导致成为整个市场攻击目标之后,不凋花基金很快地宣布了崩溃。随后就是处理后事的问题,这些事情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过最终还是完美地解决了。   在整件事件当中,钟石和胡平的团队成为了最大的赢家,除去退让给大本营基金的5亿多美元之外,他们在这一次的进攻当中足足赚了25亿美元。而作为幕后黑手之一的射手座能源基金也赚了接近10亿美元,同样接手了不凋花基金的大本营基金也赚了接近十亿美元的利润。这三家就赚取了45亿美元左右,占据了这个事件当中整个市场流动资金的七成还要多。   胡平在领取到3亿美元的分成之后,和平地和钟石分道扬镳了。他准备去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剩下的20亿美元左右则被钟石留在了美国,这部分资金即将投入到未来的大崩溃当中。 第34章 长岛豪宅   “先生,你看这栋别墅怎么样?前任主人刚刚挂牌,你可是我接待过的第一位客人。这里是纳西郡最好的房子,没有之一。只有这样的房子才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   一名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白人正对着钟石侃侃而谈,说到兴头上,他下意识地就想着往钟石身边走,可刚迈开脚步,就被钟石身边的警卫用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尴尬的他赶紧转移开视线,口中却不停地说道:“这边请,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间房子。”   这里是纽约长岛,长岛是北美洲在大西洋内的一个岛,位于北美洲东海岸边,属于美国纽约州。处于北温带的长岛三面环海,岛上布满森林,雨量充沛,气候湿润;由于属于海洋性气候,夏季并不炎热,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适于人类居住的地区之一。这里也是富人聚集的地区,很多美国富人,包括国外富豪都在这里置办了房产。   因为距离曼哈顿很近,所以在这里购置房产的对冲基金业精英也是众多,也有很多对冲基金直接将总部设置在了这里,例如大名鼎鼎的文艺复兴科技。而这里也和纽约、格林威治一道称为美国三大对冲基金之都。   此时已经是07年的6月,在将不凋花基金彻底打垮之后,钟石就开始了紧密锣鼓的布局,足足过了大半年,一切布置都算是堪堪结束。他这才有空再次来到美国,亲自考察一番房地产市场的变化情况。   自然,纽约这边基本上没太多的考察可能,作为世界之都,其房价一直都比美国其他城市高出一大截,而且超级都市的房价影响因素众多,并不单单是金融界人士,所以钟石等人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询问了几间豪宅的价格,就转到了长岛。   艾伦·安东尼是纽约的王牌房屋经纪人之一,专门做豪宅中介的生意。这些年从他手中买过或者卖出过房子的客户有艺术家、电影明星、基金经理甚至是政客,而他也借此编织起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络,这又让他在地产中介的位置上更为如鱼得水。   这一天他接到电话,有一位豪客打算在长岛附近置业,希望他能够介绍好的房源。当然,所谓的好房源是指至少价值在50万美元以上的房子。而在艾伦的手头上,这种房源可谓是多得是,甚至市价几千万美元的豪宅,他也有好几套等待着出售。   当艾伦第一眼看到这位“豪客”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些后悔,自己着实是有些大意了,原本以为是亚洲客户,所以带他到亚洲族群较多的纳苏郡来,这里的房子虽然市价不菲,但明显跟不上衬托不了这位客户的气派。   三辆崭新的奔驰S级轿车的接送,超过五名保镖的前后拥簇,再加上一身毫不显眼的定制衣服,这派头无一不彰显着对方尊贵的身份和地位。虽然分不清楚眼前这人的年纪,但艾伦还是明显地看出来,这家伙相当年轻。   见识的人和事多了,艾伦·安东尼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上下打量对方一番,就对他们的财富和身份地位有了大概的了解。虽然对这种排场很是不屑,但艾伦很清楚,自己是遇到“土豪”了,只是事先的参观顺序已经安排好,所以即便他后悔,也不好再更改什么。   钟石对陆虎所摆出的排场也感到很无奈,他向来是喜欢低调的。但这一次来美国,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陆虎非要亲自跟随,而且还选出了手下当中枪法最好的几个人跟随,硬是把原本只有两三人的团队搞成了一个大规模的考察团。   除了钟石亲自出动的这一路人马之外,还有江山带队的一支人马去了芝加哥,马克西姆和几个分析师去了洛杉矶,另外还有两路人马,分别奔赴了波士顿和休斯顿。这几个都是美国的大城市,虽然还不能够囊括全美房屋信贷市场的全貌,但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体现市场的波动情况。   就在昨天,美国商务部刚刚公布了6月份全美新建住房开工率,6月份的全美新建住房开工率比5月份下降了5%,经过季节调整后按年率计算约为65万8000套。   因为新建住房开工率和金融、建筑材料、家具、家用电器、就业和总体经济增长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这个数字尽管只是反映建筑业活跃程度的指标,但也因此受到市场的密切关注。   今天的市场,包括众多金融机构在内的股票都有不同程度的下跌,就是因为这个数字所导致的。不过也有分析师指出,这是因为美国即将进入夏季,严酷的高温使得住房开工率出现骤减,这个情况是季节性所导致的,并不用太担心美国房地产市场甚至是美国经济。   只是这一切和艾伦·安东尼无关,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地接待这位客户,用自己的专业和口才来说服对方买下一套甚至是多套房源,这样他的丰厚佣金就指日可待了。艾伦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在介绍这套房源的时候,不要流露出更多或者更强烈的推荐欲望,等到了下一个豪宅的时候,再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对方。   “这套房子有四间卧室,3个卫生间,足够开小型的派对。另外还有一层地下室,可以放置一些杂物等。后院的草坪足够大,平时开烤肉派对绝对没有问题,你甚至还可以再修建一个游泳池,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在落地玻璃门前,艾伦指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后院说道。不得不说,虽然已经挂牌出售了,但这里的草坪保养得还是很不错,灌木丛修剪整齐,草丛也修理过,看得出精心打理过没多久。   一行人刚刚参观完房间内部,虽然是价格不菲的豪宅,但内部的装修少了金碧辉煌的浮华,多了不少休闲浪漫的温馨:明亮纯白的装修风格,用印象画点缀的墙壁,一落到底的玻璃幕墙,足以让阳光充分照进主卧室内。宽敞明亮,温馨舒适,这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间上下两层、前后院加起来超过800平米的豪宅目前只出售140万美元,折合成港币才千万左右。在香港,想要拿下这样一个面积的豪宅,没有上亿港币绝无可能。   交通方面,也是相当地便利。距离火车站不过500米,即便是开车的话,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到达曼哈顿市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华人众多,平日里交流起来没有太多的障碍。又因为是富人区,治安良好,不像附近的法拉盛那样乱七八糟。   自然,对于这样的房子,钟石是看不上眼的。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不要说140万美元,就算是拦腰斩断一半,70万美元的报价恐怕也没多少人问津。所以尽管艾伦·安东尼说得天花乱坠,钟石的脸上也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只带着两个耳朵来听,并不发表意见,也不问什么问题。   倒是一直在钟石身旁的陆虎,在进入这间房子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兴奋起来,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浑然不像一个冷峻的贴身保镖。有好几次艾伦说到房子优点的时候,他都欲言又止,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见到钟石脸上只是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艾伦心中咯噔了一下,就知道恐怕这间房子入不了对方的法眼。尽管陆虎的表现也被他收入眼底,但他可不认为这位豪客的保镖也买得起类似的房子,所以当好几次陆虎跃跃欲试的时候,他都及时地躲避开了目光,他可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一个龙套身上。   “敢问这间房子的前任主人是个什么情况?”听了艾伦·安东尼絮絮叨叨了半天之后,钟石终于开口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抛售这么好的房子吗?如果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么好的话。”   听出钟石话里的质疑,艾伦·安东尼表情略显尴尬,脸上的羞红一闪而逝之后,他就恢复了常态,再次侃侃而谈道:“说到这里,你还真是问对了人。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房子的原主人是在华尔街工作,后来因为投资失败,生活一下子陷入到窘境当中,迫不得已这才出售房子的。”   此言一出,钟石顿时来了兴趣,他眼睛微微地眯起,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问道:“投资失败?哇,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坦率地说,我现在有一笔闲置资金,也想过要投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风险貌似很大,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要让我规避风险。”   “原来你对投资有兴趣?”艾伦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意外的惊喜。事实上像他这样的王牌经纪人,每年的佣金收入都能够达到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美元,理财自然就成为了必然。他在华尔街有自己的经纪人,平日里耳濡目染,又经常和金融圈的人士打交道,一来二去就俨然变成了半个财经专家,当下毫不客气地对钟石说道:“先生,如果你真想投资的话,我建议你千万不要去碰期权。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栽在了期权上面,当初他将全部身家投放在了CDS的看空期权上,结果那些期权的价格不降反升。他不但没有行使,反而全部亏损,连一点成本都没有捞回来,实在是太惨了。哦,对了,或许你还不知道CDS是什么吧,其实这个东西是……”   紧接着他也不管对方是否感兴趣,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开始向钟石解释起什么是CDS起来,口干舌燥地讲了大半晌之后,他才堪堪解释完毕,末了还不忘问钟石一句,“明白了吗?”   原来在这几个月里,关于房屋抵押贷款的信用违约担保价格波动明显加剧,在这种情况下,这间屋子的原主人认为投资的时机到了,在质押了房产之后借入一笔贷款,全部投入到看空的期权当中。也幸好他懂一点金融知识,知道利用期权而不是直接买入相关产品,否则现在连房子都被银行给没收了。   “已经蔓延到中产阶级了吗?”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声音压得很低,别人只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并没有听明白具体说了什么。在下一刻,他就醒悟过来,对着一脸迷惑的艾伦说道,“你解释的可真够仔细的,我听明白了,绝对不碰期权这个玩意。”   看到钟石脸上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艾伦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先生,咱们继续往下一个地点去吧。这个房子你先看着,不用急着下决定,半个月之内给我答复就行。”   钟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随着艾伦就往外面走。陆虎自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不过在迈出门槛的时候,他明显地放缓了脚步。早就对陆虎的表现尽收眼底的钟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放轻松点,如果你真想要,我送给你好了。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至于什么时候,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听到钟石的话,陆虎原本不舍的表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钟石的话最为信服,自然知道对方必定是有深意,因此在回头看了这栋房子一眼之后,就大步地迈了出去,头再也不回。   由于两人说的是白话,艾伦根本就听不懂。不过在看到这两人奇怪的举动后,他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在脑海里转瞬即逝,因为下面要参观的可是一栋标准的豪宅,占地数英亩,有着无敌海景,甚至还有专门网球场的庄园式豪宅,这才是他要极力推荐给钟石的。当然,价格也不菲,1500万美元。 第35章 ABX指数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美国地产界的次级债券危机已经初现端倪。   07年2月7日下午,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公司宣布了一个出乎市场意料的消息,原本应当在第二天公布的第四季度报表不得不推迟发布,因为公司内部的会计仍然在计算得失。而在此之前,市场普遍认为新世纪金融公司在第四季度会出现盈利,而现在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立刻震惊了整个市场。人们纷纷猜测,新世纪金融公司应该是出现了大幅亏损,所以会计部门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理报表,所以不得不推迟财务报表的公布。   同样就在这一天,美国第三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来自欧洲的汇丰银行宣布,由于旗下的次级贷款崩溃,使得集团公司不得不预留高达上百亿美元的资金作为抵押贷款的准备金。   这两则消息加剧了市场对次级抵押贷款的担忧。   在此之前,关于次级抵押贷款已经发展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由于美国全境内房屋价格出现普遍上涨,导致对房屋的贷款发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很多快速贷款公司发放贷款的门槛之低,简直骇人听闻。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甚至连财务收入都不需要核查,就能够获取房屋抵押贷款。甚至当中更有激进的公司,打出了“信用问题、破产、丧失抵押品赎回、回收有困难,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广告标语,而这些问题全部是在传统发放贷款过程当中最看重的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房屋贷款流向了那些不可能支付按揭,甚至连生计都成问题的人群当中,而因为他们缺乏支付能力,这些贷款当中蕴含的风险也自然不言而喻。   这些就是次级抵押贷款。   按照偿还能力,评级机构将这些房屋抵押贷款分为五个级别,其中有AAA、AA、A、BBB、BBB-,其中BBB级别及其以下的房屋抵押贷款被称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原本这些债券是在债务抵押债券市场Markit当中流通,这是一个由美国银行间组成的场外市场,会员超过1000家机构。而运营这个市场的公司MarkitGroupLimited是由16家大银行合股组成,主要的责任是为市场提供标准化资产支持证券(ABS)和担保债务凭证(CDO)的交易平台和报价,由15家大型银行组成做市商,为买卖双方提供报价。   这个平台的特点是参与者都是大型机构,单笔交易金额数目巨大,市场流动性较差,而且是场外市场,不受到监管层的监控,因此在透明度上有所欠缺。   就是这样一个场外市场,参与的机构基本上都在债券市场上赚了个盆满钵溢,但华尔街的金融机构仍然不满足,因为这个市场的流动性实在是太差了,差到他们对丰厚的佣金还不够满意。在投行们的催促和帮助下,06年初Markit推出了住房抵押债券指数ABX.HE,彻底地将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大大地增强其流动性。   在ABX指数推出之后,综合了住房抵押贷款的方方面面,因此整个市场间的债务抵押债券的流动性得到了大大的增强。而除了做市商的华尔街金融巨头们,在原先的大赚特赚的基础上再次赚翻了天。   除了银行、投行外,对冲基金也深深地陷入到这个市场当中。事实上,由于每一份机构所要提供给市场的,是一份不少于5亿美元的、有评级机构认可的债券包,而这样的机构至少需要20家之多,而且评级等级有五个之多,也就是说,每半年合成的房屋抵押债券至少有500亿美元之多(全评级都提供),全年则至少有1000亿美元之多。虽然这些债券包将由信用衍生品交易公司制作成标准化、指数化的交易标的,切割成较小的成分售出,但不管怎么说上百万美元的价格也是有的,因此超高的门槛阻止了市场绝大多数的投资者。而财大气粗的对冲基金却对此毫不介意,事实上任谁都不敢小觑对冲基金界,因此对冲基金也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个市场投资的主力之一。   保尔森的基金就这样进入了这个市场,在经过大量的观察了分析之后,他聘请了一个叫佩莱格里尼的意大利人帮助他操作CDO和CDS市场。这是一个美男子,整天西装革履,头发永远闪亮地往后梳着,英俊的脸上经常挂着迷人的笑容,可就是这样一个打扮在华尔街越来越少见的家伙,成为了保尔森最重要的左右手。   保尔森首先募集了一支基金,即钟石所投资的那支专注于地产抵押债券的基金,这支基金一开始投资方向是CDS,即信用违约掉期。具体的操作是,当保险公司为一份BBB级房屋抵押债券担保时,整份债券的金额为1亿美元,而承保的费用为240万美元。当投行再将这些债券和抵押合同做成金融产品出售时,保尔森的基金只需要花费240万美元买下这份保单,当这笔抵押债券违约的时候,他就可以稳稳地收获1亿美元的盈利。而如果这笔抵押债券没有违约,保尔森的基金则亏损240万美元。   乍一看,这个付出收益比例严重不对称,看似保尔森基金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成本,就有可能得到巨额的收益。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保险公司的精算师们早就在投保的时候计算出违约的概率和可能付出的成本,这才给出240万美元的保单报价。所以保尔森基金想要从中讨到便宜,似乎不太可能。   但保尔森并没有放弃,他已经认准了房屋抵押贷款市场出现的严重问题,因此在弄清楚整个金融链的情况下,他果断地先将赌注押在了CDO上,通过借入房屋抵押债券然后卖出的方式做空,同时也密切地关注CDS市场。   由于CDO的操作程序繁杂,而且正在赚钱的项目很难找到银行愿意借入,不过在ABX推出之后,相关的低级抵押贷款的保险如同雨后春笋般地接连涌出,整个市场的流动性得到了大大地增强,因此不论是CDO还是CDS,保尔森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市场上获得。   结果自然是让人感到异常惊讶,在过去半年多的时候,保尔森勉强地从市场上零零散散地收集到5亿美元的CDS,但在ABX推出后不久,他在两天之内就买入了20亿美元的CDS,这让他欣喜若狂。   在如此强大的市场流动性面前,保尔森坚定自己的信念,在卖出CDO的同时疯狂买入CDS,但是他的资金并不是很充足,因此很快地又发行了第二支基金。而这一次他再次找到钟石,钟石自然是十分爽快地给对方再次投了20亿美元,两次下来钟石总共投入了30亿美元,这几乎占到了保尔森新成立基金总金额的一半,而这些钱将毫无例外地用在CDO和CDS的市场上。   到了06年,保尔森基金已经建立了一个规模高达72亿美元的头寸,这个投资组合里包括了卖空的CDO和CDS。虽然看上去数目极为惊人,但在整个市场面前,这个数字还只是小儿科。   而在2月8日这一天,由于受到新世纪金融公司推迟财务报表公布和汇丰次级贷款崩溃的消息影响,ABX指数下跌了5个百分点。在保尔森基金庞大的头寸面前,一个百分点的下跌就意味着他收入达到2.5亿美元,而在那一天,他整整收入了12.5亿美元,这个数字足以震惊整个市场。   到了3月份,保尔森发给投资者的邮件当中提到,在过去的2月中,他们的业绩提高到了66%的水平。甚至有些人不敢相信这一切,还以为对方是打错了标点。   一代“赚钱之王”现在已经初露峥嵘。   ……   钟石坐在奔驰车后面,望着一排排向后倒去的别墅,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着刚才保尔森打来的电话。   在钟石的旁边,坐着陆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钟石的脸色,半晌确定没有出现重大的事情之后,这才放胆问道:“钟生,发生了什么事?”   陆虎敏锐地观察到,接完电话之后的钟石情绪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陷入到沉思当中,足足过了十几分钟,钟石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种情况相当罕见,依照陆虎对钟石的理解,他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不过看他的脸色却又不像,因为钟石虽然表情淡定,但眼神当中的一抹激动却逃不过陆虎的观察。   缓慢地敲着烤漆扶手,钟石斟酌了片刻,这才看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我投资在保尔森基金的资金已经翻了两倍。”   “那你投入了多少?”陆虎嘴角微微抽搐,虽然知道钟石很能赚钱,但翻了两倍的数字还是小小地震撼了他一次,不过他又想到,如果投入的资金量不多,那也没什么太可怕的,所以他还是多嘴地问了一句。   “不算多,三十亿美元而已!”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语气更是轻淡。说完之后,他摆了摆手,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   只是轻轻地一句话,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一般地爆发在陆虎心中,他一时间脑袋有些混乱,在用力地甩了几下头之后,他掰着手指开始算道:“三十亿美元,翻一倍就是六十亿美元,翻两倍就是……九十亿美元。天……”   他刚想惊呼,不过想到在车里可能会惊到别人,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他想到有可能打搅到钟石的沉思,当下又生生地将到嘴边的惊呼给压了回去。   虽然没有听清楚对方都说了什么,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艾伦·安东尼却从驾驶员明显震动的双手上感受到了什么,他心思复杂地回头看了“豪客”一眼,见对方丝毫没有说英文的意思,又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同时目光开始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钟石,将资金交给“赚钱之王”去打理,自己并没有过多深入涉足到CDS和CDO市场当中,对于这样一场资本盛宴,他断然不会错过,所以他一定在谋求着更大格局的利润。而这到底是什么,陆虎一时间想不出来。   “雷门兄弟、贝尔斯通、斯坦利和古德曼,你们这些做市商到底是持有了多少次级房屋抵押债券?”闭上眼睛的钟石,却正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他这一次的对手,不止是为了赚钱,而且还为了入股甚至是打垮这些华尔街的超级巨头。 第36章 斯坦利的发难   在两个月前,香港斯坦利发布了一篇引起市场极大关注的宏观经济研究报告。在这篇报告当中,香港斯坦利公司先是回顾了从98年来香港资本市场的变化,尤其着重讨论了数十支权重股股东的变化情况,随后讲诉最近几年港府的经济政策和香港外部环境之后,紧接着笔锋一转,字里行间暗示到香港经济已经被大财团绑架。   在几大权重股当中,斯坦利的报告着重提到了数家离岸金融公司,这些金融公司虽然是连环控股,根本难以查到背后的实际控制人,但是斯坦利公司着实是神通广大,虽然在文章中没有明确表示实际控制人是谁,但句里行间暗示这些都是一个超级财阀集团的附属公司。   除了点破这些敏感的内容之外,这篇文章里还提到了目前的地产霸权。文章并没有直接点出八大地产公司,同样将矛头对准了这些上市公司的股东名单。虽然这些大地产公司的大股东都是创始人或者创始人家族,但在前十大股东名单当中,又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上述提到的那些离岸金融公司,虽然持有的股份相对于全局来说并不算多,但在文章当中,特意提到了在高科技泡沫破灭之后,无论是供股还是拆分,这些离岸金融公司所持有的股份比例都没有改变。   很显然文章想表明的是,无论做什么小动作,这些上市公司想要摊薄或者减少对方持股比例的努力全部失败,这也从另外一面说明这些离岸金融公司背后财力的雄厚。   由于这几年香港资本市场发展迅速,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数一数二的融资市场,很多来自内地的国企和超级大型集团都倾向于选择在香港上市融资。因此在文章当中也介绍了这些年来香港上市的重量级企业融资情况,并对未来进行了展望。原本这部分关于投资银行业务总结的部分,却也是很奇怪地提到了某些别人极有可能忽略的情况,即很多大型企业,尤其是融资规模达到上百亿美元的IPO当中,也同样出现了某些“身份不明”的基础投资者。这些同样是注册在离岸的金融公司名不见经传,但却是同样地财大气粗,几十亿港币甚至上百亿港币的资金几乎是眼都不眨一下就掏了出来,成为这些超级企业的股东之一,而上市之后这些财富都有不同程度地增长。   虽然说这些都是在法律监管范围下的合法活动,但是斯坦利香港得出的结论是,不管这些离岸金融公司是受到谁的控制,但从金融股、地产股、红筹股等情况上来看,很有可能香港的经济是掌握在一个未知的超级财团的手中。   更为骇人听闻的是,在通过历史和近期持有情况的对比,斯坦利香港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即这个超级财团正在悄无声息地撤退出香港。在过去的三月内,这些离岸金融公司平均减持了19.7%,其中以金融业的股票减持最多,达到了35.2%,其次是地产行业,达到了22.8%。   在文章的最后,斯坦利香港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些离岸金融公司是从事非法洗钱活动,或者内幕消息等。姑且将这些行为认为是正常商业行为的话,那么如此大规模地撤资,是否表明对香港经济发展的前景表示悲观,又或者是香港政府的政策将有重大的变化,某些人或者某些集团提前得知到消息,而导致现在的撤离。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报纸的财经版块尽是猜测这个神秘财团身份的小道消息,而恒生指数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足足跌去了1420点,阴了整整一个星期,随后在港府方面发布关于这个消息不实的公告之后,才由红转绿。   而在这场几乎席卷全港的报道当中,钟石的名字也自然被数次提起,更有数十家媒体向天域基金提出采访的要求,无一例外地被公关部门拒绝,但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人们对钟石就是神秘财团后台猜测的嫌疑。   如此一来,天域基金套现的计划自然是被硬生生地打断,此后他们再套现的时候,每个交易员都是小心翼翼,除了在“黑池”当中卖出股票之外,就是通过当面寻找愿意接手的下家,并不在公开市场上操作,这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损失了一定的资金。   最为巧合的是,就在斯坦利香港发表了这篇文章后不久,斯坦利香港就发生了剧烈的人事变动,连同亚太区联席主席在内的一众高层纷纷去职,就连董事总经理也走了好几个,可以说简直换了一层血液。而新任的斯坦利香港的亚太区联席主席兼CEO梁红女士在上任伊始,就表明要努力提升业绩,改变亚太区的文化氛围。言下之意在指责前任的业绩太差,同时文化氛围有问题。   私下她更是亲自拜访了钟石,向这位昔日的“香港之王”道歉。对方都很清楚,这篇文章的真正矛头指向是谁,而作为斯坦利香港的新BOSS,维护好和钟石的关系可是重中之重,毕竟对方每年能给斯坦利香港带来的直接佣金就能达到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港币之多,而钟石还能潜在地影响一批富豪的券商选择,这可不是降低佣金率所能带来的。   维护好客户渠道虽然是销售们的主要工作,但如果这个客户实在太过于重量级,梁红这个CEO亲自出马也不算是纡尊降贵。更何况除了经纪通道外,在PE、IPO基础投资者敲定和新股认购等方面,斯坦利香港仍然要依仗天域基金。   没了作祟的人,加上对方姿态摆得很低,钟石和梁红自然是相谈甚欢。作为弥补,梁红方面答应将天域基金的佣金比率降低一个点,同样将天域基金的渠道扩大到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金融市场,只要斯坦利香港有的渠道,都可以开放给天域基金。   而钟石方面,则表示了对这件事情并不介意,毕竟始作俑者和他的团队已经被清除出这个圈子了。梁红在千恩万谢时,看着钟石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始终没有猜透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的,钟石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这几个月来,除了研究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情况,钟石就一直地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按照道理来说,作为市场上的老对手,虽然斯坦利香港对天域基金的了解做不到纤毫毕现的地步,但至少对某些重大事件背后的原因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一次当天域基金开始套现后没多久,斯坦利香港就抛出这样一颗重磅炸弹,一度导致了天域基金套现活动的极其被动,甚至钟石还接到了来自特首办公室的电话,问询到底是何用意。而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险恶居心就可想而知了。   在00年将全部股份抛售套现之后,钟石在01年重新入市,以接近300亿美元的代价重新控制了恒生指数接近5%的份额,而在98年到00年这一涨一落之间,他的财富凭增了三倍,而持有的股份却没有丝毫改变,不得不说,如此大规模的资金量,如此精准的进离场时机选择,恐怕在世界证券史上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案例了。   而这些年伴随着香港股市的上涨,钟石的财富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到现在他已经计算不出自己具体的身家,之前在美国的专访当中,他也只是笼统地说了个大概数字。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家是多少,但钟石知道的是,在这两年之内,天域基金内部辞职的员工有数十位之多,这些人无一不是对钟石感慨,已经赚够了此生养老的钱,不愿意再从事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希望辞职后从此过上退休的生活。   自然这些话除了表达赚够钱的意思之外,也暗示他们不会去效力其他基金,泄露天域基金的意味在其中。对于这样的表态,钟石自然是非常满意,再另外给他们一笔丰厚的离职金之后,双方基本上都算是好聚好散了。   内部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再加上斯坦利香港报告当中某些核心问题说的模糊不清,很显然他们也没有掌握当中的细节。因此钟石断定,这些都是他们在历年收集到的材料,并不是从内部泄露出去的。而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钟石却是怎么都想不清楚。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斯坦利方面就果断地采取了行动,对这批人进行了大清洗。这样一来他们通过解雇的方式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摘了个一干二净,但如此一来更是加重钟石心中的疑惑,这动作实在是太过于欲盖弥彰了点。   不管是怎么样,一想到明年会出现的光景,钟石就释怀了,等到危机全面爆发的时候,他们到时候都自顾不暇了,还有什么能力去使坏?   对于这样一桩事情,钟石始终都没有放弃警惕,他太清楚这些外资投行是个什么德行了。在97年,斯坦利香港刚刚承销完华夏电信之后,立马就翻脸唱空香港股市。而且在钟石救助香港股市的时候,斯坦利香港也三番两次地跳出来唱空,甚至宣布从香港撤出所有的投资项目,这一切都显示对方根本就没有安任何好心。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钟生,电视直播开始了,你说的那个格林斯潘开始讲话了。”   陆虎一连说了好几遍,但钟石始终怔怔地出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陆虎怕耽误了事情,赶紧走过来推了钟石一把,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问道:“钟生,想什么呢,你说的那个节目要开始了?”   “要开始了?”钟石甩甩头,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朝着陆虎微微地摆了摆手,说道,“好,谢谢你的提醒。”   “今天的房子着实不错啊,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眼见着钟石打开电视,将电视调到CNBC,陆虎并没有立即离开,坐到了钟石的侧面,不甘心地问道,“八个房间,六个卫生间,两个游泳池,还有一个网球场,一个篮球场,这么大的地方也只出售1500万美元,可比香港要便宜太多了。”   此时他们在纽约的华尔道夫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当中,淡黄色的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给人一种既舒服又不太刺眼的感觉,家具的摆设全部按照客户事先提出的要求,就连床单的硬度和品牌都是个性化定制。除了这些,房间的装饰也是按照入住客户的喜好,低调之余不失品位,看似平淡但实则奢华的装饰无一不展示这里住客的尊贵身份,虽然这家酒店擅长接待各国政要,但像钟石这样的人物也是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甚至还在VIP名单中的前列,酒店方面早就对钟石的品位和喜好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你先听听这位大佬会说什么,然后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吧!”此时格林斯潘已经在国会开始演讲,钟石自然没有心思再和陆虎说什么,丢下一句话后开始专心地看起电视。   “……关于次级抵押贷款,在经过同僚和市场的了解和沟通之后,我们相信,这种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债券市场上的下跌表现是因为个别企业风险控制所导致的,并不是全国性,大范围的现象……”   “……我们乐观地相信,在经历震荡之后,这个市场的从业者会重新拾起风险控制意识,同时将淘汰一批没有风险控制意识的企业。而随后的市场将更加规范化和可控化,这对房地产市场、金融市场、保险市场都是利大于弊的好事……”   格林斯潘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大通演讲,核心内容就是,目前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出现的危机只是暂时性的,而且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各家商业银行已经按照联储的要求展开资本保证金的重新核查工作,尤其是计算在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出现下挫后核心资本金的计算,核查后续就是各家商业银行以及金融机构该补充核心资本保证金等等诸如此类的。   “这个是啥玩意?”   当格林斯潘的身影终于从电视屏幕上消失之后,陆虎挠了挠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格林斯潘所说的内容,半天才挤出一个词“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很显然他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和钟石所说的购买房屋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几年他的英文水平大有长进,普通的交流已经不再是问题。   钟石自然不会费力地和他解释这其中的关系,他只是拍了拍陆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是这个东西,极有可能造成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危机,等到那个时候,不要说1500万了,恐怕连750万都不值得。你说,我如果现在买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划算?”   “就这玩意?”陆虎瞪大着眼睛,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弄明白其中的关系,不过钟石的话他倒是听明白了,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的经济危机?那啥时候发生啊?我怎么没感觉到?”   “这不已经发生了吗?”钟石朝着电视方向撇撇嘴,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笑容,“如果没有发生,这家伙干吗要站出来说这番话呢?” 第37章 事件驱动   能够引起格林斯潘注意并公开发表演讲,说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危机已经普遍爆发,甚至引起了美国当局的重视。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澜,只有几家房屋贷款抵押机构宣布玩完,但格林斯潘和他的同事们相信,只要积极地控制风险,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但很显然,他们估计错误了。   “ABX07-1当中的AAA级指数上涨了3个百分点,现在是87,AA级指数上涨了2个百分点,现在是73,最低的BBB-上涨了1个百分点,目前为58。”   就在格林斯潘宣布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已经得到控制之后的第二个交易日,市场出现了积极的回应,各种级别的房屋抵押贷款债券价格都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上升。而作为目前钟石的左右手,江山正在详细地给他汇报今天的市场行情。   AAA、AA等代表评级机构给予这些债券的评级,07-1则代表07年上半年发行的房屋贷款抵押债券。按照评级机构给予的评级,这些债券原本都是以100美元来计量,现在的数字则代表即时的市场价格。   由于其中蕴含的风险不同,价格也出现不同层次的差别。例如AAA级的债券定价最高,因为这部分债券违约的风险最低。而BBB-作为最低级别的债券,一旦这部分债券稍微出现点违约的风险可能,基本上就是个血本无归的局面,所以这部分债券的价格定的最低,但如果能够全额支付的话,这部分债券的收益也是最大,因此在ABX指数当中,反而是这部分级别的债券的市场量和成交规模最大。   BBB以及以下级别的债券就被称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简称次级债。   自从新世纪金融公司和汇丰宣布他们在次级债上出现问题之后,整个BBB及其以下级别的债券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尤其是BBB-下跌最为严重,而和它们挂钩的CDS价格则出现了猛涨。   在过去的六个月当中,江山在钟石的授意下开始转向债券市场,尤其是CDO和CDS等衍生品的相关性研究上。这些东西的基本原理并不很难理解,事实上也并不需要太过于理解,因为这些都是银行家们才要去了解和涉及的东西。江山所需要了解的是,这些衍生品当中的内在联系、影响因素以及市场上的主要参与者。   “你怎么看格林斯潘的讲话?”对于市场的反应,钟石只是点点头,格林斯潘能主动出来说话,市场怎么说也要给点面子。   “不怎么样!”江山直截了当地来了一个否定,“除非是美联储或者美国财政部做出一些实际性的政策,否则这种空喊话根本就对市场于事无补。现在的问题是,由于次级贷款市场出现重挫,拥有数量不菲的金融机构必然会遭受一定的损失,而现在二季度报表披露在即,他们的会计部门恐怕要开始进行减计计算,并且冲销一部分的坏账,所以在盈利方面可能不如预期,甚至是出现亏损。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机构的股价出现波动甚至是大幅度的下跌就成为大概率事件。”   “所以我们应当适时地布局,做空他们的股票?”听到江山丝丝入扣的分析,钟石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在听到最后结论的时候,突然地反问了一句。   事实上,如果真的如同江山所分析的那样发展,在此时做空这些金融机构的股票就成为一种必然,试想一下在高位卖出,低位买回,当中即便是有3%的幅度,也是一笔较为客观的利润。   “这个……”   江山的脸上泛出难色,他有些尴尬地望着钟石,沉思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恐怕不妥,首先我们并不清楚这些机构是谁;其次,即便知道他们是谁,也不能够断定这些机构的季度盈利会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下跌而产生下跌,或许他们的FICC业务出现增长,或许他们的某些直接投资出现大幅盈利等等,这些都是未知之数。最重要的一点是,格林斯潘在这个时候讲话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   虽然江山的风格趋向于谨小慎微,但钟石却对此非常满意,这至少说明他考虑问题周详。他需要胆大激进的交易员,也需要稳扎稳打的分析师。   “格林斯潘在这个时候公开站出来说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尽管他宣称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的崩溃得到了控制,但实际上如果没有流动性资金的注入,某些深陷到CDO市场的金融机构恐怕很难继续维持下去,就像之前的新世纪金融公司。而一旦美联储向金融机构注入流动性的话,我上述的分析基于的基础都有可能不存在,所以变数还是挺大的,现在只能拭目以待。”   江山说完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的确,按照他之前的分析,某些金融机构的股票的确会出现下跌,市值蒸发,流动性出现短缺。但格林斯潘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虽然背后的动机还不明确,但已经表示了对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的关注,而作为这个贷款的衍生品CDO,势必也进入了对方的视线当中,现在的问题是,美联储将以何种方式和怎样的力度来对这个市场进行支持。   而这些因素又是影响金融机构股价表现的关键性因素,如果真的发生类似的情况,到时候做空这些金融机构的股票,恐怕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尽管分析到了其中的逻辑关系,但因为能够影响的因素过多,而且都是能够颠覆股价表现的关键性因素,因此江山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众多不确定因素让他感到很无奈。   “你说的很对,不过你忘记了一点!”   钟石心中对江山的表现异常满意,不过他也认识到,江山毕竟还是稚嫩了一点,有些东西完全是可以通过调研和分析来实现的,“如果我们通晓了他们这季度的财务报表和会计材料,那么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内幕交易。如果真的想了解他们的内部情况,可以去和他们的交易员、信贷员甚至是客户经理去沟通,去通过只言片语来侧面地打探他们的情况。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真实的数据,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够反映某方面业务在本季度的开展情况。”   “原来分析师的工作是这样……”   一时间江山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原本在胡平的团队当中,他只是担任交易员的角色,虽然在某些时候也有逻辑分析上的角色需要承担,但在大方向上总是胡平在指引。而现在钟石的一席话将他从交易员的角色解脱出来,真正地进入到分析师的位置当中。虽然目前他还没有达到专业分析师的水准,但假以时日的话,依照他的聪明程度,成为一个优秀分析师几乎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其实分析师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就算是这个市场,很多内幕交易都时有发生,相信你应该有所耳闻。”钟石掏出一根烟,并没有点燃上,反而是放到鼻尖下嗅了嗅,又放回到烟盒当中,“某种新药是否能够通过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管局)的认证,对于一家医药公司的股价影响极其巨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及时地捕捉到相关认证信息,从而尽早地做多或者做空的话,这种收益简直就是立竿见影的。当然,这肯定是内幕交易,违法的事情不能去干。”   顿了顿之后,钟石又接着说道:“其实资本市场并不是完全理性,即便是在这个高度成熟,可以做空或者做多的市场当中。而作为一个优秀的分析师,除了能够和行业内的人打交道,从只言片语当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外,同样也要关注发生在身边的某些热点和重点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同样能够给市场带来驱动作用。”   “比如说,某个影响力广泛的主播,在号召全民关注某些事情的时候,例如石油泄漏,例如大气污染,那么相关的行业就会受到重视,而他们的股票也会在未来某段时间内得到相应的关注。这就是事件驱动,每一个热点新闻都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润。”   “……”   钟石的一席话让江山彻底愣住了,反复思索了半晌,他有点明白钟石的意思了,原来所谓的事件驱动是这么回事,不过下一刻他又有点迷惑不解了,“如果你说石油泄漏我倒是可以理解,但大气污染,那可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现在的空气……”   “我可没有单纯地说是美国,其他国家也是有可能的。总之,一件可以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事件,其背后总是能够和资本市场联系到一起,而这些就是事件驱动型基金所要关注的问题。”   说到这里,钟石朝着江山微微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从怀里掏出电话,嗯嗯啊啊地说了半天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钟石接完电话,整个人显现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江山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总之江山总觉得钟石好像卸掉了什么负担,变得轻松起来。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他才敢斗胆地向钟石发问道。   “刚才我们说到事件驱动,现在就来了。”钟石笑呵呵地说道,“刚才斯坦利公司联系我,说有一笔价格非常有诱惑力的债券要出售,因为数额较大,所以他们想到了我。而且这批债券有着评级机构精准的评级,相应抵押等手续一应俱全,他们想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价格卖给我。”   “这不可能吧?”江山挠挠头,有些想不明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那么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不过他很清楚,在尔虞我诈的资本市场里,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好事,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除了这些,他们还另外奉送一个消息,一个足以震动市场的消息,而且是利好呢!”钟石并没有回答江山的问题,反而是饶有兴趣地说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   江山彻底迷惑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果断地问道,“那么交换的条件是?”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钟石从怀中掏出烟,“啪”地一声点燃上,脸上早已经不复微笑,变得冷漠而又冷酷。 第38章 引君入瓮?   画面回到八个月前,当钟石堂而皇之地在美国媒体上露面,看到这张异常年轻的脸孔,已经在索罗斯心中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地作痛起来。   8年前在香港的进攻失利让量子基金损失惨重,但投资本来就有得有失,这算不上什么。真正让索罗斯名誉扫地,而且让宏观对冲基金从此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是,当时整个世界上名气最大、资金管理规模最多、对市场预测最为准确的两家对冲基金发生了严重的内讧。虽然是是非非早已经过去,但进行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和庞大的国际游资已经不再信任这两家对冲基金,加上各国央行加大对国际游资的监控和重视,使得做空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越来越困难,因此在99年南美洲一些国家爆发金融危机之后,整个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再没有重现过20世纪末的黄金时代。   作为宏观策略时代的代表人物之一的索罗斯,曾几何时一席话就能够引起市场的巨大震荡,甚至是导致一个国家货币体系的崩溃,但被钟石摆了一道之后,他的这种无与伦比的威望和市场号召力就荡然无存。当然,这其中还有在俄罗斯国债市场以及做空日元等亏损的原因,但归根到底,还是钟石放出的流言杀伤力更大,整个市场一片质疑之声,尽管他三番两次和朱利安·罗伯逊联手辟谣,但根本就于事无补,甚至最严重的时候他的某些投资者都对他的职业操守表示了怀疑。   这种声望上的打击最让索罗斯无法忍受,尽管所有人都清楚,使出一点盘外招这是大家暗地里都会做的事情,但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所有人都变成道貌岸然的那一方,毫不客气地对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着实地口诛笔伐了一番。   在老虎基金因为高科技股票泡沫崩溃之后,乔治·索罗斯也进入了低调期,一来是因为这些年他的业绩差强人意,第二是华尔街新蹿出来的人才一个比一个生猛,短短几年之间就有无数青年才俊成为市场的焦点,而他当初单笔交易大赚10亿美元的过往也不再是他独家专享,如今的华尔街每过一段时间就有狂赚10亿美元的新神话诞生,甚至时不时还有比这个更为庞大的数字。   虽然索罗斯低调下来,但是在各大金融机构的高层当中,依然保持了对这位传奇人物足够的尊敬,因为在这个平均寿命极其短的行业当中,量子基金能够存活数十年之久,其中必然有十足的过人之处。别的不说,就单说索罗斯的个人财富,这几年噌噌噌地往上增长,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有多厉害了。   一旦心理的阴暗面跳出来作祟,索罗斯就再也坐不住了。不过在听到钟石的采访内容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或许已经不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必须要联合一家或者数家超级金融机构才能够给对方重重的打击。毕竟到现在为止,他才攒了一百多亿美元的身家,而对方在98年就能够拿出如此多的金额,而现在自然更是不能同日而语了。   但在金融市场上给对方设套却是一个难之又难的事情,首先你必须让对方对某个市场产生兴趣,其次在弄清楚对方仓位和操作方向之后才好对症下药,但这些信息又属于对方的绝顶机密,一般来说根本就弄不到。最为要命的是,根据索罗斯所知道的,天域基金基本上不对外界投资者开放,而且长期盘踞在香港资本市场,轻易不出现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所以一时半会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在和斯坦利高层经历了数次的密谈之后,他获得了一个让他倍感意外的消息,天域基金正在逐步地从香港资本市场上撤离,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这样一个庞大的资金如果套现出来,不可能将资金放在银行账户里呼呼大睡,因为任谁都知道这是最愚蠢的一种理财方式。而能够吸纳这么大资金规模的市场又屈指可数,无外乎是美国市场、欧洲市场和日本市场。而考虑到汇率因素,他认为这些资金以美元的形式出现在美国资本市场的概率最大。   再细分下去,美国股票市场、债券市场甚至是信用违约掉期CDS市场都有足够的容量来吸纳这些资金,虽然说外汇市场更是庞大,但是考虑到这其中蕴含的风险,索罗斯不认为钟石会将其中的大部分资金投入到外汇市场当中。   而在这个时候,斯坦利美国也发生了严重的内部危机,即他们的交易员买入了头寸极为庞大的CDO,而由于次级抵押房屋贷款危机的爆发,使得斯坦利买入的CDO发生了惨重的损失。   为什么和对冲基金相反,大型金融机构会买入如此数量规模庞大的低级抵押房屋贷款的债券呢?这其中却是大有文章。   一般来说,大型金融机构尤其是投行,其核心业务有三个方面,第一自然是投行业务,从业的人一般被称为银行家,他们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这些人所赚取的利润是运作公司上市/增发/发债等方面的佣金。和投行业务所不同的是,大型投行还有另外一个赢利点,即自营业务,一般来说就是FICC(外汇、债券、大宗商品等交易),这些由投行的交易员进行操作,利用投行自有的资金在市场上进行各种标的的买卖,赚取其中微小的差价,而在金额数目庞大的情况下,这些利润合在一起就相当可观,在某些时候并不输于投行业务所赚取的利润。   在私人财富管理没有崛起之前,一般华尔街的投行都是靠着这两个赢利点在支撑。而对冲基金的崛起让投行意识到这方面的巨大利润,于是私人财富管理应运而生,并很快地成为了投行盈利的第三支点。但由于为时尚早,短时间没有办法和其他两个部门匹敌,所以一般来说在华尔街文化当中,销售交易部和投资银行部还是重点盈利部门。   顶级投行的销售交易部,有时候业绩相当恐怖,尽管有时候有着上百名交易员同时在市场上操作,但是如果风险控制机制控制好的话,很多时候投行的交易部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盈利的,甚至在一年的交易日当中,有的投行能够将亏损的日子控制在十天左右,这个数字相当惊人。   但不管怎么说,投行的自营业务和对冲基金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尽管在某些时候他们交易的标的一模一样。首先,投行的交易员们用的是公司的自有资金,虽然风险控制机制做得不错,但毕竟这不是万能的,而因为不是利用自有资金,交易员们基本上在自己权限范围内任意买卖,加上他们拿到的薪酬是分成机制,所以他们所追求的是利润的最大化。   其次,作为ABX指数的做市商,投行每天要买入和卖出很多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同时撮合买卖双方的报价。所以每天从他们的账户当中流入和流出的债券数额也是极为庞大的,而一旦市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只买入不卖出的CDO市场立刻就可能出现流动性缺乏,而持仓数额巨大的做市商们就有可能卖不出去债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得背负上任何市场所带来的风险。   很不幸,作为一家自营业务庞大且是ABX指数做市商的投行,斯坦利美国就陷入到了这样一个危机当中。   原先在整个市场没有征兆的时候,斯坦利的交易员买入了大量的BBB级以及级别更低的房屋抵押债券,因为这些债券的收益率超高,只要能够正常支付甚至只是部分支付的情况下,这些债券都会收回成本来。但很不幸的是,在新世纪金融公司崩盘之后,汇丰也接着宣布解雇掉所有美国方面负责房屋抵押贷款的员工,一下子将这个市场恐慌的情绪点燃到了极点。   市场情绪恐慌,很多交易员都在忙不迭地抛售掉手中的次级债券,甚至连评级较好的债券也抛售,作为最大做市商之一的斯坦利公司则一下子累计了巨额手数的房屋抵押贷款债券,而他们的交易员们则只能全世界地推销这些债券,包括公共基金和外国银行。但是在这个时候,别人也不是傻子,只会去买那些评级较好的房屋抵押贷款债券,不敢轻易去买入那些评级差的次级债。   手持庞大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斯坦利只能捏着鼻子认栽,除了每天勤奋不辍地推销这些次级债券之外,还想尽各种办法对外界隐瞒这个消息,因为一旦消息传开,他们的股价还会受到影响,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在斯坦利高层向量子基金推销一部分CDO未果之后,索罗斯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一心想要报复钟石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在和斯坦利的高层密谋了一番之后,双方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针对天域基金的阴谋就此展开。   在98年,作为顶级投行的斯坦利就深度参与了做空香港的计划当中。自然,他们和量子基金一样,只落下个灰头土脸的下场。不过和游资们不同的是,香港毕竟是国际重要的金融中心,所以在整个计划当中,斯坦利只是充当了摇旗呐喊和釜底抽薪的角色。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即便是当时的斯坦利高层严重地得罪了香港各界,他们只需要将这批人解雇,重新换上一批人就可以修补相应的关系。在这一点上,对冲基金就远远比不上投资银行,毕竟量子基金总不可能解雇索罗斯本人。   首先,由斯坦利香港出面,将钟石的家底好好地揭露了一番,又点出对方正在减持的事实,一时间造成整个香港资本市场的动荡。这么做的动机,自然是不想让这部分资金再流回去。虽然他们也曾想过,钟石的这部分资金就没打算流回去。   断了对方的后路之后,斯坦利的下一步自然是解雇掉当时的这批人,为了维护好相关关系,这些人只能被当做牺牲品。再和钟石重新打理好关系之后,他们就抛出了橄榄枝。   在这个时候,格林斯潘又适时地发表了关于次级债市场的讲话,这让他们更是觉得,这一次能够甩掉包袱(引对方入局)的机会很大。 第39章 谈判破裂   事实上,斯坦利美国作为一家投资银行,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美联储的决策会议,就更别说知道美联储下一步的行动了。   美联储虽然是美国的中央银行,但它却并没有法律上的强制性,这个由众多银行组成的联盟是通过对市场货币供给的调节来调整基础利率的上升和下降。商业银行可以自己选择加入或者不加入,但是联储银行是全美最大的松散财团,基本上它所定下的基准利率水平就可以奠定全美利率水平的基调。   而美联储的决策议程是由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进行投票表决,十二名委员当中包括联储委员会的七名成员,纽约联储银行行长,另外四个名额则由其他11个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轮流承担。   关于调整利率,准备金以及是否进行正逆回购等问题,需要FOMC进行投票表决,并对外公布结果。虽然大财团可能是美联储的股东之一,但联邦储蓄委员会的成员是由总统提名,议员批准的政府机构,其他几名成员又是位高权重,而且还不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就算是斯坦利公司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提前得知美联储的决策结果。   他们所依据的,自然是对经济形势的判断,以及随后可能引发变动的预期。当然,即便是他们猜对了,但美联储何时注入流动性,注入多少等问题,仍然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索罗斯给钟石设计的陷阱当中,却是把这一点也考虑进去了。他们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想要营造出一种他们已经事先知道美联储会入市干预的消息,这个自然对债券市场是一个利好,因为在金融机构得到流动性之后,债券市场自然会恢复流动性。   这是一个极大的利好,但还远远不够。   很快,一个公关团队就出现在了标准普尔和穆迪等机构的大门外,这些人和评级机构的负责人闭门密谈,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不过一些债券的评级等级就被调高了些许,其中BBB-级别的次级贷款房屋抵押债券在展望当中从“强烈建议减持”被提升为“适当减持”,BBB级别的次级贷款房屋抵押债券则从“适当减持”被修正为“持有并观望”,而A级别的债券则变成“适当增持”,AAA级别的债券被修改为“强烈建议增持”。   巧合的是,这部分的债券都是07-1的ABX指数标的债券,即07年上半年发行的关于房屋抵押贷款的债券,而斯坦利公司正是这部分债券市场上的大玩家之一,甚至还有人说他们是最大的玩家。   这其中的波云诡谲自然不足为外人道来。不过在穆迪、标普等机构的解释当中,他们是这么说道:   “……虽然包括金融巨头汇丰在内的众多金融机构都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亏损,甚至是破产,这些消息也给次级贷款房屋抵押债券市场造成了冲击。不过我们在仔细研究了市场的动向之后认为,目前所出现的违约情况仅限于房屋抵押贷款的下游,并没有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事实上这正是行业间的一次大洗牌,短期内的震荡是无法避免的。不过在格林斯潘公开讲话之后,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定,监管层已经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所以在可见的预期当中,这个市场必然会发生某些改变……这就是我们调整评判等级的理由。”   有了所谓的内幕消息,再加上评级机构的改口,斯坦利公司对这桩转让生意充满了信心。   事实上,斯坦利公司的这笔债券非常棘手,因为数额大,亏损多,而且市场前景尤为悲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把视线放到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可能接手的财团身上。而钟石近期大规模的套现正好被他们观察入目,原本斯坦利公司是打算折价出现,但是在索罗斯的鼓动下,他们只花费了很少的成本就将这部分债券成功提升了一个等级,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这部分资产的价格很快就被大大地提高了,如果不是索罗斯和斯坦利有言在先,恐怕斯坦利公司早就想把这部分资产出售出去。   钟石的团队很快就从香港飞了过来,一个足足有十个人的专业团队,其中包括了债券专家、利率专家、经济学家和并购专家。这些人在华尔道夫酒店和斯坦利公司的谈判代表一起,开始没日没夜地为这批债券的价格展开全方位的谈判。   首先他们要确认这批债券的市场价格,其次分析这批债券的质素,看是否有长期持有的可能,最终双方坐下来,根据各自分析出的结果,开始唇枪舌战地讨价还价。   自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少不了拉锯式的谈判,而且这部分债券的规模实在是过于庞大,在斯坦利公司买入这笔债券之时,至少花费了300亿美元之多。而现在,虽然按照市值不值那么多的钱,但是谁又能保证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这部分的头寸会扭亏为盈,甚至是大赚一笔呢。   双方的分歧就在这部分头寸未来收益的预期上,对此斯坦利方面坚称这部分头寸在未来会有很大的收益,而即便是出于压价的考虑,天域基金方面也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头寸在未来会有丰厚的收益,双方因此在价格上产生了分歧,各自报出的价格相差巨大,基本上处于一个谈不拢的状况。   “钟生,我觉得他们的债券有很大的风险,即便我们最终能够谈拢,恐怕在目前的状况下这部分债券还是有一定的违约风险。”   说话的人叫张华,四十五岁,一个处于年富力强年龄段的中年人,但是两鬓已经斑白,看上去有点苍老,额头上已经有道道皱纹。不过在他那副金丝边眼镜的背后,一双浑浊的眼睛当中却时不时地冒露出精光,很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事实上张华自从工作开始,就浸淫在债券市场,尤其是房屋抵押贷款以及其衍生品。原本在美国一家大型对冲基金供职的他是在去年被钟石请回来做债券方面的投资总监,年薪达到200万美元,另外还有一定额度的分红。当然,他自身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些。   谈判的休息时间,钟石将张华叫到茶水间,仔细地询问了一番谈判的进度之后,开始认真地和对方讨论起来。   对于张华的判断,钟石故作沉吟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问道:“按照你的判断,这批债券以后会有盈利的可能吗?”   听到钟石的话,张华心中咯噔一声,他自然是听出来钟石的言外之意,自己的老板对这桩生意并不是怎么看好,不过已经事先做了那么多的工作,他也不好全盘否定掉,当下硬着头皮说道:“目前来说,盈利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个市场是动态的,如果真的出现他们所说的那个情况,这批债券不仅不会在流动性上有问题,而且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赚上一笔。”   “如果美国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持续恶化,即便是像他们所说的,联储向市场施放流动性,但仍然不能够阻止这个市场的恶化,那么这批衍生品的价值就要大大地打上折扣,这个情况你有考虑过吗?”   钟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张华算是他在债券市场上的头马,但即便是他,也没有充分地意识到即将来临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所能够带来的巨大震动,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听到钟石的话,张华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干预市场的可是美联储啊,美联储是个什么角色?他非常清楚,在欧洲货币没有实现彻底的一体化之前,美联储可以说是世界的中央银行也不为过,虽然这几年由于欧元的流通,使得美元的支配性地位受到挑战,美联储的作用和功能也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一定的削弱,但至少在美国境内,美联储在经济活动当中还是依然能够“呼风唤雨”,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影响力。   联储干预都不能解决,这得是多大的问题啊!一时间,张华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钟石也不逼迫他,知道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思考,事实上如果不是知道华尔街的巨头们是怎样地深陷到次级贷款房屋抵押债券市场和信用违约掉期市场上,钟石也绝不会想到,美联储的干预不会平缓一个市场的情绪。   事实上,除了CDO市场之外,CDS(信用违约掉期)市场的危机还没有凸显出来,CDS的市场规模足足是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的50倍大。凡是能够进行信用担保的证券,在CDS市场都能够找到相对应的衍生品,而华尔街这些年不遗余力地开发新产品,甚至连二氧化碳、钻石等这样的东西都能够研发出金融产品,CDS市场自然能够对以这些东西作为标的的金融产品进行信用违约的掉期处理,足以可见这个市场涵括的范围和规模了。   而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归结在钟石的那篇论文上。   张华的思维误区在于,并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即便是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崩溃,也只是个万亿美元市场的崩溃罢了。而CDS市场如果发动动乱,则是整个金融体系都可能跟着颤抖。   “可是……”沉默了良久,张华最终还是没有想明白,虽然已经摸清了老板的意图,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毕竟多年的专业素养不容许他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认输,“可是包括日本政府养老基金,新加坡淡马锡基金和沙特石油基金在内的众多财团,都表示了对这部分债券的兴趣。”   除了日本政府养老基金外,其他提到的两个财团均是主权基金,他们所运营的是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自然挑选的人才都是最顶尖的,即便是放到华尔街都丝毫不逊色。而这些人都表示了对斯坦利公司这部分债券的青睐,那会不会是老板自己考虑得不够周详?   虽然钟石已经变成了传奇人物,但张华加入天域基金时间并不久,还不能够充分地领略到这种“传奇”,所以他心中暗暗想到,毕竟术业有专攻,可能自己的这位老板真的不太懂美国房屋抵押贷款市场呢?   对于张华的这点心思,钟石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打算点破,当下微微一笑,语气就放缓了下来,说道:“既然这些主权基金对这些债券感兴趣,就让他们买去好了。在这种时候,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承担这种风险,毕竟不可知的因素太多了,而且我们只是个小财团,目前还没有达到像淡马锡、沙特石油基金那样的规模。一旦出现风险,我们就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你觉得呢?”   张华无语了半天,在心里他是很同意钟石的说法,但感情上他接受不了,因为他想象不出,自己的老板竟然是这样一个胆怯的人。   对,就是胆怯!   之前他认为这部分债券有违约的风险,但是基于对同行的信任和对自己的专业判断,张华认为这部分债券还是值得购买的,只是在价格上面需要好好地商讨一番。谁不想自己这个“胆怯”的老板话里流露出拒绝的意思,这让他倍感失望。   不过,更失望的一幕很快就又发生了。   “嗨,张,实在是抱歉,我们的谈判被叫停了。美联储开始干预市场了,所以我们要和下一个买家商议这部分债券的问题了。希望我们还会有机会再次合作!”   就在张华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斯坦利方面的首席谈判代表,理查德·格林汉姆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身材健壮的白人,金发碧眼,西装革履。他朝着钟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后,对张华撇嘴耸肩,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随后带着一脸讥诮的笑容离开了。 第40章 费萨尔王子   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让张华的脸色就是一变,再看向钟石的时候,发现他脸上也满是错愕的表情,不过这种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愕然之色就转变成了凝眉沉思。   “这下谈判算是彻底破裂了?”张华没有贸然地去打搅钟石的思索,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斯坦利的谈判团队从谈判室内鱼贯而出,礼节性地和己方人员握手告别的时候,他就知道恐怕是谈判真的终结了,如果是对方谈判伎俩的话,怕是没必要全线撤离吧。   就在那一瞬间,张华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点,应该适度地提高报价。不过既然对方不打算卖出债券,他又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因为这种天量资金的运作,他还是第一次,身上担负的压力无疑是巨大而又沉重的。只是在轻松的背后,他还有种不可言明的失落感,毕竟如此规模的交易机会实在是难得。   很快这些负面情绪就从张华的脑海里被彻底驱赶出去了,因为生活在这个市场里的人最需要的是理性,而不是情绪。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然地醒悟过来,刚才钟石只不过是恍惚了片刻,就迅速地将情绪调整过来,这种专业素养却是比他强了不少。   “钟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心底暗自佩服之余,张华也悄悄地将对钟石的看法抬高了几分,他是一个善于自我反省的人。   “能有怎么回事?”这时钟石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微微一笑,神情放缓了下来,“这还能有什么可能?无非是有别的财团提出了购买的意向,我们的报价和他们相差太远了。而原因嘛,或许美联储真的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了。”   “那我们……”原本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又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张华立刻变得焦急起来,不过在看到钟石轻描淡写的脸色之后,他心中的那股焦虑又突然不翼而飞了,这种情绪上的转变让他感到十分吃惊,在不知不觉之间钟石的影响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我们?”钟石疑惑地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表情,不过看到张华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眉头很快就舒展开,当下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们,当然是静观其变。之前我也说了,你认为美联储出手,就能够扭转目前的局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幼稚了。”   对于钟石的观点,张华保持了沉默,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却还是有点不服气,不过这一切辩论都毫无意义,那么就留给市场来检测吧。   ……   如同钟石猜测的那样,美联储的确开始向市场上注入流动性。细心的交易员们已经发现,市场上的远期国债价格有轻幅的上涨,同时美联储的再贴现市场出现明显的增量,在经历持续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市场认为这些行为都是联储在市场上进行操作,释放流动性。   很快,关于美联储可能会降息的传闻也开始四下弥漫,因为受到房地产市场低迷的牵连,美国经济在第二季度出现了增长无力的迹象,而在刚公布的数据当中,八月份的非农失业人口数量增长明显,这一切都表明美国经济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出于抑制通货膨胀目的而实施的较高利率政策就急需要改变,降息正是市场判断的可能操作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债券市场自然是受到这种预期的冲击,尽管降息还没有成为现实,但出于未来的乐观判断,不论是国债还是企业债,都有一定幅度的价格上涨,尽管这种幅度只是微乎其微。而对于市场最为关注的房地产市场,因为联储的资金注入,使得各家金融机构的流动性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补充,加上格林斯潘高度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因此市场上开始有了比较乐观的判断。   虽然紧张的情绪一度得到了缓解,但是斯坦利的高层仍然不敢放松,毕竟他们的头寸过于庞大,如果不能够尽快地处理掉,极有可能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因此当沙特石油基金报出一个数字之后,他们经过紧急磋商,就决定和对方进行接触,彻底放弃坑钟石一把的打算,因为对方的报价和阿拉伯人的报价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索罗斯极力反对,但这根本就无济于事。斯坦利的高层更是明确地表示,如果执意卖给钟石的话,那么其中的差价将由量子基金弥补上。   一听到自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索罗斯立刻识趣地把嘴闭上,虽然坑钟石很重要,但要让自己出钱弥补这部分差价,这绝对不可能。   这就出现了和钟石团队接触的斯坦利团队突然撤离的一幕,很快他们就转向和阿拉伯人接触。   ……   费萨尔·杜本·阿齐兹·阿卜杜拉·拉赫曼·沙特是沙特王室的旁支王子。虽然沙特王室目前只有三代,但在强大的繁衍能力下,目前有王子称号的人至少已经有数千人之多。很多王子并没有继承的权力,甚至连个国家职务都不可能担任,所以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尽管顶着个王子的头衔,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每个月拿点固定俸禄的普通人。   费萨尔是第三代的王子,作为第一代国王的第二十七子所生下的第十三子,这种排序在王室内部基本上注定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而且因为他那窝囊的父亲,也不可能有进入政府的可能,所以如果不想“泯然于众人”,费萨尔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进入商界。   在美国学习期间,费萨尔就开始展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他利用父亲给他2万美元的资本开始起家,开始自己商业帝国的冒险。后来通过买入土地的方式成功地跻身为帝国的顶级富豪。随后他开始涉足银行行业,并且对美国的股票市场进行大肆的投资,而很多时候这些股票的表现也体现了他的眼光,其中花旗银行更是被看做他投资生涯的里程碑式的代表作。   1990年花旗因为投资地产失利,被联储要求追缴保证金,因为需要资金数额巨大,花旗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投资者。而趁着花旗银行股价走势下跌的时候,费萨尔直接开出2亿美元的支票,低价购买了花旗银行的普通股,次年之后他又以6亿美元的价格买入花旗的优先股,并且在次年转换为普通股,经过这两次的增持,使得他成功地控制了花旗银行14.9%的股份。   随后花旗的危机解除,这些股票的价格顿时扶摇直上,费萨尔顿时成为最大的赢家,不仅收获了来自花旗的好感,也使得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溢。   可以说,这个家伙不管是传奇经历还是个人财富,和钟石比起来都丝毫不逊色,而且他的阔绰程度远远胜过钟石。因此在斯坦利公司看来,这个客户最终达成交易的可能性远比钟石要大得多。   长着一张典型阿拉伯男人面孔的费萨尔如果不是蓄着胡须的话,是很难和成熟和精明相联系在一起的。原因无他,这家伙的五官实在是太精致了,浓墨般的眉毛,深邃的眼神,高耸的鼻梁,再加上微薄的嘴唇,一切都是那么的精致。如果不是包头巾和头箍,身穿大袍和披风的话,足以去当模特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这位王子有足够的美貌去当模特,他肯定也是嗤之以鼻,这么低贱的职业怎么可能配得上他高贵的身份呢?   会议安排在中城区的巴卡罗特酒店,这是一家建立起来还没有五年的新酒店,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非常适合阿拉伯人的审美观念,因此很多来自阿拉伯的贵客到纽约来,都下榻在这间酒店当中。   只是今天巴卡罗特酒店的十三和十四层却没有办法入住,因为被人彻底包了。作为一间豪华酒店,平均的价位在7000美元每晚,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顶层的总统套房。但在挥金如土的费萨尔王子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会议室内,双方的谈判代表开始紧张地进行细节上的讨论,专家们分析各种资料并给出专业意见,这部分耗费的时间就可能超过三五天,基本上重复的都是和钟石团队之前所做的工作,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有什么头绪,所以理查德·格林汉姆就和费萨尔走了出来,顺便聊上两句。   “王子殿下,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不得不说,我们的这批债券市场前景非常好,如果你接手的话,未来的收益肯定是丰厚到让你满意的。”   在亲手奉上一杯咖啡之后,理查德不是时宜地拍了个小马屁。   对于他的这种示好,费萨尔王子只是微微一笑,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在沙特国内,像理查德这样溜须拍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对于理查德的这种行为,他也只能以微笑来回应。   见自己的马屁并没有奏效,理查德眼珠滴溜溜一转,就将话题转向另外一边,“坦白地说,在你之前我们也曾和一家财团进行过接触。不过在知道你对这批债券感兴趣之后,我们立刻就中断了和对方的谈判,优先考虑你们,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更有资格和我们做这么大规模的交易。”   “是吗?”费萨尔王子终于开口了,他放下咖啡杯,笑眯眯地看着理查德,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而在心里,他已经把对方的这种行为归结为讨价还价手段的一种,所以即便是面朝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很不以为然。   “一个来自香港的财团,据说实力很是雄厚。”理查德的嘴角撇了起来,显示他的不屑,“不过那个财团的老板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是非常保守,就连意向当中报的价钱都非常少。在联储进行市场操作之后,我们果断地中止了和他们的谈判。看来这个财团也不过如此,言过于实罢了,还亏的那家伙在华尔街有偌大的名声呢!”   “来自香港?”费萨尔王子的脸色微变,眼中立即迸出了精光,不过他适时地低下头,装作去端咖啡杯,将一切都掩饰得很好。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切情绪都从脸上消失了,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人畜无害模样。 第41章 交易达成   理查德丝毫没有注意到费萨尔王子的异状,依然自顾自地说道:“王子殿下,这个财团不说也罢。他们不管是气魄还是财力,都远远不能够和你的财团相比。我和我的团队之前浪费了不少时间在他们身上,天呢,现在想想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也只有像你这样尊贵身份和独到眼光的人,才能够真正地发现这批债券的真正价值。”   “哦,是吗?”费萨尔王子的眼睛就是一亮,右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用突出的中指开始缓慢地敲打自己的膝盖。如果是熟悉他行为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动作。没过多久,费萨尔王子就笑眯眯地举起咖啡杯,冲着浑然不觉的理查德一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理查德,我的朋友,不知道你所说的那家香港财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还有他们出价多少?很抱歉原谅我的冒昧,只是我这个人好奇心特别严重,感谢真主,正是他赐予我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才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其实说完之后,理查德就有些后悔,按理来说这些都属于商业机密,自己一个不小心透露出去,或许会给即将到来的商业谈判平添几分难度。不过说出去的话俨然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然不大可能了。而且对方身份尊贵,又搬出“真主”这个借口,自己想要避开却又是难上加难。一时间,理查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从9.11过后,美国开始高度重视起恐怖主义,甚至为此一连打了两场局部战争。在普通美国人心中,这种战争是对世界和平的维护。但是在精英阶层当中,很多人都把其中的伊拉克战争看做是为抢夺石油资源的战争。而在波斯湾,不止是伊拉克拥有巨额的石油资源,沙特也拥有。   但凡能够取得成功的人,心中总有些偏执。理查德自然也不例外,他虽然是包容社会下成长起来的人,但在世贸大厦坍塌的那天,他正好外出谈判,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自此,他对恐怖主义就深深地恨上了,连带着对信仰伊斯兰教的人也是深恶痛绝。按照政治立场划分的话,理查德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白右。只是眼前这位王子在美国求学过,本身又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就连斯坦利的高层都要示弱三分,就更别说理查德这个小小的董事总经理了。   在这个时候,对方连“真主”都搬出来了,自然是准备拿宗教信仰说事。在美国,宗教信仰和肤色人种问题一样,都是极为敏感的话题,稍微一个应对不妥,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不快,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王子。   理查德终于意识到这位费萨尔王子的不凡之处了。   在内心天人交战了片刻之后,理查德最终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毕竟另一边已经是彻底玩完了,而且此一时彼一时,甚至连对方曾经的出价都没有太大的参考作用,所以他也不用太过担心泄密方面的问题。   另外,如此坦诚的态度,如果能够博得对方的好感,进而促进这笔交易的最终谈成,岂不更是美事一桩?至于什么宗教信仰,藐视穆斯林人群等问题,都让它见鬼去吧,钱才是王道!理查德在心中疯狂地呐喊道。   “尊敬的王子殿下,不知道你听说过钟石这个人没有?”   想明白之后的理查德彻底放开了心理包袱,先是问了费萨尔王子一句,在得到否定答复之后,开始向对方娓娓道来,“这个家伙是个传奇人物,当然,和王子殿下你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不过这个人在金融市场上名气很大,据说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涉足金融市场,几乎是所向披靡,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失败的案例。当然,我们都清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说这家伙赢的时间多,而输的时间少。”   “这个家伙最著名的案例就是在98年,他和香港政府联手,打败了对冲基金。你肯定听说过这个事,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据说在整件事当中,香港政府只是给这个家伙借用了名头,事实上所有的资金都是这个家伙出的。在那个时候,他就有超过百亿美元的身家,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这几年这个家伙并不显山露水,但根据他自己的披露,目前应该拥有超过五百亿美元的身家。”说到这里,理查德偷偷地瞄了费萨尔王子一眼,见对方脸上毫无异色之后,这才暗咽一口口水,接着说下去,“之前因为债券市场形势不太好,我们决定出售这批债券套现,进行现金流方面的补充。但原本价值300亿美元的债券,即便是亏损了一部分,光是即时的价格就远远超过了他们报出的数字,所以我们只能放弃和他们的谈判。”   说到这里,理查德连连摇头叹气,也不知道是为了失去个大客户,还是为对方如此没有眼光而叹息。   自始至终,费萨尔王子都保持了一副悉心聆听的架势,没有出声打断理查德的叙说,表情也一直看上去平淡无奇,但紧攥起的拳头一直没有放开,反而是更加频繁地在膝盖上敲打,眼中也时不时有精光闪过,只是这一切都被理查德在不自觉间忽略掉了。   “原来还有如此传奇的人物,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听完理查德的叙说之后,费萨尔做出一副惊叹的表情,连连摇头不止,“像这样的家伙,即便是在我们这样受到真主的极度眷爱的民族,也是非常罕见的。理查德先生,谢谢你的解释,我看得出来,你对这桩生意是倾注了十足的诚意,真主会保佑你达成所愿的。现在,你是否可以给我说说,对方为什么会报出如此低的价格?抱歉,具体的数字你也没说。另外他们的决策,到底是他们团队的人做出的,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传奇的钟先生?”   一听到对方打探报价,理查德的内心立刻纠结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想好了一套托词,“王子殿下,事实是这样的。事实上在谈判结束之前,我们都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钟先生。当然这些决策都是他们谈判团队所指定的,不过我相信对方也应该参与到其中,毕竟这笔交易的规模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另外,关于价格的问题,那个时候是因为市场恐慌的情绪达到顶点,而联储对市场注入流动性还没有实施,所以很多人对这部分债券并不是看好。不过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我们也不需要和那样的团队进行谈判了。”   “难道当时你们没有告诉他,联储可能会有所行动?另外,这批债券的成色相当不错,评级机构所给出的评价都很正面积极,所以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之间没有达成协议,要知道在价格方面还是可以继续谈判的。”费萨尔王子皱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皱起眉头,很显然这个问题很关键。   对于费萨尔王子的不依不饶,频频发问,而且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直指问题核心,理查德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抽上自己两个耳光,心想为何当初自己要多嘴,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其实我个人认为这是他们惯用的压价手段。虽然在那个时候市场是有点不够正面和积极,但从长远来看,这部分债券的盈利几乎是铁一般的事实。只是很可惜的是,他们的报价和我们的心理预期有着较大的差距,达到了数十亿美元之多,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这桩生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成的。”   此时的理查德在心中斟酌了片刻,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将当时谈判的情况略微地透露一部分,不过随后他就立刻补充道:“不过现在市场情绪已经大大地改观了,另外在这段时间我们也开始陆续地卖出一部分头寸,市场的流动性恢复,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投资者们重新恢复了对这部分债券的信心。王子殿下,除了你的意向,另外还有日本保险基金和北欧石油基金也表达了对这部分头寸的兴趣,我想如果你真的是打算买下这部分债券的话,谈判的进程就要抓紧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这一次费萨尔王子的表情不再是一成不变,他眉头微微耸起,嘴角有轻微的抽动,而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很显然是内心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而后不自觉地在表情和动作上流露出来了。   “当然,我的王子殿下!”理查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正,严肃地解释道,“王子殿下,不要以为我说的话是谈判伎俩。想来这些低级的伎俩是绝对骗不了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也肯定不会对你施展的。事实上北欧的石油基金正在疯狂地寻找投资标的,而日本的养老基金也同样是如此。他们不止一次地向我们表达了求购债券的欲望,不过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是在一个洽谈意向的进程当中,并没有开始真正地进行接触。毕竟,我们更需要的是像你这样有眼光、有胆略而且更为程序简化的超级财团。”   不知不觉之间,理查德又开始吹捧起费萨尔王子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人相谈甚欢,还是这话正好搔到了费萨尔王子的痒处,费萨尔王子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但却恰到好处地被理查德捕捉了个清楚。   接下来,理查德故意又将话题往这方面扯,着实地将费萨尔王子好好地夸奖了一番,尤其是极力夸奖曾经让费萨尔王子名动西方的花旗银行投资事件,更是让费萨尔王子好好地心花怒放了一番。   理查德自然也是异常得意,他甚至已经开始意淫起来,等到这桩生意完美成交之后,他个人能够拿到多少的佣金,甚至连这个冬天去哪里度假都在仔细地考虑起来。   ……   经过一个半星期的谈判,来自中东的财团终于和斯坦利方面达成了收购意向,双方的团队在幕后经过数十轮唇枪舌战,终于在价格方面达成了共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中东财团在加入了很多补充性的条款之后,还不肯立刻交付现金,只是签署购买的意向性合约。对此斯坦利方面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对方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这桩买卖牵扯金额实在是过于庞大,对方谨慎一点也是自然的。   9月7日,在不透露消息的前提下,费萨尔王子和斯坦利方面负责交易并购的全球董事总经理瑞恩·克里斯蒂安签署了意向协议。在这份协议当中,费萨尔王子控制的财团将以21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斯坦利名下的债券组合,这部分组合包括优级贷款房屋抵押债券在内的数种债券。而按照ABX指数当天的情况来计算,这部分债券正好价值224亿美元。   双方约定,付款方式将以三次分期的形式进行,第一次中东财团将在一个月内支付五十亿美元,第二次则在第一次支付之后的一个月内支付一百亿美元,第三次则在三个月内支付剩下的款项。作为收购意向的定金,费萨尔王子的财团先向斯坦利方面缴纳一亿美元的定金。   瑞恩是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白人,他相貌堂堂,精力充沛,是华尔街典型的精英人士打扮。而费萨尔王子依然是一副典型中东人的打扮。两人在签约仪式上寒暄了几句,就不约而同地坐到同一张桌子上,接过助手递送过来的合同,郑重地在收购意向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随后交换合同,再次签下大名之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桩生意就算是初步达成了。   作为上市公司,斯坦利方面很快地就公布了这个消息,而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斯坦利的股价出现了幅度不小的上涨。 第42章 挤兑危机(一)   美联储向市场注入流动性,缓解市场紧张的情绪,自己这边又和中东财团达成协议,出售一部分的次级债券组合,补充到足够的现金流,斯坦利的高层们认定,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危机虽然引起众多的关注,但是他们已经算是安然地渡过了这一道坎。   就在斯坦利公司的一众高层还在为达成协议、股价上涨而沾沾自喜时,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一家大型商业银行却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   成立于1965年的英国北岩银行(诺森罗克银行),原身是北岩建屋互助会,后来逐渐地发展成为一个商业银行,97年在伦敦交易所上市,成为一家上市的商业银行。   发展到07年,北岩银行已经成功地变成了英国本土最大的几家商业银行之一,目前拥有150万左右的储户。而在银行房贷业务方面,北岩银行更是雄踞整个英国银行业的前列,原本是英国第五大抵押贷款机构的它,在07年上半年新增抵押贷款的数额为全英银行业第一,向着大约80万的购房者发放贷款,不论是规模还是金额总数,都有着成为全英银行业第一的趋势。   作为一家锐意进取的商业银行,北岩银行的管理层一直都保持着激进的风格,这一点从他们公开的财务报表当中就可以看出来,在02年到06年,他们的现金流一直是负增长。换句话说,贷款业务增长太快,导致更多的现金被发放出去。不过因为营业收入也是以差不多相同的速度增长,所以两下抵消,北岩银行的流动性问题并没有凸显出来。   但在07年9月公开的报表当中,北岩银行的现金流增长依然为-43%,而营业性收入增长却从此前的20%下降到-11.11%,这个异常的情况立刻引起市场各方的注意。因为北岩银行在抵押贷款方面增长速度实在是太快,而相应的储蓄收入却没有跟随着增长,所以在流动性方面可能会出现问题。   银行经营需要考虑到三个方面,盈利性、风险性和流动性,这三者永远不能够兼得,因为这些特性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至于偏重于哪一方面,就要看商业银行的管理层倾向于什么样的策略。   很显然,北岩银行的管理层就是打算牺牲流动性来满足盈利性,至于流动资金,他们可以通过在银行间的隔夜拆借市场上获得,尽管这些资金都是短期的。只要能够符合准备金率和核心资本率,他们才不在乎这些资金是不是短期的。   除了过度放贷之外,北岩银行的银行层更是风险偏好的一群人,他们努力地向着美国的同行学习,使用证券工具过度地开发市场。在房屋贷款市场上,他们设计了包括组合按揭、固定利率按揭、可变利率按揭、终生按揭、出租按揭等各种房屋贷款模式,大大地扩大了市场占有份额。而这些债券,他们也有样学样地打包卖给投资银行,进行证券化甩掉风险。   但是发生在大西洋彼岸的次级贷款危机很快就波及到了英伦三岛,而作为当年房屋抵押贷款的北岩银行最先受到波及。首先是北岩银行的信用评级被下调,包括穆迪在内的众多评级机构都将北岩银行的信用等级下调了一个等级,惠誉更是将北岩银行从A-踢到了BBB+,差一点就成为次级的评级。   其次,由于现金流方面的困扰,市场上的分析师也开始对北岩银行的股票不看好,大部分的金融行业分析师都不建议增持北岩银行的股票,更有三分之一的分析师建议“卖出”。尽管在市盈率、市净率等指标来看,北岩银行都仍然是一家增长强劲而且盈利能力稳定的公司,但市场的风向已经悄悄地发生了转变。   而美联储向市场注入资金的行为彻底震撼到了市场,尽管在此之前大家都有所耳闻,知道在美国本土的金融市场发生了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危机,但谁都不曾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甚至到了需要美联储亲自出手的地步。很快英国的市场焦点就聚集到那些在房屋抵押贷款市场上的金融巨头身上,而其中又以北岩银行最为引人关注。   9月13日晚上十一点,位于泰晤士畔金融城的北岩银行总部大楼当中,按照平常的情况,除了全球交易部门,其他的楼层最多只有零星的灯光。但今天情况却是与往常不同,三十八层的顶楼灯光通明,人影更是不住地来回走动,很显然这里正发生着不同寻常的事情。   “刚刚得到了消息,明天早上金融监管局、苏格兰银行和财政部三家机构将联合发表一篇信件,这封信件的大概内容是将继续维持银行业的稳定。”   足足到了十一点半,所有在英国本土的银行高管才都被叫了回来,还没等到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北岩银行的董事长兼CEO马特·里德里就神色凝重地说道。   马特·里德里五十多岁,和很多英国人一样,在中年就开始脱发,现在发际线已经到了脑袋的最上端,油光可鉴的光头是他的标识。戴着无边框眼镜的他已经是满脸的皱褶,不过正是这张略显苍老的脸带领着北岩银行在这几年蓬勃发展,迅速地成为全英最大的财团之一。   “所以呢?”专门负责信贷业务的总经理拜恩·桑德不解地摊开双手,脸上尽是疑惑。这几年信贷业务成为北岩银行最赚钱的业务之一,据传拜恩·桑德是接任CEO的热门人选,所以在这种高层会议上,他总是极力地表现自己。   拜恩·桑德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精力充沛,做事锐意进取,在他进入北岩银行的这四年当中,北岩银行的信贷增长超过任何一个人的想象,尤其是在今年上半年,房屋抵押贷款的增长竟然一跃成为全英第一,更是让他风光无限。   另外坐在会议室里的十来人并没有说话,不过看到他们闪烁的眼神,马特就知道他们心中想象的和拜恩差不多,完全没弄明白今天紧急召开会议是什么目的。   叹了一口气之后,马特·里德里不得不将目前北岩银行面临的困境细细道来,“朋友们,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银行的流动性已经出现了问题。因为美国方面出现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危机,使得国际金融市场,尤其是拆借市场出现了停滞,所以我们之前赖以生存的以拆借现金补充流动性的方式已经不再起作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向英格兰求助,他们已经答应我们,在明天注入资金,缓解我们紧张的流动性。”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们的流动性出现了问题,天呐,这个消息可不能走漏!”   ……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由于商业银行内部分割成数个独立的部门,如果没有坐到CEO或者CFO等位置上,基本上是不大了解其他部门的情况。像这样拆借资金等行为,就由交易部全权负责,出了问题也是由他们负责的人上报给董事会或者CEO本人等。所以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其他不了解内情的人全部大惊失色,只有几个早知道内情的人“处乱不惊”,但他们个个神色木然,很显然内心也是极为苦涩。   足足过了五分钟,讨论的声音这才淡了下来。在初步接受了这个意见之后,拜恩·桑德皱着眉头说道:“既然英格兰银行决定注资,那么对我们来说可是好事一件。至少让市场看到,央行维护市场稳定的决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拜恩的眉头已然高高耸起,他可不会幼稚到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否则也不需要马特·里德里在大半夜里召集这些高层来开紧急会议了。   “不错,虽然有英格兰银行的支持,但问题在于,英格兰银行不可能不将这个事情知会公众,所以他们将在明天联合监管局和财政部共同发表一封公开信,内容就是在维持金融系统稳定的前提下,向我们注入资金作为扶持。”   马特·里德里一边解释着,一边轻微地摇头,对于这三家机构的所作所为,他根本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这可是既定程序,“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市场单纯地将这封信解读为我们出现了支付危机,所有存在我们银行当中的储蓄都可能遭受损失,那就会出现挤兑风波,到时候我们极有可能面临重大的危机,是生存危机!”   终于说到最关键的问题了。   世界上任何一家商业银行最害怕的并不是亏损,而是挤兑。因为商业银行的资本是来自普通储户的储蓄,经过它的渠道再发放到需要资金的行业当中。在这个过程当中,企业依靠两者之间的差价来赚取利润。   这种合作的基础是基于信用和法律保护,当然法律是不能够完全保护的。而一旦信用坍塌的时候,储户会宁愿选择不要利息也要将本金取出,而在这个时候,银行已经将这些资金发放出去,资金变成了资产,短期内基本上不太可能变现。而如果在短期内不能提供给储户所需要的现金,那么这种信用危机将持续扩大,甚至蔓延到各个方面,最坏的结果就是彻底崩溃。   这就是由流动性所带来的危机。   当下所有人都是本行业的精英,自然明白其中的危险性,有几个人当即脸色就吓得苍白,更有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虽然英国的银行体系有着良好的信誉,而且已经长达百年的时间没有出现挤兑风波,但这一次如果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谁都说不好最终北岩银行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   再次环视了一圈之后,马特·里德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此时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发动你们手头上所有的资源,不管是英格兰,苏格兰,还是威尔士,甚至是美国,远东。只要你们有渠道,就可以打报告申请将我们的一部分资产抵押出去,尽快地取得流动资金,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挺过这一道难关。”   “难道英格兰银行注入的资金不足以应付这次危机吗?”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拜恩·桑德又一次开口说话。在这些人当中,他是最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很严重的那个,因为既然英格兰银行已经出手,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半途而废。   “如果发生挤兑,挤兑持续的时间,提取资金的额度,以及外界对我们信任等等因素,都不再受到我们的控制。现在的我们,除了努力地筹集资金之外,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地隐瞒这个消息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上帝吧!”   马特·里德里深深地看了拜恩一眼,大有深意地说道,随后他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接着神情庄重地说道:“现在就开始吧,各位伙计们!” 第43章 挤兑危机(二)   9月14日,当这封以金融监管局、英格兰银行和财政部共同名义发布的公开信向公众公布没多久,整个市场就彻底被震惊了。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北岩银行如此一个庞然大物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陷入到了流动性紧缺的状况当中。虽然公开信的内容主旨是三家强力机构发出稳定金融机构的信号,但在普通人看来,这些根本就不足以打消他们心头的恐惧,很快一场提取存款的风波就蔓延开来。   挤兑正式开始了。   在伯明翰,在曼彻斯特,在伦敦,在约克,所有北岩银行的分行门口都开始陆陆续续地聚集起人群。尽管心中焦虑,但这些人仍然维持了秩序,排队等候在银行的门口,手里挥舞着存折之类的东西,准备在开门营业之后取出自己在这里的存款。   聚集的人群很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而那些疏于看新闻的人又从市井街边的消息中得到了这一个消息。而新闻记者更是不甘人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人手到最近的北岩银行分行,报道这里的挤兑事件。   “……这里是位于伦敦北部的北岩银行分行,现在播报的是突发新闻,在英格兰银行和财政部等机构发表了一封针对市场的公开信之后,民众对北岩银行的财务状况表示了极大的担忧,纷纷准备取出存在这里的存款。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排队的人……”   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指挥着摄像机往队伍这边靠拢,她选择了一个身着风衣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长相英俊,衣着得体,很是对这位女主持人的胃口。只不过他此时眉头紧锁,一脸愁容,让人看上去却是有几分心疼。   “这位先生你好,我是BBC的主持人萨珊,请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不知道你在这里排队干什么呢?”   女主持人婷婷袅袅地走到中年男人身前,将话筒递送到他面前,娇躯还没有到男子的身前,扑鼻的香味已经先到了,这让男子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脸上紧张的情绪也立刻放松了不少。   接过话筒,男子绅士般地对女主持人微微一笑,接着有条不紊地说道:“我是科洛奇,在巴克莱资本工作,听说北岩银行的运营出现了状况,所以来这里看看,准备取出我账户内的存款。”   “巴克莱资本?看来你是行业内的人士,不知道你对北岩银行的情况怎么看?”   一听到对方的介绍,萨珊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当下也顾不上耳机当中导播的提示,问题连珠炮般地从口中冒了出来,“据说有传闻北岩银行可能会破产,你赞同这种说法吗?另外,你是怎么看待英格兰银行发出的那封公开信?还有,我想知道你们专业人士是怎么看待北岩银行突然爆发出来的危机?”   科洛奇朝着队伍往前挪动了两步后,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回答道:“萨珊小姐,我只是个债券交易员,并不是经济学家,对于你的这些问题我实在是难以回答。不过这个消息爆发出来得非常突然,所以我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准备尽快取出这里的存款。至于事态最终发展向何处,我个人基本上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北岩银行的高管。”   迟疑了片刻之后,这名叫做科洛奇的中年人将头转向摄像机,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你有存款放在北岩银行,我不妨建议你即刻就取出来,对,就是现在。”   这番话说的郑重其事,让萨珊感到非常满意,她所追求的轰动性就在这个男人的发言当中。当然,这个科洛奇可不是托,正因为他是债券交易员,才深知此次事态的严重性,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来。虽然他是银行的VIP客户,但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普通客户和贵宾客户的区别,所以他也只能排队到普通客户当中。   北岩银行也有在线转账业务,科洛奇也曾想到过这一点。不过当他打开北岩银行转账系统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服务器缓慢无比,造成这种情况的自然是登录用户过多,服务器承压太大。在这种情况下服务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崩溃,如果再出现差错怕是更糟糕,所以他不得不亲自来银行里转移财产。   而就在短短几分钟的采访过程当中,摄像机已经捕捉到数辆押款车飞驰进入银行内部,很显然这些押款车是运送现金过来的。又询问了几句,这时科洛奇已经识趣地闭口不再多谈,女主持人萨珊失望地摇了摇头,对科洛奇表示感谢后,又随即采访了几名正在排队等候的取款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画面交还给导播室的主持人。   此时BBC财经频道的播出计划已经被打乱,就在萨珊外场采访的时候,导播间的主持人吉米·萨维尔正在和他的团队进行紧急磋商,一份关于银行业和金融业的名单很快地就被列了出来,工作人员按照这个名单上的顺序依次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是否愿意接受BBC的电话采访,很快就有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等到画面切换到导播室的时候,吉米的团队已经一切就绪,在将现场反馈回来的场景简略地总结了一番之后,他就接通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银行业高管人士的电话,和他谈到关于北岩银行的问题。   “……这件事非常仓促,仓促到我们同业人士都感到万分震惊。不得不说的是,上半年北岩银行在房屋贷款市场上增速过快,已经是整个行业当中的龙头。而因为美国方面的房屋抵押贷款危机,使得整个市场开始注意到这方面贷款的危险性,而北岩银行又深陷其中,所以对他们来说问题就很严重了。另外,北岩银行的流动性一般都是由短期拆借来弥补的,这是一家风格激进的银行,这种做法虽然在一定时候可以弥补准备金上的不足,但到了市场紧张的时候,没有流动资金可以拆借,他们只好去找央行来进行拆借。我想,这应该是今天央行和财政部等部门联合发布公告的原因……”   “那么你认为北岩银行未来的情况会怎么样?”吉米微倾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听完了讲诉,在电视屏幕的下方,依然直播着来自各地北岩银行分行的情况,此时的大门已经打开,等候在门外的储户们正有条不紊地进入到银行内部,而吉米则及时地问出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问,“或者我这样问可能比较合适,作为一个业内人士,你觉得北岩银行最终会面临倒闭破产的风险吗?”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立刻回应,沉吟了良久之后,这才悠悠地说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主要是取决于市场对北岩银行的信心,以及管理层对他们的支持力度。如果能够在最短时间扭转储户出现的恐慌心理,相信北岩银行的危机自然可以不攻自破。而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的最好情况就是有足够的现金来满足储户的提取需要,而现在北岩银行所紧缺的恐怕正是现金,这方面就要看管理层是否有决心来维护这家银行的状况。所以对未来的走向,我们还是要再仔细观察,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当然,我建议储户即便是损失一部分的利息,也要尽快地将存款提取出来,因为真的谁都说不准未来会怎么样。要知道虽然实行了存款保险制度,但如果发生大面积的挤兑情况,就算是保险公司恐怕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而且,我还听到一个消息,北岩银行的交易员正在全球范围内打探消息,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考虑着如果管理层不出手的话,他们该如何自救。可能他们是在出售或者抵押资产,以筹集所需要的现金,而在这个时候,对方肯定会大肆压价,所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可能很快就会发生。”   最后这位匿名人士不无感慨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萧索之意,这或许是出于对同行的惋惜,但何尝又不是出于对挤兑风潮的感慨?要知道,在英国本土,已经足足有一百年没有发生过挤兑的事件了。   所谓的存款保险制度,是指由符合条件的各类存款性金融机构集中起来建立一个保险机构,各存款机构作为投保人按一定存款比例向其缴纳保险费,建立存款保险准备金,当成员机构发生经营危机或面临破产倒闭时,存款保险机构向其提供财务救助或直接向存款人支付部分或全部存款,从而保护存款人利益,维护银行信用,稳定金融秩序的一种制度。   在这种制度上,存款的风险由保险机构所承担,而根据存款额度的比例,额度越低的储户所能得到的保险金越高,2000镑以下的储户可以在银行破产时拿到全额,而2000镑到30000镑的储户只能拿到90%,其他的则以此类推。   吉米感谢了这位匿名人士的分析之后,又简单地将正发生在各地北岩银行分行的挤兑情况叙述了一遍之后,就拨通了第二个人的电话,这是一名叫做康德拉的金融分析师。   “可以肯定的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市场对北岩银行的预期前景会产生极大的逆转。之前我们都认为它是一家盈利能力极强、成长迅速的金融机构,虽然因为房屋贷款的原因,使得他们的信用评级被降低,但是我还是给予了它‘持有’的评价。但现在看来,公司的运营的确出现了重大危机,超出了市场的想象。我不能够给你具体的数字,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今天市场上北岩银行的股票一定会出现大跌,至于预期到哪里,没有人知道。”   “而股价下跌,则可能进一步地给北岩银行的现金流方面带来压力,这是一种循环,如果他们在短期内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极有可能被别人收购,而更严重的是破产清盘。所以,北岩银行的管理层必须尽快地打消包括市场投资者和普通储户在内的所有人的疑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康德拉侃侃而谈的时候,市场已经开盘了,北岩银行的股票开市之后就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线,直接下跌了10%,而且还在继续下跌当中,似乎正在验证着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第44章 挤兑危机(三)   在采访了匿名同业人士和金融分析师之后,重头戏终于要上演了。作为王牌主持人的吉米,自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当事人的发声是有多么的重要,导播室早就接通了北岩银行公关部门的电话,就等着他把信号接通进来。   吉米·萨维尔向来以辛辣的点评和不留情面的嘲讽著称,作为BBC王牌名嘴的他一向嬉笑怒骂,丝毫不在乎被采访者的感受,包括一些政客在内的受访者都对他颇为头疼。所以当北岩银行的公关部门接到吉米团队电话邀访的时候,他们大多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因为在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话肯定是不行的。但要说什么,怎么样才能打消市场的疑虑,这可不是他们所能够决定的。   紧急时刻,他们紧急请示董事会,最终由拜恩·桑德来应付这次电话采访,毕竟他知晓内情,在对付媒体方面也颇有一套,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此时的拜恩·桑德坐在公关部的办公室内,看着墙壁上的吉米·萨维尔侃侃而谈,心中烦躁至极。对于采访他并不是很担心,他早就成竹在胸。拜恩所焦虑的是,如果不能够打消市场对北岩银行的疑惑,恐怕他真的要换东家了。   虽然现代社会跳槽频繁,但拜恩却不是这样的人,他从管理培训生做起,到现在已经在银行业浸淫了数十年之久,是北岩银行给了他一个大展拳脚的平台,让他熠熠生辉,所以他对这里的感情很深。虽然以他今时今日在市场的地位而言,找个下家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但在情感上他仍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是积极自救的时候。   “拜恩先生,你在线上吗?”   就在恍惚之间,桌上的电话传来响亮的询问声,同时墙壁上的电视里也出现了回声,拜恩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电波干扰,当下关掉电视,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沉声回答道:“不好意思,吉米。是的,我在线上,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朋友?”吉米丝毫没有因为拜恩的示好就打算放过他,果断否认了两人有私交,就这么“寒暄”了一句之后,立刻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你还好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哦,不对,也不是我问你,是我问你所供职的北岩银行。拜恩先生,能否回答我一句,现在北岩银行好吗?”   拜恩心中一凛,暗忖对方言辞犀利,果然是名不虚传,当下打起精神,笑着回答道:“吉米,我想你应该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北岩银行一切都好,我们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来应对客户们的提现,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足够的流动资金?”很显然这样一个说法不足以说服吉米,也不足以说服对北岩银行心存疑虑的人。作为王牌主持人的吉米,反应极快,紧接着就顺着拜恩的话问下去,“不知道这些流动资金从哪里来?是来自英格兰银行的救济,还是你们变卖资产所得?哦,不好意思,或许你还不知道,就在刚才,有位先生向我们爆料,说你们银行正在全球范围内四处兜售资产,或许不是兜售,但现在谁在乎呢?”   “谣言,这绝对是谣言!”拜恩自然是想都不想,就断然否决了,尽管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吉米,虽然英格兰银行发表了公开信,但那是正对我们核心资本和法定保证金方面的不足而言,对于普通储户来说,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和资金来保证他们的提现。对了,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你可能并不了解金融市场的险恶。在这种时候造我们的谣言,是绝对可以在股票市场上大赚一笔的,如果你知道什么是做空的话。”   他这句话自然是暗讽吉米不懂金融市场的规则,把别人放的“风”当做事实来对待,这也算是对吉米一直以来咄咄逼人问话的反击。   “好吧,拜恩先生,我们暂且相信你所说的就是事实!”吉米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不过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当下摊开双手,耸肩表示无奈之后,就继续正色地问道,“拜恩先生,假设你所说的就是事实,但可我没有办法说服那些正在排队等着兑现的人,而且你也不能够保证,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们的财产能够得到保全吧。这样吧,与其讨论这些没办法证实的话,不如你来向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北岩银行会出现流动性不足的问题,要知道在此之前,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还有,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   终于说到问题的核心了,虽然拜恩可以坦然地将导致这一切问题的原因说出来,但他却迟疑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不确定说出北岩银行深陷房屋贷款当中是利是弊,因为整个市场都在为房屋抵押贷款所担心。但他又很清楚,这是在直播当中,如果自己再迟疑的话,还不知道过后会出现多少的流言蜚语,当下他只能先敷衍过去,“吉米,你可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如果在这里我能透露原因的话,相信等我挂掉电话的那一刻,炒我鱿鱼的电话就会响起。虽然不能够具体透露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北岩银行的一众高层都在处理这个事情,而且已经有了转折性的进展,相信在这几天内这部分事务就会彻底处理完毕,到时候困扰我们的流动性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   就在拜恩和吉米在电话当中唇枪舌战的时候,马特·里德里也在四处寻找关系,希望某个大人物能够出面做出担保,但这挤兑才刚刚开始,即便是唐宁街的那位现在也不会轻易表态。不过中间人传出话来,只要他们能表现出足够的能力,会有重量级人物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   马特·里德里很清楚,表现出足够能力的意思,即在这几天内抵挡得住来自普通储户的挤兑风波,否则一切免谈。这些该死的政客并不清楚自己银行的情况,因此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表态,而只有他们先满足一部分储户提款的需求后,这些政客才会站出来笼络人心,这就是政治的手段。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讲,这些手段无可厚非,但对于北岩银行来说,这段时间可是最艰难的时刻,而万一他们没办法继续下去的话,这些政客立刻如同翻书一般地翻脸无情,将北岩银行推向破产的边缘。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一个来自交易部的电话拯救了他。   “什么,五亿英镑?是抵押借入,而不是卖入?你确定吗?”当听到话筒里的消息之后,马特·里德里先是面露狂喜之色,但很快这种喜色就不翼而飞,因为对方提出的条件让他迷惑不解,“5亿英镑借入120亿美元的希腊国债,为期两年。”   虽然身为大财团的董事会主席,自然在经历和阅历方面远超别人,但即便是如此,这个价格也让马特·里德里倍感震撼。要知道虽然这些国债很难借到,但3亿英镑的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大了,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专业人士的预期。5亿英镑折合成6亿多美元,而两年的时间这成本达到了3%左右,这绝对超过市场上美元的利率。   此时的马特·里德里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推测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有着如此一笔的巨额希腊国债,他此时所需要的就是现金,因此只是思量了片刻的功夫,就果断地下了决心,这笔交易签,一定要签。   很快,整个债券交易部门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和法务部门一起,拟定了相关的合同文本,传真到这家位于香港的财团手中,半个小时之后,合同的修订版本被传送回来,对方在文本中做了适当的修改。   这家总部位于香港的财团,注册地在英属处女岛,很显然这是一家离岸金融公司,具体的业务和持有人都不清楚。马特·里德里自然没有功夫理会对方到底是干什么的,也没有时间去打探对方的背景,目前他所需要的是救命稻草,而很显然,这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在令人窒息的环境当中,北岩银行的团队以超快的速度进行着合同文本的细节打造,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又经过一个下午的电话磋商之后,他们最终和来自香港的财团在电话当中达成了一致,以5.5亿英镑的价格抵押给对方总共市值130亿美元的希腊国债,为期两年。而英镑兑换美元的汇率则是以今天的伦敦汇市收盘时价格为准。   进入深夜,双方终于签署了合同协议,而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北岩银行的账户上多出了5.5亿英镑的汇款。而随后,在报至监管层之后,这些希腊国债也被转移到了对方指定的账户当中。至此,这笔交易就算是正式达成。   正在召开紧急董事局会议的北岩银行高层,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一不欢欣鼓舞。因为就在关闭业务后不久,他们开始紧张地清点这一天被提取走的现金流,结果惊讶地发现,就在一天之间,北岩银行就足足损失了7亿英镑的现金,这占据了所有储户存款的2.8%,这个数字极为骇人。而现在,5.5亿英镑的现金补充,使得他们在这一天内的现金损失降低到了最低,这自然能够让他们松上一口气。   除了这笔不知道怎么就做成的交易之外,在其他方面北岩银行几乎是一无所获。就在这一天,他们的股票市值暴跌40%,投资者损失惨重,而这个消息又加剧了投资者对北岩银行的恐慌,所以到目前为止,北岩银行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15日,抢在开业之前,北岩银行向市场公布了已经筹集到数亿英镑现金流的资金,但仍然没有打消市场的疑虑,民众继续排队进行挤兑,而在市场上的股票价格也依旧下跌。不过因为有了现金流的补充,北岩银行的高层也不再像第一天那般心慌不止,他们一方面在市场上抵押优质资产,另外一方面下功夫游说英国的政要,终于在17号,他们说服了一个重量级人物出来为他们站台。 第45章 巅峰论剑(一)   帝国大厦最顶层,自从9.11之后,这里就是纽约市区最高层的观光建筑。如果天气晴朗,可以从这里看到哈德逊河对面的新泽西,只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乌云黑压压地从东边袭来,隐隐可听闻到其中的电闪雷鸣,风声也霍霍大作起来,很显然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喂,你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会就是让我欣赏这里的风景吧?”钟石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有些不满地嘟哝道,“听说最近你和斯坦利集团做了一笔交易,不会是次级贷款抵押房屋债券吧?”   “不错,就是次级贷款抵押房屋债券,足足有200亿美元那么多!”费萨尔王子拢了拢头巾,面带得色地说道,“应该就是你们谈失败的那一笔,怎么样,我终究还是压了你一头!”   这两人都是白手起家的典型,同样走到了财富的巅峰。双方都可以说是人中之龙,但各自发家的领域却不尽相同。   看着费萨尔王子洋洋得意的表情,钟石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可不认为,尽管对方和自己交情还算尚可,但牵扯到如此大金额的交易上,对方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也许是看到钟石犹豫的表情,费萨尔王子一改嬉皮笑脸的神态,正色地问道,“钟先生,凭借我们两人的交情,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别的不说,就说当年你帮助我们的那件事,就足够让整个沙特王室铭记于心了。而且在这件事上,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你们曾经有意这笔交易的,只是听说你们放弃之后我才决意买入的。我真的不是打算和你做对手,不过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不妨可以向我透露一二,你也知道这毕竟是一笔大生意,我需要更多的思考。你放心,如果最终你的意见是正确的话,我一定会有厚报的。”   “怎么你相信我的话了?”钟石并没有立即作答,反而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费萨尔王子,脸上的笑容颇有深意。   一看到两人终于开始谈正事了,双方的保镖群不约而同地往后倒退两步,依然形成了一个半圆弧形,将这两人围绕在其中。只是这么一来,数十名黑衣保镖倒是占据了不少的地方,幸好这一天天气不佳,在帝国大厦顶层参观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人看到这里一群黑衣人严阵以待的架势,都识趣地转向别处。   钟石的话似乎是戳到了费萨尔王子的痛处,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尴尬起来,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苦笑着说道:“虽然我一直没有开口,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你这个家伙的确比我强。当然,我说的是在金融市场,尤其是衍生品市场。至于在其他市场嘛,哼哼。”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很显然很是不大服气。但仔细想想,这家伙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尤其是在花旗银行那件事上,几乎成为了投资界称颂的典型。   钟石摸了摸鼻尖,心中有些好笑,当下不客气地反驳道:“既然是这样,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说实话,我对次级房屋抵押贷款这一行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我想你是问错人了。”   听到钟石这么说,费萨尔王子以为对方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当下马上收起高傲的态度,凑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钟先生,我亲爱的钟,真主赐予我最诚实可靠的朋友,想想我们的交情,你帮助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们已经是牢不可破的盟友。嗯,至少在经济合作上是这样的,而且坦白地说,我对你的业绩非常佩服,尤其是击败了国际游资的那一次。我的朋友,我都这么坦诚了,你难道不想着帮一帮我吗?”   能让平日里高贵无比的费萨尔王子低下头来,钟石也不欲再作姿态,当下从怀中掏出一根烟,费萨尔王子眼疾手快,竟然从怀中掏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替钟石点上烟。钟石猛抽一口,缓缓地吐出青烟后,这才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的三夫人还好吗?”   “谁?”费萨尔王子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笑了笑回答道,“曼莎一切都安好,谢谢你的关心。”   2001年,这位费萨尔王子的第三位夫人曼莎低调到香港旅游,并没有知会这里的领事馆,所以在安保方面难免有所不足。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消息就泄露了,来自中东的宗教激进团队派了数十人来到香港,秘密地绑架了这位费萨尔王子的夫人,并且索要1亿美元的赎金。由于人生地不熟,费萨尔王子只能一方面筹集资金,另外一方面秘密求助于香港本土势力。   作为全港最大的石虎保全,自然被重金委托寻找曼莎,这件事最终惊动了钟石。随后整个香港道上的人物都被惊动了,古惑仔们在港岛、九龙和新界到处找人,甚至连澳门的一些江湖人士也都被巨额花红所打动,漂洋过海地来香港找人。在掘地三尺之后,这些人最终在大屿山附近的渔村被找到,在曼莎夫人被成功解救之后,钟石也算是和费萨尔王子结交上了。   由于没有知会警方,尽管香港政府高层对整件事心知肚明,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公开出面,这份功劳自然就落在了钟石的头上。在将这些宗教激进分子移交给费萨尔王子方面的人手之后,整件事再次出现戏剧化的一幕,在经历了严刑拷问之后,这些人竟然供出了一个大阴谋,即他们的首领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袭击美国。   虽然在明面上亲美,但在暗地里,沙特王室和这些宗教激进分子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一次对方实在是玩得太大了,所要绑架人质的赎金也是为这桩事件所准备的。在得知这件事之后,整个沙特王室都开始行动起来,紧急地和这些宗教激进分子进行了切割。 第46章 巅峰论剑(二)   后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三架飞机分别撞向双子塔和五角大楼,震撼了整个世界。而那些宗教激进分子也被世人称为恐怖分子,为此美国不惜发动了两场局部战争,将两个政权彻底消灭。   正是有了之前的彻底切割,所以沙特王室在这些事情上受到的指责并不算大。而为了报答钟石的恩情,在费萨尔王子的安排下,沙特王室向钟石低价转让了五口盛产石油的油井,而伊拉克战争一爆发,这些油井立刻身价百倍,成为钟石巨大财富帝国当中的一部分。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总觉得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的风险并没有完全消失,这个市场还有持续恶化的风险,即便美联储已经出手了。”望着双子塔方面,钟石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听到钟石这么说,费萨尔王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起来,他可不认为钟石这是在敷衍自己,要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说不出道理来,但冥冥之间总有种感觉在提醒着自己。当然,费萨尔王子单纯地认为,这是真主对他的预警。   “喂,英国的那件事情,不会是你做的吧?”   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费萨尔王子忍不住发问道。他说的自然是发生在前几天,北岩银行挤兑的事件。   这几年随着石油资本的增长,中东国家对海外投资的需求也开始强烈地增长起来,富庶的欧洲自然是他们的第一选择。除了进入地产行业外,他们还涉足航空、金融等领域,甚至有些富豪还一掷千金,买了个足球队玩玩。   由于地理原因,中东国家的财富更倾向于到欧罗巴大陆上去寻找机会,而不是漂洋过海地到美洲大陆,这和俄罗斯寡头喜爱伦敦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对于发生在欧洲的事情,阿拉伯财团都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尽管在某些时候他们也受到本土财团的警惕,但他们还是将整个欧洲看做他们的后花园,极力阻止其他财团的觊觎。当知道北岩银行发生挤兑危机的时候,费萨尔王子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北岩银行真的出现了问题,而是背后有人在搞鬼,按照获利最大的原则,自然是做空北岩银行股票的人。   但是通过调查,费萨尔王子和他的智囊团并没有发现有超级财团的介入,尽管北岩银行的股票跌去了接近九成的市值,但各种迹象表明,这只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个智囊提醒他,不要把事情只局限在北岩银行本身,或许这件事和次级房屋抵押贷款有关。   一想到自己刚刚和斯坦利公司签下了高达200亿美元的债券购买协议,这边就发生了挤兑的事情,费萨尔王子忍不住遍体生寒。在稳定下心神之后,他开始一个个地思索,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件事。想来想去,目标只有一个,即钟石,也只有他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和偌大的雄心来策划这样一桩震惊市场的大事。   于是就有了双方这一次的见面。   这是费萨尔王子最想知道的问题,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并没有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诘问,因为这可能触怒对方。在叙旧完了之后,他这才切入到正题,而且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事?”钟石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费萨尔王子所说的,当下轻轻摇头反驳,“这怎么可能?你当我能控制住整个英镑拆借的利率吗?即便我能做到,我也不大可能去做空北岩银行,要知道这可能会触怒英格兰银行,继而对我展开调查的。怎么,你在那家银行里有股份?”   “股份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在钟石说话的时候,费萨尔王子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对方。自始至终,钟石都没有躲避对方的逼视,眼神清澈透亮,神态自然诚恳,很显然要不他是伪装高手,要不就是在说真话。费萨尔王子自然相信是后者,因为对方实在是没有必要掩饰什么,即便是对方出招,此时钟石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他也对对方无计可施。   “都是次级房屋抵押贷款惹的祸!”钟石并不清楚就在这一刻间,费萨尔王子的心中已经闪过如此多的心思,他皱着眉头分析道,“看来这件事越演越烈,不止是美国本土,而且已经蔓延到英国市场上了,我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费萨尔王子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尽管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无比。但此时突然从天边闪过一道闪电,在那一瞬间钟石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上甚至连青色的血管都能够看得清楚无比。   电光转瞬即逝,费萨尔王子久久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他才不无苦涩地问道:“钟先生,真主赐予我的最可靠、最忠诚的朋友,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好了,别装可怜了!”钟石却不以为然,笑眯眯地看着费萨尔王子夸张的表演,说道,“在你得知我没有买下这笔债券的情况下,想必你也做了另一手的准备了吧。我相信,以你的精明程度,绝对不会让如此一大笔的资金白白地损失掉,你说是吧。”   “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费萨尔王子的脸色变幻不定了片刻,最后展颜一笑,重新恢复起先前的那副淡淡的傲慢状,冲着钟石竖了个大拇指后,他满心钦佩地说道,“的确如此。当我听到你没有买下这笔债券的时候,我就给自己预留了一个后路。只是没想到,情况竟然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等着,我马上就打电话,取消这笔交易!”   “不着急!”钟石摆摆手,朝着远处极目远眺,悠然叹息道,“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轰雷就在他们的头顶响起,随即暴雨如注,从天空倾泻而来。 第47章 史上第一亏损(一)   就在暴雨倾泻下来的那一刻,费萨尔王子的电话也打到了斯坦利公司的总部,告诉他们这笔交易取消了。   约翰·马克,曾经在斯坦利公司待了超过25年的时间,当从杜克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从斯坦利的管培生开始做起,一步步晋升到了管理层的顶尖位置。虽然其间曾经因为权力斗争而被迫离开过斯坦利公司,但在外面的经历却让他的威信越发高涨。最终在05年,他又重新回到了斯坦利公司,担任斯坦利公司全球主席兼CEO一职。   作为一个个性鲜明、雷厉风行的管理者,约翰·马克上台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成本削减,同时鼓励更多地使用自有资金参与各种交易,尤其是FICC业务。在他的指示下,风险控制部门的预警机制被放宽,交易员们开始进入一些高风险的交易当中,尤其是那些比较复杂和危险的领域,甚至是一些斯坦利公司并不是很擅长的领域。在这种激进的策略下,斯坦利公司的净收入每个季度都飞快增长,其中交易业务带来的收入更是呈现出突飞猛进的状态,在06年11月份披露的季度财报当中,交易收入为23.17亿美元,而到了07年2月份,这个数字就激增到了41.58亿美元,5月份披露的财报当中,这个数字更是达到了骇人的48.38亿美元,成为仅次于利息和股利之外的第二大收入来源,将投资银行业务所带来的收入远远地抛到脑后。   尽管在07年8月份披露的季度报表当中,交易所得收入仅仅为13.81亿美元,出现了大幅的下滑,被投资银行业务所带来的16.59亿美元甩在身后,但这是市场行情不好,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出现危机所致,并不是交易员的能力或者策略出现问题。可即便如此,在这个季度,斯坦利公司依然有79.39亿美元的净收入入账。   但在交易部吃进了金额高达300亿美元的房屋抵押贷款之后,这一切夸张的盈利立刻戛然而止。评级优的债券还能够保持相应的价格,而那些违约风险大增的债券价格则一日千里,跌得不成样子,几乎跌去了一半。而在整个投资组合当中,这部分债券足足占据了一半的份额。   约翰·马克是在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的情况下才知道这件事的。作为CEO的他,并不是很清楚公司内部所做的每一笔交易,但是每一笔亏损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这笔可以堪称华尔街乃至整个金融界最大的一笔亏损交易。   幸好到目前为止,距离公开季度财务报表还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斯坦利内部处理和消化这一笔烂账。于是在约翰·马克的牵头下,斯坦利的交易部门发动全球的交易网络,试图寻找一个可能潜在的买家。   在出售的过程中,钟石的香港财团、费萨尔王子的财团都进入到斯坦利交易销售部门的视线当中,他们也和斯坦利的谈判团队进行了接触,最终在讨价还价当中,这笔债券最终还是成交了。   虽然说和费萨尔王子的团队达成了协议,但约翰·马克仍然不放心,因为在这份意向合约当中,对方完全可以在现在或者是第一付款期或者是第二付款期内撕毁合约。当初明明知道对方预留了余地,但因为自己一方急于出手,而且对方报价也是最高,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出售出去这部分债券,不过约翰·马克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部分。只是没几天,发生在大洋彼岸的北岩银行挤兑事件让他的心又悬了起来,自然这不是因为北岩银行和斯坦利公司有什么密切的业务往来,而是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危机蔓延到了英国,尽管在现在看来,其影响的规模和力度都还有待观察。   天色暗了下来,远处传来电闪雷鸣。没多久,整个天地之间就被一片白茫茫的水汽所笼罩,只能隐约地看见窗外的灯光。约翰·马克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重新回到舒服的大班椅上。在他的案头堆积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在文件当中,除了要处理的交易权限事宜之外,还有繁杂的内部斗争。   出了如此大的一桩事,必然要有人站出来负责,即便这些债券最后会成功出售出去。约翰·马克在思索着,怎么样借助这一次机会将公司当中的异己给排除出去,首先他想要清理的是联席总裁佐伊·克鲁斯,其次是首席风险官汤姆·道莱尔。其中克鲁斯是上一届留下的老臣,必须要清理,而汤姆·道莱尔则纯粹是替他背了黑锅,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讲情面的时候。   “你好,我是约翰。”   就在约翰·马克反复掂量之际,手头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放下笔后接起电话,先是表明了身份,表情还算是轻松,但很快整张脸就沉了下去,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费萨尔王子的财团毁约了,宁愿拼着数亿美元的保证金不要,也要单方面地终止收购合约。这距离他们达成收购协议,也不过仅仅三四天的时间。而且整个过程当中,最让人气愤的是,费萨尔王子方面只给出一个口头上的通知,甚至连正式的文件也懒得出具。   虽然早就知道中东财团在商业活动当中不按常理出牌,但不讲究到这个地步,约翰·马克还是第一次见到。缓缓地放下电话之后,他虽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微微抽动的脸皮已经显示出他内心极为不平静。尽管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心理准备,但约翰·马克仍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快地出尔反尔,简直把这桩生意当做了儿戏。   背后的原因约翰·马克自然心知肚明,毫无例外地就是北岩银行的挤兑风波带来的连锁反应,这让对方感到了后怕。只是对于目前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而言,约翰·马克根本就无法引导或者掌控。事实上,不要说他,就连格林斯潘都不敢说能够对其进行引导或者说掌控。 第48章 史上第一亏损(二)   作为华尔街鼎鼎大名的人物,约翰·马克和古德曼的约翰·保尔森一起,已经成为新一任华盛顿财政部长的热门人选。尽管媒体一再炒作,但事实上,约翰·马克对进入布什政府的内阁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支持的是下一任民主党的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尽管此时民主党内部的总统候选人还没有出来,但呼声最高的无疑是曾经的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顿,而作为和华夏关系尤其好的金融界人士,如果希拉里能够成功入主白宫的话,约翰·马克无疑是能够利用其影响力为美国资本打开华夏市场的关键性人物。   “对,华夏!”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约翰·马克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将这部分债券甩手卖给华夏的主权基金。   再来说说这些年华夏经济的发展,在发生了9.11之后,美国的全球战略发生了重大改变。自从苏联解体之后,美国一直奉行的重返东亚,遏制华夏的战略第一次开始了调整。因为自从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本土第一次受到如此大规模的袭击,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之后,宗教极端势力和某些邪恶轴心国家就成为了美国首要对付的目标。在这种战略的支配下,美国果断地放弃了遏制华夏的政策,开始和西方社会联起手来对付这些国家和势力,为此他们甚至和华夏达成了某些协议,将一些对华夏图谋不利的团队划分为恐怖分子行列。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的外围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专心闷头发展经济的华夏在这些年来取得了长足的长进,经济增长一直保持在8%以上,而FDI(外国直接投资)也是连年增长,各种资金蜂拥而入寻找高回报,在这种情况下华夏经济俨然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另一极。   问题出现在华夏经济增长的模式上,这是一种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增长模式,通过低廉人力成本加工出来的各种产品销往世界各地。尽管华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内需占据经济增长的比率远远低于出口所拉动的比率。而华夏又是一个不容许民间持有外币的国度,因此随着投资和出口的增加,国家累积了大量的外币,其中绝大多数是美元。   自然,这些美元不可能在国内流通,那么只能到美元流通的地区去使用。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市场就成为了华夏投资的首选,毕竟这些资金不可能放在账户里睡大觉。为了管理这些资金,华夏政府专门成立了华夏投资基金公司,参照新加坡、挪威和阿拉伯某些国家的做法,聘用专业人士,成立主权基金来打理这些资金。   这些接近上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其中很大一部分投入到了美国国债市场,因为这个市场有足够的容量,风险几乎为零,而且还有一定的收益,毕竟美国政府不可能破产。而剩余的其他部分资金,据说华夏投资基金的管理人员正在市场上四处寻找目标。   因为是华金公司股东的关系,斯坦利公司和华夏的金融界高层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在华投购入美国国债的时候,斯坦利公司一直在其中充当着掮客的角色,因此和华投的高层也很熟悉,甚至在某些时候都熟悉了对方头脑人物的性格和操作风格。   尽管华夏人大多比较精明,但是约翰·马克也不是吃素的,他很清楚如果不搭配点甜头的话,对方肯定不会轻易上当。略微思索之间,他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又仔仔细细地考量了一番,约翰·马克越发地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是个近乎完美的计谋,保证华夏的那些人在不明就里当中就会投入到这个陷阱当中。就在这个时候,桌面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和刚才接电话时候那种沉重的心情不同的是,这一次约翰·马克的心情十分愉悦。   “你好,我是约翰。哦,原来是乔治,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的老伙计?”   摁下话筒后,约翰·马克很快地听出对方的声音来,乔治·索罗斯,华尔街上的巨头之一,同时也是他几十年的老朋友。原本他还想调侃对方几句,但索罗斯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面色大变。   “约翰,听说你们的交易告吹了?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约翰·马克这一次真的是心中大为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几分钟之前才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索罗斯竟然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面色阴晴不定了半晌之后,他才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承认道:“是的,乔治,交易的确告吹了。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到这个消息的?还有,你是准备做空我们的股票吗?”   对于这个一向以凶横著称的家伙,约翰·马克不得不留一手,毕竟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世界,无论对谁都要加以防范。   话筒对面的索罗斯立刻就轻笑了起来,他自然是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当下否认道:“约翰,如果没有这通电话的话,我恐怕就会做空你们公司了,不过现在显然不可能了。现在我有一个想法,说不定能够坑那个香港钟一把,你看怎么样?”   “什么?”约翰·马克一张脸顿时苦了起来,“怎么你和那个家伙没完没了了?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想因此卷入到你们的恩怨当中,除非你能够把我们的债券全部吞下去!”   “这怎么可能?”索罗斯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对约翰·马克的意见很不满意,不过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突然诡异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约翰,其实这一次非常简单,斯坦利方面连一个美元都不需要出,只需要有人将这个消息悄悄地放给他,我就不相信他能顶住做空斯坦利大赚一把的诱惑!” 第49章 史上第一亏损(三)   在索罗斯说完之后,约翰·马克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索罗斯要借SEC的手来收拾钟石。   在1929年发生股灾之后,美国政府方面痛定思痛,开始对资本市场的各种黑幕进行严厉打击。1933年通过了《证券法》,1934年通过了《交易法》,并根据这两部法律成立了美国证监会,即SEC。这个管辖资本市场的机构拥有着几乎无边无界的权力,而且直接对总统负责。它可以调查任何人、任何对象,当事人还不得拒绝。   最为厉害的是,这两部法律当中规定的集体诉讼权和辩方举证,几乎能够将任何一个有内幕交易嫌疑的机构彻底打垮。所谓的集体诉讼权,即如果有一个股民诉讼成功,那么所有利益相关者都要依据此案例时办理;而举证责任则是将举证的义务推给被告,如果被告不能够证明自己无罪的话,则会被判有罪,即“疑罪从有”。   自从这两部法律颁布并严格实施之后,美国的资本市场立刻焕然一新,而一个井然有序的金融市场也促进了实体经济的快速发展。不得不说的是,美国能从大萧条当中恢复过来,并且一举占据世界头号强国地位数十年,和繁荣昌盛的金融市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让金融市场如此鼎盛辉煌,其大部分的功劳则归结于这两部法律。   当然,这也不代表在美国的资本市场就不存在内幕交易,事实上不管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市场,铤而走险的人每天都有,肮脏的交易时刻都在发生。但是在这里,一旦被SEC盯上,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是全世界金融市场中最为惨重的。就算是超级大财团,如果被SEC调查的话,尽管他们可以聘请全美最好的律师,但最终没有几个财团敢走向法庭,和控方进行唇枪舌战一番。他们只能私底下接受控方的和解条件,捏着鼻子出一大笔钱来“自认倒霉”。   而如果SEC盯上钟石的话,那么对于对方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在己方掌握足够证据的前提下。约翰·马克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计谋,借刀杀人。   “汤姆,接三号线。”   在将自己的计谋讲给索罗斯听,并且得到对方的首肯之后,约翰·马克拨通了斯坦利公司首席风控官汤姆·道莱尔的电话,开始了三方的秘密电话会谈。   汤姆·道莱尔四十来岁,身材略显瘦弱,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很有书卷气。他是从大学教授的位置上被斯坦利挖过来的,作为统计学的教授,他原本在学术界有着光明的前景,但一年数百万美元薪水的诱惑实在是难以抵抗,所以他从康奈尔大学跳槽到了斯坦利公司担任首席风险控制官。   作为在公司当中少数没有派系的高层之一,汤姆·道莱尔只专注于服从来自董事会、CEO的命令,并且将这些指令体现到工作上。原本对于交易部涉足到风险较高的领域他还颇有微词,但交易部所赚取的巨大利润让他不得不闭上嘴,结果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恶化,导致某些交易出现了亏损,而且还是数目极为巨大的亏损,这一下他立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如果从事实上来讲,汤姆·道莱尔背负的责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约翰·马克所造成的,毕竟他不可能去违背公司高层所指定下来的策略。但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这个责任又只能归结到他自己身上,毕竟他不可能去指责公司最高层的策略是有问题的,否则怎么解释之前的超高利润入账?   汤姆·道莱尔已经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虽然在大学校园当中待得较久,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些复杂的斗争不了解,尽管心中很是悲凉,但这就是华尔街职场的常态。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大不了回到学校里继续当教授。   当接到约翰·马克的电话之后,汤姆·道莱尔以为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他原本焦虑不安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他对自己说道。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这不是两个人的通话,亮着的按键显示还有一个人在线上。   或许是律师,汤姆·道莱尔想当然地认为,不过到了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汤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镇定自若地说道:“约翰,什么事情,是打算解雇我吗?”   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肯定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两道轻笑声,汤姆·道莱尔立刻就涨红了脸,仿佛感觉受到了侮辱一般,他站起身来把自己办公室的房门关上,随后对着电话恶狠狠地吼道:“该死的,约翰,你和你的律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帝啊,你们难道连这一点风度都没有吗?”   听到汤姆·道莱尔恼羞成怒的声音,约翰·马克和索罗斯这才意识到不妥,两人不约而同地收住笑声。在轻咳一声之后,约翰·马克正声说道:“汤姆,冷静一点,我的伙计。这可不是解雇你的电话,我也不会那么没有风度。认识一下,另外一位在线的是乔治·索罗斯,相信你认识他吧?”   “索罗斯?”在听到约翰·马克的解释之后,汤姆·道莱尔的怒火消退了不少,不过当听到索罗斯的名字之后,他怔住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后,他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后意识到不妥,赶紧打招呼道,“嗨,原来是索罗斯先生,很高兴能和你通话。”   尽管索罗斯大名鼎鼎,但汤姆·道莱尔可不会幼稚地认为,对方是打算来挖墙脚的,但对方具体来意他却是摸不着头脑,在和索罗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之后,他又轻声嘀咕道:“哇哦,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连对冲基金也卷了进来?”   “你好,汤姆,我也很高兴能够和你通话。”尽管汤姆·道莱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他的话还是被电话对面的两人清楚地捕捉到了,约翰·马克尴尬地咳嗽一声,没有解释什么。倒是索罗斯饶有兴趣地开口了,“汤姆,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线上。老实地说,即将有一件好事要交给你,如果你能够顺利地完成,下半辈子的生计就再也不愁了。” 第50章 史上第一亏损(四)   “是吗?还有这样的好事?”汤姆·道莱尔心中一动,口中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事实上他已经动心了,尽管在大学教授的位置上,每年也有十来万美元的薪水,但这一点薪水和华尔街动辄数百万美元的薪酬,外加数额相差无几的年度分红相比,两者间的差距实在是过于明显。在华尔街工作几年之后,汤姆·道莱尔的生活水平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康奈尔大学教授所能比拟的了。   因此在听到“下半辈子生计再不用发愁”之后,他不出意外地心动了,但是很快他又想到,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所以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是淡淡地说道:“可不可以先告诉我,需要我做些什么?你们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这是当然了,我的伙计!”约翰·马克开口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讲诉需要汤姆·道莱尔做些什么,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和对方分析起目前汤姆·道莱尔所处的严峻形势来,“汤姆,相信你也应该清楚,目前发生了一桩如此严重的亏损事情,必然需要有人站出来负责。董事会方面我已经征求过意见了,你的走人已经成为必然。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并不公平,但谁也无法改变。你的工作大家都还是认可的,这些都是因为市场所造成的,但我们必须要给我们的股东一个交代。所以,等到十一月份季度财报公布之后,我们将会让你体面地离开。”   这个消息并不出乎汤姆·道莱尔的意外,他只是撇了撇嘴,就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约翰,我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和你们刚才所说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来对方的确是对自己的提议感兴趣!在这一刻,约翰·马克和索罗斯的心头不约而同地闪过同样一个念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有谈下去的可能。这时又轮到索罗斯上场了,“汤姆,既然你的离开已经成了定局,那么你是否应该考虑一下,在剩下的时间里该怎么样利用好,为自己赚足后半辈子的钱呢?老实说,我这里有一个提议,一个非常简单的提议,就足以能够让你赚到1000万美元。”   “1000万美元?”汤姆·道莱尔倒吸一口冷气,心头巨震,不过下一刻他就从诱惑当中清醒过来,越发地警惕起来,“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索罗斯先生,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如果对方所要求做的事情不过分的话,那么自己就会一口应承下来,毕竟可不会是什么事都能赚到这个数字的金钱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需要你发一封邮件。”约翰·马克终于将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的债券头寸和费萨尔王子财团谈崩了,对方已经毁约。我想让你给他发一封邮件,一封从你的角度上对这桩交易告吹表示遗憾的邮件。”   “就这么简单?”   听完约翰·马克的叙说之后,汤姆·道莱尔沉默了良久,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关节。按照道理来讲,他负责内部投资的风险控制,但如果说从专业风险控制角度上给对方意见的话,这也是一件未尝不可的事情。只是汤姆·道莱尔想不明白的是,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能够获得千万美元的报酬?这不合逻辑!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我的朋友!”这时索罗斯插话道,“汤姆,你不会认为就这么简单吧。信的内容是发给那个什么王子的,但实际上你却出现了不该有的工作失误,将邮件发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我发送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下汤姆·道莱尔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没弄明白,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门道,“发送给另外一个人,就能够获得这么多的金钱,这还是不符合逻辑啊,两位。”   “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而且你还可以在发现错误的时候选择撤回邮件,这下你的责任就全部撇清了。”索罗斯自然不会将计划全盘托出,当下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打探,又不忘提醒一句,“当然,如果最终发生了什么,需要你配合的话,你只需要将这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诉说出来就可以了!”   “发生什么?”汤姆·道莱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当下立刻反问道,“乔治,你必须要说明白,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如果我搞不清楚的话,我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   索罗斯心中暗暗叫苦,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精明,不过既然已经开弓,那断然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继续解释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最严重的,大概就是有些人会来问你问题。当然,可能是法律界的人士,也可能是执法者。”   “内幕交易?SEC?”当听到索罗斯话之后,汤姆·道莱尔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通体冒寒。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但他已经隐隐地意识到,这两人打算给别人挖一个陷阱,一个大大的陷阱。在确认自己的想法没有纰漏之后,他立刻反客为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要5000万美元。是的,你没有听错,是5000万美元。因为这样一来,我可就没法在华尔街立足了,竟然会在工作当中出现如此低级的纰漏,而且本身还是风险控制的主管,这会断送我的职业生涯的。”   “2000万美元,这是我的底线!”索罗斯果断地说道,“不可能再多了,我的朋友,你实在是太贪婪了!”   “3000万美元,同意或者是不同意!我要的可真不多,伙计。而且暂时我还不能够动用这笔钱,还要将它彻底漂白,这些都需要成本的!”汤姆·道莱尔才不会理会所谓的“底线”这一套,沉默了半晌后说出一个新的报价。   “2500万美元!不可能更多了!”索罗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数字,“我的朋友,如果你说出的是‘不’,那么这笔生意就彻底玩完了!”   “成交!”   没有丝毫犹豫,汤姆·道莱尔果断地接受了这个报价。 第51章 史上第一亏损(五)   除了在通话一开始时叙说了汤姆·道莱尔的近况之后,约翰·马克就再也没有说什么,整个过程都是让索罗斯去和对方直接交流。之所以这样做,固然有约翰·马克小心谨慎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自从发生债券出售这件事之后,约翰·马克对大财团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如果不是和索罗斯有着几十年的交情,再加上汤姆·道莱尔铁定是要走人的,他恐怕根本就不会将这个计谋向索罗斯全盘托出。   等到汤姆·道莱尔欢欣鼓舞地挂掉了电话之后,约翰·马克这才沉声说道:“乔治,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和钟先生作对。我们三番两次地针对他们,相信他们早就有所察觉,尽管我们做了某些挽救措施,但事实上这必然会对双方的关系造成裂缝。如果说他们从我们这里转投到了我们竞争对手的怀中,那么对于我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这些你能明白吗?”   “我当然能明白了,伙计,放轻松点。”索罗斯嘿嘿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经过三番两次地请求对方之后,自己和约翰·马克的那点交情很快就要透支殆尽了。如果不是索罗斯几十年来都使用他们的经纪通道,并且数次在重大的金融事件上通力合作的话,双方的关系绝不会如此紧密。   “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是我个人推测出来的。”在安抚了一番对方的情绪之后,索罗斯自然要抛出点甜头,“在明天的联储会议上,极有可能会发布关于降息的声明。根据我们的推测,这一次降息的力度不小,会在50个基点到75个基点之间。在此之前,格林斯潘已经宣称,美国经济步入萧条的可能性在三分之一,所以为了刺激经济不会下行,降息通道即将打开,不是在这个月,就是在未来的两三个月之内。结合起前两天发生在英国的挤兑危机,我个人认为,在这个月宣布就此降息的可能性大涨。”   联储每个月的政策会议都是市场上最为关注的焦点会议,没有之一。在这个每月例行的会议上,联储的政策委员会和来自全美的银行家将为这个国家的经济诊脉开方,随后对市场发表公开声明。而随后各路金融机构的经济学家、策略师等则根据声明来解读联储对经济的展望和可能采取的措施,进而进一步地对市场走向做出预测。   关系到钱的问题,都不会是小事情。   约翰·马克自然知道明天就是联储召开联储会议并且发表声明的日子,事实上关于这次会议,斯坦利内部已经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其中关于在本月降息和不在本月降息的论点都有人表示支持。总体来说,认为联储可能会降息的大前提已经被充分预测到了,但在具体的时间点上双方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对于索罗斯的意见,约翰·马克无疑是十分看重的。究其原因,无外乎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牛了,在宏观经济上的造诣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也正是因为能够一次次地摸清联储行事的脉络,才使得索罗斯在金融市场如鱼得水,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就积累起了天量的财富。   当然,影响金融市场的绝对不止联储政策一个方面。所以即便牛如索罗斯,也不免有在市场上失败的时候。   “你可以确定吗?”约翰·马克摸着光滑的下巴,反复地掂量了一番后,这才郑重地问道,“如果你真的能够从内部得到确切的消息,又或者是预测的准确率达到九成以上,我不介意抢先一步发布给客户这个消息。”   “这怎么可能?”对于约翰·马克的试探,索罗斯打了个哈哈,丝毫不透露口风,“约翰,你知道我一直是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有损我道德声誉,而且还违法的事情呢?不过约翰,我认为你最好相信我。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可不会告诉你我们内部的研究结果。要知道我们的研究能力,绝对在你们之上的。”   索罗斯所说的这番话倒是不假,由于处于食物链的上端,再加上开出的薪水极为慷慨,因此每年都有为数众多的投行分析师从投行跳槽到对冲基金。当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同行业当中的佼佼者,否则也不值得别人花费如此大力气来拉拢。   尽管每年都有常青藤名校的毕业生进入投行,但繁重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很快就在三五年间淘汰掉一大部分的人。剩下的人当中能够功成名就的,又会陆陆续续地被其他行业挖走,所以投行只能用高薪来挽留住人才。但他们的高薪在对冲基金面前,基本上不值一提。   约翰·马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叹着气摇了摇头之后,他苦笑着说道:“乔治,并不是我不想发布这个消息,实在是如果就这样发布了,对我们的投资者没有办法交代。你也知道,我们之前对经济形势的预测准确率达到了五成,这就是我们能够收拢到全世界客户的最大优势。”   “上帝啊,才五成!”话筒对面的索罗斯立刻无情地揶揄道,“约翰,你知道吗?如果我们的预测结果只能达到五成,那么我们将很快地被市场所淘汰。所以,千万不要质疑我们,你懂吗?而且这一次,你就放心大胆地发布吧。我保证在明天最终答案揭晓之后,你会收到意外的惊喜。”   索罗斯经过三番两次的暗示,终于让约翰·马克坐不住了。只见他站起身来,开始在偌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五分钟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冲着电话喊道:“好的,乔治,我就相信你这一回。”   “这就对了!”耐心等待的索罗斯这下终于爽朗地笑了,最后还不忘提醒道,“约翰,继续和我合作的话,你们会收获更多的。” 第52章 史上第一亏损(六)   “滴滴滴……”   就在钟石和远在香港的团队讨论明天美联储可能发布公告内容的时候,放在他侧手边的黑莓手机突然突兀地响起,钟石在和其他人告了一声罪后,拿起手机看了看,一封没有备注姓名的邮件发送到了他的邮箱。   这个邮箱是处理公司事务的邮箱,也是对外公布的邮箱。虽然是对外公布,但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钟石暗骂一声晦气,正准备删除的时候,突然发件人的地址吸引了他的注意,后缀名是斯坦利公司。   正要摁删除的手指停了下来,钟石玩味地看了看这个邮箱的地址,随后轻轻地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在谷歌上搜索发件人姓名的内容。自然,对于这种内部邮件,他基本上查不到什么。半晌过后,他关闭网页,扔掉鼠标,再拿起手机来,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点开。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再点开邮箱页面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封邮件已经被对方撤销了。这下连打开都不可能了,钟石苦笑一声,意识到可能是对方发错了,随即将手机放下,继续和香港那边商讨起明天美联储可能的会议决策来。   “……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风险大增,连联储上面的声明当中都删除了‘稳健’字样,所以我们判断在美联储向市场注入资金行动的同时,也有可能采取其他相应的措施来刺激经济,维持美国经济的增长。在降息时机抉择上,联储恐怕没有太多的耐心。另外,本月的房屋开工率和非农人口失业率都不尽如人意,相信是受到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影响。原本我们认为在八月中旬,联储会宣布降低利率的决定,但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这样做。所以在这个月降息的可能性就此大增……”   “……另外从通胀的角度来看,前几次联储的加息已经让远期利率的预期达到了一个合适的水准,通货膨胀的可能几乎不复存在。委员们在8月份的利率中位预期已经从5.75下降到了5.25。基于在4月17日,联储下调了50个基点的利率,我们可以预测,利率政策已经开始正式步入下行通道,尽管在4月份的利率下调,很大可能是为了应付当时发生的次贷危机……”   ……   电话那边的经济学家正在从各个方面阐述自己对美联储明天决议的预测,这其中自然是以降低利率的论点居多。不过和斯坦利公司一样,关于联储是否会在本月的决策会议上宣布降息,这一点大家并不能达成共识。只不过他们没吵多久,一个声音就尖锐地响起,“斯坦利公司的最新预测,明天的FOMC会议会宣布降息,降息幅度可能较大,在50个基点和75个基点之间。”   在每次美联储召开会议之前,各家投行的经济学家都会发表一通展望,预测联储可能采取的措施和对市场的影响。当然,这些意见对天域基金的经济学家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参考,毕竟他们不论是学术水平还是判断能力,都不逊于这些供职投行的经济学家。   但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尽管之前斯坦利公司也发布过类似的报告,但是在用词上极为谨慎,只是说会在FOMC会议决策公布后第一时间进行详情分析。而这些话背后潜在的意思则是,我们也不清楚会发生些什么,我们所能告诉你们的是,他们发布的内容我们会解读给你们听,但如果要给予你们准确预测的话,我们只能是无可奉告。   但是现在一反常态,甚至连联储可能降息的幅度都告诉了客户。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其背后如果不是得知了什么内幕的话,那么就是斯坦利公司内部达成了一致意见,认为美联储的降息势在必行。   “如果降息的话,对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和相关的衍生品会产生什么影响?”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钟石果然对电话那头的债务专家问道。   降息一般来说,对资本市场是一件利好的事情。无论是降息还是升息,都是控制流动性的总量。和杀伤力巨大的准备金率调整不同的是,利率的调整具有更多的灵活空间,所以一般在经济活动波动不剧烈的情况下,中央银行更倾向于使用调整利率这个工具。   “降息的话,对短期利率和长期利率都是挑战。短期利率下降,债券的收益率必然随之下降,价格会随之上升,看上去对债券的本身是个强有力的支撑。而对于长期利率来说,产生了远期利率会下降的预期,也使得资本更乐意持有长期国债等投资品种,这有利于美国政府扩大债务规模,募集到更多的资金来投入到经济活动当中。这无疑是向经济下行当中注入一记强心剂,但是否真的能遏制经济下行就要看市场的博弈了。目前还不好说,如果经济数据继续下滑的话,我可不排除他们有进一步下调利率的可能。”   “可能在短期内提振债券市场的信心,但从长期来看,基本面仍然决定供需关系。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有所改观,目前停止供应房屋贷款的人太多,而且全美房屋价格指数已经连续六个月下跌,相信这个事实已经足以让大部分新购置业者选择持币观望,毕竟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至于衍生品市场,我个人认为或许在短期内流动性有所改观,但毕竟根源还在持续恶化,不排除这个市场继续滑落和崩溃下去。”   一名叫做苏河的债券专家滔滔不绝地说道,最终给出的还是较为悲观的前景预测。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继续观察!”在充分讨论了各个方面的情况之后,钟石意识到在香港方面,此时应该是深夜,这些人在经过如此激烈的大脑活动之后,早就是疲惫不堪了。所以他听了意见之后,就打算立刻结束这通电话会议,好让他们早点休息。   “还有一件事,老板!”就在众人正准备摁下结束话筒的时候,张华却不适时宜地出声了,“刚才收到斯坦利公司风险部门的一封邮件,不过邮件的内容是发给费萨尔王子的话,很显然他们是发错了地址。天呐,他们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一片哄笑当中,会议机上的红灯一个个黯淡了下来。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没有当做一回事,这只是个低级错误。钟石也笑着关掉了电话,不过下一刻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他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低级错误! 第53章 史上第一亏损(七)   9月18日,果然如同索罗斯之前所说的那样,在经历了长达六个小时的闭门会议之后,美联储对外宣布,降息50个基点,从之前的5.25降低到4.75。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FOMC的会议当中,曾经发生了严重的争执,这种争执不仅仅来自关于对市场看法的分歧,更有其他方面的因素,即是否存在泄密。   接替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的本·伯南克是一位谢顶的家伙,因为长期养尊处优,丝毫看不出已经接近六十岁了,满脸泛白的胡须是他标志性的特征。2006年接任美联储主席之后,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原因自然是他的前任干得实在是太过于出色了。   格林斯潘经历了六位总统,坐在美联储主席的位置上长达20年,在他的治下美国经历了两次经济繁荣时期,数次避免了经济下滑或者萧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格林斯潘比美国总统本人都要更具有广泛的影响力。   接替格林斯潘的伯南克毕业于哈佛大学,在麻省理工学院拿到博士头衔,后来在斯坦福大学做教授,进入美联储之后先是任决策委员会的候选委员,随后正式成为委员,06年由总统提名出任美联储主席,正式接替格林斯潘。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可以说伯南克的货币政策可谓是中规中矩,没有出彩的地方也没有能够让人指责的。但是在07年3月的FOMC会议上,针对新世纪金融公司和汇丰北美出现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事件,伯南克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甚至说出美国房市还将继续保持强劲的言论。而作为决策委员会委员,纽约联储银行行长,后来担任美国财政部长的盖特纳也曾经在8月份宣称,“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大型的多元化机构会遇到任何融资压力。”   而在另外一方面,联储决策委员会的另外一部分人却对市场表示了足够的担忧,其中包括了担任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行长的耶伦,她在此前对美国房地产市场问题提出警告,并且指出市场上普遍存在的“影子银行”正处于失控的境地,这将使得金融市场形势加速恶化。在指出这些问题之后,她积极地呼吁,美联储应该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来应对目前市场的情况,但很可惜,这些措施并没有予以采纳。   8月开始,次级贷款危机开始蔓延到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和其他资本市场,这个时候联储的官员才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但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联储内部的经济学家还依然认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危机处于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不会导致类似于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严重后果。   不管怎么说,联储内部的鸽派和鹰派终于达成了协议,同意在这次会议之后减息50个基点,以避免经济增长出现大幅放缓的风险,而这一风险极有可能导致经济衰退。虽然在内部有很多人认为,这样的降息幅度可能会刺激通货膨胀,但伯南克还是顶住了压力。   圆桌会议最终达成协议之后,工作人员开始忙着起草公布声明,尽管讨论了许久,人人都疲惫不堪,但12名委员却没有闲着,开始讨论起一些其他事情,甚至是市场的传闻。   “关于我们的贴现政策,到现在为止,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对于我们对贴现利率下调的考虑,市场似乎并没有预测到,这一次我们总算是走到了市场的前面。”   联储的副主席,纽约联储银行行长提莫西·盖特纳饶有兴趣地说道。46岁的他年富力强,是联储内部的少壮派代表,也被认为是最可能在未来接替伯南克的人选之一。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他曾经服务过四位美国财长,03年的时候成为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目前已经坐上了美联储副主席的位置。   就在上个月的16号,联储在一次紧急视频会议当中决定下调了贴现利率,这变相地给市场注入了资金和活力,再加上今天决策的降低利率政策,两者双管齐下,共同促进了市场流动性。   盖特纳的兴奋是有由头的。长久以来,联储的政策决议一直都是市场关注的焦点,而每次FOMC会议之前,关于联储会采取何种措施的预测更是满天飞,而其中有一些预测更是能够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这种预测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联储要实施政策所要达到的效果直接打折扣,因为市场已经由于预期而产生了相关的变化,相关变量的改变最终又会导致美联储对政策进行反思甚至是调整。   而市场上没有预测到的政策调整,则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这些政策决策的本意,调整市场的方向,达到联储想要的目的。   说到底,这也是一场博弈。   可就在盖特纳话音刚落,来自里奇蒙联储银行的行长盖德·拉克立刻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说道:“盖特纳副主席,请问你刚才话的意思是不是这样,我们对贴现利率的考虑,或者我们可能怎么做,银行方面事先并不知情?”   盖特纳一怔,没有明白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是的,这是当然。”   见对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盖德·拉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思忖了半晌之后,这才悠悠开口说道:“盖特纳副主席,我今天下午听了美国银行BOA的总裁和CEO肯·刘易斯的相关对话,他明显地表示,对盖特纳改变贴现工具的做法表示感谢。这么看来,似乎我得到的信息和你的不一样。”   听到这话,盖特纳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他意识到盖德·拉克的言下之意,是说他在联储对外公布之前就对大型金融机构泄密。这个行为自然是不容许的,而如果坐实了这个名头的话,他在联储公开委员会当中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听到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对话,其他委员纷纷停下讨论,将目光投向这两人。他们所讨论的内容可是敏感话题,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盖特纳的解释。   就在这时,伯南克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紧接着摆了摆手,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随后说道:“好的,谢谢你,拉克先生。请继续,盖特纳副主席。”   眼看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避,盖特纳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主席先生,各位委员,我不能代表肯·刘易斯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他说些什么。银行权力范围有哪些,我们在窗口方面有哪些政策,这些就是我帮助他们理解的范围。我想对于其他范围而言,我们都有责任帮助金融机构来了解他们的权力范围。正因为人们通常不怎么使用贴现功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对贴现工具了解不多。”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面回应是否对BOA方面泄密,只是强调自己在帮助BOA更好地了解贴现服务。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种避重就轻的说法根本不能自圆其说,他依然洗脱不了泄密的嫌疑。   虽然在原则上委员会的委员并不被容许泄露FOMC的机密,但事实上在召开会议之前,他们总要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发表一通对目前市场的意见。而有心的记者只要参访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就能够总结出他们对市场的全面意见,随后准确地预测到美联储即将采取的政策,这也算是一种泄密。   而事实上自从当上了美联储主席之后,伯南克自己也有个御用的记者,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在报纸上发表某些不方便的东西,这严格追究起来也算是一种泄密。   虽然目前讨论的内容在五年后才会对外公布,但所有人都不想授人以把柄,因此在盖特纳和拉克唇枪舌战之时,其他人均保持了沉默。而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也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当下伯南克轻咳一声,颇为尴尬地接话道:“盖特纳副主席说的对,我们作为联储的工作人员,的确有义务来帮助银行了解某些权力范围。下面,我们来讨论降息之后金融市场可能发生的变化,以便让我们在下个月的FOMC会议上再讨论,今天的这些政策效果究竟会怎么样。”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挖下去,当下心有默契地绕开这个话题,继续展开了讨论。   ……   受到美联储降息的影响,标普500的指数在这一天大涨43.13点,从开盘的1476点上涨到1519点,涨幅达到了2.92%。而道琼斯工业指数则大涨335.97点,涨幅达到了2.51%。   市场对美联储的降息给出了积极的回应。   而就在随后两天,华尔街第四大投行雷门兄弟也发表了第三季度业绩报告,在报告当中,雷门兄弟三季度收益为8.87亿美元,折合每股收益达到1.54美元。虽然和去年同期相比有所下滑,但普遍好于市场的预期。在此之前,市场预测雷门兄弟第三季度的每股收益只有1.47美元。   这个业绩提振了美国股市,雷门兄弟更是扬眉吐气。自从2月份到现在,因为频繁传出牵扯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的负面新闻,他们的股价已经下跌了三成左右。而在公布业绩的这一天,他们的股票价格劲涨了3%,站稳了60美元的大关。   业绩好于预期,加上股价上涨,雷门兄弟的分析师自然开始对市场大放厥词起来。他们表示,尽管在CDO市场上蒙受了损失,固定收益业务下降了大约7亿美元,但是基于联储的果断出手加上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关于投资者因信贷紧缩而对投行业绩产生担忧的心理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雷门兄弟的首席财务官(CFO)克里斯·奥米拉对市场表示,有信心可以预见,信贷市场的信心正在慢慢恢复,而信贷紧缩的状况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市场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尽管这可能是最近一轮利润丰厚周期的终结,但未来无疑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基本上可以将CDO市场产生的风险抛之脑后了。   ……   “钟生,这家伙怎么敢这么说,他是疯了吗?”   在电视机面前,江山静静地听完奥米拉的讲话之后,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才不相信对方所说的那一套,最新一次的调研当中,他亲眼看见了更多的居民正在抛弃或者将要抛弃他们的房子,而这种趋势更是呈现出越演越烈的态势。 第54章 史上第一亏损(八)   各种局都已经布下之后,牵扯的各方就开始静悄悄地等待着爆发一刻时机的到来。不过斯坦利公司一方显然忘记了一点,即纸里包不住火。   为了尽快甩掉这部分头寸,斯坦利的交易部门不得不在市场上进行抛售,尽管是渐进的、小幅度地进行抛售。但这种操作的痕迹依然瞒不过其他交易员的观察,很快他们就发现平日里极其爽快和大手笔的斯坦利交易员们变得不一样了,开始支支吾吾和更加精细地讨价还价,而且经常是买少卖多,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惊讶。   很快,关于斯坦利公司交易部门出现状况的流言就流传在华尔街,尽管这些流言被斯坦利公司方面严词否认,但这丝毫阻止不了斯坦利公司股价的下滑。很快,斯坦利公司的股价就下跌了一成多。   对于自己公司股价下跌的情况,约翰·马克的心中无疑是悲喜交加,一方面他是感到十分的无奈和悲哀,对当前的局面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地催促谈判部门和华夏的财团进行接触;另外一方面,他也替自己的老朋友感到欣喜,因为对方这一次终于可以大仇得报了。   时间虽然难熬,但最终还是要继续。终于,进入十二月份之后,一些上市公司开始陆陆续续地披露三季度的财务报表,这其中就包括了斯坦利公司。在市场流言越传越厉害的时候,斯坦利公司的报表终于披露了出来,结果自然不出人意外。   巨亏!   华尔街历史上第一巨亏!   尽管在上个月已经宣布投资在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的投资亏损达到37亿美元,但是在12月19日这一天,斯坦利公司披露出来的财务报表更是大幅地将账面资产冲销了57亿美元,这两笔亏损加在一起,达到了惊人的94亿美元。   在华尔街的交易史上,如果排除通货膨胀等因素的话,这笔交易的亏损额度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史上第一。而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斯坦利公司在成立70余年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季度亏损。   尽管在此之前,华尔街已经有了关于斯坦利公司状况不稳的传言,斯坦利公司也适时地宣布了一部分亏损,但真正的数字披露出来之后,还是让整个华尔街瞠目结舌。   斯坦利公司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相信只要是稍微对金融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华尔街巨头一直以来都排在投行业前五的位置,甚至一度就是投行的代名词。在他们巅峰时期,甚至曾经喊出“如果上帝想要融资,他也会找斯坦利”的口号。虽然在九十年代一度有所不振,但到了现在这个巨头又重新恢复起活力,成为仅次于古德曼公司的全球第二大投行。   这家在06年排行财富500强企业第61名的巨头管理着超过7000亿美元的资产,在11月30日之前的前三个季度当中,净收入达到了惊人的282.67亿美元,平均每个季度接近100亿美元的净收入入账。但在这个季度当中,因为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出现重大亏损,使得整个季度的报表极为难看,亏损达到了7000万美元之多。   就在整个华尔街摩拳擦掌,准备对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大肆做空一番的时候,剧情发生了神一般地逆转。   就在报表披露之后不久,斯坦利公司的公关部门很快地又发布了另外一份报告,在报告中,他们欣喜地向投资者宣布,来自华夏的华夏投资有限公司向斯坦利公司购买了一种到期后可以转换为普通股的可转股债券,这种债券在到期后将强制转化为斯坦利公司的普通股,价格不超过参考价格的120%。根据估算,这笔总价值50亿美元的债券在转换为普通股之后,总份额不超过斯坦利公司目前总股本的10%。   这部分债券将于2010年8月17日到期,距离现在足足有两年多的时间。换句话说,这基本上是送给了斯坦利公司两年多喘息的时间。当然,对于华夏投资有限公司来说,能够收购到欧美财团的优质资产也算是一场巨大的资本胜利。   顿时,从8月份开始就下行的斯坦利公司股票终止了下跌的势头,多空双方显然对来自华夏财团资金的注入看法不一,双方疯狂地进行着撕咬,最终谁也奈何不了谁,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却是小涨了0.4%。   ……   “钟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亏损得这么严重,创下了很多个第一的记录啊!”   在拿到斯坦利公司公布的财务报表之后,江山忙不迭地走到正在低头沉思的钟石面前,有些讨好地对他说道。   这里是位于纽约下城区的一栋大厦当中,天域基金足足包下了半层楼,将香港负责美国和欧洲市场的交易员全部接了过来。在收拾了一通之后,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交易部门,每个人的面前都是四到五个横竖不一的显示屏,还有他们面前类似于调音设备的下单终端,而嗡嗡作响的电话铃声则此起彼伏地响起,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忙碌的架势。   望着不远处的帝国大厦,钟石一边喝着苦涩的咖啡,一边若有所思。在听到江山的话之后,他向着江山微微撇嘴,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嘲弄江山的过度反应,“这不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吗?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江山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石,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他是真的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嗯?”钟石侧过头来,看了看江山错愕的表情,这才意识到江山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和斯坦利公司接触的事情,当下摆摆手,说道,“之前他们曾经想出售一笔债券给我们,不过我们在仔细地计算了这笔债券的风险和收益之后,还是委婉地拒绝掉了。这些消息都是在那个时候得知的,后来他们还曾经想过卖给别人,不过现在看来,终归还是烂在了手里。” 第55章 麻烦缠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会亏损如此严重!”江山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啧啧称奇道,“现在可真是太邪门了,谁沾上次级房屋抵押贷款谁就倒霉,我还真没见过谁例外的呢!”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已经有包括汇丰、新世纪金融公司、雷门兄弟和斯坦利等公司卷入到次级贷款风波当中。其中汇丰裁切掉了他们北美的有关部门,并且准备了一大笔资金作为补充资本,而新世界金融公司则直接宣布破产完事。另外两家则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大机构,尽管市场上有很多流言,尽管他们的报表有时候相当难看,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认为他们会因此而崩溃。   而在十一月份,美联储又再次降息,释放市场的流动性。这一信号更是增添了某些人的信心。   不过一切都还早着呢!   “是啊,的确如此!”钟石顺着江山的话,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交易室里传来一阵喧哗,很快声音就传到了钟石这边,“涨了,居然上涨了,真他妈的邪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难道说他们在自己托盘吗?这不大可能吧!”   “天呐,你们看到了吗?就连其他几支相同类似的股票也出现了转绿的情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不是竞争关系了吗?”   ……   听到这几句话之后,钟石极有默契地和江山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看中对方眼中的迷茫,面面相觑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向交易厅,查看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见在电脑屏幕上,斯坦利的股票从几分钟前的下跌不止,急速转向为上扬暴涨,只是在半分钟之内,就收复了接近半数的跌幅,简直堪称是过山车从波谷上窜,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一回事?”钟石熟练地操作了几个键之后,各种指标曲线被飞快地调了出来,他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确定的确有一股势力在快速进入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市场之后,就沉声地向交易员们问道。   按照任何一个投资逻辑来说,一个公司出现如此规模的巨亏,其股价都不可能出现上扬飞涨。但事实却发生在了眼前,一时之间,钟石也无法解释这种不合理的现象。   “消息出来了,是有人注资斯坦利公司!”很快一个交易员就发现了新闻,紧接着大声地宣读了出来,“华夏投资有限公司注资50亿美元买入斯坦利公司的可转债,这些债券将在2010年8月行使权利,转化之后的华夏投资有限公司将持有不超过10%的斯坦利公司普通股。”   说完之后,这名交易员由衷地感叹道:“天呐,是主权基金出手了。果然很豪气和慷慨,依照目前的价格买入接近10%的斯坦利公司普通股,怎么看都是赚大发了。”   按照目前斯坦利公司50美元上下浮动的股价来看,前三季度共收入280余亿美元,平均每股收益在10美元附近,若是再扣取优先股和债息等方面的利润,市盈率在10年到20年之间,这绝对是一笔非常划算的长期投资。   自然,如果不是斯坦利公司内部出现巨亏,如果不是斯坦利和华夏金融高层一直都保持良好关系的话,这笔交易也不会达成。   “嗯,他们倒是做了一笔不错的交易!”听完之后,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尽管在过去的几年当中,华投的资金和他的资金有过几次摩擦,但在钟石退让三舍的指示之下,双方并没有出现实质性的问题,当然,也不会有合作发生。   但是很快,钟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斯坦利公司的人会愿意拱手将这么大一笔股份转让给别人,这说不过去!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突然交易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没等到交易员们回过神来,这些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就占据了交易大厅的各个角落。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心念急转之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年白人走了进来。他大概1.75米的身高,身材保持得还不错,脸上也没有太多的皱纹,但是满头的银发还是出卖了他的年龄。当他走进来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带头的家伙,当即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开口。   看到是这幅情景,白发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一脸错愕的钟石身上。慢腾腾地走了两步,他来到钟石的面前,将胸口的铭牌握在手中,朝着所有人亮了一亮,“SEC,我叫达文·基拉,现在怀疑你们从事内幕交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被当做证物带走。另外,钟石钟先生,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有意无意之间,他撩起西装,露出挎在腰间的手枪。随着他的行动,其他黑衣人也是齐刷刷地一撩西装,露出腰间的家伙。   “你这是逮捕吗?”钟石瞧了瞧四周,眉头忍不住地蹙了起来,“搜查请拿出你的搜查令,另外,如果是逮捕的话,我想通知一下我的律师。”   “当然不是逮捕,否则我就会向你宣读米兰达权利了!”达文·基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慢条斯理地递送给钟石,“这是法院批准的搜查令。根据赋予的权利,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带回去!”   随后他向着钟石做了个绅士礼,单手向门外挥去,“请吧,钟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大人物,不过我们SEC就是对大人物感兴趣。嗯,是非常感兴趣!”   “去找我的律师!”钟石冲着江山吩咐了一句,随即大步地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着,斯坦利公司到底在搞什么鬼?   对于眼前的麻烦,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第56章 我最风光(一)   2007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所带来的危机让很多人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不少的金融机构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而牵扯到这场漩涡当中。尽管美联储方面仍然认为这场危机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但他们不清楚的是,不仅是华尔街的巨头已经深度牵扯到了其中,就连资产规模远甚于华尔街的房产巨头、保险巨头也深陷泥潭。   他们更不会想到,这场由美国地产带来的危机,还会深刻地影响到欧洲,甚至一些国家会因此面临着破产的危机。   每一次金融危机,不管是因为什么发生的,其结果究竟会怎么样,都会对社会财富产生再次分配的作用,无一例外!利益格局被无情打碎,旧的财富集团被摧毁,新的精英权贵将崛起。就如同92年的英镑危机,索罗斯赚了个盆满钵溢;98年亚洲金融危机,钟石趁势崛起;2000年科技股泡沫破灭,老虎基金一夜清盘一样。这一次,也同样有赢家和输家。   输家自然不会有人记得,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赢家。这一次登台的是约翰·保尔森,这个一年前在华尔街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家伙,突然一夜之间登上了财富新贵的榜首,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   作为一个在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危机爆发之前就准确地“预测”到会发生什么的人,约翰·保尔森亲自筹集了两支基金来做空CDO,做多CDS,而市场也正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发展,在这种情况下保尔森的基金自然是大赚特赚,其数字让整个华尔街都感到不可思议。   170亿美元,这是外界揣测保尔森在这一年所赚取的利润。而根据内部资金的比例,媒体猜测他本人至少赚取了30到40亿美元,这些都是在过去一年所赚到的,并不包括06年的成就。   在华尔街的历史上,还没有哪个对冲基金能够做到一年赚170亿美元之多。就算是大型的投行,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也做不到一年纯利超过这个数字,而这样的机构基本上都是动辄上万名雇员。就算把这个数字放到整个财富500强企业当中,也有大部分企业达不到年净利润达到170亿美元的水平,而他们的资产规模或者雇员人数更是远超保尔森基金。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对比,保尔森基金所创造的财富神话才如此震撼人心,以至于在某些时候,为了表示尊敬,人们称呼保尔森为“那个赚了太多的家伙”,来取代他的姓名。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媒体更是频繁地致电保尔森基金的公关部门,希望能够取得对保尔森的采访。自然,对于这些采访的要求,保尔森都一一表示了婉拒,毕竟对冲基金业可不是一个高调的行业。   出名之后还给保尔森带来了另外一个好处,即他想要募集新基金变得轻而易举,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要借助投行的渠道。只要今天他在市场上表示需要募集一支新基金,明天全世界的投资者就会挥舞着支票来到纽约,恳求保尔森帮助他们打理资金。只是目前的保尔森并没有新开基金的准备,因为随着管理资金规模的急速扩大,保尔森基金的研究人手出现了严重不足,这段时间他们正忙于在市场上积极地招募分析师。   资金管理规模是收益率的天敌,这句话保尔森深以为然。   “推托掉了吗?”   镜子当中的保尔森轻拂笔直正装,像是在掸掉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即转了一个圈,又正了正脖颈间暗红色的领带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投行素有衣装秀台的称呼,这个称呼可以说是褒义,也可以说是贬义。不过对于对冲基金来说,规矩没有投行那么严谨,但是这个群体并不缺钱,昂贵的正装和衬衫也比比皆是。不过大部分分析员并不在乎这些,比较简单廉价的西装也可以。而大老板更是平常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就来上班了,因为他们这一行并不需要像投行那样表现出行头光鲜,他们只需要对客户的资金负责即可。   这一天保尔森破天荒地穿上了一件拉夫·劳伦的崭新西装,系上一条既低调又不显个性的暗红色领带,自然是要出席重要场合。事实上,在这一天他要出席在华盛顿举行的国会听证会,面对着众两议议员组成的临讯委员会的问话,亮相在几乎是全世界媒体的面前,自然要穿着庄重体面。   “已经推托掉了!”答话的是保尔森公关部门的负责人拉尔夫·杰弗森,一个短发瘦小的家伙。自从保尔森基金急速膨胀起来,保尔森意识到他们应该设立一个专门和媒体打交道的部门,拉尔夫·杰弗森作为纽约顶级公关公司的负责人,就这样地被保尔森基金挖了过来。   拉尔夫收起发烫的电话,忍不住对保尔森抱怨道:“老板,最近找你打理资金的客户实在是太多了,尽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很客气,但是还是难免得罪一些人。你也应该清楚,有些亿万富翁的脾气就是古怪,不能够按照常理来揣测的。”   “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有了最大的金主,其他的不用太在乎了!”保尔森撇撇嘴,神情颇为不以为然,冲着拉尔夫招招手,指着身上的衣服说道,“怎么样,这身打扮?委员会的那些老家伙不会有什么不良印象吧?”   拉尔夫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保尔森的胸前时,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个颜色不对,尽管低调,但是会给人一种胜利者的感觉。你也清楚,委员会的那些老家伙都是保守和顽固的,他们可看不上这种颜色。你应该换上一条暗蓝色的,这样可能会比较符合他们的口味。”   “是吗?”保尔森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领带,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下解开领带,重新换上一条暗蓝色的,又重新整理了一番,直到拉尔夫点头后,着装的行动才算告一段落。   他的随从人员早就等候在门外,包括了律师、公关顾问和保镖。当保尔森迈出大门后,这些人一窝蜂地涌到他周围,将他紧紧包围住。很快,一长排车队从纽约市中心出发去了肯尼迪机场,在那里一架私人飞机早就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发。 第57章 我最风光(二)   华盛顿,国会山。   原本是一场普通的听证会,这是由美国众议院监管和政府改革委员会召开的听证会,议题自然是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包括保尔森在内的几个对冲基金大佬将出席这次会议,会议全程对公众开放,并且由电视直播。当然,这种听证会只是咨询性质,目的是为了让议员们了解某个议题的更多内容和情况,以便让他们在制定政策时做参考。不过虽然不是审批,但是对于某些争议议题,其辩论的强度绝不亚于法庭上的庭审。   当保尔森出现在国会山门口的时候,他所乘坐的轿车已经被数十名蜂拥而来的记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不得不待在轿车里,等待着保镖先把人群清开空间,然后才在漫天的镁光灯下走了出来。   “保尔森先生,请你说说你投资的哲学或者策略?”一名好不容易挤到圈子内的女记者立刻递过录音笔,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喊道。   “保尔森先生,我是《华尔街日报》的记者,请问你有没有时间,让我们给你做一个独家专访?”另外一个男记者丝毫不示弱,几乎是在同一刻喊道。   自然,其他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嚷叫起来,一时间各种纷乱嘈杂的声音传入到保尔森的耳中,这让他倍感意外。尽管在此之前,拉尔夫已经反复地提醒他,可能会遭遇到媒体的轰炸。但是到了现场,看到这般无序和吵杂的情况,他还是大吃了一惊。   “微笑,点头致意,不要招手,不要应答。”拉尔夫从前座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赶紧再嘱咐一句。   保尔森默默地点了点头,朝着四周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在保镖们的簇拥之下艰难地朝着大门走去。短短的几十米路,竟然走了五分钟才走完。直到保尔森的身影消失在国会山的门内,留下的拉尔夫才一转身,对着满脸不甘的媒体记者们说道:“抱歉先生们,女士们,保尔森先生现在需要出席国会的听证会,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接受各位的访问。不过请各位放心,保尔森先生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大家一个采访机会的,只是不是现在。很抱歉各位!”   说完之后,拉尔夫冲着记者们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也钻进了国会大厦。   如果说外面的阵营已经足够大的话,那么和今天在七号大厅召开听证会的阵势比起来,仍然只是小巫见大巫。对于这种听证会,普通民众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几乎所有的申请者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而那些落在门外的记者们,只是没有申请到入场的一群人。   “那个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原本还算安静的大厅突然就沸腾了起来,除了委员会的五名成员和其他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之外,其他的人全部站起身来,朝着入口处看去。而摄影记者则是咔咔咔地狂按快门,尽管保尔森还没有出现在门口。   深吸一口气,保尔森推开会议厅的大门,有了刚才的架势,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一下子成为几百人视线的焦点,他仍然是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他很快地就调整好情绪,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频频地向着四周点头致意,就这样慢慢地走到了证人的位置上。   对于这一瞬间出现的混乱,几名高高在上的委员会委员互望了一眼之后,相互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本一场普通的听证会会吸引到如此多的记者媒体,而且很多是来自其他国家,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冲着保尔森一人来的,以至于其他几个对冲基金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去关注他们。   “肃静,请维持会场的秩序。”足足过了五分钟,会场秩序还是混乱不堪,委员会的主席乔治·西索斯不得不敲下法槌,等到会场肃静下来之后,他才戴上老花眼镜,低头翻了翻文件,说道:“现在宣布,众议院监管和政府改革委员会第381次听证会现在开始,会议的议题是……”   现场开始一片肃穆,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面色不改的保尔森,他们很好奇这位如同彗星般崛起的新贵会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间可以容纳五百多人的大厅当中,在东南角的角落,一个操着蹩足英文的外国记者正在低声问向身边的同行,“伙计,刚才进来的那个家伙是谁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捧?”   “你不知道?”被他问话的那个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对方,足足愣了半晌后这才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问道,“伙计,你难道不是从这个星球来的吗?你连约翰·保尔森都不知道?”   “约翰·保尔森?”外国记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迷惑之色,“我是听说今天有‘对冲基金第一人’会出席听证会,这才过来的。难道不是乔治·索罗斯吗?”   “乔治·索罗斯?”眼镜记者旁边的人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伙计,你实在是信息太闭塞了。现在我们所说的‘对冲基金第一人’,不是说那个老古董,而是现在那个家伙。对,就是那个家伙!”   “原来是这样!”眼镜男努力地眯起眼睛,仔细地瞧了瞧保尔森,只是他们的座位在最后面,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努力地瞧了半天,他还是看不清,当下只得放弃努力,回过头来讪笑道:“抱歉,伙计,让你见笑了。是这样的,我之前是跑政治新闻的,只是今天听说有个金融业的大人物要来,这才过来凑个热闹。”   “原来是这样,不过伙计,你供职于哪家媒体啊?”   “《每日报》,来自希腊。”眼镜男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了,“估计你都没有听说过,不过这可是我们希腊发行量最大的报纸。” 第58章 龙困于野(一)   杰森·巴特勒是华尔街有名的大律师之一。作为巴特勒和乔恩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他的名字就铭刻在公司的墙壁上。每天清晨当他走进律师事务所时,墙壁上的Logo都在提醒着他,这里是他的地盘。   和很多律师出名之前一样,杰森·巴特勒从法学院毕业之后在地方检察院担任检察官,在历练了两年之后脱离公职,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律师。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拥有心理学硕士学位的巴特勒很快凭借着严密的逻辑、犀利的口才和做地方检察官时的经验,成为律政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三十五岁那年,已经小有名气的杰森·巴特勒终于成功地开办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尽管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创办的。但谁都清楚,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绝对是衡量一个律师成功的硬指标。再后来,他成功地帮助一家烟草企业和解了一桩集体诉讼案,自此彻底奠定了他在华尔街律师界的地位。   如今的巴特勒和乔恩律师事务所俨然成为了华尔街顶级的律师事务所,杰森·巴特勒负责经济类案件,而另外一个创始人兼高级合伙人雷·乔恩则专门负责刑事案件。两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赚钱,一个负责名望,相互间互补长短,配合默契,成为纽约律政界令人羡慕的“一对”,甚至有人将他们称之为“绝代双骄”。   不过这一天杰森·巴特勒有点烦,尽管他对于这种烦恼甘之若饴。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人没有预约就闯进了他的办公室,开下一张五十万美元的现金支票,指名道姓地让他去帮一个人处理法律上的纠纷。尽管对方没有明说,但杰森·巴特勒还是隐隐地感觉到,对方惹下的麻烦绝对不小。   等到他被豪华轿车接送到当事人被羁押的地方时,杰森的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这里是SEC位于纽约的监管所,被带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牵扯到资本市场上的纠纷,而这种纠纷的规则和普通的经济纠纷完全不同,是“疑罪从有”原则,一般来说很难打赢。   在此之前,杰森也接过数桩类似的案件,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以和解告终。当事者付出极其高昂的和解金,来换取控方对他们指控的撤销。按照以往的经验,杰森在下车的一瞬间已经想好了对策。   “对不起,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我当事人所说的一切都不能成为呈堂证供。”推开审讯室门的一瞬间,杰森的声明立刻脱口而出,这是保护当事人的一种方式,防止当事人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被检方诱供,“现在我的当事人只是配合你们询问调查,如果这个过程结束了的话,我想带我的当事人离开。”   直到这些话说完之后,杰森才有空打量这间不大的审讯室,约莫十来个平米大小,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桌子,一侧坐着一名中年白人探员,正半躬起身子,目光凶横地盯着钟石看,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给对方施压。不过在看到门外来了律师之后,这名微胖的探员恶狠狠地看了杰森一眼,重新坐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而桌子另外一侧的钟石,即杰森的当事人,从杰森进门到宣读完声明之后,始终就没有变换过姿势,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目光紧盯着对面那面单面反光的镜子,仿佛是在研究它的原理。对于凶神恶煞一般的探员和后来的杰森,他甚至连点头示意都懒得表示。   “这个家伙很镇定,应该没有说过什么!”杰森暗地里长出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再仔细打量一番钟石,这才发现他的委托人是个亚裔年轻男子,高耸的鼻梁、坚毅的眼神和漫不经心的态度都说明这个人的不凡。杰森已经相信对方不会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说什么,不过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先生,他们没有对你进行刑讯逼供什么之类的吧?如果有,我现在就可以控告他们滥用司法!”   听到杰森这么一说,白人探员当即脸色就是一变。不过钟石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地侧过头,朝着角落处看去。杰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那里放着一台实时摄像机,红灯还在不停地闪烁着,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什么违法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话,我想我的当事人可以离开了!”见自己的当事人毫发无伤,对方也在程序上做足了功夫,丝毫抓不到把柄,杰森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逗留下去,当下毫不客气地对那名白人探员说道。   眼见着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对方的律师又适时地赶到,白人探员只能先放人,不过就在钟石要跨出门口的那一瞬间,他又突然说道:“先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你不坦白的话,下一步我们可就要在法庭上见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不管你请多么好的律师,这一次绝对是在劫难逃。你最好还是想想和解的条件,如果真的要到法庭上,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还没等钟石说话,杰森眼睛猛然一瞪,不满地说道:“这位先生,我可以理解为你的这些话是对我当事人的威胁吗?我记住你了,乔治·瑞恩,你就等着我的投诉吧。”   对于一个讼棍在场,乔治·瑞恩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对杰森·巴特勒冷哼一声,就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   奔驰车的后座,杰森·巴特勒向神情淡定的钟石伸出手,“钟先生,认识一下,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杰森·巴特勒。”   “你是我的代理律师?”钟石摸了摸鼻尖,并没有伸过手去,“杰森先生,相信你还不了解是个什么情况吧?只是因为我的律师现在不能够亲自出席,所以我的手下才找了你,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代理律师。”   “是这样的吗?”杰森·巴特勒的表情一下子尴尬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备胎,不过尴尬之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不是谁都能开出五十万美元的现金支票,来让他做这种在场陪伴角色的。不过很快他就对钟石所说的律师感兴趣起来,“钟先生,只是不知道你的律师是哪一位?还有,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艾伦·肖恩先生,不知道杰森先生有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见对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钟石索性就说了一个名字,“这件事嘛,当然要到法庭上对质了。我可不愿意和解,破坏了我的名声。”   钟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传到杰森·巴特勒的耳中却不啻于天雷炸响。如果说杰森·巴特勒是华尔街律师行里后起之秀的话,那么艾伦·肖恩就是这行里的泰斗级人物。他的律师事务所的客户包括了美孚石油、斯坦利、古德曼等这样的超级大企业大财团,每年光是顾问费用都能够拿到上亿美元之多,远比巴特勒和乔恩事务所多得多。   能够赢得这些大企业的青睐,自然艾伦·肖恩在处理法律事务方面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和擅长和解的杰森·巴特勒不同的是,艾伦·肖恩经手的大部分案子都打到了上诉阶段,甚至还有打到最高法庭的案例。而正是一次在最高法庭逆转判决的案例,让艾伦·肖恩成就了今天的地位。   简而言之,这是一位风格极其强硬的律师,在他的哲学字典里丝毫没有妥协的概念。   如果说华尔街的律师当中分擅长类型来排名的话,不管怎么排,近二十年间艾伦·肖恩的名字必定在经济类的前三。   对于这样一个前辈,杰森·巴特勒的钦佩是发自内心的,这让他对钟石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请原谅我的冒昧,钟先生。敢问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被SEC盯上的,你可要知道他们非常不好惹。呃……这么说吧,你现在已经是被认定为有罪,如果说你没办法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很有可能会坐牢的。”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钟石的嘴角咧了起来,“疑罪从有么,我还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我坚信我是清白的,所以千万不要和我说什么私下和解的话。”   见钟石坚持要上法庭,杰森·巴特勒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一时间车厢里陷入到安静的状态当中。   很快,车就开回到了天域基金在纽约的办事处。钟石吩咐司机将杰森·巴特勒送回去之后,就钻出了车门。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杰森·巴特勒说道:“杰森先生,我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助。”   “愿意为阁下效劳!”杰森·巴特勒赶紧钻出车厢,态度谦卑地对钟石说道。他已经知道对方是极有来头的大人物,自然存了交好的心理。试想一个能够让艾伦·肖恩出马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辈?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没打算挖艾伦·肖恩的墙脚,原因无他,他可不认为自己在法律上的造诣能够胜过这位声名远扬的前辈。   “相信法庭很快会发来传票,到时候上庭确认是否有罪的时候,希望杰森先生能够做我短暂的代理律师,在我的法律团队还没有组建完成之前,帮我处理保释金方面的事宜。”   “好的,这个没问题!”杰森·巴特勒自然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怔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先生,你要组建法律团队?难道一个艾伦·肖恩还不够吗?要知道他可是我们纽约法律界最负盛名的法务律师之一了!”   钟石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也看到了,之前SEC的探员是怎么威胁我的。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明处,别人在暗处,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多做些准备为好。虽然我是无辜的,但不能因为他们的诉讼就真的进了监狱,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监狱里面。”   末了,他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邀请,“对了,关于这个律师团队,不知道杰森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当然,肯定不会是以你为主导地位,不过薪水方面绝对是按照你的标准。”   “没问题!”几乎没有思考,杰森·巴特勒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一次机会绝对难得。 第59章 龙困于野(二)   “钟生,你所说的华投收购斯坦利公司股份的事,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当钟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散乱的文件遍地都是,没了主机的显示器了无生机,交易员们无精打采地凑在一起闲聊,个个表情凝重,很显然都知道目前的处境不大妙。   在这个时候,当钟石重新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时,所有人的眼前就是一亮,主心骨回来了。   不过尽管他们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是大部分人都是默默地看了钟石两眼,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他们也清楚,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宜问关于“内幕交易”的问题。倒是江山反应最为机灵,凑到钟石面前问起了几小时前困扰钟石的疑问。   “这个……”钟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环视了一下全场之后,朗声说道,“伙计们,既然我们的家伙被SEC带走调查了,那么这段时间就当是给大家放一个假,各位尽情地去游玩吧。等到官司结束的时候再回来返工,相信用不了太多时间。”   听到钟石的话,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钟石早就在他们心目中树立起说一不二的形象,尽管他们当中也曾经有人试图挑战钟石的权威地位,但结果都是毫无疑问地惨败个一塌糊涂。所以时间久了,钟石自然而然地在他们当中树立起了“一言九鼎”的威望。因此即便本次的对手是SEC,他们也对钟石充满了信心。   当下交易员们就是一阵慌乱,既然有假期可以利用,他们自然不会错过。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番之后,他们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公司。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经过接近一年的布局,所有的后续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些交易员们所要做的主要工作是,根据市场的情况对之前的仓位进行不断地微调,以及确定最终平仓的时机。但既然钟石这么说了,那么很显然平仓的时机没有到来,因此他们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去休假了。   严格地说,这是一种盲目地信任。不过因为他们的掌舵人是钟石,而且相关后续操作可以由香港的同事们跟进,所以在钟石宣布放他们休息之后,他们立马做了鸟兽散。而且在这个时候,他们也确实是无心继续工作。   “我之前想的是,这部分利率为9%的债券在转化为普通股之后是没有投票权的。”留下几个核心人物之后,钟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上一根烟,这才淡淡地说道,“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没有投票权的普通股?”江山的脸色就是一变,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是为了股息收益和免税的需求?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笔交易利弊就很难说了。”   如果单纯地从收益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投资进入一家发展前景良好,拥有市场份额较多的金融机构,不试图去改变或者操纵它的运营状况,单单是用来投资的话,这种放弃投票权或者是购买优先股的做法无可厚非。   但是这一切放到主权基金身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和其他基金一样,主权基金也有收益上的指标考虑,但这种考虑又和一般的基金不同,因为它所要投入的资金更多,经历的时间更长。严格地说来,这是一种价值投资,不会轻易因为一时的价格波动而带来策略的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董事会,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就成为了必然。因为要长期持有,所以必然要在运营上提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而且和世界上其他巨型主权基金不同的是,华投的资金来自于华夏的外汇,这部分资金在原则上是不流入到国内市场的。   因为华夏的外汇制度和其他国家的外汇制度有很大的不同,所有出口换来的外币都由国家来收缴和管理,作为补充,国家发放等值的本国货币给这些创汇的机构。这种以本币发行来创汇的政策让华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积累起了大量的外汇储备,而这种外汇储备是以本国货币市场可能发生通货膨胀为代价所形成的。自然,管理这些外汇的华夏投资有限公司的原则是在全球范围内对这些资金进行投资,而且要极力地避免这部分资金回流到华夏国内。   所以这些特质都注定了华投投资的项目需要是长期和有稳定收益的,而且最好是能够不会回流到华夏国内市场。所以在这些先决条件下,华投在不影响整体运营的情况下获取话语权就成为了一种趋势。   但是总体来说,只要能够保证收益的话,话语权的取得与否关系并不是很大。在此之前,华投曾经投资了贝雷罗克投资有限公司,获取了约10%的无投票权股份,这部分的投资是贝雷罗克投资有限公司在上市之前的股份,结果IPO之后这部分的股份只溢价了4.5%,华投在这笔投资上可谓是失败惨重。   所以在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钟石判断华投的人员要的应该是拥有投票权的普通股股份。   “投票权方面暂时不去考虑,毕竟解锁还要在数年之后。”钟石果断地放弃了在这一方向上的思考,“因为SEC方面的规定是,如果持有一家公司的10%股份,那么就要向市场披露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华投的持股份额都是在10%附近。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是四季度出现了巨亏,按照斯坦利今天的资产规模和盈利水平,这10%的股份的代价也未免太低了点。”   自然,钟石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是摈弃了四季度亏损的事实,按照斯坦利今天盈利的能力,他们绝对有能力在未来两年或者三年内将股价重新拉回到年初的水平。即以华投目前的议价能力来看,似乎他们捡了一个大便宜。   但这件事也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斯坦利公司在四季度出现的巨亏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没有华投注资的话,股价说不定会比现在惨得多。   “这恐怕要看双方的议价能力和对信息量掌握的多少了!”江山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按照我的估计,即便是华投方面有熟知美国市场的人,也绝不可能比处于暴风漩涡当中的斯坦利了解更多,这种信息不对称是无法弥补的。所以我相信他们应该是在这笔交易当中亏损的一方,但现在披露出来的情况是,他们明显是占了便宜的一方,这很让人费解啊!”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钟石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华投肯定在某些方面做出了让步,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或许是购买了斯坦利手中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或许是购买了其他性质的债券,但不管怎么样,这笔数目都不会小,甚至极有可能超过对斯坦利公司的投资!”   ……   钟石估计的并没有错,事实上在华投和斯坦利达成的协议当中,这部分对于华投的资金只是一块敲门砖。但华投并没有购买斯坦利手头上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市场上的其他债券。   “我们迫切需要进行现金管理,债券和票据市场是我们的优先选择。”   就在斯坦利总部的大厦顶楼,负责此次交易的华投总经理高东方对着斯坦利一方的谈判人员朗声说道。   高东方身高一米八左右,五十来岁,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模样。头发油光可鉴地向后梳着,金丝边眼镜,合体的西装和一口流利的英语,这一切无不在彰显着这个家伙是个成功人士。事实上能够在这个年纪坐上华投总经理的位置上,高东方的确有非凡的过人之处。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的他在取得法律学士学位之后,先是在华尔街混迹了两年,随后去了香港,后来投身到华夏国有大型企业当中。作为法律专业人士,又在国际金融圈里摸爬滚打过,他很快就被上面委以重任,成为华投这艘航空母舰级别基金的高层之一。   这一次和斯坦利公司的谈判全权由高东方负责,他组建的团队全是来自华投的精英,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虽然这支团队很年轻,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和业务能力很快就让斯坦利方面的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作为交易没有公开的部分,华投将要负责的是将斯坦利公司未消化掉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推销出来,而斯坦利公司方面则负责牵头引线,为华投的资金寻找出路。自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佣金是必不可少的。   能够利用斯坦利公司的营销网络,对于华投而言意义可谓是重大。因为对于这样一家刚成立不久的主权基金来说,资金方面绝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投资渠道的匮乏。而和斯坦利这样拥有全球销售网络的金融巨头合作,渠道上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理查德·格林汉姆笑了,在经历了数次谈判之后,他终于能够将这部分债券推销出去,可谓是大功一件。而且在这桩生意的基础上,他还意外地收获了一个掮客的角色,这意味着后续他还有大笔的佣金入账,这如何能够不让他感到兴奋呢?   “高先生,你说的都不是问题,我会让我们的交易部门好好跟进,保证挑选出一批合乎你要求的可投资资产。”理查德·格林汉姆的碧眼滴溜溜地乱转了一圈之后,就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高先生,既然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就不烦透露些绝密的消息给你。现在美国方面已经高度重视起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所带来的危机和风险,联储方面已经三番两次地降低了存款利率,而且还向金融体系注入了大笔的资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市场虽然短期内还会继续走低,但是在未来肯定会强势回升。所以现在是抄底的绝好机会,我个人强烈建议你们不要错过类似的时机。”   “是吗?”高东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随后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关于时机是否准确,我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不过还是谢谢理查德先生你的好意。相信未来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讨论这些东西的,现在我们还是来谈谈细节方面的东西吧!”   “好的,好的。”理查德·格林汉姆忙不迭地点头示意,只是在他低头的瞬间,一抹讥笑飞快地出现在他的嘴角边,等到他再抬起头时,这丝笑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60章 龙困于野(三)   SEC的速度很快,两天之后整个案件就移送到了法庭处,随即一纸传票就递送到了钟石在纽约的办公地。   “这是一个走过场的形式,法官会在庭上问你是否认罪,如果认罪的话他会让我们和检方团队达成认罪协议,并且按照这个来进行判决,就不需要走司法程序来浪费纳税人的时间和金钱了。而如果不认罪的话,法官会选择在某个时间开庭审理这件案子,到时候双方出庭辩论,最终由遴选出来的陪审团负责裁定案件事实,而法官来负责最后刑期等问题的法律适用问题。嗯,这个过程可能会长一点,一般在数周到数月之间。”   看到钟石翻来覆去地看传票,杰森·巴特勒就不失时机地在一旁解释程序上的东西,一来是可以稍微地宽慰一下对方,二来这也是他作为代理律师职责的一部分。   那天回去之后,杰森·巴特勒立刻发动关系网,四下打听这位钟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打听出来的消息让他异常震惊,不过在震惊之余又是格外地兴奋。原来这个看似年轻的家伙竟然是资本市场上的一个传奇,年纪不大但身家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根据他的公开讲话,这家伙至少有数百亿美元的资产,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一想到自己如果能够攀上这样一个高枝,杰森·巴特勒的心头就是一阵火热。比其他律师想得更远的是,杰森·巴特勒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能够在这件案子上拿到多少比例的分成或者是固定的报酬,这些他都可以通过其他案子来得到。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利用这个案子所打下的合作基础来成为钟石的客户,让自己紧紧地绑在钟石这艘巨轮上。   到了杰森·巴特勒这个层次,赚钱已经不再是问题了,问题是如何增值这些资产。如果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品质,他就要使现在手头上的资产不断地变得更多,除了努力赚钱之外,他还想着让这些钱生钱,就是俗称的理财。   根据杰森·巴特勒的调查,钟石毫无疑问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财富管理者之一。   存了这份心思的杰森·巴特勒,自然是事无巨细地关心起这桩官司来,甚至很多只需要底层人员来处理的文书工作都由他亲自来完成,而上一次他干这些事情还是在当助理的时候。   “钟先生,我必须要郑重地再问你一次,之前你所提到的交易并购的事情,你是否根据对方透露的信息做空斯坦利公司?”解释完毕之后,杰森·巴特勒一改先前轻描淡写的神态,面色凝重地问钟石道,“或者我可以这么说,你是否通过对整桩交易的信息做出专业判断后进行了内幕交易?”   不管是否有罪,一旦请了律师,最好的策略就是全盘向律师说出真相。当事人是否清白的问题和律师无关,律师所要做的是通过这些事实真相来制定辩护的策略,尽可能地为他的当事人恢复清白或者减轻罪名。   因为有法律上的规定,当事人的律师是不可以泄露其隐私的,所以当事人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事实的真相告诉给己方的律师,而且他们最好也要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对方律师在庭审的时候公开某些己方不知情的证据或者细节,极有可能导致整个官司的失利。   “我当然是清白的!”钟石蹙起眉头想了想,最大的可能还是和斯坦利公司关于那笔债券交易谈判时出现了问题,或许SEC抓住的就是这个把柄。现在细想起来,或许是斯坦利方面故意和己方接触,让天域基金方面猜测到斯坦利的内部出现巨亏,继而做空他们的股票,“如果我不是清白的话,恐怕在SEC那里就和他们达成和解条件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杰森·巴特勒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支录音笔,说道,“现在我需要更多细节方面的东西,麻烦钟先生你再仔细地叙说一遍。”   ……   又过了两天,在纽约联邦地方法院的等候大厅里,钟石和陪同他而来的杰森·巴特勒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过堂,这本来就是一个走过场的过程,不过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消息,在法庭外居然聚集了一些记者,人数并不算多,只有寥寥地五六个人,但毫无疑问给钟石带来了一些压力。   因为一般的刑事案件,记者们都会跟踪报道,所以当听说有SEC向联邦地方法院提出诉讼时,就有些记者闻讯赶了过来,但是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清楚被告人的身份,这也是钟石一方保密工作做得好的缘故。不过这种情况很显然维持不了多久,很快所有的信息都会大白于天下。   “钟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真是一阵好找!”   就在钟石正在和杰森·巴特勒商讨相关公关事宜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响起,钟石和杰森·巴特勒抬起头时,一张英俊的面孔映入到两人的眼帘当中。   或许是看到两人眼神当中的迷惘之色,这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白人律师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来说道:“肯尼斯·戴德,我是地方检察官的助理。你们的案子是由埃德蒙多检察官负责。”   “在这个时候你接触我的当事人合适吗?”听到是来自敌对一方的人马,杰森·巴特勒立刻声色俱厉起来,“信不信我控告你非法接触我的当事人,传递误导性和诱惑性的信息?”   “不!不!不!”肯尼斯·戴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并不是想接触这位钟先生,而是想要和你谈一谈,巴特勒先生。”   眼见着对方两人都没搭理自己伸出去的手,肯尼斯·戴德不露声色地将手缩了回去,镇定自若地说道:“巴特勒先生,五倍罚金,驱逐出美国,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终身市场禁入。你觉得这个和解条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等钟石有所表示,杰森·巴特勒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做过地方检察官,自然知道怎么样开价码,又怎么样讨价还价。在他面前,这位叫做肯尼斯·戴德的检察官助理还是稚嫩了一点。   在听到自己开出的条件被果断地拒绝之后,肯尼斯·戴德的表情微微有些吃惊,又看到一旁的钟石始终是面无表情,很显然对这个条件无动于衷,当下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巴特勒先生,老实说这个条件已经很优厚了。”   “我们不接受!”顺着肯尼斯·戴德的眼神,杰森·巴特勒也看到钟石的反应,心中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般异常笃定,“为了证明我当事人的清白,还让你告诉埃德蒙多检察官,我们在法庭上见吧!”   “何必呢?浪费了钟先生的时间和纳税人的金钱可不是一件好事!”肯尼斯·戴德很显然是一名很好的说客,丝毫没有因为杰森·巴特勒的拒绝而动怒,依然是面带微笑地说道,“三倍惩罚金,其他条件不变,这个条件可是非常优厚了。”   听到这个条件,杰森·巴特勒怔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才说道:“不,我们不接受和解。”   只是他的这番反应被肯尼斯·戴德尽收眼底,这个年轻的检察官助理还以为自己打动了对方,不禁心中有些暗自得意,索性将底牌掀了出来,“一倍的惩罚金,其他条件不变,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你们真不打算接受的话,那么我们只有在法庭上见了!” 第61章 龙困于野(四)   “我不接受!”不过这回表态的不是杰森·巴特勒,而是钟石,钟石直接站起身来,冷冷地对肯尼斯·戴德说道,“我所需要的是清白,并不是和光同尘。”说完之后,就迈步朝着法院里面走去,预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说实话,杰森·巴特勒的确是心动了,按照他做检察官的经验,这个条件的确是相当优厚了。不过既然他的当事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钟石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下只能面露苦色地朝着肯尼斯·戴德摊手耸肩了一番,随后快步地追上钟石。   眼见着说服没有完成,肯尼斯·戴德也不气馁,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清楚这种机会在庭审时还会发生好多次,不要看现在被告一方硬气,等到真正形势不利的时候,开出任何条件恐怕他们都要接受。就这么想着,肯尼斯·戴德也快步地离开了等候大厅。   ……   “编号147952,案件性质,刑事,被告人,你认罪吗?”   今天主持过堂的法官是一个年迈又肥胖的黑人男性,他顶着一个油光光的秃顶脑袋,一双牛眼朝着被告席上的钟石随意地打量了一下之后,就扶了扶老花眼镜,程序化地读出需要询问的内容。   过堂和庭审是两回事,这里走了一个程序过程,所以当值法官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询问当事人是否认罪,剩下的就是排期审判的事情了。   法官高高坐在上面,侧方是被告席,被告席的两旁笔直地站立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法警,在钟石坐进被告席之后,他们的目光就死死地盯着钟石,生怕他有什么逾规的行为。   而在法庭席位的对面,则是四排简陋的长椅,这是留给旁听者的,但现在是过堂阶段,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过来旁听。在观众席稍前靠近法官席位的地方,比观众席多了两张办公桌,这是给控方和辩方律师的办公场所。   进入法庭时,在控方律师席上已经坐着一名检察官模样的人,想来就是肯尼斯·戴德所说的埃德蒙多检察官,只是他一直低着头看案卷,钟石也不知道他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很快,肯尼斯·戴德也走了进来,他朝着在被告席上的钟石看了一眼之后,就低下头在埃德蒙多的耳边说些什么,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埃德蒙多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我不认罪,我是清白的!”钟石疑惑地看了看那名身躯庞大的黑人法官,很是怀疑像这样的人是否有能力维护法律公义,不过就在他说完之后,坐在辩方律师席上的杰森·巴特勒立刻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法官阁下,这是一桩由SEC提起的诉讼案件,我想在正式庭审之前,保释我的当事人。”   一个上午的时间,足足处理了四五十桩类似的问题,黑人法官已经有些疲倦了,不过在听到杰森·巴特勒的话之后,他肥胖的身躯顿时就是一震,这才认真地翻阅起由检方递送过来的材料,很显然之前他对整件案子的内容并不是十分了解。   “我反对!”就在这时,始终没有抬头的埃德蒙多检察官高声说道,随即他站起身来,朝着黑人法官鞠了个躬,指着被告席上的钟石说道,“法官阁下,这位先生被指控内幕交易,疑罪从有,依照法律是先羁押起来。因为本次案件牵扯金额数目巨大,而且这位先生所持有的护照并非本国护照,为了防止他畏罪潜逃,所以我建议法官阁下不批准对方的保释请求。”   埃德蒙多是一个长相很有特色的中年人,高颧骨,鹰钩鼻,尖下巴,这些面部特征很是醒目,给钟石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的性格好听点的形容是狡猾,难听点的形容就是阴险。   “法庭阁下,我坚持要保释我的当事人!”杰森·巴特勒自然不会示弱,当下立即反驳道,“我的当事人曾经在美国留学,迄今为止一切信用记录良好,没有过任何犯罪记录。而且我的当事人是一名重要人物,断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畏罪潜逃,因为这会极大地损害他的名声。为了维护他的名声,他甚至不惜和SEC对质公堂,所以我认为检控官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法官阁下,我坚持保释我的当事人。”   ……   因为是刑事案件,又牵扯到SEC,所以疑罪从有,而钟石又选择了不认罪,所以如果不保释的话,他就要立刻被羁押起来。所以在钟石说出“不认罪”的时候,双方的律师就开始了战争,战场即是否能够取得保释的资格。   合上案卷,黑人法官足足花了五分钟才看完,在看案卷的过程当中双方的律师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他烦躁地一拍脑门,想了又想之后,觉得还是控方律师说的有道理,当下举起法槌,猛然敲了下去,说道:“基于本案牵扯金额数目巨大,再加上对方是外籍人士,本庭宣布,不予保释,等候排期庭审。”   听到他说的话之后,被告席上的钟石眼皮顿时狂跳了起来。马上就要被羁押了,这可绝对不是他之前预料到的那样。   只是他的担心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就见杰森·巴特勒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当堂朗读道:“法官阁下,关于内幕交易,牵扯一方是外国国籍的,数额较大的案例,我这里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其中无一例外的是,被控告的一方都成功地进行了保释,而且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选择了潜逃。在97年,印第安纳州联邦法院,法官米歇尔准许被告柯西·安德烈保释。在02年新泽西州联邦法院……”   听到杰森·巴特勒慢条斯理地读着一个个案例时,黑人法官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因为按照美国的法律规定,如果有先例可循的话,就要按照先例来进行裁决或者判决,否则对于司法解释就不统一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轻易地推翻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当下一双斗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这才说道:“既然有先例可循,那就按照先例判决。准许被告保释,但保释金方面需要提高,1000万美元!”   在他看来,这个数字已经是很高了。如果对方拿不出来的话,那么只能乖乖地被收押。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那些从事内幕交易的人,此时的银行账户也已经被相应地冻结了,所以一般来说是拿不出这个数字来的。   这样他既容许了保释,又有可能将被告送入到监牢当中,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是下一刻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辩方律师和被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出现他所预料的那种抗议保释金过高的情况,很显然这1000万美元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底。法官的心中不觉有些后悔,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了,他自然不会再增加保释金的金额,当下只能怏怏不快地摇了摇头,说道:“陪审团的挑选,我们会预先告知双方律师。这件案子的排期在……”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再次扶了扶硕大的老花眼镜,仔细地在备忘录上查找了一番,这才说道:“明年的3月11日。很抱歉,各位,最近案件排期实在是太过于密集了!” 第62章 龙困于野(五)   高东方的压力非常大。   能够坐到主权基金总经理的位置,无疑他是有过人之处的:扎实的专业背景加上丰富的金融从业经验,使得他在众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刚成立不久的华投总经理。   作为一支新成立的主权基金,华投的管理团队迫切地需要在市场上证明自己的实力,高东方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在投资学上有着“规模是收益率天敌”的说法,而华投是一支拥有资金高达1000亿美元的基金,但因为在全球范围内主管着数百亿甚至超过上千亿美元资金的主权基金比比皆是,而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收益都是跑赢了市场的,有的甚至能够取得单年接近50%的超高收益,例如淡马锡基金、挪威石油基金,而这些数据无疑给高东方等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在同行傲人的业绩面前,在政府和民间的殷切期盼当中,华投开始了他们的第一笔交易,强势介入到著名私募股权基金贝雷罗克的IPO当中,希望能够取得开门红。只可惜的是贝雷罗克基金上市后只给华投带来了些许的溢价,而丧失了投票权的华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市场恶化,贝雷罗克基金的股价下跌,然后就被深度套牢了!   既丧失了投票权,又被深度套牢,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相当令人沮丧。伴随着这笔失败投资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般对华投管理层的指责声,这让包括高东方在内的一众华投管理层都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尽管只是第一笔交易,一定程度上还是试水性质的,但华投还是为此付出了学费。   平心而论,贝雷罗克基金IPO之后股价跌破发行价出乎市场的预料,因为贝雷罗克基金一直都是PE界的领跑者,许多年来以稳定的盈利和先人一步的眼光而出名,但美国资本市场大环境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的恶化而迅速变坏,在这种情况下纯粹的金融股自然是投资者信心丧失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不过华投的高层还没来得及沮丧太久,一桩新的交易方案就摆上了他们的案头,这次是全球著名的金融机构斯坦利公司,不管是盈利水平还是业内声望都远远超过贝雷罗克基金的一家超级金融机构。   华投的高层非常谨慎,并没有因为对方抛出橄榄枝就飞快地答应这笔交易,他们在仔细地研究了目前美国经济局势和斯坦利公司内部情况,笃定对方的财务状况出现了意外情况之后,这才谨慎地和对方进行接触。   在此之前,华投已经通过旗下的子公司在二级市场上持有了一部分斯坦利公司的流通股,此番对方找上门来,他们断然不肯放过这个入股的好机会。在经过长达数月的激烈谈判之后,双方最终达成了债转股的注资协议。   这一次华投的人变聪明了,在出手救助斯坦利公司的同时,自然要寻求价值最大化的利用。他们瞄准上了斯坦利方面的销售渠道和宽广人脉。在斯坦利七十多年的历史当中,斯坦利曾经为全球范围内无数的政府、要人、富豪、新贵等服务,所积累下的人脉不可谓不雄厚。而它本身也是资本市场的一个大玩家,因此通过它来寻找市场上优质的投资资源更是事半功倍。   华投的人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斯坦利方面因为有求于人,而且眼馋丰厚的佣金回报,所以只是稍微地犹豫了片刻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不得不说,斯坦利公司的销售网络非常强大,在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内,就为华投方面找到了数十个符合他们要求的项目,在经过初步遴选之后,他们迫不及待地通知了华投方面的人。而此时距离2007年的结束已经没有几天了。   平安夜,位于纽约的斯坦利总部,依旧是灯火通明。在底楼的大厅摆放着一棵硕大的圣诞树,这是刚从威斯康辛州的森林里砍下来空运到这里的,绚烂夺目的彩灯点缀在碧绿青松上,在略显昏暗的大厅当中显得格外醒目。在树下还有不少精美的礼品盒子任人选取,但只是这一番功夫注定要白费,来往在大厅里的斯坦利雇员们最多只是朝着圣诞树看上一眼,匆忙的脚步甚至连一刻都不愿意停歇。   对于底层的助理或是分析师来说,他们太忙了,忙到没有假期、周末,有的甚至一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东西。而对于级别层次更高的雇员来说,这些东西他们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所以尽管HR们费心地布置出了圣诞气氛,但在这个时间忙碌在大厦当中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思过圣诞节。   圣诞节灯火通明,这是华尔街的常态,斯坦利公司自然也不例外。在十八层的一间中型会议室当中,人头攒动,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相比起窗外的飘雪和凛冽的寒风,这里在环境上无疑是好上了许多。   “这几家是我们重点挑选出来的可供投资的资产列表!”   理查德·格林汉姆将手头上的一份文件递送给坐在对面的高东方,“根据我们的研究和判断,尽管未来可能出现风险,但这几家公司无论是股票还是债券都有着良好的信誉和足够的履行义务能力,而且根据最新披露出来的财务报表,他们账面上的现金流虽然不多,但是可变现资产数额巨大,随时都能够从市场上抽调出足够的流动资金。”   顿了顿之后,格林汉姆继续说道:“尽管这些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房地产,或多或少都受到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牵连。但你们大可放心,至少在目前,他们的营业状况良好,绝对不会有任何风险出现。之所以发行新债券,想必也是为了募集现金来抵御风险。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是联邦政府赞助企业,在信用评级上和财政部是同一个级别,违约方面的风险基本等同于零。”   “联邦政府赞助?”高东方接过材料,随手翻了两眼,看到是两家叫做FreddieMac(房地美)、FannieMae(房利美)的企业债券发行计划,心中就暗暗地上了心,再听到格林汉姆解释道“政府赞助”的时候,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当下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性质的企业,难道是国有企业?”   因为经济体制的不同,所以在华夏和美国有着性质不同的企业。如果以政府作为法人代表的企业,在华夏被称为是国有企业。而美国的经济制度是市场经济,尽管有类似以政府作为主体的企业出现,但这些企业通常是为了解决价格没有办法解决的领域,又或者是为了转移支付而存在的,简而言之即不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   所以在听到这些公司是上市公司又是所谓的“政府赞助”时,高东方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是这样的,高先生。”理查德·格林汉姆微微一笑,对对方惊诧的反应早就有所准备,当下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尽管房地美和房利美是上市公司,但是他们是依据联邦法律创建的企业,其主要的作用是将银行、抵押贷款公司和其他放贷机构的抵押贷款买过来,然后转手卖给其他的投资者。盘活银行资产的流动性是他们创立的初衷,后来政府觉得一家太过于垄断,又创立了另外一家,让双方进行竞争。你现在看到了就是这两个巨头,不过今天他们已经私有化了,但是仍然享受财政部一定的信贷额度。”   听了理查德·格林汉姆的解释,高东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嘀咕道:“原来是地产界的美联储啊,我明白了。”随即轻咳了一声,又翻出一张纸来,指着上面的内容问向理查德·格林汉姆道:“格林汉姆先生,这个叫做主基金(ThePrimaryFund)又是怎么回事,还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   “没问题,先生!”理查德·格林汉姆连一刻犹豫都没有,张口就说道,“这家主基金隶属于储备基金管理公司,是它们的货币市场旗舰基金,总资金规模达到了300亿美元之多。主要投资的是市场上优质的债券和票据,范围包括了国债、企业债、私人债和海外债。这些家伙是风险厌恶者,不太看重汇报业绩,看中的是稳定的收益和及时快速的变现。如果你们想要进行现金打理,并且获取一定收益的话,我建议你们不烦找这些家伙,他们可是这个市场上的顶级人物。”   眼见着高东方没有任何表现,理查德·格林汉姆心中反复衡量了一番,又接着说道:“不过高先生,这个市场终归是收益回报太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比尔·格罗斯给你认识,相信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这个家伙目前管理着超过5000亿美元的资金,是这个市场的顶尖人物。”   当说到比尔·格罗斯的时候,理查德·格林汉姆的脸色变得庄重起来,声音也显得低沉而又严肃,即便是没有在格罗斯的面前,他这份对对方的尊敬也是油然发自于内心的。   债券市场的投资和股票市场的投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策略,即便是评级最垃圾的债券,收益最多也是有极限的,因为要承担违约的风险,当价格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彻底崩溃。而对于股票来说,虽然也存在这种风险,但一般来说比较罕见,而且股票可以通过多策略协同,将这种风险降低到最低,并且把收益最大化。   按照对收益的预期和对风险的厌恶程度,资金自由选择债券市场或者是股票市场。当然,一般债券的面额都很大,大资金的投资者又相当一部分是保守风格的人,因此债券市场的规模比股票市场更大就不足为奇了。   “堂堂的债券之王的大名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这回高东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不过对于理查德·格林汉姆的好意,他淡淡地表示了拒绝,“不过这些资金还是由我们自己来打理的比较好,如果单单是追求稳定回报的话,我们直接买美国国债就行了,没有必要成立主权基金了。”   “……”在这一刻格林汉姆的表情略显尴尬,不过他也算是急智,很快地就转移了话题,“对了,高先生。目前关于房屋抵押贷款市场仍然存在着动荡,我们的预计是至少持续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这还得要看联储对市场的支持力度。不过联储肯定不会放任美国经济增长放缓甚至是步入衰退,我个人的判断是联储将会继续降息并且向金融机构注入资金来消除市场的不稳定性。所以,如果想要有长期而又稳定的收益,而这个投资标的又不是债券的话,我想在这段时间在市场上应该有大把的资产可以让你们收购。”   望了望窗外的雪景,他转回头意味深长地对高东方说道:“先生,这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并不建议你们买入房利美或者房地美的股票,因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的价格必然会无序地波动,这可能会给你们产生额外的成本。如果你们真有心思购买的话,我建议买入他们的债券,当然可转债也是不错的。”   “谢谢你,格林汉姆先生,你的建议我们会充分地考虑的!”在问了几个有代表性推荐名单上的企业情况之后,高东方收起了目录,和他左右正在观看材料的人小声地商量了一番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对理查德·格林汉姆表示了感谢,“我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仔细研究,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介意!”理查德·格林汉姆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喜色,不过转瞬即逝,以至于包括高东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材料本来就是为你们所准备的。” 第63章 黑手   28日的晚上,保尔森基金举行年度投资人策略会议,希尔顿酒店的八层被保尔森基金给包了下来,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投资人将和保尔森基金的管理人员一道度过为期三天的时间,三天的内容将包括对过往的总结、对未来的策略展望、联谊交际等活动。   “钟先生,终于见到你了!”   第二天的晚宴上,约翰·保尔森端着一杯鸡尾酒,正漫不经心地和其他投资人聊着天,眼神却一直瞄向入口处。在昨天的年度总结会和今年的策略展望会上,他最大的金主钟石都没有出现,这让他的心里不住地犯嘀咕。不过等到钟石的身影出现在了入口处时,他满腔的提心吊胆立刻烟消云散,在和身边的人告声罪之后,他径直地走向钟石,热情地打着招呼。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虽然钟石穿着一件修身的晚礼服,脖颈间还扎着醒目的蝴蝶结,整个人的装扮都很符合这里的气氛。但眼尖的保尔森只是稍微一打量,就发现钟石身上衣服袖口处的标签并没有剪去,衬衫顶端的纽扣也没有系上,鬓角的头发也稍显凌乱。保尔森已经能够想象出,对方是在一个匆忙的状态下胡乱地打扮了一番,这才赶到这里来的。   等到保尔森再仔细观察钟石气色的时候,发现对方虽然顾盼自若,但眉宇间依稀有一股愁色,面对如此热闹的场景丝毫提不起精神来,这让保尔森心中一凛,朝着服务生的方面一使眼色,就不动声色地对钟石说道:“钟先生,跟我到里面来。”   钟石是在刚刚结束和律师团的会谈,等到江山提醒他还有一个预约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几天是保尔森基金年会的。这段时间他非常忙,除了要对天域基金的年终进行总结外,还要参加某些参股公司的股东会议,而且现在他又是官司缠身,所以即便是今年最红火的保尔森基金的邀约,他也疏忽到差点忘记了。   两人进了宴会厅里面的一个单间之后,随着门被重重地关上,嘈杂喧闹的声音随着戛然而止。钟石这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将整个人甩到了沙发上,喘着粗气说道:“抱歉,约翰,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如果不是下属提醒,我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你们的年会。”   说完之后,他也顾不上一旁保尔森错愕的眼神,拿起茶几上的白兰地,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一口气灌下一大半之后,这才松了松脖颈上的蝴蝶结,骂骂咧咧地继续说道:“该死的,这玩意实在是太紧了,搞得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怎么样,约翰,关于明年的策略会,你主要的操作思路是什么?”   保尔森没有急着回答,先拨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这才端起手头上的酒杯,笑吟吟地说道:“钟先生,明年的操作策略我依然看空CDO市场,看多CDS市场。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一场由地产违约引发的金融危机远远没有到结束的地步,甚至某些大型金融机构都有可能牵扯到其中。以我们目前的财力和状况,只要紧紧地盯着CDS市场就足以大赚一笔了。关于具体的策略分析报告,我会发一份完整的版本到你邮箱的。”   说到这里,保尔森得意地瞄了钟石一眼。自然,他有足够的资本自傲,这一年业绩增长了700%,收入达到上百亿美元,这个成就几乎是前无古人的,就连索罗斯也向他表示了祝贺,并且邀请他共进午餐,虽然目前保尔森还没有答应下来。只是他这么瞄过去,却发现钟石依然是眉头紧锁,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这让他感到有些挫败,赶紧问了一句,“钟先生,一切都还安好吧?”   “你说什么?”钟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地怔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大悟,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没什么,只是最近被SEC控告,有点小麻烦罢了!”   “小麻烦?”保尔森大惊失色,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如果说在资本市场上按照影响等级给各种事件排序的话,被SEC调查绝对能排得上前三,原因无他,SEC实在是太过于厉害了,被他们盯上的人很少有能够成功脱身的,大多数人或者机构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眼见着自己最大的金主惹上这样的麻烦,保尔森沉默了,在这种时候他的确是无能为力。很快他就想到了华尔街上最近流传的一个传闻,某个超级巨头被SEC调查。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悸不已的同时又暗自庆幸,心想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又被SEC给盯上了。现在谜底揭开了,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居然和自己也有交集。   沉默归沉默,保尔森内心深处却没有停止思考,按照逻辑判断,自己今年的投资回报率超高,绝对是资金入市的首选,事实上钟石早在去年就给自己投入了巨额的资金。但保尔森不会单纯地认为钟石只是简单地进行FOF(基金投基金),天域基金本身在市场也是个玩家,所以他们自己也一定会出手。   但到底在哪个领域的回报率会超过保尔森基金的回报率?又是哪个市场能和目前的CDO、CDS市场相比?这些念头一旦在脑海中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长不止,让保尔森心头有如千百只猫爪抓挠一般,痒痒不止。   “那个,那个……”保尔森权衡了半晌,最终还是抵挡不过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钟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SEC调查的吗?是不是因为CDO市场又或者是CDS市场?”   说完这段话之后,保尔森老脸就是一热,他知道自己虽然说得委婉,但对方肯定能够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连这点话都听不出潜台词,钟石就不会是钟石了。   果不其然,钟石大有深意地看了保尔森一眼之后,淡定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投资了什么方向?按理说这些都是机密,不过现在SEC冻结了我的资金,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确定你要知道这些吗?如果我将来被判有罪入狱,而你又恰好持有或者做空了这些股票,不怕SEC找上门吗?”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脑门上,保尔森那颗火热的心立刻冷了下来,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对方现在麻烦缠身,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当下尴尬地咳嗽一声,将话题转移开,“嗯,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对了,前段时间乔治·索罗斯给我发来邀请,希望能够在合适的时间和我共进午餐,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能够和索罗斯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前辈级人物共进午餐,对目前的保尔森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尽管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的成就很有可能超过这位前辈。不过话一出口,保尔森就意识到了不妥,因为他想起目前和他说话的这位,可是曾经和索罗斯有过恩怨,而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钟石不论在财富还是江湖地位上和那位相比都不遑多让,甚至是更胜一筹。   所以当他说完之后,立刻紧张地盯着钟石看,想从对方的表情当中推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已经暗暗地想好了退路,即便对方流露出哪怕是一丁点的不满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索罗斯的邀请,毕竟索罗斯虽然名头响亮,但钟石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所幸钟石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只是撇着嘴微微地笑了笑,浑不在意地回答道:“哇,现在你已经得到了顶级对冲基金的承认,甚至连索罗斯这样的人都要和你交流关于市场的看法,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真为你高兴,约翰,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过下一刻,钟石的眉头就蹙了起来,问了一个让保尔森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约翰,你了解索罗斯在华尔街的人脉吗?我的意思是,和各家投行之间的关系,有没有比较亲近的或者比较疏远的?”   尽管问题有些无厘头,但是保尔森显然不认为钟石是无的放矢,仔细斟酌了半晌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具体疏远的不大清楚。但是他和古德曼之前的CEO保尔森,还有现在斯坦利的CEO约翰·马克私人关系都不错。尤其是斯坦利公司的约翰·马克,你也知道他们的研究能力首屈一指,所以量子基金经常用他们的经纪渠道,这几十年下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私交很好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是如同明镜一样,终于对所遭遇到的这一切有了大致的脉络。尽管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确定,但是毫无疑问索罗斯和斯坦利都有着最大的嫌疑。   原本作为投行的斯坦利是不应该牵扯进来的,不过也许是因为钟石的天域基金曾经三番两次地破坏了他们在华夏内地关于产业链垄断的计划,所以对方现在出手报复一下也算正常,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而和索罗斯之间则属于过往宿怨,他有一百万个理由来出手对付自己。   保尔森虽然不清楚钟石为什么这么问,不过眼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侍应生拿着修剪工具走了进来,先朝着两人微微鞠躬,随后在钟石诧异的目光中就施施然地对他身上的衣服开始动手。   “这是我叫来的服务生!”保尔森赶紧解释道,“他来帮助你处理一下衣服,你身上的衣服有点……有点……”   钟石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站立不动让侍应生修修剪剪了片刻,等一切弄好了之后,他走到门后的镜子前,瞧了半天,嘀咕了一句,“也没什么改变嘛!”   侍应生和保尔森哭笑不得。保尔森掏出一百美元的现钞小费给侍应生之后,房间内很快又只剩下钟石和保尔森两人。   “对了,你不是说要和索罗斯吃饭吗?”眼见着气氛有点沉闷,钟石主动开口说道,“见了他之后,替我向他问声好。就说他的恩惠我全部铭记在心,迟早有一天会全部回报给他的。”   “……”保尔森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小声地问道,“钟先生,这些事都过去了好多年,难道你现在还耿耿于怀吗?要不这样,由我来牵头,让你们见上一面,化解当初的恩怨。你看如何?”   “不!不!不!”钟石连连摇头,果断否决了保尔森的好意,“约翰,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再说这件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所以你最好保持中立的立场。再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动辄牵扯上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美元,这种恩怨哪里是凭借三两句话就能搞定的?你只需要给我带句话就行了。约翰,我其实很看好你,虽然你目前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但是资本市场上风云变幻,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前面所赚的极有可能就会全部赔进去,所以你千万不要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保尔森五十来岁,钟石三十一岁,按理来说这些谆谆教导应该是保尔森对钟石来说。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因为在资本市场上并不是论资排辈,而是谁的能力强,谁赚到的钱更多,谁才掌握有话语权。   因此尽管保尔森已经有了华尔街空神的美誉,但在钟石面前他依然是个小字辈。   眼看着保尔森郑重地点了点头,钟石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的话铭记于心,当下也不再多说,推开门说道:“走吧,我们出去吧。外面应该还有很多人等着和你交流呢!” 第64章 救生索计划(一)   2007年无疑是不平凡的一年,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过度昌盛带来的市场风险在八月份集中爆发,并且迅速蔓延而使得全球金融体系面临巨大挑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耳熟能详的机构名称出现在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而出现亏损的名单当中,这其中包括了汇丰、瑞银、花旗、美林以及斯坦利。   尽管欧洲央行、日本央行以及美联储陆陆续续地向市场注入巨额流动资金,并且以减低利率的形式来释放流动性,但局势仍然不是很乐观。华尔街投行巨头美林(MerrillLynch)在第三季度出现了史上最大的季度亏损,金额达到了22.4亿美元。而现在尽管四季度财务报表还没有披露,但已经有分析师悲观地分析,美林四季度还会出现亏损,额度最高可能达到32.4亿美元。   就在平安夜,美林宣布了三个出售方案,准备将美林的所有权拱手让出,以缓解目前面临的资金困局。   这不是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而出现危机的第一个企业,却是华尔街巨头当中第一个撑不住的。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对美林的前景表示了谨慎的乐观,毕竟拥有数千亿资产的这样一家巨头,只要注入了足够的资金还是能够起死回生的。   虽然对前景表示乐观,但问题依然存在,终归需要解决。希望事态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作为中央银行的美联储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尽管之前他们已经通过减息和注入流动资金来尽力地挽救市场。   12月下旬,美联储委员会向美国财政部提交了一份关于次级贷款风暴的改革方案,这一次他们要和财政部联手,共同解决市场上的问题。他们已经意识到,只是靠货币政策的改变,恐怕不太容易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   华盛顿特区,白宫东侧的财政部大楼。   新年前夜,原本应该是放假的日子,但这栋三层建筑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南侧入口处竖立着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雕像,在灯光当中眺望前方。这位美国国父之一,同时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任财政部长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似乎在为美国经济保驾护航,又似乎是在监督着后辈们的工作。   三楼的一间高级别会议室里,亨利·保尔森静静地看着楼下汉密尔顿的雕像,沉默了半晌,突然拉上了窗帘,回过头来对早就等候在会议桌旁的众人说道:“先生们,都到齐了吗?让我们开始吧!”   保尔森在窗口向外眺望的时候,整个会议室里一直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喘粗气的声音也听不到。所有人都知道,从那里能够看到什么。所有人也很清楚,目前的局势意味着什么。   深红色的椭圆会议桌四周已经坐满了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和亨利·保尔森一起共商国是的人无一不是金融系统鼎鼎大名的人物。美联储的伯南克主席、盖特纳副主席,美国银行协会主席本·森南,美国银行CEO肯尼斯·刘易斯,斯坦利董事长兼CEO约翰·马克,房利美CEO丹尼尔·穆德,房地美CEO大卫·墨菲特……   这里集合了包括财政部、美联储、商业银行、大型房企、投资银行等在内的众多精英人士,所要商讨的内容自然是如何救助房地产市场。发生在八月份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危机已经连累到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现在金融巨头们迫切地希望财政部能够站出来帮助他们渡过目前的难关。   “本,几天后的消费者信贷违约情况怎么样?”   尽管局面已经是泰山压顶,但是亨利·保尔森依然不慌不忙。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这里的工作和他在古德曼公司CEO位置上的工作有着多大的区别。在古德曼公司,他只需要对全球数万名雇员和股东负责,而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对全美人民负责,并且时刻接受来自市场的刁难,所以原本脾气火暴的他也渐渐地收心养性起来。而且他也知道,尽管压力巨大,但是乱发脾气、举止异常根本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效果,反而会影响身边工作人员的情绪。   “虽然还没有统计完成,但是从已有的数据来看,违约率大幅上升,逾期还款率可能达到六年来的最高点!”美国银行协会的主席本·森南轻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或许情况还会更糟,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就是一变,就连亨利·保尔森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的是,这场金融危机的根源就是房地产市场泡沫的破灭,继而影响到以房产为抵押物的贷款偿还,而华尔街又将这些贷款进行了证券化,打包制作成评级不等的债券和信用衍生品,这样又把以债券投资为手段的大型机构和保险公司拉了进来。所以,如果房地产市场不能够回暖的话,整个金融系统的危机就谈不上消除。   而现在的事实是,房屋贷款偿还的逾期率可能会上升到一个历史高点,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业主选择了停止供房,房屋贷款市场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而其他相应的衍生品市场自然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本·森南说完之后,会场里一片沉默。尽管在座的都是美国政界和商界的精英,但单凭他们的个人或者数家的联合,根本就撬不动全美房地产市场。所以很快,他们的目光就全部投向了亨利·保尔森和伯南克两人的身上。   “联储会在合适的时候降息,并且再次向市场注入流动性。”伯南克同样的面无表情,“另外,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向有资金需求的企业提供流动性支持,但数额方面不会太大。还有就是,我们正在商量一项如何预防高风险抵押贷款的新规定,虽然属于补救措施,但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来挽救市场。”   说完之后,伯南克的眉头高高耸动,朝着众人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美联储所做的决策是行之有效的。在九月、十一月和十二月,他们接连降息,并且不断地向市场注入流动性来缓解危机。但是相对于庞大的全美地产市场和更为庞大的CDO、CDS市场来说,美联储注入的这点资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第65章 救生索计划(二)   “超级基金方面筹备得怎么样了?”   轻轻地敲着桌面,保尔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伯南克的题外话他自然听得出来,虽然美联储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现在看来财政部不出手恐怕是不行了。虽然美国自诩是市场经济国家,很多古典主义经济学家极力鼓吹政府不要干预市场自行运作,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财政部怎么可能真正地做到置身事外呢?   就好像现在他所说的这个“超级基金”,就是由美国财政部牵头,让华尔街最顶级的几大机构出资来成立一支价值1000亿美元的基金,用来购买陷入困境当中的抵押债券。当然,为了避开舆论的压力,这其中并没有财政部的直接出资。   一听到这话,花旗、美银和摩根大通这几家的CEO脸色顿时就变了,作为商业银行的巨头,他们主要负责这些事项,这意味着他们要从口袋里掏出真金白银来。对于商业银行巨头来说,这些资金算不上多少,各家平分一家根本不是问题,但问题是,现在危机愈演愈烈,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所以多预留一些现金作为保险才是上上之策。   眼见着其他两位CEO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已的架势,肯尼斯·刘易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部长先生,目前已经筹集到了500亿美元的资金,还有300亿美元的合作意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到相应的账户当中。”说到这里,他脸上配合地露出为难之色,“不过部长先生,我们所能做的实在是很有限。这些钱恐怕收购不了市场上的抵押债券。如果指望这些资金的话,我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保尔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制止道,“坦白地说,我当然明白你们的难处。不过因为财政部并不方便出手,所以才借用你们的名义来干预市场。另外我可以告诉各位的是,总统先生和国务卿正在商量一项大规模的退税刺激经济政策,规模总额会达到千亿美元之多。而且这项计划很快就会提交国会申请,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所谓的退税政策,顾名思义即向企业和普通人群退还税收,借此来刺激消费和增加就业。根据经济学上拉弗曲线的原理,当税率超过一个定值时,这时候通过税收所获取的财政收入是递减的,因为过重的税负压抑了经济的活力,导致社会经济总量变小。而现在总统和他的经济顾问团队显然认为之前的税负可能过重,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刺激经济。   既然退税,那么作为纳税重头的大型企业自然是获利最多的一方,当下在场的CEO或者董事长们脸上纷纷浮现出喜色,这对他们而言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不过部长先生,即便是总统进行大规模的税负减免,但对于个人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就在这时,房地美的CEO大卫·墨菲特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对保尔森说道,“即便是2000亿美元规模的退税计划,摊派到每个家庭也不过几千美元,这对于按揭来说根本就于事无补,就更别说能够对目前房产市场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了。所以针对我们房产市场,我们需要更多的政策支持。”   “大卫说的不错!”丹尼尔·穆德也适时地站起来说道,“我们应该给那些想要供房但是却没有能力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有一个缓冲时间,让发放贷款的机构和他们重新签订一份还款协议,而不是直接地就把房屋收回去进行拍卖。”   说着,丹尼尔·穆德就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送给保尔森,随后继续说道:“当然,我们并不是打算对所有的房屋所有者做这样操作的。只有那些年收入超过五万美元,并且信用记录良好的阶层,才能够得到我们这项政策的优惠。而且是房屋所有者在逾期还款超过90天或者以上的人,在联系房屋贷款商之后,给予一定缓冲时间的。”   “够狠!”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纷纷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大型房产企业准备剥离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自救措施。因为对于那些收入超过一定程度的人来说,他们是完全有能力承担还款的,而现在除了给予他们时间外,还有可能在价格上重新协商,这样一来他们抛弃物业的几率就有可能大大降低,有了供房者源源不断地供应,房屋抵押贷款和相应的债券以及衍生品就有了充足的保证。   但这样的政策却是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即那些不符合这项政策的人很容易就被排除在外,而他们停供的房子除了拿去拍卖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而往往这样的人都是难有固定收入的中下层,所形成的房屋抵押贷款也是违约率较高的那种,即人们所说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在这种情况下,情况就分为两种,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彻底崩溃,而壮士断腕的房企则保住了评级更高的贷款回收和客户。   将整个市场人为地切割开,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在关键时候自救的方式。一条胳膊腐烂,只能抛弃掉,但如果要强行留着,恐怕就会危及到全身其他完好的部位甚至是生命。   保尔森的眼光闪烁不定,沉吟了大半晌也下不定决心。他可是深知其中的利弊,如果说这是房企间自救措施的话,那么他们放弃掉的绝不是一个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市场那么简单,包括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以及相应的信用违约掉期市场也要被他们放弃掉,而这要牵扯到相应的保险市场。   一时间,保尔森根本下定不了决心,牵扯的利益方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部长先生,你应该下定决心了!”这一次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亨利·保尔森的老对手约翰·马克,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即便你顾虑其他势力,不去做这些事情的话,他们也照样会面临亏损的局面。所以与其拖着大家一起完蛋,不如抛弃掉一部分,让整个市场活下去。”   “这个计划就像一条救生索,虽然只能救出一部分人,但总比让所有人都死掉的好。我们应该将逃生的机会给那些勤勉工作,有能力过上更好生活的人,至于其他的人,只能放弃掉了!”停顿了片刻,留给亨利·保尔森一点消化的时间后,约翰·马克又接着说道。   约翰·马克一开口,亨利·保尔森就立刻明白过来,不管对方承认或者否认,斯坦利公司都深度卷入到这个所谓的“救生索”计划当中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老东家有没有牵扯到其中。一想到他们暗地里的能量,亨利·保尔森就是一阵苦笑,牵头的看起来是几家房企,方案可能是投行设计的,但这些商业银行的巨头们在听到类似方案的时候纷纷面不改色,很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相关情况。保尔森甚至怀疑,他们只是知会自己走过场,即便自己不答应,他们恐怕也会找上级别更高的官员来批准这个计划的。   “那好!”保尔森一想到这样,索性也不再继续思考下去,“啪”的一声将文件重重合上,“我个人原则上同意这项叫做‘救生索’的计划,但我还需要报备给总统先生。先生们,请耐心等待。” 第66章 贝尔斯登阴谋(一)   尽管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做出了多番努力,但是在进入08年之后,市场上的噩耗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   1月4日,美国银行业协会正式公布消费者信贷违约数据,违约率上升到自从2001年以来的最高点。   1月15日,全球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花旗宣布四季度亏损98.3亿美元,一度引发全球股市下跌。   1月16日,评级机构目的预测关于SIV债券持有者至少损失47%的资产。   1月17日,美国住房部公布去年12月份房屋开工数量,100.6万户的数字为16年来最低,比上一个月下降14.2%。   就在同一天,华尔街投行巨头美林在四季度财报中宣布减计资产115亿美元,当季亏损达到骇人的99.1亿美元。而在上一个季度,美林刚刚减计了70多亿美元,亏损22.4亿美元。虽然华尔街对美林第四季度的亏损情况早有预期,但即便是胆子最大的分析师都没有猜测到美林居然亏损得如此严重。   不过市场上不尽是坏消息,就在这一天的市场上,摩根大通发表四季度财报,实现了接近30亿美元的盈利收入,而在此消息的影响下,纽约股市在这一天出现了小幅上涨。   也是在这一天,美联储发表了关于货币政策决策例会的褐皮书,书中说道:   “……从去年11月份到12月份,尽管市场出现数次动荡,但在联储不断降息的刺激下,美国经济还是保持了温和的增长,虽然这种增长速度比前一个时期有所放缓……”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仍然努力致力于维持这种经济的增长,尽管美国经济布满了挑战,但委员会有信心有能力在合适的时机调整货币政策走向,给美国经济以强有力的支撑……”   从这份报告书当中,投资者解读的信息是,美国经济并没有陷入到衰退的困境当中,美联储依然在掌控着局面,这让他们信心大振,而市场上金融、住房和消费等对经济敏感的行业个股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提振。   1月22日,美联储再次降息75个基点,基本利率为3.50%。而仅仅过去了八天,在前一次降息的基础上,美联储再次宣布降息50个基点,基本利率变为3.0%。   在1月30日,瑞士银行(UBS)发布财务公告,声称因为次级房屋抵押贷款的损失,使得UBS在07年四季度亏损达到114亿美元,创下历史之最。   ……   市场虽然不算是风雨飘摇,但异常混乱的局面的确给很多人创造了机会,其中一些市场上的大玩家开始隐秘而又频繁地接触起来,他们将目光瞄准了华尔街的一家巨头,贝尔斯登。而这些人以顶级对冲基金的基金经理为主,报仇的日子到了。   “怎么样,这顿饭还算是满意吧?”   挥手让侍者将盘子清理完之后,索罗斯满面堆笑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约翰·保尔森,端起白葡萄酒朝着他微微示意,随后轻轻地咽了一小口。   午餐很简单,主菜是奶汁鲈鱼和水果沙拉,配上一些法国小饼干,白葡萄酒佐餐,这就是两个亿万富翁的全部食物。保尔森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笑了。事实上能够得到索罗斯的进餐邀请,本身就是一件莫大荣幸的事情,又有谁会在意到底吃了些什么呢。   这世界上有几个进餐邀请是保尔森无法拒绝的,就好比是美国总统、巴菲特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位。如果是在一年前,保尔森想都不敢想,但现在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这位传奇人物的面前,泰然自若地吃着美味可口的鲈鱼,没有丝毫的窘迫和紧张。   如果说索罗斯因为在过去一年内业绩不佳,所以请保尔森这位后起之秀进餐,双方一起探讨对目前市场看法的话,那么这种说法就大错特错了。在和德鲁肯米勒分道扬镳之后,索罗斯大部分的时间都将资金外包给了基金经理来打理,但是在去年,嗅觉依旧敏锐的他察觉到市场的机遇,果断地再次出山,而32%的收益率更是提醒着世人,这个传奇人物即便年事已高,但深厚的功力依然一如既往。   虽然比不了保尔森年度700%的收益率,但是对于一个资金总额达到200亿美元的大型基金来说,这个收益足以让所有投资人满意。   “约翰,你还记得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吗?”   就在约翰·保尔森还在脑海中回想着索罗斯过去一年惊人的回报率的时候,索罗斯突然提到了一件陈年旧事,顿时将他的思绪拉回到98年。   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精英公司。这家汇集了华尔街债务套利之父梅利韦瑟、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莫顿和斯科尔斯、美联储副主席莫斯利和所罗门兄弟固定收益主管罗森菲尔德等顶尖人物的对冲基金,在98年因为俄罗斯国债违约导致的欧洲债券市场收益率大幅下降的事件中崩溃,最终不得不黯然清盘,成为当时轰动华尔街的大事。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保尔森依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因为这是当时倒下的第一个对冲基金巨头,而且当时的大背景是对冲基金风头一时无二,成为资本市场上的超级宠儿。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保尔森看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是后来美林、摩根等十五个财团各自出资,将他们的头寸消化了吗?说起来,当初长期资本管理和你的量子基金齐名,但是没想到仅仅成立了四年的时间,就彻底走上了绝路,真是让人唏嘘感慨啊!”说完之后,他忍不住地直摇头。   当初在对冲基金界,量子基金、老虎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和欧米茄基金被合称为四大对冲基金。但现在大浪淘沙,除了量子基金还顽强地存活着之外,其他三支基金早就不见踪影了。   他这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得意一时,长期生存才是王道吗?保尔森的心头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这让他顿时警醒了起来。倘若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如此警惕,但在和钟石一番长谈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金主和眼前这位在几年前的心结依然没有解开,尽管在理智上提醒着自己不要选择站队,但感情上他还是偏向了钟石这一边,所以对索罗斯所说的每句话,他都是想了又想之后才小心谨慎地回答。   “不错!”索罗斯似乎没有注意到保尔森有些难堪的脸色,仍然自顾自地说道,“约翰,或许你不知道,当初在救援长期资本管理的过程当中,财政部曾经牵头找到了贝尔斯登,当时华尔街的第一巨头,但你知道贝尔斯登是怎么回答的吗?”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约翰·保尔森,看这位后起之秀到底能猜出多少真相来。   对于参与救援的名单,保尔森自然是烂熟于胸,他只是略微一思索,就回答道:“贝尔斯登并没有出手救援。或许是认为长期资本管理的头寸不值得援助,或许是他们当时的财务状况有问题。老实说乔治,关于这部分内情我还真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呢!”   他决定既不得罪贝尔斯登,又暗地里小小地捧了索罗斯一把。   对于他的圆滑,索罗斯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对方所说的是实话,当下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当时贝尔斯登并没有任何财务上的问题,他们的确是认为长期资本管理不值得救援,而原因却很好笑,即长期资本管理不行了,甚至连清算也懒得去执行,所以连财政部的招呼他们也不打算听。而在更早之前,94年,他们也曾经搞垮过一家叫做阿斯金的资本管理公司,突然提高保证金头寸迫使对方清盘,最后吞下了他们一大笔资产。”   这不就是丛林法则吗?难道在华尔街混的人还有谁不知道这个残酷的规则吗?保尔森心中颇为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恭敬听从的模样。他知道,索罗斯肯定还有下文。   对于保尔森的态度,索罗斯很是满意,继续蛊惑道:“所以,约翰,你也应该清楚了吧。投行和我们只是一个合作上的关系,除此之外就这么多了。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和他们之间还存在严重的竞争关系,看看吧,这些年他们搞了多少花样,内部成立了对冲基金,私人财富管理业务,这些无一不是在和我们争夺市场。该死的,这些家伙已经占据了投资银行业务,也在固定收益业务上占据了半壁江山,现在又一步步地蚕食着我们对冲基金的领域,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对于索罗斯抱怨的内容,保尔森是深有体会,不过这些东西是属于监管层去考虑的问题,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索罗斯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过他也不着急,因为索罗斯总会说的。   虽然在“抱怨”,但是索罗斯一直在观察着对面保尔森的表现,眼见着对方到现在依然没有表现出哪怕是一丝的好奇或者愤懑,他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家伙果然很能沉得住气。   “所以……”   接下来就是考验双方耐心的时候,保尔森不开口,索罗斯也没有接着继续说下去,两人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最终还是保尔森挠了挠头,有些不明就里地问道。   “约翰,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索罗斯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连连反问道,“我们,对冲基金,不能永远这样受到投行的欺凌了。这就是我所要表达的全部内容,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没有听出来吗?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当索罗斯说出这些话之后,保尔森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之前的所有都是铺垫。对于做空投行的股票,他之前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投资,所以在索罗斯说出之后,他只是下意识地附和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做空的话,除了看基本面,还要看……”   “做空?”索罗斯不敢置信的声音立刻再次响起,这一次索罗斯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而且不像是作伪,“约翰,你到底听懂我说了什么没有?我是说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对冲基金界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看到索罗斯的神色,保尔森心中就是一咯噔,一个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天呐,这得是多疯狂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啊!保尔森震撼得浑身发抖,但很快这种惊骇就变成了兴奋,不错,就是兴奋。   索罗斯所说的教训不是做空某家投行的股票,而是将这家公司彻底弄倒,做空到他倒闭!   保尔森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将全部资金押注在CDO市场,否则他也不能取得700%的惊人收益率了。所以在彻底明白索罗斯的意思之后,在最初他的确是有些震撼,但很快这种震撼就转变为了兴奋,是那种赚钱之后的兴奋。   “就我们两家吗?”很快,保尔森就发现一个问题。虽然说他们的资金管理规模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四百亿美元之多,但这些资金已经投入到市场当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短期内是很难变现的,所以如果要迫使一家投行破产的话,他们的流动资金恐怕不够。   “当然不是你和我!”索罗斯这时重新恢复了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说出一个又一个让保尔森意外的名字,“还有朱利安·罗伯逊,吉姆·查诺斯,肯尼斯·格里芬。怎么样,如果这样的话,应该足够了吧!”   巨头,全部是市场上的巨头。保尔森在心中狂喊着,这几个人在一起,恐怕这世界上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就不多了。他不知道索罗斯是怎么说服其他人的,但是他很清楚,索罗斯所谓对冲基金业给投行业一个教训的说法,纯粹就是扯淡,至少在他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玩笑。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目标是?”在心中反复思量了半天,保尔森决定跟着索罗斯干上这一票。   索罗斯并没有立即作答,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后,这才撇着嘴不屑地回答道:“约翰,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保尔森目瞪口呆! 第67章 贝尔斯登阴谋(二)   贝尔斯登,华尔街第五大投行。   成立于1923年,总部位于纽约的贝尔斯登已经存在这个世界上85年。这家全球领先的金融服务公司,曾经为全世界的政府、企业、机构和个人提供相关服务。和华尔街其他几个巨头一样,贝尔斯登的业务涵盖了股票、债券、固定收益、投资银行、清算、私人财富管理等。   但是和华尔街其他几大投行不同的是,贝尔斯登有着自己独特的企业文化。华尔街有两种人,一种以斯坦利为代表,这些人将盎格鲁撒克逊白人新教徒那种特有的高贵而又平均主义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这一点从当年斯坦利公司拒绝成为英国私有化顾问就可见一斑;而另外一种人则以贝尔斯登这种犹太裔建立的公司为代表,他们节俭,他们吝啬,他们张扬,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们充满了激进的个人主义,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狼性,所以贝尔斯登被称为“华尔街的孤狼”。   这种独有的风格在过去几年更是被现任CEO詹姆斯·凯恩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曾经宣称,贝尔斯登将只雇佣PHD进来。当然,这里的PHD并不是指博士,而是那些出身贫寒(Poor)、有饥饿感(Hungry)、一心赚大钱(Desireformoney)的人。这些人往往聪明、肯吃苦、能够放下身段,所以在华尔街五大投行当中,贝尔斯登的经纪业务是最大最成功的,很多包括对冲基金在内的大资金机构都是他们的客户,中小型的投资者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在七月份,贝尔斯登内部两支押注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对冲基金因为巨亏发生崩溃,自此拉开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恐慌的序幕。但即便到了12月份,贝尔斯登依然管理着至少2000亿美元的资产,它的市值到今天依然有着接近百亿美元的规模。   想要短期内打倒这样一个巨人又谈何容易?   “第四季度亏损了8.54亿美元,减计了19亿美元的抵押贷款业务损失。”保尔森的助手很快就找到关于贝尔斯登的最新资料,“巅峰时期股价曾经上涨到170美元每股,现在在70美元左右徘徊,让人惊讶的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年之间。”   故意停顿了一会后,这名叫做毕索斯的股票分析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另外,他们管理层内斗严重。联席会现在只有一个人在主事,即詹姆斯·凯恩。还有,他们现在纠缠在一起官司当中,上诉的一方是巴克莱资本,他们认为贝尔斯登隐瞒了实情,导致他们的资金在贝尔斯登的对冲基金崩盘当中损失严重。”   “不要管那些官司,我想知道他们管理层都有哪些打算!”约翰·保尔森同样是面无表情,当他下定决心要做空贝尔斯登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密切地关注起这家华尔街巨头的详细情况。虽然同样打算做空华尔街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型对冲基金或个人,但保尔森更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而不是单纯地跟在别人身后。   保尔森基金有一部分的资金借用的也是贝尔斯登的席位,因为贝尔斯登的风格决定他们的策略,高杠杆操作是他们的常态。具体来说,作为有着结算资格的交易所会员,贝尔斯登向他们的客户们借出资金,而这些资金一部分来自他们的资产管理,一部分来自拆借市场和公司自有资金。至于他们的收入,自然是不同借入借出之间的利差和经纪佣金。   对客户尚且提供高杠杆,贝尔斯登的自营业务就更是如此了。事实上他们内部的高杠杆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有些大型交易都能够使用到超过十倍以上的杠杆,就说那两支崩盘的对冲基金,杠杆率就达到了惊人的20倍,总规模达到200亿美元。大交易尚且如此,而那些小型交易就更不用说了,动辄就能达到百倍甚至更高倍数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种激进的操作风格,所以贝尔斯登才能超越资产、市值远超自己的斯坦利公司,成为华尔街资产证券化的第一大户。根据其披露的情况,在四季度,他们持有总共价值达到487亿美元的债券头寸,这部分的债券自然包括了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而正是这些债券的亏损,使得贝尔斯登在四季度亏损减计了19亿美元的惊人数目。   现在是他们管理层出招安抚投资者的时候了,保尔森迫切地想知道他们的管理层都会向投资者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来挽回投资者的信心。   “裁员!”毕索斯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因为这是屡试不爽的招数,减少雇员的数量来削减营运成本,“之前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削减了900名雇员,不过在上个月,他们宣布进行裁员计划,再次裁员650名,固定收益部门成为了重灾区。”   “另外还有的就是出卖股权!”翻了翻手头上的资料后,毕索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少许的变化,尽管这些资料他早就烂熟于心,但是一想到目前出现危机的这两家投行惊人的相似性,他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和斯坦利公司一样,他们计划将部分股权出售给新的投资者,这个投资者也是来自华夏,据说是一家叫做华信的国有企业。”   在华投吃下布雷洛克公司和斯坦利公司的股份之后,华尔街对相似交易的高潮达到了顶点。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在这个时候传出和华夏企业“有染”的消息无疑是对投资者一个极大的安抚。   “华夏公司么……”一提到华夏,钟石的面孔就浮现在保尔森的脑海当中。没办法,这张脸孔的主人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突然,他心中一动,想到如果自己是他,会怎么样来对付像贝尔斯登这样一家巨头呢?   虽然保尔森在华尔街混迹多年,现在也成了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但他本质上并不是“门口的野蛮人”,也不是那些强势进入董事会、联合小股东改变管理层结构的强力基金,所以除了做空其股票之外还真没有太多的门路。   想到就去做!保尔森永远是一个行动派,他挥挥手,让毕索斯退下去之后,就拨通了钟石的电话。   “钟先生,如果让你选择去做空一家企业,是彻底打倒的那种,你会怎么做?”   没有半点寒暄,保尔森单刀直入主题。他是这么理解的,自己俨然已经和钟石是一个利益联合体,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根本没有太多的废话,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钟石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保尔森话里的意思,又像是在仔细思考。足足过了两分钟之后,他才长叹一口气,用低沉的语气问道,“约翰,你打算对哪家企业下手?或者说,你对哪个行业的企业下手?”   对于不同行业的企业自然有不同的策略,保尔森立刻就醒悟过来,“是一家金融机构,我要彻底打垮它,不是短期内做空它的股票那么简单,而是让他倒闭,关门,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哇哦,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钟石笑了笑,他想都不想就回答道,“约翰,你这么激进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我喜欢。不知道北岩银行你听说过没有,一家本部在英国的银行,因为流动性不足导致储户对其丧失了耐心,继而发生了挤兑的那家英国银行。虽然它最后并没有倒闭,但是却被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你可以参考这个模式啊!”   “北岩银行?”保尔森自然有印象,在大脑里飞快地将前不久的事情回忆了一遍之后,他就有些明悟了,不过另外一个疑问立刻涌上心头,“钟先生,我多嘴地问一句,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当然不是我!”钟石打了个哈哈,随即断然否定道。对于这样一个将黑锅扣到自己头上的行为,他是打死都不会承认。在否定之后他又说道,“对于金融机构,流动性是他们的致命缺点,相信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只要针对这个散布消息,十有八九都会对金融机构造成重创,当然前提是这家金融机构的内部出现了问题,这样才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事实上你根本都没有必要去发布消息,只要站出来说一句话,相信不管对谁都是一种威胁。”   对于流动性是金融机构致命缺陷这一点保尔森自然是洞若观火,但在散布消息方面他却是个新手。他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市场上有多大的影响力。事实上无数的人在研究他,在模仿他,所以只要他发表公开讲话,其造成的影响或者杀伤力绝对是巨大的。   这也是为什么索罗斯找上保尔森的原因之一。   保尔森若有所思地挂上电话,又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关于如何做空贝尔斯登的策略渐渐地在心中成形。   “保尔森先生,一件关于贝尔斯登的重要人事变动,刚刚在他们内部发生了!”   就在保尔森拿起电话,准备拨打给资产管理部门的时候,毕索斯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保尔森说道,“艾伦·施瓦茨接替詹姆斯·凯恩任首席执行官,凯恩仍然是董事长,任命刚刚在董事会上通过,马上就会对外公布。”   “施瓦茨?什么人?”保尔森伸向电话的手停住了,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对这位新任CEO还是没有半点印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高层人事变动?”   “对,市场也会这样想,怎么在这个时候有人事变动?”毕索斯极其兴奋地附和道,“按照常规的逻辑来判断,上一次贝尔斯登的内部基金崩溃,已经有CEO为此辞职负责了。在十二月份,也同样有一个联席董事长为此辞职负责。但现在市场上并没有太多的流言,可偏偏他们在这个时候换帅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保尔森怔怔地望着毕索斯,心头却是一片火热,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太有价值了。   ……   几乎在同时,索罗斯这边也接到了关于贝尔斯登人事变动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召开了电话会议,一个只有三个人参与的秘密电话会议。 第68章 贝尔斯登阴谋(三)   “乔治,那个小家伙信得过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索罗斯缠斗了数年之久的朱利安·罗伯逊。这位前对冲基金界鼎鼎大名的人物现在退居到了幕后,在对冲基金界的影响也是大不如前,但是有谁胆敢忽略掉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人物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吃大亏的。   说来也是奇怪,在老虎基金崩盘之后,朱利安·罗伯逊和乔治·索罗斯的关系竟然变得好转了起来,或许是双方不再存在竞争对立的关系,或许是索罗斯从罗伯逊的身上感受到了兔死狐悲,总之两人的关系比之前大有改善。   目前的朱利安·罗伯逊自己不再涉足到具体的资金管理当中。当他的老虎基金清盘之后,他旗下的众多交易员和分析师们纷纷各立门户,成立自己的基金。作为教父一样的朱利安·罗伯逊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他将这些年积累下身家的一部分投入到这些基金当中,从曾经的管理者摇身一变,变成了投资人。   这么多年下来,朱利安·罗伯逊的身家不减反增,都是得益于当年他培养出来的这些“虎仔”。当然即便是这样,他的身家还是远远不能和索罗斯相比。   而现在在线上的另外一人是吉姆·查诺斯,号称是华尔街的“空神”。这位同样是大名鼎鼎的基金经理从来都是只有一个操作策略,那就是全力卖空。在2001年,他押注当时的安然公司,在爆发出丑闻之后安然黯然倒闭,而查诺斯因此一战成名,成为华尔街做空势力的代表人物。   这三人间彼此相熟相知,类似的配合也曾经干过几次,所以根本没有信任上的问题。但是这一次的组合里加上了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两个新面孔让朱利安·罗伯逊产生了担忧。   “这的确是个问题!”电话那头的索罗斯沉默了片刻,这才淡淡地说道,“不过伙计们,他们俩可是现在市场上拥有现金最多的两个家伙。如果不拉拢这两个家伙的话,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要拉拢更多的人,如此一来泄密的风险就大大地提高了。我和约翰谈过,这个家伙是个野心很大的人,和肯尼斯·格里芬一样,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所以坦白地说,我并不是很担心他们的道德风险。”   一说到现金问题,其他两人均保持了沉默。现金问题的确是他们这个组合目前的一个致命伤,虽然这几人均是身家不菲,即便是放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但是他们的资产并不是以现金形式存在的,事实上一年当中他们的资产能够以现金形式存在的天数都少得可怜,因为他们是职业投资人,非常明白持有现金是最愚蠢的投资方法。   “他们不会那么干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吉姆·查诺斯突然开口说道,“他们不是圣人,而且这一切并不触犯法律。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基金经理,有着业绩上的需求。”   吉姆·查诺斯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虽然他不会轻易开口,但是他所说的话无一不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的那种,所以不管是索罗斯还是罗伯逊对他的意见都格外地重视。   眼见着三人当中两人表示了不同意见,朱利安·罗伯逊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话题转移到如何做空贝尔斯登的策略上来。   “尽管他们的市值已经下降到了百亿美元左右,而且去年四季度出现了巨亏,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想要在短期内做空他们,即便有了两个奶牛的加入,恐怕还是力有不足吧?”   朱利安·罗伯逊在研究了贝尔斯登的情况之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奶牛所说的自然就是约翰·保尔森和肯尼斯·格里芬,因为可以像奶牛出奶一样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所以在金融界里一般将这种现金流充足的机构或者个人称之为奶牛。   的确,尽管现在贝尔斯登的市值已经被腰斩了,但他们目前的市值仍然有接近百亿美元之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很多交易所的结算商,同时内部管理着千亿规模以上的资金,所以在现金方面可以说是无忧的。   别的不说,就光说对冲基金界,至少有200亿美元在贝尔斯登的经纪账户当中,即便这些资金的闲置率只有一成的话,那么也相当于给了贝尔斯登20亿美元的现金流。   做空金融机构,打击其现金流是最狠辣的一招,朱利安·罗伯逊虽然远离了资本市场很久,但是当年深厚的功力依然在。当他一开口,所说的策略就是针对所要做空目标的现金流,远比起之前不明就里的约翰·保尔森要高明得多。   “不,他们有很多的问题!”吉姆·查诺斯立刻出声反驳道,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致命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他却没有多说。   “朱利安,你离开一线市场的时间太久了,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了。”就在朱利安·罗伯逊还在苦苦皱眉思索的时候,索罗斯的声音又恰时地响起了,“虽然目前贝尔斯登的内部对外宣称,他们的资产因为债券亏损减计了19亿美元。但是谁都清楚,贝尔斯登才是整个债券市场最大的玩家之一。斯坦利方面亏损接近百亿,而贝尔斯登这边才亏损区区的二十亿美元,这个数字可不太符合华尔街的预期啊!”   索罗斯的说法虽然让朱利安·罗伯逊的心中略感不爽,但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所以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评价。不过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让朱利安·罗伯逊陷入了沉思,“乔治,你的意思是贝尔斯登方面谎报了他们的亏损情况?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对于财务造假,一旦被揭穿之后,代价几乎是上市公司所不能够承受的。不止如此,相关的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包括后期审核的事务所都要面临着严重的处罚。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查诺斯所做空的安然,这个庞然大物在倒闭的同时,也导致了审计界巨头之一的安达信关门结业,从此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变成了四大。   正是因为造假的代价太过于沉重,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所以罗伯逊根本就不敢相信对方胆敢在财务报表上动手脚。   “不!不!不!”索罗斯连连否认,“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贝尔斯登在财务报表上做了手脚,只是我不认为他们在债券市场上的损失会止步于此。我个人认为,恐怕在一季度报表出来之后,市场才会对贝尔斯登的财务状况有个更清醒的认识,而这个认识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所以我把正式做空的时机定在那个时候。”   按照原定的计划,现在他们开始在市场上卖空贝尔斯登的股票,借此先慢慢消耗他们的现金流,等到三月上旬的时候再全力爆发,在那个时候全力以赴、多策略结合地打压贝尔斯登,最终的目的自然是要将对方彻底打死。而三月中旬,正是贝尔斯登08年一季度财务报表出来的时候。   “这似乎有点冒险!”对于爆发时机的选择,朱利安·罗伯逊没有任何的异议,在这一点上他和索罗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两人都是选择时机的高手。不过对于贝尔斯登财务状况会恶化的这一判断,他却是不敢太过苟同,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清楚贝尔斯登真实的经营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除了他们自己的高管,“如果到时候他们的财务状况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又或者得到了某些改善,那我们选择在那个时机发动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朱利安·罗伯逊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贝尔斯登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情况,那么他们的股价势必在短期内出现反弹,而这种反弹对于他们这些图谋做空的人无疑是相当不利的。   “这不可能!”静默了半天的吉姆·查诺斯突然说道。他的开腔将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如果说到做空,尤其是这种微观性质的做空,恐怕索罗斯和罗伯逊都没有对方经验丰富。   见两人安静下来之后,查诺斯依然是惜字如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两人心中一亮,“我们制造他们亏损。”   “具体呢?”索罗斯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却是不能明悟。虽然之前他制定了大方向和策略,但是这个策略并不是完备和具体的,细节方面还需要和其他人一道商量。   “交易,结算,和人事变动!”查诺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交易方面我们让他没有对手,结算方面让他们的客户不再继续信任,继而抽走资金。而人事变动,则可以产生各种谣言,虽然这种谣言的杀伤力是最小的,但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吸引眼球。而引起各方的注意,对我们后续的计划至关重要。”   “真是太棒了!”   “吉姆,你真是个天才!”   几乎是在同时,朱利安·罗伯逊和索罗斯就明白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称赞道。虽然两人都是造势的高手,但他们造势的起点太高,一般来说都是宏观方向的。朱利安·罗伯逊曾经是一个股票造势的高手,但他毕竟远离一线时间太久,而且手头上的资料也不完全,所以一时半会也没有意识到其中有这么多的文章可做。   查诺斯的计划是索罗斯策略的一个重要补充,即在朱利安·罗伯逊提出贝尔斯登的财务报表可能在三月份公开时出现盈利或者小亏的情况下,他们通过向市场散布流言、说服交易对手停止交易和结算等方式来压缩贝尔斯登可能获取盈利的渠道,进而让他们的财务报表达不到预期的水平,尽管这种预期实现与否还是未知之数。   讨论到这个地步,基本上所有能想到的漏洞他们都已经想到了,又谈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之后,他们将话题转移到了怎么样借入贝尔斯登的股票上。   “根据我们的研究分析,在过去一年当中,始终有一股势力在做空贝尔斯登的股票,从他们达到170美元的时候就开始做空,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回仓的迹象,这葬送了我们部分流动性!”索罗斯愤愤不平地说道。   基于美国股票可以做空,也可以做多的性质,所以一支股票在市场上流动性很强。而贝尔斯登一共有两亿不到的总股本(普通股),整个盘不算少。但是贝尔斯登公司自己控制一部分四成多的股份,是第一大股东,而其他的机构和个人掌握着剩下的五成多股份。但相比起贝尔斯登自己来说,这部分的股东数量实在是过于众多,分摊到个人头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们相抗衡。而市场上一下子少了一成左右的流动性,这必然对贝尔斯登的流动性造成影响。   不过幸运的是,这笔一成多的股票最终还是流入了市场。因为所隔的时间有点长,而且在这段时间内贝尔斯登的股票价格直线下跌,所以当初接手的人恐怕早就解套出手了。因此索罗斯只是稍微地抱怨了一下,就开始认真地盘算起怎么样借入贝尔斯登的股票而不被市场所察觉。   “竟然还有这种事?一年前就开始做空?”罗伯逊很惊讶,即便他曾经持有过日本沽单超过五年的时间,但那是在他认为行情还有下跌可能的情况下,而一年前的贝尔斯登完全没有任何颓势可言,相反则是如日方中,“乔治,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清楚,或许他们已经平仓离场了,这个利润足够让他们满意了!”索罗斯眉头微皱,想了想之后,回答了一个让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答案。   他的确是不知道。 第69章 丧失交易对手   银行间交易市场,这个原本为拆借保证金头寸的市场,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市场。因为参与者不止是商业银行,投资银行、保险公司、基金、外汇交易商等都可以投身其中;也因为没有地域和时间的限制,这是一个24/7的市场,全球范围的交易员都可以在这里寻找到交易对手;更因为这个市场里交易品种和方式繁多,票据、债券、现金等应有尽有,抵押、拆借、买卖等方式也可以任意挑选。   新加坡。   星展银行的总部,尽管此时已经是深夜,但在接到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之后,交易部的头头脑脑不得不紧急召开视频会议,商讨交易策略。   作为新加坡最大的商业银行,星展银行有着浓烈的国有色彩,淡马锡控股是他们的第一大股东。这家巨无霸早就将触角伸向大中华区,是最早几个在华夏大陆设立办事处和分行的几家金融机构之一。而趁着亚洲金融危机,它更是吞并了香港的几家本土银行,一举攻入了香港金融市场。   目前的星展银行,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商业银行,同时也是国际金融市场当中重要的一支力量,因为这家公司的风险控制做得特别好,所以被称为世界上最安全的银行之一。   风控做得好,自然意味着流动性充足,核心资本充裕。于是世界上很多的金融机构和商业银行都乐意和星展银行进行交易,不止是拆借资金,还有买卖债券、国际结算等业务。这些机构包括了来自欧洲大陆、英国和北美地区的金融机构,贝尔斯登也是其中的一家。   而这一次的紧急会议要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交易员说起。   林国栋是新加坡星展银行的一名债券交易员,主要的交易品种是美国不动产债。在去年8月份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危机爆发时,他正好减持了一大部分的仓位,使得星展银行避免了一场潜在损失高达2亿新元的损失,所以他很快地被提升为他所属那个小组的主管。   在外界看来,林国栋那一次的减持属于运气好,恰好在危机爆发之前减低了仓位。但林国栋心中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运气使然,事实上他在危机爆发之前就嗅到了某种危险,加上有量子基金的朋友及时地提醒他,所以他才下定决心减持一部分房地产债券。   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之后的林国栋,并没有选择继续留在美国,而是回到了弹丸小国新加坡。他先是加入了淡马锡基金从事债券分析工作,很快就跳到了星展银行从事债券交易工作,这份工作虽然比单纯的分析工作压力更大,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深夜工作,但薪水方面比分析工作好上太多,因为到美国读书的贷款他还没有偿还清。   事实上林国栋的交易员生涯并不算成功,三年的时间他才从星展银行拿到了五十三万新元的薪水和分红,这个数字虽然远比普通人高得多,但对于一个债券交易员来说这只是中等偏下的水平。林国栋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所以很多时候他开始渐渐地偏离基本面,开始按照他所听到的流言或者内幕消息进行操作。   在新泽西的这四年,除了学习之外,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交际上,所以林国栋在美国的人脉不算弱,其中还有不少他认识的人进入了华尔街,他也因此经常能够听到某些公司内部的第一手资料。而三年的交易生涯,在他刻意逢迎和奉承之下,也结交了不少其他机构的交易员,这些人自然都成为了他各种信息的来源。   上一次卖空美国次级债券的行为,就是因为他听到一个贝尔斯登的交易员告诉他,贝尔斯登内部两支专注于次级债券的对冲基金崩溃了。正是因为比新闻报道更快,所以他才能够顺利地卖出数量不少的美国次级债券,躲开了那一次风险。   现在是时候再一次发动消息了,因为最近美国市场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各种流言层出不穷,所以林国栋觉得机会又来了。   “嘿,斯蒂夫,最近有什么该死的消息吗?”   林国栋首先拨通了贝尔斯登交易员的电话,这就是上一次告诉他贝尔斯登内部对冲基金崩溃的交易员。作为交换,林国栋自然也告诉了对方一个关于英国债券市场的内部流言。   “林,去你的,我可没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叫做斯蒂夫的交易员声音低沉,隐隐还能听到其他喧闹吵杂的声音,林国栋已经开始脑补出一副热火朝天的交易场面,只听斯蒂夫继续说道,“不过该死的,你有没有消息,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   “什么?”林国栋大为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身在暴风漩涡中心,却居然向自己这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人询问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消息,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斯蒂夫,我他妈没有听错吧,你在向我问关于CDO的消息吗?”   一听到对方这般反应,斯蒂夫不惊反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淡淡地说道:“哦,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怎么样,今天有什么该死的债券需要报价吗?”   林国栋不知道的是,在和他接触的一些交易员当中,普遍都对他有一个这样的认识,即这个家伙的消息非常灵通,不管是美国、亚洲还是欧洲的市场,而且这家伙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准确的。   正是因为坦诚,而且等价交换,所以林国栋在他的圈子里也变得小有名气起来,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既然对方没有可以透露的消息,他只能作罢,礼节性地询问了几种债券的报价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没有内幕,他暂时不打算做交易。   紧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对方要不是不知道消息,要不说的都是新闻已经报道出来的。林国栋很失望,看来今天又要白白熬夜了。他挂掉电话,打算先在市场上做几笔交易再说,不管怎么说,先把账户里的利润给增加一些再说。   就在他打开路透终端,准备寻找几支波动幅度不大的债券时,电话再一次响起。交易员的生活就是,每天不是在下单,就是在接/打电话询问价格,所以林国栋只是朝着电话瞟了一眼,就熟练地用头将话筒夹在肩头,一边问候着一边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在他的面前,有八块屏幕,各种流动不停的数据和信息需要他去观察、分析和消化。   “林,一个大内幕,足够大的内幕!”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充满了焦急和意外。   “是吗?”林国栋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他已经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了,是他在普林斯顿认识的一个校友,目前在量子基金做投资分析,叫做丹尼尔·约翰逊。关于这个人,林国栋在内心深处有点不喜欢,因为对方的功利性实在是太强了,放出的十个消息当中只有两三个是真实的,所以即便对方如此激动地说有内幕的时候,林国栋的反应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态。   丹尼尔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当下急忙解释道:“林,这一次的消息保证百分百真实可靠,而且很快你就会看到了。这绝对是一个超级内幕,牵扯到华尔街的一家巨头,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真的?”林国栋正在敲击买入命令的手指就是一停,四下看了看,将话筒拿到左手中,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丹尼尔,到底是什么消息?华尔街怎么了?”   “是贝尔斯登!”丹尼尔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点出了这家机构的名称,“他们遇到了大麻烦,非常大的麻烦。你应该知道贝尔斯登是华尔街持有次级债券最大的机构吧,据说他们足足有500亿美元的头寸,比斯坦利公司还要多。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内部的头寸巨亏,至少亏损了120亿美元以上,比他们内部对冲基金的亏损多太多了。”   “什么?”林国栋彻底震惊了,虽然最近关于巨亏的消息此起彼伏,但如此规模和比例的亏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和外界只关注亏损金额的反应不同的是,交易员们往往是从头寸规模和亏损额度来衡量的,因为还要考虑到流动性、风险控制等因素。   一个500亿美元的头寸,亏损达到120亿美元,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那么亏损额度达到了惊人的24%。一般来说一个巨型头寸,止损点都设置得比较高,一般在10%左右,也有更高的,但24%绝对出乎了行业的标准和任何一个理性投资者的心理预期。所以林国栋心中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得出一个更让他震撼的结论,“市场的流动性?”   “不错,流动性不足,预计这部分债券的亏损还会继续加剧!”丹尼尔的语气很凝重,“所以伙计,你最好不要再和他们做交易了。我是说任何交易,包括债券、票据,对了,还有现金。在这个时候任何和他们做交易的行为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到流动性不足的麻烦当中,我可不想见到你被炒了鱿鱼。”   挂了电话之后,林国栋的心情很沉重。虽然之前他就有所耳闻,贝尔斯登陷入到了流动性不足的地步,但是贝尔斯登的高层频繁出镜辟谣,使得这些流言只是流传了片刻就戛然而止。而现在丹尼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贝尔斯登的高层只是在玩一场“皇帝的新装”的游戏。   突然他又想起之前和贝尔斯登交易员斯蒂夫所打的那一通电话,虽然对方真的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竟然还做出向自己打探消息的反常之举。现在想想,说不定是斯蒂夫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贝尔斯登的负面新闻,而这个新闻极有可能出现在CDO市场,即次级债。   一想到这里,林国栋已然对丹尼尔所说的话信了大半分,再看眼前的路透终端时,刚刚通过基本面分析挑选到的那些美国地产次级债券前景已经变得不再确定起来,而这些债券的持有者正是贝尔斯登,报价比市面价格普遍便宜了二个基点到五个基点左右。在没有得到关于贝尔斯登内部消息之前,林国栋正准备打电话给对方,再压压价格。   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林国栋只是思虑了两秒钟,就果断敲下了取消的按钮,这笔交易他实在是不敢冒风险。而很快关于贝尔斯登巨亏可能会以超低价格脱手这笔债券的分析也被上报给了星展银行的管理层。自然,林国栋不会原样照抄,他递交的是一份完整的报告,仔细分析了一通这些债券的流动前景,最后的结论就是不要和贝尔斯登的人再进行类似的债券交易。   他根本不会想到的是,他的这份报告打响了贝尔斯登倒闭的第一枪。   ……   “消息都传递出去了吗?”   就在丹尼尔向林国栋告知关于贝尔斯登的消息后不久,索罗斯就亲自给这位分析师打来电话,询问事件的进展。   “一切都搞定了,老板!”丹尼尔忙不迭地汇报到,能够和大老板对话的机会可不多。虽然在量子基金内部,这些分析师的工作很难和索罗斯有直接的交集,但谁都清楚索罗斯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相反他还很乐意给底层员工一些真诚的意见和建议,只要是他时间容许的话。所以丹尼尔决定不放过这个计划,斗胆着问道,“老板,为什么要我放消息给星展银行,他们只是东南亚地区的一家银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些来自欧洲或者美国的银行不是更好?”   “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丹尼尔,你问到了问题的核心了!”索罗斯呵呵一笑,并没有藏着掖着,在打趣了之后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原因有两个,第一,他们的风险控制是做得最好的。第二,他们是亚洲人的银行。你明白吗?” 第70章 质押股权(一)   “亚洲人么?”丹尼尔沉思了片刻,就恍然大悟道。   在管理学上有过这么一个经典的案例,即在流水线上,欧美的产业工人习惯于沉默工作,而亚洲人则对这一套完全不感冒,让他们在沉默状态下工作效率很低,所以管理层将流水线稍微变动,方便亚洲人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工作,这样效率就大大地提高了。   这虽然只是特例,但从中可以看出亚洲人喜欢聚在一起聊天的习性。而索罗斯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将“消息”的源头设定在亚洲的金融圈当中。   选择新加坡的星展银行,他也有自己的考虑,首先这是一家做事严谨、风格保守的银行,风险控制尤为让人称道,在听到相关信息之后管理层十有八九会对贝尔斯登说“不”;其次,基于亚洲人喜欢说道的这个性格,星展银行内部的相关决策肯定不会保密太久,所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市场。而到时候索罗斯这边不仅达到了目的,也能够将责任推卸个一干二净。   “相信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你也不需要知道了,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吧!”索罗斯嘿嘿一笑,就挂断了这边的电话,只留下一个细思恐极的丹尼尔,怔怔地举着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伙计们,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了,接下来是我们需要资金的时候了。肯尼斯,约翰,你们的现金准备好了吗?”五个巨头都等候在线上,索罗斯对丹尼尔所说的一切都被他们清楚无误地听在耳朵当中,这几个人中之龙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索罗斯的用心,心中情不自禁地对他多了几分警惕。   事实上几人之间只是个松散联盟,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或许能够聚到一起,但利益散去的时候又各行其是,而一旦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之间又随时可能反目成仇,正如当年的朱利安·罗伯逊和索罗斯那样。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现金方面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准备了2亿美元的现金,还有总共价值4亿美元的证券,随时能够从银行方面再借贷2亿美元的现金出来。你们那里呢?”肯尼斯·格里芬淡淡地回答道。   按照全盘的计划,策略方面由索罗斯等人全盘负责,资金方面则大部分由城堡基金和保尔森基金来承担。当然,作为合作的一部分,索罗斯等人也是要承担一部分资金的,否则保尔森等人根本就信不过他们。   “好的,我们的资金也已经到位了,总共是1亿美元!”眼见着对方准备好足够量的资金,索罗斯自然是大喜过望,将己方这边的资金情况简要地说明了一下,随即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要利用这笔资金借入贝尔斯登的股票抛售,但是零星半点的股票并不能动摇其根基,所以我们要找那些大型机构持有者和个人持有者借入股票,可以通过经纪商或者其他利益无关的人出面,而且最好不要引起贝尔斯登方面的警觉。各位,没有问题吧?”   关于做空股票,一般来说向做市商的经纪商借入股票即可,但如果数额特别巨大,做市商的经纪商也没有办法融到如此多股票的情况下,这些做空的人就必须向大股东借入。有人会质疑,大股东为什么会愿意借出自己手头上的股票来打压自家的股价呢?他这么做不是让自己的身家凭空缩水了吗?   虽然借出股票可以在短期使得自身财富缩水,但大股东的思维却并非如此。首先,这部分股份难以变现,财富只是字面上的数字,起伏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即便是一时的涨跌,他们也不会太过于放在心上,只要持有股份的份额不变,他们所看重的是长期价值。其次,在有些时候因为股价波动,而大股东既不想放弃持股又想有足够现金使用的情况下,他们不是将这些股票套现,而是质押给银行换取流动现金,而银行方面则可以在质押期间将这部分的股权借出去,以此来收取一部分的利息。   这就给做空者提供了可能。   “我知道一个信息!”这时朱利安·罗伯逊说话了,“在去年贝尔斯登的股票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们曾经向摩根大通质押了3.75%的股权,换来了大约5亿美元的资金。就是不知道到了现在,这部分的股权有没有被他们赎回?”   一般来说,按照银行业的规则,质押股票的价格在其市值的三到五成,而那个时候贝尔斯登的股价曾经上冲到170美元每股的高价,所以按照比例的话,5亿美元的现金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只是做了这笔交易的摩根大通算是惨了,因为如果持有到现在,这部分的股权只有区区的不到3亿美元的价值,如果贝尔斯登方面违约的话,那么他们可就赔惨了。   虽然很惊讶为什么朱利安·罗伯逊知道这样的事,但其他几人均是识趣地没有发问,他们清楚对方肯定是有自己的门路,即便是问了对方也肯定不会愿意作答,索性就连发问都免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朱利安,你可以和杰米·戴蒙好好地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借出这部分的股权,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没有片刻的犹豫,索罗斯就颐指气使地说道,而朱利安·罗伯逊的回答也很干脆,直截了当地就答应了下来,也没有半句反驳或者不满的话,这让第一次进入他们圈子的格里芬和保尔森都相当惊讶。   虽然说对于圈子核心是索罗斯这一事实,大家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乐意看到有人站出来挑战索罗斯的领导地位,而朱利安·罗伯逊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这些是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事先预想的,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发生,这让两人感到很是意外。 第71章 质押股权(二)   “另外,普特纳姆投资公司拥有着6%的贝尔斯登股份,吉米·凯恩自己拥有着5.8%的股份。这两部分的股权后者基本上不用去想了。前者可以通过信托公司来借入,一定不能够让普特纳姆投资公司的人知道实际上背后借入股票的人是我们,否则以他们的精明程度,肯定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索罗斯也不顾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吉姆,这方面就交给你了!”   “好的,没有问题!”吉姆·查诺斯应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肯尼斯,约翰,你们两个人的任务是……”索罗斯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给其他两人下达命令之后,又对着格里芬和保尔森说道。不过一想到他们是刚刚加入到这个群体当中,或许还没有适应这种语气,当下停顿了片刻之后放缓了语气,“伙计们,你们可以向经纪商们去打探,看他们的黑池当中有多少可以借出的贝尔斯登股票。如果有,尽可能多地借出,这方面你们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虽然在宏观策略对冲基金最巅峰的时期没有亲身参与过,但这些年来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经历的风云也是不少,积累下的人脉更是可观,尤其是后者,现在简直能用炙手可热来形容。所有的经纪商都巴不得能够和保尔森基金拉上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从他们的黑池当中借入些股票自然不在话下。格里芬和保尔森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自然,对于股票借出的成本,将从他们五人共同支付的账户当中扣除,做空完成之后按照比例再原数奉还。至于将来的收益,则由五人平均分配。这个方案看上去并不公平,因为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两人出了大部分的钱,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其他三人的参与和谋划的话,他们也赶不上这趟快车,所以虽然小有争议,但这个分配利润的方案还是很快地得以通过。   “那么,现在各位还有问题吗?”眼见着任务分配得差不多了,索罗斯拍了拍手,来了一句总结性的话,“如果没有问题,那本次会议到此结束,等到下一次开会的时候,就是我们全力抛售贝尔斯登股票的时候。”   “我有一个问题!”   就在其他人都保持沉默的时候,肯尼斯·格里芬却开口问道,这让索罗斯伸向通话结束键的手就是一顿,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肯尼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问题?”   在原先的预想当中,约翰·保尔森应该是一个最有自己想法的人,索罗斯也随时准备着回答来自保尔森的提问,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提问的人不是保尔森,而是肯尼斯·格林芬。   作为华尔街的中坚力量,肯尼斯·格里芬的履历无疑是耀眼而又辉煌的,尤其是在06年接下了不凋花基金的能源头寸并且最终从里面豪赚十亿美元的事迹,更是在华尔街广为流传。虽然城堡基金是一家主要以量化为投资策略的基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兴趣介入到事件驱动当中,尤其是这种事件还是由他们自己触发的。   或许是因为年轻,或许是太过于自负,肯尼斯·格里芬显然对通话的其他几人没有太多的尊敬之意。当然,这个人群并不包括约翰·保尔森。事实上,在和其他人对话之前,他已经和保尔森通过电话,一来两者都是新加入的人,第二则是他也对保尔森去年的业绩充满了敬仰。   “我们每个人都有了任务,那么乔治,你会干些什么?”格里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婉,或许他连客气也不知道,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言语之间颇有些不满,“乔治,你不会坐享其成吧?我的朋友!”   他的确有足够的理由不满,在城堡基金内部,他才是那个只需要动动嘴皮就让交易员和分析师们累死累活的角色,现在角色转换了,他有不满也很正常。   “我?”索罗斯嘿嘿一笑,沉默了半晌,不答反问道,“肯尼斯,你知道约瑟夫·刘易斯这个人吗?”   “约瑟夫·刘易斯?”格里芬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家伙,他是谁?和整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也都没有挂断电话,很显然对索罗斯所提到的这个人相当感兴趣,即便有些人很清楚,索罗斯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无所事事的。   “约瑟夫·刘易斯,靠外汇发家的英国亿万富翁,他是个天才。”索罗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声音缓缓说道,“但是他靠外汇赚来的钱并不都是继续投在了外汇市场,事实上因为外汇波动越来越多地出现不稳定性,所以他开始将钱分散投资到股票、债券、期权甚至是对冲基金上。”   “说重点吧,乔治!”约翰·保尔森终于开口了,虽然他很清楚,对方说这些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但始终和他们目前谋划的事情扯不上关系,这让保尔森略微感到有些不满。   或许是听出对方语气当中的不耐烦,索罗斯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直接将其中的缘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在他积累了大笔的财富之后,开始将目光转向那些业绩良好的股票上。在去年贝尔斯登内部基金崩溃之后,约瑟夫认为抄底贝尔斯登的机会到了,所以他和他的资金大举买入贝尔斯登的股票,足足有7%之多,成为整个贝尔斯登第二大流通股东。”   “可是第二大流通股东不是一家叫做塔维斯股权投资公司的吗?”格里芬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这是一家注册地在维京群岛的皮包公司,主要的股东或控股公司根本就查询不到。”   “你说的没有错!”索罗斯笑了,“可我就是少数几个知道塔维斯股权投资公司背后老板是谁的人,因为他曾经委托过我进行投资!” 第72章 巨人倒下(一)   一周之后。   在这间可以环视曼哈顿全景的办公室内,艾伦·施瓦茨望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心中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情。坐上贝尔斯登CEO的位置让他很意外,因为詹姆斯·凯恩本人是持有超过5%股份的大股东,如果他不愿意挪开位置的话,董事会的董事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凯恩竟然放弃了CEO这个位置,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或许对方是想把更多精力放在他的业余爱好桥牌上吧。   从杜克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加入了贝尔斯登的施瓦茨足足在这家公司服务了三十年,可以说骨子里流淌的就是这家公司的文化。从股票经纪人做起的他非常善于和人打交道,有着“超级推销员”的美誉。他个头不算高,长着一张普通白人面孔,因为常年的操劳头发已经半白,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时常紧抿的嘴唇和偶尔流露出如同鹰隼般的眼神透露着坚毅和精明,这就是华尔街最著名的投资人的形象。   只是还没有等屁股坐热,艾伦·施瓦茨就发现目前贝尔斯登的情况相当糟糕,非常棘手。固定收益部囤积的头寸无法卖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天天地亏损下去;因为市道不好,贝尔斯登引以为傲的经纪业务也停滞不前;投资银行业务还算好些,到目前为止依靠着新兴市场的融资潮小有增长,已经超过去年同期额度,这是几大核心业务当中唯一的亮点。   千头万绪的纷乱局面,让施瓦茨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理清头绪,先慢慢处理掉那部分债券头寸,收缩FICC业务,然后再大力发展经纪业务、提供杠杆业务和结算业务,同时加强财富管理和投资银行业务。而如果按照他制定下的策略来发展,至少先要经历一番大清洗才行。   人事变动方面还是其次,目前给施瓦茨最大压力的是贝尔斯登萎靡的股价,经历了内部对冲基金崩盘和四季度亏损之后,投资者们对贝尔斯登的盈利前景严重怀疑,连累着股价像过山车一样急速下降,到目前为止只有区区的62美元每股的水平,与巅峰期的170美元相比,几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在上任之初,董事会就给施瓦茨下了一道死命令,无论如何,在今年也要将股价提升到100美元以上。这些数字可关系到各位董事的身家,作为职业经理人的他自然不敢马虎。   但就在施瓦茨命令资本市场部的人暗中观察自家股票的表现,准备逢低吸纳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让他倍感震惊的消息,有人在做空贝尔斯登的股票,而且已经持续了三四天。   按照道理来说,美国股市既可以做多,也可以做空,而且是T+0式的交易,即当天可以买入的,也可以在当天卖出,所以有人做空贝尔斯登的股票也不算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根据资本市场部的人反馈来的消息,这股做空势力并不只是单纯地卖出、趁低补仓那么简单,而是全力地卖出,一点补仓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目前只有区区的三四个交易日,但对方做空的势头极其凶猛,前几个交易日每天都是达到千万美元级别的卖空。到了昨天,这个数字突然一下子激增到五千万美元,超过前几个交易日做空的总和,势头汹涌如潮。   在这股势力的做空之下,贝尔斯登的股票在最近几个交易日急速下跌,到目前为止,已经足足下跌了10%。但从今天盘面上的情况来看,对方对这个跌幅居然还不满意,依然是不顾一切地卖出贝尔斯登的股票。   “该死的,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筹码,怎么可能卖出那么多的份额?”   心烦气躁之下,艾伦·施瓦茨忍不住地爆了粗口。根本资本市场部的测算,这几天做空的一方至少卖出了150万股贝尔斯登的股票,占到贝尔斯登总股本的1.2%左右。虽然这些份额的股票并不能动摇贝尔斯登的根本,但是在短期内必然会导致贝尔斯登的股价下跌,进而给市场留下传播谣言的可能。   “我们是不是考虑进场托盘,又或者是制定一个赎回计划,毕竟目前的价格不算高,适当地回收一部分有助于股价上涨。”资本市场部的主管琼斯·麦肯米尔皱着眉头建议道。   琼斯·麦肯米尔是典型的华尔街中坚形象:西装革履、头发油亮、身材高大、雄心勃勃。在进入贝尔斯登之后,他就立志于要成为管理层当中的一员。凭借着出色的头脑和勤勉的工作,琼斯·麦肯米尔很快脱颖而出,成为贝尔斯登众多部门主管当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最年轻的一位,仅仅才35岁。   资本市场部的主要职责是为投资银行部提供市场分析,在为客户提供杠杆的决策中提供关于各种衍生品的专业建议,比如说股本的分配安排、债券发行的结构设计、估值、定价等,其功能类似于研究部和销售部的合体。但是因为贝尔斯登的销售部门特别强大,所以他们的资本市场部的销售功能被严重边缘化,只能向研究部这方面发展。   现在琼斯·麦肯米尔说出自家股票价格被低估的话,自然是他们内部研究的结果。不过即便是贝尔斯登的研究员,也不可能完全掌握他们全面的财务状况,所以对于琼斯·麦肯米尔的建议,艾伦·施瓦茨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再观察观察,如果对方在后面三个交易日还继续做空不收手的话,那我们就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击,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沉默了半晌,施瓦茨终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内心里对施瓦茨的这个决定不太满意,但现在连对方到底是谁,做空的界限在哪,是否还有后招没有施展出来都不清楚,琼斯·麦肯米尔也知道这才是稳妥的应对之策。   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怀中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琼斯·麦肯米尔掏出手机,只是瞄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一边把手机屏幕举向艾伦·施瓦茨,一边急促地问道:“艾伦,这些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什么?”施瓦茨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手机只是略微地一扫,同样地脸色一变。怔怔地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他才缓慢地将手机递送回去,脸上已经变得再次古井无波,“是的,金融时报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琼斯·麦肯米尔的黑莓手机,刚刚接收到了一封关于贝尔斯登的邮件。在邮件当中,转发的是伦敦金融时报关于新加坡星展银行终止和贝尔斯登结束交易的报道。报道当中援引了不愿意透露姓名交易员的话,基于风险方面的考虑,星展银行内部已经下达了一条命令,禁止和贝尔斯登做包括结算在内的一切交易。   在文章的背后,作者特意提到了因为新加坡星展银行的效应,已经有其他亚洲银行跟进,开始结束和贝尔斯登的交易。现在英国的本土银行也在考虑不再和贝尔斯登做交易对手的事情,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银行公开宣称过。   “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   看到施瓦茨的这副反应,琼斯哪里还不明白。他抱着头哀号道:“天呐,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怎么挽回投资者的信心啊?”   作为资本市场的老大,他自然很明白投资者信心的重要性。其实在几分钟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把股价下跌当做一回事,因为只要管理层出来亮相,稍微暗示两句就能够让市场恢复信心。但现在这件事爆发出来,至少在短期之内想要挽救贝尔斯登股价的颓势已经很难了。   “放松点,伙计!”看着琼斯的一脸无奈,施瓦茨心有不忍,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就算是亚洲和英国的某些银行不和我们做交易,我们也不至于怎么样。放心吧,只要给我们充分的时间,我们依然可以让股价重新振作起来的。”   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股票价格的事情发愁,完全没有意识到做空一方的真正目的。   “股票,股价……”   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某个念头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琼斯的脑海当中,尽管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琼斯飞快转动的大脑给捕捉到了,“艾伦,艾伦,你老实地告诉我,现在公司方面的现金流情况如何?”   “什么?”施瓦茨怒斥道,随着这声高声质疑,他的脸色也明显地不悦起来。按照道理来说,这是只有到了一定级别的高管们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级别显然不包括琼斯·麦肯米尔。不过看到琼斯满眼的焦急之色,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语气过重,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放心好了,琼斯,现在公司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十分充足,绝对能够保证公司正常运作。”   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琼斯·麦肯米尔如蒙大赦,长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有些后怕地说道:“抱歉,艾伦,请原谅我的无礼。就在刚才,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目前的这一切都是做空者搞出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尽力打压我们的股价,这些是市场上常见的伎俩。”   “你是说做空我们的是新加坡星展银行?”艾伦·施瓦茨脸色一变,这个对手实在是有点强大,虽然还不至于让他害怕,但是总归是麻烦。不过仔细想了想之后,他又找不出星展银行做空自己公司的可能,所以果断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不太可能,我找不出他们做空我们的理由。”   “不!不!不!”琼斯连连摇头,“我也认为不会是他们,他们的确没有做空我们的理由。但是我认为他们是受到别人的蛊惑,在谨慎之下选择不和我们做交易的。这个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利空,毫无疑问,背后的黑手还没有出现,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我们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施瓦茨的眉头已经高高蹙起了,他觉得琼斯的话言过于实。虽然他是经纪销售出身,但也见多了股市上演的波云诡谲,所以他认为这一次做空贝尔斯登股票的行动最多是到了某一低点后空头获利离场,不会动摇到贝尔斯登的根基。   只要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出来,今天低迷的股价会立刻扶摇直上,只要报表能够扭亏为盈的话。   “具体严重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说!”琼斯·麦肯米尔见施瓦茨并不以为意,也不敢再将后果夸得太大,毕竟他的意见如果被施瓦茨采纳的话,今后可能会成为贝尔斯登政策走向的重要参考,而一旦他的猜测是错误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一下子就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毕竟这些东西都牵扯到成千上万的资金,“目前做空我们股票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些对冲基金,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财力来搅动市场。我们需要密切地注意他们的资金流向,如果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调集资金护盘。”   因为贝尔斯登是华尔街的顶级券商,所以很多对冲基金都利用它的渠道。虽然券商不能够查询对方的投资标的和仓位,但只要监控资金的流动走向和杠杆使用情况,高手还是能够猜测出一部分的投资情况。   “不会是他们!”施瓦茨这次的否定很坚决。   琼斯不知道的是,在星展银行和贝尔斯登断绝了交易之后,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家银行和贝尔斯登断绝了交易关系。在金融时报报道出来之前,这些消息已经在小范围内开始流传,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有些客户开始要求撤回托管在贝尔斯登里面的资金,其中不少是亚洲客户,这是在所难免的。贝尔斯登方面也正有条不紊地将这部分资金退还给投资者们,数额在110亿美元左右。而在这股退款潮当中,没有一家对冲基金。   这就是施瓦茨为什么坚决否定做空贝尔斯登的机构不是对冲基金的原因,至少从目前看来,并不是他们。 第73章 巨人倒下(二)   三天之后,艾伦·施瓦茨意识到情况正在每况愈下,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在这种情况下,他强烈要求公司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解决目前贝尔斯登困境的办法。   目前在华尔街流传着两则劲爆新闻,一则是贝尔斯登陷入到流动性紧缺状态的流言,另外一则是钟石被SEC控告进行内幕交易。   一般来说,被SEC控告内幕交易的新闻是绝对不能和贝尔斯登这样的巨头麻烦缠身相提并论的。但这一次因为主角的身份大有来头,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贝尔斯登的新闻更为轰动。很快这几天的报纸上大幅刊登的都是钟石的新闻:出生在华夏大陆,以金融市场起家,曾经涉足到英镑、伦敦铜等市场重大转折当中,甚至有传闻墨西哥比索贬值背后也有他的黑手,而那个时候他才十几岁。   随后这位金融天才举家搬居香港,并且在美国求学。在芝加哥大学期间写出了奠定今天信用违约掉期市场的论文,并且在亚洲金融危机当中大放异彩,成功狙击了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炒家对香港的进攻。   沉寂了接近十年的这位卓越投资者在前年高调复出,并且公布一部分身家财产,据称他的身家已经进入世界前五。最为让人惊讶的是,在他高调亮相之余,美国资本市场上发生了震惊世人的“不凋花基金倒闭事件”。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证实这两者有何联系,但时间上惊人的巧合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尽管这位亿万富翁被SEC以内幕交易指控,保释金也达到了惊人的1000万美元,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透露钟石先生到底牵扯到哪桩交易,涉及的金额是多少。但有消息指出,这些交易牵扯的金额达到数十亿美元之多,不管最后钟石先生被控有罪还是和解,这都将是华尔街历史上针对个人或者机构数额最大的一笔指控。   贝尔斯登最顶层专供董事会召开会议的办公室内,一群大腹便便的董事们正翻阅着最近的报纸,对最近总是占据报纸头条的钟石展开热烈的讨论。   “上帝啊,这家伙真的那么富有吗?”一名穿着浅蓝色西装的董事放下报纸,下意识地往头上摸去,只是手掌刚接触到额头,才想起自己的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当下不得不尴尬地改为轻拍一下额头,并且故作夸张地感慨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奋斗了一辈子,居然没有别人一次内幕交易赚的多,或者说罚的多更为准确些。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这家伙肯定是做了非法的交易,否则他不可能赚取那么多的钱。”   “得了吧,亨特尔,把你装腔作势的这一套收起来吧!”另一名穿着深黑色西装的董事一声轻笑,嘴角边的不屑之色一览无遗,“说的好像自己是穷人一样。但谁不清楚这些年光是在股票上的分红,都足以保证你以后的生活无忧了。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样呢?见鬼,再多也只不过是一堆数字罢了。”   虽然钟石的财富让人极为眼红,但是能坐进这间会议室内的人又有几个不是身家过亿的呢?而金钱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的确不过是账面上的数字罢了。事实上坐在这间办公室内的人,手头上至少有着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贝尔斯登股票,还有几个在线上参加会议的董事,他们手头上的股份达到了惊人的45%左右,每年光是从贝尔斯登股票上的分红就要拿去一大部分,自然都不会是缺钱的主。   至于内幕交易,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但是钻法律空子的灰色交易,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牵扯过。所以在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看来,钟石的这则新闻未必是新闻,仅仅只是一个可怜的家伙被SEC给逮住罢了。   “米克,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叫做亨特尔的那名董事冷冷一哼,朝着叫做米克的董事一撇眼,端起身前的咖啡猛喝一口,这才面带不悦地说道,“伙计们,你们难道没有从这则新闻里读出更多的东西来吗?如果这个叫做钟石的小家伙,所做的内幕交易是卖空我们贝尔斯登的股票,那这件事可就关系到我们在座的身家了!”   原本对两人斗嘴还持观望态度的众多董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们的确被亨特尔的这句话给吓到了。虽然说在很多时候这些人对很多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一旦牵扯到利益关系,尤其是和自身挂钩的利益关系,他们绝对会立刻转身变化成狼,狠狠地和对方撕咬一番。   狼性文化,正是这家华尔街巨头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虽然对于董事会的各位董事来说,他们要不是以前贝尔斯登的管理层,要不就是来自其他机构的投资人,能够让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只有一个理由,而且是唯一的一个理由:对贝尔斯登长期盈利看好的前景。   尽管亨特尔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拿出什么真凭实据来,但其他董事却纷纷开始思考起这样一个可能来,毕竟有着“不凋花基金”的前车之鉴,谁又敢说目前的情况纯属巧合呢?一时间整间会议室陷入到可怕的安静当中,董事们的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止,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不,这件事和他无关。”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艾伦·施瓦茨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断然否定道,很显然刚才出去接电话的他将一切都听进了耳朵当中。   电话是詹姆斯·凯恩打来的,他还在拉斯维加斯,即便是坐私人飞机也赶不回来,因此在给CEO艾伦·施瓦茨打了个询问详情的电话之后,凯恩决定不回纽约参加会议,也不参加视频会议,一切措施交给施瓦茨来处理,因为还有一场桥牌比赛在等着他开始。 第74章 巨人倒下(三)   “是吗?”叫做米克的董事微微动容,仔细地盯着施瓦茨看了片刻,这才语气凝重地问道,“艾伦,你确定这件事和我们无关吗?还有,那位钟先生到底被指控什么内幕交易?”   施瓦茨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翘首以盼的董事,冷静地点了点头,回答道:“的确和我们没有关系。根据斯坦利公司传来的消息,这位钟先生牵扯到他们股票的买卖,据说还和一位高管的工作失误有关,所以被SEC给盯上了。”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说被这样一个人物盯上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方并不是收购而是打压的情况下。只不过他们的轻松还没有持续太久,艾伦·施瓦茨就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先生们,请回到我们刚才讨论的主题上。现在我们的情况远比钟先生要糟糕得多,如果没有足够的现金,恐怕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金融时报爆出贝尔斯登可能陷入到流动性恐慌之后,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投资者们纷纷要求赎回在贝尔斯登账户里的现金。尽管贝尔斯登方面已经全力地进行了挽留,但是对方似乎是铁了心,根本就不听贝尔斯登方面的解释,结果是在这段时间内贝尔斯登的现金储备流失惊人,到目前为止已经被抽回了足足800亿美元之多的资金。   “不是还有600亿的现金储备吗?”亨特尔一翻白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放轻松点,艾伦,虽然你坐上这个位置不久,但是我们对你的能力绝对信任。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抽回了资金我们没有办法拒绝,只要我们能够适时地补回资金就行了,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相反,我认为最重要的还不是现金流的流失,而是目前股价下跌得太过厉害,已经对投资者构不成吸引,所以我强烈建议你将提升股价作为第一任务,而不是担心所谓的市场流言。”   亨特尔的话说到了大部分董事的心坎当中,因为这直接关乎到他们的身家财富,所以他们用频繁点头来表示他们的赞同,就连那个叫做米克的董事也不例外。   股东的代表是董事会,而艾伦·施瓦茨是职业经理人,双方并不是同一个阶层,相互间的利益各有不同,因此就有可能产生道德风险,这在管理学上在几十年前就被发现了。而解决这一道德风险的问题也很简单,就是将职业经理人纳入到这个阶层当中,以一部分的股票分红或者期权来拉拢他们,将他们的利益和股东的利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让他们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是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为出发点,这样难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目前的局势并不是职业经理人的道德风险,而是董事会的这群家伙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不顾日益恶化的贝尔斯登财务状况,这让艾伦·施瓦茨很是为难。因为一来他不能得罪这些人,他们随时可以将自己解雇;第二则是目前的他还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詹姆斯是怎么个打算?”   就在众人只关心股价,不关心现金流失的情况下,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连头发都已经苍白的老者时,竟然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原来说话的人是艾伦·格林伯格,这个已经八十岁的老者是贝尔斯登的前董事长,目前还是贝尔斯登董事会的成员之一。他西装革履,腰杆笔直,动作麻利,丝毫不见老态。和今天的投资银行家的唯一区别恐怕就是他不戴腕表,而是在右边胸口挂着怀表。   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声,其他人自然是不得不听。艾伦·施瓦茨心中一喜,知道有了这位老爷子的支持,说不定自己即将提出的方案阻力会少上不少,当下连忙回答道:“格林伯格先生,詹姆斯现在在拉斯维加斯,赶不过来。不过我已经和他商议了一个方案,只要得到董事会的批准,就可以立即实施。根据我的估计,在短期内至少能够融到一部分的资金,以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虽然目前在贝尔斯登的账户上还有数亿美元的资金,但这些资金并不属于贝尔斯登所有。换句话说,如果所有者要抽走这部分资金的话,贝尔斯登就真的有可能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所以即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贝尔斯登都要找到新的资金来源。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先说说你们商议出来的方案吧!”艾伦·格林伯格哼了一声,对董事长在目前情况下还沉迷于桥牌很是不满,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他当家的时候了,其他人尊敬他也不过是看在他资历老的份上。   “具体方案是这样的!”艾伦·施瓦茨一招手,门外等候已久的秘书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分发到每个董事的面前。趁着分发文件的空当,他借机解释道,“将一部分公司所持有的股权连同这栋大厦的所有权抵押出去,预计能够换来超过20亿美元左右的现金,这足以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了。”   贝尔斯登位于华尔街的总部大厦,目前的市价在15亿美元左右。加上再次抵押一部分股权,20亿美元的资金注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施瓦茨的这个建议却犹如在沸腾的油锅当中投下一颗水滴,整间会议室立刻炸了锅。   “什么?居然要抵押物业?”   “上帝啊,难道我们连自己的大楼都保不住了吗?”   “该死的詹姆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靠谱的建议吗?见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保持安静,保持安静!”   在吵杂声中,格林伯格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渺小,即便他站起身来喊了好几遍,众多董事们不满的嚷嚷声依然充斥着整间会议室。以至于格林伯格不得不拿起拐杖,重重地在红木会议桌上敲打了两下,这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这一切都是未雨绸缪,如果情况真的糟糕到了那一步,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足以让我们套现!”施瓦茨感激地朝着格林伯格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就接着说道,“当然,情况远没有糟糕到那一地步。而且就在最近,我打算公开亮相,针对目前市场上针对我们的流言进行逐一的反驳,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   当听到施瓦茨决定公开亮相之后,所有的董事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一般来说这种公开性质的亮相虽然能够透露的信息不算多,但是基本上可以扭转因为舆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关于股票质押,虽然之前也曾经有过,不过现在因为股价下跌得厉害,所以恐怕份额会多一些。”格林伯格仔细地想了一番之后,皱着眉头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资金,所以关于总部大楼抵押的方案还是先暂停一下,光是股份方面就足够了,我们不是还有600亿左右的资金吗?如果问题真的糟糕到那一步,再商量怎么抵押总部大楼也不迟。”   “另外,英国方面,看那位先生有没有兴趣再次收购股份,如果他有兴趣的话,公司持有的股份可以再让出一部分来。”格林伯格果断地说道,“只要有新的资金注入,我们就不愁渡不过目前的难关。”   所谓的“来自英国的那位先生”自然指的是约瑟夫·刘易斯,他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会议,不过他的代理人宣称,将同意董事会上所达成的协议。 第75章 巨人倒下(四)   贝尔斯登董事会上众多大佬怎么都不会想到的是,作为贝尔斯登第一大个人股东的约瑟夫·刘易斯此时正在纽约,而且还在距离贝尔斯登不远的地方,量子基金的总部。   “乔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刘易斯淡淡地向索罗斯问道。   约瑟夫·刘易斯身高五尺二英寸,褐色头发,目光锐利如鹰隼,不过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将这种精明和锐利冲淡了不少,平添了几分书卷气。作为做外汇交易起家的超级富翁,他对股票市场的波云诡谲也不陌生,事实上当索罗斯找上他的时候,他就清楚这位对冲基金经理要做空贝尔斯登的股票。   作为贝尔斯登最大的个人股东,刘易斯本来应该坚决地拒绝,因为做空贝尔斯登股票会使他的财富缩水。但是这个亿万富翁有着自己的考虑:一来他看好贝尔斯登的长期盈利前景,认为目前的低价正是抄底的大好时机;第二则是他对目前自己持有的股票份额仍然不太满意,希望能够持有更多的股份,而索罗斯做空贝尔斯登的计划正中他的下怀。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借着卖给对方的一次好,又能让索罗斯帮助打理一部分资金,这种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亿万富翁,挥舞着钞票让索罗斯打理资金而不得入其门,而自己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虽然约瑟夫·刘易斯是靠着外汇交易起家的,但资金规模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也不免开始考虑起分散投资来,因为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非常危险的,买贝尔斯登股票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当然,如果能够将资金交给顶级对冲基金打理,尤其是像索罗斯这样的经理打理,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果约瑟夫·刘易斯要知道索罗斯等人的真实想法,即并不是一时做空贝尔斯登,而是准备彻底将贝尔斯登赶尽杀绝的话,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借出这部分股票的。   不过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   “当然是做空贝尔斯登的股价,借机大赚一笔了!”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和刘易斯一道站立着看着远方的正是索罗斯,只见他满脸含笑,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约瑟夫,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追求利润的人,所以不管是做多还是做空,我都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   “可是股价下跌到目前的地步,应该已经达到你所希望的了吧?”刘易斯的语气略显急躁,因为最近贝尔斯登的股价下跌实在是有点厉害。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贝尔斯登的股票从每股70美元左右下跌到目前的每股50美元,下跌幅度接近30%,这也意味着他当初买入贝尔斯登的资产损失超过三成。   任谁遭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和做空者交谈,约瑟夫·刘易斯也不例外。   “放松点,约瑟夫。虽然目前的股价下跌很严重,但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索罗斯没有立即回答,在吧台倒了两杯苏格兰威士忌,递送给刘易斯一杯,摇摇晃晃了半天之后,才饶有兴致地说道,“或许你对这个市场不了解,不过你应该对我这个人的操作风格有所耳闻。如果没有一倍以上的利润,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什么?”刚刚一口将杯子当中的威士忌灌进去的刘易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被索罗斯的话给震撼到了,“一倍的利润?还以上?天呐,乔治,你也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常年浸淫在外汇市场的约瑟夫·刘易斯,每天遇到的行情都是几个基点的变动,能有1%左右的变动都是少有的大行情,而一个星期内升跌10%左右的汇率变动简直都能称之为外汇市场上灾难性的变动了,更何况是一个星期下跌30%的幅度!   虽然外汇交易可以增加数倍甚至是数十倍、数百倍的杠杆,但杠杆本身就是一柄双刃剑,约瑟夫·刘易斯对此一直持谨慎的态度。   足足咳嗽了五分钟,约瑟夫·刘易斯才将自己气息抚顺,不过紧接着索罗斯的话又让他不淡定起来,“不过约瑟夫,到时候可以趁低吸纳一大部分股份,只要控制在10%以内,相信应该可以拉低你不少先期头寸的成本。等到未来股价回升的时候,你从中盈利就变得非常简单了,不是吗?”   之前约瑟夫·刘易斯的投资公司持有了7%左右的贝尔斯登股份,因为是在去年购入的,和目前相比价格较高。但现在如果知道贝尔斯登的股价何时是谷底的话,到时候再出手购入一部分,就可以大幅地拉低筑仓的成本,未来即便是解套也不需要等到恢复到07年第一批买入时候的价格了。   刘易斯很快地在心中默算了一遍,确定此举能够将成本降低到某个数字之后,脸上就浮现出喜色来。如此一来,既满足了自己增持贝尔斯登股份的愿望,又将全部成本降低了下来,虽然还要额外地付出一部分资金,但长远看来这些都是有丰厚回报的。   “乔治,你可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刘易斯由衷地赞叹道。事实上在索罗斯和他接触之后,他就开始密切地关注起市场关于贝尔斯登的新闻来,结果自然是让他大开眼界,先是在远东地区银行开始和贝尔斯登结束交易关系,紧接着这股风潮蔓延到了欧洲。伴随着交易结束的是贝尔斯登的股价大跌,市场上卖盘层出不穷,似乎无穷无尽,几天内就将多头的信心打得支离破碎。而到了现在,似乎一切都成了定局,不过索罗斯既然说出还要打压股价的话,那肯定他还备有后招,这勾起了刘易斯的好奇心,“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能够让贝尔斯登的股价下跌到30美元左右?”   “哇哦,约瑟夫,你可真是行家!”索罗斯放下酒杯,冲着刘易斯竖起了大拇指,笑眯眯地回答道,“自然是和之前一个套路。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不管是彭博社,还是华尔街日报,又或者是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这样的大型媒体,都还没有报道关于贝尔斯登的负面新闻吗?”   “什么?”刘易斯这一次是真的大惊失色了,“乔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想说,你可以控制这些媒体说些什么,又或者说是什么时候说吗?”   西方世界讲究新闻自由,即想表达什么样的观点都可以。但新闻自由的概念并不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可以呈现到公众面前,事实上不管是编辑还是主播都对播出的内容有所删选,在不影响真实性的情况下,他们只发那些在他们心中有新闻价值的东西。而隶属于不同机构、不同主播(编辑)的新闻,因为价值观、政治立场等不同,所呈现出来的东西解读也是不一样的,即在客观性、真实性和时效性三个原则之上,新闻也是有立场的。   到了不同新闻机构之间,这种立场就更为明显了,因为每个新闻机构背后都隐隐有财团的影子,报道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某种影响。而眼前的索罗斯竟然能够控制大部分主流媒体不报道关于贝尔斯登的负面新闻,其能量和影响力之大,立刻就让刘易斯刮目相看了。要知道即便是合众国的总统都没有这种能量,也只有资本才能做到这一点。   其实约瑟夫·刘易斯想错了,索罗斯根本就没有这份能量,也没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众多媒体之所以没有报道贝尔斯登的新闻,主要是整个金融界还没有放出类似的消息,因为大部分的分析师或者交易员都能看得出来,围绕着贝尔斯登正有着一场牵扯金额数额不菲的角力在发生。在没有搞清楚对手是谁之前,他们不便在这个问题上出声,因为一出声就意味着站队,势必要得罪其中的某一方。   在华尔街,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索罗斯自然不会戳穿刘易斯的臆想,只是微微一笑,就故作神秘地说道:“不错,这原本就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相信过不了几天,各种关于贝尔斯登的内幕消息就会层出不穷,势必会震撼整个华尔街,到时候他们的董事会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等到他们出来‘辟谣’的时候,就是约瑟夫你出手的时候了!”   “又是这一套!”刘易斯低头喃喃自语道,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手机响了,在告了一声罪后,刘易斯快走了两步,在索罗斯的注视当中接起了电话,“高登,是我!”   索罗斯识趣地转过身去,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刘易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老狐狸的两只耳朵早就高高竖起,正在努力地捕捉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们的确陷入到麻烦当中了?竟然要抵押总部大楼?”刘易斯的惊叹声很快响了起来,不过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降低了声音继续说道,“目前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好的,我知道了,继续保持联系。”   高登正是刘易斯的代理人,在参加完贝尔斯登的董事会之后,第一时间就给刘易斯通风报信,详叙发生在董事会上的事情。包括凯恩和施瓦茨要抵押贝尔斯登总部大楼的事情被他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一切让刘易斯感到格外意外。   “一切都还好吧?”   刘易斯接完电话,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时,索罗斯也不问对方到底讲了什么,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   刘易斯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可能有些过大,当下略带歉意地回答道:“请原谅我的粗鲁,索罗斯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一切都安好。”   索罗斯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只是刘易斯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是,他刚才眉角之间流露出来的喜色已经被索罗斯尽收眼底。   ……   11日,美国几家主流媒体纷纷报道起关于贝尔斯登可能陷入到“流动性紧张”境地的新闻,顿时引起了市场的强烈恐慌。包括交易员在内的众多大小机构、个人纷纷要求从贝尔斯登撤走资金,因为他们害怕贝尔斯登要是破产,他们的资金就会被冻结。而美国和贝尔斯登做交易的机构也纷纷指示自己的交易员们不要再和贝尔斯登进行交易。   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贝尔斯登的股价再次出现大跌,整天下跌了19%,从前一天的51美元变成了收盘时的41.3美元,持有的股东损失惨重。   12日,关于贝尔斯登陷入“流动性紧张”的更多细节被透露了出来,尤其是前两天关于贝尔斯登董事会有抵押总部大楼的提议也被翻了出来,这更加剧了市场的恐慌。从贝尔斯登抽逃资金的现象更为严重,来自全美各地的电话几乎打爆了贝尔斯登的客服系统,而他们账户上的资金额度也如同水流般急速减少。   贝尔斯登危险了!   这两天艾伦·施瓦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他一再向他们的大机构客户保证贝尔斯登的流动性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对方仍然要提走放在贝尔斯登里的资金,不管这些资金是盈利还是亏损的。这两天的贝尔斯登就像是满身流血的病人,尽管施瓦茨左右奔走,上下疏堵,但血液仍然是止不住地流淌。   短短两天的时间,三百亿美元左右的资金被抽调一空。目前贝尔斯登方面还有不到三百亿美元左右的资金储备,这个数字足以保证贝尔斯登的正常运作,但是谁知道未来两天还会发生什么呢?   唯一让施瓦茨感到庆幸的是,华尔街、格林威治和长岛的那些对冲基金放在贝尔斯登账户里的资金并没有被抽调,而这部分资金高达二百亿美元之巨,占到了现在贝尔斯登资金总量的六成以上。至今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施瓦茨,甚至对这些对冲基金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现在是时候公开“辟谣”了,施瓦茨对自己说道。 第76章 庭审(一)   “放松点,钟先生,之前一天你做得很好,只要按照我们既定下的策略,相信陪审团会做出公正的判罚的!”当步入法院之后,艾伦·肖恩似乎看出钟石的情绪有些紧张,不禁柔声安慰道。   艾伦·肖恩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但是从外表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保养得非常好。他个子不算太高,但是腰板挺直,丝毫没有半点的佝偻;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衬衫和外套之间永远套着一件马甲,呈现给人的是一种老派的复古和传统。他目光炯炯,声若洪钟,逻辑清晰,口若悬河;虽说不至于让对方哑口无言,但在不知不觉间就能让对方落入到己方的陷阱当中。   这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否则钟石庞大的律师团队也不会让他当主辩人,像杰森·巴特勒那样的后起之秀也只能打打下手。而当检方听说钟石一方请来艾伦·肖恩的时候,果断换上了他们最厉害的公诉人。   绕过重重包围的记者媒体和铺天盖地的镁光灯之后,钟石的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这种曝光程度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没办法,发生在他身上的这种事情是媒体最乐于追踪报道的。尽管控辩双方已经一致决定不让媒体出现在法庭内部,但是在法庭外面,媒体的围追堵截却是络绎不绝。   钟石的这种不自然落入到艾伦·肖恩的眼中,他还以为自己的委托人是在担心官司的事情,所以出声安慰道。在昨天结束的庭审当中,控辩双方开始第一轮的交锋,即到底天域基金和钟石是否有过针对斯坦利公司的内幕交易。控方自然是措辞严厉地指出,天域基金和钟石本人参与到了内幕交易当中,并且非法牟利,金额巨大。而艾伦·肖恩则义愤填膺地反驳了一切指控,认为控方的指控完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今天的庭审,关键的证人将要出席,这给了钟石一方莫大的压力。   “法官大人,我想传召我的证人上庭作供!”   在起立恭迎了主审法官之后,控方的律师第一个站出来提出举证的要求。这个身形魁梧,年富力强的检察官叫米德·沃尔夫斯基,四十岁,祖上是东欧移民,来自波士顿。毕业于耶鲁法学院的他精通民事、刑事等案件的诉讼,在律师界打拼了十几年之后,他毅然跳到了律政界,因为他准备竞选州议员,然后再向州长的宝座进发。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在未来都可能是他的政治资本,所以他这一次全力以赴,誓必要将钟石这个资本市场上外来的“蛀虫”给清除掉。   主审的法官五十来岁,老态龙钟,须发皆白,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不苟言笑,端坐在高高在上的法桌上,一切都显得威严而又庄重。他先是朝着陪审团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瞄了辩方律师团一眼,见对方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快,两个法警就带着汤姆·道莱尔出现在法庭上,或许是因为被斯坦利公司扫地出门的缘故,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衣服。在到达证人席之后,他把手放在《圣经》上发了一通类似“讲真话”的誓言,然后静静地坐下等待着控辩双方对他的轮流盘问。   “道莱尔先生,请问你认识嫌疑犯吗?”米德走到汤姆·道莱尔的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用手一指坐在辩护律师团队旁边的钟石,大声地向着陪审团方向说道,“或许我应该这样问,你和疑犯有过生意上的接触,或者说有过利益上的牵扯吗?”   十二名陪审团成员均是来自纽约州的居民,有白人有黑人,还有一个亚裔。职业涵盖了地产经纪、家庭主妇、上班族、货车司机等。在法院给他们传达了关于陪审的文件之后,这些人来到法庭供控辩双方的律师挑选。换句话说,现在的这些陪审员,已经是在随机抽取的可以出席陪审义务的人群当中挑选出来的,双方律师认为最有可能合乎自己利益的一些人。   这些陪审团的成员一旦被挑选进入之后,就有专门的人对他们进行管理,禁止和外界进行联络,这样是为了防止在审判过程当中舆论对他们的判断造成影响。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产生的误工、食宿等费用则由政府一力承担,这部分的费用即诉讼成本的一部分。   米德·沃尔夫斯基这么说,自然是先要把汤姆·道莱尔从整件事情当中摘出来,让陪审团知道这个人和本案毫无牵连,没有任何动机去构陷一个人。汤姆·道莱尔自然是心领神会,当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的,我和钟石先生没有任何业务上的来往,甚至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面。”   “好的!”在汤姆·道莱尔叙说的过程当中,米德·沃尔夫斯基的目光一直盯着陪审团的成员看,当他看到好几个陪审团的成员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心中就是一喜,趁热打铁道,“那么道莱尔先生,你详细地说说你工作上的失误,以及这个失误是如何导致天域基金以及疑犯借机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事情。”   “好!”汤姆·道莱尔自然是求之不得,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之后就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我原本是斯坦利公司的首席风险控制官,在……”   随着他的叙说,整件事情的脉络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在陪审团的心中,这件事变成了钟石在经历了谈判失败之后,就开始蓄谋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因为他们了解到斯坦利方面在次级债方面出现了巨亏。而后面虽然汤姆·道莱尔的工作出现了失误,但钟石不但没有提醒对方,反而借着这个机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进行了做空牟利,直到被SEC方面盯上。 第77章 庭审(二)   “法官阁下,这里有一份关于天域基金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记录!”   等到汤姆·道莱尔说完之后,米德·沃尔夫斯基朝着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有更多的东西要问,随后从助手处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送给法官的助手,“这些文件可以证明天域基金在和斯坦利方面接触之后,明显地加大了做空斯坦利股票的力度。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在得知斯坦利公司内部情况之后,天域基金和疑犯想通过这些原本不应该被利用的信息谋取不正当收入,这已经足以构成犯罪!”   “反对!”   米德·沃尔夫斯基的话音刚落,艾伦·肖恩的声音立刻就响起,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关于这份文件,我认为不能作为我当事人定罪的证据。事实上在和斯坦利方面接触之前,我的当事人已经卖出斯坦利方面的股票,这些文件恰恰能够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清白的。在没有和斯坦利方面谈判,或者是没有接到莫名其妙的邮件之前,我的当事人已经不看好斯坦利的股票。所以,我恳求法官阁下和陪审团,不要把这份文件列入到证据当中。”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虽然在此之前疑犯已经做空了斯坦利公司的股票,但是根据交易记录,在得知内情之后的天域基金明显加大了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力度,这一点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解释。所以我认为这些文件不仅应该列入到证据当中,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证据。”米德·沃尔夫斯基自然是不甘示弱,立即大声地反驳道。   法官叫做沃尔·科特,对这类案件的经验相当丰富。所以他也不出声喝止,任由两人在庭上唇枪舌战,自己却仔细地翻阅起这份文件来。足足过了五分钟之后,他才一拍脑门,略显迷糊地看着还在争吵不休的两人一眼,又沉思了片刻,这才挥舞法槌猛然一敲,“肃静,否则本席将指控两位藐视法庭!”   眼看着吵不下去了,两人不得不悻悻地住口,互相不满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这才不甘地坐了下来。   “辩方律师向证人提问!”沃尔法官对两人的争论不置可否,只是提醒艾伦·肖恩向证人提问,紧接着又低下头仔细地研究这份文件了。   虽然作为法官,但是最终评判的结果并不是他决定的。事实上他所要做的事,就是在庭审的过程中维持秩序,在陪审团宣判出结果之后依据法律给予被告适当的刑罚。至于双方律师所说的一切,那些都是说给陪审团听的,所以他听不听都无所谓。   “道莱尔先生,请问你作为斯坦利雇员之前的收入情况如何?”   艾伦·肖恩不紧不慢地走到汤姆·道莱尔的身前,死死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直到对方坐立不安的时候,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反对!”米德·沃尔夫斯基立刻站了出来,朝着沃尔法官抗议道,“我反对辩方律师提出和本案无关的问题!”   虽然他并不清楚艾伦·肖恩为什么提出类似的问题,但是小心无大错,喊“反对”打乱对方的策略总是没有错的。   “反对有效!”被打断阅读的沃尔法官明显有些不满,朝着米德·沃尔夫斯基瞪了一眼,随后措辞严厉地对艾伦·肖恩说道,“请辩方律师提出和本案有关的问题,或者明确你问题的用意。”   “是,法官阁下!”艾伦·肖恩心中暗道一声可惜,随后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问法,“道莱尔先生,请问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即有人付给某人,当然我不是说你,付给某人一大笔钱,这笔钱是某人能够在斯坦利公司得到薪酬的十倍甚至百倍,让某人来栽赃陷害我的当事人呢?毕竟和我当事人牵扯到的利益相比,这些钱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数字。”   “什么?”汤姆·道莱尔心中的秘密被戳破,明显地惊慌了起来。他左右地看了一眼,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帮助他的人,但是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到他。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强笑着回答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因为矛头没有直接对准他,事实上的确存在这个可能性,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例子,所以汤姆·道莱尔不可能回答“不可能”。不过这样正中了艾伦·肖恩的下怀,他没有丝毫的停滞和犹豫,在汤姆·道莱尔说完之后,直接单刀直入,“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你?”   “反对!”   这一次不等汤姆·道莱尔有任何表示,米德·沃尔夫斯基像在屁股下安了弹簧一样,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声来,“法官阁下,辩方律师这是怀疑我当事人的诚信。要知道他是在《圣经》上发过誓,保证在这个法庭内所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收回我的问题!”沃尔法官还没有表示,艾伦·肖恩就主动又识趣地收回刚才的话,随后又问道,“道莱尔先生,你作为斯坦利公司的首席风控官,却在工作当中犯下发错邮件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不觉得很让人费解吗?”   对于这个问题,汤姆·道莱尔自然是早有准备,当下平复了一番心情之后,就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关于工作上的事,其中大部分都是以低级失误为主的事。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即类似的失误在他们日常的工作中司空见惯。   “看来的确是早有准备!”艾伦·肖恩也不仔细在细节上推敲,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就不再继续发问。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话,但是却给汤姆·道莱尔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艾伦·肖恩表示盘问结束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巧的是这个动作被好几个陪审员的成员瞧进了眼里。   米德·沃尔夫斯基很疑惑,他知道汤姆·道莱尔不是个简单角色,但是事实上他对于己方证人的盘问,的确只是问了几个简单而又不着边际的问题,这让他感到很是不解。 第78章 庭审(三)   “米德检察官,你好,不知道有没有留意昨天的新闻呢?”   第三天的庭审之前,在法庭门口的走廊上,正好双方的律师团队碰到了一起,自然免不了寒暄一番,首先是艾伦·肖恩最先打招呼道。只不过这位声望显赫的大律师并没有提及和案件相关的任何东西,只是像和老友聊天一般地问候。   尽管还没有走到法庭内部,但是双方的团队相互间对上,已经呈现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态势。除了双方的领军人物面带微笑,故作轻松状之外,其他人等均是面色凝重,目光不善地看着对方的人马,而空气中隐隐地能够嗅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昨日庭审结束之后,米德·沃尔夫斯基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艾伦·肖恩在庭上所说的话。尽管表面上看上去米德自己是占据了上风,但一番细想之下,米德这才发现,尽管艾伦·肖恩的态度并不够积极,但是他已经成功地给陪审团留下一个阴谋陷害的大致印象,尽管对方所说的那些话不会被当做最终审判是否有罪的证据。   这只是预热的第一步。虽然不知道在之后艾伦·肖恩还会出什么招,但米德相信,对方的招数肯定会在这个印象的基础之上。而一旦真的让陪审团认定是阴谋陷害的话,不仅自己这一方会立刻官司败北,名誉扫地,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一切而被反告,坐上被告席的位置。   姜还是老的辣!   米德·沃尔夫斯基已经下定决心,除了庭内,不再和艾伦·肖恩谈任何不是公事上的东西,以免在无意间泄露某些机密或者是情绪。要知道像艾伦·肖恩这样老资格的律师早就是人精,某些时候单凭着寒暄几句就能够推测出对方最近的情绪状态,而这些在庭审辩论的时候或许会被借用上,他可不想为自己制造麻烦。   所以米德对于艾伦的寒暄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并不作答,反倒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肖恩先生,我们开出一个最新的和解方案,没收全部非法所得,五年禁止进入美国市场,并且立刻驱逐出美国。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优厚了吧,和你的当事人商量商量吧!”   艾伦·肖恩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米德一眼,低头沉思起来。平心而论,他作为律师的职责是帮助客户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而不管自己的客户是否真的违法犯罪。眼前这个和解条件非常具有诱惑力,即便是其中最苛刻的一条,即禁止进入美国市场,钟石也大可在其他国家或者以其他名义来进行操作,总之都不是问题。   事实上艾伦·肖恩并没有太多的把握来帮助钟石脱罪,不过现在既然控方有服软的打算,他还以为对方是考虑公帑的原因,要知道证据什么的双方律师在此之前都已经看过了,在他心中也隐隐地认为钟石可能触犯了股票交易的法律,只不过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就很难说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个机会来临,他自然要和自己的当事人先商量一下。要知道这位当事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艾伦·肖恩在和钟石沟通的时候,就发现他很有自己的主见,坚称自己是无辜的。遇到这样一位固执的客户,艾伦·肖恩有时候也是感到格外头痛。   朝着钟石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三人就极有默契地朝着一间空会议室走去,这里有着专门留给律师休息商议策略的空房间。他们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一间,在关好门之后,就开始低声地商议起来。   “没收所得,没有罚金,五年禁入美国市场,另外就是驱逐出美国。”艾伦·肖恩朝着米德·沃尔夫斯基看了一眼,见对方点头示意,就低声地对钟石说出最新的和解条件,“我觉得这个条件非常好。因为我保证不了这个官司能够打赢,而一旦输了的话,所要承受的后果绝对比这个要大得多,说不定还会被判入狱。你不烦考虑考虑!”   “这个是控方最新提出的条件?”钟石狐疑地朝着米德·沃尔夫斯基看了一眼,略带迷惑地问道,不过不等艾伦有所回答,又再次问道,“如果按照这个协议和解的话,那么我在法律意义上算是有罪还是无罪?”   “谁还在乎有罪没有罪?”艾伦·肖恩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古怪,他有些不明白钟石的逻辑,不过仍然耐心地回答道,“虽然说和解不用审判或者坐牢,但在法律意义上是你承认了这些指控,并且和检方达成了交易。严格地说来,你是有罪的。”   “不!”钟石原本还略带迷惑的目光立刻清澈了起来,他断然否决掉,“抱歉,沃尔夫斯基先生,你的条件我个人并不能接受,因为这将对我的声誉造成巨大的伤害。而如果丧失了声誉的话,我基本上不可能在这个市场上立足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虽然措辞非常严厉,不过钟石还是夸大了其中的意义。事实上即便是名誉扫地的话,对钟石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因为天域基金基本上就是一个近乎于封闭的基金。这些条件之所以不能够被他接受,除了没收他所得之外,还有禁入美国市场五年这个条例,尤为让他难以接受。   如今的美国资本市场正处于一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如果钟石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的话,而且还是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挡在了门外,那简直就太天理难容了。   钟石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米德·沃尔夫斯基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在出门的瞬间,他知道只有全力以赴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   在惯例的开庭恭迎法庭等仪式做完之后,今天的庭审进入了第三天。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钟石终于坐上被告席,开始接受控诉双方的盘问。   “钟先生,我想请问你的基金盈利的模式是什么?”米德·沃尔夫斯基的脸色很凝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一上来就是个尖锐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够尽快攻破钟石的心理防线,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识了钟石的厉害,“或许我可以这么问,请问你的基金是不是靠着内幕交易才能够发展到今天的?”   “当然不是!”面对着米德·沃尔夫斯基来势汹汹的提问,钟石想都不想就否认道,“天域基金是一家专业投资机构,我们有着最好的分析师、策略师和交易员。尽管我们交易的标的涵盖了外汇、大宗商品、股票、期货和期权等,但我们的数据库是最先进,最完备的,我们的员工也是最专业的。一切投资行为都是在充分分析的基础上做出的,并不是你所说的违法交易。”   “是吗?既然钟先生你这么自信,不烦说个例子来听听,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个专业法?”米德·沃尔夫斯基微微一笑,钟石的回答在他的预料当中,所以他也没多少意外,只是顺着钟石的话接着问了下去。   钟石微微皱眉,低下头想了一会。不过这个行为被陪审团的成员看到眼里,却引起了他们的狐疑。就在艾伦·肖恩暗自着急,准备站起来反对的时候,钟石却是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了头,朝着米德·沃尔夫斯基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1992年,我曾经参与了针对英镑以及意大利比索等货币的进攻,甚至还持有过一段时间英国的债券衍生品。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相关的交易记录。你不会是怀疑,我做空英格兰银行也是内幕交易吧?”   说话之间,钟石一直在直视米德·沃尔夫斯基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当中透露出一种戏谑来。既然对方如此逼问,那么自己索性就将自己干过的某些大事抖出来好了。   钟石的话音刚落,法庭内的围观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倒吸冷气声,事实上92年的英镑危机是索罗斯名扬世界的一场战役,第一次有对冲基金打败中央银行震惊了整个世界。但是在座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坐在被告席上的钟石竟然也参与到了其中。   能够申请到今天旁听的人自然大多是专业人士,他们的反应被陪审团看在眼中,很快陪审团的成员就开始交换起眼色来,尽管他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肃静,肃静,肃静!”沃尔法官连敲了三下法槌,才将法庭的秩序控制下来,“如果还有喧闹声,本席将让法警请他出去。好了,检方律师,你可以继续发问。”   米德·沃尔夫斯基胸中怒火中烧,他明显地感受到钟石的敌意和挑衅,但是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够乱了阵脚。当下深吸一口气之后,他重新恢复了镇定,“哇,那可真是了不起。不过钟石先生,这可解释不了你在得知斯坦利公司内部财务状况之后还加大做空的力度。要知道在此之前,你还曾经说过要停止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这个行为和你所宣称的可不一样啊,不知道你如何作解释?”   事实上钟石的确这么说过,而江山也如实地传达了这条命令。但是直到后来SEC突袭了天域基金的美国办事处,钟石等人才知道,原来还有人在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数额还相当巨大,达到了惊人的1400万美元之多。   这才是米德·沃尔夫斯基的真正底气所在。   “这……”钟石顿时语塞了。   眼见着钟石说不出话来,米德·沃尔夫斯基自以为击中了钟石的要害,当下“连环拳”一记接着一记地打了出来,“钟先生,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即事实上你并没有传达过这个命令,又或者说你在明明知道是内幕交易的基础上,故意散播出这样一条命令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SEC查到该交易的时候,推卸全部的责任?如果是前者的话,我是否可以认定你在撒谎?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是否有理由怀疑你这种模式已经在天域基金内部运作很久,而你的基金很多交易都是如法炮制?”   这两个指责尤为厉害,前一个指控是直接怀疑钟石的个人品格,继而能够推翻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反驳;而后面的指控更为毒辣,几乎是赤裸裸地说出天域基金的内部运作存在巨大问题,而钟石对此是熟视无睹,甚至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还鼓励和纵容。   一时间,钟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79章 庭审(四)   “反对!”   就在钟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时,艾伦·肖恩适时地站了出来,大声地反驳道:“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我当事人的诚信绝对毫无问题。作为一名受到香港政府颁发大紫荆勋章的杰出人士,太平绅士头衔的拥有者,我当事人在香港享受很高的声誉,这一点我甚至可以请香港政府方面出示相关的公函来证明。”   所谓的太平绅士,是指一种源于英国,由政府委任民间有声望人士担任维持社区安宁、防止非法刑罚以及处理一些较为简单法律程序的头衔,其工作内容包括巡视监狱、接受投诉、监理市民宣誓、发表声明甚至是监督开彩等工作。而回归后香港颁发太平绅士的权力归入到香港政府手中,大紫荆勋章太平绅士是其中等级最高的一种,必须是对香港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才能够获得。06年钟石从岑印权的手中获得了这一荣誉,成为最年轻的一位太平绅士。   听到艾伦·肖恩的话,陪审团又是一阵骚动,他们交头接耳了半晌,接受了艾伦·肖恩的说法,毕竟能够得到政府认可的人在诚信上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米德·沃尔夫斯基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即逝,见攻击钟石个人诚信问题无果之后,果断地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也就是说,长期以来,你的基金运作模式存在问题,可能涉及到内幕交易。而你作为基金的创始人和管理者,对此采取的是一种漠视甚至是默许的态度?”   因为汤姆·道莱尔曾经把邮件发到钟石的邮箱里,所以SEC方面认定钟石是幕后的操盘手。不过现在米德·沃尔夫斯基在和解失败之后,开始将火力集中在攻击钟石的声誉上,他很清楚对方十分爱惜羽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为“疑罪从有”的原则,只要钟石有这方面的嫌疑,那么米德·沃尔夫斯基就能够让对方难以脱身,因为对方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并不容易。而一旦对方陷入到不利境地时,再转头来向他求和的时候,他要开出的条件可不会像今天这么便宜了。   钟石依旧低着头保持沉默,这一反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本就很安静的法庭内此时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钟石怎么为自己辩护。他们意识到,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不清楚的话,恐怕钟石一方就危险了。   庭内除了钟石之外,最着急的就要数艾伦·肖恩了。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帮不上忙,就在他准备用宪法第五修正案来保护钟石的时候,就看见钟石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朝着他这边看了一眼之后,缓慢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必须要声明的是,这一切的确和我无关。在得知SEC对我们基金进行调查之后,我们也曾经组织进行了内部调查。既然今天说到这个话题,我就在庭上坦白地说出这一切,真相是天域基金内部的风险控制出现了问题。”   钟石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不解,他们不明白这个问题和钟石所被询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不过所有人都清楚钟石还有下文,所以也没有人出声打扰他,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们基金的资金运作是严格按照内部先前制定的策略进行的,相应的账户分管权限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但是在我们自查的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内部的某些经理,利用账户的便利,将自有资金也加入到他分管的账户当中。事实上在我向整个基金发出停止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命令之后,这部分资金是来自天域基金内部某些员工的个人行为。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借用我们基金的渠道,那应该是为了免除这部分的佣金。”   这算是自曝家丑,所以钟石经历了一番内心挣扎之后,才将事实的真相说了出来。严格说来,这些做法都有违规的行为,不过幸好天域基金并不是公开对市场投资者开放的基金,所以在这方面的要求并不如那些共同基金般严格苛刻。   “在发现这些情况之后,我们已经上报给香港方面的监管层,那里的警方已经对这件事立案,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对方出具公函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说完之后的钟石表情略显晦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苦笑一声补充道:“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办法联系到当事人,也弄不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是见利弃义还是受人指使。不过我个人揣测,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我坚信这一指控的背后有人在栽赃陷害,这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所以你是打算推出一个替罪羊出来,把你的责任全部推卸掉吗?”对于钟石的这番言论,米德·沃尔夫斯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不得不说,钟先生,你这一套说辞非常有市场。但是你要清楚,现在你所说的一切并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至少说服不了我。因为参照之前很多内幕交易的案例,推卸责任是常用的伎俩。”   “我听到的消息是,在天域基金内部,钟先生你个人的威望很高,基本上你说的东西不会有人去驳斥。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居然有人违背你的命令去做空,这是不是太有些不可思议了?另外,我注意到,天域基金是一家只对内部员工开放的封闭式基金,按照道理来说,如果你的策略是正确的话,那么你们的员工只需要把资金放到基金当中就可以,为什么他不愿意将资金放入到一个高成长的基金当中而选择铤而走险呢?”   “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啊!”米德·沃尔夫斯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直接将钟石所说的阴谋论忽略掉。   他说完之后,陪审团的成员大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们已经被整件事情弄得有些迷糊了,在这种情况下思路不自觉地就跟随着米德·沃尔夫斯基说的话走。   “我们基金的参与是自愿原则,并不强求,所以有些员工并没有参与到其中!”钟石面色不变,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另外这些年我一直负责宏观方面的研究,而负责交易员这一块的主管目前在香港,出事的交易员则在美国,出现监管上的失误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这是一个好故事,不过很可惜,如果你拿不出录音证明你说过这些话,或者找不到你所说的那个人的话,那么非常抱歉,你所说的这一切甚至没有办法说服我。”米德·沃尔夫斯基依然不为所动,不管钟石怎么解释,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尽管钟石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是问题在于他所说的这些都不能证明,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这些话就极有可能被认为是信口开河,尽管之前艾伦·肖恩曾经说钟石的诚信没有问题。   盘问完了之后的米德·沃尔夫斯基一脸的得色,挑衅地朝着满脸铁青的艾伦·肖恩看了一眼之后,这才志得意满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尽管早就对对方可能攻击的重点做了准备,但是艾伦·肖恩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对方竟然转变了枪口,不再将重点放在钟石参与到内幕交易的指控上,而是一个劲地死咬着钟石可能默许甚至是纵容其手下进行内幕交易的事情上,这让他之前准备的辩护策略都白费了。艾伦·肖恩在心中暗呼一声厉害,深吸一口气后,走上前来,开始盘问起钟石。 第80章 庭审(五)   “钟石,你刚才说在你对内部下达停止做空的命令之后,依然有人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这部分资金是来自他自己,是这样的吗?”艾伦·肖恩不慌不忙地问道。在得到钟石肯定的答案之后,他话锋一转,大声地问道,“那么,你能证明这一点吗?”   “当然!”钟石用同样洪亮的声音作答道,“关于我们内部的资金管理,这一点是有着严格规定的。事实上在我下达停止做空斯坦利股票的命令之后,相关的资金动用就被冻结了。而这部分资金的来源,香港警方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的确来自于该人的私人账户。”   “好,关于相关报告,我会联系香港方面,尽快让他们出具一份证明,列入到证物当中。对方律师,这没有问题吧?”看到米德·沃尔夫斯基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之后,艾伦·肖恩得意地笑了笑,总算扳回了一城。   “另外,我注意到钟先生你刚才说到的一句话,”很快艾伦·肖恩的脸色就重新恢复成严肃状,认真地对钟石问道,“对于‘我们基金的资金运作是严格按照内部先前制定的策略进行的’这句话,想来这些策略应该是形成文件的,不知道这些文件是否能够公示给法庭、陪审团,让大家知道实际上你们基金是严格地按照策略来进行操作的。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能够解释,在发生邮件泄密事情之前,你们针对斯坦利公司做空行为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不等钟石回答,艾伦·肖恩就转头对着陪审团说道:“各位陪审团成员,我的当事人是极为职业的投资人,所做的每一个决策因为涉及到成千上万美元的资金,所以都有相应的策略分析报告作为论证。我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向各位表示,即便是在得到斯坦利方面发出的邮件之前,我的当事人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也是有道理的。”   陪审团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左右互望了半晌,有些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有些人则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反对!”   米德·沃尔夫斯基略一思索,就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我反对。先不说这些所谓报告的内容,就说它们在本案发生之前是否存在都是问题。我打个比方,请记住只是打个比方,如果这些报告并不是在事先存在,而是被告在知道被控诉之后制作出来用于脱罪的,这些文件就是赤裸裸的伪证。我不明白对方律师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在我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轻藐地朝着艾伦·肖恩看了一眼之后,米德施施然地坐了下来。如果艾伦·肖恩只有这么两下子的话,那么怕是帮不了钟石脱罪了,米德攥紧了拳头,暗暗地想道。   艾伦·肖恩也是一愣,懊恼地一拍脑门,他忘记了一件事情,即类似的策略报告只能在内部传阅,而不会流传到外界,所以想要证明这些报告事先存在也是个问题。不过他的余光很快扫到了一脸镇定的钟石时,发现对方正微不可察地对他点头,当下心头一动,大声地说道:“法官阁下,我坚持要求我的当事人说说关于这些策略报告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我当事人的清白!”   沃尔法官看到两位律师争执不下,暗自头痛不已。他旁听了这么久,也是听出了一些名堂出来。被告一方坚称自己无罪,甚至还主动规避了可能惹上的麻烦,那是内部出现的问题,有人没有按照吩咐继续卖出。控诉的一方则指出被告一方的辩白全部没有强有力证据的支持,而被告一方又的的确确地做空了斯坦利的股票。所以到目前为止,双方争辩的重点还是是否有强有力的证据。   想了想之后,他决定让被告一方继续说,甚至是拿出相应的证据来。他虽然不负责审批,但他要保证在审判过程当中的公正。   “这些策略报告我可以提交给法院,作为本案的证据。”在得到法官的点头之后,钟石很无奈地点了点头,这算是泄露了自己的一部分秘密。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先脱罪要紧。   艾伦·肖恩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天域基金关于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报告他看过,原本是打算当做秘密武器使用出来的,但现在不得不提出把这个底牌给掀开,“但是钟石先生,你又怎么证明这些报告事先就存在,而不是随后补救或者伪造的呢?”   “关于这些报告,我可以提交相关的交易记录,证明我们并没有说谎!”钟石底气十足,说话的声音也高亢了几分,“另外,我们并不是只做空斯坦利公司一家公司的股票,我们同时也进行了数项类似的操作,这些策略报告我们也可以提供,而且有相关的交易记录可以证明它们的真实性。”   “另外,我曾经在06年11月份在《经济学人》杂志上发表过署名文章,其核心思想和我们即将提交的报告内容不谋而合。虽然并不能佐证这些报告的客观存在性,但足以说明在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相关的研究,并且最终按照这个思路来进行操作的。还有一部分我们的客户,应该也在07年3月份左右收到过类似的策略报告,我说的是没有利益相关的客户。”钟石最后补充道。   “是吗?”   艾伦·肖恩真是喜出望外了,他只知道有这样一份策略报告存在,并不知道类似的报告还有好几份,而且不管是交易记录还是《经济学人》上的文章,都足以证明这些报告在之前是的确存在的。尤其是后者,面对全球发行,如果真有一篇钟石所说的文章,那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各位陪审团的成员,相信各位都听到了。我的当事人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才做出相应的投资决策的。为了主动避嫌,他甚至让自己的基金在谈判过程当中就停止了类似的交易。”艾伦·肖恩趁热打铁道,“这些报告我们会尽快提交到法庭。我现在想说的是,假设我当事人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么很显然今天的一切指控就是针对我当事人的陷害。”   “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些!”   米德·沃尔夫斯基的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简直把他之前的努力摧毁了一大半,不过下一刻他就抓住了对方自证当中的弱点,“钟先生,假如你所说的关于策略报告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在是否停止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问题上,我们依然无法判断你说的是否是真实的,如果你还提交不出有力证据的话,那么对不起,依照‘疑罪从有’的原则,我们不会放弃对你的指控的。”   他只是一句话,就将整个陪审团关注的重点转移了过来,就连艾伦·肖恩也不得不暗呼一声厉害。   之前关于证据的纠缠,艾伦·肖恩试图将庭辩的重点转移到整件事是一场无妄之灾当中去,策略自然是先证明钟石做空斯坦利股票的合法性,随后表示是天域基金内部的人按捺不住自己的贪欲,私下动用经纪渠道导致今天局面的发生。而米德·沃尔夫斯基在经历了最初的节节败退之后,终于抓住了一个对方致命的弱点,即钟石必须要证明他下达过类似的命令,而且还必须证明是当时下达的。   这个自证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说之前关于做空斯坦利股票的策略报告是投资之前必备功课的话,这种停止交易的命令就有着相当大的偶然性,一般来说只要口头上通知一声即可,谁又会刻意在乎这些细节呢?   一时间,就连艾伦·肖恩的眉头也高高蹙起,他感觉形势又再次被逆转! 第81章 釜底抽薪(一)   “我有!”   随着钟石的话音响起,洋溢在米德·沃尔夫斯基脸上的笑容瞬间呆滞了,转而换上的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在说什么?”   意外的不止是米德·沃尔夫斯基,就连原本蹙起眉头的艾伦·肖恩也感到格外的惊讶,因为在事先和钟石的沟通当中,他并不知道这一细节。这一点不免让他有些不爽,不过这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他马上开始为这些“录音”的真实性担忧起来。   何止这两位律师,就连陪审团成员和沃尔法官也对钟石刮目相看起来,尽管他们还没有见到相关的证物,只是从钟石的口中得到这一个消息。但是他们内心很清楚,如果钟石真的有相关证据的话,那么目前对他的指控都不再成立,而钟石也可以被当庭释放。   “嫌疑犯,辩方律师,如果有相关证据,尽快呈到庭上!”沃尔法官长出一口气,慢吞吞地摘下老花眼镜,一边擦拭着一边问道。   陪审团的成员同样很好奇,因为这么一来固然是案子可能会结束,但经过这几天的旁听之后,他们着实是大开了眼界。就好像在看一部极其精彩的电视连续剧,现在正到了高潮部分。   “慢着!”   米德·沃尔夫斯基立刻站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我想提一个疑问,一个让我感到非常不解的问题:既然在此之前嫌疑犯就有了录音,那么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呢?”   他的话让原本有些骚动的法庭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一旁的艾伦·肖恩心中也是咯噔一声,暗想对方果然是抓住这一点开始进攻了。   拿出所谓的“录音”很容易,但是难的是要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是当时的录音,而不是事后弥补的,这一点尤为难以自证。   “鉴于嫌疑犯之前所提出的证据都还没有呈堂,我们暂且不去管它。”米德侃侃而谈,不过如果细心观察,仍然能够发现他眼神深处那一丝掩盖不住的惊慌,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很纳闷的是,为什么我每提出一个疑问,疑犯都能够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证明清白?当然首先这得建立在这些所谓的‘证据’是真实的基础上。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疑问,现在问题的重点是,疑犯既然说到存在关于下达停止交易命令的录音,那么请问疑犯,你如何证明这些东西是在当时录的,而不是在事后弥补的?”   他这一次说得算是客气,并没有直接假设对方可能涉嫌伪造证据,但只要是任何一个脑子没有问题的人,都能够听得出来他话语之外的意思。   钟石不慌不忙地朝着米德·沃尔夫斯基望了一眼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事实上这应该是一份视频资料,因为涉及到内部投资决策,所以相关的资料都有实时记录。在我们向香港方面报警之后,这些资料已经被对方给带走了。不过如果法庭出示相关文件要求提供证据的话,相信香港方面会在第一时间内传送过来。”   “至于对方律师所担心的伪证问题,因为当时出席会议的人员有三名其他成员,他们都可以作证当时我下达停止交易的命令。而且他们并不是天域基金的雇员,只要法庭传召他们出庭,自然能够证明时间、地点和我所说过的话。”   “……”   米德·沃尔夫斯基彻底地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钟石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投资决策召开了专门的会议,而且还专门留下影像,这几乎要摧毁了他之前的一切指控。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勉强地将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蓝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天之后,他又接着盘问道:“在相关证据没有呈交法庭,通过司法鉴定之前,我暂且不对这些证据进行评价。疑犯,根据你的口供,当时有三名其他人士在场,你声称并不是你的雇员,但就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否存在利益关系。如果真的存在这一关系的话,我完全可以质疑他们参加类似会议的动机!”   米德已经没辙了,只能假设性地认定钟石和出席的其他人之间可能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借以来否认这个视频资料的合法性,这个行为基本上已经属于垂死挣扎了。不过就算是这样,钟石依然没有让他的“胡搅蛮缠”持续太久,很快就将他的这点希望给彻底击溃。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请容许我解释一下当时出席的其他人。一位是律师,一位是牧师,还有一位是房产经纪。我们专门请来这三位见证整个过程的公正性。”钟石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哦,忘了告诉你,米德律师,他们不是我的客户,我也不是他们的信徒或者客户,相互间不存在任何一点利益关系,这一点你大可以去调查。”   身为同行,米德·沃尔夫斯基自然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律师见证的意义就是为了公证,而牧师更是因为神职人员的身份而受到广泛的尊敬,至于最后一个房产经纪,他已经被米德·沃尔夫斯基自动忽略了。   米德·沃尔夫斯基哑口无言,张大了嘴巴,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相关的证据还没有呈上堂前,还需要走法律程序,但是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至少在目前的堂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做事竟然如此严密,甚至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从目前所有的线索当中,实在是很难找到更多有利的证据来支持他的指控,所以他在思忖了片刻之后,果断地向沃尔法官说道:“法官阁下,鉴于目前案情出现新情况,我要求暂时休庭两天。在新的证据得到确认之后,再进行相关的庭审。”   对方竟然申请延迟审判了,虽然一般来说对这些新证物的司法鉴定需要的时间不短,但是如果香港方面提交了相关的鉴定证明,美国这边的司法体系也是承认对方鉴定结果的话,那么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这样一来留给米德·沃尔夫斯基翻盘的时间不会太多。   艾伦·肖恩大有深意地看了米德·沃尔夫斯基一眼,又目光复杂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之后,这才长叹一口气,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虽然说如果提交的新证据都是真实的话,这个官司基本上已经胜券在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出多少力。   隐隐间,他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他的雇主在搞出来的一场秀,虽然不清楚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钟石玩这么一出,所图谋的绝对不会小。   而这一切在钟石步出法庭的那一刻再次得到了证实。   “钟先生,关于你的指控,能否可以说一说?”   “是啊,刚才对方律师黑着脸,一点言论都不愿意,是否代表着你已经脱罪了?”   “关于你操纵市场、涉嫌幕后交易的指控,昨天斯坦利公司发表公告,宣称和此事无关,是一名前雇员出现工作失误所导致的误会。钟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   这一次陆虎等人依然是簇拥着钟石,直接将他保护到轿车的前面,在钻进车厢的前一刻,钟石微笑着转过身来,朝着围着他水泄不通的媒体第一次开腔:   “这是我第一次对媒体朋友们表达观点,当然因为法律的原因,更多的事情我并不方便透露。我只想说的是,在整件事情上,我本人,天域基金都是清白的。相信法庭、陪审团也会根据证据做出公正的判决!”   说完之后,钟石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厢,随即扬长而去。 第82章 釜底抽薪(二)   当艾伦·施瓦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累得已经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接受了詹姆斯·凯恩的请求,坐上了贝尔斯登CEO的位置呢?   在白天,他上了CNBC的节目,在直播中明确无误地向着市场解释,目前贝尔斯登的流动性良好,并不存在市场所谓的危机。同时他还暗示,市场上目前盛行的谣言只是在配合着做空贝尔斯登股票的行动,在最近一个星期内,空头疯狂地攻击贝尔斯登的股票,这些流言只不过是他们的伎俩之一。   在CNBC的直播节目当中,艾伦·施瓦茨甚至撂下了狠话,将追究这些造谣者的法律责任,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或许是受到了艾伦·施瓦茨公开“辟谣”的影响,或许是空头开始获利离场的缘故,总之在施瓦茨发表讲话后不久,最近一直萎靡不振的贝尔斯登股票出现了幅度不小的涨幅,在最终收市的时候,上涨了5.78%,股价登上了30美元的高位。   这个不可谓不是一记强心剂,因为之前贝尔斯登的股票曾经因为利空消息而被打压到30美元以下,再加上评级机构对贝尔斯登评级的下调,最终使得贝尔斯登的股价一泻千里。而股价越是下跌得厉害,对投资者的信心损害就越大,想要融资的难度也就越大。   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艾伦·施瓦茨从沙发椅上坐直身子,摸起电话想要打给那些投资者,准备说服他们重新将资金交给贝尔斯登打理的时候,手臂却是一滞,随即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话筒重新放了下来。   在此之前,关于从贝尔斯登撤资的电话此起彼伏地打到他的座机上,一度让艾伦·施瓦茨费尽口水来说服,但效果都不明显。从上次董事会到现在,又有超过400亿美元的资金从贝尔斯登的账户当中流失,换句话来说,目前贝尔斯登所能够动用的资金量只有200亿美元左右了。   从半个月前的数千亿美元,到如今的200亿美元,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星期内,贝尔斯登就流失掉了超过八成的流动现金,这个幅度是极为惊人的。   如今剩下的这些资金大多来自对冲基金。艾伦·施瓦茨不是没接到过对冲基金撤资的电话,事实上已经有数十个对冲基金从他们这里撤走了资金,而现在存留在他们客户名单上的对冲基金则是那几个大名鼎鼎的对冲基金:量子基金、城堡基金、保尔森基金……   当然,这些基金并不是没有提出赎回资金的要求,但在包括艾伦·施瓦茨在内的数名贝尔斯登董事的联合游说,加上费用上的减免优惠等承诺之下,这些基金才放弃了赎回资金的念头。   艾伦·施瓦茨把这些资金看得非常重要,甚至当成是贝尔斯登吸引新资金流入的最大资本,因为这些对冲基金都是来自市场上最声名卓著的基金,其管理人要不是来自市场上享誉盛名的卓越管理人,要不就是最近两年如同彗星一般急速崛起的超级新星。而只要他们的资金还放在自己的账户当中,艾伦·施瓦茨就可以自豪地对外介绍道:就连量子基金、保尔森基金都在用我们的研究报告,使用我们提供的杠杆!   只是艾伦·施瓦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贝尔斯登之所以有现在的局面,背后恰恰是他引以为仗的这几家对冲基金在背后“出力”。而几分钟之后,这些人就撕下虚伪的面具,在贝尔斯登原本已经孱弱不堪的身躯上加上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将这个外强中干的巨人击倒。   而现在的艾伦·施瓦茨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的思绪还完全沉浸在对这一天所做事情的回忆当中,无暇他顾。仔细地回想着在电视上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在想自己的发言是否有错漏或者可能引起误解的地方。在反反复复地看了数遍电视录像之后,艾伦·施瓦茨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确认自己的发挥很正常,甚至在某些地方还有些超常,这让他感到非常满意。   只是他的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该死的电话铃声就嗡嗡地响起,这让他眉头就是一皱。他略带不快地拿起话筒,没好气地问道:“这里是艾伦·施瓦茨,贝尔斯登,请问你是哪一位?”   一般来说,凡是公事方面的电话都会由在门外的秘书进行筛选,然后才接入他的房间内,这样可以让他少了很多骚扰。但这一次响起的是他的私人电话,这个号码只有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才能够直接拨打进来,作为贝尔斯登的一把手,他的私人电话自然不会向太多的人透露。不过此时的艾伦·施瓦茨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开口语气就有些莽撞,就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准备道歉时,却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抱歉,艾伦。”   “什么?”艾伦·施瓦茨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之后,却愕然地发现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电流声。   拿着话筒想了又想,施瓦茨依然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谁,因为对方说的话实在是太少了,而那一句“抱歉”更是莫名其妙。艾伦·施瓦茨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话筒放下,决定暂时先不回拨给对方,而是先等上半个小时再回拨过去,看看对方到时候是不是会冷静下来。   只是他话筒刚刚复位,另外一部电话的铃声立刻就响了起来,接通之后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大事不好了,艾伦,就在一分钟前,保尔森基金撤走了他们账户内的所有资金,足足有四十五亿美元之多。”   说话的人是交易部的主管艾迪·马库斯,自从发生大规模撤资潮之后,他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监控现金账户的变动,同时负责说服那些企图撤走资金的客户。而一旦发生数额较大的撤资行为时,他必须要及时地通知艾伦·施瓦茨和董事会。   “什么?”艾伦·施瓦茨听后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艾迪,难道你没有劝说吗?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然劝说了,但是保尔森基金那边直接就回绝了,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或保证。”艾迪·马库斯此时是有苦说不出,但还是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他们的人说,已经和你这边打了招呼。”   “打了招呼?”艾伦·施瓦茨顿时就是一愣,下一刻立刻醒悟到,刚才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正是约翰·保尔森打来的,而对方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这也算是打招呼?一时间,艾伦·施瓦茨手脚冰凉,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足足呆滞了五分钟,艾伦·施瓦茨才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悟过来,他这个时候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约翰·保尔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细细地想了想之后,他又颓然地放弃了这个举动,因为他很清楚,即便对方愿意告诉他真实的原因,自己怕是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获得这笔资金的使用权了。   更不幸的是,令人沮丧的消息很快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老虎环球基金、商品基金、城堡基金等几个著名基金也纷纷打来电话要求撤回他们的资金。在艾迪·马库斯焦灼的声音当中,艾伦·施瓦茨知道了目前贝尔斯登账户上的现金如同流水般地流出不止,到目前为止只剩下53亿美元,其中50亿美元是属于量子基金的账户,3亿美元是贝尔斯登自有的流动现金。   对冲基金一下子转走这么多的资金,打了艾伦·施瓦茨一个措手不及,在万般沮丧之余他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集中在这个时候提取走资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索罗斯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电话上,“嘿,艾伦,我的伙计,你现在还好吗?”   “我还好,你呢?”   听到坏消息已经听得近乎麻木的艾伦·施瓦茨此时已经没有功夫去寒暄了,只是机械地回复了一句,随后就像被火烧屁股一样,立刻跳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乔治,难道你也是来转走账户上资金的吗?”   如果索罗斯在这个时候转走资金,那么贝尔斯登现金账户几乎就被清空了,现在就可以宣布破产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艾伦·施瓦茨不住地向上帝祈祷,希望对方并不是这个目的。   只是很可惜的是,索罗斯不仅是来提走所有的现金(投资组合),而且还告诉了他一个极为残酷的真相,“是的,艾伦,非常抱歉。我可不想我的资金被破产清算所冻结,所以我要立刻提走我放在贝尔斯登的资金,毕竟我也要为我的投资人负责。另外,我注意到你今天的讲话,也正是你今天的讲话让我坚定了信心,贝尔斯登的内部的确是出现了大问题!”   “什么?什么?”艾伦·施瓦茨摇了摇头,在这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过在索罗斯重复了一遍所说的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乔治,我并没有说谎,贝尔斯登内部的确不存在流动性紧张的问题。”   “那是在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索罗斯嘿嘿一笑,并不否认,又说出一句让施瓦茨格外震惊的话来,“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想来你们应该没有多少的现金能够支撑明天或者后天的交易了吧?即便是有,那么未来一周、一个月呢?”   “认输吧,艾伦!”最后索罗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时的艾伦·施瓦茨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功夫细想索罗斯所说的话,对方要撤走资金的话已经让他方寸大乱。要知道贝尔斯登的销售交易部门占据了他们业务的大半江山,现在没有了现金的支撑,他们不可能像往常一样提供杠杆,也没有办法进行结算,甚至没有办法维持自营业务的运行,可以说什么都干不了了。而这样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贝尔斯登的股票立刻就会变得一文不值,而整个公司也只能宣布破产。   一想到破产,艾伦·施瓦茨的大脑嗡地一下,立刻爆炸开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贝尔斯登竟然走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不过此时的他深吸几口气,逐渐地恢复了冷静,最坏的情况已经考虑到了,再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而理智一旦回复到他的大脑里,他才察觉到索罗斯刚才所说的一切。   “乔治,你怎么清楚这么多?”艾伦·施瓦茨不解地反问道,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你在背后操作,甚至股票市场上的做空也是你在动手,对吗?”   “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索罗斯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淡淡地撂下这样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施瓦茨一个人在瑟瑟发抖。   想了良久,艾伦·施瓦茨的脑袋都大了,但依然想不出好的办法,最后他猛然一咬牙,拨打了伯南克的电话,现在只有这位联储主席才能挽救贝尔斯登了。 第83章 恐怖的真相   “你应该告诉我一切的!”   天域基金的办事处内,艾伦·肖恩的咆哮声格外响亮,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这不和谐的声音将众人刚刚在庭审上的喜悦冲淡了不少,“该死的,我是你的律师。你知道你这么做多危险吗?我刚才有多被动吗?”   艾伦·肖恩的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不止,说话歇斯底里,古典绅士的形象荡然无存。在他的记忆当中,钟石从来就没有说过关于这些证据的存在,这种欺瞒让他感到格外地愤怒,尽管他的委托人是个声名显赫的家伙,但他依然毫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   一般来说,委托人面对诉讼时最好的策略是对他的律师知无不言,他的律师根据事实的真相来进行针对性的辩护,尽自己的最大可能来减轻委托人的刑罚程度,如果委托人真的有罪的话。   相互间的坦诚非常重要,尤其是面对着艾伦·肖恩这样的大牌律师。   在这一刻就连杰森·巴特勒也感到心惊不已,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位委托人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点。在心中暗暗思忖了片刻之后,他绝望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果今天在庭上艾伦·肖恩的位置换作是他的话,他是绝对不敢在现在说出方才艾伦·肖恩所说出的那番话,毕竟钟石是他的金主。   虽然对艾伦·肖恩的这通发火感到莫名其妙,但是钟石依然是耐着性子听他发泄完,之后招了招手,旁边立刻有人递送上白兰地和雪茄,这是庆功的标准配置。   狠狠地灌了一口加冰的白兰地之后,艾伦·肖恩这才气呼呼地坐到钟石的对面,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这才心有不甘地问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艾伦·肖恩的聪明,自然早就猜出这桩案子背后有蹊跷,只是有些话不好在庭上说,现在只剩下自己人之后,他才觉得是说的时机了。   之前一番发脾气的表演,虽然艾伦·肖恩的确有气愤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想要在钟石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专业和投入。自然他只是适可而止,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否则若真的惹怒了钟石可就大事不妙了。   活了大半个世纪,艾伦·肖恩洞悉人心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就连同行的杰森·巴特勒都看不出这是个把戏。   “其实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害!”   钟石并没有立即作答,只是熟练地剪开雪茄、烘烤、点火之后长吸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答道。   自然,他的这个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撼不已,几个律师还好些,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他们见过太多。江山却是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毕竟他还年轻,不能很好地控制脸部的表情。   “在我们和斯坦利方面接触之后,我们就主动地中断了卖出他们股票的做空行为,相关的交易指令也被下达了下去,这就是当时为什么会进行视频保存的原因。”钟石的表情一副风轻云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这本来就是我们为了摆脱司法上麻烦的必要程序,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要严格遵守的规则。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够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   “等等,钟先生,你先稍等一会!”艾伦·肖恩吐出一连串的烟圈,中断了钟石的叙说,“你所说的他们,到底是谁?谁在对我们不利?斯坦利公司?”   “不止他们一个,或许他们只是一个台面角色!”钟石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暂时先不用去管这些,迟早我会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钟石虽然没有说查到之后他会怎么做,但所有人都听出他话语当中的狠劲,很显然钟石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只是所有人都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的邮箱里多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与此同时,天域基金对外联络的邮箱里也多了一封可能是同样内容的邮件,这引起了我的警惕!”钟石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当时,我很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当我们的账户出现异常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妥了。”   “有人还在卖出斯坦利的股票?”杰森·巴特勒皱着眉头问道,“我有些没有明白,既然你已经下达了交易终止的命令,为什么还有人继续卖出斯坦利的股票?”   钟石深深地看了杰森·巴特勒一眼,大有深意地说道:“这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如果我不继续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话,那么就不存在内幕交易的可能,想要陷害我也就不再成立,所以即便是为了将我拖入泥潭,他们也要想办法让天域基金的账户继续做空斯坦利的股票。”   “这一次他们可真是好大的手笔,足足1500万美元的支出,就为了构陷我入狱!”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略显感慨,“原本为了某些人节省佣金的账户,恰恰被他们利用来抹黑我。不得不说,他们对天域基金内部运作非常了解,知道怎么样做能够最大限度地陷害我。只是很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我还留了一手。”   “整件事是这样的?”艾伦·肖恩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在天域基金和斯坦利公司开始接触之后,你们就主动中断了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行为。但是随后对方故意发送了一封关于他们内部情况的邮件,这是构成内幕交易当中的信息泄露,紧接着有人利用天域基金的账户进行卖空斯坦利股票的行为,构成了非法所得。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所谓的‘天域基金进行内幕交易’的事情,而SEC恰好在这个时候介入,自认为是将一切证据都掌握个清楚,借机提出诉讼,想要把你们一网打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钟石摆了摆手,将身子放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提及这些事情。   不过艾伦·肖恩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他,接着问道:“能够说服斯坦利公司,能够动用你们账户,最后还能够让SEC介入。天呐,钟先生,你不是得罪美国总统了吧,否则有谁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指挥这么多机构来给你设局?”   “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钟石闭着眼睛嘟哝了一句,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这段时间的斗智斗勇已经让他很是心力交瘁,整个过程可谓是步步惊心,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他想要好好休息一番。   虽然心中还有数个不解之谜,但艾伦·肖恩等人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来,有序地朝着外面走去。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艾伦·肖恩突然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问道:“钟先生,既然事先你都知道了这一切,相信那个卖出斯坦利股票的人也是你们内部的人。我想问,这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   “消失了!”钟石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这个反骨仔去了哪里,这个问题恐怕只能去问上帝了!”   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艾伦·肖恩摇着头走了。   等律师团队全部走了出去,办公室内只剩下陆虎一个人之后,钟石这才睁开眼睛,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样,那个家伙的嘴撬开了吗?”   陆虎拎着白兰地的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口,胡乱地用身上几千美元的西装袖口抹了一把嘴,笑着说道:“钟生,这还不是小事一件?那家伙就是软骨头一个,连刑讯都没有动用,只是吓唬他几句,就什么都倒了出来。”   见钟石没有说什么,陆虎就继续说道:“和你猜测的没错,这些股票只是他从某家来自百慕大的空头金融公司里面借入的,成本只有象征性的1000美元,他也不清楚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在他另外一个账户里,倒是发现了500万美元来源不明的汇款,相信是对方收买他所用的资金。”   “另外,这个家伙之前的经历也查过了。07年在国基证券大放光彩,连续押中了超过十支以上涨幅高达50%的股票而一举成名,我们花了不小的代价才把他挖过来。不过在后来的逼问中,这家伙承认这些股票全部来自美国,后来根据我们的专家分析,这些股票背后都有不明资金在托市,也就是说有人在捧这个家伙,目的就是为了进我们天域基金。”   “有意思,真有意思!”钟石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双手的拳头却不自主地紧攥起,“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背后这个人可谓是深谋远虑。只是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般处心积虑地来和我作对?”   “不清楚!”陆虎直接了断地摇了摇头,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让钟石心中一动,“既然这些事情都是在美国发生的,说不定是美国方面的人!”   “美国人么?”钟石歪着头想了想,“既能够说动斯坦利,又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资金,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索罗斯算一个,朱利安·罗伯逊算一个,或许不凋花的那帮人也能算上,射手座的也能算上。现在想想,我这些年招惹下的仇家倒还真是不少呢!”   说完之后,钟石自嘲地笑了笑,可眉宇间没有丝毫的愁色,很显然并不把这些当做一回事。事实上他此时的内心却是怒火中烧,因为这基本上是坏了规矩。一般来说,在某种标的上亏损去的,大可设计在另外品种上赢回来,只要还是控制在金融市场内,这些尔虞我诈都是被容许的。但是将事情捅给了监管部门,这个事情就不止是同行之间的恩怨了,而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   钟石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报复的计划已经开始在脑海当中酝酿。   “对了,他还向对方透露过什么?”细想了半晌,钟石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陆虎看。   “应该没有了!”陆虎摸着下巴想了又想,字斟句酌了好一会,这才缓慢地说道,“因为各个不同的小组之间的动向是相互保密的,所以他只知道关于我们卖空斯坦利股票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清楚。这是他的原话,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没有说假话。”   “是吗?”钟石脸上的失望之色几乎是溢于言表,“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打算让他帮我多放几个消息呢,不过现在不太可能了!”   “那他该怎么处理?”陆虎自然是一脸的无所谓,见钟石这么说,知道对方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就问起善后来,“要不要这样?”   说着,他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还是不要了!”钟石挠挠头,随后冲着陆虎摆摆手,“把他交给香港方面吧,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 第84章 抄底?   两天后,3月16日,这一天注定要在世界金融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身为美国五大投行之一的贝尔斯登被收购了。   说是被收购,但实际上用“自己出卖自己”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一些,因为贝尔斯登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主动寻求被交易的。艾伦·施瓦茨先是打电话给联储主席伯南克,宣称贝尔斯登已经陷入到了流动性危机当中,希望联储能够在紧急关头出手相救。在对话当中,他着重地强调了贝尔斯登拥有数额巨大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头寸,如果放任贝尔斯登破产的话,极有可能会让整个市场陷入到大麻烦当中。   因为投鼠忌器,联储不得不紧急拨款300亿美元给贝尔斯登,以缓解其流动性。因为如果贝尔斯登一旦宣布破产,那么这个消息对目前每况愈下的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市场而言无异于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甚至可能让联储和美国财政部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因为这一次波及的不再是整条金融生态链的终端,而是中间的一环。   整个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生态链是这样展开的,首先是购房者从房贷机构、放款机构取得贷款,然后开始购入住房,以按揭的方式进行支付。由此形成的房屋贷款当中信用不太好的部分由这些机构卖给中介商(投行)进行证券化,变成了次级债券,由评级机构对这些债券进行评级分类之后再由投行卖给那些债券交易商,如共同基金、债券基金、商业银行、保险机构等等。   到目前为止,倒下的是一些初级房贷机构、放款机构,这已经造成了广泛而又沉重的影响,而既作为交易商也作为中介机构的投行如果再倒闭的话,即便只有一家,那么整条生态链都有可能面临崩溃的危险。   这个风险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目前都承担不起,也不想承担。所以他们很快地就找到了摩根大通。   自从和大通银行合并之后,摩根大通就成了市场上的巨无霸,目前他们的市值高居全球银行股第二,是顶级的金融巨头。但这个金融巨头除了在传统的商业银行业务运作之外,也积极地想着进军其他金融业务,包括投行和经纪业务都是他们觊觎的对象。当年从他们分离出去的斯坦利已经贵为全球第二大投行,一度市值超过摩根大通,这让历代的摩根大通管理层都耿耿于怀,一直想要在投行业务上超过曾经的小弟。   虽然目前摩根大通有着自己的投行业务,但是远远不能和华尔街其他几大投行相提并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尽快地赶超当初的小弟,收购一家无论是声望或者资产规模还是人员配置都不亚于斯坦利的投行就成为了终南捷径。当下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立刻坐下来开始商谈收购贝尔斯登的事宜。   这其中,自然也有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施加的压力在其中,但更多的是随着对混业经营的开放,与各大商业银行都有意染指投行业务有关,毕竟这些业务实在是太赚钱了。   3月16日,经过两天紧急的谈判,贝尔斯登的董事会和摩根大通方面最终达成了协议,以0.05473股的摩根大通普通股置换1股贝尔斯登股票的方式收购贝尔斯登,双方董事会更是在第一时间内就批准了相关的交易请求。按照协议的价格,贝尔斯登的市值被压缩到了2.36亿美元,折合每股约2美元。   消息一传开,立刻引起了市场的轩然大波。   之所以引起各方的震动,原因无外乎以下三点:第一是按照两天前收市的价格,当时贝尔斯登的股票价格是30美元,市值35.4亿美元,而现在卖出的只有区区的2.36亿美元,缩水幅度高达93%,这个幅度实在是太过于惊人;第二即在三天前,艾伦·施瓦茨还在电视里信誓旦旦地表示,贝尔斯登的流动性良好,没有任何问题,谁知道风云变幻,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贝尔斯登就被收购了;最后就是摩根大通的出手,在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等到消息公布之后很多人才意识到,大型商业银行正在朝着混业经营进发,准备和分业的投资银行追逐同一块蛋糕。   受到这一消息的影响,道琼斯工业指数在随后一天的盘中震荡达到4%,金融板块尤其是投行板块大跌,而商业银行行情看涨。标普500虽然出现小跌,但整日行情震荡幅度达到了2.37%,形成了低开低走的行情。   而在周一,也就是17日,关于钟石的庭审也宣告结束,在提交了相关的证据之后,检方主动撤销了对钟石的一切指控,转而对天域基金其中一名雇员发出通缉命令,只不过那名雇员现在在香港接受司法审讯,相信未来审批坐监都会在香港进行。   “钟先生,你这一次成功地洗脱嫌疑,要不要说些什么?”   “据说这一次有人刻意对你进行陷害,不知道流言是真是假,有什么需要回应的?”   “钟先生,请问你对贝尔斯登的被收购有什么看法,能否向我们表达一下?”   ……   聚集在法院门口的记者还是那么多,当钟石一行人从法庭当中出来之后,他们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个个努力地将话筒或者麦克风送到钟石的面前,同时一个个问题被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   钟石自然不会再去回应什么,只是微微地一笑,就钻进车中扬长而去,只留下艾伦·肖恩来应付这些记者。   “好了,各位,关于这次诉讼,我只能告诉大家,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索性在检方意识到自己错误之后,主动撤销了控诉,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艾伦·肖恩古板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微笑,“我的当事人自始至终都是清白的,我和他都相信这一点,今天的庭审也证明了这一点。”   “能不能具体讲讲细节呢?肖恩先生?”有记者立刻问道。   由于申请了禁止令,所以记者都不能进入到庭审现场,这也是因为某些细节方面的东西不方便透露的缘故。对此记者们都非常好奇,自然希望能够从这位律师的口中挖出更多的细节。   艾伦·肖恩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叹的神色,朝着四周翘首以盼的人群扫了一圈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我不能透露更多的细节。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我代理过的经济纠纷案件当中,这一桩是最神奇的,没有之一。经过这一次的官司,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的存在。”   “奇迹?肖恩先生,你指的是什么?”那名记者很快就抓住了艾伦·肖恩话中的重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杰森·巴特勒走了过来,俯首在艾伦·肖恩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很快艾伦·肖恩的脸上就露出了然的神色。交流了大约20秒,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记者们说道:“先生们,我刚刚接到钟先生的授权,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些关于天域基金操作的细节。事实上他们早在一年多前就开始看空某些公司,至于公司的具体名字请恕我不能在此透露,不过我可以稍微提示一点,就是最近成为市场话题的那家公司。请问,在一年多前就开始进行的操作,这可能是内幕交易吗?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消息一出,除了少数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记者,其他记者的反应都是清一色的大吃一惊,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贝尔斯登,这个在最近被舆论捧到风尖浪口的投行。而天域基金居然在一年前就瞄准了这家公司,要知道那个时候贝尔斯登正处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巅峰时期,在那个时候就着手操作,这得需要多么前瞻的目光和细致入微的分析?   这一反应过来,记者们更是如同炸了锅一般,将艾伦·肖恩围了个水泄不通,挖空心思地都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细节。   ……   “钟先生,你的电话!”   就在钟石在轿车里面闭目养神的时候,身旁的陆虎将电话递送到他的面前,轻声地说道。   “嗯?”钟石接过电话,扫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号码是隐藏的,心中就是一动,并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而是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摁下了接通键,“你好,我是钟石,请问你是哪位?”   “钟石先生,你好,我是高东方!”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先是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方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接着解释道,“我是华夏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除了实业方面,钟石的天域基金很少涉足到大陆,基本上在香港本土、欧洲、美国、巴西、南非等地区进行投资。虽然对大陆的投资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目前内地同行的情况,华夏投资公司当初成立时就曾经试图聘请他作为特别顾问,但被钟石委婉地拒绝了,因为他连打理自己的基金都分身乏术,就更别说有其他的精力帮助别人了。   现在对方居然主动地找上门来,虽然还没有说明来意,但已经让钟石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原来是高先生,真是非常意外。不知道高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东方并没有在意钟石态度的冷淡,他也清楚自己这通电话打得确实有点冒失,不过因为此时他的处境有些尴尬,所以他也顾不上在意这些,当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是这样的,钟先生,我刚刚在电视上看见关于你官司的事情,其中的一个例子让我们非常感兴趣。正好我们这边也遇上了一些麻烦的事情,所以我就想请你过来,看能否帮助我们一二。”   “我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不过因为这个事情牵扯到的资金数目较大,所以我们不得不一再谨慎,希望能够多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尤其是像您这样大人物的意见。而且,就从刚才的事情来看,你对美国市场的了解远比我们这些人要深刻得多,所以我们这些人希望你能莅临华投在纽约的办事处,指导一下我们在这里的工作。”   钟石渐渐地听出了一些味道来,原来是华投的人希望找他过去,能够给予一些专业性的意见。当然,这样的见面形式可以是学术性质的讲座,也可以是公务性质的会议,但高东方都没有提及,这其中恐怕还另有隐情。   钟石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给对方这个面子,一来是华德地产在大陆的生意几乎绕不开政府,能够和高层搞好关系自然是一件好事,另外就是华投的钱都是来自纳税人,如果真的让这帮人给败送了,那就不太好了。当下他和高东方约定了时间,就淡淡地挂掉了电话。   “华投的人?”陆虎接过电话,随口问了一句,在接电话的过程当中,钟石并没有刻意对他隐瞒,所以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钟石重新把身子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来他们是打算来抄底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江山听到后座的对话,连忙转过头来问道:“老板,华投的人住在上城区的喜来登酒店,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赶过去?”   “这个不急,我们先去贝尔斯登!”钟石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飞快向后退去的高楼大厦,漫不经心地说道。   江山不明白,陆虎也不明白,现在还去贝尔斯登干什么。不过去那里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他们也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什么。   没过多久,奔驰车就停靠在贝尔斯登门口的街道旁,和往常一样,贝尔斯登的门口依然是人来人往,一幅异常繁忙的景象。只是每个进出的人脸色都和往日不大一样,在出售给摩根大通之后,这些人不知道新东家未来会着重发展哪些部门,裁剪掉哪些部门,所以除了少数进出的人还能保持面色如常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怔怔地望了半晌,钟石突然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张面额为两美元的现金钞票贴到了贝尔斯登的玻璃幕墙上。 第85章 指点华投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钟石庭审的最后一天释放的那一段时间,恰巧华投的人正在热烈地讨论着目前的金融市场行情。   从去年入股斯坦利到如今,华投的研究部门一直在密切关注美国次级债券市场的恶化情况,以及其对其他市场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短短的三个月内,围绕着次级债券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生了众多事情,其中包括美联储在1月22日降息75个基点、纽约保险监管层向债券保险商提供150亿美元资金援助、七国财政和央行行长关注次级贷款危机、英国国有化北岩银行等众多救市的措施,几乎是每个星期都有一项重大的决策公之于众。   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引发的危机越演越烈,到目前为止早就波及到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最初是地产市场,随后是房贷系统,紧接着是中介商、保险商,而随着风波的持续进行,还有一大串的名单会被牵扯到其中。   目前各国央行所做的事,无非是两种:第一通过降息、注入现金的方式向市场释放流动性,以缓解全球货币市场的压力;第二则是对包括银行资本、抵押贷款等“始作俑者”进行更为严厉的监管,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但不管怎么做,都是属于事后的弥补,对已经造成的损失已经于事无补。   2月29日,联储推出一项预防高风险抵押债券新规定的提案;3月13日,美国官方第一次提出可能会“经济衰退”的预测;而就在今天,17日,针对商业银行的再贴现窗口降息25个基点,这些消息的公布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今天股市没有出现大跌,冲销了因为贝尔斯登被收购带来的利空。   而针对这些消息,华投的研究人员看法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其中一派的观点是随着美国和全球央行意识到次级债券危机并及时采取措施之后,虽然全球市场目前还是“哀鸿遍野”,但目前已经是抄底的好机会了。如果等到各国财政部和央行救市的政策正式生效,市场就会反转,到时候再以便宜的价格买到优质资产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而另一派的观点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到目前为止,次级债券这颗炸弹的威力和破坏力还远远没有彰显出来,市场远远没有达到底部,因此在这个时候想要抄底,极有可能抄在半山腰,最后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双方表面上争论的重点在于美国乃至世界经济的宏观面,但实质上这个问题却也转化成了对美国资本市场上优质资产购入时间点的选择问题上。事实上在华投内部已经达成了购买房地美和房利美股票或是债券的共识,现在讨论的是关于购入时间点和价位的问题。   在争辩的过程当中,双方都拿出了贝尔斯登当做例子,来佐证自己一方的观点。一方说贝尔斯登就是次级债券的牺牲品,这样一个鼎鼎大名的投行都躲不过被收购的风险,就更别说其他还没有显露出危机的机构。而另外一方则反唇相讥,说在此之前如果华投能够悍然出手,果断注资贝尔斯登的话,贝尔斯登说不定不会落入到摩根大通的手中,毫无疑问贝尔斯登的资产和员工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只要假以时日,这些东西就能够转化为长久的增长和稳定的收益,因此这正好说明我们错过了一个抄底的大好机会。   自然,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争执不下的过程中,突然有人在电视上看到关于钟石早在一年多前就做空贝尔斯登的新闻,这个消息让争辩的双方目瞪口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事实上即便是贝尔斯登鲜花着锦的时候,市场上对他们看空的言论也是不少,但可不是有多少机构敢于在那个时候敢于做空贝尔斯登,或许说敢做空这么长的时间。因为金融市场瞬息万变,或许下一刻行情就能够彻底反转,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长期做空贝尔斯登的人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真有大智慧。很显然怎么看,钟石都不像是疯了的人。   主持会议的高东方对双方持续不断的争吵也是头疼不已,在此之前对贝雷罗克和斯坦利的两次大手笔投资都没有得到预期当中的高汇报,这让他和他的团队受到国内舆论的一致指责,因此背负上了巨大的压力。这也导致了在目前次级债券越演越烈的情况下,他和他的团队迟迟不敢出手。   今天的例行会议,是他回国之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在这个会议之后他要飞回国内,给华投的董事会一个合适的投资报告,而到目前为止,他的团队依然没有在什么时候动手达成一致共识,这让他更是焦虑不安。   就在电视上播出关于钟石的新闻之后,他心中一动:如果自己内部摆不平的话,何不请这位先生过来给点意见呢?且不说刚才关于钟石的新闻震住了这些研究员,就单说他98年在香港的表现,以及那篇论文的关系,就足以能够让这些人膜拜得五体投地了。   当然,如果钟石能够在这个问题上给予更具体的意见就更好了。高东方这么想着,很快就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热情洋溢地邀请对方到这里来“坐一坐”。   由于都在纽约,相互之间所隔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半个小时之后,钟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华投包下的这层楼的会议室,当钟石迈步走入这间被精心布置过的会议室时,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间会议室明显是被重新布置过的,墙壁上挂着的都是华夏传统的山水画,在房间的尽头还摆着一张画着艳丽牡丹的屏风,每张座椅也是古色古香的藤木座椅,而红木圆桌上甚至摆放着白瓷茶杯,看不到任何西方风格的装饰,想来这家酒店的管理层对此也是煞费苦心。   “好了,好了,大家先不要鼓掌。”高东方满脸堆笑,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快走几步,紧紧握住钟石的双手,寒暄了两句之后,高声向众人介绍道,“先生们,这位就是我们今天邀请的贵宾钟石先生,其他的东西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面带微笑朝着一群站立起来的人摇摇手,钟石走到圆形红木会议桌的主台前,顺势坐到了高东方的身旁,低声问道,“好像你们在召开内部会议,我现在来拜访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了!”高东方摸着鼻尖回答道,同时手掌向下挥了挥,立刻所有人坐回到位置上,“其实,钟先生,这一次请你过来,是想向你征求一些意见。”   钟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数个可能性,这个“征求意见”就是其中之一。   “是这样的,钟先生,在你来之前我们正在讨论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的问题,即目前救市的力度之下,市场的恶化情况还会维持多久,或者说这场危机是否已经在控制之内了。”一名衣冠楚楚的分析师站起身来,简要地将他们刚才所说的一切介绍了一番,随后才自我介绍,“我是楚南星,华投的宏观策略分析师。”   “次级债券危机?”钟石的嘴角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对方,这才缓缓地说道,“其实宏观方面我研究的并不是很多,所以我并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听出钟石话里的推托之意,楚南星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悻悻地坐了下来。而其他分析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和楚南星有同样反应的也不在少数。   “其实我这次请钟先生来,是想请你对我们可能存在的一桩交易进行评估,他们所说的其实都是边缘性的问题。”眼看场面马上就要冷下来,高东方适时地站出来解释道,“因为这桩生意牵扯到目前市场时机是否合适,所以我们的分析师才想先问你关于宏观经济的看法。”   钟石歪着脑袋看了高东方一会,确定对方不继续再说下去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抱歉,高先生,我还是不好说什么。你也清楚,如果标的不同,分析的方法也大相径庭。就好像不能用分析股票的方法来分析债券,不能用操作期货的办法来操作期权,这些简单的道理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   事实上钟石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华投基金是主权基金,不可能像散户或者对冲基金那样去操作,唯一能够和他们投资方式相近的只有共同基金,但主权基金比公共基金更有耐心,持有的周期更长。所以他们能够投资的标的并不是很多,无非是股票、债券等几个能够长期持有的品种。   眼见着钟石“不见兔子不撒鹰”,高东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说具体情况是不行了,当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钟先生,其实我们这一次盯上的是美国的两房‘房利美’和‘房地美’,这两家做房屋抵押贷款的巨头公司不论是股价还是盈利都因次债危机而下跌,在认真考察了这两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之后,我们认为它们有长期投资的价值。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我们不能确定按照现在的经济形势,这两家公司的证券价格是否到达了底部。”   “所以问宏观的目的是,让我预测一下这两家公司的股价或者其他证券价格?”钟石对这个回答很是无语,敢情对方将自己当做了可以预测未来的“神棍”,当下义正词严地回绝道,“抱歉,高先生,我实在是对你的问题无法回答。如果我能够预测的话,天域基金的资金恐怕就要进场了。”   “可是钟先生,你在贝尔斯登的事件上就成功地预判到了今天的局面,而且时间跨度长达一年之久!”一名嘴角边留着小胡子的分析师飞快地站起身来,焦急地说道,“我们并不是要求你预测什么,而是依照您目前对这场危机的判断,您和您的同事们认为还会持续多久?难道这一点点的意见都不愿意透露吗?”   “这是苏展,行业分析师。”一旁的高东方连忙介绍道,随后把脸一沉,佯呵道,“苏展,你大呼小叫什么,有你这么不礼貌的吗?钟先生是我们的贵宾,平时请都请不来。还有,你不知道在98年钟先生协助香港政府守卫香港资本市场的行为吗?钟先生可是知名的爱国人士,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有所保留呢?”   他的这番话看是在训斥苏展,但实际上却是把问题抛给了钟石,而且还拿出爱国的大义来压钟石。   钟石自然是对他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高先生,不要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事实上我们内部的确对美国目前的次级债券危机有过研究,根据我们的研究,这场危机远远没有达到高峰,目前虽然各个国家的政府和央行都积极地对市场施以援手,但这个市场的规模和相应的衍生市场规模实在是太过庞大,而且因为羊群效应的关系,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认为各国的救援仍然是杯水车薪。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意见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最好还是持币观望。”   话虽然说得很模糊,但钟石是真诚坦白地说出了天域基金内部的结论,没有丝毫的保留。   高东方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其他的分析师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整间会议室陷入到极其尴尬的气氛当中。   “你们是打算购买两房的债券吗?”眼见着气氛有点沉闷,钟石主动开口问道。   “嗯,什么?”高东方回过头来,迷惑地朝着钟石看了一眼,随后才想起什么,连连说道,“对!对!是债券!” 第86章 索罗斯的野心(一)   “该死的,这就是你告诉我的做空贝尔斯登吗?看看吧,你都干了些什么,主啊,这家公司现在彻底完了。是的,一切都搞砸了!”   不顾秘书的劝阻,约瑟夫·刘易斯怒气冲冲地闯进索罗斯的办公室,几乎是指着索罗斯的鼻尖吼道:“乔治,一切都搞砸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现在贝尔斯登每股值多少?两美元,是的,就是两美元!”   约瑟夫·刘易斯是在交易达成之后才得到消息的,本来作为第一大个人股东的他断然否定这个交易方案,但是在其他股东都表示赞同的情况下,他的反对根本就无济于事。更为重要的是,他一直到董事会召开,才知道贝尔斯登是真正陷入到了流动性极度紧张的境地当中,而如果这桩交易不能及时达成,今天贝尔斯登就不得不宣布破产,而他连最终两美元的那点成本怕是也收不回来了。   从七八十美元甚至是上百美元的高位入股贝尔斯登,到现在账面上只剩下区区的两美元每股,约瑟夫·刘易斯的这笔交易堪称满盘皆输,亏损幅度接近100%,损失极其惨重。   自然,约瑟夫·刘易斯极为心痛,毕竟他的财富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在极度震惊和万分懊恼之后,他静下心来反思这笔投资的时候,这才愕然地发现,自己这个股东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充当了贝尔斯登低价易手帮凶的角色。   对,就是借给索罗斯的那部分股份,让这些该死的对冲基金有筹码做空,这才导致贝尔斯登彻底陷入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自以为想明白之后的约瑟夫·刘易斯当天晚上就坐上自己的私人飞机从伦敦飞到纽约,来找索罗斯讨要一个说法。在整个过程当中,他始终没有反思自己纯粹是因为利令智昏,才让索罗斯有了可乘之机。   尽管刘易斯的咆哮声就在耳边,但索罗斯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依然端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认真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   金发秘书看到自己的大老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悄然无声地端来两杯咖啡之后,就静静地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抱歉,约瑟夫,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过了好久,索罗斯才竖起一根手指,朝着刘易斯示意,随后又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被冷落的刘易斯更是大怒,不过现在索罗斯一副没事人的态度,让他有火也发不出来,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不可能像街头泼妇那样又打又砸,当下他只能怀着满腔怒火狠狠地坐下,陪着索罗斯一道看电视。   虽然索罗斯说是一分钟,但电视里的节目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而且是关于一个无聊官司的,至少约瑟夫·刘易斯是这么想的,以至于在整个观看过程当中他至少了打了数个哈欠。   终于当镜头切换到别的节目时,约瑟夫·刘易斯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乔治,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当初预料的可不一样啊!”   这个时候,他的火气总算消减了不少,这半个小时的静坐让他反思了很多,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误之后,他的底气不再像刚才那样足了。   “是啊,情况的确和我们想的不大一样!”索罗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想到居然是这家伙做空了贝尔斯登。上帝啊,我这一次居然在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大忙。”   通过电视,索罗斯已经得知了钟石做空贝尔斯登的消息,在之前困惑他们的神秘空头自此浮出了水面,只是这个结果让索罗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打垮的对手不仅安然无恙,竟然还借助自己大赚了一笔。   这一次大好机会没有将对方怎么着,甚至连早就安排进去的内线也因此暴露了,索罗斯这一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他感到万分沮丧,连刚刚在贝尔斯登上赚来巨大盈利所带来的喜悦感也冲淡了不少。   “什么?”刘易斯迷惑了,皱着眉头摊开双手不解地反问道,“乔治,你在帮谁的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贝尔斯登完了,贝尔斯登崩溃了!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索罗斯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刘易斯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确和我们预料的不一样。但是约瑟夫,我也没有完全预料到,贝尔斯登内部的财务状况竟然是如此的糟糕,原本我还以为他们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元气,但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崩溃了,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说完之后,他给刘易斯一个耸肩无奈的反应,但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的,在六十美元开始做空,到现在每股票面只值两美元,这个收益能够让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投资者满意,对,是任何一个投资者,索罗斯自然也不例外。   刘易斯狐疑地盯着索罗斯看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乔治,一切都在你的掌控当中,对吧?”不等索罗斯反驳,他自己就认定了这个推论,自顾自地说道:“一定是这样,这些消息都是你们散布出去的,然后全世界的投资者都急着从贝尔斯登那里撤走资金,同时不再和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在市场上拆借不到资金,自身现金又不断流失的情况下,贝尔斯登肯定支撑不了多久。我明白了,我全部明白了,你们从头到尾都不止是想着做空贝尔斯登那么简单,你们就是想要让它死,让它彻底完蛋,对吗?”   索罗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高高在上地看了刘易斯一眼,随后就端起咖啡慢慢品尝起来。   看到索罗斯这幅做派,刘易斯哪里还不明白,他痛苦地抱着头,不住地呻吟道:“主啊,我怎么会这么愚蠢,会听信你这个家伙的话?哦,主啊,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我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放轻松点,约瑟夫,现在你不是没有机会挽回损失的!”索罗斯笑眯眯地看着刘易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看似大发善心地指点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两美元每股的这个价格让很多人都很不满意啊?”   “那又怎么样?”一听到可能挽回损失,刘易斯自然是精神一振,不过听到索罗斯的话后,他又泄了气,如今的贝尔斯登的交易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自己再怎么做也是于事无补,“难道还能挽回我的亏损吗?能够让股价重新回到100美元吗?”   “这当然是不能的!”索罗斯瞪着刘易斯,满脸的不可思议,不过随即他就笑了笑,缓缓地说道,“你的这个要求谁都做不到。但是以你大股东的身份,如果能够在媒体或者监管部门进行过游说控诉,逼迫摩根大通能够抬高报价的话,说不定能将你手头上的股票卖出高一点的价格,这就是我所谓的挽回损失。当然,你不可能指望摩根大通在这个时候以市价收购。”   “据我所知,现在关于摩根大通趁火打劫的声音并不小,而且这桩生意又牵扯到了联储,为了避免损失说不定联储还会暗地里给摩根大通施加压力。所以在这种时候,有个人站出来出声就显得非常重要。你觉得呢,约瑟夫?考虑一下吧!”   索罗斯说完之后,就不再看刘易斯,自顾自地品着咖啡。他呼吸平缓,神情淡然,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事实上他所说的这一切完全是在拆他自己做空的老底,因为如果摩根大通提高了报价,意味着他们做空平仓的价位也提高,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他们的收益受损,而索罗斯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约瑟夫·刘易斯没有出声,他低着头在思量着索罗斯所说的这一切的可能性,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也曾搜集了关于贝尔斯登被收购的全部细节,自然知道很多贝尔斯登的小股东对这样的低价收购相当不满,只不过他们的份额太少,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忍受。而如果自己以第一大个人股东的身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不定真的能够一呼百应,让摩根大通方面抬高报价。   当然,无论怎么样,这桩收购是不可能撤销了。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或许我会去试试,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刘易斯冷笑着说道,“不管你们的组织是怎么样的,不管你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但我有一个条件,即我要加入!”   原本老神在在的索罗斯顿时愣住了,脸上微笑的表情也瞬间呆滞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轻咳一声,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约瑟夫,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拜托,乔治,别把我当做一个傻瓜,好吗?”刘易斯一拍大腿,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从我手中借入股票,如果不是我知道了最后一笔资金逃走来自对冲基金,如果你刚才不告诉我抬高报价的方案,我真的还不能确定你们是一个团伙,而这个团伙在背后策划了贝尔斯登崩溃的整个过程。我说得没有错吧,乔治?”   “哦?”索罗斯慢腾腾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番刘易斯,表情凝重而庄重,眼神凌厉又无情,这一刻的索罗斯才是他的真正面目,“约瑟夫,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好吧,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很简单!”对于突然变了一个人的索罗斯,刘易斯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相反心中还有些窃喜,他知道对方终于开始正式地和自己交底了,当下认真地回答道,“抬高报价自然会提高你平仓的价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来鼓励我去进行,本身就非常不合理,不是吗?”   “所以这件事你还是在利用我,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趁着我在这边造势,你乘机以低价,或许就是比两美元高一点的价格去收购流通筹码,借机平仓。即便我出头并没有抬高摩根大通的收购价格,但只要有这个舆论,股东就会有期待,而你们就有足够的时机来平仓了,对吗?”   “如果说上面的还不足以打动你,索罗斯先生,那么我还有另外一个筹码,如果我将这一切说出去,你觉得会怎么样?”   刘易斯的这句话刚说出口,索罗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下一刻他就站起身来,朝着刘易斯伸出手臂,正色说道:“恭喜你,刘易斯先生,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 第87章 索罗斯的野心(二)   如果说之前约瑟夫·刘易斯的威胁索罗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话,那么对方所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却是正击中了他的命门,使得他在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答应刘易斯的要求。   自始至终,针对贝尔斯登的一系列计划都是在索罗斯等几人有限的范围内流传,而且他们也有自认为正当的理由,即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破产的时候贝尔斯登曾拒绝参与救援。物伤其类或许能给这些对冲基金博得一些同情分,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幼稚的说法。   或许索罗斯等人也不屑于对外解释,但是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之后,他们就不得不面对来自投行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多样的,轻微一点是佣金上的增加,严重的可能是在研究报告当中弄虚作假,甚至有可能对他们的某些仓位进行围剿。而双方一旦真正撕破脸皮,单个顶级对冲基金绝对不会是单个顶级投行的对手。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这个消息走漏了,各家可能成为焦点目标的投行肯定会有所准备,或进行现金储备,或引进战略投资者等等,总之肯定会密切地关注起做空者的动向,这势必给索罗斯的下一步计划带来巨大的妨碍。   所以只是考虑了一秒钟,索罗斯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刘易斯的入伙要求,毕竟对方也是十亿美元级别以上身家的富豪,手头上的现金也不在少数,虽然进入之后可能平分一部分的利润,但也是平添了几分助力。   “好吧,主啊,你真是一个慷慨的人,乔治!”约瑟夫·刘易斯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他不住地搓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个来回之后,又激动地问道,“现在我们都是自己人了,那不烦坦白地说,我们这个团伙里到底有多少人?其他人都是谁?”   “朱利安·罗伯逊,约翰·保尔森,肯尼斯·格里芬……”索罗斯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个个名字后,双手再一摊,平静地说道,“现在又要新加入一个家伙,约瑟夫·刘易斯。”   尽管索罗斯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没有太多的肢体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刘易斯听来,却不啻于串串响雷在他耳边响起。天呐,这些都是什么人?保尔森,目前全世界范围内最炙手可热的基金经理,没有之一;城堡资本的格里芬,著称为这个世界最聪明的投资人,领导的量化基金是这个星球上最赚钱的几个量化基金之一;朱利安·罗伯逊就更不用说了,二十年前就已经闻名全球……   约瑟夫·刘易斯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贝尔斯登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崩溃。且不说这几个人的聪明程度,就单从他们目前管理的资金规模来说,就顶得上贝尔斯登巅峰时期管理资金规模的一半了,更是贝尔斯登巅峰市值的三倍以上,就更别说在整个过程当中,这些人对贝尔斯登完全是以有心算无心了。   一时间,约瑟夫·刘易斯感慨万分,一方面既是为自己成为贝尔斯登的股东感到悲哀,另外一方面又很庆幸,自己抓住机会进入了这个小圈子。   “贝尔斯登的事,他们也参与了?”兴奋了半晌,刘易斯这才想到正事,连忙追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是的,这些家伙也参与到其中了吗?”   “当然!”索罗斯很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心说刘易斯也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居然兴奋成这个样子。不过既然他已经成为自己一方的人,索罗斯少不得要多加解释几句,“我们内部各自有分工,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贝尔斯登崩溃。好了,来认识一下这些伙计们吧。”   说完之后,索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拨通了几人的电话,即时地进行一场电话会议,一来是商讨贝尔斯登被收购的平仓事宜,第二则是顺便给几人介绍一下新入伙的约瑟夫·刘易斯。   “乔治,现在我们完成了当初的计划,现在只需要以两美元的价格平仓就大功告成了!”接通后没多久,朱利安·罗伯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粗略估算,包括股票和期权等收益在内,我们这一次的收益在15亿美元左右,每个人差不多是3亿美元。不算多也不算少,不过我个人相当满意。”   站在索罗斯身旁的刘易斯屏住呼吸,心中却在默默地计算,短短半个月之内,这些人就创造了15亿美元的收入,还顺便将这个堪称巨无霸的投行彻底整垮,这个能量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咳咳……”索罗斯连忙轻咳数声,打断了朱利安·罗伯逊的说话,“朱利安,收益的事我们随后再说。现在请容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入伙的伙计,约瑟夫·刘易斯,来自英国的绅士,也是贝尔斯登的一个大股东。”   “什么?”   “你疯了吗?乔治,你怎么把别人也带进来了?”   索罗斯的话音刚落,两道不满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正是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他们两人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在整个过程当中心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了点心神,却又被索罗斯一句话给吓了个不轻,便不约而同地高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而稍微老到的朱利安·罗伯逊和吉姆·查诺斯并没有出声,他们知道索罗斯让新人加入,必然有他的理由,现在他们只需要静静地听着,看索罗斯是否能说服他们。   “放轻松点,伙计们,放轻松点!”索罗斯完全没有想到肯尼斯·格里芬和约翰·保尔森居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不得不放低姿态劝慰道,“伙计们,正因为刘易斯先生是贝尔斯登的大股东,所以我们才需要他。你们应该清楚,如果现在关于贝尔斯登和摩根大通的收购方案公诸于世,我们做空他们的计划就会大白于天下,这对我们绝对是致命的打击。所以我希望刘易斯先生能够帮助我们拖延一点时间,好让我们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平仓离场。”   事实上虽然目前收购交易已经初步达成,但还有更多的细节需要双方去商讨,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置换摩根大通的股票,而一旦某些借出股票的股东拿不出凭证,那么做空者的身份很可能真的会暴露。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索罗斯等人的确需要时间,而能够拖延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暂时地将这桩交易搅黄。   想明白过来的众人于是不再继续坚持,他们不满别人进入之后平分自己的利润,不过他们更怕自己的这些行为暴露。   “嗨,伙计们,你们好!”刘易斯知道自己该出声了,先打了声招呼,随后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以我个人的名义进行诉讼,让法庭介入到贝尔斯登这场收购当中,让他们不得不提高报价。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就可以尽快地平仓了,怎么样,我做得还不错吧?”   在这种时候,约瑟夫·刘易斯自然是要展示点聪明才智,才能够尽快地让这几个人接纳自己,所以他大言不惭地将几分钟前索罗斯和他商量的方案抛了出来,“另外,这一次的行动,我只需要拿一成就好了,怎么样,伙计们?”   平心而论,一成的收益相对于他的损失来说,并不算多,要知道他投在贝尔斯登上的真金白银就接近十亿美元,现在只不过算是收取点利息罢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这个行为直接被其他几人当做了狮子大开口,出力最多的约翰·保尔森直接叫嚷道:“一成?上帝啊,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乔治,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我宁愿暴露,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吸血鬼的剥削。好了,你也不要劝说我了,等我拿到我应得的那份之后,我就会退出!”   听到约翰·保尔森威胁的话,索罗斯当即变了脸色,目光闪动了半晌,这才缓缓地说道:“请稍等片刻,约翰。另外,我还想问一句,还有谁打算退出的?肯尼斯,你呢?”   他故意没有问其他两人,因为他知道,对于朱利安·罗伯逊和吉姆·查诺斯而言,他们最为了解自己,区区的一个贝尔斯登绝对不会满足他的胃口,也满足不了他们两人的胃口。   但现在的问题是,现金奶牛要退出,这件事不可谓不严重。尽管新加入的约瑟夫·刘易斯也是一头现金奶牛,但完全没有办法和约翰·保尔森相比,因此在这种时候他必须把自己的“宏伟计划”全盘托出,否则真的有可能“胎死腹中”。   “如果约翰退出的话,我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肯尼斯·格里芬淡淡地说道,“另外,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我想我不应该花费精力在这上面了,你说呢,乔治?”   事到如今,索罗斯也没有了退路,在刘易斯惊诧的目光当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嘿,伙计们,贝尔斯登仅仅只是个开始,我还有个规模更大的计划,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收益至少是这一次的十倍以上,你们确定你们真的要退出吗?”   “什么?”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吗?是的,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乔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难道真的疯了吗?”   这一次不止是格里芬和保尔森,就连朱利安·罗伯逊也感到难以置信。只是吉姆·查诺斯保持了一贯的镇定和寡言,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告诉我们计划!”   约瑟夫·刘易斯没有说话,但是双手已经微微地颤抖了。就算在每分钟都充满了波云诡谲的外汇市场,他都从没像此刻一样感到激动和震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参与到了一件历史性的事件当中。   “既然贝尔斯登可以搞砸了!”索罗斯此时无比冷静,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易斯后,异常镇定地说道,“那么为什么美林不行?雷门兄弟不行?还有斯坦利,古德曼公司,他们都可以是我们攻击的目标。”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沉默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电话里才传来一道哀号声,朱利安·罗伯逊拍着自己的脑门,不住地叹道:“乔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是疯了!”   “不,我没有疯!”索罗斯断然否定道,“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第88章 华投之争   索罗斯是从天域基金内线那里得知了关于钟石做空斯坦利公司股票的信息的,这一点他甚至没有告诉约翰·马克。再结合今天电视上看到的消息,他很快就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钟石和他的资本在做空美国五大投行。   这个结论给了索罗斯极大的震撼,要知道华尔街五大投行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美国资本,做空这些公司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识。而从98年那场震惊世界的香港保卫战中索罗斯就发现,钟石从来不缺乏这些性格特质。   现在剩下的问题是,钟石到底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出招?   虽然是初步地猜测,但索罗斯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错过这场空前的资本盛宴,即便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帮助钟石。   只是索罗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能够创造巨额预期收益、足以让他暂时放下成见的钟石,却成了某些人口中不值一提的小丑。   “看看吧,他们已经在向房地美和房利美注资了,如果我们还不有所行动的话,那恐怕真的要贻误战机了!”   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对会议室内的众人说道。他面庞消瘦,胡楂邋遢,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的西装也是皱巴巴的,隐隐间还有些异常的味道散发出来,完全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但正是这样打扮的人所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不敢不重视。   这里是位于燕京CBD的华投总部大厦,在顶层的88楼,二十几名分析师、经济学家聚集在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内,商讨华投下一步的投资动作。   作为整个燕京最高的建筑之一,华投买下了这栋大厦整整十个楼层作为办公地点,从这里几乎能够看到整个燕京城的风景。身处这种环境办公,总能够给人一种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感觉。但今天在这间会议室内,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感觉不到这种情绪,相反还有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张航,华投的副总经理,总经济师,四十五岁。毕业于华夏社会科学学院的他曾经获得过两次“奇葩奖”,这是华夏经济学方面最高奖项。作为一个体制内的经济学家,他对政策和市场结合的研究有着独到之处,多次为最高层的政策制定出谋划策,是华夏顶级的智囊之一。   华投建立之后,曾经有人建议他出任总经理一职,但体制经济学家背景制约了这个任命的通过。因为对于华投而言,它们的庞大资金出口是国外成熟的市场经济市场,而不是华夏这个“政策市场经济”市场,所以最终他只能以总经济师、副总经理的身份进入华投。   因为国际市场上资本游戏的玩法和华夏国内的玩法截然不同,华投内部自然而然地分成了海归和本土两个派系。虽然到目前为止,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公开证实,但是在私下,双方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如火如荼地在各个方面展开,双方的头面人物正是高东方和张航。   原本海归派稳稳地在华投内部占据上风,但是在投资贝雷罗克和斯坦利两笔失利的生意之后,海归派被铺天盖地的批评所淹没,而本土派也趁机上位,发出自己的声音。   张航虽然邋遢了一点,但学术素养,至少对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却是一流的,否则也不可能两次获得“奇葩奖”了。而他口中所说的“注资”,正是在24日美国联邦住房金融委员会刚刚宣布的一则消息,这个机构批准美国联邦住房贷款银行增持超过1000亿美元的房地美和房利美发行的MBS。   所谓的MBS,即抵押支持债券,就是将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支持转换成债券的收益部分来自贷款所产生的本金和利息等资金。这其实在本质上就是担保债务债券,和CDO的区别是MBS的标的对象单一,只是房屋抵押贷款,而且这些MBS的担保对象往往是政府,而不是保险公司,因此信用等级更高,违约风险更小。   美国联邦住房贷款银行增持1000亿美元“两房”发行的MBS,这个行为的实质是给两家公司注入总数为1000亿美元的资金。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两家公司的股票不约而同地出现大涨,而关于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可能会波及到“两房”的流言也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至少在目前是看不出“两房”有任何危机的迹象。   在华投的内部,早已经对投资“两房”达成了共识,危机出现的地方必然存在着商机,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买入“两房”的债券,还是股票,在什么时候、什么价位买入合适,这些问题困扰着所有人,包括高东方等人都对此一筹莫展。   事实上就算是让伯南克来考虑问题,他也不可能准确地预测出未来有何变化,要知道他可是掌握了货币政策大权的人。   “我可不这么认为!”眼见着会议室内噤若寒蝉,高东方不得不站出来说话,“选择在这个时候注资,恰恰说明这两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不佳,次级债券的威力已经波及到两家的运营状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再继续观察观察,看看还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得了吧,高经理,我觉得你已经被吓破胆了!”张航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充血,愈发变得赤红,“你应该是因为之前两笔交易失败而变得胆小,现在变得畏首畏尾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果断地做决定,不能再错过投资的好机会,即便被人批评也不要太在意。但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这段时间在美国都干了些什么?弄了一大堆的报告和数据,看上去都是言之凿凿,但偏偏没有一个结论性的东西,全部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说着,张航把手上厚厚的一叠文件猛然甩在会议桌上,指着高东方厉声说道:“这里是投资公司,是主权基金,收起你官僚的那一套。如果你再不采取行动,我一定向上级部门反映,你这个总经理太不称职了。”   这几句话形同翻脸,因此当张航说出来之后,原本噤若寒蝉的会议室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高东方的应对。其中不少人的脸上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而此时的高东方虽然面色不变,但实际上几乎气炸了肺。他已经预料到张航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觊觎到自己身下的位置,竟然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赶下台。要知道张航身后有人,他高东方背后自然也有高层在支持,如果单纯比拼背景的话双方可以说不分上下。   但如今自己一方势弱,背负的压力十分巨大,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小心,而且高东方在心中也相信钟石的判断,即次级债券的威力远远没有尽情释放出来,市场还没有到谷底,所以目前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怒气,讪讪地解释道:“张经理,如果你有任何的意见,尽管去向董事会和更高层反映。我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在结合了我们自己和各方意见后,我认为现在不是进场的最好时机,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各方意见?”张航的声音愈加高亢和尖厉,“你说的各方,主要是这个叫钟石的家伙吗?呵呵,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就是蜷缩在香港的一个小土豪吗?发表过几篇莫名其妙的论文吗?抛开运气,这种货色我一抓一大把。什么时候这种货色的意见都能被高经理当做参考意见了?”   “这种货色?”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张航这种坐井观天的行为,只见一名分析师愤愤不平地站起身来,不顾会场纪律和身份上的差距,冲着张航冷笑道,“张经理,既然你说这种货色不值一提,一抓一大把。我倒想让你举个例子出来,看到底有哪个人能够阻挡住索罗斯进攻香港,到底谁能在一年前就做空贝尔斯登,到底谁能够设套给不凋花这样的对冲基金巨头,最终在能源市场上让它彻底清盘?张经理,只要你能说出一个例子来,我周其伦保证立刻辞职!”   这几年因为经济发展迅速,华夏的资本也开始陆续地走出国内,进军国际市场。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其中在铜市场、棉花市场甚至是航油市场都发生了震惊业内的惨败事情。所以不要说让张航举个业绩上能和钟石相媲美的案例,就连让他举个成功的案例都难。   对此心知肚明的张航顿时涨红了脸,不满地瞪了周其伦一眼,心中却在快速地搜索一番近几年来华夏资本在国际市场上的表现,结果五分钟过后,他依然没能找出能拿得出手的案例。恼羞成怒之下,他重重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算老几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再说,搞垮不凋花基金的人是钟石吗?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在胡说八道?”   做空不凋花基金的神秘机构到底是谁,市场对此众说纷纭,不少人都认为幕后主谋是射手座能源资本管理的约翰·阿诺德。周其伦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是他从一个曾经在胡平手下工作的大学同学口中听来的。   自然,他根本证明不了这些。不过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张航的嘴脸,当下撇着嘴冷笑一番,又翻了个表达不屑的白眼后,在一片愕然的目光当中施施然地坐了回去。   张航将周其伦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再看到其他人略显异样的目光,心中更是大怒,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就在他准备拍桌子发火的时候,高东方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对于这样一个下属,高东方也是很无奈,不修边幅,脾气暴躁这些都是小事,但把这些情绪带入到投资当中却是大忌。不可否认张航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但他的才能仅体现在对经济学术的理解上,而实践方面却还不如一个交易员。最为要命的是,他的这种眼高手低却还得到了某些高层的看重。   周其伦站起来替自己说话,高东方自然要替他出头,这是他站出来打圆场的理由之一。更为重要的是,他刚刚想到了一个巧妙的主意,正好可以转移张航的注意力,而且他也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意气之争当中。   “好了,关于外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讨论了,免得伤了和气。”高东方轻咳一声,先控制住会议室的话题,随后对仍然满脸不忿的张航说道,“张经理,既然我们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那么我们来个折中的方案怎么样?”   “什么折中的方案?”张航一愣,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再顾不上找周其伦的麻烦。   “拿出一成的资金,以一年为限,投资品种不限。一部分以你的决策为主,另外一部分以我为主,大家看看谁的收益率更高。”高东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当然,我们这并不是比赛,而是在不同投资思路下的投资选择,也可以当做是分散风险的措施。”   事实上高东方的提议实质上就是一场比赛,一场总金额高达100亿美元的投资比赛。当然,为了不授人话柄,高东方把它说成是“分散投资风险”的行为。100亿美元看上去很多,但两个团队平均分下来,也不过是50亿美元,这些钱对华投来说只是部分资金,而且时间设定在一年之内,原则上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当然可以!”张航对于这样的挑战自然不会说“不”,他只是思索了半晌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很快补充道,“不过还有一个条件,我们投资的对象绝对不能相同,否则很容易被人利用。”   高东方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第89章 给索罗斯设局   高东方背后的人是去年刚刚被提拔到燕京的一位政治新星,上位时间并不算长,根基不牢固,威望还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到目前为止还在潜伏蓄力、韬光养晦的阶段。而张航背后的势力则盘踞在燕京多年,已经形成了一个财雄势大、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在这种背景下,所谓的“高张”之争一旦公开化,双方的脸皮就算是撕破了,这绝对不是高东方一方所愿意看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高东方不得不隐忍,暂时选择退让,退让的办法就是对方也染指一部分投资业务。在这件事情上高东方也存了一部分小心思,目前世界金融市场动荡不定,以他为首的团队因为两笔失败的交易被骂得狗血淋头,此时分化出一部分力量正好可以减轻他们身上的压力。   至于最后成绩的好坏,那是另外一回事,只需要在宣传上稍微动动手脚,外行人哪里又知道真实情况?   开出双方分头行事的条件之后,急于上位的张航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事实上他也的确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下来。甚至最后开出的条件,就是想断了高东方一方觊觎“两房”资产的企图。至于亏损,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张航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自信到甚至有点自负,所以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外人基本上很难再劝说他改变主意。因此在会议结束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让后勤部门订飞往纽约的机票,他要亲自去考察一番,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决定是否购买“两房”的资产。   望着张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高东方的嘴角边扬起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转瞬即逝。随后他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香港的号码。   ……   “这张邀请卡是什么东西?”   回到香港的钟石足足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开始重新上班。而他上班的第一天,就接到了一张邀请卡。   和普通的邀请卡不同的是,这张通体泛黑的邀请卡是香港保时捷总代理公司的总经理亲自上门递送的,除了递送卡片之外,这位总经理只是反复地讲务必请钟先生到时出席的话,其他的细节就不肯再多透露。   后来钟石才知道,并不是这位经理不想多透露,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更多。换句话说,这位保时捷香港总代理的总经理,在此次拜访当中只是充当了一个邮差的角色。   钟石是保时捷跑车的忠实拥趸,自从发迹之后,他的车库就堆满了豪车,其中又以各种保时捷居多。没多久,保时捷香港公司就将钟石列为顶级贵宾,每出一款新车都热情地邀请钟石去试驾,有时候甚至是邀请钟石到德国总部去参观。   对于这样一个年纪轻轻、酷爱跑车的顶级富豪,世界上没有一个豪车生产商不去费力拉拢的。事实上来自全世界汽车厂商的邀请函,钟石每年都能收到一大堆,但他却是一次也没有出席过。除去不愿意抛头露面外,不想自己被他们借力宣传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但这一次的邀请卡却和往日的不同,既不是出席活动,也不是新车试驾,而是一张生日宴会邀请卡。最让钟石感到奇怪的是,生日宴会召开的地点并不在香港,甚至不在亚洲,而是在遥远的德国,斯图加特。   保时捷的总部,沃尔夫冈·保时捷65岁的生日,时间为5月10日。   除了作为保时捷香港的首席买家之外,钟石和这个汽车制造商并没有更多的来往,甚至连他们的股票也不曾持有一手,因此在这个时候沃尔夫冈·保时捷这位汽车大亨邀请钟石的行为就显得格外的怪异。   “最近德国资本市场有什么异常吗?”   叫来一名欧洲市场分析师,钟石不紧不慢地问道。他拿着邀请卡,在大腿上轻轻地敲打着,看似漫不经心,可实际上却认定这件事的背后必有文章。   随着邀请卡一道送来的,还有两张往返德国的头等舱机票,外加五星酒店的入住房卡。钟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安排的,但看到这样的架势,钟石可以肯定在全世界范围内能接到这样邀请卡的人并不会太多。   “德国资本市场?”这名叫做高寒的分析师皱着眉头想了想,不明白钟石到底要问哪一方面,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钟石手上的邀请卡时,醒目的保时捷标志让他的眼睛就是一亮,笑着回答道,“钟生你问的是保时捷的事情吗?是这样的,在去年3月,保时捷收购了大众汽车3.6%的股份,现在持有大众公司共30.9%的股份,算是正式入主了大众的管理层,这是保时捷最近披露的最重大投资事宜。”   高寒高高瘦瘦,长相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当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这个家伙精通德语,拥有机械学博士学位,毕业于德国的慕尼黑大学。在天域基金供职之前,他在德国一家大型机械企业里担任工程师。来到天域基金之后,他负责德国和整个欧洲的机械行业研究,偶尔也客串一下量化组的工作,因为他有着数学学士学位。和其他分析师不同的是,高寒的身上有着一股书生气,这使得他更像是一个学者,而不是一个分析师。   “披露?”钟石拍打大腿的手立刻停了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高寒话里有其他的意思,“难道还有没披露出来的信息?”   “不错!”高寒顿时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大众和保时捷两个企业之间的恩怨,我就不多说了。保时捷家族一直想把大众重新归纳到他们的名下,沃尔夫冈上位之后,数次在公开场合暗示要增持大众的股份。因此到目前为止,保时捷集团并没有透露更多增持的信息,但市场普遍认为,保时捷和大众之间可能会爆发一场收购和反收购的战役。在这种预期下,很难相信保时捷不会暗地里做些什么动作。”   说完之后,高寒依然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对于专门负责德国资本市场的分析师来说,没有什么比超级权重股发生并购更让人感到兴奋的了。在这种收购和反收购的商业大战当中,双方的股价都有可能如同过山车一般地升来跌去,如果操作得当的话,绝对是能够大赚一笔的。   这段时间发生在美国的次级债券危机已经蔓延到了德国,今年的2月,德国州立银行陷入次贷危机,使得整个欧洲开始风声鹤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央行数次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各国财政和央行行长频繁地召开会议,商讨欧元区降息的可能性。虽然注入各种利好,但欧元区的经济增速已经明显放缓,资本市场的表现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此在过去一年当中,天域基金投资欧洲资金的收益率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这让他们在和亚洲、南美洲等地区资金的竞争当中明显地落了下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要一个市场的大变化来改变目前的处境。   “沃尔夫冈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听了高寒的分析,钟石沉思了片刻,仔细地考虑一番对方所说的话后,突然开口问道。   “沃尔夫冈?”高寒低下头想了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作为这一届保时捷家族的掌舵人,沃尔夫冈虽然在保时捷公司工作了很久,但是关于他的报道非常少,因此外界很难了解他的真实性格。他既不是擅长设计,也不是工程师出身,所以也很难从他的作品当中分析出什么。不过根据之前德国媒体的报道,这个人擅长的是交易,能够在复杂繁琐的情况下快速打开局面,摆平各方势力,是个管理上的人才。至于他本人的性格,有人说睿智诙谐,有人说冷静敏锐,也有人说深藏不露,城府极深。但究竟是怎么样,从他执掌保时捷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结论。”   “隐忍不发,所谋必大!”钟石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他开始认真地考虑如果参加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生日宴会可能带来的反应。   财富到了钟石这个级别,即便他再低调行事,也依然有无数的人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经历了在美国的那一场官司之后,他的曝光度更是前所未有地达到了顶峰。所以现在他的出行要格外小心,因为说不定随时就有记者、商业间谍潜伏在他的四周。   以钟石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来说,能够参加任何一个商业会议都毫不奇怪,他有资本和实力去参加。但是恰恰是参加商业活动,如果出现在他这个基金经理的身上就显得格外的奇怪,因为总体来说,天域基金涉足的是金融行业,并不是实体行业。而如果钟石出现在沃尔夫冈的生日宴会上,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钟石是保时捷的股东;第二则是钟石和保时捷家族商讨合作。   无论哪一种可能,其背后必然是巨大的利益。   钟石并不清楚沃尔夫冈·保时捷为什么邀请自己,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露面肯定对沃尔夫冈一方是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思忖再三,才能决定是否出席对方的生日宴会。   “老板,这一次美国之行还真是危险,要知道你可是少有的几个能从SEC的指控当中脱身的人!”眼看着无话可说,高寒主动说道,“黄家豪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是别人派入我们内部的商业间谍,幸好及早地识破了他,否则我们就真的麻烦了。”   黄家豪即当初量子基金费尽心思塞入天域基金的分析师,在被识破之后被陆虎送进了监狱。这件事情爆发之后,天域基金在内部进行了一番整顿,风险控制机制也相应地被提高。   “是啊……”钟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突然心中一动,既然对方可以给自己设套,那么为什么不能给对方设套呢,现在不就是有个很好的机会吗?   摆摆手制止高寒继续说下去,钟石的脑袋开始快速地转动,一个规模庞大的计谋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如果一切都按照这个计谋来实行的话,说不定会给那些试图陷害他的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很快钟石就发现,这个初步的计谋他一个人并不能全力推动,还需要其他势力的配合。但问题是,其他人愿意配合他吗?   在这种情况下,钟石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亲自去一趟德国,试试这位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的真实想法,才能够做下一步的决定。   “保时捷的总股本,目前的市值是多少?”一打定主意,钟石就开始进行细致的调查,“大众公司的股本,期权和市值呢?还有,双方的年销售额,净利润,最近管理层的新闻,现金储备,负债等数据,我需要你们尽快地给我一份详尽报告。”   “老板,你想要干什么?”   高寒目瞪口呆。   德国DAX指数当中,德国大众占有17%的权重,这使得德国大众在整个德国资本市场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德国大众一共有3亿左右的总股本,目前的价位在100多欧元左右。其中的股东分布当中,德国的萨克森州政府持有20%左右的股份,这部分股份基本上是不流通的股份。其他80%的股份在市场上流通。而在这80%的股份当中,保时捷公司目前持有30.9%。   而对于保时捷来说,目前他们的市值在120亿欧元左右,无论是从销售规模还是市值来说,远远不能够和大众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抗衡。而听到钟石的话之后,高寒意识到自己的老板可能要介入到两者之间的恩怨,这怎能不让他感到诧异万分?   高寒不知道钟石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他很清楚的是,自己的老板绝对不会是打算收购这两家企业。 第90章 联手华投   三天之后,高东方带着两名心腹助理从深港过关,趁着夜色朦胧进入香港。一行人并没有通知华投在香港的分部,也没有通知官方机构,而是随便打了一辆计程车进入港岛。   临近十点钟,钟石才在办公室内见到高东方,这距离双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当看到高东方的时候,钟石几乎没有认出对方来:一顶鸭舌帽压住头发,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嘴角上沿甚至贴起了一小撮胡子。这一身的打扮不要说钟石,就算是高东方身边的人也很难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高东方身边的两名助理,虽然没有像他那般进行过一番夸张的化妆,但也对身形、相貌有过明显的遮掩。一人进入钟石的办公室之后,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另外一人则比较夸张,直接将假发摘下,露出光溜溜的一颗脑袋。   “需要这么夸张吗?”钟石看得目瞪口呆,咂着嘴感叹道,“怎么出个关像做间谍一样?我这里也变成了龙潭虎穴?”   “差不多!”高东方摘下墨镜,也有些感慨,“这一次我们过关,用的是私人护照,这么做别人就查不到我们的行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抠掉电池。其他两人看到他这么做,也赶紧掏出手机,将电池抠了出来。   钟石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在电话当中,高东方只是说要过来进行一次上门的拜访,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按照目前他们这副做派来看,高东方等人所要说的事绝对不小。   “这位是刘凯,我的助手,绝对可靠!”高东方放下手机,指着那名光头男子对钟石说道,不过当他介绍另外一名男子的时候,表情明显地不自然起来,说话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随意,“这位是……呃……董秘书,董罡,来自政务院。”   他并没有介绍董姓男子的具体职务,只是笼统地说了一个秘书和供职单位,就不再多说什么。不过钟石还是敏锐地从这两个名词当中察觉到了什么,郑重其事地和对方握了握手。   董罡长得很有特色,眉毛粗厚,眼眶狭长,微微上翘,鼻梁犹如鹰钩般挺拔,嘴唇却轻薄如纸。他在和钟石握手的时候,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直视钟石的眼神不卑不亢,至少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相比之下,高东方的助手刘凯微微弯腰的作为就落了下乘。   这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有阅历的人,钟石第一时间在心中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是这样的,钟先生。你或许还不知道,在我们华投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   双方坐定之后,高东方就开始向钟石诉说起这段时间发生在华投内部的事情。他将华投内部的派系背景,双方目前发生的分歧,以及暂时解决的方案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一讲,就足足讲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钟石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其他两人的反应。刘凯的反应比较正常,脸上的表情跟随着高东方的诉说而不停地变化着,尤其是当高东方说到张航时,刘凯脸上就浮现出极为不屑的表情,这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而另外一边董罡的反应则完全不一样,从头到尾他只有一个表情:漠然。即便高东方说到在会议上他和张航针锋相对时,董罡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在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既然能和高东方一道拜访钟石,董罡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这个人心机重,城府深,而且不是一般的深,钟石很快就得出第二个结论。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高东方说完之后,双手一摊,面带苦笑地说道,“别人都很羡慕我这个总经理,认为能掌控上千亿美元的资金,但事实哪里是这样?别人不知道,就单我自己来言,这个家当得真是苦不堪言,除了投资上的问题外,还要忙于行政工作。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所以我能帮助你什么?”听了半天,高东方依然没有说明来意,钟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同时朝着董罡望去。   钟石在观察董罡,董罡也在观察钟石。从刚刚第一次观察到现在,董罡发现钟石始终都保持了一种面带微笑的状态,就算高东方在说一百亿美元的分散投资时,钟石也只是微笑,没有半分意外或者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这可是一百亿美元的现金,不是人民币或者港币,也不是冰冷的数字。如果堆积起来,足足有小山那么多。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么多钱,钟石的身家或许早就超过这些数字,但董罡打赌钟石也没见过一百亿美元的现金。但即便如此,钟石也只是笑了笑,从头到尾都显示出一种极其轻松的状态。   这是一个能够举重若轻的人,而能够体现这种特质的人,要不是能力超强,要不就是拥有大智慧的人。董罡是这样给钟石下结论的,这种情形他只在寥寥几个人身上看见过,其中包括了他的大老板,即高东方的后台。   至于他自己,董罡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   眼见着钟石朝着自己看来,董罡知道自己怕是身份已经暴露了,事实上这一次的拜访他才是真正主事的人。当下他也不再藏着掖着,轻咳了一声之后,开口说道:“是这样的,钟先生,这一次我们拜访,就是想请你帮帮忙,看看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能够给我们介绍一下。”   “是吗?”钟石的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有深意地看了董罡一眼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道,“这很不合理。按照道理来说,华投集中了华夏最优秀的经济学家、研究团队、律师团队和会计团队,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样一个外人来指点吧。再说了,如果真的有好的投资项目,我的天域基金肯定会进入,怎么会把这种机会让给别人呢?”   之前和高东方的团队接触,钟石只是给了一些关于美国宏观经济方面的判断,并不是插手他们的具体事务,最多是个顾问的角色。但这一次对方竟然打算让他插手具体的事务,这让他感到格外的意外。   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钟石就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且不说这种事情劳心费神,就单说牵扯到两个派系的争斗当中,这笔交易就远远不值得。   或许是没有预料到钟石会这么快拒绝,董罡第一次流露出意外的表情。在和高东方对视了一眼之后,他再次开口道:“钟先生,我们知道你是一位爱国商人,包括我的老板在内的很多人都对你当年的爱国行为赞不绝口。其实我们并不是想让你扯入到复杂的政治斗争当中,这方面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这一次我们是想借用你丰富的投资经验,来为华投把握一下投资方向。当然,你放心,我们的投资项目绝对不会和你的天域基金相冲突的。另外,你也知道,事实上这些资金都是来自国民的纳税,所以事实上你不止是帮助我们那么简单,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在最初的试探不成之后,董罡很聪明地抬出了大义。在来香港之前,他仔细地调查了一番钟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发现对方本质上是一个爱国商人。尽管居住在香港,活跃的地点是欧美的资本市场,但这位顶级富豪从来没有涉足内地的资本市场,相反每年还向内地的教育机构、慈善机构和医疗机构捐助了大笔的资金。   如果钟石进军内地的资本市场,以他的身家随时都能掀起巨大的风浪来。而鉴于他特殊的地位,再加上内地资本市场严重不透明,恐怕监管层也只能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又加了一条“利国利民”,事实上董罡针对的就是当年钟石在香港的所作所为,尽管事后证明这是一项绝佳的投资,但在那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把钟石当做拯救香港的英雄。而通过这一点,董罡发现钟石具有强烈的“忧国忧民”心理,所以他才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   “为什么是我?”   钟石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歪着脑袋问道。   董罡笑了笑,“钟先生,不瞒你说,找遍整个华夏,或者说全世界的华人群体,你可能是操纵资金最多的人了,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经验。”他顿了顿,正色继续说道:“虽然说淡马锡那样的主权基金也有类似的人,但是始终是外人,我们不可能将资金交给他们运营。而你不同,你是自己人。”   “那么你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钟石又问道。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角色只能是暂时性的,虽然董罡口口声声说不是外人,但实际上钟石既不是华投公司的人,更不是体制内的人,所以注定了他只能解一时之急,不能长久地维持这段关系。不管是董罡还是钟石,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眼见着对方意动,董罡自然要趁热打铁,“最多一年,或者两年,这要取决于华投内部的整顿情况。你或许不知道,和我们作对的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急着要掌控局面,就是因为他们和国外某些机构可能存在利益输送。我老板早就怀疑他们是外国机构的买办,这一次原本是打算抛开他们另外成立一个新的机构,谁知道他们不知收敛,反而还将手伸了过来。所以老板决定,这一次不再退缩,再怎么样都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能再出卖国家的利益。”   “所以我的工作是?”钟石的眉头皱了起来。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卷入到这场纷争当中。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目前还缺少一个重要对象来陪自己演戏,而华投主权基金的角色正好适合。很快这个念头就让钟石打消了置身事外的念头,“只是帮助你们获得相互间竞争胜利那么简单?”   “对!”董罡眼见着钟石已经快要答应下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剩下清理门户的事情,就留给我们自己解决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都好说!”钟石也满意地笑了,“你们暂时什么都不需要做。找个货币基金,将现金投入进去,收取利息就好了。等到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第一步终于完成了。 第91章 德国行(一)   “针对日前摩根大通对贝尔斯登的低价收购,尽管双方董事会批准了这笔收购计划,但是贝尔斯登的股东对两美元每股的价格并不满意,同时舆论对美联储救助贝尔斯登的举动也颇多微词。在第一大个人股东、英国富翁约瑟夫·刘易斯的带领下,一部分贝尔斯登股东已经正式向纽约地方法院提交了诉状,控告贝尔斯登现阶段的管理层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根据分析师的判断,约瑟夫·刘易斯的这一番举动无非是要求摩根大通方面提高报价,毕竟他在贝尔斯登上损失惨重。而和他一起发起集体诉讼的贝尔斯登股东们,相信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因此普遍的观点是,贝尔斯登的易手已经不可逆转,剩下的只是摩根大通方面的报价。”   “另外根据美联社的消息,前联储主席格林斯潘8号公开表示,因为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带来的危机已经渡过了最糟糕的阶段,美国经济可能在三个月内告别萧条,但房价下跌的情况可能要维持一年到三年左右的时间。”   “美国众议院于同一天通过一项法案,建立规模高达3000亿美元的抵押贷款保险基金,以对抗目前保险市场出现的风险。另外,该条法案还规定,向目前房屋持有者提供数额高达80亿美元的免息贷款援助,以帮助他们缓解还款压力。”   ……   在自己的私人飞机当中,钟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上的财经新闻。他斜靠在乳白色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快进或倒退,重点内容有时候甚至要看上两三遍。   “哇,这里实在是太棒了!”   看完了全球财经快报之后,钟石正准备打开电脑,看看分析师们最新的解读时,就听到江山高亢的声音传来,随即就看见他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眼角眉宇间尽是兴奋之色。   钟石微微一笑,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起公务来。倒是几个站在他身后的漂亮空姐,看到江山这副略显失态的反应后,相顾抿嘴轻笑了起来。   这是一架由波音777客机改装而成的私人飞机,这款在06年服役的“世界航道”在推出之初钟石就预订了一架,价格是整整三亿美元。拿到原装飞机之后,钟石又将飞机送到改造巨头JetAviation公司进行了一番彻头彻尾的改造,原先的300个座位被全部拆除,空余出来的空间按照钟石的想法被改造成了一座“空中宫殿”。   整个飞机被改造出娱乐区、用餐区、休息区三个部分,在娱乐区,有一个可以容纳十五人的小型舞池,32寸的壁挂式液晶电视镶嵌在舞池前方,在电视的下面是预留给DJ打碟的设备,而在舞池的正中央,甚至还竖立着一根可升降的钢管。   用餐区可容纳二十人左右同时用餐,木制长台在用餐区的一侧,这里是摆放食物的地方。在中央的位置则是一张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前后左右共有十五张座椅,宽阔到可以在这张餐桌上吃烛光晚餐。而在另一个小包间当中,是钟石的专用餐厅,尽管橡木装修的空间比起外面来略显普通,但全球通电话、传真机、壁挂液晶电视甚至是网络接口却提醒着,和外面豪华的餐厅相比,这里更像是个工作平台。   休息区里除了主人卧室之外,共有五间豪华客房,每间客房可容纳两名乘客。每间长达10米、宽4米、高2米的客房丝毫没有任何拥挤的感觉,宽大舒适的双人床和配套的娱乐设施能够让客人在充足休息的同时也能有足够的休闲。   而在安全方面,JetAviation为这架飞机配备了一套反导雷达系统,同时还安装了一套导弹预警系统,安全等级几乎和美国总统乘坐的“空军一号”相差无几。   整座飞机从出厂到最终改造完成,足足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钟石是在今年初才接受了这一架飞机,而这一次去德国则是他第一次乘坐这架飞机。   作为钟石助理的江山自然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架叫做“Sky Horizon”的飞机,结果自然是一登机他就被震惊到了,在大呼小叫地参观了一番之后,他才在机组人员的指点之下找到了在机尾处的钟石。   这里是钟石特意预留的办公区间,地方并不算大,但是一干设备应有尽有。九块40寸液晶屏幕组成了电视墙,可以接收到来自全世界的卫星信号。一台配备七块屏幕的高性能计算机,时刻显示着全球资本市场的即时行情。会议电话、打印机、扫描仪、传真机等一应俱全,这些设备能够保证钟石全天候地进行市场追踪。   眼看着钟石并不理他,江山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小声地嘀咕道:“真是一个怪胎。看他这副反应,我都怀疑他说第一次登机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说着,他还用力地跺了跺脚,感受一下脚底下厚重的波斯地毯,从脚底传来的绵软让他又是感到一阵舒适。   “好了,参观也告一段落了。”钟石头也不抬,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问道,“从四月到五月,全世界范围的财经新闻,你还都记得吗?”   江山的记忆异于常人,属于过目不忘的那种。钟石在某些时候无法记清发生什么或者忘记一些数据的时候,都是江山在一旁提醒,而在这种情况下,江山基本上能够将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后续、影响等内容或者准确的数字准确说出。久而久之,钟石就习惯向他直接发问。   “哪个方面的?”江山一改嬉皮笑脸,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这突然间的转变让几个空姐啧啧称奇,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4月到如今的CDO市场。”钟石停下手来,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最好是金融机构的信息,我需要对现在的行情做一个初步的梳理和判断。”   “好的,老板!”江山眨眨眼,脑袋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很快一条条信息就脱口而出:   “4月8日,IMF的一份报告宣称,在此次的全球次级贷款债券危机当中,估计全球资本市场至少损失一万亿美元。   4月10日,古德曼公司宣布裁员,这是该公司在今年宣布的第二次裁员计划。   4月11日,日本瑞穗金融集团预计该集团在去年次级债的交易当中损失40亿美元。   4月14日,德意志银行宣布出售最多200亿美元的债务。同一天,据传新加坡投资局有意参与瑞银150亿瑞银法郎的融资计划。   4月16日,摩根大通发布08年一季度报告,盈利好于普遍预期。摩根大通方面也因此宣布次级贷款危机已经结束,并宣布将筹集60亿美元作为资本金。   4月17日,美林投行宣布一季度受到大规模减计的影响,本季度亏损19.6亿美元。在公布季度报表的同时,美林也宣布将再次裁员3000人,并且警告投资者,未来的数月内形势可能会更艰难。   4月18日,花旗银行宣布减计130亿美元,一季度报表亏损51.1亿美元,每股折算1.02美元,远远超过华尔街的预期。   4月21日,市场有传闻美国银行正打算出售持有的华夏工商银行的股份,来强化它们的资产负债表。   4月24日,瑞士信贷银行宣布减计53亿瑞士法郎,财务状况转盈为亏,亏损额度达到21.5亿瑞士法郎。   4月30日,美国一季度GDP数据出炉,增长0.6个百分点。有分析认为这是在美联储不断降息刺激以及美国经济增长的惯性下造成的,这个数据并不代表真实的经济状况。”   “5月6日,哦,就是前两天。斯坦利、摩根大通和雷门兄弟三家公司都发布声明,将在这个月里进行程度不同的裁员,削减薪资支出来降低成本。同时房利美宣布一季度亏损21.9亿美元,折合每股亏损2.57美元。还有,就是瑞银出现110亿美元的巨额亏损。”   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江山已经是口干舌燥,顺手接过空姐递送过来的矿泉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却没有发现几名空姐打量他的眼色已经变了。   “对了,老板,准备再次出手了吗?”江山再次变得兴奋起来,尽管钟石还没有表态,他已经潜意识里认为钟石在蛰伏了几个月之后,再次准备搞一场震惊全球市场的大动作来。在想了想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之后,他咧着嘴不厚道地笑了,接着说道,“华投的那些人在4月初刚和房利美达成34亿美元的投资计划,购入房利美4.5%的股份,平均价位62美元左右。谁知道这才过了半个月,房利美的股价就下跌到55美元,这一下华投的损失高达11.3%,简直就是一场交易灾难。”   张航领导的团队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和房利美的股东达成了转让协议,随后将这桩生意提交给了SEC,因为股份数量并不算多,并没有超出SEC的范围,加上房利美方面急需资金,因此尽管对方是来自华夏的主权基金,但SEC在三个星期之内就批准了这笔交易。   对于张航的这种行为,钟石也是很无语。不过这些始终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江山,淡淡地说道:“别人的事我们的确管不了,先看看吧,说不定会是一笔不错的投资。对了,我们在贝尔斯登上面的盈利有没有算出来?”   “算出来了,早就算出来了!”一听到贝尔斯登,江山再次眉开眼笑起来,“空仓的成本为165美元,补仓的平均价位为47美元,总共卖出股本为1080万股,每股差价为118美元,除去这段时间的利息支出6000万美元,我们总共获利12.144亿美元。当然,这些是税前的。”   在贝尔斯登被收购前最后一个星期,钟石就让人陆续在市场上平掉空仓,而他买入的股票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索罗斯等人卖出的。这一进一出之间,钟石就完美地平掉了之前的空头头寸,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消息,完全是约翰·保尔森在无意之间泄露给他的。   虽然钟石可以在贝尔斯登被收购之后再平掉市场上的仓位,但是一旦进入收购流程,市场上的流动性势必萎缩,而做空了大约10%左右贝尔斯登股票的头寸想要平掉绝非易事。为了保险起见,钟石还是放弃掉了一部分利润。 第92章 德国行(二)   斯图加特,位于联邦德国第三大州巴登·符腾堡州,是该州的首府。作为德国第六大城市,斯图加特的工业发达程度仅次于慕尼黑。而支撑他们工业体系的,除了电子、机械、精密仪器等产业外,最有名的就是汽车了。   作为汽车的故乡和世界上最著名的汽车城市之一,斯图加特是梅赛德斯奔驰总部的所在地,也是保时捷汽车的发源地。在这里,奔驰三叉星已经成为了城市的标志,而保时捷Logo的图案更是采用了斯图加特的市徽样本。   这是一座汽车的城市,但又不止是一座汽车城市。事实上,斯图加特地区也以高科技产业著称,同时也是德国第二大金融中心,更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   当钟石的飞机降落在城郊的斯图加特机场的时候,已经是10号凌晨。除了航楼和机场附近还有灯光之外,其他地区已经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安静地等候在舷梯处。   站在迎接队伍最前列的,自然是高寒。事实上在钟石和他进行了一番对话之后,他很快就来到德国,这段时间一直在法兰克福和斯图加特等交易所活动,希望能够发现点关于保时捷和大众两家公司的蛛丝马迹。   在高寒身边的是一名身型中等的德国人,年纪稍大,两鬓已然花白,长得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让人一看就生出亲近之心。这位先生叫做汉斯·施罗德,是保时捷家族的大管家。   而在汉斯·施罗德的背后,则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她五官精致,面容姣好,略施粉黛,显得格外光彩照人,加上穿着一身淡灰色职业装,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彰显得一览无遗。在候机楼当中,就有很多男士偷偷地瞄向这名金发女郎,只是女郎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让她平添了几分清冷,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此时的她正俯身在汉斯·施罗德的耳边说些什么。或许是等候时间太长,女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不过因为高寒就在身旁,她也不好过多地抱怨什么。   她名叫安娜·默克尔,是斯图加特大学的一名学生,因为曾经在华夏留学两年,本身又是机械工程的学生,因此在这段时间被汉斯·施罗德聘请为私人助理,专门负责接待包括钟石在内的远东客人。   距离这三人五米开外的地方,则站着五名黑衣墨镜的保镖,他们分布在三辆保时捷卡宴的四周,时刻监视着周围的异常情况。   当波音777带着嗡嗡的轰鸣声停靠在舷梯前,舱门打开只走出钟石和江山两名乘客时,安娜·默克尔的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拢不上。而汉斯·施罗德尽管见多识广,脸上也不免微微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两个人包一架飞机,这趟旅程也太够奢侈了,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根本就不是包机,而是货真价实的私人飞机。   高寒极为兴奋,恨不得立刻爬上去到机舱里看个究竟,只是钟石就在眼前,他断然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当下他顾不上参观飞机,急忙将汉斯·施罗德和安娜·默克尔两人介绍给钟石。   “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钟石略带歉意地和两人一一握手,让高寒翻译道,“能参加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的生日宴会,对我个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我一直是保时捷品牌的忠实用户,希望在将来还能够见证更多经典保时捷车型的诞生。”   “能邀请到像你这样的一位先生出席宴会,同样是我们的荣幸。”汉斯·施罗德同样是客气万分,紧握着钟石的手说道,“对于你能认同我们的品牌,我们对此充满了感激。非常感谢钟先生的光临,期待我们在未来能有更多发展的机会。”   怕是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钟石一边微笑着应付汉斯·施罗德,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想道。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想法表现出来。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就坐上卡宴朝着市中心飞驰而去。   “你最近听到了什么?”   钟石靠在背椅上假寐,颠倒的时差让他毫无睡意,而一下飞机保时捷家族大管家的话又让他充满了警觉,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需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是在毫无所图的情况下单纯地邀请他出席沃尔夫冈·保时捷的会议。要知道这种所谓的生日宴会,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交际场所,很多重要的生意初步意向就是在这种场合里达成的。   “我还真查到一些东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高寒扭过头来,一脸的兴奋,“关于保时捷和大众的历史恩怨我就不多说了。根据我最近打探到的消息,沃尔夫冈·保时捷极有可能要收购大众,至少是有这方面意向的。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不能够判断这个消息的真伪,但是从两年前开始,保时捷公司就开始慢慢地增持大众的股份,到上一次披露为止,他们手头上大众的股份已经达到了三成,这不得不说是个有力的佐证。”   “蛇吞大象吗?”钟石轻敲着扶手,看似心不在焉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费迪南德·保时捷,是德国大众的创始人和设计师之一,曾经设计出甲壳虫车型。在离开大众之后,费迪南德·保时捷开创了自己家族的汽车品牌保时捷。在他去世之后,保时捷公司的股份被他的儿子和女儿平均继承,不过在进入保时捷家族第三代之后,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孙子和外孙们因为继承权展开了激烈的争斗。这促使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儿子做出退出管理层的决定,从此保时捷公司上经营的事情变成了非保时捷家族成员来管理。   被迫出走的费迪南德·皮耶希,是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外孙。在意识在自己不可能执掌保时捷公司大权之后,他来到德国大众旗下的奥迪公司,担任设计部门的负责人,并且在20年内逐步上升成为大众汽车的CEO,最终成为大众汽车的董事长。   问题在于大众汽车也是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心血,而将大众汽车揽入怀中一直是保时捷家族的梦想。尽管是自己的表兄弟执掌大众汽车,尽管要兄弟阋墙,但很快沃尔夫冈·保时捷就将战火烧向了大众汽车。   事实上在2005年,保时捷家族就开始增持大众汽车的股份,先是在9月成为大众汽车第一大股东,随后在次年的11月再次增持,持股份额达到了27.3%。而到了沃尔夫冈·保时捷上台之后,仅仅距离上一次增持过了两个月,保时捷公司就选择再次增持大众汽车的股票,使得持股份额达到了惊人的30.9%。   这一下保时捷公司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看中大众汽车的投资价值,还是真的如同外界传闻的那样收回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心血。”高寒也只能暗自摇头,“如果说是前者的话,这极有可能是保时捷家族单纯投资方面的选择。而如果是后者的话,这种投资就显得不够理性,毕竟低端车市场的利润有限,而保时捷跑车的利润几乎是人所共见,这样实在是太不够理智了。”   “应该是后者!”钟石无声地笑了,虽然高寒的分析还算全面,但是他完全忽略了一个文化上的影响,即在欧洲历史上,人们对家族的重视和认同,这是世界上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   两人热烈地讨论了半天,这才发现同车的江山自从上车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话,这让他们倍感意外。在发现江山怅然若失的表情,和频频抬头向后车望去的举动之后,钟石和高寒相顾一笑,钟石故意咳嗽一声,故作严肃地问道:“看什么呢?江山,车后面有什么吗?”   正朝着车后怔怔望去的江山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过头来故作掩饰地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第一次来德国,看看四周的风景罢了。”   “风景?有什么风景?”高寒极为配合地伸出头,四下望了一圈后,不解地追问道,“黑漆漆的一片,哪里能看得清楚风景?江山,难道你看的是德国的黑夜?这里的黑夜和香港的有什么不同吗?”   谎言被戳穿的江山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道:“其实我是在看那个安娜小姐,我还没见过汉语说得这么好的外国姑娘呢!”   安娜·默克尔身材火辣,性感妖娆,却偏偏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这不得不说对男人而言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也难怪在看了对方几眼之后,江山就被深深地迷住了。   “这个妹子还是斯图加特大学的学生,你可要悠着点,不要弄出什么麻烦来!”高寒呵呵一笑,好心地劝了一句。   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德国人是严谨而又古板的,但这些特质在年青一代的德国人身上已经很少出现了。事实上德国的年轻人是整个欧洲最疯玩的一群人,彻夜狂欢的派对,无休止的酗酒,不分场合的滥交等等,这些吸引着来自欧洲各国的年轻人。   高寒所说的麻烦,是指搞出“人命”来。因为对于堕胎的看法不同,一些基督教的信徒在怀孕之后并不会选择扼杀小生命,而是选择生育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就可能需要男方出抚养费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尽到父亲的责任。而这一切对于目前的江山来说,就可以用“麻烦”来形容。   “原来还是个学生,我以为她是保时捷家族的外戚呢!”钟石听到高寒的话也笑了。在看见安娜的时候,他也有种惊艳的感觉,只是他不再是江山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自然也不会有江山这种患得患失的反应。   由于搞不清楚高寒是在调笑自己还是认真地给建议,江山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等等,这个人或许对我们有用!”就在高寒准备再调侃江山几句的时候,钟石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是汉斯先生的私人助理,那么说不定她有机会听到某些内幕,这可能是我们所需要的。”   高寒和江山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钟石竟然会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江山,江先生,我看你和她蛮相配的。”正所谓兵不厌诈,钟石才不会理会这两人到底想什么呢,他转过头笑眯眯地对江山说道,“去追求她吧,异国情缘可是很美妙的。”   这一刻,钟石像极了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第93章 德国行(三)   在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从下榻的祖文豪森酒店到宴会点保时捷总部大楼,仅仅需要步行十分钟。尽管如此,主办方也贴心地准备了代步车,两辆最新款的保时捷911跑车。由于钟石的请帖只能邀请一位随从,所以高寒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酒店里。   位于保时捷南面的总部大楼,此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接待人员在门口摆放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欢迎来自全世界的贵宾光临。摄影师们被安排在两侧的隔离线后,用手中的镁光灯捕捉着来宾的身影。不时驶入的保时捷跑车则出尽了风头,整个场景被弄得像明星走秀。   “看,斯图加特市长来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快门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等到满脸堆笑的市长走过红地毯,才有记者撇着嘴不屑地说道:“市长算什么?刚才巴登·符腾堡州的州长也来了,议会长也亲自光临了。据说总统也派了特使来参加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   “他们这些人当然不好公然走红毯,早就低调地进入到宴会内部去了。”说话的人更加不屑了,“对了,不知道大众的费迪南德·皮耶希会不会亲自出席?”   “如果他本人出席,这可真是一个大新闻了!”此话一出,顿时在记者当中引起了一阵轰动。事实上,今天来的记者们并不都是保时捷的拥趸,但都是汽车方面的记者,自然熟知关于保时捷家族的恩怨,尤其是费迪南德·皮耶希在离开保时捷公司之后曾经和他弟媳住到了一起,这个桥段更是给这段豪门恩怨平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所有人都对这样的狗血桥段翘首以盼起来,只不过他们预想的故事还没来得及发生,钟石和江山这两张陌生的东方面孔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谁啊?有人认识吗?”   “看呐,这两个东方人是汉斯亲自去迎接的,肯定大有来头。赶紧拍照吧,回头好好查查到底是什么来头,说不定其中隐藏着大新闻呢!”   类似的心思只是在记者们的心中一闪而过,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镁光灯就接二连三地响起。   “怎么这么多记者,这阵势搞得很大啊!”   从跑车上走下来的江山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场面,神情略显紧张,跟在钟石身后小声地嘀咕道。   “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过来凑热闹的!”钟石面色不变,朝着四周微笑点头,同时小声地回答道,“放轻松点,先看看有什么我们认识的人再说。”   正说着,汉斯·施罗德走了过来,同时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安娜·默克尔。汉斯·施罗德依然是昨天那副打扮,而安娜小姐则换上了一身露背晚礼服,将白皙的背部展露在外,看得江山差点流出口水来。   “钟先生,非常欢迎你的光临!”汉斯·施罗德笑容可掬,朝着钟石伸出手来,这次他用的是英语,彼此间的交流不存在问题,“请先在这边签到,我带领你和你的同伴进入宴会大厅。”   钟石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下来,给了江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后,就在汉斯的带领下进入宴会大厅。   保时捷的总部大楼并不算高,事实上在斯图加特地区,除了市中心仅有的几栋摩天大楼之外,其他的建筑普遍都不算高,这里存在最多的是哥特式建筑。而作为工业象征的保时捷总部,自然采用现代化的钢结构建筑,整栋建筑位于四条马路的交叉处,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但和周边其他建筑不同的是,这栋大楼处处都是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冰冷冷的庄重感。   进入大厅之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这里俨然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在西侧角落,摆放着三张长方形餐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食物,这是宴会上的标准配置。尽管在那片区域游荡的客人非常少,但还是有约十名高帽厨师忠心地守候在那里,等候着客人过去时提供服务。   而钟石目前所在的地方,则是休闲交际的地区,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三三两两地站满了人,每个出席的人均身着考究的衣服,手捧一杯香槟低声地交谈着。而身着燕尾服的侍者们在端着酒盘如同穿花蝴蝶般地在人群当中穿梭,不停地为客人递送上美酒。   钟石和汉斯刚进来,就有一名侍者递送过来两杯酒,汉斯接过手,递送过钟石一杯之后,说道:“抱歉,钟先生,还请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还有客人要接待。等接待事情完毕,请容许我介绍几位客人给你认识。”   因为邀请了世界上各大汽车企业的领导,和来自政界的人物,因此保时捷家族的人都被派出去接待。钟石也知道在这种场合汉斯的事情很多,当下笑着点了点头。   “咦,这小子什么时候跑了?”汉斯走后,钟石再回头准备和江山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山已经不见了踪影。和他一道不见的自然是安娜小姐的身影。   由于人生地不熟,钟石也不是汽车行业的,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所以钟石只能无语地摸了摸鼻尖,趁着四下不注意,悄悄地朝着角落走去。在这种场合,如果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场地中央,那就实在是太过尴尬了。   只是钟石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得逞,就在他悄悄移动的时候,一道视线早就盯上了他,很快这个身影就移动到钟石的身边,并且率先伸出了手掌。   “请问,你是钟石钟先生吗?”来者的声音里略带着几分不确定,仿佛不敢相信在这种场合遇见钟石,不过看到钟石迷惑的表情后,这种不确定立刻变成了惊喜,“原来真的是你啊,钟先生,能在这种场合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钟石微微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人认识自己,当下仔细地打量来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褐色头发,相貌颇为英俊,脸庞如同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不过出人意外的是,他的一双蓝眼布满了血丝。   “你是?”钟石飞快地在大脑里想了一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后,这才不解地问道。   和钟石略显冷漠的反应不同的是,男子和钟石握手后显得极为兴奋,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恭敬敬地递送到钟石面前,隆重介绍自己道:“斯隆·兰德曼,雷门兄弟伦敦部门负责并购和收购的董事总经理。”   总部位于纽约的投行雷门兄弟在全球各地设置有分部和办事处,其中欧洲总部位于伦敦,亚洲总部位于日本东京。在类似于法兰克福、香港等部门都有办事处,这些地方隶属于环球总部。不过一般事务他们自己都能够解决,所以一旦需要环球总部出面的时候,那肯定是轰动市场的大事件。   结合这位叫做斯隆·兰德曼先生供职的部门,钟石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来:保时捷公司很有可能聘请了雷门兄弟做它的财务顾问,至于想要干什么,能在这种敏感时间出现在这里,恐怕就是收购大众汽车吧。   这些心思只是在钟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郑重其事地接过名片,同时回赠了一张名片,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兰德曼先生也是保时捷的客户?被邀请到这里出席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的宴会吗?”   听到钟石的话,斯隆的嘴顿时张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着钟石。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苦笑着说道:“钟先生,原来你是作为嘉宾被邀请来的。我还以为你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盯着钟石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见对方始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之色,这才叹着气说道:“是这样的。待会主人可能会宣布一件事情,我们雷门兄弟此次前来,就是帮助保时捷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我原本以为钟先生参与到这桩生意里面了,所以才被邀请参加这次的生日宴会。不过既然已经说了,我也不再隐藏了。”   “是保时捷公司收购大众汽车的事情吗?”钟石目光闪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来之前我已经看到相关新闻了,难道保时捷公司还有更大的动作吗?”   斯隆·兰德曼点了点头,回答道:“对,这一次保时捷家族的决心很大,他们已经打定主意把大众汽车收归旗下,至少要取得绝对的控股权。所以这一次包括我们在内的很多财团都参与到其中,待会关于保时捷公司会继续增持大众汽车股份的消息就会正式公布。而我们作为财务顾问,将全力帮助保时捷公司在市场上收购大众汽车的股份。”   钟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在增持到三成大众公司股票的时候,保时捷家族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只是和他的前任所奉行的韬光养晦政策不同的是,沃尔夫冈·保时捷在吞并大众汽车这件事上显得更为激进和公开。当然,他有他的资本,要知道现在的保时捷汽车可是全世界单车利润最高的汽车品种。   既然对方认定自己纯粹是个受邀的嘉宾,钟石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可不认为保时捷家族会轻易地将一张邀请卡发给自己这个“毫不相关”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只有和沃尔夫冈·保时捷交谈之后才能知道,只不过现在的钟石还不知道。   “哼,现在保时捷家族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居然什么人都敢邀请进来!”   逮到了钟石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斯隆自然不可能只是说三两句话,就在他准备详细问发生在钟石身上的一些事情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们两人的耳边响起。   由于这句话是用德语说的,所以钟石并没有听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斯隆却是听得很明白,当下脸色就是一变,朝着来人训斥道:“这位绅士,请注意你的用词,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看到斯隆的脸色变了,钟石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句德语可能并不太友好,这才认真地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却愕然地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第94章 德国行(四)   说话的人是个老者,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脸上星星点点的老人斑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位老者的年龄怕是不小。他额头上头发已然脱落,只有半个脑袋还有苍苍白发,一丝不苟地向后倒梳着。眉毛稍微比头发好点,依稀存留着些许黑色。抛开满头白发和稀疏眉毛的话,不论是他的眼袋,还是面庞上的皱纹,都看不出此人的具体年龄。此时戴着老式边框眼镜的他紧抿嘴唇,俯视着斯隆,鼻孔朝天,十足一脸高傲模样。   让钟石错愕的是,这样一个老者,本应该是慈眉善目的形象,此时却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钟石在脑海里飞快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和斯隆所说的话,确定并没有任何冒犯别人的地方,不由地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怪异。按照道理来说,能在今天受邀参加沃尔夫冈·保时捷生日宴会的人,不是社会名流就是政界要人,肯定不会是碌碌无名之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具有一定的涵养,至少不会在这种地方表现出自己的无礼和放肆,但眼前这人显然并不在其中。   斯隆·兰德曼显然也没有预想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在没有看清楚来人模样的情况下就出口反驳道。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又是一变,因为面前的老者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年轻人,这里不是我撒野的地方,难道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或许是看到钟石脸上迷惘的表情,老者不再说德语,转而换成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先生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该死的远东佬!”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了声音骂出来的,但又怎能瞒得过钟石和斯隆的耳朵?此话一出,两人就有些明白为什么老者如此有敌意了。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当时的德国政权是通过鼓吹民族主义上台的。当时这种思想有很大的市场,同时给世界上其他民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虽然战败之后的德国通过立法限制民族主义的复兴,但这几年来纳粹的思想有着越来越抬头的趋势。虽然这些思想和势力永远不再可能上台面执掌政权,但私底下在一些人群当中这种日耳曼民族最优的思想还是大有市场的。   想来这位老者就是一名种族优劣论的拥趸,所以才会平白无故地对钟石充满了恶意。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就在这个时候,斯隆终于想起这名老者到底是谁了,阿道夫·默克勒。   阿道夫·默克勒,德国亿万富翁,资产高达百亿欧元之多。出生在1934年的他目前已经74岁高龄,在过去的几十年之间,他从最底层做起,将家承约80人的一个小工厂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年销售额达到216亿欧元的大型制药企业。   除了在制药行业拥有两家航母级别的公司之外,默克勒还在其他行业有着卓越的成就。皮革、滑雪装备、电机甚至是水泥建材,都有他家族的身影。而就在去年,他以80亿英镑的价格收购了英国建材汉森公司,轰动了整个业界。   到目前为止,默克勒全额控股的VEM控股公司控制着他旗下的数十家公司的大部分股权,默克勒通过操纵VEM来对麾下的公司进行操作。这些公司的资产达到300亿欧元之多,而间接控股的默克勒的身家则达到了惊人的92亿美元(70亿欧元)之多,位列全球富豪榜94位,是位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一想到自己刚才可能得罪了这样一个大人物,斯隆·兰德曼的腿肚子就有些发抖。做他们这行的人奉行的是与人为善,尤其是这种白手起家的老人。他们严格自律,意志坚定,作风雷厉,说一不二,很多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君或者独裁者。而且最为要命的是,他们旗下的企业大多数都是家庭控股,虽然也在资本市场上市,但绝对控股权总是掌握在他们家族的手中,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必然要维持好绝佳的私人关系。   但是自己身边的钟石也不是个简单角色,真的要说起来,钟石的履历可比这位默克勒先生更要光彩万丈。别的不说,就单单从年龄上来说,钟石就能够完爆默克勒一条街,就更别说表面上的财富了。   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秒钟,斯隆·兰德曼就义无反顾地站到了钟石的这一边,“默克勒先生,你这么种族歧视是不对的,我想不止是我,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听到你的言论都不敢苟同。”   听到斯隆的话,阿道夫·默克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斯隆·兰德曼看了半晌,这才悠悠地说道:“抱歉,这位先生,我可没有说过什么种族歧视的话。我只是觉得这位先生出席在今天的场合,恐怕不太适宜吧。要知道今天可是沃尔夫冈的生日,如果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就不好了。”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仍然敢当面反驳自己来维护那名东方人,阿道夫·默克勒心中也是暗暗惊讶。不过一来他本身性格强硬,基本上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第二则是他的内心使然,在他看来,这么年轻的东方面孔能混进这里,本身可能就是安保方面出现了问题,再加上他有种族歧视的倾向,所以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   钟石依然是面带微笑,装作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但若要是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他的笑容已然变得冰冷,攥着酒杯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很显然此时的钟石已经是怒火滔天,如果不是顾及到场面,他早就一杯酒泼到这个老家伙的脸上了。   “是吗?”见钟石还不说话,斯隆自然责无旁贷地充当起辩护的角色,“可是我怎么觉得默克勒先生你才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呢?难道你是打算给保时捷汽车吃药,又或者是填充水泥吗?哦,对了,我都忘记了,听说你的海德堡水泥公司遇到了大麻烦,就是不知道默克勒先生还能不能分享出建造一辆保时捷的材料来?”   在07年的8月,默克勒家族企业旗下的海德堡水泥公司收购了英国建材汉森公司,这原本是一件整合上下游的好生意。但是因为次级债券危机爆发,使得整个建筑行业对水泥、建材的需求一下子大大萎缩,在这种情况下海德堡公司的股票大跌,整整一个月内市值被腰斩超过一半之多,评级机构也对这家公司的评级进行了下调,而目前这家建筑巨头正在泥潭当中苦苦挣扎。   斯隆拿海德堡水泥公司目前所处的财务困境来说事,正中了默克勒的软肋。这位性格强硬的老人顿时怒了,一杯酒水直接朝着斯隆的脸上泼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够让你滚蛋?该死的,在我没有彻底爆发出来之前,告诉我你供职的公司,我会亲自和你们的高层打电话,让他们知道什么自己的员工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斯隆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里会想到这位默克勒先生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酒水正中面门,当下噔噔地朝着后面倒退两步,却不想正撞上一名经过的侍者。而侍者也没有料想到竟然有位先生撞过来,虽然他反应很快,但在冲击之下手中的托盘还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   默克勒这段时间正在为海德堡水泥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高达100亿欧元的负债让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又被斯隆触怒了这根神经,当下就不顾形象地爆发了。事实上他也存了点心思,之前他就看见斯隆刻意讨好钟石的一幕,知道这名白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抱着“柿子拣软的捏”的心态,率先对斯隆开始发难起来。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就在他将酒水泼向斯隆之后,钟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同样将手中的酒水朝着他的脸上泼来,同样是猝不及防,默克勒也被钟石泼了个正着。   因为突然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所有的来宾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着这边看来。于是他们看到了一副让他们震惊的场景:一名东方面孔的男子正拿着酒朝着满头白发的阿道夫·默克勒泼去,直接将他淋了个劈头盖脸。   来到这里的人,只要是德国的,或者说是对德国市场有所了解的人,都认识阿道夫·默克勒这个亿万富翁。虽然他在同行或者商界当中的名声毁誉参半,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场合下被人泼了酒水绝对是一桩大事。   一时间,各路人马的大脑纷纷开动,开始猜测起那名胆敢泼阿道夫·默克勒酒水的东方青年的身份来。与此同时,不少人已经将钟石列为不友善的名单当中。   “这个家伙是个种族主义者!”   斯隆踉踉跄跄地倒退两步后,勉强稳住身子,就看到钟石反泼阿道夫·默克勒的这一幕,再一看见周围人的反应后,立刻大声地喊出口,“默克勒先生出言不逊,冒犯了钟先生。我原本想要劝解一下,谁知道默克勒先生竟然如此失礼。”   他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先占领舆论阵地的重要性。钟石不方便说出口的话,他自然要抢先代劳。   阿道夫·默克勒还没有从被泼了酒水中反应过来,他怔怔地望着钟石,再一抹脸,把手掌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才厉声尖叫道:“保安,保安,把这个家伙给我赶出去!”   不等他来喊,就有两个人身强体壮的保安跑了过来,分别站立在两人的身旁,生怕他们再起什么冲突。虽然他们听到默克勒用德语嚷叫,但是却没有行动。   “我想应该出去的人是你!”   就在这时,汉斯·施罗德快步走了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阿道夫·默克勒目瞪口呆。   “汉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道夫·默克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对方的脸质问汉斯·施罗德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该死的,你难道连事情的缘由都不了解一下,就打算赶我出去吗?”   “不错!”尽管默克勒的指头都快戳到对方的鼻尖,但汉斯·施罗德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阿道夫,我们这里不欢迎种族主义者,所以请你离开这里,不要让我们为难。还有,钟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你得罪了他就如同得罪了整个保时捷家族。所以请你离开,现在!”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保安立刻分列到默克勒的左右,做出请人的手势,一副如果默克勒不离开,就要采取强行手段的架势。   在这种情况下,阿道夫·默克勒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当下恶狠狠地朝着钟石瞪了一眼之后,就准备朝门外走去。   “等等!”就在这时,钟石却是出声喊住了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当中走到默克勒的面前,面带微笑地说道,“阿道夫·默克勒先生是吧,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记住我,我叫钟石,随时欢迎你今天丢失的面子。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现在的你已经成功地惹怒了我,准备着应付我对你的打击吧。”   钟石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几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近乎于挑衅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看向钟石的眼光都变了。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不是有着逆天实力,要不就是纯粹的脑袋混乱神经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怎么看钟石,都不像是后者。   或许是感受到钟石话里的认真和郑重,默克勒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这一刻他对保时捷家族的仇恨远比对钟石的仇恨要多,暂时还顾不上这个小家伙。 第95章 德国行(五)   “刚才的事只是一个小意外,大家请继续,不要被打搅了兴致。”   在阿道夫·默克勒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汉斯·施罗德赶紧四下打圆场道,很快满场的先生女士们就不再关注这边,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交谈。   自然这些都是社交上的礼仪,目前的模样只是做个样子,来显示他们有良好的修养,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将这件事和钟石记在了心上。尤其是最后钟石近乎示威的那番话,更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眼看着宴会大厅恢复了秩序,汉斯·施罗德终于长出一口气,走到钟石面前,一脸的歉意,“钟先生,非常抱歉,让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干扰到了你。这样吧,接下来的时间由我亲自陪同你,以免再发生类似不礼貌的事件,同时也向钟先生介绍一些朋友认识认识。”   “没有这个必要!”钟石微笑着表示了拒绝,“汉斯先生,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招惹我了。至于你说的认识朋友,我相信需要认识我的朋友,应该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来,对吧?”说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汉斯一眼。   被钟石这么一看,汉斯脸上的表情顿时停滞了。饶是他反应飞快,也不禁在此时流露出一丝惊愕的神色,不想却被钟石看了个明明白白。   就在几分钟之前,钟石的表现还如同“怒目金刚”一般,但很快他就变成了“低眉菩萨”,这种情绪上的控制让人啧啧称叹。如果说情绪上的控制能力只是让汉斯·施罗德称赞的话,那么钟石那句“需要认识我的朋友会自己找上门来”就让汉斯意识到这位年轻人揣测人心的本领。而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汉斯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才出现一丝的讶色。   果然不是常人,说不定来德国之前已经猜测出自己主人的心思了。汉斯·施罗德带着这样的疑惑走了。   “钟先生……”   在帮助侍者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之后,斯隆·兰德曼走了过来,只不过他刚一开口,就被钟石打断了。   “斯隆,你干得不错,非常不错!”钟石第一句话就让斯隆心花怒放,不过下一句话又让斯隆泄了气,“如果你是投资方面的人才,我说不定就挖你到我们公司了。”   投资需要的是过人的直觉加上严密的逻辑,而做兼并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人脉关系,两者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所以斯隆感到非常遗憾。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或许是不忍心看到斯隆失望的表情,钟石难得地发了一次善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尽早离开雷门兄弟这家公司。”   斯隆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他可不认为钟石是在无的放矢,或者是在胡乱警示。两个月前,贝尔斯登的突然“死亡”震惊了全球金融市场,伦敦金融城里的人也是备受震撼,这样一家全球范围内的投行巨头居然说被收购就被收购了,整个事件的发展速度快到让人没办法反应。斯隆和他的同事们在事后认真地研究过贝尔斯登的案例,发现在整个事件的过程当中,从谣言爆发到贝尔斯登难以为继,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   而贝尔斯登倒下之后,市场上关于下一个是谁倒下的猜测四下相传,其中实力最为孱弱的美林证券和雷门兄弟被推到了风尖浪口。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两家公司在流动性或者财务状况上出现了大问题,但钟石一开口,至少说明雷门兄弟已经被某些基金盯上了。   事实上在业内,自从贝尔斯登倒闭之后,就有着这样一种说法,即贝尔斯登是被对冲基金联手绞杀的。但是一来因为缺乏重量人物的证实,第二则是对冲基金人士极力否认,所以这种说法才没有大规模地流传开。但斯隆和他的同事一致认定,即便贝尔斯登倒闭的直接原因和对冲基金无关,但对冲基金肯定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甚至有一度,斯隆等人也怀疑如同钟石这样的人在背后起到了推动作用,只不过因为那桩官司的原因,使得斯隆等人并没有将钟石放在嫌疑的名单当中。但现在钟石的话说出口之后,斯隆才意识到或许钟石并没有参与到其中,至少是肯定知道某些内幕的。   现在的钟石已经从SEC的官司当中脱身出来,自然能够大展身手一番。在这种情况下雷门兄弟被对方盯上,后果会是什么样的斯隆已经不敢去想了。   短短的一分钟,他已经是遍体生寒,头上冷汗涔涔渗出。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光临我的生日宴会!”   就在这时,宴会大厅的灯光就是一暗,紧接着宴会的主角在追光灯的照耀下闪亮登场,沃尔夫冈·保时捷终于亮相了。   沃尔夫冈·保时捷今年65岁,是保时捷家族的第三代。他长着一张略显滑稽的圆脸,笑起来的模样很适合去演喜剧。此时的他满脸堆笑地走到宴会大厅中央,所有来宾不约而同地围绕着他,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圆圈,掌声也恰时地响了起来。   沃尔夫冈·保时捷用一只手虚按西装,朝着四周微微鞠躬致意,接着说道:“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荣誉,能让这么多的同行和政要来出席我的生日宴会。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都65岁了,这让我想起我在15岁生日的时候,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贵宾。”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当中,沃尔夫冈·保时捷继续说道:“虽然50年过去了,世界已经变得和过去不同,但是保时捷奉行的工业精神依然不变,我们依然执着地追求着为全世界的客户们提供更好、更快的高性能跑车。在这一点上,我和我祖父、我父亲、我哥哥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宴会大厅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作为公路跑车的王者,性价比最高的跑车之一,保时捷的汽车在全球范围内一直享有优良的口碑。这些成就和保时捷家族的努力自然是分不开的,沃尔夫冈作为目前董事会主席,自然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大家已经注意到了,在专注高端跑车市场的同时,我们也开始进军SUV市场,目前推出的卡宴系列汽车就是试水之作,虽然是初步的尝试,但市场反应非常不错。所以在未来,除了传统的运动轿车业务外,保时捷工厂也将会向全世界的消费者们提供高端、舒适的大型车。”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在经过长久而又郑重的宣布之后,保时捷家族决定向低端轿车市场进军,在未来合适的时机,推出适用人群更广、性价比更高、价格更为低廉的普通型轿车。”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到平静湖面一般,沃尔夫冈的这番话顿时在安静的人群中激起了波澜。由于参加沃尔夫冈·保时捷生日宴会的有不少汽车巨头,包括美国、德国、日本、英国、法国等国家的汽车企业,所以在沃尔夫冈·保时捷说出这番话之后,他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   目前的保时捷是这个世界上单车利润最高的企业,只不过因为保时捷这个品牌作为高端产品已经深入人心,而现在保时捷家族宣布进军低端市场,势必要和其他厂商分一杯羹。虽说现在只是一个意向,但是各大汽车厂商已经开始在心底嘀咕起来,该怎么应对这样一个局面。   而对于那些不是从事汽车生产的人来说,这个消息则更为震撼一些。当下他们顾不上礼仪,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小声讨论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稍安勿躁。”眼见着自己想要制造的效果已经达到,沃尔夫冈·保时捷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伸手虚按道,“关于进军低端车市场,和目前的业务形成互补,这对保时捷家族来说的确是个严峻的挑战。因为不管是我们的设计理念,还是工厂的产能,在短期内都不可能支持这一切。所以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准确地来说,是一份关于保时捷如何进军低端车市场的规划图。”   说到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猜测到沃尔夫冈·保时捷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人群边缘上的一个中年眼镜男子,这人正是大众汽车出席今天生日宴会的代表。   费迪南德·皮耶希终究没有露面,只是派了这么一个中年男子出席。而那名中年男子此刻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不停扶眼镜的动作和嘴角边不停抽搐的肌肉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沃尔夫冈·保时捷,代表保时捷董事会再次宣布,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大众汽车的持股权从目前的30.9%增加到50%以上。换句话说,我们将在市场上吸纳大众汽车的股份,直到我们控制这家公司为止。”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尽管早就对保时捷家族觊觎大众汽车的心思有所了解,但是这种想法从猜测变成现实仍然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沃尔夫冈·保时捷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无疑于等同向目前的大众汽车管理层和董事会选择开战。保时捷家族第一次将自己的野心摆上了台面。   “享受今天的晚宴吧,各位来宾。”   就在会场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时,沃尔夫冈·保时捷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过一杯酒,高高举起,冲着四周的人群说道。随后轻柔的音乐响起,灯光也跟随着再次亮起,整个场合又恢复往常。   虽然还是之前的那个环境,但是每个人的心境都变了,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轻松和随和。人们再次排列组合,变成三五成群的小团队,只是现在讨论的话题不再是单纯的社交闲谈,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沃尔夫冈·保时捷宣布的重磅消息。   “钟先生,你好!”   人群散去,钟石也悄悄地退到了角落,他心中也对这个消息颇为震惊。蛇吞大象的一场好戏竟然真的要上演了,就是不知道沃尔夫冈·保时捷会怎么做。   不过他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沃尔夫冈·保时捷就在汉斯·施罗德的陪伴下出现在他的身前,这两人的出现顿时让原本还想和钟石再套套近乎的斯隆望而却步,只能站在不远处目光怪异地看着这三人。   “很抱歉让你刚才受到了一些不必要的骚扰。”沃尔夫冈伸出右手,满脸诚挚的歉意,“我保证你在逗留期间,类似的事情绝不再会发生。” 第96章 德国行(六)   “只是一点小事,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的困扰。”钟石同样是满脸堆笑,一副风轻云淡,浑不在意的模样,“保时捷先生,非常感谢你邀请我参加你的生日宴会,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不,不,这是我们的荣幸。”沃尔夫冈·保时捷客气地回答道,“钟先生,作为远东地区最著名的保时捷车主,我们非常荣幸地看到你选用保时捷系列汽车。你的形象和地位,大大地增加了我们保时捷品牌在远东地区的价值。所以说,你能出席今天的宴会完全是我们的荣幸。”   钟石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恭维,转移开话题,开玩笑地说道:“保时捷先生,你刚才的讲话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保时捷要进军低端车市场,我是不是应该把手头上的汽车全部出手,免得别人议论我的品位?”   自然对于钟石来说,即便有资金上的需求,也不会用卖车来解决,所以他这句话完全是调侃的话。不过落到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耳朵中,却被解读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因为要进军低端车市场,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时捷贵族车的血统和形象会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保时捷的忠实用户可能会有其他想法。   原本笑吟吟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沃尔夫冈·保时捷用一种严肃的表情认真地回答道:“抱歉,钟先生,我可以向你道歉。保时捷高端品牌和品质永远不会变,我们服务的对象永远是高端人群。”   稍微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关于进军低端车市场,是通过收购大众汽车的股份来实现的。在收购完成之后,我们将保留大众汽车原有的低端品牌,同时慢慢出售旗下一部分高端车品牌,预期兰博基尼这样的品牌我们不会再保留。预计在未来的大众汽车中,高端汽车只保留两个品牌:奥迪和保时捷。总之,我向你保证,保时捷还会一如既往地向像你这样的高端客户提供更快、更轻的高性能轿车。”   “这些是你们战略决策方面的东西,就不需要向我细细解释了吧?”钟石打了个哈哈,对对方认真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汽车最多就是代步工具,不用的时候则是停留在地下停车场当中的一堆废铁。   但是在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眼中,这些车不仅是他们家族的财富来源,更是显赫身份的象征。最为重要的是,在最适合玩跑车的人群当中,财富又达到一定量级的人可谓少之又少。稍微上点年纪的富翁们比较钟爱类似劳斯莱斯之类的老爷车,而年轻人又因为财力有限不一定担负得起保时捷车昂贵的价格,而钟石这样一个年纪轻轻、身家不可估量的富豪自然成为保时捷品牌最好的宣称形象。   沃尔夫冈·保时捷甚至动过聘请钟石担任全球形象大使的念头,但是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就被断然否决掉。这个想法荒谬到连沃尔夫冈·保时捷自己都认为极其可笑,毕竟对方一来并不缺钱,第二没有几个亿万富翁愿意做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因为这样显得他们非常廉价。   “或许会有用处的。”沃尔夫冈·保时捷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随后告了一声罪,“抱歉,钟先生,我还有其他的客人需要招呼,希望你能够享受今晚的宴会。”   沃尔夫冈·保时捷走了,但是汉斯·施罗德却没有一道离去,他悄悄地对钟石说道:“钟先生,明天早上我们主人有请,希望你能够到保时捷家族做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正题终于来了,钟石面不改色,回答道:“没有问题,不过我想带上我的朋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根本没有询问保时捷家族成员的意思,汉斯·施罗德就一口应承了下来,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沃尔夫冈·保时捷的首肯,否则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出类似的保证的。   汉斯·施罗德离开之后,钟石望着依然是一副热闹场景的宴会大厅,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等候在一旁的斯隆看得一头雾水,还没等他想明白沃尔夫冈·保时捷会和钟石说什么之后,他已经找不到钟石的踪影了。   ……   第二天,在保时捷家族的庄园里,宽敞明亮的餐厅,望着窗外碧绿色的草坪,沃尔夫冈·保时捷深吸了一口气,悠悠说道:“年轻真好。不瞒你说,钟先生,看到你,我想起了以前的岁月。”   在这座占地50亩的庄园最中间,竖立着数栋城堡式的建筑,废旧的岩石已经长满了青苔,岁月的痕迹到处可见。不过步入城堡内部,现代的装修和外表截然不同,猩红鲜艳的地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金光闪闪的楼梯扶手等等一切,都在提醒着来客这里主人雄厚的财力。   钟石所处的餐厅约五十平米大小,椭圆形的长桌只在尽头处坐了钟石和沃尔夫冈·保时捷两人。在他们的身前摆放着金枪鱼、鱼子酱和吐司等食物,在两边的身边都站立了三名衣装整洁的侍者,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们进食。   这就是贵族的派头?钟石看着圆桌中间摆放的烛台,心中颇为不以为然。   如期拜访保时捷家族,在汉斯·施罗德的带领下,钟石和保时捷家族的其他成员只是稍微地打了一声招呼,就被领到了这里来。对于早餐来说,这些食物有些丰盛。不过可能这种级别的食物就是保时捷家族的常态,或许也可能是为了专门招待贵宾,总之当昂贵的鱼子酱送入口中时,钟石并没有感受到和以前品尝时一样的美味。   “真是美味,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鱼子酱了!”见到沃尔夫冈·保时捷放下刀叉,钟石也适时地放下刀叉,口不对心地说道,“好了,保时捷先生,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沃尔夫冈·保时捷轻摇酒杯的手停了下来,故作不解地问道,“钟先生,我想你误解了,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商业性的东西要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金融界的基金,而我是做实业的,相互之间并没有交集。我们有什么生意可以谈呢?”   眼见着这个老狐狸还不肯表明来意,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外走,打算就此离开。自然他的这些举动只是试探,如果对方不叫他的话,那么钟石就顺势离开。   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沃尔夫冈·保时捷果然叫住了他,“钟先生果然是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是暮气沉沉,说话做事总不够干脆利落。好了,不说这些了,又让我想起了我的年轻时代。”   钟石静静地听着,并不答话。他在等待着沃尔夫冈·保时捷说出他真正的意图。   “好吧,我投降!”眼看着钟石依然不为所动,沃尔夫冈·保时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钟石的反应有些束手无策,“我需要融资,保时捷集团需要更多的现金。”   沃尔夫冈·保时捷在邀请钟石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细致的分析,目前在市场上能够和他们做交易的银行或者财团很多,但一下子能够拿出这么多现金的财团而又不泄露风声的却不是很多。想来想去,沃尔夫冈·保时捷将目光锁定在了远东财团钟石的身上。   因为对方是保时捷汽车的忠实用户,加上身家数百亿,更是以现金居多,最为重要的是,这名年轻的亿万富翁的财富基本上都是自有资金,一旦动用之后并不需要对外界宣布,这对沃尔夫冈·保时捷的下一步计划极为有利。   至于利息方面,按照市场上的利率来计算,保时捷家族还可以适当地提高利率。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保时捷家族商量的结果是,还可以出让部分股权,当然,这些是在钟石不答应的前提下再提出的条件。   “没问题,你需要多少?”   大大出乎沃尔夫·保时捷意料的是,钟石竟然没有考虑一分钟,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一下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   在他原本的计划当中,钟石首先是会询问询问融资的数额、用途和利率等方面,然后在和自己的团队估量这笔借款的风险,等到一切都妥当之后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而要做完这一切,至少也要花费数个星期甚至是数月的时间。   眼下,对方竟然什么调查都不做,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脑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下一刻他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索性就多要一些,“100亿欧元!”他飞快地提出一个数字来。   “100亿欧元?”钟石被吓了一跳,“保时捷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些资金足够收购大众汽车两成的股份了,已经接近你要控股的份额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难道想全部靠着借款来进行对大众集团的控股吗?”   由于保时捷对大众汽车的增持,使得大众集团的股价在08年蹿升到了200欧元以上,而现在保时捷要继续增持大众集团的股票,其股价势必还会继续上涨。但不管怎么样,100亿欧元绝对能够吸纳相当数量的大众集团股份。   “不,我还有另外一个计划!”沃尔夫冈·保时捷笑了,“这个计划是我们的财务顾问想出来的,为了抵御股票市场上的风险,以及减少我们投资的成本,我们需要一笔资金做备用。当然,这笔资金我们会按照市场上的利率来支付利息给你的。”   说完之后,他一脸诚恳地看着钟石,期待着对方的回答。他已经从钟石的回答里听出来,似乎一百亿欧元对这位新贵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虽然保时捷家族屹立数十年之久,但如此数目巨大的财富对他们而言也是天文数字。事实上沃尔夫冈·保时捷已经和其他几家财团有了协议,已经为收购大众集团做好了一部分现金准备,而现在之所再向钟石请求融资,除了弥补之前数额上的不足之外,更有把钟石拉下水的心思。   “最多二十亿欧元,不可能更多了!”钟石想了想,给出一个和沃尔夫冈·保时捷预期相差并不太大的数字,事实上他原本要求借的是三十亿欧元。   “五十亿欧元,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更为实际。”沃尔夫冈·保时捷一下子斩掉了一半的数额,“另外,我们还可以让出部分的股份作为质押。”   “三十亿欧元,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了!”钟石丝毫不为所动,说出最终的底价。   “成交!”沃尔夫冈·保时捷不再坚持,干脆直截了当地回到道,“钟先生,不用多久,你就会发现,你做了一笔非常不错的交易。”   双方到目前为止,最多算是达成一个口头上的意向协议,具体的情况还要下面的人去协商,例如质押物、借款时间、用途等方方面面。但这些都不是上层人士再费心的问题了。沃尔夫冈·保时捷心情大好,举起酒杯继续说道:“钟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合作。在我原本的预设当中,我要费不少的口舌,开出代价不小的条件,才能够让你掏出这笔钱来。不过现在看来,我所设想的一切都是错误的,真是想象不到像你这样的一位青年才俊,胆量和魄力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位杰出的商业领袖。”   “对了,保时捷先生,你还没有说你压低成本的计划呢?”钟石微微一笑,并不接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话茬,反而说起刚才未完的话题。   “这个……”沃尔夫冈·保时捷迟疑了片刻,这才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这个计划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的好,实在是抱歉,恕我不能透露。” 第97章 引君入瓮(一)   “他出现在德国?”   当钟石出现在沃尔夫冈·保时捷生日宴会的消息传到大洋彼岸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索罗斯原本在他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内假寐,但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瞬间犹如一头猛虎从懒洋洋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一般,整个人的身上充满了暴戾和狂躁的气息。   “而且还是出席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生日宴会?”索罗斯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收购保时捷不成?”   根据对冲基金的运作模式和手段,可以分为事件驱动型对冲基金、合组兼并型对冲基金、量化投资型对冲基金等等。索罗斯作为最传统的一批对冲基金经理,信奉的是价值投资,即发现股票、货币或者大宗商品的真正内部价值来进行投资,而这种投资方式占据对冲基金界的半壁江山。   但对于一些对冲基金来说,他们并不是走价值投资这种投资道路,例如著名的卡尔·伊坎,他擅长的是买入陷入财务危机、被严重低估价值的上市公司,通过重组、出售资产等方式来完成投资的方式来获取盈利,这种基金被华尔街称为“门口的野蛮人”,是重组兼并型的对冲基金。   当然,这些投资方式并不是绝对的。事实上,每个成名已久的对冲基金来都会涉足到其他的投资方式当中,只是根据掌舵人的成名作或者是投资风格的不同,才让市场对此有了不同的划分。   当丹尼尔·约翰逊向索罗斯汇报了钟石在德国出席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生日宴会这一消息之后,索罗斯的第一反应是钟石可能觊觎保时捷的资产,打算以收购的方式来进行重组或者出售,但下一刻他就果断否定了这种可能。长久以来,这位年轻而又令人生畏的投资新秀并没有进行过类似的投资活动,再者保时捷公司并不是一家传统意义上的上市公司,保时捷家族对这家公司拥有绝对的控股权,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出售自己优质资产的。   “或许和保时捷家族在生日宴会上宣布的一件事有关!”丹尼尔·约翰逊的表情略显尴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老板在听到关于钟石的消息后反应会这么大,“保时捷家族宣布在未来增持大众集团的股份,从目前的三成股份增加到五成,占据绝对的控股权。他们想要吞并大众集团,进军低端车市场,整合整个高中低端市场。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钟石出现在那里,是不是和保时捷家族在谋求什么合作?”   由于关注的是银行债券市场,所以在很多时候丹尼尔·约翰逊的注意力是放在各国大型银行之间。就在十几分钟前,一个从德国法兰克福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发生在那里的一切,原本是想让他注意德国几家银行的资本金变动情况。但他从只言片语当中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消息或许对自己的老板有用,于是立刻屁颠屁颠地跑来向索罗斯进行汇报。   因为这个消息是在公开场合宣布的,所以很快在各种金融终端里就出现了关于保时捷家族要绝对控股大众集团的消息,这也间接地证实了丹尼尔·约翰逊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合作?”索罗斯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样的合作?无非是保时捷家族看中了对方手头上的现金,想要以某种方式来进行融资。再说,他们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宣布绝对控股大众集团,想来早就准备好了手段。说不定他们早已经私底下收购了不少大众汽车的股份,就等着消息一公布出来之后再进行转让。这个时候去凑热闹,恐怕为时已晚。”   “老板,或许你还不是很了解大众集团的控股情况!”丹尼尔·约翰逊却对此并不认同,在来之前他已经将大致情况粗略地了解了一番,当下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虽然之前保时捷公司已经控股了三成大众集团的股份,但大众集团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采取了多番措施来抵制对方的收购,包括法律上和寻求外界援助。”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拥有大众集团两成的股份,这部分股份目前没有转让甚至是流通的消息出现过。最为致命的是,根据相关法律和董事会的决策,拥有这部分股份的下萨克森州政府对大众集团的决策拥有一票否决权。这意味着即便保时捷公司想要取得绝对控股的地位,也必须要经过下萨克森州政府的同意。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即保时捷公司能够取得大众集团80%以上的控股权,那么下萨克森州的这一票否决权将自动作废。”   “相比起大众集团在下萨克森州的地位和提供就业岗位的情况而言,该州政府是不可能答应出售这部分股权给保时捷家族的。因为就在随后的声明里,保时捷家族强硬的表示,收购大众集团之后,他们要对大众集团进行重大重组,即便发生‘震荡’也在所不惜。这种说法肯定会激怒当地的政府,所以到目前为止,虽然他们宣布了收购大众集团股份的消息,但后面还会有一场精彩激烈的攻防战。”   “所以你的意思是?”索罗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背后的股权分布竟然会如此复杂,甚至连政府都牵扯到了其中,“保时捷家族依然需求资金,而且缺口很大?” 第98章 引君入瓮(二)   “不错!”   看到自己的老板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丹尼尔·约翰逊心中暗暗地对索罗斯产生了敬佩之意,他此时很想恭维一番自己的老板,只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恭维的时候,于是马上收起了恭维的心思,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不容忽视的一点,那就是大众集团和保时捷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怨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保时捷家族收购大众集团的具体意图到底是怎么样的,恐怕外界很难得知。不过控股一半的目标既然放出风来,就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不过只要能够说服下萨克森州政府,控股到五成,甚至不到这么多数目的股份,整个收购过程就算是完整地完成了。而在这之前,他们还要花费大量的资金用在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上。”   “至于钟石的出现,依我看来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是以名流的身份出席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生日宴会,毕竟他现在是世界级的富豪,能够邀请他出席宴会也是一种荣誉。另外一种可能则是,沃尔夫冈·保时捷将融资的打算落到了对方的身上,毕竟钟石身家数百亿,更是以现金居多,这种现金奶牛自然就成为了保时捷融资的首选。但是在那天的生日宴会上发生了一件事,却是让前者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   “哦?”听到这里,索罗斯的眼睛突然一亮,急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让前者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呢?”   丹尼尔·约翰逊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在心中默默地组织了半天语言之后,这才字斟句酌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据说在宴会当场钟石和阿道夫·默克勒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根据在现场的人描述,保时捷家族坚定地站在了钟石这一边,毫不留情地将阿道夫·默克勒赶了出去。对了,阿道夫·默克勒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是德国第五大富豪,据说名下的资产达到了百亿美元之多。”   “保时捷家族竟然为了钟石而不惜得罪这样一个富豪,这明显不太合理啊!”索罗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但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下意识地摸着光滑的下巴,脑袋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看来保时捷家族的确是对钟石另眼相看,至于目的嘛,自然是看中了对方手头上的现金。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板,我想我们是不是能够趁着这件事做点什么?”眼看着自己已经成功地说服了索罗斯,丹尼尔·约翰逊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表现自我的大好机会,“比如说趁着大众集团股票上涨的机会,趁机做多双方的股票,这样肯定会大赚一笔的。”   对于这种二级市场的收购来说,股票价格上涨是必然的,而且股权越是分散,股价上涨的幅度就越大。因为对收购一方来说,博弈是持久而又漫长的,在羊群效应的影响下,股价只会越来越高。相反对于那些股权相对集中的公司来说,只要和大股东谈成溢价协议,剩下的就是走程序的问题了。   大众集团现在拥有3.1亿股左右的总股本,除去下萨克森州政府和目前保时捷公司以及大众董事会所有,还有接近三成的股本在市面上流动。在这种情况下,下萨克森州政府和大众董事会的股份暂且没有办法收购,而市面上的流动股份则需要保时捷方面出手。在这种缓慢地吸纳筹码的过程中,股价只会被越推越高。   “不,我们不做多,我们做空!”在丹尼尔·约翰逊的瞠目结舌当中,索罗斯缓缓地说道。   一般来说,在可预见的行情当中,追随预期才是正确的投资方式。就好像目前的大众集团股价一样,大家都可以预见到它会上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无疑做多才是最好的方式。但索罗斯此时却在明明知道它会上涨的情况下说出要做空的话来,这让丹尼尔·约翰逊非常不解。   “既然连你都知道大众集团的股价会上涨,那么整个市场肯定都会意识到他们的股价会上涨。在这种时候选择做多的话,不仅我们建仓的成本会变高,而且能否吸纳到足够的筹码都是问题。另外,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后,相信大众集团的股价很快会偏离基本面,在这种情况下再做多不是我的风格。”   索罗斯看着丹尼尔·约翰逊不解的眼神,心中暗自得意地解释道。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如果收购真的能够完成的话,那么下萨克森州政府到时候再反对已经无济于事了。而一旦保时捷公司停止在市场上吸纳筹码,达到自己目标的话,那么大众集团的股价势必会恢复到正常的价位当中。因此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候市场的预期将大众集团的股价推入到高位后做空,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这笔交易的最终完成。”   “原来是这样!”   经过这样一番解释,丹尼尔·约翰逊终于恍然大悟,再看向索罗斯的眼神已然变得不同。这种和常人思维迥异的思考模式让他大开眼界,他这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位老板的确是有着非凡的过人之处。   在这个时候制定做空大众集团股票的策略,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即在整个同行都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抢先入场,极有可能抢到市场上份额最大的筹码,自然也有可能在将来获得最大的收益。   一时间,丹尼尔·约翰逊对索罗斯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起来……   此时索罗斯也在为自己的卓越目光而沾沾自喜,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钟石为了他而设下的一个圈套,甚至连他今天的反应也在钟石的算计当中。而在未来之后不久,他就会为今天自以为高明的决策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99章 绿光资本   “这些混蛋,真是傲慢自大,在贝尔斯登玩完之后还不知道什么叫恐惧,简直让人无语了!”   就在钟石在德国“歌舞升平”之时,远在大洋彼岸的一批人正夜以继日地关注着市场的动向,其中就包括了说话的这位。   他叫戴维·埃因霍恩,是对冲基金绿光资本的掌门人。和吉姆·查诺斯一样,他也是华尔街著名的空头代表。但和吉姆·查诺斯不同的是,这位不到四十岁、英俊得有些过分的对冲基金经理异常高调,甚至连他的成名作——做空联合资本的经历已经写成了一本书,一度登上畅销榜的前列。   绿光资本是埃因霍恩在96年成立的对冲基金,成立之初不足100万美元,在当时是典型的小型对冲基金。但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推陈出新速度巨快的行业当中,绿光资本并没有淹没在资本市场上的滔天巨浪中,反而从小舢板变成了巨型航母,成为对冲基金业的巨头之一。   连续12年,没有一年出现过亏损,平均每年的回报率达到22%,凭着这些亮眼的数字,戴维·埃因霍恩成功地将当初一个资金规模不足100万规模的小基金变成了如今资金管理规模达到50亿美元的超级对冲基金。虽然和华尔街那些超级大型对冲基金没法比,但自从资金管理规模达到三十五亿美元之后,埃因霍恩就宣布对外关闭,不再接受委托资金。   换句话说,这是埃因霍恩在刻意控制着资金管理规模,而不是绿光资本无法和那些动辄上百亿美元的基金相比。这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戴维·埃因霍恩对自己的投资功力充满了信心,以至于连扩大资金管理规模的那点管理费都看不上。   在年初的时候,绿光资本也曾经涉足到做空贝尔斯登的事件当中,但和索罗斯等人不同的是,他在贝尔斯登上押的筹码并不算多,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当时的贝尔斯登,为了挽救当时的困局,曾经一度想要邀请吉姆·查诺斯到电视上宣讲,贝尔斯登没有问题,但被重仓押注的吉姆·查诺斯无情否认。后来贝尔斯登想要找戴维·埃因霍恩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容许了。   在后来关于金融危机的回忆录中,艾伦·施瓦茨曾经这样说道:如果贝尔斯登率先找到埃因霍恩,而对方又没有做空贝尔斯登的话,说不定贝尔斯登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时光不能倒转,但由此还是能看出,戴维·埃因霍恩在市场上的影响力。   而现在,怒火冲天的戴维·埃因霍恩咆哮着说出这段话,很显然又是盯上了另外一家公司,这家公司赫然是——雷门兄弟。   雷门兄弟,成立于1850年,是一家有着156年历史的古老投行。作为业界最著名的投资银行之一,它们拥有世界上顶级的研究团队,顶级的财务顾问,顶级的债券和股票承销团队,是华尔街不折不扣的金融巨头,五大投行当中的第四名。   在贝尔斯登倒闭之后,市场上纷纷有种认识,下一个可能玩完的金融机构就是雷门兄弟,毕竟在五大巨头当中,雷门兄弟仅比被贝尔斯登强一些,和其他三家比起来不论是资产管理规模还是盈利能力都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最为重要的是,在次贷危机当中,雷门兄弟已经冲销掉了高达160亿美元的烂账,使得它们在2007年整年的财务报表转盈为亏。而且更为糟糕的是,在08年的一季度报表当中,投资者依然看不到扭亏为盈的希望。   雷门兄弟在华尔街有着“不死鸟”的美誉,经历了美国内战、两次世界大战、经济大萧条、9.11恐怖袭击和一次收购,最后都顽强地存活了下来。而且在一季度,虽然雷门兄弟的报表极为难看,但是它们成功地从市场融到了40亿美元,使得它们能够暂时喘一口气。   在2007年,和其他少数而又精明的基金经理一样,戴维·埃因霍恩在几个月前就发现了市场上的商机。但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和他的分析师们是从那些牵扯次贷危机的公司开始下手,分析这些公司的股票到底是被高估还是低估。最终他和他的团队确定了一个25家公司的大名单,而雷门兄弟就在其中。   而就在年初,戴维·埃因霍恩参加雷门兄弟发布关于第一季度收益报告的电话会议时,他被彻底激怒了。在电话里,雷门的高管,财务官克里斯托夫·梅拉竟然说他们对二季度没有太多的规划,而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份,雷门兄弟高管的自大可见一斑。   现在,再看雷门兄弟一季度报表的时候,戴维·埃因霍恩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他们简直疯了,这也可以?”   戴维·埃因霍恩指着财务报表上的一串数字,对围坐在他周围的下属们说道。   “什么情况?”顺着他手指的位置,分析师们很快就找到这段数字,即期债券收益,7834.8万美元等字眼。不过分析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依然找不到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对,他们纷纷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埃因霍恩。   “你们没有看出来吗?”戴维·埃因霍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部分收益是有问题的,实际上是亏损。因为在理论上他们是可以回购自己持有的债券,按照之前的头寸来算,这部分就是收益。”   “你们仔细看,这只是BBB级别债券在前三个月的收益,另外还有其他信用等级的债券收益。天呐,这几个数字加起来,至少有超过五亿美元的收益,该死的,这些并不是收益,而是实实在在的亏损。”   戴维·埃因霍恩被震惊了,虽说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时有发生,但从来没有如此巨大数目的账目出现,他浑身因为太过激动而变得发抖,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如果按照这种计算,那么他们面临破产的那一天,显示在财务报表上恰恰是盈利最高的一天!”分析师们这才反应过来,同样地震惊万分。   “安静,我需要问一问对方!”   就在众多分析师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戴维·埃因霍恩猛然一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随即拨通了雷门兄弟新任CFO艾琳·卡伦的电话。   为了更好地掌握数据,很多公司都向大投资者提供内部高层人员的沟通服务。也就是说,类似机构投资者和亿万富翁等人,只要想查询某些不违法的数据,他们是能够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联系的。   “艾琳,我是戴维,绿光资本。”埃因霍恩先是自报家门,随后一句寒暄都没有,就单刀直入道,“关于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你询问,是关于债券收益的。”   “债务收益?”艾琳·卡伦的反应很机警,当下立刻反问道,“债务收益有什么问题?财务报表里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   对于这位戴维·埃因霍恩,艾琳·卡伦极为头疼,这位华尔街大名鼎鼎的基金经理已经数次打来询问关于雷门兄弟内部财务状况的电话,虽然每一次都被艾琳·卡伦给搪塞过去,但对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她能够招架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是能拖就拖。   艾琳·卡伦只上任三个月不到,连自己对目前雷门兄弟内部复杂的财务情况都不甚清楚,哪里有资格去回答戴维·埃因霍恩的问题。不过随着埃因霍恩问题的深入,她也开始发现雷门兄弟的实际财务情况并不尽如人意。但她绝对没有想到,事实情况已经相当糟糕。   她现在知道的是,绿光资本可能在做空雷门兄弟,为了自己的薪酬和奖金分红考虑,她不想告诉对方过多的信息。当然,有些信息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当然,我看到了报表。”戴维·埃因霍恩自然不会被她这般说辞给敷衍过去,“我想知道这些交易的盈利是怎么产生的?或者这么说,这些产生收益的债券交易对手,是不是就是你们自己?”   “什么?”艾琳·卡伦忍不住尖叫起来,“戴维,你是疯了吗?你难道在质疑我们的数据在造假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欢迎你随时提起诉讼!”   不过她的语气很快就放软了下来,“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在负责,关于交易的部分你应该去问交易部。你不会这么单纯地相信,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和我们停止交易的流言吧。”   最近一段时间,围绕着雷门兄弟的流言很多,先是全世界最大的债券基金——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断绝了雷门兄弟的一切交易,后来又传出对冲基金开始大规模从雷门兄弟中撤走资金。几乎是和做空贝尔斯登一样的招数,但到目前为止,雷门兄弟依然屹立不倒。   “当然不是,我是不会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的。”戴维·埃因霍恩已经知道,自己从这个情绪无常的女人口中是问不出什么干货来了,至少在债券收益上是没有办法了,他转移话题,问起之前早就询问的另外一件事,“艾琳,关于资产评估和重新登记的事情,你们打算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必须要说明的是,不管是银行还是投资银行在持有一份资产,尤其是适合长期持有的资产时,对它进行盯市制度是非常繁琐的。因为一来头寸太大,第二因为市场价格每天都在波动,这种盯市制度在很多时候只是徒然地增加工作量。以至于后来财团将这些交易大大简化,只计算在买入时候的价格,和卖出时候的价格。如果两者之间产生正收益,则是盈利;如果产生负收益,则是亏损。   但是在2007年后,美国颁布了新的会计准则,上市公司需要在一定时间内重新登记或者评估持有资产的价值。这个时间可以是每天,也可以是每周、每季度甚至是每年,具体根据持有的时间来确定。和原有的评估办法不同的是,现在的资产评估必须是动态的、多数据的。   “等我组织好人手,就会对目前的所有资产进行每天的盯市制度。是的,就是每个交易日,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评估这些资产的价格。如果有需要,这些数据会反应在资产负债表当中。”艾琳·卡伦忍不住抱怨道,“我们会按照会计准则行事。是的,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   “她在撒谎!”   挂掉电话的戴维·埃因霍恩对等候已久的交易员说道。 第100章 撕破脸皮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分析师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不清楚自己的老板为什么会得出艾琳·卡伦在说谎的结论,也不知道在对方“说谎”的情况他们该如何应对,不,应该是说如何再从雷门兄弟公司那里获取数据。   “在此之前,她告诉我他们将每周对资产进行一次重新登记,现在却告诉我是要每天进行价值评估,这种赤裸裸的欺骗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下。”戴维·埃因霍恩很愤慨,但是却又很无奈。   华尔街对于做空是非常欢迎的,尤其是做市的券商。一来他们手头上持有的某些长期看好的股票平均价位很低,短暂的做空对他们的收益影响不大;第二则是通过借出股票,他们还可以获取一大笔的利息收入,何乐而不为?   不过恰恰是这种他们原先大力支持的做空机制,在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变成了足以置他们于死地的夺命绳索。在贝尔斯登一夜崩盘之后,整个华尔街的风向都变了,所有投行都开始指责做空机制和做空者,浑然忘记了在此之前,他们是如何力挺这些做空者的。   而对于戴维·埃因霍恩这样的做空者,艾琳·卡伦和她背后的势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相待。不过尽管他们一再地掩饰问题,但问题还是接二连三地被对方发现。   四月下旬,绿光资本曾经在给投资者的策略报告中这样暗示道:“从资产负债表和公司业务的重叠性来看,雷门兄弟和贝尔斯登毫无区别。”   尽管这份策略报告是内部性质,并没有广泛流传开。但雷门兄弟的管理层还是通过关系弄到了一份,这其中的字眼把他们吓了个半死。他们意识到对冲基金开始盯上了雷门兄弟,在这种情况下将事情闹大显然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这样会让雷门兄弟暴露在整个市场的放大镜之下。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已经吓破胆子的雷门兄弟管理层最终决定私下和绿光资本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就是友好协商,有问必答,全方位地解释来自绿光资本的问题。   但是随着绿光资本的问题越来越深入,包括艾琳·卡伦在内的雷门兄弟高管们越来越难以招架。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如果知无不言的话,雷门兄弟内部的问题将很快曝光在这个空头面前,到时候说不定雷门兄弟会面临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搪塞敷衍来自绿光资本的问题,能拖延的就尽量拖延。   像今天艾琳·卡伦一听到戴维·埃因霍恩的问题,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当下口不择言地胡乱回答了一个。等她挂断电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她也不打算再打电话过去解释一番,因为这样会更显得欲盖弥彰。   “好!好!好!”   一道狠厉之色从戴维·埃因霍恩的脸上浮现出来,紧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他们胆敢这么敷衍投资者,那么就不要怪我们充当市场的骑士角色。”   说完之后,他打开电话,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很快一封电子邮件就从他的手下形成,内容赫然是将在某场研讨会中引用艾琳·卡伦之前所说过的话,收件人自然是艾琳·卡伦。   “老板,这无疑是最后通牒!”一名分析师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你敲下确定键之后,我们就再不能从雷门兄弟的内部得到任何一份非公开的数据了!”   尽管财务报表上的数据都是公开的,但是某些业务的具体情况大投资者还是能够通过高管来询问,当然,这一切都并不违背法律。而一旦断绝了这层关系,也就意味着信息不对称,这是极其严重的后果。   “难道和我们撕破脸的人还少吗?”戴维·埃因霍恩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按下了确定键,下一刻电子邮件就发送到了对方的邮箱,看着发送成功的提醒后,他才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在我做空联合资本的时候,对方不止和我对质公堂,还找人窃听我的私人电话,甚至有传闻要买凶杀人。”   这六个分析师都没有经历过几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做空事件,因此在戴维·埃因霍恩说出这段往事时,脸上都露出极度好奇和热切期盼的神色。他们都听说过当时的事情,但全部是圈外人的以讹传讹,今天事件的亲历者难得开口,他们自然是聚精会神地等着下文。   “想知道下文?”   谁想他们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戴维·埃因霍恩继续说下去,反而等到了另外一句话,这让他们憋得差点吐血,“如果想知道,就去买我的书,《一路骗到底》,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埃因霍恩笑眯眯地说道。   “老板,你已经是亿万富翁了,难道还缺这点钱吗?”当即就有分析师忍不住大声抱怨了起来,“我们只是想听听故事而已。放心吧,你的书我们绝对会去买的,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先再给我们透露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其他分析师的满堂喝彩。毕竟听当事人口述,和看书所得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居然回复这么快?”   戴维·埃因霍恩的热情也被感染了,正打算绘声绘色地向这几个分析师描述一番时,电脑上传来邮件的提醒声,这平日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此时却如同在众人的头顶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将他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浇灭,众人的脸上都难掩失望之色。   在失望的众人当中,只有戴维·埃因霍恩神色一动,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打开邮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老板情绪不对之后,分析师们纷纷收起脸上的表情,自觉地朝着戴维·埃因霍恩围拢过来,“老板,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是怎么说的?”一名分析师问道。   “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我被你和绿光资本算计了。你和你们的分析师们精心设计了陷阱,让我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说出你们希望听到的,并且由此将这些内容提交给投资者。尽管这么做,你们可以从对话当中挑取任何可以支持你们理论的满意内容,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们这种误导投资者的行为非常可耻。从今以后,你们不要再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实质内容,我们不和心怀鬼胎的人继续打交道。”   和面沉似水、沉默不语的戴维不同,分析师们的反应激烈许多:   “这可真是倒打一耙,说的好像他们中了圈套一样。”   “现在连这点情面都不留了,直接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该死的,语气委屈得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但事实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罪犯!”   ……   “够了!”   就在分析师们齐声讨伐雷门兄弟的时候,戴维·埃因霍恩终于受不了这些纷杂吵闹,忍不住暴喝一声,中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嘴炮,“这是对我们的挑衅。好的,我们就接受这种挑战,乔治,给我找艾伦·索恩主办方的电话,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雷门兄弟的问题。”   说完之后,在众多分析师的目瞪口呆当中,他又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戴维·埃因霍恩是个性格强硬的人,很多时候人们都只关注他英俊的外表和过人的业绩,从而忽略了这一点。事实上这个能够以业余选手身份拿到世界德州扑克赛第三的人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执着,正是这种执着让他在面对压力时有越挫越强的表现。   这一次,雷门兄弟的高管们显然选错了对手。   艾伦·索恩大会是一个慈善活动,原本的目的是为了纪念29岁死于癌症的分析师艾伦·索恩。但是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名利场,而舞台中央的表演者则是来自对冲基金的亿万富翁们。   简单来说,每个受邀或者申请在艾伦·索恩会议上发言的人通常都是对冲基金经理,这些野心勃勃的投资者们利用这个大会在舞台上推销自己的投资建议,这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获取知名度,当然,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也有相应的利益随之而来。   这是一个对冲基金的盛宴。尽管它的门槛很高,一张门票至少要3000美元,而且只有1000个名额,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者依然络绎不绝。而每年都有新兴对冲基金经理从这个会议上脱颖而出,他们介绍的股票、债券或者其他投资标的更是会有大幅度的涨跌。   毫不客气地说,这个会议能够撬动的资金是以亿甚至十亿来计算的。尽管对冲基金经理们只是说出一个或者数个股票作为例证,但某些投资者们就会根据这些经理们的介绍来买入或者卖出相应的标的,从而在短期内造成价格的剧烈波动。   而一旦登上这个舞台,说出相应股票的分析情况,无疑于向全世界宣告。戴维·埃因霍恩已经下定了决心,公然和雷门兄弟撕破脸,在这个会议上向所有投资者们公开他们对雷门兄弟的研究成果。   “我和我的同事们可不认为我们不诚实,也不认为我们在和你的交流过程当中存在着刻意的误导或者陷阱。相反,我们认为有些人才是真正不诚实的人。另外,如果你对我们交流的过程有任何不满的话,你大可以将这些谈话公开,甚至向监管层举报。我不认为你们有任何隐瞒它们的必要!”   作为表明自己做空的决心,以及对艾琳·卡伦强硬的回应,戴维·埃因霍恩如此写道。措辞完全针对对方所说的话,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末了,他又写道,“我将在艾伦·索恩大会上公开我们的研究结果,如果你对此还存有疑问的话,可以到时候出席该会议,公开和我进行一场辩论。让市场来告诉你我,到底是谁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写完之后,再给分析师们看了一圈,没有大问题之后,戴维·埃因霍恩就发送了这封措辞严厉的邮件。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在枯等了半个小时之后,依然没有等到来自雷门兄弟方面的邮件,这让他们大感无趣。绿光资本的人都清楚,艾琳·卡伦肯定看到了这封邮件,没有回复邮件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不好了!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就在众人摇头叹息,准备作鸟兽散的时候,一名分析师突然失声喊道,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他才面带苦涩地说道,“这个会议是雷门兄弟赞助的!”   “狗屎!”所有人都朝着他竖起了中指。 第101章 艾伦·索恩大会   “老板,下面的发言嘉宾是戴维·埃因霍恩,来自绿光资本。”   电话里的江山显得格外兴奋,抬腕看了看手表,不无遗憾地补充道,“四点零五分的发言安排,正好错过了市场交易时间。看来大会的举办者也知道这位经理的能量,特意选择了这个时间。”   “真是个有趣的决定!”还在飞机上的钟石对江山的大惊小怪有点好笑,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仔细听他的观点,结束之后再打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先生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观点,如果真的像前面那些人一样的话,那这一次的会议就有些让人失望了。”   江山是昨天飞到纽约的,因为钟石在斯图加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让他代为出席这一次的艾伦·索恩会议。尽管艾伦·索恩慈善会议堪称是对冲基金年度峰会,但最为顶级的对冲基金经理并不会全部亲自出席这个会议,或者说即便出席了也不会去主动发言,但他们都毫无例外地关注这个会议,因为在每一届会议上,都会有格外引人注目、最终被市场证明是正确的观点被抛出。   这些观点意味的是利润,在利润面前,即便是再大牌的对冲基金经理也不会跟它过不去,钟石自然也不例外。   挂断电话,江山长叹一口气,对自己这个老板有些无语。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静静地和其他三千名听众一道等待着戴维·埃因霍恩的登场。   ……   华纳中心的费德里克·罗斯中心,舞台的一侧,戴维·埃因霍恩正站在幕后等待着出场,前面一位演讲者的发言已经接近尾声,很快一阵稀里哗啦的掌声响起,对方礼貌性地向台下的听众微微鞠躬,慢慢地退下了舞台。   由于今天很多对冲基金的大佬突然出席,像卡尔·伊坎,比尔·阿克曼等人。所以戴维·埃因霍恩感到了几分压力。不过这种压力算不上什么,他依然能够轻松应付。在深吸一口气后,他从幕布后从容地走上舞台,顿时全场响起了一阵如同潮水般的掌声。   “我今天主要是来推销我的书,而不只是分享投资的心得。”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追光灯的照耀,戴维·埃因霍恩举起手中的《一路骗到底》,先来了个开场白,“恐怕要让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失望了!”   全场配合着响起了一阵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几道刺耳的嘘声。自然,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玩笑话。   从戴维·埃因霍恩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台下亮着的黑莓手机屏幕,这是一些投资者们在记录会议发言,然后通过短信的形式发送给他们的办公室。这种反馈很快就能体现在股市上,只是让人略感遗憾的是,因为雷门兄弟方面把他的发言时间安排在收市之后,所以即便戴维·埃因霍恩说些什么,至少影响不了今天雷门兄弟股票的表现了。   微微地摇了摇头,将这些胡思乱想驱逐出脑海,戴维·埃因霍恩开始说道:“在2003年,我们的分析师通过研究发现,一家叫做联合资本的公司在运营方式和财务报表上存在巨大问题,于是我们……”   紧接着埃因霍恩开始讲起他做空联合资本的经历,这段介绍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五分钟过后他就收口不谈,再次举起手中的书说道:“如果想了解更多的细节,不烦买我手中的这本书。我可以保证,所有我知道的细节都在这本书里,没有丝毫的隐藏。”   在结束了推销新书的这段发言之后,他很快地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也是台下听众翘首以盼的内容。   “六年前,我和我的同事们发现联合资本在公允价值方面披露违反了会计法则,他们不愿意将这部分资产减值披露来影响市场上股价的表现。但很遗憾的是,他们的错误被我们发现了。”戴维·埃因霍恩有些骄傲地说道,“我们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成功地揭露了这个问题,帮助市场上的投资者认清了这家公司的真实面目,我们对此感到非常自豪和骄傲。”   “但是在信用危机的今天,依然有不少公司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在资产减值上的真实损失,并以此来误导投资者,对此我们不能够忍受。”说到这里,埃因霍恩话锋一转,就将雷门兄弟抛了出来,“是的,这就是我今天所要说的内容,而主角正是华尔街的金融巨头,雷门兄弟。”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哗然声。不过因为参与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很快会场就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不过亮起的黑莓手机屏幕更多了。   在这种场合公然说出某家上市公司的名称,不管看多还是看空,都必然牵扯到一定的利益关系。而听埃因霍恩的口气,必然不会是看多雷门兄弟的股票,这无异于和对方撕破脸,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所有人都动容了。   就在众人惊诧不已的时候,戴维·埃因霍恩精心准备的PPT也投放到了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是雷门兄弟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就在上个月,我和一家金融机构的CEO展开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谈话的内幕让我大大吃惊。”戴维·埃因霍恩紧接着又抛出一颗炸弹,“抱歉我不能公开这家公司的名称,这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之内。他告诉我关于他们财务报表上持有债券是按照成本价来计算的,这些都是A级的债券,违约风险低,正常支付利息,虽然在流动性方面有所缺失,但是总体来说估价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继续这样下来,等到本金和利息支付时,根本不存在永久性损失。”   “天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债券已经贬值至少两三成了吗?”戴维·埃因霍恩略显夸张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当即就反驳了他的这种观点。你们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吗?说出来或许你们都不会相信,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甚至最后他还告诉我,如果按照市场上的价格统计,这部分债券亏损的代价是他们不能承受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向外界隐瞒。”   “介绍了这么多,相信你们应该已经了解,类似的情况极有可能也出现在雷门兄弟的身上!”埃因霍恩的话锋再转,将话题重新拉回到雷门兄弟的身上,“在一季度雷门兄弟的业绩报告会上,我们就提出这样的疑问。按照雷门兄弟公布的数据,一季度他们持有CDO大约在70亿美元左右,其中BBB级以及以下的债券价值达到了18亿美元左右,而在一季度的报表当中,他们只对这部分的债券做了2亿美元的资产减值。”   “这只是一季度的数据,我们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对这部分资产进行会计评估的。”说到这里,戴维·埃因霍恩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悲愤之色,“这些还只是他们一季度的次级债券的数据,在07年的三季度、四季度,天知道他们还持有多少类似的债券?我们针对我们的疑问发送了邮件给雷门兄弟的艾琳·卡伦,希望她能够解释一下我们的疑问。但是你们能够猜到她是怎么回应的吗?”   在这个时候,一封电子邮件的PPT被投射在大屏幕上,正是艾琳·卡伦的回信。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她就是这么回复我的!”稍微等了数十秒,等到所有人都看清邮件内容之后,戴维·埃因霍恩这才接着说道,“他们拒绝解释这些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告诉我雷门兄弟会根据当前的价格来判断这些CDO在第二季度的损失。但是第一季度呢?上一年度的损失呢?有人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统计这些数字?”   这一次会场再也保持不了安静了,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这些数据给他们的冲击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难以保持足够的风度了。   “这些还没完,更为惊人的数字又被我们发现了。”趁着场面还没有完全失控,戴维·埃因霍恩又接着说道,“我们发现在随后,雷门兄弟提高给SEC的交易数据,和他们所谓的业绩报告会上的数字,在债券收益这一项相差了11亿美元。伙计们,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这中间足足有11亿美元的差距。我感到非常不解,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差这么多?于是我继续向雷门兄弟提出自己的疑问。”   “伙计们,或许下面我说出的话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戴维·埃因霍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雷门兄弟方面是这么回复我的。他们对这部分债券头寸的估值是根据内部模型为准则的。天呐,你们明白他们说什么吗?这部分债券头寸的估值并不是根据市场的即时价格来评估,而是根据他们内部模型来估值!我只想问,难道他们想以内部价格来在市场上售出或者买入相应的头寸吗?如果他们都是以内部模型估值的话,那么谁来保证他们不会在财务报表公布前提高这部分债券的价值或者降低损失?”   “他们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到最后,埃因霍恩忍不住直摇头,“一个说服我的理由都没有。我在这里郑重呼吁,联储主席伯南克先生,财政部长保尔森先生,希望你们能够重视雷门兄弟目前造成的金融系统性风险,这种利用错误估值以掩盖账面损失的做法绝对无法容忍。如果有一天,雷门兄弟和贝尔斯登一样陷入到困境当中,联储和财政部不应该拿纳税人的钱去救治这样一个企业,因为这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维持一个健康的市场,我们需要的是优质的企业和产业,很显然雷门兄弟这样的企业并不在其中。”最后戴维·埃因霍恩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已经抱怨做空的人很久了,而如果做空能够让这样的企业意识到自身的错误,我们绿光资本不介意做这样维护市场的机构。”   这一次迎接戴维·埃因霍恩的是震天的掌声,经久不息。很快,鼓掌的人纷纷站起身来,朝着他表示自己的敬意。   ……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消息,钟石紧抿起嘴唇,在心里暗暗地叫了一声好,随即吩咐道:“转道首尔,我们暂时先不回香港。” 第102章 韩国产业银行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必须要想一个办法!”   雷门兄弟的首席执行官迪克·富德阴冷着脸叫嚷着,朝着墙壁一挥手,屏幕应声而灭,随后他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遥控器往桌面上一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而在这间会议室内的雷门兄弟的其他董事们,虽然没有如迪克·富德那般反应激烈,但大多也是面沉如水,满脸的不悦。   在刚才CNBC的节目当中,主持人播报了一条关于雷门兄弟的消息,具体来说是一则毫无根据的流言:雷门兄弟出现流动性危机,正打算通过联储的再贴现窗口进行融资。而事实上雷门兄弟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自从戴维·埃因霍恩开始公开唱空雷门兄弟之后,市场上各种雷门兄弟的利空消息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短短两三个交易日内,雷门兄弟的股价已经下跌了超过20%,这个数字让雷门兄弟的管理层感到异常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像戴维·埃因霍恩这样的人居然有如此强烈的市场号召力。   为此迪克·富德已经下令封杀《华尔街日报》,但是关于雷门兄弟的负面消息依然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媒体上,这让他感到非常气愤。   “关于瑞银、汇丰和通用电气的谈判,我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怒气冲冲地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迪克·富德终于还得冷静下来,面对目前这个他为之奋斗终生的烂摊子。   6月9日,雷门兄弟将向市场公布一季度财务报表,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最终的结果,亏损29亿美元。如果市场没有出现类似戴维·埃因霍恩公然做空的情况,雷门兄弟是能够承受股价上带来的压力的,但是埃因霍恩的一通演讲将雷门兄弟推向了风口浪尖,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反击这些做空者,办法就是能够在这段时间找到新的资金来源。   否则等到9号财务报表公布,还不知道到时候雷门兄弟的股价会跌成什么样,在座的人都很清楚这个事实。   事实上雷门兄弟的自救从上个会计年度四季度(08年3月)报表的披露之后就展开了,恰逢贝尔斯登瞬间崩盘,雷门兄弟的管理层被吓破了胆,他们开始在全球市场上寻找可能注资甚至是收购的对象,其中以汇丰、瑞银、通用电气和美国国际集团等集团最为有可能。   瑞银、汇丰等这样的银团自然是为了进军北美的投行市场,从而对雷门兄弟产生兴趣。而通用电气和美国国际集团,则纯粹是来自迪克·富德的私人关系,他和两家公司的CEO交好,通过私人关系想要得到他们的注资。   但是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在这种时候想要靠交情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迪克·富德的话说出口半晌,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很显然和上述财团的谈判并不理想。   “或许我们应该试试别的门路!”沉默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韩国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话的人是雷门兄弟的首席策略官,戴维·高德法博,这位常年戴着红色领带的中年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韩国政府最近出台了一项政策,大致内容是对金融业进行重大重组,并且进一步开放金融市场。我想在这种大背景下,他们会对像我们这样的机构感兴趣,因为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韩国发展银行的CEO曾经供职于雷门韩国,和我们在那里的人关系保持得非常不错,我想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当然,我个人还是倾向于通用电气或者美国国际集团的注资,不过韩国方面可以当做一个备选,至少作为在上面两个公司拒绝我们之后的备选。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现在就要和韩国方面开始接触,免得到时候股价下跌,就失去了谈判的主动先机。”   “如果我们真的能从韩国方面融入50亿美元资金的话,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20亿美元出来回购股票,给市场上这些做空的狗娘养的一个狠狠的打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最后戴维·高德法博恶狠狠地说道。   由于戴维·高德法博一直都是以谦谦君子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所以当他说出“狗娘养的”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僵,纷纷面带怪异地朝着他看了一眼。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目前雷门兄弟所面临的危难局面,这样一来所有人又释然了。   股票市值的缩水意味着在座各位的身家缩水,在这种情况下能对做空者有好心情好言语才叫奇怪。   “好,我们现在讨论和韩国方面谈判的事宜!”   没有一丝的犹豫,迪克·富德马上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事实上虽然雷门兄弟在首尔设有分公司,但这个公司基本上等同于无,对雷门兄弟一点帮助也没有,而且还因为雇员的薪水较高,反而消耗了不少的资金,只能堪堪算是收支平衡。但为了和政府保持好关系,同时表明雷门兄弟对韩国市场的重视,因此这个分公司一直都被保留着。而现在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雷门韩国的前任CEO竟然被任命为韩国发展银行的CEO,这个消息即便是雷门兄弟总部的人听后都感到吃惊不已。   这说明至少在韩国金融界高层的钻营当中,雷门韩国的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因为韩国发展银行是韩国唯一一家政策性银行,和政府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远比其他财团更接近决策层。   这些念头只是在迪克·富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果断地决定和韩国方面进行接触。如今的他能够捞住一根稻草,都会当做是参天大树。   ……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就从雷门兄弟的地下车库出发,目标是哈德逊河对岸的新泽西州。这群人当中有雷门兄弟的全球法务顾问、并购专家、财务专家和律师事务所的人,他们之所以不从JFK机场走,是怕被记者捕捉到身影,从而走漏了消息。在新泽西州的机场,那里有一架飞机正在等着他们。   同时,雷门兄弟韩国的CEO赵建镐也紧急联系了韩国发展银行和韩亚金融集团的人,准备敲定双方谈判事宜。不过令他沮丧的是,对方的高层似乎在招待其他人,一两天内抽不出时间来接待来自纽约的客人,经过再三交涉之后他们才同意先让中层管理人员出席谈判会议。   毕竟离谈判还有接近一天的时间,赵建镐这样宽慰自己,至于对方到底接待了谁,他并没有详细询问,毕竟这和他的关系不大。   但事实上,如果让他知道对方接待的人是谁的话,他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果然不错,是个好地方!”   当钟石的飞机降落在韩国仁川国际机场之后,从贵宾通道走出的他很快就被数辆奔驰轿车接到了位于首尔市中心的全道广场。   韩国发展银行的总部大楼位于全道广场的东侧,因为这里靠近汉江和国会大厦,所以全道广场是汉城市区的心脏地带。而能够在这种地方修建100万平方英尺规模的建筑,韩国发展银行在韩国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在95年开工的韩国发展银行大楼足足修建了4年,终于在99年落成竣工,其间因为爆发金融危机,差一点变成烂尾楼。不过因为有外国财团的注资,所以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落成了。这栋建筑整体造型四四方方,从外面来看是个标准的长方体,只有在北部角落空缺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弹簧的螺旋式楼梯。据说这种设计的灵感是来自古代韩国的玉玺,但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韩国发展银行在韩国经济活动当中的地位。   作为韩国唯一的政策性银行,韩国发展银行从50年代开始,就开始对韩国经济注入“血液”,这么多年从进出口行业到制造业,它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韩国企业。但是在97年,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韩国发展银行一下子陷入到坏账累计的地步,不但不能够给企业提供新鲜“血液”,反而需要政府补充资金。而韩国政府在此时因为处理国内各种企业破产重组,已经拿出天量的资金对经济进行救治,所以并没有更多的流动性注入到这家银行当中,尤其是美元外币。   在这种时候,关于转让部分韩国发展银行的声音恰时响起,这种观点认为,只要保持51%的控股权,韩国发展银行就可以向外转让部分股权,但这部分股权只能够对国外投资者开放,因为一来可以扩大海外市场,二来在那个时候美元资本匮乏,能够融到美元资本可以抵御本币汇率浮动的风险。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钟石和他的天域基金用25亿美元换取了韩国发展银行11%的股份,成为仅次于韩国政府的第二大股东。   尽管这些年来,钟石经过数次减持,已经将自己的份额减少到了5.6%,但他仍然是韩国发展银行的大股东。因此在他降临汉城的消息一传出,韩国发展银行方面的人就将他接到了办公大楼。   而韩亚金融集团,作为韩国最大的银行控股公司,其负责人在得知钟石降临汉城之后,也匆匆地赶到机场,只是他来晚了一步,钟石已经被韩国发展银行的人给接走了。万般无奈之下,金正大社长和他的随从只能驱车赶往韩国发展银行的总部。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钟石也持有这家公司的股票,拥有3.1%股份的天域基金是韩亚金融集团的第二个股东,仅次于美国的古德曼公司。和古德曼公司不同的是,天域基金始终和韩国股本代表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也不介入到公司的内斗当中,所以他们在韩亚金融公司内部拥有良好的口碑,这也是为什么金正大一听到钟石到首尔的消息就不惜“纡尊降贵”地去迎接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是大韩民国设计的最高水准!”负责接待的闵裕圣自得地回答道,不过他很快脸色一变,傲慢的神色一扫而光,转而谦卑地说道,“当然,这只是韩国设计的水准。事实上,我觉得挺一般的。”   钟石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参观了一番韩国发展银行内部之后,闵裕圣就领着钟石往外面走去。深谙东亚文化的他虽然不明白钟石此行的目的,但喝酒吃饭是必然的程序。 第103章 接风洗尘   所谓的喝酒吃饭,还有另外一个风雅的称呼:接风洗尘。因为作为大股东的钟石是第一次亲自来到韩国发展银行,又恰逢KDB(韩国发展银行)换届,所以在招待钟石的时候,闵裕圣的心中七上八下,千方百计地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一点苗头的话来。   只是钟石口风很严,试探了半天,闵裕圣依然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想到了灌酒这么一个略显低级的办法。   谁不想他们刚迈出KDB的大门,就看见在警卫处围着一大堆人,嚷嚷着要往里面闯。   这还了得!当下闵裕圣面皮一沉,满脸不悦地走了过去,耷拉着眼皮,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傲慢地训斥警卫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是怎么做事的?没看到我在招呼贵宾吗?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社长都放进来,让他们老实地等着。”   因为KDB针对的是企业放贷,所以一般的来客都是企业的社长之流。只是闵裕圣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大韩民国第二大金融集团的董事长金正大,他只是眯起双眼,不无鄙夷地扫了对方一眼,转过脸来面对钟石时,俨然又变成一脸真挚灿烂的笑容。   谁不想还没等到他走到钟石身边,一道人影就从斜里蹿了出来,直接杀到钟石的面前,在钟石错愕的表情当中双手紧握他的右手,同时弯下腰来,连声说道:“这位就是钟先生吧,鄙人是韩亚金融的金正大,十分诚挚地欢迎你来到首尔。”   原本目睹这一切,正勃然大怒的闵裕圣正欲发作,但听到韩亚金融的字眼之后,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他原本上位不久,根基不稳,正急和国内的顶级财阀打好交道,其中像现代集团、韩亚金融等巨头都是他要拉拢的对象。现在对方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钟石什么时候和韩亚金融的人扯到了一起?闵裕圣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不过当他看见金正大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当下脸色又是一变。   “原来是金社长!”   如同变色龙一样,闵裕圣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直接走到金正大面前,异常热情地招呼道:“原来是金社长,真是怎么请都请不来的贵宾。怎么,你也和我们的贵宾钟先生认识吗?”   对于闵裕圣前倨后恭的表现,金正大自然是气得半死,但又不好在钟石面前表现出来,当下只能淡淡地说道:“钟先生是我们韩亚金融的大股东,我当然认识。招待钟先生的话,就不劳烦闵行长你了。”   说完之后,又点头哈腰地对钟石说道:“钟先生这次前来,是为了视察韩亚金融的工作吗?工作上的事先不提,钟先生难得来一次首尔,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   “胡说八道!”不等钟石回答,闵裕圣就抢着说道,“钟先生是我们的贵宾,而且你也不看看,现在钟先生是在哪里的门口?你的贵宾?还是算了吧!”   “好了,两位,暂时先停止口舌之争吧!”眼看着两人纠纷不止,钟石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其实是我让天域基金方面通知两位的,也就是说是我该宴请双方,这下大家都满意。”   “……”钟石的说法顿时让闵裕圣和金正大面面相觑,互望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好了,咱们先干一杯!”   倒了一杯满满的真露酒,钟石朝着两人举杯示意,随后猛一仰头,哧溜一声,就一饮而尽。   这里是首尔江南区的一间私人会所,虽地处闹市,但主人却别具匠心地将这里改造成一个优雅之地。滑动玻璃墙壁将餐厅隔着一个个私密空间,长方形餐桌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空间,客人在灯笼的照明下用餐,而在房间的尽头,是一个舞台,几名身穿韩国传统服装的少女正在吹拉弹唱。   在餐桌上摆满了具有韩国特色的食物:石锅拌饭,紫菜包饭,海带汤,烤秋刀鱼,人参炖鸡汤,大酱汤,海胆刺身,烤五花肉……和大快朵颐的金闵二人相比,钟石只是对每道菜浅尝辄止,就放下了筷子。   “听说韩国政府有意对金融业进行重组,寻求进一步开放市场,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放下酒杯的钟石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两位都是大韩民国金融方面的顶尖人才,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又或者是知道相关的政策?”   听到钟石的话,闵裕圣和金正大正在咀嚼的嘴顿时停了下来,面带狐疑地互看了一眼之后,这才由闵裕圣回答道:“的确有这样的说法,不过这个政策在政府内部还在考虑阶段。钟先生,你也知道目前国际金融市场比较混乱,并不适合出手。”   尽管对方的说法充满了敷衍,但钟石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也是以股东的身份提醒你们,如果在这个时候想要进行收购或者兼并的话,一定要控制好风险。”   此话一出,闵裕圣和金正大更是惊疑不定。原本钟石在这个时候出现,来意就让他们揣测了半天,现在钟石更是说出这样大有深意的话来,自然必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闵裕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又或者说,钟先生你在做空什么,让我们和你不要产生利益冲突?还是有其他方面的意思?”   和专注于本土市场的金正大不同的是,曾经供职于雷门兄弟的闵裕圣对国际金融市场更有发言权,他更清楚这位钟先生有着怎样的威名和能量。所以在钟石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略一思考,就知道钟石极有可能在暗示自己,不要阻碍他的做空计划。   钟石做空贝尔斯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业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闵裕圣不胡思乱想。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他倒是猜对了。   “不错!”   没有丝毫的犹豫,钟石竟然干脆利落地承认了,“现在是有这么一个目标,已经按部就班地在进行了。至于目标的名称,和最终的计划,我自然是不能告诉你们。现阶段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不要轻易地去尝试兼并或者收购外国资产,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听的话,我也毫无办法。”   说完之后,钟石端起酒杯,又开始有滋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你毫无办法才怪!”这是闵金二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的想法,作为双方公司的大股东,钟石有足够的投票权来影响董事会的决策。他们自然清楚这是对方客气的说法,如果自己真的一意孤行的话,相信现在面前这位和和气气的年轻人很快就会翻脸。   “那么,钟先生,您对目前国际金融市场的走向怎么看?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察言观色了半晌,金正大斗起胆子问道,“您可是这方面的权威,说点东西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好。你知道虽然大韩民国也有优秀的金融学者和经济学家,但是和您这样的比起来,还是要稍逊半筹的。”   “何止是稍逊半筹,恐怕连给对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闵裕圣暗暗腹诽,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但越是这样的人,越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在他看来,钟石这样的角色已经站在了国际金融界上的顶峰,就连美国能够与之匹敌的人都罕见,更何况韩国本土的那些经济学者。   “不好说,不好说!”   钟石放下酒杯,咂巴了两下嘴巴,故作高深地回答道,“实在是很难啊。我个人对未来几年的经济情况持极度悲观的态度。在我看来,美国这场次级贷款的危机远远没有消弭,问题还没有彻底地爆发出来。只有等到彻底曝光之后,全世界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我现在所做的工作,就是加速这个曝光的过程。你们应该清楚,如果一个企业或者一个行业的问题掩盖的越深,就说明他们的问题越严重,对他们的投资者就越不利。这是一种欺诈,是典型的违法行为。只有将这些问题大白于天下,才能告诉投资者们是非对错。虽然我的做法受到了很多的诟病,但我个人认为,我就是那个拯救市场的骑士。”   “你说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实在是不好给你预测。但就我个人而言,市场会发生重大变动,不止是美国,欧洲,就连亚洲都会牵扯到其中。极有可能发生全球规模的经济危机,而这种危机前所未有,将全面地、深刻地影响世界经济的各个角落。所以在这种时候,出手要慎重啊!”   最后钟石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   闵裕圣和金正大的脸色刷地一下阴沉了下去。   ……   “他到底是不是在说雷门兄弟这家公司?”   在送走了醉醺醺的钟石之后,闵裕圣和金正大不约而同地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这一次他们只要了两杯清茶。两人面对面地端坐着,均是一副愁眉苦脸相。   “没有道理,绝对没有道理,我们和雷门兄弟接触的消息也是昨天刚刚开始了,难道他立刻就得到消息不成?”闵裕圣目光闪烁,细想了半天,最终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按照他之前的做法,和目前市场的环境,只有像雷门兄弟这样的公司才符合他所说的条件吧。”金正大仍然不死心,“雷门兄弟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原本是个收购的大好机会,但经过钟石这么一说,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了,我可不想我的资金投进去没有收益。”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正沉思着的闵裕圣,问道:“闵行长,听说你以前是从雷门兄弟出来的。不过现在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不应该透露一些内幕吗?”   “内幕?”闵裕圣苦笑着回答道,“我只是韩国区的CEO,哪里会知道总部的内幕?不过根据我最近看到的新闻和市场传闻,雷门兄弟的确陷入到大麻烦当中了,如果这些信息是真的的话。”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原本总部根本就不重视韩国区的情况。但这一次赵建镐亲自找到我,想要商讨注资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团队过来的速度也很快,目前已经在新罗酒店住下。一切都显得很反常,难道他们真的出了问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闵裕圣已经很好地转换了角色。   听到这里,金正大已经坐不住了,摸出怀里的电话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不行,我得试探试探他们!” 第104章 虚伪的谈判   “不对劲啊,对方出席谈判的人不是之前通告的那几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新罗酒店的会议室内,当雷门兄弟的人进门之后,就发现只有五个长相各异的韩国人等候在那里,但是和他们之前拿到资料上的头像完全不符合。   相互介绍了之后,马克·沙菲尔才知道对方只是韩国发展银行和韩亚金融的较低级别雇员,这让他非常恼火。   赵秉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韩国发展银行信贷部门的副总经理,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高级雇员的人,他是韩国谈判团队的核心。   李光正,三十岁的韩亚金融集团财务科副科长,典型的小角色,细长的眼睛几乎看不见瞳仁,高耸的颧骨和矮塌的鼻子是韩国人的标准长相。在马克·沙菲尔看来,这个人自从雷门兄弟的人进门之后就目光闪烁不定,连和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这种人怎么可能拍板?   另外两个人更是小职员的角色,虽然他们昂首挺胸,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是马克·沙菲尔从他们起伏不定的胸腔就能够判断出,对方只是在强作镇定,否则额头上也不会不停地渗出汗水来了。   对于这样的角色,马克·沙菲尔甚至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职务。   只有最后一名女性,担任谈判翻译的角色,名叫柳东姬,因为五官精致,面容姣好,倒是让马克·沙菲尔多看了几眼。   “看来对方的诚意并不是很足啊!”马克·沙菲尔在心中暗暗叹息,不过转念一想,又乐观起来,“或许他们的高层真的比较忙碌,又或者这些人只是先头试探部队?东方人在兵法上很有一套,恐怕现在也是他们的计谋吧。”   一想到这里,马克·沙菲尔的脸色不禁好看了许多,刚才不翼而飞的信心又重新恢复起来。   马克·沙菲尔是雷门兄弟全球并购部门的负责人,一个声名卓著的银行家。跟随他前来的是并购专家布拉德·怀特曼,雷门兄弟全球负责人拉里·维森尼克和律师代表汤姆·拉索,基本上聚集了雷门兄弟精英的谈判团队。   “先生们,相信你们应该知道我们雷门兄弟控股公司。”寒暄过后,马克·沙菲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作为一家历史悠久的投资银行,我们在全世界都有业务,包括韩国。作为全球领先的券商机构,我们在IPO、财富管理、大宗商品投资和股票分析等方面都享誉盛名。所以投资我们的公司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马克·沙菲尔撮合过无数的并购交易,所以在开场白上有着得心应手的一套说辞,只不过他可能没有想到过,他会有推销自己公司的这么一天。   “我们很清楚雷门兄弟在业内的地位,也清楚各位来到首尔的目的。”赵秉西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让我们来谈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案出来。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并不是能够做决策的人。不过我可以保证,不管是你们的诚意,还是我们所要商谈的内容,都会忠实地递送给那些能够做决策的人。”   “另外,再说一句非常抱歉,因为社长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够亲自参加这次谈判。”赵秉西的脸上流露出内疚,站起身来冲着雷门兄弟一方深深地一鞠躬。   “这是我们草拟的交易文件,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对于韩方的低姿态,马克·沙菲尔并没有感到有多愉悦,这只是韩国人单方面的礼节,和谈判完全没有关系。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送到对方面前,平静地说道。   由于文件的全文是用英文撰写的,所以赵秉西只是瞄了一眼,就推送给了柳东姬,说:“马克先生,我们需要时间来研究这份文件,所以可能要耗费一点时间。不如这样吧,你来谈谈文件里的大概内容,我们也要估量一下。”   “好!”马克·沙菲尔颇感无奈,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的估计,雷门兄弟控股公司打算出让1亿份普通股,2000万份优先股。其中普通股每股折价40美元,优先股每股折价50美元,总共向贵方募集资金50亿美元。这部分股份总共占雷门公司普通股总股本的20%。预计在这笔交易结束之后,韩国发展银行将拥有雷门兄弟不超过25%的控股,预计将成为第一大股东。”   在马克·沙菲尔看来,这笔交易是十足划算的一笔交易,用区区50亿美元就能够成为华尔街一家金融巨头的第一大股东,这种交易如果放在半年前,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   但世易时移,马克·沙菲尔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喜之色,反而是看到一脸的震惊,紧接着他就听赵秉西惊讶地问道:“40美元,你没有搞错吧,马克先生。这个价格太高了!”   “很高?”马克·沙菲尔一头雾水,回头望了望拉里·维森尼克等人,见他们眼中均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当下反问道,“这个价钱并不算高,赵先生。按照我们之前的市盈率,这个价格也不过12倍而已,比起那些超过15倍市盈率的股票来说,这个价钱绝对公道。而且我很清楚,韩国政府有意重组国内金融市场,并且进军国际市场。现在就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在你们面前啊!”   “可是你们今天的股价已经跌破了40美元的大关!”赵秉西根本不为所动,“按照40美元的价格收购,我们不如到市场上去买那些正在流动的股票好了,干吗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进行溢价收购?”   “依照这个价格,你是收购不到如此多数目的股本的。”马克·沙菲尔不动声色地反驳道,同时示意几个同事拿出手机,查看雷门兄弟最新的行情。这个数字是他们在飞来之前拟定的,不过现在似乎情况出现了较大的变化。   很快,维森尼克就将手机递到马克的面前,尽管黑莓手机的屏幕很小,但马克·沙菲尔还是清楚无误地看到,今天凌晨的收盘价是30美元。   这意味着如果是以40美元出售这些股份的话,对方至少要溢价33%,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答应的数字,因为幅度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就在这一刻,马克·沙菲尔的脸庞有点发烧,如果按照最新的报价来说,对方是有可能在市场上收购到如此多份额的股份的。   “我想这份文件恐怕暂时用不到了!”   赵秉西的嘴角微微上扬,将那份文件又重新推送了回来,“抱歉,马克先生,你们可能需要重新拟定一份报价文件了!”   说完之后,不等雷门兄弟这边的人有任何反应,他就站起身来,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们就不耽误马克先生和你的同事们做事了。在新的价格拟定之前,我们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先生们,很抱歉失陪了!”   看着赵秉西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去,马克·沙菲尔的脸上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知道自己先输了一城。不过一想到还有挽救的余地,他的心情才又好转了几分。   “该死的,竟然没有想到股价会下跌得如此厉害!”维森尼克的脸色也不好看,“做空的那些家伙太肆无忌惮了。一定要达成协议,才能够挽救现在的公司。我们可能要出让更多的股份了。”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马克·沙菲尔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联系总部,看最新的报价,出让的股本以及募集资金的金额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这件事一定要抓紧,否则问题就严重了!”   按照目前雷门兄弟的市值,大约是150亿美元左右。这和巅峰时期曾经达到的300亿美元市值相比已经腰斩了一半,最为要命的是因为做空者三天两头地散布消息,使得市场开始对雷门兄弟的前景产生了悲观,在这种情况下又逢雷门兄弟要披露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果不能够及时地融资,恐怕雷门兄弟的前景就不妙了。   而作为首席法律顾问的汤姆·拉索一直没有说话,他是迪克·富德的亲信,但是并不太懂兼并上的事情。之所以派他前来,是迪克·富德想要一个监军。看到马克·沙菲尔等人摩拳擦掌的模样,汤姆·拉索也瞬间充满了信心。   这个信心让他对整桩交易产生了错觉,以至于在随后汇报给迪克·富德的电话中,他传达了一个极其错误的信息,“迪克,我认为这桩生意有七成的把握能够谈成,韩国方面似乎有更大的胃口,他们极有可能寻求控股我们的公司。但不管怎么样,只要雷门兄弟继续存活下来,一切都还会有希望的。”   在雷门兄弟的历史上,他们曾经有过被其他公司收购的经历。不过在一群雷门人卧薪尝胆的斗争之后,雷门兄弟又重新恢复了独立的地位。所以如果是被别人收购或者主导控股,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对方能够在这个时候掏出真金白银出来。   只是眼前谁也没有想过最终结果会是什么样的,他们依然对交易能够达成充满了信心,在鼓舞了一番士气之后,马克·沙菲尔突然沉下脸来,苦恼地说道:“糟糕,出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什么事?”听到他的话,所有人就是一惊,纷纷问道。   马克·沙菲尔环视了一圈,看到所有的同事脸上都是吃惊的表情时,又转而一笑,故作惊讶地说道:“他们并没有给我们安排午餐。该死的,这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原来纯粹是一场恶作剧!其他人的心头顿时轻松了起来,朝着马克·沙菲尔翻了个白眼之后,就开始井然有序地做自己的工作。   一想起要吃那些有着浓重气味的泡菜和拌饭时,马克·沙菲尔的脸色又变了变。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接下来的谈判。   ……   “4美元,这怎么可能?”   当雷门兄弟收市之后,关于他们的股价,在索罗斯这个小圈子内又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其中新加入的约瑟夫·刘易斯的质疑声最大,让其他人情不自禁地捂上了耳朵。   “当然有可能!”索罗斯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只要我们持续地打压他们的股价,不让他们有融资的可能,相信不会有人出手的,最后只能重复贝尔斯登的老路!”   “另外,免费附送你们一个消息,雷门兄弟的人去了韩国,他们想从外国投资者那里获取资金,但恐怕不大可能!” 第105章 谈判破裂   “这是真的?”   “乔治,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接触的是哪家韩国财团?准备融资多少?”   索罗斯的话音刚落,与会的其他人就惊讶地叫出声来,只不过每个人心中的疑问并不相同,所问出的话也大相径庭。   “轻松点,伙计们!”索罗斯笑着回答道,“消息自然是千真万确,但是来源我可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也过不了几天,媒体就会大肆炒作这个消息的。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现在雷门的高层已经是焦头烂额,因为他们的一季度报表惨不忍睹,几乎快到要崩溃的地步了。”   尽管对消息的来源还存有疑问,但没有人去质疑这些消息的真假,因为一来这些消息的确符合市场的预期,第二则是索罗斯和他们同在一条船上,根本就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对了,乔治,那个戴维·埃因霍恩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沉默着消化这些消息的时候,约翰·保尔森突然出声问道,“他在艾伦·索恩会议上的演讲可是震动了整个市场,现在大家可都盯着雷门兄弟。如果不是我们出手趁早的话,恐怕现在有可能已经被别人发现了。”   “这个市场上总有聪明的人!”索罗斯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戴维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发现了之前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并由此推断出雷门兄弟内部出现了危机,这非常难得,甚至比我们单纯地‘放风’还要更管用。上帝啊,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想把这个家伙拉入到我们的阵营当中来。”   “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废话,我当然反对了!”   ……   不出索罗斯预料的是,在他的话说出之后,其他人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断然否定了。而且以约瑟夫·刘易斯的反对声最为强烈,“乔治,你可不能再这么做了。要知道现在我们六个人,所得到的利润已经很有限了,而如果要加入一个人的话,那我们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就更少了。这种愚蠢的话绝不应该是你这样精明的人说出来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让他加入。”   反对声如此激烈,索罗斯也不能擅断独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阻止韩国方面和他们达成收购的协议,否则一旦他们重新注入资金的话,那我们先期的努力都白费了!”   吉姆·查诺斯并未参与到众人的起哄声中,不过一旦他开口,就直指问题的要害,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视他说的话。   “但是我们怎么去影响韩国的财团呢?”约瑟夫·刘易斯想了想,觉得束手无策,“我和韩国方面根本没有过打交道的经历。而且我们也不好出头,因为他们很容易想到我们是利益相关方,这样可说服不了他们。”   “我倒是有一些韩国朋友,但是影响力非常有限。”肯尼斯·格里芬飞快地说道,“不过可以让他们打听一些消息,但更多的就帮不上忙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索罗斯的眼睛就是一亮,直接了断地对格里芬说道:“肯尼斯,既然是这样,那就先联络一下你的朋友,现在!”随后他才解释道:“伙计们,不要忘了,现在有人比我们更急,如果真的让韩国方面融资的话,最先倒霉的可不会是我们!”   经过他这么一说,所有人才想起来,在他们之前钟石极有可能已经在做空雷门兄弟了。所以盯上融资这一块的绝不是他们,不希望雷门兄弟得到额外资金的也不止他们。   格里芬的动作很快,五分钟之后电话重新上线,“韩国方面的同行说,最近他们国内并没有重要的事情出现。或许是雷门兄弟的人很谨慎,并没有露出蛛丝马迹。不过最近似乎有个大人物出现在了韩国,使得韩国发展银行和韩亚金融的首席执行官们都去迎接他了。”   “是谁?”索罗斯一边问着,一边打开彭博终端,点开两家公司的股东结构,开始细细地研究起来。   “不清楚!”格里芬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他们也不清楚是谁,不过据说来头很大,双方人马都争相拉拢,他们只知道是个年轻的黄种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难道是钟石?”除了索罗斯,其他人的心头均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下一刻就被他们果断否定,因为钟石即便再声名显赫,也不至于让两家大财团的首席执行官去争相拉拢,这一点实在是太违背常识了。   不过很快他们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不错,正是那个家伙!”索罗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   其他人的心头再次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且几乎是同步出现的。刚刚他们才得出违背常识的结论,现在却又被索罗斯证实了,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脑袋转动得不够快。   “原因很简单!”尽管说的轻描淡写,但索罗斯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心头的那股震撼,“天域基金自从98年之后就开始出现在他们的大股东名单之上,虽然期间曾经有过减持,但到目前为止,天域基金仍然是他们排名前五的大股东。”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因为钟石而争执,原来都是为了讨好他!”说到这里,索罗斯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该死的,不过现在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他绝对不会容许韩国方面注资给雷门兄弟的。相比我们,这家伙在韩国的影响力可大多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雷门兄弟的人和韩国方面接触的?”朱利安·罗伯逊不解地问道。   尽管消去了一个潜在隐患,但索罗斯的心情显然好不到哪里去,几乎是用咒骂的口气回答道:“这个可能性太多了,说不定他和我一样得到了消息。也有可能是雷门兄弟联系的是韩国发展银行或者韩亚金融的人,作为大股东之一的他肯定要被告知相关的消息。该死的,如果是后者的话,只能说这家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那我们……”   听到索罗斯的话,其他人顿时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怨念,不过他们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是索罗斯和钟石之间的恩怨。不过因为现在有可能和钟石在同一条船上,甚至还有人隐隐地对钟石产生了些许好感。   在利益面前,个人情感完全就是累赘,理性人必须把两者彻底地分裂隔离开。这也是为什么索罗斯能够笼络到这么多人的原因,如果他将他和钟石的恩怨放在第一位的话,这个联盟恐怕立刻就四分五裂了。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最后约瑟夫·刘易斯问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过无能了?”   “无能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能够赚钱的话!”终于回过神来的索罗斯悠悠地来了一句,“继续做空,散布消息,这是我们现阶段能够做的事情。目前并不清楚那位到底要干什么,所以我们继续我们的策略,即便是那个家伙游说失败之后,也要让韩国方面对目前的雷门兄弟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涉足。”   ……   6月4日,《华尔街日报》刊登文章,指出雷门兄弟目前面临流动性危机,正在寻求资金援助,目标地是海外。   在文章中,记者写道:“在远东韩国,雷门兄弟接触了国有政策性银行韩国发展银行。而雷门兄弟在韩国的首席执行官赵建镐目前负责一笔数目巨大的交易,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但最大的可能是雷门兄弟在向韩国财团出售股份。”   消息一经爆出,整个市场顿时为之哗然。尽管迪克·富德已经将《华尔街日报》列入黑名单,但仍然无法控制内部人士向这家全国最大的财经媒体爆料。暴跳如雷的他在办公室内急得直跳脚,但终究无法阻止雷门兄弟的股票在市场上大跌,在这一天雷门兄弟的股价整整下跌了7%,收于21.40美元。   而因为股价下跌导致韩国方面再次提出修改报价的要求,雷门的谈判团队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再次退让。不过渐渐地他们也发现,和他们谈判的人根本就做不了主,这些只是一群低层次的职员,在意识到这场出售股权的活动不可能有结果之后,马克·沙菲尔很快和他的同事们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雷门兄弟不断下跌的股价使得韩国人不敢和他们合作,这是他们最好的托词。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短短的五个交易日之内,雷门兄弟的股价从30几美元下跌到20多美元,下跌幅度超过30%,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种跌势现阶段看来并没有到头。这让任何一个和雷门兄弟接触的公司都不得不慎重。   谈判最终还是失败了。   6月9日周一凌晨六点半,雷门兄弟公布了今年的第二次财务报表,净亏损高达28亿美元,平均每股亏损5.12美元。在开盘后,雷门兄弟的股价就急挫10%,盘中一度下跌超过15%。而在这个时候,关于让雷门兄弟董事会主席迪克·富德下课的声音也开始传了出来。   雷门兄弟,危险了! 第106章 自救   “该死的,我们该怎么做?”   自从韩国谈判破裂之后,迪克·富德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天四处寻援,但成果微乎其微。当二季度报表出炉之后,整个雷门兄弟都陷入到一种绝望的情绪当中,股市更是受到重挫,这让他们想通过股市融资这条道路也走不通。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雷门兄弟的高层都如坐针毡,而迪克·富德更是如此。   “如果我辞职能够缓解公司的困境,我不介意立刻走人!”面对着满满一堂的董事会成员,迪克·富德面色凝重地说道。   因为雷门兄弟的近况,使得投资者喊出换管理层的呼声,这让目前雷门兄弟的高层很是难堪,尤其是处于风口浪尖的迪克·富德,更是被口诛笔伐最严重的一位。这一次召开的紧急董事会,就是为了商讨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事实上,迪克·富德并没有真正想要辞职的意思,他只是想要通过这个会议试探一下董事会其他成员的意见。   “不,你可不能辞职!”   当迪克·富德的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变了脸色。在这种情况下,雷门兄弟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迪克·富德。毫不客气地说,供职了四十余年的迪克·富德就是雷门兄弟的标志和精神支柱,在这个时候他如果离职的话,整栋雷门兄弟的大厦就有可能立刻崩塌。   会议室内很快就响起一片反对声和挽留声,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迪克·富德不能辞职。   环视了一圈之后,迪克·富德确认达到满意的效果,点了点头,“先生们,在这种危难关头,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为之奋斗终生的公司和事业。尽管市场上有类似的传闻,但我确定,这些传闻算不上什么,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卓尔有效的,对雷门兄弟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们将公司拖入了危险的境地。”   迪克·富德的话严格说起来并没有推脱,事实确是如此。作为市场上的重要承销商,雷门兄弟和其他的大投行一样,手头上都有大量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和相关衍生品。而次贷危机一爆发,这些原本炙手可热的次级债券立刻变成了随时要人命的炸弹,而这种情况在大投行之间非常普遍,至少迪克·富德知道包括斯坦利和古德曼这样的公司也深陷其中。按照这种思路来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经营上的失误,而是大环境恶化导致整个行业的危难。   但是这些楚楚衣冠的人,绝对不会反思,导致今天这一切局面的次级抵押贷款危机,其根源还是来自他们内心深处的贪婪。   言归正传,在说了几句打气的话之后,迪克·富德意识到这样的话并没有任何现实意义,果断地转换了话题,“各位,关于目前的局面,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说来说去,这些空口白话并不能解决问题。最终大家还是要继续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够从市场上融到资金。   必须要说明的是,由于行业的特殊性,使得投行这个行业的资金来源和其他金融机构有很大的不同。商业银行的资金来源是吸纳用户的储蓄,保险机构则是保险金,基金则是委托人的资金,而投行自有的资金很少,通常都是在同行之间拆借资金来满足自身的流动性。为了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他们可以将所有的资金投放出去做投资,比如说股票、债券等各种有收益的标的。   不得不说,这种模式能够最大化的利用资金,但因为流动性的匮乏,使得自身也存在相当大的危险。不过在次级债券危机之前,这种危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投行拆借来的资金可以是来自全世界,即便美国间的市场不好拆借,他们大可去欧洲美元市场或者亚洲美元市场。而发生全世界范围内对投行的恐慌时,这种危险就放大到了极点,就像贝尔斯登那样,一旦流动性缺失,甚至连一个交易日都支撑不下去。   “韩国方面,可以再启动谈判!”马克·沙菲尔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表情略显尴尬,毕竟这桩交易没有谈成也有他的责任,“不过我们不可能再和他们的小职员接触,因为他们根本做不了主。如果要重启谈判,必须让赵建镐请出重量级的人物。”   “另外,关于市场上的传闻,我们必须做出反击!”艾琳·卡伦板着一张脸说道,“关于戴维·埃因霍恩的言论,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这个家伙暗藏祸心,防不胜防,我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给公司的基本面带来了负面影响。不过如果公开真实的亏损情况,我怕情况会变得更糟。”   “还有通用电气方面,他们的财务总监说,因为二季度业绩不佳,所以公司方面的流动资金并没有太多的储备,不能帮到我们!”另外一名董事格雷戈里说道,“我怀疑他们是在敷衍,不过也不排除存在这种可能性。总之,这条路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接下来又有几名董事陆陆续续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虽然说辞并不一致,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即目前没有门路筹集到资金。   面无表情地听着各个董事一个个汇报筹资的情况,迪克·富德心中翻滚着一阵阵地无奈,不能不其他董事不尽心尽责,但目前他们所能做的委实有限了点,根本对雷门兄弟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在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说丧气的话,因为就算是他本人也是一筹莫展。   好不容易等到诸人汇报完毕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目前的情况虽然很糟糕,但远没有达到危急的地步。不过我们不能因此放松警惕,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局面,必要的时候将公司转手给别人也不无可能。总之,只要雷门兄弟能够生存下去,其他都是其次的,明白吗?”   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了,将你们两位留下来,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代!”   董事会后,艾琳·卡伦和马克·沙菲尔被迪克·富德留了下来,偌大的会议室内只有他们三人时,迪克·富德面色一正,极其严肃地说道:“伙计们,其实我已经收到了收购意向,只不过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并没有在刚才的董事会上公布!”   “是吗?”艾琳·卡伦的脸一阵阵抽搐,半晌才艰难地说道,“迪克,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马克·沙菲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身子却是微微地向前倾去,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知道这一次到底是谁在背后攻击我们吗?”迪克·富德不答反问,一脸的高深莫测,“还有,知道是谁泄露了我们去韩国谈判的秘密吗?”   艾琳·卡伦的脸又再次急速抽搐起来,毕竟是女性,在这种场面难免会有些控制不住表情。马克·沙菲尔狐疑地朝着她看了一眼,又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迪克,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和艾琳吧?”   “当然不是,否则我就不会留下你们两人了!”迪克·富德大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由于有这个内奸的存在,所以我们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免得泄露了风声。毕竟这一次和普通商业泄密不同,这是会涉及到雷门兄弟的生死存亡的,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   “迪克,到底是什么收购意向?”迪克·富德打玄机打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关于收购的事情,这让艾琳·卡伦有点坐不住了,她着急地问道,“对方有多少诚意?是收购我们部分股份还是寻求控股地位?”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很快地又补充道:“抱歉,先生们,因为关系到我们财务的问题,所以我有些心急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收购意向,我们必须先把报表做得漂亮一些,这样才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   听到她这番解释,迪克·富德和马克·沙菲尔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提出收购的不是别人,是XXX”沉默了片刻之后,迪克·富德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   “居然是他们?”   这一次马克·沙菲尔和艾琳·卡伦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原因无他,这个消息实在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布雷洛克公司,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私募股权公司,其本质是投资基金。主要的运营模式是在企业上市之前以资金、技术、管理水平等要素入股公司,在上市之后通过二级市场退出来获取收益。当然,因为金融市场的发达,其退出的方式并不限于在二级市场。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成功,也是最大的PE(私募股权基金),布雷洛克公司已经超越了一般PE的性质,将资产做到大成功上市的规模。华投曾经在上市之前买入了布雷洛克公司的一部分股份,但很可惜的是由于投资的时机不对,上市后所获得的溢价并不明显。   但不管怎么说,布雷洛克公司仍然是市场上一个名声在外的金融巨头之一。而如果它真的有意向收购雷门兄弟的话,虽然可能牵扯到的资金规模不会太大,但绝对是震动整个市场的大新闻,因为这意味着布雷洛克公司开始向产业的下流进发。   PE是整个金融链条中比较占据上游的位置,而如果整合了投行,那么布雷洛克管理层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他们要整合整条产业链,成为真正垄断上下游的巨头。   正是因为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马克·沙菲尔和艾琳·卡伦才感到格外的震惊。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这个消息虽然足以震撼市场,但对目前的雷门兄弟绝对是个利好。   双方互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   谁知道没等他们来得及消化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迪克·富德又抛出了一条让他们大惊失色的消息,“另外,你们找相熟的记者,给我放出一条消息,就说美林公司现在财务状况非常不好,甚至比雷门兄弟还要差。”   在马克·沙菲尔和艾琳·卡伦的目瞪口呆当中,迪克·富德舒服地躺靠在座椅上,悠悠说道:“不能让市场的所有炮火都对准我们,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的!”   今天还没写好呢……   由于前段时间心情受到严重影响,现在断线的思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写了半天到这么晚了还没有写完呢……实在对不住,大家明天晚上再来看吧…… 第107章 纷乱   很快,关于美林证券陷入流动性困境的消息此起彼伏地出现在市场上,诸如有毒资产规模达到上百亿美元之巨、不断丧失交易对手、向联储紧急求助等传言更是传得有模有样,使得美林证券的股价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暴跌20%之多。   自从去年开始,美林证券已经连续三个季度出现巨亏,资产减计累计接近上百亿美元。所以在市场流言四起的情况下,美林方面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这种杀伤力。任凭他们的管理层指天戳地地痛骂,四下出来表态,也根本阻止不了资本市场上的颓势。   就在美林证券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条关于布雷洛克公司有意收购雷门兄弟的传闻也悄悄地在市场上流传开来。和美林证券全部是利空消息不同的是,这则明显对雷门兄弟是利好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市场,雷门兄弟的股价更是因此扶摇直上,一举收复了30美元大关。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燕京华投总部大厦的顶楼办公室,高东方一头雾水,冲着正在落地窗前看京城早色的钟石问道。   明媚的早晨,太阳刚从东方的天际线跳出来,金黄色的阳光给世界带来崭新的活力。这一天天气格外晴朗,从这里能够眺望到数十里外的远处,地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车辆和人群,又是忙碌的一天。   “燕京的交通应该改善了!”钟石并没有立刻回答高东方的问题,反而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再过几年,恐怕就会拥堵得不像样子了。”   “这是我能管的事吗?”高东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反应很快,下一刻就苦笑一声,摇着头回答道,“这种城市建设的事,还是让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工程师和官员们去解决吧。我们还是说说最近发生在美国的事情吧,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了。”   “能有多复杂?”钟石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关心则乱,按照高东方的智慧,在平时肯定能看出雷门兄弟使出这一招的本意,但目前因为关乎到他在华投内的地位,所以患得患失的他根本就没有心思细查这背后的深意,“无非是雷门兄弟的人想要把水搅浑,将市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故意停顿了片刻,让高东方消化了一会之后,钟石继续说道:“关于第二个问题,我暂时还不知道真实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时候放出这个消息,很明显对雷门兄弟有利。如果真的是确有其事的话,那么这将是业内的一次大整合,而如果是假消息的话,布雷洛克公司肯定不会担当这个冤大头,等到他们辟谣之日就是这一轮炒作结束之时,到时候我们再看市场的反应。”   高东方歪着头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能点点头。   “钟先生,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我们的收益只有这么一点,是不是该采取措施了?”沉默了半晌,高东方又坐不住了,“在经历了会计风波之后,两房的股价小有上涨,张航那边的收益明显超过了我们。”   说到这里,高东方难掩一脸的愁容,“不瞒你说,我现在是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早上醒来发现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唉,如果这件事只是我个人的事,我大不了把这个位置让出去,但现在这件事关乎到国计民生,我还真是一点都输不起了。”   在华投张航的团队入股两房之后,两房的股价曾经一度出现小幅的上涨,但很快就再次进入下跌通道,因为来自外国的资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目前两房所处的困境。不过比起高东方投资的货币基金而言,还是有着不小的收益优势。   “放轻松点,我的朋友,现在还没有到时候。”钟石的表情很淡定,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不是还有十一个月的时间吗,还早着呢。怎么,你现在担心我们之前制定的投资策略了吗?”   “当然不是!”高东方果断否定道,“只不过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是不放心。最近市场各种消息频出,我都成了惊弓之鸟了。”   “再等等吧,事情很快就会出现转机!”在这个时候,钟石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   “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就知道是她干的!”   与此同时,在美国东海岸的深夜,迪克·富德办公室内依然亮着灯光,马克·沙菲尔和他面对面而坐,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是昨天的《华尔街日报》,硕大的标题是:布雷洛克有意收购雷门兄弟。   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迪克·富德,马克·沙菲尔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迪克,这也不能说明是艾琳·卡伦向外界泄露了这个消息,也说不定是布雷洛克方面的人向《华尔街日报》爆料的。”   “他们?”迪克·富德猛然一拍桌子,“马克,你不要幼稚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收购雷门兄弟的意思,又何来的爆料?”   “什么?”马克·沙菲尔这下彻底傻眼了,“他们没有收购我们的意向?那么说,这一切全部都是杜撰出来的?”   一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他浑身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涌出来,背后的衬衫也在不知不觉间湿了一大块。这一刻他很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告密的人。   在布置这个局之前,迪克·富德已经有了几个泄密的嫌疑人,马克·沙菲尔和艾琳·卡伦就是嫌疑最大的两个人。虽然《华尔街日报》将爆料者称呼为“雷门兄弟公司有良心的员工”,但在迪克·富德看来,这人是不折不扣的反骨仔,是叛徒,这样的人一定要清除出公司。他精心地设置了这个局的同时,还让“叛徒”在不知不觉间帮助公司发布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利好,简直是一箭双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明白过来的马克·沙菲尔先是庆幸,随后一张脸又苦了下来,“布雷洛克对我们没有兴趣,我们还是需要在市场上寻找资金。迪克,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意外。”   “还有更大的意外呢!”迪克·富德耷拉着眼皮,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过段时间我将去拜访一位大人物,只要他点头答应,我们立马就能够渡过难关。即便他不答应,但只要把我们和他稍微地牵扯上,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就能迎刃而解。”   “现在市场上还有这样的人物?”马克·沙菲尔蒙了,“谁啊?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当然,如果沃伦没有这样的能量,谁还有呢?”迪克·富德大有深意地看了马克·沙菲尔一眼,淡淡地说道,“马克,你不会把这个消息外泄吧?”   沃伦,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但是放到资本市场,这个名字只对应着一个人,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沃伦·巴菲特,人称“股神”的那位投资高手。   沃伦·巴菲特,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CEO,这位投资高手从1956年开始利用这家保险公司进行投资业务,到2006年,这家公司平均年增长率达到21.46%,累计增长361156%,远超任何一个指数。而巴菲特更是凭着过人的投资目光和远超市场的回报率,成为这个星球上第二富有的人。   如果说索罗斯是对冲基金的神话,那么沃伦·巴菲特就是整个投资界的神话。不管是地球的哪个角落,只要涉及到投资,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所以在迪克·富德说出“沃伦”的名字时,马克·沙菲尔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2月12日,巴菲特曾经表示,愿意为800亿美元的美国市政债券提供再保险业务。尽管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旗下就有再保险业务,巴菲特的表态也符合正常的表现,但美国市政债券还是因为他的这番表态出现大涨,甚至一度被评级机构调高信用等级,这就是名人效应。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些公共事业的债券外,巴菲特和他的公司还没有在此次风波中有更多的出手。而如果迪克·富德真的能够说服巴菲特对雷门兄弟进行投资的话,不止他们目前面临的困境会迎刃而解,就连未来都会变得一片光明起来。   “不会,当然不会。”马克·沙菲尔赶紧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正色回答道,“我本来就不是告密的人。对了,迪克,关于艾琳·卡伦,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迪克·富德的眉头高高蹙起,原本他打算直接解雇了事,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而且艾琳·卡伦刚刚上任不久,如果贸然解雇的话,说不定又给了外界那些人兴风作浪的借口,而放任不管的话公司内部的机密又可能面临外泄的可能,这让他左右为难,“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不过她肯定会被排除在公司的核心圈外。”   马克·沙菲尔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尽管公司内部派系林立,但迪克·富德和他的团队却是整个公司的核心,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要尽心配合好对方的工作,其他事情就权当没有看见。   “另外,我要让对冲基金知道我们的厉害!”迪克·富德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我将以雷门兄弟CEO的名义向SEC举报,市场存在操纵股价的行为,让这些家伙知道做空的代价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听到这话,马克·沙菲尔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他很清楚这一举动背后的意思,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所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不过事到如今,除了打击对冲基金,雷门兄弟也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招数,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无论是迪克·富德,还是马克·沙菲尔,都不会想到,他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彻底地将雷门兄弟赶上了绝路。   ……   没多久,布雷洛克方面正式发表声明,表示自己方面并无注资或者收购雷门兄弟的计划。这个消息让市场跌破了眼镜,尽管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空,但也让雷门兄弟获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因为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韩国方面又重新燃起对他们的兴趣,而且这一次包括韩国产业银行和韩亚金融的高层都会出席双方的接触。   自然,这其中就有迪克·富德的功劳,他把巴菲特可能对自己公司有兴趣的消息散布给了韩国方面。当听到巴菲特可能对雷门兄弟感兴趣的消息之后,闵裕圣和他的团队立刻坐不住了,尽管之前钟石已经给他们预警,但毕竟钟石只是个间接持股的股东,所以左右权衡之下,他们决定还是先和雷门兄弟接触一下。   谈判需要时间,尤其是牵扯这种数十亿上百亿美元的生意。很快,时间进入到七月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代表美国房地产市场的房利美和房地美爆发了一件大事,将原本就纷乱不止的市场搅得更为纷乱,而真正的危机高潮也开始露出水面。 第108章 “两房”危机   1929年股市大崩盘,整个美国经济陷入到萧条时期,房地产市场也进入了严冬腊月,全美房价平均下跌31%,而恢复到萧条前的水平又花去了美国足足19年的时间。   在大萧条之前,房屋贷款的主要来源是银行,一般是三十年期限。但和银行负债的配置(通常都是短期)相比起来,这个年限实在是太高了。所以一般的商业银行要求房屋贷款借入者在五年到七年左右就开始还款,这种做法如今依然存在。   如果世道良好,经济增长,收入上升,这种贷款给人带来的压力并不算大。但在世道凋敝,经济萎靡的情况下,贷款人只能放弃提前还款,这使得贷款违约。而一旦发生违约,这些房产将被银行收回拍卖,导致整个市场供应量过剩,反过来又导致房价的进一步下跌,形成一个死循环。   因为商业银行的这种特性,使得它们不能真正成为房贷市场的主力军。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政府于1934年通过国家住房法案,成立了联邦住房管理局(FHA),以政府的名义为满足条件的贷款者提供房屋贷款的担保,即FHA向有工作、以自住为目的、低首付的贷款人提供房屋贷款担保,让他们能够从银行中借入房屋贷款。   但即使是以国家的名义作为担保,但银行间资产和负债时间上的错配问题依然没有办法得到有效解决,于是在1938年,美国政府再次出手,成立了房利美公司。   房利美公司成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收购银行手头上的FHA担保贷款,因为这样一来,银行就可以从房利美公司里获得流动性。这样一来,困扰银行的流动性问题就迎刃而解。房屋购买者获得了贷款,银行获得了流动性,双方皆大欢喜。   因为房利美是联邦政府机构(此时),获取的资金来自联邦政府收益,并没有商业银行的融资成本,因此在利率方面极具竞争力。很快,房利美和FHA联手创造了一项重大革新:30年固定利率贷款。   虽然这部分贷款的利率比一般贷款的利率稍高,但对于贷款人的绝佳好处是:他们不用再担心来自市场上的利率风险,不用担心房价价格的上涨或是下跌,因为每个月只需要固定的付出,他们就能够获得心仪的房屋。因此从1938年到1968年期间,美国房地产市场蓬勃发展,住房拥有率从44%上升到64.3%,这其中就有房利美和FHA莫大的功劳。   然而房利美作为联邦政府机构的历史到1968年就戛然而止,因为在这一年越南战争达到了高潮,而美国国内的反战声音也一浪高过一浪。美国人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小伙子远去地球的另一端平白无故地丢掉性命,自然也不愿意为军队支出买单。而为了继续筹集庞大的军费,维持在南亚地区的军事开销,当时的美国政府选择卖掉了房利美。   为了防止房利美一家做大,两年后美国政府又成立了另外一家专门收购FHA担保贷款的公司,即房地美。从此,两家堪称是房地产市场的终极巨头开始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大肆扩张,因为他们有着政府的隐形担保,融资成本也远远低于竞争对手,所以发展异常迅猛。   1970年,“两房”的业务不再局限于收购FHA担保贷款,开始进军那些没有担保的银行房屋抵押贷款。   1971年,房地美率先发行房屋抵押贷款证券,1981年,房利美跟进。   1992年,房利美成为全美最大房屋抵押贷款证券发行商,同年美国国会要求“两房”增加对中低收入者的支持。   1999年,“两房”开始逐渐减低贷款要求,涉足高风险的贷款市场。   2003年,“两房”共发行近2万亿美元的房屋抵押贷款证券,相当于当年美国债券市场总额的10%。   2004年,“两房”被查出存在重大会计违规,均瞒报数十亿美元的利润,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当时两家公司的管理层遭遇大清洗,但这一举动并没有让这两家公司充分警醒。   2005年开始,“两房”开始加速进入高风险市场,购买了市场上大量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直到07年8月份,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炸弹爆发。   ……   作为两家巨无霸公司,“两房”为市场提供房屋抵押贷款的流动性,再将收购来的抵押贷款打包成自身的债券出售或者持有,以两者间的利差作为赢利点。它们持有或者担保着的住房贷款占据整个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的42%,达到了天量的5万亿美元。在另外一方面,“两房”发行超过4.5万亿美元的债券,使得它们在负债和资产方面总共牵扯到接近10万亿美元的资金。   从07年的8月份开始,随着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危机的爆发,“两房”手头上持有的大量次级房屋抵押贷款债券价格下跌,经营状况转盈为亏。到二季度,“两房”公布的亏损额度达到了65亿美元和27亿美元。   在这种情况下,从08年的3月24日,FHA开始向“两房”注资,增持超过1000亿美元的抵押贷款债券,试图帮助“两房”恢复流动性,从而向美国房地产市场注入新的活力和信心,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得到好转。   以房利美威力,在5月6日公布的财务报表当中,他们宣布一季度亏损21.9亿美元,并预测明年损失可能会继续恶化。   但世人所不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个数字,也被他们的高层有意识地缩小了。   “该死的,他们怎么还敢这么做?”   在这间办公室内,一贯儒雅非常的亨利·保尔森罕见地动了真火,将手头上的文件狠狠地摔在办公桌上,怒吼道,“他们难道忘了四年前的事情了吗?”   坐在他对面的,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对于保尔森的失态,他微微地侧过头去,垂下眼帘,说道:“现在并不是追究的好时机,我们应该想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了。”   “这些婊子养的,真仗着他们在国会里有朋友,就竟然敢这么做!”一听到伯南克的话,保尔森更是生气,一张脸瞬间变得阴森起来,说起话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真的以为我们不敢放任不管吗?”   因为太过于生气,保尔森罕见地说了脏话。但伯南克并没有在意这些小节,他被保尔森的最后一句话给吓到了,双洋猛然睁开,精光迸射而出,“什么?亨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放任不管?上帝啊,这……这怎么可能?”   不等保尔森回答,他就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天呐,这件事不能指望你了。我要上报总统先生,我要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该死的,这件事绝对不能不管。”   亨利·保尔森,美国财政部长,执掌财政政策;本·伯南克,美联储主席,执掌货币政策,这两个堪称美国经济甚至是世界经济的掌舵人,却决定不了某件事情,由此可见问题的性质十分严重。   “不用了!”   保尔森终于冷静下来,“这件事肯定要告知总统,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俩应该先拟定出一个方案出来,让总统先生参考。”   “也好!”伯南克收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我们必须拟定一个完善的方案,确保在市场做出反应之前,将不良影响彻底地消灭掉!”   亨利·保尔森没有再说什么,不过重重地点了点头。   04年的“两房”会计丑闻并没有使得它们管理层洗心革面,相反在谎报盈利上他们依然故我。就在今天的下午时分,伯南克从房利美的内部得到消息,为了和华尔街的预期值保持一致,房利美的总裁大卫·格伦授意手下谎报了高达50亿美元的虚假收入。   在这封匿名举报材料当中,详细地记录了房利美高层是如何扭曲内部会计制度,使得整个财务状况得到美化的全部过程。最令人震惊的是,房利美的高层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目前的薪酬制度下,他们虚报盈利能够获得更多的报酬。   尽管这个消息来自房利美公司内部,但该消息人士断言,相似的会计造假事件也出现在了房地美公司的内部。最后他还表示,这个消息掩盖不了多久,希望伯南克和他的同事们尽快采取措施。   由于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所以在得到相关内幕之后,伯南克也是大为震惊,但这件事他自己单独解决不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亨利·保尔森的办公室内。   自然,保尔森在得知这样的事情后震怒不已。四年前的事已经让房利美的首席执行官和财务总长走人,但现在的他们竟然还不知道收敛,这种屡教不改的行为让保尔森非常恼火。但恼火之后,保尔森就很快地冷静下来,因为房利美和房地美毕竟不是一般的公司。   而且在这个时候,如果消息一旦传播出去,整个市场肯定为之剧烈震荡,原先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会被再次打破,更为严重的是,“两房”说不定有破产的可能,而如果“两房”真的破产,那整个美国的地产业也可能跟着就完蛋了。   直到现在,保尔森和伯南克都不清楚“两房”内部的真正财务状况,但根据他们粗略的估计和公布出来的数字,相信两房至少从07年到现在亏损超过150亿美元,这个数字远比披露出来的数字要大得多。   一定要抢在市场之前作出应对措施!   “由我们出面,公开对‘两房’进行背书,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保尔森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给出这样一个意见来。   一般来说,对于财政部长的讲话,市场通常都会很给面子。但伯南克对这个意见并不以为然,因为这段时间他实际上在金融危机的第一线,对于目前市场的情况更为了然,当下摇着头说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我觉得托管更适合目前的处理。”   “托管?”保尔森神情大变,“本,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严重到这样了?”   托管,自然是将“两房”的管理权暂时寄托在联邦政府名下,这是一种以政府信用做担保的背书。如果要托管,意味着“两房”产生的债务将由政府方面来承担。   这么大的事情保尔森也做不了主。   “这样吧,我们把各自的方案草拟出来,送到总统面前,让他来定夺!”最后伯南克让了一步,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过要抓紧了,希望总统先生能够尽快做出决定。” 第109章 将水搅浑   “干杯!”   在内部餐厅,钟石正在和员工们大快朵颐。丰盛的午餐加上醉人的红酒,让天域基金的每个人都心头荡漾。这段时间因为大部分的资金都抽离出资本市场,所以研究员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起来,他们甚至有时间和交易员们一起玩玩短线的期货操作。   “钟生,你认为到目前为止,美国的次级贷款危机发展到哪一步了?”马家瑞醉眼朦胧的问道,“或者说,本次危机是不是接近尾声了?”   这几年来马家瑞因为身体的原因,加上财富已经积累到他下半生足以无忧的数目,渐渐地开始退居二线,不再负责一线的业务,对于市场的敏感度也大不如前了。   不等钟石开口,一旁的任若为就抢着回答道:“马生,你的确是老了。你不知道最近雷门兄弟也陷入到流动性危机当中了吗?别的不说,钟生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对吧,钟生?”   任若为如愿地当上了投资总监,尽管这个位置是他和马家瑞分享的,但他分管的是更为重要的欧洲和美国市场,因此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和看法都很透彻。   他是自始至终都参与到钟石卖空贝尔斯登行动当中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稍等,接个电话!”   就在钟石微微颌首,准备补充几句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他向两人告了声罪,走到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钟先生,根据我刚才得到的情报,就在明天,穆迪将调整房利美和房地美的信用等级!”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烈的美国东北部口音,“另外,还有一个不能够确定的消息,‘两房’的问题已经提交到保尔森的案头,说不定财政部长正在商讨接管‘两房’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钟石的眼睛快速地转动了几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很严重!”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不过下一刻又补充道,“非常严重,极有可能是爆炸性的。”   “最近雷门兄弟那边有没有动静?”钟石又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说话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无奈,“艾琳·卡伦已经很久没有向我透露信息了,我觉得她可能受到雷门兄弟内部的监控,接触不到最机密的东西。按照我的分析,说不定距离她离职已经不太远了。”   钟石心头一紧,对方竟然说出了在雷门兄弟内部的爆料人。如果是在还有可能爆料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透露对方身份的,但现在竟然施施然地说出了口,就证明怕是在雷门兄弟公司内部的这条线要中断了。   艾琳·卡伦和钟石并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是商业间谍,她只是一个单纯的财务官。在和戴维·埃因霍恩的交手当中,她意识到雷门兄弟内部问题重重,但这些问题雷门兄弟的高层并没有如实披露,有着强烈职业道德的她选择了匿名爆料。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爆料的内容又被记者们转手卖给了其他人。当然,记者们也并没有违反职业道德,他们依然忠实地在报纸上发表了相关的内容。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远比大众更早地得知真相。   钟石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早在一年前,天域基金的公关团队就开始秘密接触美国财经界的记者,这件事情由钟石亲自负责。包括《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经济学人》,甚至是彭博社都有他们的眼线,这些记者可以保证天域基金方面在第一时间内得知相关金融信息。当然,为此天域基金也付出了数百万美元的代价。   雷门兄弟有意向韩国方面融资的消息就是《华尔街日报》的一个记者向钟石透露的,使得他在返回香港的途中不得不改道去了首尔。   “不过我听到另外一个传闻,但是没有证实真伪!”那个声音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似乎在顾虑着什么,“据说雷门兄弟那边仍然没有死心,还在和韩国方面进行接触。”   想必是他知道了钟石出现在韩国的事情,也能够推测出钟石去韩国是为了什么,但现在韩国方面竟然又继续和雷门兄弟接触,虽然他并不清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钟石的韩国之行没有收到预想当中的效果,现在说出来很显然是在打钟石的脸。   默默地挂掉电话,钟石的心中升起熊熊怒火。不过他也很清楚,韩国方面是不可能单纯地听自己的几句话,即便自己是大股东。在心中思量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将这种愤怒的情绪控制住。   “钟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在观察这边的马家瑞走了过来,低声问道。他看见自从接了电话之后,钟石的脸色就一直变幻不定,心知肯定是出了事情。   “没事。”钟石勉强地笑了笑,随后飞快地朝外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这一次接到电话的是一名雷门兄弟专门研究地产市场的分析师,叫做马特·格里维特。作为一名资深的地产分析师,马特在地产分析师的圈子当中颇有名气。但马特并没有出卖自己,他只是和天域基金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马特,我是钟!”钟石首先开口表明了身份,“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马特·格里维特此刻正在酣睡,但接到钟石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能让钟石亲自打来电话可以说是他的荣幸,“哦,天域基金的钟?先生,先生,我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这真是无上的荣幸。”他一边慌乱地穿着衣服,一边口不择言地说道。   对于他的这般反应,钟石只能选择沉默,不过马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先生,先生,你刚才说有消息,是什么消息?”   “‘两房’巨亏,可能牵扯到财务上的危机,有消息说美国政府可能要调高‘两房’核心资本金率,他们面临数百亿美元的缺口。”钟石不慌不忙地说道,“‘两房’极有可能会宣布破产,如果政府真的这么干的话!”   “什么?”   马特·格里维特一个哆嗦,手机就掉到了地上,不过他很快就捡起手机,所幸还是通话状态,“先生,这是真的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真的重要吗?”钟石轻笑一声,对对方的反应有些不屑,“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另外,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就在明天,评级机构将调低‘两房’的信用等级。”   说到这里,钟石故意停顿了一下后,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破产,或许就在明天。谁又说得准呢?马特。”   “你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里,马特·格里维特多少也有点明白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免费午餐,所以对方既然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重大的新闻,其背后必然需要自己付出些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钟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其实也不需要你做太多的事情,只是在明天开市前发一篇公开的研究报告,以雷门兄弟的名义发一篇关于‘两房’的研究报告即可!”说到这里,钟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以。”马特·格里维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就果断地回答道,“当然可以,这绝对没有问题。”很快他又接着问道:“只需要我做这些吗?”   在他看来,这明显不是一件对等的事情。对方透露给他的可是一件涉及到上百亿美元交易的大秘密,而自己只需要连夜赶一份公开的研究报告,怎么算这两者都不可能画上等号。   “对,只有这些!”钟石终于笑出声来了,“记住,一定要以雷门兄弟研究部的名义发这篇报告。”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但马特·格里维特还是识趣地不再继续问下去。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再追问,对方也不可能说。不过如果他能够发这样一篇显然会轰动市场的研究报告,对他本人的职业生涯都是一个天大的利好,因此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钟石的要求。所以在挂掉电话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排好这一切,钟石又把江山叫过来低声吩咐了一通,这才笑容满面地回到餐厅里。望着一无所知的众人,钟石心中颇为感慨:就在不经意间,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   “先生们,请安静一下!”   敲了敲盘子,顿时全场一片安静。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发生一件紧急的情况,我需要你们忙碌起来。”   “什么事?”马家瑞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见钟石笑容满面地回来,还以为事情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但目前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同样,任若为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发现在钟石旁边的跟班江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评估房利美和房地美在破产情况下对美国市场的影响!”见众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来之后,钟石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根据这个评估出来的影响来讨论,美国政府是否会任由这种破产发生?如果他们选择救援,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   ……   美东时间7月10日6点30分,一份来自雷门兄弟的研究报告彻底将曼哈顿清晨的宁静打破。在这份报告当中,分析师说“两房”因为数个季度的亏损,已经导致核心资本金率逼近警戒线,又说市场有传闻总统和他的幕僚正在商讨提高“两房”的核心资本金率,以纠正上一届政府让“两房”进入高风险房贷领域的错误。两则消息加在一起,就得出了一个让人骇然的结论:美国地产业的两大巨头房利美和房地美极有可能破产。   在清晨明媚的阳光当中,这则震撼人心的消息如同病毒一样迅速地传播开,很快波及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而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则消息传出后不久的9点钟,评级机构穆迪正式发表声明,宣布将房利美和房地美AAA级的等级下调到AA级。在声明中,穆迪还表示,如果财务状况进一步恶化,不排除短期内再次下调信用等级的可能。   市场顿时炸了锅! 第110章 大混战(一)   “部长先生,大事不妙!”   亨利·保尔森正在享用他的早餐,燕麦片、吐司加无糖可乐,而且是和伯南克一起享用的。尽管现在已经是9:40,但这位忙碌的财政部长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功夫吃自己的早餐。   7点钟,他在给总统先生做关于“两房”的报告;7点30分,他在和美联储的官员们商讨对策;8点20分,他在和一些国会议员们通气;8点50分,他接待了来自纽约的一些朋友。   足足忙活到9点30分,保尔森才堪堪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接下来的时间他要和伯南克一道商讨出一个确切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不仅包括资金、政策,同时也要有足够的预见性,以及一个能够说服国会议员和普通民众的理由。   即便是两位大佬背后有着总统的支持,也觉得制定类似的方案相当棘手。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保尔森难得喘上一口气的时候,来自财政部的助理詹姆斯·威尔金森和尼尔·卡斯特里又闯了进来,第一句话就让保尔森失去了胃口。   詹姆斯·威尔金森三十来岁,身形魁梧,是个个性突出作风激进的中年人,是个典型意义上的技术官僚。而尼尔·卡斯特里则是一名老成持重的官员,他身材略显矮小,相比起詹姆斯来面容苍老不少。不过有口皆碑的他能力极强,勤勤恳恳的他在财政部工作了大半辈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之所以选择他们两人担任自己的副手和助理,保尔森正是看中了他们性格上的互补,通常在财政部的一些琐事他们两人就能够解决好,这让保尔森节省下不少精力。   如今两人联袂拜访,表情均是异常凝重。如果以詹姆斯的性格,保尔森还可能对他所说的话心存疑惑,但尼尔·卡斯特里同样是一脸的凝重,这让他意识到可能真的出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会有进食的欲望?   “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价暴跌,目前已经超过10%了。”詹姆斯心急如焚,率先开口汇报道。   不等保尔森有所表示,尼尔·卡斯特里就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15%了,最新的行情。”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朝保尔森递送过去手机。   由于这段时间“两房”负面新闻缠身,股价已经从去年的巅峰时期的60美元左右下跌到如今的30美元附近,用腰斩都不能形容下跌的惨烈。而就在财政部和联储准备对“两房”出手之际,它们的股价却再一次出现暴跌的情况。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保尔森的心直往下沉。股价的下跌意味着接手“两房”的资金又要花费更多,原先讨论的预算可能需要再次修改,资金的增加可能在说服外界和国会议员上又更需要花费口舌。   “主要有几个方面的消息导致!”   互望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由尼尔·卡斯特里向前一步,不慌不忙地汇报道,“第一,雷门兄弟的分析师出了一篇关于‘两房’的分析报告,声称‘两房’缺少足够的核心资本金,所要募集的金额之大足以拖垮它们;第二则是《华尔街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说‘两房’可能考虑增发债券或者股票的形式来进行融券,不排除政府向它们注资;第三就是有消息称‘两房’内部存在虚报利润和减计损失的情况。”   停顿了片刻之后,尼尔·卡斯特里继续解释道:“另外,穆迪在今天调低了‘两房’的信用等级,也是这一次股价暴跌的重要原因之一。”   “上帝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打算?”   保尔森怒火中烧,将手中的可乐罐子狠狠地一顿,怒不可遏地说道,“《华尔街日报》怎么知道我们的打算?该死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泄密!”   相对于其他两则消息,保尔森更为看中《华尔街日报》所报道的内容,因为在他看来,其他两条消息全部是市场行为。而单单这一条是来自政府的消息,这一条如果被证实的话,那么表示“两房”的问题的确很严重,严重到政府都在考虑是否要出手的地步,这对“两房”在资本市场表现的杀伤力尤为巨大。   尤其是在政府曾经出手贝尔斯登的前提下,保尔森真的不敢去想象,市场是如何解读这一条新闻的。贝尔斯登是被以两美元每股的价格卖掉的(尽管后来争取到了十美元每股),虽然房利美和房地美是如此的庞然大物,但谁又能保证财政部不会以一个超低价格卖掉它们呢?   不敢想象!   看着他冰冷的目光,詹姆斯·威尔金森和尼尔·卡斯特里的心中都有些发麻,尽管他们不是告密者,但保尔森此时散发出的巨大威压仍然让他们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亨利,现在并不是追究谁泄密的时候!”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伯南克终于开口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来稳定‘两房’股价表现,如果它们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收拾起来也很为难。”   “是的,先生,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詹姆斯·威尔金森不失时机地开口附和道,“现在应该由我们出面,发表一个声明来安抚投资者的信心。否则‘两房’真的垮掉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让投资者明白一些事情!”伯南克也点头道,“至少让他们知道,关于‘两房’的核心资本金那篇报告纯粹是无中生有,它们不可能在现在破产。”   保尔森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对了,本,这个声明是你发表合适,还是我发表合适?”   “我看还是由我们共同发表吧!”伯南克低下头想了想,最终拍板道,“这个问题相当复杂,不过由我们两人共同发表声明,足以消除市场的疑惑。”   保尔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伯南克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又看了看自己两个下属,沉默了良久,这才点头答应。   10点30分,财政部和美联储共同发表了一份由保尔森和伯南克共同签署的声明,在这份声明当中,两位巨头都表示:“两房”在目前没有破产的危险。   这份声明大大刺激了市场的信心,尽管这并不足以消弭市场的传闻,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投资者们可以确信的是,“两房”的确不太可能在目前破产。它们的股价也开始缓慢地回升起来,截止到收盘为止,尽管还没有恢复到30美元之上,但4.5%和6.2%的跌幅还算是抹平了大跌时的恐慌,只不过总共超过35亿美元的市值蒸发代价有点太惨。   ……   就在保尔森气急败坏的时候,同样也有一个人气急败坏,他就是雷门兄弟的总裁迪克·富德。   就在市场疯传“两房”可能破产的时候,关于雷门兄弟的传闻也没有消停,先是一则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已经和雷门兄弟断绝一切交易的传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随后又来了一条SAC基金断绝了雷门兄弟交易的消息传去。   自然,这两条消息一传出,立刻让雷门兄弟的股价大跌,12%的跌幅让雷门兄弟的股价只有区区的18美元每股的水平,这让迪克·富德非常恼火。   “该死的,这些都是假消息,彻头彻尾的假消息,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去考证一下吗?”迪克·富德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咆哮着,“让公司的公关部门赶快去澄清一切,发表声明,立刻,就是现在!”他对着电话吼道。   这一切都是空头的阴谋,他还在盯着我的公司。安排好一切之后,迪克·富德躺在沙发椅上喘着粗气,心中恶狠狠地想道。   对于举报对冲基金和这些传闻的制造者,他已经谋划了好几个星期,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有关于这些消息源头的任何线索,这让他难以下手。而每多拖延一天,他们在资本市场上面临的危险就高过一天。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期待已久的电话响起。   “先生,已经查明了,这些消息的源头是来自古德曼公司!”一道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说道,“确切地说,是来自他们的交易员。我不清楚是他们高层的授意,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但毫无疑问,这些消息都是古德曼的交易员自己发布,或者是提供给其他机构发布的。”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迪克·富德脸色一变,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惊讶,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需要知道对方的目的,“他们为什么在背后诋毁我们?”   严格说来,即便是古德曼公司的交易员在散布这些消息,至少也不全是“诋毁”,因为这些传言当中还是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散布流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而这些人很显然也熟知这一点。   作为投行界的老大,古德曼公司无论是资产规模还是市场影响都胜过雷门兄弟不止一筹,就连现任的美国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也是从古德曼CEO的位置上去华盛顿的,就更别说到目前为止,古德曼公司披露的财务报表还是盈利的残酷现实。   如果说目前在雷门兄弟和古德曼公司两者发布的消息当中选一个相信的话,这个市场上九成九的投资者都会选择听信古德曼公司的消息。   “对冲基金在和他们合作!”那个声音说道,“不少的对冲基金,包括绿光资本。如果你们完了,你们债券市场的份额就会空出来,这会给他们不少的机会。”说到这里,这个声音轻笑了起来,“迪克,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是比我更懂吗?不管是股票承销,还是债券交易,又或者是财富管理,这个市场终归是竞争对手越少越好,不是吗?”   尽管心中隐约有些思量,但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依然让迪克·富德感到不寒而栗。尽管双方同处华尔街,平日里少不了明争暗斗,但迪克·富德从来没有想过置对方于死地。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古德曼公司分明是想要将雷门兄弟彻底消灭。   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挂掉电话之后的迪克·富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愤而拨通了古德曼公司CEO劳德·贝兰克梵的电话,他要好好问问,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第111章 大混战(二)   “嘿,看看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当电话被接通之后,劳德·贝兰克梵略显轻浮的调侃声响起,“迪克,听说你们出了一些问题,现在一切都还好吧?”   劳德·贝兰克梵的话并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但听在迪克·富德的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他认为对方是在嘲笑他,尤其是在他可能授意属下四下散布对雷门兄弟不利消息的情况下,这让他原本按捺的怒火立刻爆发了出来。   “好不好,难道你不清楚吗?”迪克·富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劳德·贝兰克梵一愣,他听出对方话里的情绪,也十分清楚目前市场上关于雷门兄弟的流言,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迪克·富德选择向自己兴师问罪。   平心而论,劳德·贝兰克梵并不知道市场上这些流言的源头出自何处,他也没有参与到这些流言的策划当中来。不过他本人对这些流言还是持喜闻乐见的态度,即便他知道是自家的交易员在大肆传播,他也不会出面进行阻止。   开玩笑,一个顶级的交易员,年收入可能比他这个CEO还要多。再者,这些交易员之所以散布这些流言,背后必然是利益在驱使,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制止传播流言。   对此心知肚明的劳德收起了嬉笑,认真地对电话那头的迪克·富德说道:“迪克,我的确并不清楚你们到底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的态度很有问题吗?”   “上帝啊,我都快被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给逼死了,难道还要我有好脸色给你们看?”   迪克·富德的反应更加激烈起来,甚至飙起了脏话。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放软了语气说道:“劳德,我知道这会惹你不高兴。但是我不得不说,我实在是想不到市场上除了你们还有谁会这么干?”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劳德·贝兰克梵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还是强压着火气说道。   只是他的这种态度在迪克·富德看来,是纯粹的装聋作哑。为了让对方承认,他同样是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将目前在市场上关于雷门兄弟的流言简单地复述了一遍,随后又言之凿凿地说道:“难道不是你们?难道不是你们?”   尽管知道雷门兄弟目前的处境不佳,但听到这些流言之后劳德·贝兰克梵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他没有注意到迪克·富德的最后一句问话,却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雷门兄弟的情况真的糟糕到这一地步了吗?”   糟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此刻的迪克·富德心念急转,快速地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是在听到劳德·贝兰克梵的问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利用了。不过细想了片刻,他最终确定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只是这样一番自己吓自己之后,迪克·富德更加确信对方是在戏耍自己,当下用比刚才严厉十倍的语气说道:“该死的,劳德,你这是在打探我们的底细吗?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对了,你刚才还不承认,现在却自己露出了马脚!”   劳德·贝兰克梵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让对方再次爆发起来,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迪克·富德的心理已经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当然,他暂时是不可能体会到这种在生死线上每日苦苦挣扎所带来的心路历程,它已经让迪克·富德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对方几次三番地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态度既蛮横又无礼,饶是劳德·贝兰克梵有着良好的修养,也禁不住动了真火。当下他冷哼一声,阴恻恻地回答道:“如果说,我说的是如果,在市场上传播流言的是我们。你,雷门兄弟的CEO,迪克·富德先生,会怎么做?”   “是吧,我就知道是你们。看看,你现在承认了吧!”迪克·富德如获珍宝,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既然现在你承认了,我就不烦告诉你,我要把今天的这些内容全部公之于众,让大家好好看看,到底谁是阴谋家,是市场的破坏者。我要让全世界的投资者们看到,他们眼中的第一投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耍阴谋搞诡计,破坏市场秩序,恶意做空竞争对手,肆意玩弄规则,还有官商勾结!”   迪克·富德说得铿锵有力,但他心底却如同明镜般明亮,自己的这番说辞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他需要激怒对方,让对方在非理性状态下说出更多东西,这样他才有更多有料的东西可以公布。   他的话的确再次激怒了劳德·贝兰克梵,只是剧本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走下去,劳德·贝兰克梵并没有上当,他只是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这些事和我们无关”后就挂断了电话。   作为第一投行的CEO,劳德·贝兰克梵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屑和“跳梁小丑”多说什么,尽管这个“跳梁小丑”并不是真的跳梁小丑。但在劳德·贝兰克梵看来,迪克·富德甚至连这个称呼都算不上了。   挂掉电话的贝兰克梵猛然一锤擂在红木办公桌上,发出砰了一声闷响,门外的金发秘书助理赶紧走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总裁脸色不对,刚要默默地退出去时,就听到贝兰克梵说道:“叫交易部的董事总经理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金发秘书应了一声,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   在雷门兄弟这边,被挂断电话的迪克·富德更是怒火冲天,但他又不可能再次把电话打过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默默地生了半天气,这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拿起一本《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说起《孙子兵法》,这本书在西方世界的上流社会当中有着极高的赞誉,大公司的高管们更是人手一本。尽管这是华夏古人在几千年前写下的一本兵法韬略,但直到今天,书中的某些观点仍然能够让无数人从中获取闪光的灵感,顿悟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99年被美国运通收购中,01年遭遇9.11事件等生死存亡关头,迪克·富德就是从《孙子兵法》当中顿悟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让雷门兄弟起死回生。所以这本书被他当做救命稻草,只是这本书他前前后后都翻了不下三十遍,到现在依然还是纷乱如麻,没有一点的头绪。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翻阅了半晌,迪克·富德的心神随着轻声阅读而渐渐地沉了进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抓到了点头绪。   由于迪克·富德所看的版本是英文版本,所以在某些翻译上并不能够准确地表达原文的意思,不过倒是“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这句话却忠实地反应了原文的意思:如果我们自己解决不了敌人,那么就从敌人的身上找到可乘之机。   现在的雷门兄弟很显然和市场无法抗衡,准确地说是和古德曼带领的对冲基金军团无法抗衡,迪克·富德是这样分析当前局面的。既然不能“胜在己”,那么只能“胜在敌”了。他心中的那股念头越来越清晰了。   给他们找一个对手,让他们无暇顾及到目前的雷门兄弟。   很快,这样一个念头就完整地浮现在迪克·富德的脑海当中。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华夏还有一句通俗的话形容这样的情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领悟到这个策略之后的他喜不自禁,在办公室内来自走动不止,开始认真地思索起如何给古德曼公司寻找一个对手。   既要旗鼓相当,又要对古德曼公司有足够的敌意,还要牵扯到这部分的业务当中来。这个对象并不难找,或者说市场上原本就存在着这样一个对手,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一个名字就跳入迪克·富德的心中。   斯坦利公司。   作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之一,斯坦利公司一直都是声名卓著的代表,不管是历史底蕴还是业内声誉,又或者说是资产规模等方面,都和古德曼公司不相上下。两者一个作为世界第一投行,一个作为仅次于对方的世界第二投行,一直都是明争暗斗不止,双方恩怨可以追溯到八十年代,彼此之间都充满了激烈的竞争和十足的敌意。   这绝对是一个天然的对手。   “太好了!”   仔细分析了种种后的迪克·富德忍不住要欢呼出来,他搓着手拨通了斯坦利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约翰·马克的电话,信心十足。   说起来迪克·富德和约翰·马克还是四十年的老朋友,在六十年代末他们共同闯荡华尔街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的约翰·马克在美邦公司,而迪克·富德在雷门兄弟。随后尽管约翰·马克数次改投门庭,迪克·富德一直留在雷门兄弟,但双方彼此间的联系从未间断过。   “约翰,是我,最近还好吗?”   电话经过重重转接,最终联系到约翰·马克的时候,已经是连线到了巴黎。约翰·马克正在法国和他的客户们见面。当然,按照时差来推算,他现在应该是在休息。   “我很好!”约翰·马克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此时正处深夜的他正在酣睡当中,接到电话自然是有些无精打采,“迪克,我的朋友,听说你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是真的吗?”   “该死的,你也听说了?”顾不上时差,迪克·富德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在巴黎或许还不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非常多非常麻烦的事情。房利美和房地美据说有破产的危险,保尔森都出面发表了声明,事实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市场情况越来越糟糕,每天都是流言满天飞,我真是受够了。”   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半天,直到听到对方在话筒里哈欠连天,迪克·富德才试探着问道:“约翰,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正题终于来了!   已经等待得快失去耐心的约翰·马克强忍着睡意,勉强打起精神来,“迪克,你想怎么合作?”   对于雷门兄弟的情况,约翰·马克和劳德·贝兰克梵一样,对他们目前的遭遇心知肚明。但和贝兰克梵不同的是,他认为雷门兄弟的部分资产是非常优秀的,值得出手购买。但要全盘接下来的话,那就呵呵了。 第112章 大混战(三)   挂掉电话的约翰·马克再也睡不着了。   刚刚来自迪克·富德的远洋求援电话让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敷衍了几句之后他开始强打起精神来考虑收购雷门兄弟优质资产的问题,不过很快从迪克·富德口中说出的一则关于古德曼公司的流言顿时让他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德曼公司暗中联合对冲基金在做空雷门兄弟!   在贝尔斯登轰然崩塌之后,市场也曾经传出过对冲基金在暗地里做空贝尔斯登的消息,甚至有人还煞有其事地写了一本书,但这则消息并没有得到任何方面的证实,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尽管是顶级投行的CEO,但约翰·马克也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则消息引起他足够的警惕。   说起对冲基金,包括伦敦和东京在内,全球范围内没有任何一家对冲基金能够和斯坦利公司相提并论。不管是净资产数量还是市场影响力,它们和斯坦利这样顶级金融机构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当然,这和双方业务性质、企业文化等也有很大的关系。通常来说,对冲基金讲究的是“闷声发大财”,而投行既要赚钱也要赚取“吆喝”。   但就算是这样,几个顶级对冲基金或者几十个中等规模的对冲基金联合起来,其威力和市场的影响力就扶摇直上,直追像斯坦利这样的公司。因为能发展到他们这样水平的人,绝对不是能够小觑之辈。而数量一旦多的话,说明这些精英的观点高度统一,这一点足以影响市场一大批人。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对冲基金拥有充足的现金流,完全可以和投行在资本市场上一较高下。   因此一想到古德曼公司在组织这样一批人兴风作浪,约翰·马克哪里还能睡得着。别看今天的目标是雷门兄弟,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轮到斯坦利公司。   说起和对冲基金的关系,约翰·马克自问维护得并不比古德曼公司差,但问题在于这一次的次级债券危机当中,斯坦利公司也买入了大量的有毒资产,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财务报表还是很漂亮,但如果不是外部资金的注入,说不定现在危机已经爆发出来了。   时刻保持危机意识,约翰·马克是这么告诉自己,也这么告诫斯坦利公司管理层的。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说说吧。”   巴黎凌晨时分,所有的斯坦利高层都被约翰·马克的紧急电话从世界各地叫醒,讨论关于古德曼公司暗自做空雷门兄弟的事情。   虽说是在讨论雷门兄弟的事情,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并不是雷门兄弟的事,如果雷门兄弟最后真的支撑不住,破产或者易主的话,接下来就轮到美林、斯坦利和古德曼三家投行。所以现在讨论的事,既是雷门兄弟的事,也是斯坦利公司自己的事。   “老实说危险离我们还很远,我们没有必要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银行家乔纳森·普鲁不满地说道,“就算是现在的雷门兄弟,也仅仅是几个流言而已。今天最大的新闻是房利美和房地美可能存在破产风险,但是已经被保尔森财长和伯南克主席辟谣了。”   “再说,即便这些流言是古德曼公司发布的,他们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流言到了他们头上,他们怎么去应付?这不是自掘坟墓吗?”最后乔纳森·普鲁下了结论。   “并不能这么说!”乔纳森的声音刚落,就有人出声反驳,“我可不认为他们是在自掘坟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件事的确有可能是他们在背后怂恿操作。”   说话的人叫保罗·陶布曼,是目前斯坦利公司并购部门的主管,曾经在古德曼公司供职,对古德曼公司的内部文化相当熟悉。这家公司虽然在外面表露得和和气气,但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妄自尊大。他们看不起其他任何一家同行,包括斯坦利在内。但因为斯坦利公司和他们只在伯仲之间,所以他们的员工每次开玩笑都是拿斯坦利开涮,并不以其他公司为目标。   但在内心深处,古德曼人时刻警惕着华尔街的其他同行,包括贝尔斯登的经纪业务,雷门兄弟的债券承销业务,都是他们眼红和嫉妒的,他们实际上恨不得自己所有部门都是华尔街同行当中最优秀的,因此在挖人方面格外用心。尽管摩根大通全盘接下了贝尔斯登,但古德曼公司还是成功地从他们手中挖走了不少资深经纪人。   除了挖角之外,古德曼打压其他同行的手段还有许多。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古德曼公司的游说团队非常强大,他们和各国政府结合的亲密程度远远超过了华尔街的其他几家投行,尤其是美国政府,更是如此,以至于好几任的美国财政部长都是从古德曼公司出来的人。   有着强大的资金和资源,朝中又有人撑腰,因此古德曼公司基本上在华尔街树立了第一投行的地位。所以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即便这些事情可能会引起众怒。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保罗·陶布曼斩钉截铁地说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一次他们是绝对会下死手的。还有一点大家不要忽略了,现在保尔森财长就是从古德曼CEO的位置上过去的,于公于私,他都会照拂古德曼公司。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付我们的话,我们会很危险!”   保罗·陶布曼的话让众人沉默了。贝尔斯登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一家偌大的公司竟然被以每股两美元的价格强行出让,尽管这个举动让华尔街充满了异议,联储和财政部最后也做出了退让,但这种手段却让整个华尔街的投行都寒心不止。   “我们也有我们的朋友!”   眼看着场面陷入到沉默中,约翰·马克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国会里我们的朋友也不少,大家也不要因此灰心。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站出来替我们说话的。”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清楚,目前的斯坦利公司主要和民主党的国会议员们交好,而现在不管是总统还是国会里的多数党都是共和党,所以即便有重量级的大佬替他们说话,但效果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另外,为了防止真的走到这一天,我们需要做两手的准备!”   约翰·马克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一方面我们需要积极地在市场上寻找潜在的资金,保证我们随时都有充足的现金流。另外一方面……”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就在众人纳闷之时,一个可怕的字眼从约翰·马克的口中蹦出,“同归于尽。”   自然是如果古德曼公司真的有一天将矛头对准了他们,那么斯坦利公司在走投无路之下,会选择最为惨烈的方法,要死大家一起死。   由于斯坦利公司有着贵族血统,尽管这些年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进行着平民化,但是骨子里的那股高傲是怎么抹都抹不去的。所以即便是死,他们也会拉上自己的敌人垫背。   听了约翰·马克的话,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这种油然而生的压力让他们感到格外压抑,尽管这一天远没有到来,但所有人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   “这些就是今天市场的全部传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华尔街日报》的某位女记者匆匆赶完稿件之后,来到街边的一处公用电话亭里,投入若干硬币后,拨通了打往香港的电话。   “就这些了吗?贝拉?”尽管是深夜,但钟石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等这个电话,“明天还会有哪些消息?”   “当然不止这些!”叫做贝拉的记者赶紧回答道,“就在刚刚,我在财政部的内线得到消息,部长和联储主席正在考虑托管房利美和房地美。我想这个新闻应该是明天的重磅新闻。”   说完之后,她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两声,很显然对这个新闻的轰动性非常满意。   只是虽然她很满意,钟石却并不太满意,因为虽然“两房”也是他做空的标的之一,但因为有政府的背书,所以不可能达到彻底摧毁的目的。比起这些不破产的巨头来,钟石自然是更喜欢那些会彻底完蛋的企业。   “市场传闻是古德曼和瑞银在背后诋毁雷门兄弟,指使人到处散布对他们不利的消息。”贝拉很快就察觉到对方的不满意,赶紧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斯坦利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大的动静,这点让人感觉非常奇怪。”   到目前为止,双方都不知道斯坦利方面已经警惕起来。不过一说到斯坦利,钟石似乎又想起他被阴了两次的经历,这让他立刻就感到一种不快。尽管他意识到真正对他下手的人是索罗斯,但斯坦利公司无疑在其中充当了摇旗呐喊的角色。   “滴滴滴……”   就在钟石天马行空之际,贝拉的手机恰时地响起,沉默了半晌之后,贝拉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天SEC将传唤一批对冲基金经理,包括绿光资本的大卫·埃因霍恩等人都将出席,议题是解释做空雷门兄弟的理由。”   “如果他们说不清楚的话,可能会面临操纵股价的指控!”贝拉兴奋地说道,“虽然不太可能发展到那个地步,但至少给了雷门兄弟一段喘息的时间。天呐,今天的新闻可真是够多的,都快把我累死了。”最后她意犹未尽地感慨着,但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疲惫,很显然是很乐意见到这种消息满天飞的局面。   “雷门兄弟的报复吗?”钟石歪着头想了想,不过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因为在他看来,意义实在不是很大,“贝拉,明天帮我放一个消息出去,一个同样能够让市场震撼的消息!”   “……”贝拉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个记者,虽然私下透露消息有点不厚道,但总算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如果散布假消息的话,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因为这严重地违反了职业道德,而且还是在牵扯到利益的情况下,严重者甚至可能牵扯到刑事犯罪。   钟石只是一个赚外快的金主,如果拿整个职业生涯来冒险的话,恐怕不太值得。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贝拉才犹豫起来。   “放心,我给你的这个消息不会是假的。”略一思索,钟石就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不过他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索罗斯在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考虑将这个名字隐去。春秋笔法是你们记者最擅长的,只要能够让市场联想出是谁就行了。” 第113章 大混战(四)   7月11日,这一天注定要被记录到世界金融史当中。   因为在这一天,作为全球最大财经类报纸的《华尔街日报》发布了史无前例多的重磅消息,而这些消息接连不断地冲击包括美国在内的全世界金融市场,一时间掀起腥风血雨。而后续的变化又让人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翻云覆雨,变化无常。   首先是一则关于房地美和房利美的消息,来自财政部匿名人士的证实,保尔森部长正在联合伯南克主席商讨接管“两房”的可行性。由此市场产生了极大的恐慌,虽然以国家信用做背书,两房的债券、股票等证券不会有破产的风险,但想起曾经的贝尔斯登,被并购的股价几乎和破产没有任何区别。这让他们顿时对“两房”的股票失去了信心,开始疯狂地在市场抛售。   在这篇文章里还说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暂时不考虑托管的话,财政部和联储正在考虑对“两房”进行融资,而融资的规模将是天量的,至少达到500亿美元才能解决目前“两房”的困境。是增发股票还是债券目前并没有定论,但毫无疑问的是,不管是股票还是债券,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都会对他们之前的证券造成强烈的冲击。   正是因为这两条信息,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票从开盘之后就急挫直下,一度下跌超过50%,市值蒸发一半。在这个时候,昨天刚刚发布过声明的财政部长保尔森坐不住了,尽管连续两天发表声明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但为了不让“两房”陷入到难以收拾的境地,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发表了一份声明,宣称美国政府暂时不考虑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并且短期内还没有增发融资的意向。   在保尔森发表了这份声明之后,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票才堪堪止住跌势,并且缓慢地回升。到收盘时为止,房地美的股票下跌了3.1%,呈现出一个深V的走势。而房利美则比较惨,整天下跌了22%,比起一度重挫到49%的全天最高跌幅来说,只是反弹了27%。   不过这些消息只是开胃小菜,《华尔街日报》在今天还报道了一些轰动市场的新闻。   对冲基金巨头绿光资本的创始人兼基金经理戴维·埃因霍恩被SEC传讯,和他一道接受传讯的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数十家对冲基金的经理,传讯的理由是他们涉嫌恶意做空股票,操纵股价等指控。尽管这件事尚没有上升到法律层面,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行为释放出来的一个明显的信号是:雷门兄弟的人开始反击了。   尽管这种传讯对于对冲基金来说只能算是家常便饭,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却让人嗅到了一丝不同的味道。雷门兄弟的股票也因此大涨了15.7%。但是市场分析,这种上涨并不能掩盖目前雷门兄弟内部的重重问题,相信过不了多久,市场就会再次修正对雷门兄弟的估价。   除了这两则新闻外,最为劲爆的一条新闻则是:索罗斯在偷偷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   一直以来,尽管市场疯传有对冲基金大佬在做空金融机构的股票,甚至一度传得沸沸扬扬,但从来没有正式的媒体传播过这些消息。这是因为一来他们没有机会去证实,真伪自然就无从查起;更为重要的是,有着大把的中小对冲基金跳出来宣称或是暗示,自己参与到其中。如此一来,深挖背后是否有大佬的存在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些中小对冲基金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名气。这其中也并不排除他们在诸如贝尔斯登等投行崩溃当中获取了利益,但相对而言,大部分利益还是被巨头们拿走了。   而现在爆出来的消息,则是第一次将矛头对准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对冲基金大佬们。尽管在报道全文当中没有点出索罗斯的名字,但“参与92年英镑危机”“主导97年亚洲金融危机”等字眼还是将他和报道联系在了一起。   在这篇报道当中,记者援引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话说,“在贝尔斯登的崩塌过程中,某对冲基金和他的同盟充当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他们抽走了贝尔斯登最后的流动性,使得贝尔斯登瞬间崩塌。在此之前,他们还曾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抽走在贝尔斯登账户内的现金。”   这名消息人士又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又开始在谋划着更大的计划。让人吃惊的是,他们似乎总是在瞄准那些和次级债发行有关的机构。现在虽然不确定下一个目标是谁,但关于雷门兄弟的传闻却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而市场行情显示,目前华尔街排名第二的投行斯坦利似乎也进入了他们做空的范围当中。有经纪商表示,最近频繁地接到是否有斯坦利股票现货的咨询电话。”   在文章的最后,记者稍微地提到了这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据传他也是行业人士,管理着一家资金规模很大的对冲基金。正是有着这样的专业背景和身份,所以他才知道这么多外人难以知道的内幕。   这个消息一经披露出来,顿时轰动了整个市场,远比前两则消息更具有杀伤力。长久以来一直笼罩在投资者心头上的迷雾终于被揭开,并不只是因为大家搞明白了为什么贝尔斯登会迅速崩盘的原因,而在于投资者们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雷门兄弟会负面新闻缠身,谣言满天飞。同时他们也清楚了,斯坦利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斯坦利的股价顿时下挫10%,尽管盘中微有回升,但到收盘为止还是下跌了4.3%。虽然斯坦利高层并没有发表公告声明之类,但市场普遍预测,就在这两天,他们可能会着手发表一份公开声明,对目前的局势解释一番。至于是强硬地回击还是委婉地守卫,就看他们的决心和财力了。   ……   “该死的,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在索罗斯的办公室内,当他拿到今天的《华尔街日报》之后,忍不住大发雷霆,“天呐,这下我们的计划全部被知道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做空金融机构,和相互厮杀决定胜负的战斗,基本上是两个性质的事情。前者隐蔽性更强,花费的资金更少,结下的恩怨也更小。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华尔街日报》的这篇报道直接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在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有点异动,就完全坐实了这篇报道的内容,他和约翰·马克也不可能再挽回了。   思来想去,索罗斯找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因为在他的这个松散联盟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向新闻界透露这个消息,毕竟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于是他决定先给约翰·马克打一个电话,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约翰,是我,索罗斯!”索罗斯首先自报家门,随后支支吾吾起来,“嗯……不知道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对……就是今天的……《华尔街日报》。”   “还没有,出了什么事情吗,乔治?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约翰·马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也有可能是索罗斯没有听清楚,因为对方话筒里的噪音实在是太大,飞机的轰鸣声正嗡嗡地响起。   “是这样的,记者们今天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下,他们所说的并不是我。”索罗斯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故作不解地问道,“约翰,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好像听到了飞机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刚准备登机!”约翰·马克朝机组成员们微笑着,随手从她们那里接过一份今天的《华尔街日报》,边走边说道,“我现在正在赶回纽约,目前还在戴高乐机场。怎么了,乔治,报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罢了。”索罗斯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他们在说我蓄谋做空斯坦利公司的股票,还说目前雷门兄弟的局面是我搞出来的,你说是不是非常可笑?”   话筒里的噪音突然消失了,想必是约翰·马克已经登机了。随着四周安静下来,约翰·马克的话也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场合还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认真地问道:“那么,乔治,我很认真地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做空我们公司的股票?”   “没有!”索罗斯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犹豫,果断地否认道,不过接下来他就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约翰,我手头上持有了一些斯坦利公司的看空期权,不过你大可放心,这部分的头寸规模很小,而且主要是用来做对冲用的。我还是很看好你们公司的长期发展。”   “一点期权?”约翰·马克沉吟了半晌后,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好吧,乔治,这些都是你的投资自由,我可干涉不了。当然,作为你的老朋友,我会郑重地奉劝你,不要和我们公司作对。”   “胡说八道,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狂妄了!”   挂断电话之后的索罗斯怒吼道。尽管对方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他还是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不屑之意。虽然他必须承认,对方的确是有这样的底气,财务报表相当漂亮,资产管理规模达到5000亿美元之多,FICC业务堪称全球最佳,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就在去年,他们从华夏引入了大股东,现金储备方面不是问题。只要能够处理掉那些有毒的次级债券,斯坦利翻身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而现在自己选择与他们为敌,很显然是不明智的。但不平凡的人之所以不平凡,就因为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异于常人。所以索罗斯很快地将这些不快抛之脑后,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如同做空这样一个巨头来。   之前的策略是肯定不能够再用了,因为对方肯定会产生警惕。在这种情况下,转换新的策略也就成为了必然。   事实上,他们这个联盟也正在市场上如火如荼地抛售着雷门兄弟甚至是美林证券的股票,比戴维·埃因霍恩的团队还要更早。只是因为低调的作风,使得外界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索罗斯不知道的是,就在和他通话后不久,约翰·马克就拿起今天的《华尔街日报》认真地看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怒气冲冲地将报纸拍在桌面上。约翰·马克直到现在才搞清楚索罗斯打来电话的目的,他自然是大为不满。   如果是在一天前,约翰·马克说不定就相信了索罗斯的话,但自从和雷门兄弟的迪克·富德通过电话之后,约翰·马克已经对自己公司面临的状况产生了深深的警惕,而索罗斯的这番“辩白”更是坐实了他的怀疑。   这如何不让他惊怒交加?这又如何让他能够相信索罗斯? 第114章 后续影响   最艰难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道琼斯工业指数大跌128点,跌幅1.14%。盘中曾经一度重挫到11000点以下,突破最近行情的分水岭。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斯达克小跌18.7点,跌幅0.83%。标准普尔指数则下跌了13.9点,跌幅1.11%。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这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数字。但只有真正经历今天行情的人才知道,过山车的行情让大部分的投资者都吓破了胆。   虽然白日间的交易结束了,但这些事情产生的后续影响远远没有完结,针对这些消息或者事件的反应又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   “房屋新开工的数据在下降,新出售的房屋在下降,贷款的违约率却在持续上升。相关的数据我刚才已经通报过了,或许你们的手头上还有更准确的数据,应该不会比我所能拿到的会更好。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市场,尤其是房地产市场的恶化,使得整个金融市场也跟着变得糟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要出手。”   格林斯潘的声音很微弱,通过视频电话出现在众议院的会议上的他可能是第一人,全场都在静气凝神地听他讲话。因为他在联储主席位置上的卓越表现,使得所有人都对他肃然起敬,也让在场的所有众议员都很重视他的观点,即便他已经不再是联储的主席。   格林斯潘是在伯南克的劝说下以专家的身份参加这次众议院主题为“金融市场监管的重构”会议的,本次会议的真实意图是讨论“两房”问题。实际上是保尔森向这些国会议员们吹风,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快速取得他们的授权,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   为了能够说服这些外行的国会议员,保尔森和伯南克不仅亲自上阵,还说服了格林斯潘这样的大佬,让他也加入到说服国会议员的行列当中来。   “你认为这类由政府发起的企业会放大市场的系统性风险?”一名来自共和党的国会议员皱着眉头问道,“或者说,如果政府真的接管了这两家企业,相关的系统性风险就会消失?而这一切对稳定市场都是有好处的?”   “是的,议员先生,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格林斯潘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因为房利美和房地美的特殊性,所以它们在一定程度上肩负着美国房地产市场的稳定。事实上现在每个金融机构都逃脱不了系统性风险,我们在此讨论房地美和房利美,相关的政策或许还可以应用到投行、保险等行业当中去。因为它们也可能是本次经济危机当中的受害者,必要时政府必须出手帮忙。”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格林斯潘先生?”又一名共和党的议员站起了起来,满脸惊讶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格林斯潘先生在政府发起企业上的立场一贯是反对的,怎么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变成这些企业的拥护者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话说得非常诛心,很快全场看向格林斯潘的目光都变了,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受到游说集团的公关,是每个国会议员都会遇到的局面。例如说某些行业,某些企业,他们会雇用公关集团对掌握这些行业政策制定的国会议员进行公关,当然并不是私底下拿好处的那种公关,而是切中要害地分析利弊。毕竟如果行贿的话,无论是风险还是代价都是极其惨重的。   虽然说有游说集团的公关,但各个党派的议员或者要员基本立场都是鲜明的。就好像格林斯潘一样,他在任之时多次宣称政府发起类的企业是对市场经济的干扰,是严重的不公平竞争。而现在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一个人的立场如果频繁转变的话,那么这个人是靠不住的,西方谚语是这样告诉他们的。所以整个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格林斯潘的解释。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和保尔森财长,伯南克主席讨论过了!”格林斯潘表情很淡然,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出有任何的波动,不过他的话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如果我说房地美和房利美是美国房地产市场的联储,这句话恐怕你们并不赞同。但事实的确如此,如果联储出了问题,试问你们在座的议员先生们,不会去拯救这家公司吗?”   “如果我们选择不去拯救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话,房地产市场就会缺乏流动性,没有任何一家放贷公司或者银行愿意去支付偿还期高达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的抵押贷款。市场将回到1929年,而整个房地产的崩盘,其产生的连锁反应是不可想象的,整个经济都会随之崩盘。到时候或许你们就会意识到,当初拯救房地产市场的决定是如何的重要。”   “我想说的是,这不是单纯两家公司的问题,而是整个美国经济的问题。是的,我们面临的不是萧条,不是倒退,而是危机,彻头彻尾的危机,前有未有的危机,百年一遇的危机。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在未来三到五年的时间,美国或许可以走上复兴之路。而一旦处理失当,或者是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局面的话,那么我个人很难估计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走出这个泥潭。”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格林斯潘终于停了下来,表情依然很淡定,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话当中的强烈意向。   会场再次陷入到沉默当中,足足过了三分钟,才有人继续问道:“那么,保尔森财长,按照你们的观点和想法,在什么时候出手接管两房才是恰当的时机?”   “至少不是现在!”被晾在一旁的保尔森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只是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之后,他表情很不自然地回答道,“我刚刚发表声明,宣称近期不会接管‘两房’,所以我们得想点别的办法。”   ……   就在格林斯潘在国会众议院的会议上以“百年一遇的危机”来说服众多议员的时候,远在燕京的一个人也用了同样的字眼,只不过他是在为自己开脱。   “这是美国历史上的经济危机,百年一遇,我也没有办法。”张航的面色通红,青筋凸起,表情略显狰狞。就在刚才华投例行的月会上,一帮人对他投资在“两房”股票上的行为展开了口诛笔伐,使得他颜面扫地。   如果不是想着把高东方也一并拖下水,张航早就摔门而出了。此刻的他强压着内心的羞愤,梗着脖子狡辩道:“我们还有时间,天知道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股价会不会继续上涨?还有,现在距离分出胜负还早,现在就对我们的策略进行指责是不公平的。另外,看看你们的收益吧,我也没看出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比美元定期存款利率高出一点点,这样的收益也能算是投资吗?”   高东方领衔的团队并没有在市场上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将部分资金投放到一支货币基金当中,权当做是进行现金管理。自然,收益率方面也是马马虎虎,只是区区的2.3%左右,而且还是年化后的收益。   但是就是这些收益,比起张航那些已经暴跌了超过30%的亏损额度来说,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不,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地狱。   “你错了!”面对张航的胡搅蛮缠,高东方没有一丝的慌乱,只见他大义凛然地训斥道,“虽然距离竞争结束还有一定的时间,但是张副总经理,请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拿的可是纳税人的钱在挥霍。请注意,我用的不是投资,是挥霍两个字。像你这样事前不尽职调查,事后拒绝承认错误的做法很不负责任。你们指派出去的董事,有没有及时地向你们反馈关于‘两房’需要缴纳巨额核心资本金的事?关于他们和政府的接触和谈判,你们到底又知道多少?最终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会如何处理‘两房’,会不会像市场传闻的那样进行接管?这些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   高东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直接把张航问得哑口无言。   张航也很无语,在得知“两房”注入1000亿美元的新资本之后,还以为抄底的时机已经到了。谁不想更多的信息披露出来之后,他彻底地傻眼了,原来这些资本还不足以解决“两房”目前所遇到的危机。现在它们更是有可能遇到破产,而如果破产的话,那么自己所投入的每一分钱都有可能化为泡影。   自然,在高东方的面前他是断然不肯认输的,冷笑了半晌之后,这才不屑地说道:“说的好像是我明天就要完蛋一样。别忘了,股市有跌就有涨,说不定我明天就能涨回来。还是那句话,在最后胜负没有决定之前,不要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有,你们的那个货币基金,可是持有雷门兄弟的债券,如果到时候雷门兄弟也破产的话,那么你们的收益也会变成负的。我可是好心地提醒你!”   “哼哼,我谢谢你的关心!”高东方轻笑一声,对对方的“好意”不屑一顾,“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找好了投资的目标,你就安心地等着看好了。”   “有了目标?”张航的眼珠立刻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在心中暗想道,“现在市场这么混乱,他竟然找到了相应的投资目标?不行,我得问问清楚。”   心中有了伎俩之后,他便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你了。不过我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对了,大家都是帮国家做事,既然你有了目标,不烦说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集思广益一下,也算是团结一致的表现。”   虽然早就知道张航很是厚颜无耻,但如此程度的厚脸皮高东方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张航占据着大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高东方敝帚自珍的话,很容易授人把柄。   “欧洲,大众股份!”望着一屋子期盼的眼光,高东方真想甩门而去,但是他不能,当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之后,就愤然坐下,扭过头去,再不看张航一眼。   “大众股份?”   张航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过一个分析师很快地站起身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半天。随后张航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他们正在被保时捷公司收购,股价上涨得有些反常。了不起啊,了不起,高总经理,我这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佩服你。”   “佩服的话就不用说了,只要你不出手就行了!”高东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毫无感情地说道,“这家公司现在充满了不确定性,所以到现在我也没有出手。记住,里面的风险很大,你和你的团队就不要掺和了,否则我们的赌约立即取消。”   “当然,当然!”张航嘿嘿一笑,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很快就将自己的话抛之脑后,将自己的心腹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开始认真地讨论起关于大众股份的事宜来。   “因为保时捷家族的公开宣扬,使得目前的大众股份已经上涨到300欧元以上。这已经严重地背离了它所在的价值,加上收购还有不确定的因素,所以目前进场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那名在会议室内提醒张航的分析师警告道。他叫刘磊,专门负责德国资本市场,对目前德国股市当中最热的话题自然是熟稔于心。   “问题并不在此!”张航摇摇头,“而在于如果收购成功的话,新的巨头将会如何改变世界汽车格局?”说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刘磊看,“如果新的巨头产生的话,300欧元每股的价格是高还是低?” 第115章 韩国财神   闵裕圣到达肯尼迪机场时,受到了总统式的欢迎。   作为再一次向雷门兄弟抛出橄榄枝的财团代表,在四面楚歌之际出现的韩国产业银行,在雷门兄弟的高层心中无异于救世主一般。和上一次韩国方面派出小喽啰不同的是,这一次韩国产业银行的总裁闵裕圣亲自出马,带领一大批高层来到纽约,亲自参加和雷门兄弟的谈判,可谓是诚意十足。   之前钟石已经亲自飞临首尔,给予韩国产业银行和韩亚金融的人充分的警告。但是两个月后,韩国方面再次接触雷门兄弟,却是闵裕圣顶不住来自国会的压力。因为以赵建镐为首的一批外资投行在韩国国会进行充分的游说,甚至其中还存在着行贿,使得这些外行的国会议员们认为韩国资本走出汉江,走向世界的时候到了。于是对韩国资本的象征,韩国产业银行施加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闵裕圣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将钟石的劝诫抛之脑后,开始认真地和雷门兄弟方面接触。   毕竟,他这个韩国产业银行的总裁位置并不是钟石所赐予的。   不过钟石毕竟是韩国产业银行的大股东,虽然不是决定性的那种股东,但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他还是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钟石,这也体现了他手段的圆滑。   最终钟石和韩方博弈的结果就是:他不会干预韩国产业银行和韩亚金融收购雷门兄弟的计划,但在谈判团队中他需要委派一个人监督谈判进程,作为股东的他有这个权力。韩国方面在仔细考虑了之后,答应了钟石的这个条件,于是江山也跟着来到了纽约。   “闵,我们又见面了!”   总裁兼首席运营官赫伯特·麦克达特接待了闵裕圣。他和迪克·富德一样,也是雷门兄弟的功勋老臣,地位仅次于迪克·富德。和闵裕圣的春风满面比起来,赫伯特·麦克达特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不仅平添了许多皱纹,连眼袋也增大了几分,比起他们上一次见面苍老了不少。不过他露出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挚,因为雷门兄弟岌岌可危的“生命”有救了。   迪克·富德并没有出面,是因为他分身乏术。此时的他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市,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而且还要待更长的时间。为了说服沃伦·巴菲特,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一方面是韩国方面非常有诚意的收购,另一方面是说服“股神”来帮助雷门兄弟。两个方案同时进行,只要有一个成功,雷门兄弟就得救了。   面对昔日的上司,闵裕圣的感情有些复杂,从当初那个小心翼翼要听对方训斥的角色,突然变成了连对方都要曲意逢迎的“救世主”,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暗爽不已。当下说话中就带了几分洋洋自得,“赫伯特,我的老朋友,你可是变了很多,雷门兄弟也是变了很多。”   赫伯特·麦克达特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只不过这种表情只是停留了一秒钟,他就再次堆满了笑容,“的确如此,闵,一切都变了。不过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他巧妙地用友情来化解尴尬,但是闵裕圣似乎并不买账,哼哼唧唧地转移开了话题。一群人又互相寒暄了半天,这才上了豪华车队,双方约定明天在律师事务所展开谈判。   ……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在步入谈判室之前,江山不解地问道,“他们最终主事的人都不出现,是否意味着他们对此次谈判诚意不足?我想不明白,难道市场的传言都是假的吗?”   经过一夜的休息,大部分人勉强地倒过来时差,为了让他们早点进入状态,闵裕圣让他们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就在其他人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时候,江山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望着一群哈欠连天的人,闵裕圣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感慨,如果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他们自己的人该有多好?他的团队里没有一个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反而是由一个外人问出来,这让他感到有些悲哀。   想归想,不过闵裕圣还是认真地回答道:“这是特定的谈判技巧,那个‘不在场的人’是非常重要的,一般就是首席执行官。”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严肃地看着一头雾水的江山,“一桩即将达成的交易,所有的框架都已经敲定,但是当一方想以此作为要挟,多要好处的时候,另外一方就可以拿这个‘不在场的人’当挡箭牌拖延时间。因为大局已定,所以只要稍加拖延,这个好处就不可能实现。”   “这是华尔街的名言,也是众所周知的潜规则。”说到这里,闵裕圣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当初是他们教会了我这一切,没想到现在这些都要用在我的头上。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讽刺。”   江山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在克利夫兰、匹兹堡和密尔沃基的地产投资亏损最为严重,但也不过是亏损50%左右。而在纽约、洛杉矶、芝加哥和休斯顿等这样的大都会,我们投资的地产并没有亏损太多,甚至有的部分还盈利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小小的成绩,我感到相当自豪。”   当双方会议谈判开始之后,先由雷门兄弟一方介绍目前它们的资产情况。而作为重中之重的自然是地产投资这一块,因为这部分的资产决定了雷门兄弟的总资产。马克·沃尔什,作为雷门兄弟商业不动产市场的主管,向韩方介绍这方面的情况。   马克·沃尔什的身材并不高大,但却是十分的健硕,白衬衫根本掩不住胸部鼓起的肌肉,脖子粗壮得和脑袋一般,这让他在人群中看上去多少有点突兀。为了让韩方了解目前雷门兄弟持有的不动产情况,他和他的同事们足足做了一份有三十几页的PPT,等到全部讲说完毕之后,时间也快到了中午。   “我想知道你们在休斯顿的房产情况。”闵裕圣不动声色地问道,“只要说说过去一年的收益情况就行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基本的数据,例如买入时候的价格,现在市场的估价,共持有多少地产,准备持有多久等等。”   尽管马克·沃尔什说得天花乱坠,但闵裕圣还是敏锐地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慌乱。他并没有点破,而是装作漫不经心地抛了一个问题,一个在马克·沃尔什业务范畴内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闵裕圣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马克·沃尔什眼中的慌乱更加明显了。他怔了半晌,这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强笑着回答道:“是这样的,闵先生,我看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吃午饭,午饭过后我再来详细地回答你的问题,不知道这样可以不可以?”   闵裕圣心中一紧,脸上却是笑容不变,点了点头后,却是对身旁的赵建镐嘀咕道:“我怀疑这家伙什么都没有准备,实在是太敷衍了。”   他是用韩语说出这句话的,会议桌对面的一众雷门兄弟高层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不过从赵建镐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他们还是可以推测出大概内容的。当下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只不过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心情复杂,以至于午饭是什么滋味都品尝不出来。   在这群人当中,赵建镐无疑是身份最为尴尬的一个:首先他作为雷门兄弟韩国区的首席执行官,肯定是要向着雷门兄弟这一方的。但偏偏韩国产业银行和韩亚金融的人又将雷门兄弟韩国区聘请为本次交易的财务顾问,使得他们又成为韩国这一方,因此在双方之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左右为难。   如果只是韩国区的一个普通雇员,赵建镐肯定不会有类似的烦恼,子公司作为财务顾问收购母公司的事例比比皆是,甚至是子公司收购母公司也屡见不鲜。但赵建镐在韩国区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和纽约总部的联系系在他一人身上,因此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帮韩国产业银行方面出谋划策。   所幸到目前为止,雷门兄弟的高层都还没有过通过赵建镐打探消息的举动,这让他暗地里卸下了不少压力。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坚定地站在韩国产业银行这一边,因为他不一定能够在华尔街混得开,但一定能够在汉城混得开。   不过刚才的脸色阴沉,很显然是向雷门兄弟的高层传递了一个信号,而他确信,对方也及时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午饭后休息片刻,双方接着谈判。   “好了,闵先生,我们接着上午的话题。”马克·沃尔什现在自信满满,一脸的信心爆棚,“关于我们在休斯顿的投资……”   “等一下!”闵裕圣及时地打断了他的叙说,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现在又不想知道在休斯顿的投资了。我想知道雷门兄弟在芝加哥的地产投资情况,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马克·沃尔什顿时为之语塞。   他刚刚在午餐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吃东西,一直为了准备雷门兄弟在休斯顿的投资数据,好不容易将这些数据熟记于心之后,对方竟然又换了一个地方,这让他在仓促之间,哪里又想的起来?   事实上并不只是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问题,而是这些数据实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马克·沃尔什根本没心思去关注这些。对于闵裕圣的临时变卦,他是有一点怨气的,但更多的是悲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被发现了。   而雷门兄弟这边也没有人站出来替他圆场,在这种时候后果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抱歉,闵先生,我暂时无法提供给你们这些数据。不过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将完整的数据提交给你们。”   “不必了!”闵裕圣依然是面无表情,只不过他的话并不是对马克·沃尔什所说,而是另一边面色铁青的赫伯特·麦克达特,“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谈判,我们双方还是尽早地准备准备,免得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第一天的谈判,双方不欢而散。不过到目前为止,双方都还是处于初步接触阶段,并没有出示底牌,所以谈判还会继续下去。 第116章 美国财神   在他那间朴素的办公室内,沃伦·巴菲特接见了迪克·富德。   这是一间大约有二十几个平米的小房间,在窗台的位置摆放着明显有些年头的办公桌,据说这张办公桌巴菲特的父亲也用过,所以很古老陈旧。在房间的另一侧,摆放着一座硕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从凌乱的摆放和不经意间露出的书签可以看出,这些书可不是单纯摆设所用。   深吸一口气,迪克·富德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虽然他是来求人帮助的,但多年的积威和上流社会的浸淫要求他不要太卑躬屈膝,这样对方会看不起他的。   坐到巴菲特对面的木椅上,迪克·富德笑着说道:“沃伦,你还欠我洗衣服的钱,还记得吗?”   满头银发的巴菲特摘下老花眼镜,满脸狐疑地看着迪克·富德,半晌才一拍脑袋,尴尬地说道:“是的,迪克,非常抱歉。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了,有些事情的确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支票本,随手写了一张20美元的支票,撕下递给迪克·富德,表情和动作都自然无比。而对面的迪克·富德也很随意地接过支票本,看了又看。   说起来沃伦·巴菲特和迪克·富德的私人关系并不怎么样,双方都可能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姓名,但并没有过业务上的接触,私下里也没有良好的关系,仅仅是点头之交。而说起“洗衣服”,则是在一次副总统举行的酒会上,巴菲特不慎将酒泼到了迪克·富德的身上。   “真希望待会你也能像现在这么大方,给我的公司也开出一张这样的支票!”弹了弹支票,迪克·富德郑重其事地将这张纸收入怀中,略带玩笑地说道,“沃伦,相信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哇哦,如果20美元能够让你达到目的,我可不介意再开一张新的支票。”巴菲特幽默地回答道,随后正色说道,“迪克,你不觉得有些事情应该亲口跟我说吗?”   逗留在奥马哈市的这段时间,迪克·富德并没有立即求见巴菲特,而是辗转地见了他的助手、朋友甚至是邻居,将自己的来意通过各种渠道上传到巴菲特的面前。同时他这么做也是想更了解巴菲特一点,通过把握对方的性格特点来制定策略,看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说服对方。   销售员出身的迪克·富德深知事前准备工作的重要性,尽管他不需要亲自出马已经很多年,但对这一套仍然是轻车熟路。   “当然,我现在不就来了吗?”虽然巴菲特的语气当中略有责备之意,但迪克·富德只用一个玩笑就打开了局面,“沃伦,最重要的人物当然要放在最后,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重要性。”   巴菲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抽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开始认真地做起记录来。   花费了半个小时时间,迪克·富德将目前雷门兄弟的状况和所面临的问题简单地阐述了一遍,随后极为认真地说道:“沃伦,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投资机会,只需要50亿美元左右,我们就能够从困境当中走出来。相信这次危机过后,雷门兄弟很快就会走上盈利的正确道路,到时候你的投资将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摘下老花眼镜,巴菲特笑了笑,说道:“迪克,你也应该清楚,我需要对公司的每个股东负责。虽然我也很看好雷门兄弟的前景,但我在每一笔投资之前都要进行仔细的研究和分析,这需要时间和材料,你能明白吗?”   眼看着巴菲特有拒绝的意思,迪克·富德赶紧说道:“沃伦,我想你是误会了。现在我并不是在寻求推销自己的公司,而是在向你融资。你可以通过借入贷款或者是购买优先股甚至是看多权证的方式来进行。这样的方式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市场虽然对我们很不看好,但我不烦私下透露一个消息。韩国产业银行的团队正在纽约和我们进行谈判,商讨注资的问题。他们是看上了投资银行业务,想要从中分上一杯羹。但是如果我能够从你这里融到足够资金的话,和韩国方面的谈判或许就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很显然巴菲特并没有涉足投资银行的打算,不过若真是有一笔丰厚回报的投资,他是断然不会错过的。仔细地盘算了半晌之后,他开出了自己的条件,“9%的年回报优先股,加上一部分认股权证。我并不需要看多权证那玩意。40亿美元是我初步能接受的投资额度,这样的条件应该相当不错了。”   “9%的年回报率……”迪克·富德迟疑了。   这个回报相当高昂,条件非常苛刻,但因为有巴菲特的名誉在其中,所以这桩生意至少在内行人看来还是非常值得的。要知道如果巴菲特注资雷门兄弟的消息一传开,市场上跟风的投资者肯定会蜂拥而至,毕竟“股神”的威名摆在那里。而雷门兄弟目前遭受空头围攻的局面也不攻自破。   巴菲特能够激发市场信心,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但在巴菲特方面,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并不相信投资银行的这帮人,这源于他在90年代的一次失败的投资经历。1991年所罗门兄弟处于困境的时候,巴菲特出手拯救了这家公司。但他很快发现,所罗门兄弟的管理层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改变公司的命运,相反在给自己发了一笔高达9亿美元的奖金之后,将这家公司彻底玩垮了。   在当时所罗门兄弟的高层甚至向巴菲特隐瞒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国债投资丑闻,也正是这桩丑闻让所罗门兄弟公司彻底玩完。所以在对待华尔街人群的态度上,巴菲特非常谨慎,他不能拿自己的名誉来冒险。   就在这个时候,巴菲特桌前的电话响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迪克·富德一眼,对方立刻识趣地说道:“我需要时间来考虑考虑。”随后快步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乔治,是你?”巴菲特听出话筒里的声音,颇感意外,“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这真是一个意外。”   打电话来的人是乔治·索罗斯。尽管他运营的是对冲基金,名头也不弱于巴菲特,但他对巴菲特的选股水平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对方是一个真正的价值投资者。   两人在八十年代就开始了惺惺相惜,由于经常出现在名流特别是高官的招待宴会上因而有了私交,但在巴菲特的投资年会上,索罗斯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如果他一旦出现,轰动效应实在是太大。私底下双方经常交流一些对宏观经济的看法,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这两个名动全球的顶级精英私底下的关系相当不错。   “听说迪克·富德在寻求你的帮助?”略微寒暄了片刻之后,索罗斯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沃伦,你不会是打算给他们投资吧?”   迪克·富德在奥马哈市逗留超过一个星期,其间无数次在公众场合出现,有心人不难捕捉到他的消息,所以巴菲特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乔治?”   尽管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但牵扯到投资的事情,巴菲特仍然有自己的主张。他之所以能够享誉全球,就说明他根本不是一个耳根软的人。所以在索罗斯问到是否对雷门兄弟有兴趣的时候,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   “好吧,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意识到对方的不快,索罗斯的语气也变缓了不少,“不过沃伦,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你仔细认真地看过雷门兄弟去年的财报,你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在做空他们?”巴菲特的反应也是很快,立刻就意识到索罗斯打来电话的目的,“这么说市场上的‘谣言’并不是谣言,而是雷门兄弟真的出现了大问题?”   “是的!”索罗斯说得非常肯定,没有半点的隐瞒和犹豫,“华尔街的人是不能相信的,所罗门兄弟的教训就是最好的例子。相信我,沃伦,投资雷门兄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我现在的确在大举做空雷门兄弟,数目非常多。”   “不要忘了,你也是华尔街的人!”巴菲特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挂上了电话。索罗斯的话让他感到不舒服,但这又是事实,所以他只能不轻不重地刺了对方一句。   在和索罗斯的交往当中,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支个股发表过看法,今天却是第一回。深知索罗斯个性的巴菲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但他从来不会相信这些判断,他需要自己来得出结论,一个可以信赖的结论。   就在这时,迪克·富德推门进来,他估摸着电话应该打完了,进门之后的他看到巴菲特正皱眉沉思,不由笑了笑,说道:“沃伦,你的提议非常具有诱惑性,但现在我一个人无法决定,这样吧,等我和董事们商量一番,看看是否能够达成一个最终的共识。三天之内,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的,没有问题!”巴菲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同样,我也需要时间来了解更多关于你们公司的东西。”   迪克·富德一愣,不过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微笑着和对方握手,随后走了出去。   ……   “这里有问题!”“这里也有问题!”   当天晚上,巴菲特就决定开始仔细研读雷门兄弟去年的财务报表,厚达7厘米的整整一摞财务报表堆积在他的面前,他开始一页一页的翻阅。   他有一个习惯,当看到财务报表里的问题时,就会记录下相应的页数,之后这些问题会提交给相应公司的管理层,让他们来解释。而如果问题很多的话,即便是这些公司的高层能够解释,巴菲特和他的团队也会对这些公司持非常谨慎的态度。   一直熬到了凌晨,当东方天空泛白之时,巴菲特才将厚厚的一叠财务报表全部看完。他甚至来不及伸个懒腰,就被另外一侧记录纸张上的内容给震惊到了,整整一张白纸上记录的全部是页码,也就是财务报表有问题的地方。   这样的公司的确不值得投资!巴菲特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117章 香港财神   和自己的高层紧急磋商了一个晚上,最终迪克·富德和他的同事们确定了一个收购方案,以每股18美元的价格出售2.2亿份优先股股权,并且以每股22美元的执行价出售给巴菲特3000万份认股权证。如果该笔交易顺利完成,雷门兄弟将筹集到40亿到45亿美元左右的资金。   股票这个价格比市场上的价格溢价了20%左右,而权证的价格则比巴菲特所开出的20美元每股的执行价高出10%。依照迪克·富德和他同事们的分析,前者的价格差别不大,只要索罗斯对雷门兄弟的消息一传出,这20%的差价很快就能抹平,倒是涨幅不比前者的权证,虽然只有10%的涨幅,但因为涉及到是否增发和未来的预期,双方说不得还要唇枪舌战一番。   不管怎么样,迪克·富德已经有充足的理由来憧憬未来了,雷门兄弟的危机很快就要解除,不死鸟的名头保住了。为了能够尽快地将所有的细节敲定,他已经在凌晨时分迫不及待地坐上自己的私人飞机,从内布拉斯加州直飞纽约,在那里他将和自己的团队以及律师们商量所有的交易细节,然后以传真的名义发送给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   至于韩国方面,抱歉,迪克·富德已经不感兴趣了。   而这一切,包括赫伯特·麦克达特在内的雷门兄弟高层都不知情,闵裕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还在努力地达成交易。   新的交易方案是:韩国财团方面不想接手任何雷门兄弟所有的商业不动产和住宅不动产,除此之外,韩国方面愿意接手雷门兄弟的大部分股票。   不接手雷门兄弟的地产投资,很显然是想把这一块彻底剥离,不管是出售还是长期租赁,总之这部分资产不会列入到交易的清单当中。这很容易理解,韩国人不愿意涉足到地产这一泥潭当中。雷门兄弟这边先是激烈地表示反对,但很快双方就对此达成了一致,开始坐下来谈报价的情况。   “我已经得到了授权!”   临近中午时分,闵裕圣从门外走进会议室,自信满满地对等候在其中的众人说道,“大韩民国交易委员会已经批准了这一次交易。现在,我们来讨论讨论价格的问题。”   虽然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但并没有人提议去用餐,双方都很明白,谈判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这个时候最好先摸清对方的低价,然后再相应地运行谈判技巧和策略。   “1.25倍的账面价格,我们将收购80%的市面股份。”   在和自己的一方用韩语窃窃私语了半天之后,闵裕圣报出了一个让对方一方目瞪口呆的价格来。   原本雷门兄弟一方也在频繁地交换意见,不过在听到闵裕圣的报价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赫伯特·麦克达特,他脸色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随后礼貌地朝着闵裕圣点了点头,接下来继续和其他人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   昨天雷门兄弟的收盘价是15.57美元,按照25%的溢价来说,在未来交易完成的这段时间内,80%的股份可能会按照20到25美元每股的价格成交。这个价格足够让在座的雷门兄弟高层们满意,虽然这意味着他们被彻底地排除在新雷门兄弟的管理层之外,但他们每个人都能拿到数亿美元的现金,去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强抑着心头的狂喜,赫伯特·麦克达特飞快地和几个主要人物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就决定接受对方的报价,甚至连还价的过程都省略了,“闵,你的价格相当合理,我们都表示原则上的同意。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小细节,即我要将这个条件上报董事长,等待他的批准。相信问题并不会很大。这样吧,到晚上七点钟,我们在这里继续谈判,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达成交易。”   “不在场的人”终于发挥了作用,旁观的江山默默地想到,然后他就看到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到了一起。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个消息必须第一时间通知给钟石。   钟石将他塞入谈判团的用意虽然没有明说,但江山却是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就是将发生在谈判团里的一举一动汇报给钟石。尽管到目前为止,钟石只是默默地听,从来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江山知道这只是时机未到,或许眼前所发生的事就是那个时机。   “我知道了!”电话那边的钟石沉默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讲电话给闵裕圣,我来和他说。”   江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老板打算和闵裕圣摊牌了。   “终于来了!”   当江山将手机递送给闵裕圣的时候,他意识到钟石终于要出手了。在此之前,他早就猜到钟石为什么一定要在谈判团队里安插人手的原因,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存了侥幸心理,但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他还是感到有点悲哀。   “钟先生你好,我是闵裕圣。”闵裕圣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情,完全的公事公办,“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和之前卑躬屈膝的语气完全不同的是,闵裕圣毫无感情的语气当中隐隐还有几分怒气。此一时彼一时,任谁在这种时候被人横插一脚,都会感到非常不爽,就更别说闵裕圣这个野心勃勃的新贵了。   “听说你们即将收购雷门兄弟80%的股份?”钟石同样是压抑着怒火,在这个金融行业已经很少有人不敢不重视他意见的年代,居然还有人敢违逆自己的意见,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但问题是对方是国有银行,有韩国政府在背后撑腰,所以自己在面对闵裕圣的时候说话还是要权衡二三,“听说这笔交易达成在即,我是来预先恭喜你的。”   对于钟石对这笔交易持什么态度,闵裕圣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对于钟石的“恭喜”他自然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就正色问道:“钟先生专门打来电话,不是专门为了恭喜这个事情的吧?”   他的意思自然是有话说话,没话就挂电话,不要浪费他的时间。   钟石自然听出他的不耐烦,当下淡淡地回答道:“既然闵先生你这么能干,不如也帮我找找买家,看有没有人愿意接手我手头上韩国产业银行的股份!”   “你是在威胁我吗?”闵裕圣的瞳孔猛然收缩,紧接着勃然大怒,“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自己做空雷门兄弟的股份就算了,难道还不容许我们收购他们吗?”   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又或者一激动就这样,闵裕圣竟然结巴了起来,“你……你现在居然拿这个来威胁……你……”说到最后,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别激动。”电话那边的钟石反而淡定了起来,“其实我早就有了减持韩国投资的打算,只不过现在是个契机。我并不是针对韩国产业银行一家,因为这一次我不仅要抛售韩国产业银行的股份,也会减持韩亚金融的股份。所以拜托闵先生在美国市场上替我寻找买家,因为如果找不到买家的话,我就不得不在二级市场上抛售了。”   闵裕圣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无比,宛如一张白纸。   所谓“早有了减持韩国投资”的鬼话一听就是托词,就凭着钟石后面所说的“这次是个契机”就知道。之所以这么说,钟石还是给对方留了面子,不想彻底撕破脸。钟石知道,对方肯定能听出来自己话里的意思,而闵裕圣也很配合地全部领悟了。   钟石拥有韩国产业银行5.6%的股份,拥有韩亚金融集团3.1%的股份。他是前者的第三大股东,后者的第二大股东,均在两家企业当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一旦他将股份转让出去的消息泄露了,不知道这两家公司在市场上会跌成什么样。   最为要命的是,钟石甚至不惜在市场上抛售这些股票,要知道大额的股票转让一般都是找好买家,双方以约定的价格转让。当然这个价格要参考市面价格,就像今天发生在雷门兄弟身上的那样。但如果钟石决意孤注一掷的话,闵裕圣也毫无办法。   还有带来的连锁反应,市场的投资者肯定会追问天域基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抛盘,进而将他们和雷门兄弟的收购案联系在一起。原本关于这两家公司的市场会立刻混乱起来,各种传言会四下而起,轻点来说或许股价会下跌,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危害到两家公司的生存,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所以闵裕圣才感到万分头疼。原本他知道钟石对雷门兄弟的看法,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会违背对方的意思,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对方竟然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阻止这一桩生意。   真是有钱任性啊!   闵裕圣再一次感到左右为难,虽然电话已经被挂断,但他仍然怔怔地拿着手机在发呆。对方并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把包袱丢给了自己。这桩生意不能轻易取消的原因是,自己刚刚在早上和对方达成了交易意向,而且韩国国内不少人在盯着这桩生意,看看他的第一次出手会怎么样。   江山默默地接过电话,看着闵裕圣的眼神一直闪烁不定,脸色也阴沉如水,就知道钟石肯定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事关到双方首脑人物,他还没有资格知道,只能收起好奇之心,继续认真地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屈服钟石的压力,还是顶住这种压力,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收购雷门兄弟?一时间闵裕圣心乱如麻,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带着这种煎熬一直到了晚上七点,闵裕圣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不过迪克·富德的适时出现让这一切迎刃而解。   回到雷曼总部的迪克·富德志得意满,和一众亲信们拟定了具体的交易方案之后,就坐等巴菲特方面的反馈。直到赫伯特·麦克达特向他汇报时,他才记得还有和韩国产业银行方面谈判这件事,正好又有时间,就和众人商议了片刻,第一次来到会谈的场所。   “不在场的人”到场了。   只不过到这个时候,不管是赫伯特·麦克达特还是闵裕圣都不清楚,迪克·富德并不是来促成这桩生意的,他是来破坏掉这桩生意的,因为他自认为有了美国财神的撑腰,就不再需要韩国财神了。但是迪克·富德也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切都被香港财神和他的“盟友们”掌控和影响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第118章 鸡飞蛋打(一)   “你们犯了一个大错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迪克·富德刚一进门就高声嚷嚷道,完全不顾会议室内其他人的脸色,“雷门兄弟的不动产投资非常有价值,相信我。如果你们真的放弃这一块的收益,未来一定会后悔的。”   赫伯特·麦克达特领衔的雷门兄弟谈判团队并不清楚迪克·富德会出现,事实上在他向迪克·富德汇报之后,对方根本就没有透露出一丝要出席的意思。现在迪克·富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会议室,杀了个麦克达特措手不及。   谈判的另一方闵裕圣也是吃惊不已,他一来惊讶于迪克·富德的突然出现,第二则是因为对方的言语,居然一上来就大力推销雷门兄弟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动产。这种做派让他很不爽,因为他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同样有挫败感的还有麦克达特,他好不容易和闵裕圣一方达成交易的协议,但现在迪克·富德一上来就破坏了合作的基础,这等于又回到了谈判的原点。不过迪克·富德到底是雷门兄弟的精神领袖和掌门人,所以即便他有什么不满也不可以在这种场合表露出来。   “不,我们并不需要这些不动产!”闵裕圣毫不客气地反击道,“之前我和贵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对这些不动产不感兴趣。如果想要我们收购雷门兄弟股权的话,这部分的资产必须剥离。”   “闵,你之前的估计全部是错误的!”迪克·富德一点都不肯示弱,同样是强硬地不肯让步,“按照1.25倍的溢价收购,你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了。事实上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很清楚,雷门兄弟账面上的资产绝对不止1.25倍那么小。关于做空者持续不断地围攻雷门兄弟的新闻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股价被大大地低估。所以如果想以1.25倍的溢价控股的话,我强烈建议贵方还是持有一部分雷门兄弟的不动产资产。”   虽然态度很是强硬,但迪克·富德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他没有要求韩国方面全盘收购雷门兄弟的不动产,而是要求收购一部分。比起之前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退让。   只是他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闵裕圣,要知道如今的闵裕圣可不是当初在雷门兄弟供职的雇员,而是韩国产业银行的CEO。背后有韩国政府撑腰的他又岂是迪克·富德这个破落户能够随便拿捏的?   尽管心中很是不爽,但闵裕圣还是留了足够的脸面给迪克·富德,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扭过头对身旁的并购律师巴兰克齐低声说道:“他让我觉得恶心。”   巴兰克齐是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并购方面的专家,曾经主导过无数次兼并或是收购的交易,见识过很多奇怪氛围下的谈判,但如此火爆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当事人竟然如此抱怨,这让他感到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一想到如果这场交易搞砸了,自己和事务所的高昂佣金可能不翼而飞,巴兰克齐不得不站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富德先生,或许你并不清楚谈判的细节,不如就由我来解释一遍。我的客户和你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出价协议,我们只会在1.25倍的估价水平上谈判,如果是1.5倍的溢价,我想我们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了。”   “另外,关于贵公司不动产资产这一块,我们事先已经申明,对此并不感兴趣。事实上,我们并不认为你们在资产负债表上做了足够的减计。所以与其花费时间在计算不动产的新价值上,不如彻底地将这一块资产剥离,这样符合我们的利益。”   “那好吧!”迪克·富德总算冷静了下来,朝着闵裕圣瞟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你们觉得我们的不动产资产该如何计价?别的不说,我们特地为此做了一份条款书,你们或许应该先看了之后再说。”   说着迪克·富德朝赫伯特·麦克达特一使眼色,对方立刻从面前拿出一份条款书,恭敬地送到闵裕圣的面前。   “我想我们先休息一下!”巴兰克齐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条款书。”   平心而论,如果是在前几天的状态,闵裕圣是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的,他是一个极其自制的人。但因为被钟石逼迫了一番,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又遇到了态度不算好的迪克·富德,这才让他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   而迪克·富德也是刻意为之,有恃无恐的他现在可以狮子大开口,要求更多有利的条件。因为韩国产业银行方面和巴菲特方面的开价相差无几,所以如果有一方能够接受更高的价格,他就将股份卖给这一方。他并不清楚目前闵裕圣的心理,但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太在意。   在一间小房间内阅读条款书的闵裕圣,虽然是漫不经心,但对雷门兄弟所列出的不动产资产估值仍然是频频点头,他看得出来,按照这份条款书上所列出的价格,这才是雷门兄弟持有不动产的真正价值。   不过很快这种心情就被最后一则条款给彻底破坏掉了,闵裕圣变得勃然大怒起来。在条款书的最后,赫然写着:韩国产业银行向雷门兄弟提供信贷支持。   原来他们不止是想找个下家,甚至还想找个冤大头!这就是闵裕圣的第一反应,要知道韩国产业银行的资本可是韩国政府的资金,换句话来说就是韩国人的纳税,这些钱怎么能够让远在几万里之外的美国资本家肆意挥霍?   但在内心深处,闵裕圣却是暗喜不已。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将这则条款的消息带回韩国,压迫在他肩头上的收购压力就会迎刃而解,没有一个韩国议员会同意这样的条款。到时候不仅韩国方面不会指责他,反而会因此对他另眼相看。   只是闵裕圣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是钟石的那通电话,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果断地选择和雷门兄弟切割。至于到底是这则条款起的作用大,还是钟石在其中起的作用大,就连闵裕圣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118章 鸡飞蛋打(二)   “他们太没有诚意了!”   当闻讯赶到的赵建镐走进这间小会议室的时候,就听到闵裕圣劈头盖脸的抱怨声,“我们一直是以最大的诚意来进行这次的谈判,但看看他们,从头到尾都在戏耍我们。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赵建镐先是摸不着头脑,在闵裕圣的提示下看到条款后,也是大吃了一惊。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不是什么不可讨论的内容,但站在闵裕圣的立场上,他的确有大发雷霆的可能。   “关于这一条,我们还可以再商量!”赵建镐赔笑着劝道,“如果我们执意要求的话,这则条款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当然,就我个人而言,将这则条款彻底取消掉才是最正确的。”   他作为一个韩国人,自然要先表明自己不是卖国贼的立场。即便他供职于雷门兄弟韩国区,但也不能因此被人诟病。   “这不是1.25倍的溢价或者1.5倍的溢价,也不是多少亿美元信贷额度的问题!”闵裕圣的眼神坚定了起来,“一切都与钱无关,问题在于他们,也就是你们的谈判态度。一直以来,你们就缺乏诚意,只是把我们当做哄抬股价或者其他价格的工具。无论如何,这种方式让我感到非常反感,在这种氛围下我是不能和你们继续谈判下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赵建镐目瞪口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闵裕圣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些什么。   等到所有人再次聚集在会议室的时候,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整个谈判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大多还在皱着眉头想着谈判的一些细节,直到一个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从闵裕圣的口中说出。   “非常抱歉,同时也非常感谢你们辛勤的工作。”他说道,“但是我想我们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了!”   闵裕圣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加里,剩下的事情由你来处理吧!”   加里即巴兰克齐,但这句话已经毫无意义了。谈判就这么破裂了,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就连韩国一方的人员也是如此。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闵裕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会议室外,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谈判真的结束了,开始手忙脚乱地收起自己的文件,准备离开会场。   而雷门兄弟一方,则是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在休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有迪克·富德很清楚自己成功地激怒了对方。虽然他心中暗爽,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句,“闵,难道你就这样离开了?”   丢下不知所措的众人,迪克·富德独自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内,拨通了巴菲特的电话,现在他要将自己的公司卖给这位“股神”了。   事实上在韩国产业银行和巴菲特之间,他早就有了选择,自然是巴菲特的分量更重一些。但迪克·富德并不想轻易地放弃韩国财团,所以在条款书里加入了比较苛刻的内容,在他看来这纯属漫天要价,如果对方能够坐下来谈的话说明还有可能,但闵裕圣一个招呼不打就走了,很显然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迪克,是你?”巴菲特略显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关于交易的事情吗?看来你们真的很着急,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20美元每股的优先股,执行价为22美元的股权权证。”不知道为什么,迪克·富德突然感到有些慌乱,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让他顾不上寒暄,直接报出了自己一方的价格,“当然,这是初步的报价,还有商量的余地。”   说完之后,他紧张到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如同第一笔交易达成时候的心理。按照道理来说久经风波的他早就练就了一颗古井无波的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却无法保持淡定。   “我可不觉得有商量的余地!”巴菲特淡淡地说道,“抱歉,迪克,我仔细研究过了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我不认为这是一家值得投资的公司。所以,交易被取消了!”   “什么?”   那种莫名的紧张情绪的源头终于被找到了,迪克·富德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下一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19章 “时日无多”   当韩国人离开之后,钟石第一时间就从江山的口中得到了消息,尽管这个消息在预料当中,不过钟石依然没有想到,闵裕圣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拒绝雷门兄弟。不过再转念一想,半岛国家强烈的民族自尊心的确有可能让闵裕圣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苦了雷门兄弟的一众高层,想来他们怎么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对方突然就觉得受到巨大刺激而拂袖离去?   同样,巴菲特拒绝雷门兄弟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索罗斯等人的耳中,这让他欣喜若狂。原本索罗斯等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巴菲特,但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没了索罗斯的援手,基本上雷门兄弟就只剩下半条命,还不任由这些做空者任意掠夺?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随后的周末,关于雷门兄弟失去韩国财团救命的消息就渐渐地传播开,起初只是市场的猜测,但很快更多的细节就被透露了出来,到最后甚至连巴菲特曾经一度想要出手雷门兄弟,迪克·富德昏厥的消息也被泄露给了外界,这让市场一片哗然。   对于拼命做空雷门兄弟的空头来说,过去的一个周末当真是让他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死里逃生的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巴菲特真的出手的话,他们在雷门兄弟上的头寸会面临怎么样的一个悲惨局面。不过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过即便是如此,迪克·富德在众多对冲基金围剿下死命挣扎的本领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正是意识到迪克·富德的巨大能量,很快市场做空雷门兄弟的口风就开始转变,从之前对雷门兄弟内部财务状况的攻击转向对迪克·富德个人身体健康的担忧上,做空者很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迪克·富德倒下了,雷门兄弟只怕是要彻底地失去还手之力。   ……   “胡说八道,居然说我有心脏病?”迪克·富德一脸的愤慨,冷笑着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们怎么不说我已经失去理智,不能再做雷门兄弟的董事会主席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就全部达到了!哼哼,这些该死的秃鹫,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看来SEC的约谈对他们并没有起到效果。”   迪克·富德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这才昏厥过去,幸好秘书发现的及时,在医院观察了十二小时,一切指标正常之后,他又重新开始了工作。在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   关于SEC对做空者的约谈,是由迪克·富德亲自向他们进行的举报。当然,他并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SEC近日传讯了一批对冲基金的经理,目的就是询问他们在做空雷门兄弟的过程中是否有违规的行为,自然这些人都矢口否认。   原本这个招数是迪克·富德打算配合收购一道使用的,两者叠加在一起的效果绝对超过简单的1+1,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出售双“保险”竟然双双失灵,这才有了昏厥的一幕。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就被两大巨头财团盯上。现在他所做的一切自救措施都被人暗中加以阻扰,所以即便是他使出浑身的解数,也很难挽救雷门兄弟这艘已经侧翻的巨轮。   “这些谣言根本就微不足道,只要你稍微地亮相几次,相信很快就会烟消云散。”赫伯特·麦克达特缓缓地说道,“迪克,现在有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一是摩根大通要求我们提供50亿美元的抵押品,就在明天或者后天;二是关于三季度的财务报表,目前计算下来的结果亏损超过54亿美元,即便算上减计的话,预计亏损额度也在28亿美元以上。这些数据一旦公布,怎么向市场交代?”   “什么?”   就算是刚才听到关于对自己的造谣,迪克·富德依然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只是用冷言冷语来反击。但一听到麦克达特的两则消息,他立刻就坐不住了,当即拍案而起,“摩根大通这是疯了吗?难道他想把所有人都往死路上逼迫吗?”   迪克·富德满脸的震惊,根本不相信所听到的这一切,问向公司的首席财务官伊恩·霍维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摩根大通怎么能这么做?”   因为艾琳·卡伦陷入到泄密门当中,在迪克·富德的授意下她被彻底边缘化,很快这位女性高管就消失在雷门兄弟的管理层里。接任她的是伊恩·霍维特,一名兢兢业业的财务官。虽然名气并不是太大,但这位仁兄是雷门兄弟培养出来的人才,忠诚度和对雷门兄弟的认同感远不是艾琳·卡伦这样的职业经理人所能比拟的,所以迪克·富德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推上了CFO的宝座。   “是的,先生。”伊恩·霍维特的脸色极为难看,“一个星期之前,约翰·霍根给我打电话,让我们追加50亿美元的抵押物。因为他们持有我们的交易头寸,这笔头寸在100亿美元左右,在听到市场的传闻之后,他们认为这笔交易的风险巨大,因此需要我们对这些头寸进行背书。”   约翰·霍根是摩根大通的首席风险控制官,负责摩根大通投资银行部头寸交易的风险控制。在意识到摩根大通的交易头寸出现风险的时候,由他来出面降低风险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不听则已,一听迪克·富德更是火冒三丈,“这种事情居然过了一个星期我才知道?天呐,这还是一家由我当董事长的公司吗?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人想到汇报给我吗?”   说到底,迪克·富德在意的并不是在这种时候抵押资产给摩根大通,而是他对雷门兄弟内部状况的掌控开始出现失控。这让他非常不满,当下借着这个机会对伊恩·霍维特大发雷霆。   “冷静一点,迪克。”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赫伯特·麦克达特不得不站出来说道,“伊恩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事实上在摩根大通方面发出通知之后,我已经和他们进行了沟通。除了要求延缓时间之外,我还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进行出售方面的谈判,让他们耐心等待。原本我认为只要出售方案能够达成,这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但现在……”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现在出售失败,原本被压下来的问题立刻又浮出了水面。   大有深意地看了看赫伯特·麦克达特和伊恩·霍维特之后,迪克·富德终于冷静了下来,扶着脑袋想了半晌,“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量地拖延。同时,我们必须想办法给摩根大通方面施加压力,让他们放弃地产抵押的念头,最不济也要让他们不要抵押这么大数目的资产。”   “关于这方面,我会亲自和他们的董事长,以及联储的官员去沟通的。”迪克·富德越说越有自信,整个人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在场的其他董事会成员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这正是他的个人魅力所在,在需要担当的时候绝不会退缩半步,“另外,关于三季度财务报表方面,首先我们先向外界吹风,让他们对我们即将公布的亏损有一个明确的预期。再者我们也必须再次采取行动,在最快的时间对内公司进行手术般的改变,务必让雷门兄弟尽快走出目前的困境。”   “迪克,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你已经有了方案?”尽管迪克·富德说得慷慨激昂,但赫伯特·麦克达特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要知道这些空话套话他也会说,但对实际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不过既然迪克·富德在这个时候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当然!”迪克·富德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各位不要忘了,如果我们真的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相信联储一定会出手了,难道你们忘了之前贝尔斯登的教训吗?就算是贝尔斯登这样的烂公司,最后每股还是卖出了十美元的价格,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先生们。”   按照目前雷门兄弟的股价,他们只有区区的15美元,距离10美元几乎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和贝尔斯登比起来,雷门兄弟不管是在业务水平还是资产规模上,都远胜对手不止一筹。所以即便最后闹得实在是不可收拾,雷门兄弟依然能够求助联储来收拾这摊残局。所以迪克·富德并不是太担心。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到了这个时候,迪克·富德依然没有认为雷门兄弟无可救药,破产这个词甚至没有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在三季度财务报表公开之际,我们还要宣布一件事情。”迪克·富德最后说道,“剥离公司的不良资产,对现有资产进行彻底地重组,将优质资产注入到新的部分当中,由此希望能够卖出一个好的价钱。”   严格说来,这就是当初韩国财团提出的主意,只不过当时的迪克·富德很痛快地表示了拒绝。但在医院躺了一天之后,迪克·富德的观点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因为雷门兄弟的地产资产和其他有毒资产如果还不剥离的话,整个集团都有可能被拖累进去。   眼前的雷门兄弟,除了继续在市场上寻找买家之外,自身的重组也迫在眉睫。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管理层可能会再次挥舞裁员的大刀。不过对减少他们自身薪酬或者奖金等措施,这些人从来就没有想过。   ……   只是雷门兄弟当前面临的第一大问题,并不是他们在周日董事会会议上讨论的这些,而是媒体对目前雷门兄弟铺天盖地的报道。因为韩国财团以及巴菲特的传闻,使得原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雷门兄弟更是被舆论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以至于这一天的所有美国财经报纸的封面都是关于雷门兄弟的新闻,而CNBC电视台更是专门派出了一辆采访车,停靠在雷门兄弟的总部大厦,二十四小时追踪报道雷门兄弟的新闻。   自然,这些报道雷门兄弟的新闻清一色都是悲观和负面的,而《华尔街日报》更是打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标题:雷门兄弟时日无多! 第120章 岔路口   “逼近10美元大关了,等到他们公布三季度的财务报表时恐怕就会跌破10美元每股了。”   沐浴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中,望着如同水晶般碧蓝无瑕的天空,江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表情似醉非醉,眼神迷离涣散,仿佛沉浸在这大好清晨当中。只是他说的话,显示了在这个时候他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和理智。   这里是燕京,8月24日的早晨,奥运会闭幕的这一天。经过16天的激烈争夺,四年一次最大规模的体育盛会终于要落下帷幕。因为华夏史无前例地夺得了金牌榜总数第一的好成绩,为本届奥运会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华夏国家都沉浸在这种浓重的喜悦当中,钟石和江山也不例外。   他们两人是来观摩奥运会闭幕式的。   唯一让这届奥运会美中不足的是,就在8月8日奥运会开幕的这一天,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为了争夺南奥塞梯地区的控制权而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局面战争。尽管战争只维持了10天,而且以俄罗斯军队撤离为结束,但还是有2000多人在这场战争当中丧生。   这个世界本来就一直处在动荡当中,发生战争原本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场战争发生的时间正是奥运会开幕的这一天,这打破了奥运会期间世界没有战火的潜规则,而且第二怪异的是,这场战争发生在和欧洲毗邻的北极熊身上。   从二战以来,欧洲诸国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俄罗斯。冷战爆发之后欧洲更是和苏联直接对抗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即便后来苏联解体,俄罗斯进入独联体时代,整个欧洲和美国也没有放弃对它们的警惕。因此当俄罗斯再次动起武器的时候,欧元立刻出现了大幅震荡。   对于世界上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一场持续了十天的小规模战争,硝烟散去继续歌舞升平。但对于钟石来说,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冲突。在战争打响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场阴谋。   很快消息就开始在市场上弥漫,两天之后汇总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之后,钟石终于知道了事件的大概真相:某股不知道来向的资金买通了格鲁吉亚军队里的高级军官,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格鲁吉亚军队首先向俄罗斯方面发动炮击,因为双方原本就存在历史恩怨,在这种情况下俄方军队悍然反击,双方因此打了这场战争。   现在问题的焦点都集中在这股神秘资金到底来自何方,虽然一直都没有头绪,但根据获利最大嫌疑最大的原则,投资者普遍认为在外汇市场上的欧元空头是本次战争背后的驱使者。在这一天欧元对美元的报价从1欧元兑换1.5320美元直线下跌到1欧元兑换1.5016美元,跌幅高达1.98%。   到15号周五为止,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依然没有起色,下跌到1欧元兑换1.4671美元,短短一个星期内波动幅度高达4.23%。这个幅度对于外汇市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震荡,如果算上杠杆的话,短短一个星期五成的收益都能轻易达到。   利益使人疯狂,让人不择手段。   “破10美元指日可待,不过后面可就不好说了!”   钟石心情也是不错,燕京一直以来都被雾霾天气所困扰,灰蒙蒙的天色成为常态,不过在奥运会期间,因为环保给力加上天公作美,所以在这段时间天空大部分时间都呈现出碧空如洗的蓝色,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不好说?”   江山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知道钟石又在考量自己,这段时间钟石总是想方设法地考量江山,开始时江山还不习惯,但很快他就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这能够让他的大脑时刻保持思考的状态。   细细思量了片刻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钟生,你是不是在思考,雷门兄弟的股价跌破10美元之后的走势?毕竟当初贝尔斯登是以10美元每股的方式被收购的,如果雷门兄弟的股价跌破10美元,那么对美联储来说,就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难题:是在现在出手解救雷门兄弟,还是看着它的股票继续走低,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对,也不对!”   钟石赞许地看了江山一眼,接着补充道,“不止是美联储,摆放在市场面前也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选择做空雷门兄弟,赌最终它会破产,或者是以低于10美元的价格被收购;而另外的一条路则恰恰相反,基于贝尔斯登的教训,这部分的投资者认为美联储不会放任雷门兄弟就此玩完,肯定会出手相救。贝尔斯登那样的资产规模和市场影响力,最终都能够卖出10美元每股的价格,那么对市场影响数倍于贝尔斯登的雷门兄弟会卖出怎么样的价格,这就要看市场的判断了。”   “简单来说,因为雷门兄弟,市场会掀起一场豪赌。或许并不止雷门兄弟,还有同样处于风尖浪口的美联证券,他们最近的日子也太好过。因为干预了贝尔斯登的运营,美联储也受到了广泛的指责,这一次就要看他们是能够承受住这种舆论压力,继续救助这种大的金融机构,又或者是他们迫于压力,放任这样的机构‘自然死亡’。不管美联储采取哪种措施,市场都会产生强烈的预期对立。”   “这或许就是市场的魅力所在吧!”钟石最后意犹未尽地说道,“这世界恐怕只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知道答案,但他们在最终结果公布之前,绝对不会对外界透露的。”   “这岂不是和当初俄罗斯国债违约的事情差不多?”江山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伯南克肯定知道,保尔森和美国总统也应该知道。或许迪克·富德也知道,不过也不一定。天呐,要从这些人的口中得到消息,这的确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对了,钟生,你觉得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说到这里,江山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立刻精彩了起来,看着钟石的目光也充满了玩味。   “我?”钟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体育馆,“我们已经到了,还是先进馆再说吧。”说完也不管江山,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眼看着钟石并不接招,江山愤怒地朝着钟石的背影做了个中指手势,一脸的鄙夷。   ……   “老板想问问,最近格鲁吉亚局势和欧元走低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终场的歌舞表演,正当一片欢腾,歌舞升平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悄地坐到了钟石的身旁,围绕在钟石身旁的几个保镖正打算站起身来时,就看见钟石微微地摆了摆手,他们就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   高东方很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状,不由地一阵苦笑,“钟先生,我说你的这个阵势搞得够大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算是恐怖分子,也保证他们在这儿搞不起一丝风浪来。”   “以防万一而已!”对于高东方的揶揄和挖苦,钟石并不在意,淡淡笑了笑,“我现在的仇人可多了,尤其是在燕京,他们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高东方的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就建议道:“真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调几个人给你,从大内出来的。”又说道:“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能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汇报给老板。”   “淡定。”钟石被吓了一跳,大内高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借调出来的,“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等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试过被大内高手保护的感觉,想想自己和领导人有着同样的待遇,这感觉真爽。”   他的脸上随之就露出陶醉的表情,当然,这只是打趣。   高东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对方竟然开始意淫起来,好气的是聊了半天,钟石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看来想要对方开口,自己还得再努力努力。当下一咬牙,说道:“不瞒你说,老板最近和其他几位老板正在商量,怎么样面对金融危机的局面。据说,据说啊,他们正在拟定一份数目巨大的经济刺激计划,以摆脱目前低迷的外部经济影响,让华夏的经济继续高速增长下去。”   “终于说了一点干货!”钟石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不过因为欧元出现下跌,老板急需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欧洲会发生什么。”高东方的视线仍然盯着体育馆中央的舞台,甚至还不时地鼓掌欢呼,根本看不出他正在说着一件关系到国家经济的大事,“我说这么多,已经违反了保密原则。现在钟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欧洲目前的经济状况和本次金融危机的影响,还有对华夏经济的冲击?”   “你这个范围实在是够大的。”钟石很惊讶,他的确很惊讶,原本他只是想拿捏对方一下,谁想到对方竟然透露出这样一个国家秘密出来,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一切的关系并不是很大,目前他的主战场还是在欧洲和美洲。既然对方以诚以待,他自然也不会再隐瞒,当下痛快地回答道,“欧洲现在也面临着分岔口,而且欧洲的问题绝不比美国轻。相信你们已经从格鲁吉亚战争当中看出一点端倪出来了。”   “是的!”高东方沉重地点了点头,“原本我们的智库分析,这是一次对奥运会的破坏活动,目的是给这次盛会抹黑。但这几天综合各种信息来看,这次爆发的战争绝不止这点目的,其背后甚至还有比俄罗斯动武让欧洲产生威胁更大的阴谋!”   “不错!”钟石叹了一口气,“就在刚才,我还没有想明白。不过当我看见美国总统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明了了。美国这是在祸水东引啊!因为美国和欧洲都出现了危机,但是单论严重程度,欧洲的金融机构远比美国的安全许多,除了某些国家债券出现问题外,到目前为止整个欧洲的金融界仍然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这让全世界的资金都蜂拥着跑到了欧罗巴大陆。美国这一招太狠了,除了让欧洲不能独善其身之外,还要让未来几年,欧洲的领导人都要为欧元的价值发愁。”   “相信这一点欧洲的领导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们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局面。”钟石继续说道,“是继续和美国合作,忍受这种金融战争带来的剥削,还是重新从世界上其他地方获取利益,这就是他们面临的抉择。”   高东方已经惊讶得闭不上嘴巴了,甚至没有听到钟石下面的话,“断掉了欧洲这个胳膊,加上美国自身经济出了问题,华夏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市场了。”   随着歌舞进入高潮,体育馆里的大屏幕也逐一给到了到场的领导人,而正在这个时候,镜头扫到了美国总统,只见他满脸笑容,正在热烈地鼓掌,很显然被场内的文艺演出强烈地吸引住了。 第121章 保尔森出手   亨利·保尔森最近很烦躁,市场上出现的天下大乱局面让他到处扑火,先是“两房”的核心资本金严重不足,被市场传出破产传闻,保尔森不得不硬着头皮连续两天发表声明,宣布注资“两房”并暂时不考虑接管,这才让“两房”暂缓了一口气。没等他有所放松,金融市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又来了,随后是美国国际集团(AIG),高达800亿美元资产的保险公司出现了巨大风险,这又让保尔森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子。AIG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来自雷门兄弟和美林证券的报告又摆放到了他的案头。   按下葫芦浮起瓢,这是最近美国财政部长工作的真实写照。   不过此时的他正坐在电视机前面,专心致志地看着CNBC的新闻,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台开着彭博终端的电脑正安静地运行着,页面正是雷门兄弟的股票即时走势图。   和《华尔街动向》、彭博电视台等财经节目比起来,保尔森更喜欢CNBC的节目,因为它的新闻评论人最符合他的口味,思考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不谋而合。   “股价走到今天的地步,是因为很多人相信雷门兄弟可能会破产。”《华尔街动向》的新闻评论员这么说道,“这种预期进一步导致了做空的肆虐。信心的缺失最为致命,因为雷门兄弟已经和韩国方面、巴菲特谈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举步维艰,到了三季度财务报表公开的那天,这种恐慌将会达到高潮。相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雷门兄弟最终应该会以破产结束这一切。”   “最近的舆论已经将财政部和联储推到了风尖浪口,关于‘两房’和AIG,包括雷门兄弟等公司的问题,和之前的贝尔斯登是同一个性质。我们需要弄明白的一个问题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去拯救那些每年能够数以百万计薪水的金融机构,这种行为是否真的适当?”彭博电视台的新闻评论倾向于民主党,自然对目前的共和党政府大加鞭挞,“不可否认的是保尔森原本出身于这些财团,那么他在制定这些政策当中,是否将这种因素考虑在其中?作为一个自由市场经济的国家,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财政部和联储一定要出手救助这种吸血鬼?”   自然这样的言论更是让保尔森烦躁不已,硬着头皮听了几分钟之后,他就不耐烦地换了频道,CNBC也正在评论最近关于雷门兄弟的新闻,保尔森不禁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关于雷门兄弟,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必须要弄明白,那就是它如果破产,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英俊的主持人语出惊人,却正直指问题的要害,“对于它的竞争对手来说,雷门兄弟是帮助它们阻隔风雨的一道墙,如果这道墙现在倒下来,市场很快就会将目光转移到下一个投行身上,到时候说不定这些投行会一家接着一家地倒闭。”   “除此之外,让雷门兄弟倒闭也不符合美国的利益!”主持人继续说道,“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投行在整个金融生态链,乃至是经济链当中的地位。一旦发生连锁反应,后果不堪想象。这就是为什么在之前,联储和财政部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救助贝尔斯登的原因。虽然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但我的确这么听说过,雷门兄弟一直和联储、财政部保持密切的联系,因为伯南克和保尔森都不想他们破产。”   这段话听在保尔森的耳朵中,无异于天籁一般动听。保尔森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感到轻松愉悦,好像一切压力都不翼而飞。他终于在市场上找到了一个支持者,尽管这个支持者的声音很微弱。默默地关掉了电视,保尔森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精力,刚才的疲累一扫而光,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他知道,自己至少在一部分人群当中得到了理解。   “本,是我!”   摸起电话,保尔森打给了联储主席伯南克,“还记得在去年,你曾经告诉我的一件事吗?关于加息时候讨论发生的一桩意外,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什么事?”伯南克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后大脑就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去年?加息会议?意外?几个关键词一组合,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亨利,你说的是盖特纳副主席和盖德·拉克发生口角的事情吗?这件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了吗?”   当初在加息会议上,身为联储公开委员会的盖德·拉克质疑盖特纳副主席向美国银行透露加息的信息,而盖特纳则断然否定。尽管双方都是一口咬定,几乎撕破了脸皮,但在伯南克的斡旋之下,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   作为财政部长的保尔森,自然有权利查看联储公开委员会的会议记录。当他看到这一段时,眼睛就是一亮,果不其然,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肯定不会认为盖特纳是无辜的。事实上在他出任古德曼公司CEO的时候,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少干。所以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肯定确有其事。将这件事捅出来显然并不是利益最大化的处理方法,于是他佯装不知,静静地等待时机,一直到现在,他认为的时机终于出现了。   不讲对错,只谈利益,这是一个政客的标准思维。入主财政部几个月的保尔森,已经将这一套玩得驾轻就熟。   “我当然不会再提了。”一切尽在掌控当中,保尔森的语气也显得异常轻松,“不过盖特纳和肯·刘易斯欠下了一个人情,现在是他们偿还的时候了,不是吗?”   他虽然说不再提,但整个说话的腔调都建立在盖特纳和肯·刘易斯之间存在秘密交易的前提下。说出这一切他很自然,根本就没有想到隐瞒什么,保尔森相信伯南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伯南克回答的语气也是没有一丝的诧异,“是吗?亨利,不知道你打算把这个‘方便’用到什么地方?”不等保尔森回答,伯南克就紧接着说道:“天呐,你不会是打算让美国银行收购雷门兄弟吧?呃……这可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用了一个“不错”,很显然对这个主意并不太抵触。   这边的保尔森对伯南克的惊人反应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如今市场上最为火爆的话题就是雷门兄弟的问题,而美国银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商业银行,早就对投行业务垂涎欲滴了,尤其是在摩根大通收购了贝尔斯登之后。而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介入到这个领域当中,相信他们不会错过。   退一万步讲,即便美国银行的高层对投资银行业务不感兴趣,他们也很难抵抗来自联储和美国财政部联合施加的压力。如今保尔森放话出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有所动作,否则后果怕是难以想象,而且对方还拿捏了他们的小辫子。   看似雷门兄弟的结局就这样被决定了。   “本,既然你也觉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保尔森得意地笑出声来,“美国银行方面,让盖特纳亲自去说服,就说这是我的意思,相信肯·刘易斯什么都明白。雷门兄弟方面,我会亲自通知迪克·富德,就这样吧。”   挂掉了电话,保尔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距离彻底解决只有一步之遥。剩下的细节让两家自己去谈,总之只要最终成功收购,价格方面都好说。一边想着,保尔森一边拨通了迪克·富德的电话。   “迪克,我是亨利。”保尔森首先自报家门,紧接着说道,“听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一切都糟糕透了!”在财政部长面前,迪克·富德自然不会隐瞒什么,他还指望能够从对方那里获取援助呢,逮住了机会大倒苦水道,“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真的。亨利,雷门兄弟已经在市场上找不到有购买意向的买家,我可能是老了,已经不知道这个市场到底怎么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公司就这样一步步地被做空者击溃。天呐,我想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是美国市场出现了问题。”   美国市场的确出现了问题,但你们的问题也不轻。保尔森强忍着笑意,心中却不住地嘀咕,这家伙实在是太能找借口了。又忍了几分钟迪克·富德的抱怨,他才试探着说道:“迪克,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迪克·富德也在等这句话,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需要。这实在是太好了,我想联储和财政部也不会放任我们不管。毕竟如果放任我们破产的话,对市场的损害实在是太大了。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你们绝对是做了一笔超值的交易,完全地正确的决定。”   “美国银行有意收购你们,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相信你们应该不会错过。”对于迪克·富德的阿谀奉承,保尔森并没有特别的感觉,静静地听完之后,他才开出自己的条件,“迪克,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希望你能够把握住。不过你记住,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   奉承的话戛然而止,迪克·富德感到很无语。原本他以为保尔森是看在雷门兄弟破产后会造成严重后果的结果上帮助他们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这是一场交易。尽管他不知道保尔森会用这个人情做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人情绝对不算小。   形势比人强,在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不答应了。不管这么样,雷门兄弟总算是存活了下来,迪克·富德这样聊以自慰。   ……   当接到盖特纳的电话,得知是保尔森的意思之后,肯·刘易斯的脸色一直就不太好看。这位美国银行的CEO目前是市场上的宠儿,作为西部财团的标志性企业,美国银行的姿态一直都放得很低,它拥有全美最大的零售网络,服务千千万万个人客户和中小企业。正是因为这种平民化,使得美国银行成为“国民银行”,也使得他们能够和那些“血统高贵”的银行财团抗衡。   但现在来自政府的意志使得他们不得不低下头,屈服在这种压力之下。   “没办法,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肯·刘易斯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第122章 华尔街式的交易   和其他金融机构一样,美国银行在此次的次贷危机当中也出现了问题,但财雄势厚的商业银行岂是那些抵押贷款公司、保险公司和投资银行能比拟?结果是美国银行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很快就扭转了局面,甚至还借机吞并了几家小银行,壮大了自己。   永远有人在趁火打劫,美国银行也不例外。   肯·刘易斯虽然知道保尔森的意志无法违背,但他并不想服服帖帖地听话。他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他看来,这个人情是欠给盖特纳的,现在保尔森想要“邀天之功”,就必须付出些什么。   当然,这样的想法他断然不敢亲自告诉保尔森。作为古德曼公司的超级客户,他没少和这位前CEO打交道,深知他的为人,外表儒雅但内心刚强,占据有利地位时根本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威胁,而且他现在迁升财政部长,身居高位更是把这种强势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肯·刘易斯亲自开这个口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撕破目前双方保持的默契局面,和财政部、联储的关系会迅速恶化,到时候肯·刘易斯恐怕会以最快的速度被董事会解雇,成为牺牲品。   所以这个向保尔森提要求的想法必须由别人说出来,而且对方必须是个有身份的人,还要心甘情愿、全力以赴地去游说。   现在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即雷门兄弟公司的董事会主席迪克·富德,因为对方有求于他。   收购雷门兄弟,对于美国银行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他们想要投资银行界已经很久了。但肯·刘易斯却不肯轻易地施舍善心,他是一个标准的商人,将这件事的利益做到最大化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肯,我是劳德。”电话响起,来自古德曼公司,“听说你们对雷门兄弟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帮你这个忙,你也知道我们在财务顾问方面可是世界级的。”   劳德·贝兰克梵,古德曼公司的CEO,神通广大的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很快就给肯·刘易斯打来电话,宣称对这桩交易很有兴趣。   肯·刘易斯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华尔街手眼通天的人太多,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略微寒暄了几句之后,他说道:“劳德,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告诉我你真实的目的,否则我很难帮到你。”   他很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劳德·贝兰克梵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肯,我的朋友,难道你在怀疑我?”劳德·贝兰克梵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快了,但这也可能是伪装出来的,“我是真心实意地来促成这一笔交易。你知道吗?雷门兄弟现在正在积极地自救,虽然他们和韩国方面谈崩了,但这仍是一家不错的公司,不是吗?”   说完这些话,劳德·贝兰克梵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又道出另外一个说法,“其实,我们是打算收购雷门兄弟的。”   “什么?”这一下肯·刘易斯是真的吃惊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们要收购雷门兄弟,这怎么可能?我的天呐,难道这个世界变了?不再是我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了吗?”   肯·刘易斯的惊讶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华尔街,雷门兄弟和古德曼公司就是相互竞争的关系,两者业务高度重合,盈利能力或有差距,但也并不是那么明显。而收购要不是图利,要不就是对自己业务短板的补充。而站在古德曼公司的立场上,这两种动机很明显都不存在。   雷门兄弟的有毒资产众所周知,在这个时候收购雷门兄弟无疑是吞下一颗毒丸,如果没有庞大财力作支撑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毒发身亡。美国银行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对于古德曼公司而言,这种风险非常大,大到他们根本承受不了。   而另外一个可能性,则是对自己公司业务的补充。但不管怎么评估,古德曼公司的业务都不弱于雷门兄弟的相关部门。或许在个人方面存在参差不齐,但即便是这样,也完全没有必要买下整整一家公司。   所以肯·刘易斯非常震惊。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劳德,我的朋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段时间迪克·富德还指责你怂恿交易员在市场上发布关于雷门兄弟的负面新闻。还有,那么高调做空雷门兄弟的对冲基金,难道他们和你们没有牵连吗?我真是想象不出,在这种环境下你居然动了收购雷门兄弟的念头,这真是太疯狂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不是吗?”劳德·贝兰克梵嘿嘿地笑了,“那些都是市场流言,我们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事实上,这些流言说不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放出来故意抹黑我们的,但我们不屑于去反驳,这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的确在考虑收购雷门兄弟!”   “难道他们是保尔森专门派来哄抬价格的帮手?还是真的动了收购雷门兄弟的念头?”   这一刻肯·刘易斯心乱如麻,脑袋如同开动的马达一样飞快地转动起来,思索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一时半刻之间,他又哪里想得出来?   劳德·贝兰克梵没有理会肯·刘易斯的沉默,继续说道:“现在的市场真是混乱,让我想起了70年代的通缩、80年代的股灾和98年的大动荡。这么多年,雷门兄弟都生存了下来,作为他们的老对手,我们实在是有义务和责任帮助他们渡过这个难关。不过如果我们收购了,相信雷门兄弟这个名号应该不会继续存在了。”   “肯,你是我的老朋友,应该清楚我们古德曼公司的风格和文化。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要收购雷门兄弟,是不是考虑让其中一家退出?这样我们就会对雷门兄弟有个充分的评估,谈判的时候也不会因此受到要挟,你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肯·刘易斯突然大喊一声。   电话那边的劳德·贝兰克梵吓了一跳,“我说我们之间需要退出一家,不要被别人利用,当做哄抬价格的工具。”   “不,不,不!”肯·刘易斯突然笑了,“劳德,我终于明白你的打算了。原来你是想复制一下发生在98年的事情,果然是好算计。上帝啊,怪不得你们是华尔街最大的投行,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存了趁火打劫的念头,上帝啊!”   他一连说了两个“上帝啊”,脸上虽然笑着,心中却是无限鄙夷。   原来在98年的危机当中,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遭遇危机,古德曼的银行家们打着收购的幌子,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里偷到了他们的账簿和所有头寸的资料,并因此反向建仓,最终大赚了一笔。   虽然古德曼公司一直强烈地否认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但华尔街普遍认为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当然,最终古德曼公司也没有参与到救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名单当中。   而现在,古德曼公司的管理层瞅准了机会,打算再将这种行动如法炮制一回,伺机在雷门兄弟的事情上再次获利一把。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单一投资不同的是,雷门兄弟持有的资产包括股票、企业债、债券、外汇、期货等各种头寸。而一旦获悉这些资料,相应能够得到的利益绝对是非常丰厚的。   阴险,非常阴险。   这就是肯·刘易斯的全部感受。   被点破心思的劳德·贝兰克梵也是很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但他却不能承认,当下尴尬地说道:“肯,你说的这些违背了商业道德,我们是绝对不会做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董事会做出收购雷门兄弟的决定可能存在问题,我想我们需要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再提收购的事情。既然肯·刘易斯能够猜到,自然雷门兄弟的人也会猜到。劳德·贝兰克梵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将整个市场的人看得太低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肯·刘易斯的心情非常不错,顺着刚才劳德·贝兰克梵的话题调侃道,“我想如果迪克·富德聪明的话,应该会卖给我一个好价钱。”   “不!”劳德·贝兰克梵并不接受这样的调侃,他的语气变得深沉而又严肃,“肯,你们不会收购雷门兄弟的。是的,你没有听错,你们也不会收购雷门兄弟的!”   “什么?你这是在命令我?”肯·刘易斯先是一愣,随后一股怒火从他的胸腔直冲到天灵盖,差点让他失态。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阴恻恻地说道,“劳德,或许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话视为一种威胁,是吗?”   投行虽然能够在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但和动辄就是庞然大物的商业银行比起来,明显还是不够看的。所以在劳德·贝兰克梵说出刚才的话之后,肯·刘易斯明显地被激怒了。   “全国金融公司!”   劳德·贝兰克梵只是说出这个名称,就让肯·刘易斯立刻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对方击中了自己的要害。   全国金融公司是一家房屋贷款机构,生意遍布全美,在行业内是顶尖的存在。自然,这样的公司在次贷危机当中损失惨重,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在这个时候,美国银行出手将它收购了。   事实上,美国银行并没有善男信女,它之所以收购全国金融公司,是因为联储曾经向它施加压力,要求追加核心资本金。而联储公开委员会的一位官员向美国银行许诺,如果对方收购了全国金融公司,那么美国银行就不需要筹集更多的资金来追加核心资本金。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下,美国银行在7月份收购了全国金融公司,确保了它不破产。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情况恶化得太快,联储官员之前的暗示不再起作用,美国银行依然被要求追加核心资本金。为了和联储、财政部谈判,肯·刘易斯需要筹码。   这个筹码就是帮助政府解决雷门兄弟,然后得到政府的帮助。   “我可以帮助你说服保尔森财长!”劳德·贝兰克梵的声音沉稳而又冷漠,听上去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但是我也需要你向我保证,你们不要插手雷门兄弟的收购,这不是一家值得收购的公司!”   “相信我,迪克·富德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最后劳德·贝兰克梵言之凿凿地说道。   “成交!”肯·刘易斯只思考了一分钟,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还要对盖特纳有所交代,还要对保尔森有所交代,这让他立刻头疼万分。 第123章 命运的揣测   对于贝兰克梵和刘易斯私底下做的交易,迪克·富德完全被蒙在鼓里,他还在精心地准备着和美国银行的交易,毕竟这桩生意是保尔森亲自帮他拉来的。他哪里知道,雷门兄弟和美国银行的谈判结果早已经被注定了。   因为是私底下的交易,而且不太道德,所以贝兰克梵和刘易斯都选择了守口如瓶,所以即便是华尔街最神通广大的人物,也不清楚背后发生的事情。他们最多知道,保尔森在撮合美国银行收购雷门兄弟。   索罗斯就是这样神通广大的一个人。   “除了雷门兄弟,美林证券的财务状况也不太妙,他们的CEO塞恩最近四处频繁活动,想要在市场上寻找资金。”约翰·保尔森淡淡地说道,“他们也遇到麻烦了。不过现在看来,并不像雷门兄弟那么严重,不过如果雷门兄弟倒下的话,恐怕市场的焦点很快就会转向他们。”   这里是“索罗斯集团”每周一次的策略会议,主要讨论的内容就是总结一周以来市场上与他们做空目标相关的各种消息,从中寻找出有用的消息或线索,然后根据这些东西制定相应的策略。   除了雷门兄弟,“索罗斯集团”的做空目标又扩大到了美林证券、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目前的头寸高达50亿美元之多,囊括了华尔街上最著名的投资银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因为此举几乎得罪了华尔街的所有投行,而这些做空的人都或多或少和这些机构有牵连关系。所以在整个做空的过程当中,无论是索罗斯还是保尔森等人都严格保密,不对外界泄露半点消息。   之所以不加大做空份额,是因为根据他们的估算,50亿美元分散在四家公司上,每家在12亿美元左右,这种力度的做空在缓慢抛售当中,并不太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要知道现在市场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阶段,很多公司的管理层日夜盯防自己公司的股票,生怕被空头盯上,成为下一个雷门兄弟。   和戴维·埃因霍恩等人高调的作风比起来,索罗斯这些人才是市场上的真正大鳄:他们如同最高明的刺客,悄无声息地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就在所有人都将他们遗忘的时候,这些“刺客”在最麻痹的一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快似闪电,迅如惊鸿,随后悄然而去,深藏功与名,只留下漫天的猜想。   “先不要去管美林证券,雷门兄弟的问题有些棘手了。”肯尼斯·格里芬的语气有些焦急,“现在雷门兄弟的股价已经跌破了10美元,按照我们之前的仓位,现在至少赚了超过20亿美元的利润。问题是,如果美国银行介入进来并最终收购成功的话,股价的预期会在哪里?是否我们应该现在平仓,又或者是等到收购成功之后回吐一部分的利润出来?”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   “我们也不清楚雷门兄弟的有毒资产到底是多少,按照埃因霍恩的说法,这部分的资产并没有按照市场估价及时地报入到资产负债表当中,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格里芬等待了半天,见没人说话,只能继续说下去,“现在知道真正财务状况的只有他们自己,但绝不可能指望他们披露真实的情况。或许我们能够等到他们披露三季度财务报表的那一天,不过我估计,等到那一天的话,恐怕雷门兄弟的股价连5美元都到达不了。”   “必须在三季度前做一个了断,因为美国银行随时可能收购成功。如果双方达成这桩交易,我们等候雷门兄弟三季度财务报表的时机就没有了。”   最后格里芬斩钉截铁地说道。   “确定消息是真实的吗?”   又沉默了半晌,朱利安·罗伯逊忍不住开腔问道,“乔治,你所说的消息,保尔森财长下令让美国银行收购雷门兄弟的事,千真万确吗?”   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所以朱利安·罗伯逊必须再次确定。一般来说,财政部长的意志很难被华尔街违背,但其中的分寸却是由华尔街自己来掌控。如果来自华盛顿的命令是很委婉地劝说,华尔街并不一定买账。但如果语气严厉,明确表明意图的话,那么华尔街就必须掂量掂量这话的分量。当然,对于即将卸任或者离职的高官来说,即便是语气再严厉,恐怕效果也不会很好。   现任的美国总统将在明年的1月卸任,到时候保尔森财长等人也会跟着一块下台。但在现在这个时候,保尔森财长的话却没有人不敢遵从,因为整个华尔街都需要流动性的支持,不管是保险还是投行,又或者是商业银行,越是大的机构,需要的流动性越多。所以从这一个角度来看,美国银行的管理层很难违背保尔森财长的意志。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美国银行的经营状况日渐好转,甚至二季度的报表已经扭亏为盈,从这个角度来说至少美国银行对流动性的迫切需求不会像外界想象的那么严重。但一旦收购了雷门兄弟,如何处理他们的资产,美国银行恐怕要掏出不少的现金来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相关问题,即在其竞争对手纷纷补强投资银行业务的时候,美国银行如果不对此有积极反应的话,恐怕会受到来自股东和分析家们的强大压力。   以上各种因素综合在一起,索罗斯等人根本就没有办法预测出这桩交易背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所以不管是索罗斯,还是罗伯逊,抑或是约翰·保尔森,他们都对目前的局面感到困惑和迷惘。   正如钟石预料的那样,市场因为贝尔斯登的经验而分成了两派,索罗斯的这个小圈子也不例外。当然他们完全可以一直地做空下去,直到最后雷门兄弟被收购或者破产。但问题是,如果现在平仓离场的话,他们会得到超过20亿美元,继续做空破产的话,他们可能会得到30亿美元甚至更多的利润。   10亿美元的差距,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根据可靠消息,雷门兄弟正在寻求内部重组!”一直保持沉默的索罗斯终于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神色为之一变,“现在还不敢确定的是,这个重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甩掉有毒资产的包袱!”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剥离这部分资产的话,相信其他资产还是相当可观的。”索罗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到时候恐怕想要收购的机构会排着队上门,到时候的问题就是,10美元每股恐怕都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还好现在这些都只是未经证实的消息。我个人估计,如果雷门兄弟的内部真的存在这样一个方案的话,他们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抛出,比如说三季度财务报表公布的那一天。”索罗斯的语气越发的沉重,不过随即他话锋一转,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不过诸位请放心,我们还没有急切到必须现在下决定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比我们更着急呢!”   “谁?”   约瑟夫·刘易斯最为心急,脱口而出问道,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钟?这倒是真的有可能,毕竟他的头寸比我们大得多。如果他现在不出手的话,那么我们的确是不需要着急了。”   说到底,这个庞大的做空华尔街投行的计划就是索罗斯从天域基金内部得讯的,虽然方法有点不道德,但在实实在在的盈利面前,没有人去计较手段。   “不错,就是他!”索罗斯一下子变得自信满满起来,“如果说现在最着急的,恐怕就是这位先生了。只要我们紧盯市场,看雷门兄弟的股票会不会在近期有大手笔的买入,就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平仓了。虽然说我们的策略被动了点,但也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只要跟着他走,在关键时候我们还能阴对方一把!”   “你这样把情绪和私人恩怨带入到交易当中,是否真的合适?”约翰·保尔森有些不满,“乔治,我们的目标是获取最大利益。但按照你的策略,我们完全是亦步亦趋,跟在别人的身后,这完全违背我们的初衷。我们不再是游戏的参与者,而只是一个将命运交给别人的存在,这让我感觉非常不好。”   “约翰,你必须要明白,现在这个市场并不是我们说了算!”索罗斯长叹了一口气,耐心地开导着约翰·保尔森,“或者说,在雷门兄弟的股票市场上,我们并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些人。如果说市场还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让雷门兄弟起死回生的话,恐怕这世界上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办到。亨利·保尔森和伯南克肯定是一个,美国银行或许算一个,其他对雷门兄弟有兴趣的人也可以算一个。而钟石,肯定算一个,因为这家伙有数百亿的现金。”   “虽然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不会轻易涉足到收购雷门兄弟的事情当中,但做空或者平仓,都将直接影响雷门兄弟的股价表现。”说到这里,索罗斯有些意兴阑珊,“所以我们是身不由己。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让我们自己来做决定了。”   事实上索罗斯在这个时候也有些不自信,因为他摸不清政府高官到底是怎么想的。在98年俄罗斯被美国政府玩了一把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尽管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很好,但他不得不接受这就是事实。而现在之所以将自己和钟石捆绑在一起,他就是想试探一下,钟石这个“外人”对美国政府现在的真实意图是如何猜测和判断的。   他相信,钟石肯定也知道目前市场上流传的这一切。   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意图,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等。而其他人听了他刚才的话后,均是一阵沉默。原本他们就因为是否平仓还是继续做空而“同床异梦”,现在索罗斯提出解决方案却是正好解决了问题,尽管这个方案让众人觉得不太舒服。   ……   远在香港的钟石一连打了数个喷嚏,才好不容易将身上的寒意止住。他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大步走进办公楼里。   “小江,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下周跟我去纽约一趟。”刚刚坐下不久的钟石,感受到房间里的暖意,觉得舒服了不少之后,摁下电话的通话键,对江山说道。   “雷门兄弟的三季度财务报表发布会?”江山立刻醒悟过来,他知道雷门兄弟终于要走到最关键的时候了,“分析师、财务师和审计人员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对!”钟石很满意江山的效率,“就要揭晓最终的答案了。” 第124章 财务发布会(一)   钟石之所以去纽约,是为了参加九月上旬雷门兄弟的三季度财务报表发布会。   可以说,目前市场的舆论对雷门兄弟极其不利,分析师们纷纷给出雷门兄弟“卖出”的评级,破产传闻甚嚣尘上,股价每天都创下新低。现在的雷门兄弟,完全是一副摇摇欲坠,奄奄一息的状态。   根据分析师的判断,雷门兄弟三季度的财务报表必然报亏,数目预计在五十亿美元左右,这个数字将超过之前几个季度亏损的总和。分析师们纷纷认为,如果还没有强力改变的话,雷门兄弟恐怕很难改变破产的局面。   因此,三季度财务发布会就成了各方观察雷门兄弟的最好机会。甚至说这场财务发布会决定雷门兄弟的命运也不为过。   各方为此抢破了头,纷纷致函雷门兄弟要求出席他们的财务发布会。雷门兄弟的公关部门因此忙得焦头烂额,除了重新预订一个大型会场,在全球范围内筛选了上百家资产规模较大的基金外,还另外多开通了300条电话连线,供全球各地的投资者连线使用。   天域基金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内场的资格。尽管之前钟石曾经高调地宣扬做空贝尔斯登,但雷门兄弟的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现在奉行的是遍地撒网、重点捕捞的政策。只要像天域基金这样规模的机构有一家出手,说不定就能将他们救出水火之中。   当然,现在雷门兄弟的股价跌破10美元,能做空的价值已经很小了,他们这样聊以自慰。   9月9日的晚上七点钟,雷门兄弟的人在赫伯特·麦克达特的带领下,在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会议所会见持有他们交易头寸的两个大客户:摩根大通和花旗银行的负责人。   尽管财务发布会议在第二天就要举行,但麦克达特此时仍然有足够多的工作要处理。当前最为重要的一项议题就是,尽力地说服摩根大通和花旗银行,让他们打消让雷门兄弟追缴关于头寸抵押物的念头。   前段时间摩根大通的风险控制官们曾经致电雷门兄弟,让他们追加50亿美元的资产作为头寸抵押。但在这个时候,雷门兄弟哪里拿得出来如此数额巨大的一笔资产?三番两次的推延之后,摩根大通和另外一家的花旗银行联合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雷门兄弟在明天之前不给一个说法的话,那么他们就要平掉对方的头寸。不得已,麦克达特不能不先来安抚对方一番。   话说是安抚,其实是做出保证,让对方看到雷门兄弟还是有前景,有希望的。在征得迪克·富德的容许之后,麦克达特打算抛出资产重组的计划来说服对方。   “我们初步的计划是,将雷门兄弟的不动产资产剥离,转移到一家新的公司名下。”望着满满一会议室的银行家,麦克达特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讲解,“请注意,是所有的不动产。不论是盈利的部分,还是亏损的部分,全部从雷门兄弟的投资清单当中清除出去。”   “新公司的任务就是接收这些资产。留下来的都将是优质的业务和资产。在这种情况下,雷门兄弟的财务报表将得到极大的改观,这很显然能够激励投资者的信心。或许这次拆分的效果需要一定时间,我个人估计2个月到6个月,利好就会充分释放,到时候股价势必会有一个大幅的反弹。”   “关于时机,我个人觉得并不会太晚,事实上我们内部对此有过充分的论证,认为这个时候剥离这部分资产正是时候。而且在这里,我也可以告诉大家的是,至少有两家大型财团在近期表达了对我们的兴趣,只要我们的资产重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下去的话,相信很快雷门兄弟就会渡过目前的难关。”   “当然,新公司因为接受了不良资产,所以还需要一定的资金来维持运作。如果迅速倒闭的话,恐怕还是会连累到雷门兄弟。”大概介绍了资产重组的计划和意义之后,麦克达特话锋一转,说出了今天亲自前来的最终目的,“在这个过程当中,雷门兄弟需要资金来维持这家公司的运作,如果你们能够慷慨解囊的话,相信这将是一笔非常丰厚的回报。”   一片沉默,众人面面相觑。   尴尬了半晌,麦克达特不得不接受这个沮丧的现实。不过他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些释然,在刚刚的签到表上,他看到今天列席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自摩根大通和花旗风险部的人,这些家伙只会吹毛求疵,将风险控制到最低。想让他们决定注资或者合并,恐怕是对牛弹琴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宣布会议进入下一个环节,“好了,各位先生们,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话吗?”   他话音刚落,原本如同死水沉寂的会议室顿时沸腾了,好像一滴水进了滚烫油锅,气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分析师们纷纷高举手臂,等待着被点名提问。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疑问?”麦克达特指了指一名戴着眼镜,面相秀气的年轻人。   “麦克达特先生,根据你们所说的资产重组情况,我想问的是这个新公司,即专门处理不动产资产的公司,它预期的总资产会是多少?”说到这里,这名分析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还有,你们所说的根据模型来推断。我想知道,这个模型有哪些先决条件,或许我们也可以亲自推导一番。”   “该死的,这是一个陷阱!”麦克达特的团队里立刻有人醒悟过来,“赫伯特,不要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个陷阱,目的是在打探我们的流动性。”   很快就有人走过来,低声在麦克达特的耳边说道。   麦克达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继续指着另外一名分析师,“这位先生,你的问题是?”   这名胖乎乎的分析师狐疑地看了前面提问的那名分析师一眼,随后站起身来问道:“麦克达特先生,我想问如果新成立公司专门处理坏账的话,雷门兄弟预计会投入多少资金来维持这家公司的运作?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可不想像前一位那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哈哈哈……”   满堂的分析师们立刻哈哈大笑,现场一片欢乐。   麦克达特也笑了,只不过和其他人皮笑肉不笑相比,他的笑容里包含的苦涩更多,他知道这是分析师们在向他表达不满。   “如果下面还是类似的问题,我建议你们和我们的CFO(首席财务官)保持密切联系,这些问题他会解释给你们听。”麦克达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非常抱歉我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如果你们想要打探雷门兄弟内部流动性的话,我劝各位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心思吧。虽然我很清楚,各位是在为自己公司的利益考虑问题,但我可以保证的是,雷门兄弟到目前为止的利益,还是和摩根大通以及花旗捆绑在一起的。我们不分彼此。”   “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就在会场重新陷入到一片沉默当中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   分析师们被麦克达特点破了心思,自然无话可说。事实上让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全方位地评估雷门兄弟蕴藏的风险。所以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提出可能反应雷门兄弟真实财务状况的问题。只是雷门兄弟的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心思。   不过就算是撕破了脸皮,仍然有人还在寻找答案。   “关于你所说的交易对手,我想知道到底有谁?”在得到麦克达特的容许之后,这位来自花旗银行的分析师站起身来,朗声问道,“还有,关于你们的谈判进程,我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否接受你们的重组方案?是否会在收购当中提出额外的条件?”   听到这个问题,雷门兄弟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了。   麦克达特也是松了一口气,自然在这种情况下一句话不讲也是不好的,“关于合作的对象,请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个悬念也不会维持太久,明天正式财务发布会的现场大家就可以看到了。”   在一片哗然声中,麦克达特继续说道:“这一次的收购进展得非常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的两个星期内就会有正式结果。”   说到这里,麦克达特一脸的得色。   只是麦克达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志得意满地宣布这则消息的时候,肯·刘易斯正在和亨利·保尔森通电话,在电话当中他正式地通知这位美国财政部长,美国银行将放弃对雷门兄弟的收购。   自然,第二天美国银行方面的代表也不会出席雷门兄弟的财务发布会议。   “好的,我们将在明天看到一切!”这名分析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明显有些不满,不过作为第一个获得回答的分析师,他还是耐心地说道,“麦克达特先生,相信第一个问题我们不需要讨论了。即你们关于资产重组的问题,对于出资的情况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也不会继续问下去。不过我可以奉劝你们一句,你们最好不要在明天的会议上抛出这个方案,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另外还有一点是,刚才麦克达特先生表达的融资的意思。但根据我们对雷门兄弟的评价,这种想法简直是匪夷所思。不过既然现在雷门兄弟有了资产重组计划,我个人认为在头寸抵押方面的需求就不会那么迫切了,所以至少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成功地说服了我们。”   其他的分析师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均纷纷点头示意,很显然同意这位其貌不扬的分析师所说的内容。   麦克达特虽然面无表情地朝着对方点头示意,但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的部分目的达到了。剩下的工作只要在今天晚上完成,就等着明天的财务发布会议了。虽然从刚才分析师们的话里,他也听出来想要从他们手里拿到资金,已经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   是吗? 第125章 财务发布会(二)   麦克达特回到公司,已经是深夜十点多。在审阅明天出席现场的机构名单时,他接到了来自美国银行的通告,明天他们不会来了。   这个消息打了个麦克达特措手不及,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迪克·富德劝回家休息了。所以他只能召集目前还在办公楼里的高层,一同商量应对的策略。   “如果我们能够顺利重组的话,有没有美国银行都是一样的。”说话的是雷门兄弟全球并购部门的负责人亚历山大·柯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在发布会的现场,不能够让分析师们提出任何有关融资的问题。即便提出,对具体数字也不能透露。”   “不错!”首席财务官克里斯·奥米拉也附和着说道,“虽然摩根大通和花旗的分析师们在会议上的所说,更像是对我们的风险评估。但至少有一点,他们可没有说错。即这个资产重组计划需要的资金不能泄露,否则我们将立刻完蛋。”   已经持续了至少四个月的股价下跌,已经快耗尽了雷门兄弟的所有现金储备,加上交易对手的不断丧失,使得他们能够获取流动性的来源越来越少。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能够从联储那里拆借来现金,这算是唯一的一个利好。   “好的,克里斯。”麦克达特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明天公布财务数据、应付分析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另外,如果有大机构表现出对我们有兴趣,相关数据你也可以如实相告,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买家,翔实的数据对我们非常重要。”   不止是克里斯·奥米拉,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深夜一点钟,停靠在雷门兄弟大楼总部的林肯车队纷纷启动离去,这意味着最后一批银行家们也下班休息。不过这些人最多只能够回去洗个热水澡,小眯一会,因为就在今天上午的9:30,雷门兄弟将召开三季度财务报表发布会,而在早上六点钟,他们就要到公司内部对发布会进行预演。   ……   早上七点钟,所有和发布会有关的人员都已经到位,正逐步有序地对发布会进行预演。就在“发布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麦克达特接到了来自古德曼公司的电话。   “抱歉,赫伯特,我们没有找到有兴趣的买家!”古德曼公司负责并购的合伙人施瓦茨说道,“我们也找不到对你们有兴趣的买家。不过我们打算自己干!”   “什么?自己干?”麦克达特懵了,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古德曼公司打算收购雷门兄弟?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不过麦克达特的惊讶还没有维持多久,他就如同肯·刘易斯一样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当下毫不客气地骂道:“滚你妈的,施瓦茨,难道我们不清楚你们背后打的是什么算盘吗?该死的,你们现在还打算趁火打劫?滚吧,婊子养的。”   已经忙到焦头烂额的麦克达特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和对方虚与委蛇,直接开喷。   “别这样,赫伯特,我们的确是非常有诚意的。你应该清楚,之前的传闻并不是真实的,我们古德曼公司从来不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施瓦茨很有风度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再说现在雷门兄弟的情况实在是糟糕,我们不止是想帮助你们,而且能通过并购的方式来扩大自己。”   “好吧,施瓦茨,这些话对我说并没有什么用!”麦克达特已经恢复了冷静,但不会就此轻易地被古德曼公司的人骗到,“我们现在只能求助于联储和财政部,如果你们能够说服保尔森财长的话,我们就愿意坐下来谈。否则,其他的一切都不可能。”   说完之后,他断然挂断了电话。   ……   意外的事情并没有干扰到雷门兄弟的财务发布预演。一切完成之后,雷门兄弟位于31层的会议室正式对投资者们开放,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者和分析师们鱼贯步入会场,静静地等待着雷门兄弟发布三季度的财务报表。   “哇,这阵势真是够大的。”   当跨入会场的那一刻,江山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这间位于31层的会议室原本就是一间大型会议室,可以容纳接近百人,此时又经过特别装修,多摆放了五十多个位置,使得整间会议室的容量达到了150人左右。除去提供给参与者的位置,雷门兄弟的人还很贴心地在会议室的最后方预留了摄像机的机位,供转播机构使用。   黑与白的整体装修格调,加上淡墨蓝的玻璃幕墙,使得整个会场透露出一股低调和稳重。和酒店动辄豪华无比的会议厅相比,这里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了不少务实。看到这一切,钟石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后,淡定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摄影摄像记者们自然是发现了钟石,长枪大炮对着他就是猛然一阵拍摄,只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钟石,所以只是聚焦了一阵之后,他们就很快地转移了目标。   这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了眼里,这个人叫做汉斯·加洛德,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戴着硕大的墨镜,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在华尔街,不修边幅是大忌,所以明眼人一看这家伙藏头露尾,就知道肯定是隐藏了身份,又或者只是个代理人的角色。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人明面上的身份是来自维京群岛某个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但实际上他是来自量子基金的一个财务分析师,其出席雷门兄弟会议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监视钟石等人的一举一动,这是索罗斯步下的一枚棋子。   “老板,目标已经进入会场了,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举动。”汉斯·加洛德小声地讲着电话,“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三个助手,还有目标本人。不过在目标出现的时候,现场出现了一股小规模的骚动,想来是目标之前高调宣扬做空贝尔斯登,所以其他的与会者联想到了什么。”   除了是个财务分析师之外,这位叫做汉斯·加洛德的人还会讲普通话和粤语,因为他曾经在香港待过八年的时间。最为神奇的是,这个分析师还会读唇语,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被索罗斯选中。   钟石怎么都想不到,索罗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信息,竟然花费了如此大的功夫。   “好的,继续观察,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话筒里索罗斯淡淡的声音很快传递了过来,汉斯·加洛德应了一声,就悄无声息地继续观察起钟石等人来。   会议还没有开始,钟石趁着空闲时间和江山闲聊起来。   “钟生,我们今天如此高调地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引起市场的猜测?”江山低声说道,表情有些困惑。   “没有关系的。”钟石望着四周,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口中却淡淡地说道,“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参与这次会议,就是这么简单。而且我怀疑今天应该有很多对雷门兄弟有兴趣的财团参与,我们正好看看,潜在的对手都有哪些?”   “可是他们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流露出真实的意图吧?我觉得那些财团的高层肯定不会亲自出席。”   “你说的没错,看看右边有个戴墨镜的家伙,我怀疑他就是某个财团的代理人。”   “……”   时间就在与会人员不断进场和闲聊中慢慢过去,很快就到了9:30,雷门兄弟的一众高层准时地鱼贯而入,就坐在最前面的主席台前。   迪克·富德落座之前,用他充满霸气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全场后,这才不慌不忙地坐下。在进入会场之前,他还抽空看了一下彭博终端的美股股指期货,他知道这一天雷门兄弟的财务发布会议会对市场造成重大冲击,所以在开会之前他需要了解市场的情绪,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外,股指期货低开低走,很不乐观。   高管们落座之后,雷门兄弟的公关部门向迪克·富德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迪克·富德坐在最中央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雷门兄弟第三季度的财务报表发布会正式开始。   在铺天盖地的快门响声当中,迪克·富德拿着讲稿走到发言台,开始会议的第一个环节,他对市场的公开讲话。   “鉴于最近发生的情况,我们决定在今天早上召开雷门兄弟的三季度财务报表发布会,和市场预期的相同,我们在三季度经历了一些损失。在财务报表发布会的同时,我们还将宣布一些财务和运营上的重大变动,包括削减公司在不动产方面的投资头寸,这意味着公司的战略将出现一次重大的调整。”   迪克·富德的声音随着电视转播到市场的各个角落,那些守候在电视前、电话前的投资者们一片哗然,现场也出现了低低的议论声。因为按照迪克·富德目前所说的,焦点已经从雷门兄弟三季度可能亏损多少,转变成了雷门兄弟将如何进行资产重组。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彻头彻尾的利空,而后者所能带来的是积极、正面的市场效应。当然,是否能够弥补前者的不利影响,还要看具体的措施。   对于自己说话带来的效果,迪克·富德很满意,尽管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他继续说道:“这些资产重组计划将对我们的资产负债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风险剔除。缓解未来的资产减计,将雷门兄弟扭亏为盈是这些措施的终极目的。通过增强回报率,让我们的投资者获益,永远都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粗略地介绍了这方面的内容之后,他话锋一转,开始表达强烈的信心,试图将这种情绪传染给在座的人,给其他没有到场的投资者,给整个市场。   “雷门兄弟成立到现在,曾经遭遇过无数的困境,但是一直到今天,它都顽强地活着。这一次我们也不例外!”   “我们同心协力地合作,把握每一次市场赋予的机会,最终将雷门兄弟的业务扩展到了全球范围内。这是雷门兄弟员工的共同努力,也是市场对我们的认可。谢谢各位今天能够参加我们的发布会,也多谢你们的关心。我必须坦诚而又直接地告诉各位,目前一切都在控制当中,我们有信心走出前两个季度的困局。”   “现在,我将会议交给我的首席财务官,克里斯·奥米拉。”在热烈的掌声当中,迪克·富德笑容可掬地说道。 第126章 财务发布会(三)   尽管迪克·富德说的激情澎湃、振奋人心,但对投资者和分析师来说最多就是一时情绪上的感染和波动,最终说服他们的还得是一行行冰冷的数字。   投资收益亏损57亿美元,尽管在营业收入上达到了18亿美元,但在资产减计之后雷门兄弟的亏损达到了39亿美元,再次创下历史之最。   尽管亏损的结果在整个华尔街的预料当中,但这个数字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以至于克里斯·奥米拉公布这个数字的时候,现场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感叹声。   幸好这一切反应都在预演当中发生过,所以克里斯·奥米拉不慌不忙,在公布了相关的数据之后,很快地就将众人的注意点转移到雷门兄弟新的资产重组计划当中。   半个小时之后,克里斯·奥米拉将整个资产重组计划叙说了一遍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消化这个资产重组计划的信心当中,这反而让整个会场陷入到一片难得的安静状态。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迪克·富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克里斯·奥米拉先宣布休会五分钟,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再继续后面的议题。   接下来的互动环节才是真正考验雷门兄弟的时候。   “钟生,你对这个资产重组计划怎么看?”   当克里斯·奥米拉宣布暂停会议之后,在座的分析师们纷纷起身离席,到走廊或者卫生间里打起电话,会议室内反倒显得冷清起来,只有零星的数十人依然在位置上,钟石等人就是其中之一。   江山全程仔细地听完雷门兄弟关于资产重组的每个条款,甚至很用心地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趁着休息时间,他在心中快速地计算了一番,得出个大概的结论:这个资产重组计划对资本市场的提振信心很大,如果能够成功执行的话,雷门兄弟极有可能渡过目前的难关。   不过在下结论之前,他还是要征求钟石的意见。   “黄飞,张渔礁,你们两位怎么看?”钟石不答反问,面色十分严峻。   黄飞和张渔礁是一同跟随钟石前来的财务分析师,两人均有超过二十年的市场经验,是这方面的专家。黄飞身高约1米7左右,胖乎乎的身形,笑起来像弥勒佛,面相比较讨喜。而张渔礁略高一点,中等身形,瘦削脸庞,戴着眼镜,书生气很浓。   “钟生,这个计划相当不错。但如果真的能够执行下去的话,雷门兄弟的不良资产剥离一大部分,这对业务转型和资产管理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黄飞笑呵呵地说道,“不过问题也不少,出售这部分资产所募集到的资金是否能够维持这家公司的日常运营还有待商榷。而如果这方面资金不够的话,雷门兄弟需要从市场上再次融入资金,这个资金从哪里获得,以什么样的方式获得,这恐怕就是阻碍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关键了。”   “按照我粗略的计算,以及目前全美各地房屋价格的列表,这部分资产出售最多能够收拢40亿到6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而维持这家处理不动产公司的资金也在这个范围之内,或许会更多。但问题是,就算雷门兄弟现在就出售这部分不动产,想要成功套现必然遭受流动性上的损失,所以40亿到60亿美元这个数字明显是高估的。即便两个月内能够成功出售,雷门兄弟是否能够支撑过这两个月仍然是未知之数。”   “所以我的结论是,恐怕市场不会留太多的时间给雷门兄弟。除非它能够立刻找到资金,否则大事不妙。”   黄飞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但所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汗毛倒竖:这个计划根本就不管用。   “我的看法基本上和黄飞的看法一致!”张渔礁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字正腔圆地说道,“和黄飞关注的重点不同的是,我刚才注意到的是雷门兄弟公布的债券价值评估。绿光资本早在五月份就宣称雷门兄弟所持有的次级抵押债券的价值有问题,雷门兄弟并没有按照市场价格对其进行重新估值。换句话说,虽然有高达57亿美元的减计,但实际上的亏损数额远远不止这么多。”   “300亿美元的商业不动产剥离固然重要。但请注意,他们在后来的措辞里是这么说的,‘环球不动产投资公司(雷门兄弟子公司)将以持有到期为目的的方式进行资产计值,不受市场价格波动的影响’。上帝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这家公司的资产计算是以原来的价格加预期收益来计算,而不是目前市场的价格。”   “如果当初是100万美元购买,预期十年后的收益为25%,那么他们呈现在财务报表上的价值是125万美元,而不是现在市价的70万美元的价格或者更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所说的300亿美元的不动产资产,到底目前市价是多少就要大大地打上一个折扣。而如同黄飞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时间紧迫而且市价下跌的情况下,这部分资产到底能够折现多少就是个大问题了。”   “由此类推的话,雷门兄弟的那些次级房屋抵押债券甚至是担保债务凭证CDO,到底亏损的数字是多少就没有人知道了,除非是真正地介入到他们的购买当中,将他们所有的资产数字重新核实一遍才有可能知道。上帝啊,他们在玩的这个游戏,简直是对所有人的愚弄。”   说到最后,张渔礁忍不住地直摇头。   钟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目光一直闪烁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江山脸色不免有些不自然,毕竟他在财务上的经验并没有黄飞和张渔礁丰富,所以没有发现问题在所难免,但得出相反结论却有些匪夷所思。   一时间,江山羞愧难当。   ……   雷门兄弟的问题只能瞒得过外人,瞒不过专业人士。经过五分钟的消化之后,与会的人员再次回到会场,接下来开始对雷门兄弟CFO克里斯·奥米拉进行盘问。   “根据计划,你们出售资产的计划大约能募集到30亿美元的资金,但新公司的运作大约需要注入70亿美元,这是我们计算出的结果。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打算怎么筹集多余出来的40亿美元?”   和其他人一样,获得提问许可的德意志银行的分析师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下毫不客气地问道。   克里斯·奥米拉一阵头皮发麻,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尽管这样,他仍然不打算正面回答问题,否则一切都会被搞砸。   “抱歉,先生们,我并不认同你们的数字。”克里斯·奥米拉硬着头皮说道,“在拆分之后,新的雷门兄弟所保有的杠杆将小于目前的水平,这将释放大量的资本金。退一步讲,即便在认真计算了之后,我们仍然能够从资本金中获取足以支撑新公司的资金。”   克里斯·奥米拉尽量让自己放松,说话充满力道,这样显得自己充满了信心。但实际上他却是外强中干,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过万幸的是,德意志的分析师们并没有继续发问,因为在这种场合喋喋不休下去,和摊牌翻脸几乎无异。所以尽管心中存有疑问,但他们还是有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最重要的问题糊弄过去了,克里斯·奥米拉顿时信心大增,恢复了些许底气,开始有序地回答起现场包括电话连线的其他问题。   ……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黄飞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他在逃避,因为他清楚,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他们已经在市场上融不到资本了。现在抛出来的这一切只是个空壳假象。”   “但是他们的股票上升了!”江山的脸色更为凝重,掏出手机递给众人看,“已经缓慢上升了4.5%,或许今天还会上升更多,看来市场对此的反应很是积极。”   “苟延残喘罢了!”钟石嘿嘿地冷笑道,“这下他们彻底完了!如果没有财团伸手援助的话!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了援助!”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包括江山在内的几人均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石,不明白为什么钟石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就在昨天,市场上还传闻美国银行对雷门兄弟有意思,但今天钟石竟然说没有援助。要知道钟石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美国银行的决策。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对此钟石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掏出手机,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给我抛售英国银行业的股票,我需要在三天内全部清空,对,不计成本。”   ……   自然,钟石的话被如实地传达到了一直等候在电话旁边的索罗斯耳中,这让他大为不解。   索罗斯的团队也在密切地关注雷门兄弟的报表发布,和其他分析师一样,他们也敏锐地发现了雷门兄弟报表中存在的问题。但对于索罗斯来说,钟石突然抛售英国银行业股票的举动却让他困惑,因为在这个时候,钟石的一举一动必然和雷门兄弟有关,但为什么对方选择抛售英国银行业股票,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就成了关键的问题。   “快,快去查查本次连线的机构,看看能不能弄到英国财团的名单!”细想了半晌,索罗斯终于想到一个可能性,即有英国的财团表现出对雷门兄弟的意思,极有可能在最近选择出手收购雷门兄弟,而这个消息被钟石所掌控,索罗斯本人却不知道,“我需要详细的资料,每一家的最近动态,包括财务、高管、战略动向以及现金储备等。”   “等等,是那些有意向开拓美国市场,投资银行部门不够强大,但是有资产规模足够大的财团!”就在分析师要离开的时候,索罗斯及时地叫住了他,“尤其是参加了今天会议的,他们最有可能。”   又吩咐了一通之后,索罗斯这才闭上眼睛,卧躺在沙发上,心中却是不住地感慨,和这位引以为生平大敌的小辈相比,自己竟然在引以为傲的人脉和消息上落后了。这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恐慌。   不过这想要打垮索罗斯,显然并不太可能,他的意志早就如同钢铁一般坚不可摧!很快,在最初的失落之后,他心中就燃起了一股浓浓的战意,雷门兄弟的战场这一次怕是不行了,但之后他一定会和钟石再正面较量一次。 第127章 最后的救赎(一)   索罗斯猜测的并没有错,的确有机构对雷门兄弟表示出了足够的兴趣。和美国银行被政府强行“摊派”不同的是,这家财团早就有了拓展美国市场的企图和野心,进军美国的投资银行业只不过是他们战略上的一小步。   雷门兄弟就是这样进入巴克莱银行的视线。   作为英国最古老的银行,巴克莱银行迄今为止已经建立了超过300年,它是英国排名第三的商业银行,仅次于汇丰银行和苏格兰皇家银行;也是全球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2007年总资产达到了19567亿美元,全球范围内只在瑞士银行之下,超过花旗、美银、摩根大通等美国财团。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银行,巴克莱银行的作风保守又略显陈旧,总体来说是一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集团文化。不过恰恰是因为这种保守的风格,使得他们在次贷危机爆发之后,反而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而同为英国四大银行之一的苏格兰皇家银行此时却深陷债务危机当中。   市场剧烈震荡,人心惶恐不安。   在这种大环境下,巴克莱银行的高层认识到,或许属于他们的机会到来了,这个机会就是拓展美国市场,尤其是投资银行业务,美国的投资银行巨头们就这样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巴克莱银行有自己的投资银行业务:巴克莱资本。但不管是在欧洲,还是美洲,又或者是蒸蒸日上的亚洲市场,巴克莱资本完全不能够和美国投资银行的任何一家相比较,甚至连一些欧洲的投资银行也无法比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尽快地扩大投资银行业务,收购一家成熟的投资银行是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选择。   鲍伯·戴蒙,巴克莱银行的董事,这位草根出身的银行家和现任CEO约翰·瓦利有着截然不同的出身。瓦利是纯正的银行家,贵族,十足的绅士。而鲍伯·戴蒙出身草根,凭借着机遇和能力上位,作风激进而大胆,虽然为瓦利等保守派所不喜,但董事会却很看重他的能力,甚至给他开出了高出瓦利数倍的薪水。   这两人当中,鲍伯·戴蒙和约翰·瓦利虽然配合得不能说优势互补,相得益彰,但也不会相互拆台,内讧斗争,大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各安其事,共同为公司效力。   4月份,鲍伯·戴蒙已经动了收购雷门兄弟的念头,为此他花了两个多月对雷门兄弟的财务状况进行了彻底的评估,在6月份他向董事会递送上完整的收购计划。可惜的是,巴克莱银行的董事会并没有批准这份收购计划,因为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不过董事会也没有彻底关上收购雷门兄弟的大门,他们的条件是“如果他们(雷门)能贱卖”。   自然,鲍伯·戴蒙的团队也参加了雷门兄弟的财务发布会,不过为了不引起市场的注意,他们用了虚假姓名和机构来注册登录。当听完雷门兄弟的财务数据之后,鲍伯·戴蒙欣喜若狂,失态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瓦利,现在或许你真的应该重新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了!”   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约翰·瓦利的电话,“39亿美元的季度亏损,每股净亏损10美元,这可是一个疯狂的数字。相信我们只要溢价20%,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雷门兄弟,估计整个交易规模不超过40亿美元。”   而就在三个月前,巴克莱银行讨论相同的收购方案时,预算是整整的100亿美元。   “我需要考虑一下!”尽管这其中的数据相差很大,但约翰·瓦利依然保持了足够的冷静,“我需要召开一次紧急董事会。鲍伯,这是一次你说服董事会的大好机会。”   “我明白!”鲍伯·戴蒙信心满满地挂掉电话,订了一张直飞伦敦的机票,他现在人在纽约,正在到处打探关于雷门兄弟的消息,具体来说是市场上潜在买家的消息。   尽管这几个月鲍伯·戴蒙一直关注雷门兄弟的消息,但伦敦市场和美国市场还是存在某些信息上流通的不通畅,这不仅是因为地理原因,更有同业之间相互防范的原因。到了纽约之后,鲍伯·戴蒙才知道美国银行要收购雷门兄弟的时候,也知道了肯·刘易斯并不情愿,目前正在和联储的官员讨价还价等秘辛。   看起来市场上只有美国银行和他们是竞争关系,鲍伯·戴蒙很高兴,准备把这个消息带回去来说服董事会。   且不说巴克莱银行这边的反应。在会场这边,包括江山等人都对钟石卖出英国银行资产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   “到目前为止,整个欧洲的银行业都出现了大小不同的危机,但是除了北岩银行之外,其他的银行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证明是虚惊一场。”江山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过去一年多的市场消息,掰着手指说道,“巴黎银行、北岩银行、瑞士银行、德国州立银行、日本瑞穗、德意志等机构传出过坏消息。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北岩银行被国有化,德国州立银行被银行系统接管之外,欧洲就没有出现过其他更糟糕的事情。可以说,次级贷款导致的危机虽然蔓延到了欧洲,但所造成的破坏和严重后果远远低于美国。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放着这里大把的做空机会不理会,却要跑到几千里以外的大洋彼岸,我实在是不能理解。”   “你错了!”钟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是欧洲的问题比美国小,而是欧洲的问题还没有爆发。相信我,欧洲的问题远比美国的严重。”   说着,钟石的眼睛余光再次扫了一圈全场,发现进场时和江山谈笑时提到的那名戴墨镜的人又匆忙地转过头去。如果说一次是巧合的话,两次、三次显然不会是。钟石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冷冷地朝着墨镜男的方向打量了半天,暗地里做了个打雨伞的姿势,再转过头时,手掌悄然地托上了下巴。   “有什么危险?”江山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一切,依然执着地问钟石。   钟石将手指放在唇边,看上去像是在摩挲胡楂,但手掌恰到好处地将嘴型遮住,“我想我们被人盯上了,或许对方还懂白话。”   “谁?谁?谁?”江山和另外两人立刻紧张起来,东张西望了一番,哪里又还能发现有可疑的人。至少他们看到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在仔细地听台上雷门兄弟的高层讲述。   “好了,我也只是怀疑罢了。”钟石两眼盯着台上,口中却不停地说道,“先生们,如果你们还有印象的话,应该记得去年那桩轰动全世界的银行业并购案吧?”   2007年10月,在世界银行业发生了一桩举世震惊的事件,由苏格兰皇家银行、西班牙国家银行和比利时富通银行组成的财团以价值1010亿美元的现金加股票收购了荷兰银行。这桩超过1000亿美元的并购案是全世界7年以来又一桩超过千亿美元的并购案件,其他两件分别为沃达丰收购曼内斯曼和美国在线收购时代华纳。   在这桩收购当中,英国的巴克莱作为竞购的一方,RBS(苏格兰皇家银行)等三家财团作为竞购的另外一方,双方从2月起就开始了车轮般的报价大战,但连续数轮报价之后,作为荷兰银行“白衣骑士”的巴克莱银行因为不能获取股东的支撑,最终不得不黯然离场认输。   “我当然知道!”只是稍微思索了片刻,江山就将所有的细节回想起来,捂着嘴轻声叙说了一番之后,不解地问道,“可这和我们抛售英国的银行资产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钟石跷着二郎腿,用手托着下巴,继续遮掩住嘴唇,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在仔细听雷门兄弟高层的说话,但实际上口中所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你仔细复盘过这桩收购案,就会发现在几轮出价的过程当中,双方都把荷兰银行的美国资产拉萨尔银行当做重要筹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管是巴克莱银行,还是苏格兰皇家银行,都对美国市场垂涎三尺。而且在目前的情形下,各家商业银行都从线形发展转向矩阵发展,即对业务进行多元化。所以当类似雷门兄弟或者贝尔斯登这样的投资银行出现问题时,很难想象意图染指美国市场的英国或者欧洲财团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虽然最终荷兰银行卖掉了拉萨尔银行,但是RBS财团还是固执地吃掉了荷兰银行。我觉得他们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收购背离了他们原来的意图。且不说这些,就说收购之后的整合,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RBS的业务有明显的提振,而且他们为了融资,已经发行了超过150亿英镑的新股份,这已经引起了其他股东的不满。”   “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发一个轰动全球市场的新闻,例如雷门兄弟破产,你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别的不说,因为消化收购荷兰银行的资产,这一年基本RBS的财务报表都不会好看,他们举债实在是太多了。而市场信心一旦崩塌的话,你说到时候RBS会面临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也会破产?”江山很快就想出其中的利害,当下脸色变得煞白无比,“如果RBS破产的话,会引起更加激烈的反应,甚至整个英国银行业都可能跟着崩塌。天呐,这简直到了世界末日!”   “你说的没错!”钟石的神色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认真,“但是你也错了,英国政府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必然会救助银行体系,这就是所谓大而不倒。虽然还远没有达到这种严重地步,但相信英国财政部和英格兰银行已经注意到发生在美国的这一切,所以他们近期内对银行业必然保持高度的关注。”   “所以?”江山又感到了困惑。   “所以如果有英国或者欧洲的财团对雷门兄弟感兴趣的话,他们国家的监管部门可不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同意收购的。”钟石笑了,“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市场上大肆抛售,给予市场一定的压力,转而让这种压力转嫁到监管者的身上,帮助他们更快更好地做出‘正确’的决策。”   “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江山慢慢地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第128章 最后的救赎(二)   财务发布会结束后,迪克·富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则来自评级机构穆迪的消息就将这种喜悦彻底击碎。   穆迪要调低雷门兄弟的信用等级。   雷门兄弟的股票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上午的交易时间上涨了17.4%,这是一个明显的积极信号,投资者正在逐步地恢复对雷门兄弟的信心。但如同晴空霹雳一般,新的打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到来。   下午开盘时分,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发表声明,准备重新评估雷门兄弟的信用等级。在这份声明中,穆迪宣称,如果雷门兄弟不能“尽快和一家实力雄厚的金融伙伴达成战略性合作协议”,穆迪将很快调低雷门兄弟的信用等级。   这一下市场彻底炸锅了,事实上这不仅代表穆迪的意见,也是分析师和交易员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雷门兄弟的股票很快遭受了抛售,不止上午17.4%的涨幅全部回吐,甚至在这个基础上还接连下跌了近30%,全天跌幅达到了45.8%,收盘时每股已经不到5美元了。   迪克·富德暴跳如雷,但却无计可施。如今能够想的他已经全部想过了,现在除了疯狂在市场上寻找资金,他已经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现在除了到处打电话,向联储、财政部求援外,他还到处给各大公司的CEO打电话,询问他们对雷门兄弟的意向。   自然,收效甚微,除了一个美国银行透露出有相关意向之外,其他的都是直接说了“不”。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向亨利·保尔森求援。   焦头烂额下的迪克·富德甚至都没有想过,为什么穆迪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不利于他们的声明?   不过市场上倒是有不少人对此产生了疑问。不过因为不是利益相关方,所以根本不知道多少内幕,再者因为雷门兄弟在这一天召开了财务发布会,评级机构对此做出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最终很快这样的疑问就不了了之了。   而事实的真相是,在得知钟石根本就没有平仓的消息后,索罗斯果断启动了他的后备计划,让穆迪发布不利于雷门兄弟的消息。   这一切,除了当事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雷门兄弟再一次被人暗算。   ……   “真是有趣的人,有趣的提议!”保尔森不怒反笑,阴恻恻地说道,“他们以为收购了全国金融公司,就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三口并作两口将速溶咖啡灌进口中后,保尔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将纸杯揉成一团,用力地摔进垃圾桶内。做完这一切后,他似乎觉得有些气紧,松了松脖颈间的领带后,这才叉着腰,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看?”   他望着办公室内其他两名人员,面色有点复杂。   伯南克和盖特纳,联储的主席和副主席,加上亨利·保尔森,这里聚集了掌握美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巨头们。而让他们集合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风暴漩涡当中的雷门兄弟,而是美国国际集团。   随着次贷危机带来的影响逐渐凸显,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陷入到危机泥潭当中,其中包括“两房”、贝尔斯登、雷门兄弟等。现在保险业的巨头也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救或者不救,这是一个难题。   但是到目前为止,保尔森和他的同伴们还没有功夫讨论AIG(美国国际集团)的事,就被状况百出的雷门兄弟给缠上了,尤其是美国银行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更有一丝讨价还价的味道在其中。   “我看无论如何,首先把美国银行的人弄去纽约,先对雷门兄弟的资产进行审核调查,这样他们才不会错失良机。”盖特纳小心地组织着措辞,察言观色了半晌,这才慢腾腾地说道。   和置身事外的伯南克不同,盖特纳深度卷入到美国银行和财政部之间的纠纷当中,现在他里外不是人,一方面是政府的意志,另一方面是美国银行似乎并没有把他的人情当做一回事,所以他只能夹缝求生存,尽量做到双方都不得罪。   “本,你觉得呢?”   对于盖特纳的回答,保尔森并不是很满意,但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逼迫到这个程度。再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可能盖特纳就会翻脸,这对大局无疑是不利的。于是他转头问向本·伯南克,这位联储的第一把手。   如果能够将雷门兄弟摆平,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但如果真的没有人接盘的话,美国政府或者财政部都不可能掏出真金白银来入股或者托管雷门兄弟,它们和“两房”、AIG那样的企业有着天壤之别。   “还是让他们先参与交易再说!”伯南克望着盖特纳,没有任何表情,“这样吧,我先给刘易斯打个电话,劝说他参加对雷门兄弟的收购,其他的我们随后再谈,总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接着,当着保尔森和盖特纳的面,伯南克拨通了肯·刘易斯的电话,“肯,我是本·伯南克。是这样的,你真的应该过来看看雷门兄弟的情况。”   联储主席亲自给他打电话,肯·刘易斯自然不能以平常对待,赶紧回答道:“主席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事实上,我正计划派人去纽约,和雷门兄弟的人商讨收购的事宜。只是到目前,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的律师和审计师团队还没有组建完成,所以今天并没有如期出现在雷门兄弟的发布会上,实在是抱歉。”   肯·刘易斯只说出了一个“某些原因”,却没有要解释下去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他相信,本·伯南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放松资本金充足率的问题,我们会帮你想办法!”让肯·刘易斯感到尴尬的是,本·伯南克根本就没打算遮遮掩掩,直接将双方分歧的重点点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一并提出来,如果可以帮助你们解决,我们就会去做,像帮助雷门兄弟那样,你明白吗?”   本·伯南克本质上是个学者,即便他进入官僚体系如此长的时间,但他仍然还是个学者。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做事的风格,都和商业上盛行的那一套有较大的差别。就好比说资本金充足率这一点,肯·刘易斯会遮遮掩掩,利用别人去旁敲侧击,而伯南克则毫不忌讳地脱口而出。   当然,这也和双方的地位不同有关。   但不管怎么样,在被点破心思之后,肯·刘易斯难得地沉默了半晌,最后感激地说道:“是的,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没有其他的要求了,明天你就会见到美国银行的团队出现在纽约。”   挂掉电话后的伯南克望着几乎是同样表情的保尔森和盖特纳,心中充满了不解。原本他认为,美国银行的人答应去纽约,和雷门兄弟展开谈判,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但让他不解的是,保尔森和盖特纳的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很显然对这通电话的内容表现得并不是很乐观。   “看来美国银行把这个条件捆绑上了收购雷门兄弟!”保尔森微微地摇了摇头,“准备着让雷门兄弟破产的事情吧。”   基本上如果让美国银行放松资本金充足率的话,那么联储和财政部就要让其他的银行也享受同样的政策。而在如今的大环境下,提高资本金充足率恰恰是为了防止出现类似雷门兄弟这样的金融风险。用一个拯救雷门兄弟的代价来换取整个市场风险增加,无论是保尔森还是伯南克都不可能这么做。   “不!”   就在这时,盖特纳突然叫出声来,“我知道市场上还有一个买家,一个对雷门兄弟有兴趣的买家!”   基本上从年初开始,雷门兄弟就不停地在市场上接触融资者,从最初的注资换取股份,到后来的将全部股份出售出去,再到最近的剥离“不良”资产再出卖剩余资产等措施,雷门兄弟的人在积极地自救,一步步地让步。但让他们绝望的是,市场上的买家一个个地减少,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找到愿意伸出援手的,现如今只有一个美国银行有点意向。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在美国财政部逼迫之下,美国银行这才伸出的橄榄枝。   “真的?”   保尔森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喜色,连连问道,“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做好了让雷门兄弟破产的心理准备,但如果真的能够拯救这家公司的话,这无疑给市场注入一记强心剂,对后续的工作有着很大的帮助。所以保尔森在动容不已的同时,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巴克莱银行!”   在保尔森和伯南克询问的目光当中,盖特纳缓缓地说道,“下午的时候他们一名叫做戴蒙的董事打电话给我,强调了对雷门兄弟的兴趣。根据他的叙说,他已经得到了董事会的全权授予,专门负责这桩对雷门兄弟的收购案。”   “关于这位戴蒙先生,英国的同行告诉我们,这位董事基本上可以和他们的CEO约翰·瓦利平起平坐,是个说话分量很足的人。我相信他们是带着十足诚意的人来的。”   “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和迪克·富德联系?”伯南克此时却是彻底地迷糊了,“却偏偏要和你联系?要知道,你可是联储的副主席,纽约联储银行的行长,和雷门兄弟根本没有半点联系。”   此话一出,原本就觉得盖特纳说的内容有些奇怪的保尔森立刻反应了过来,对,为什么英国人不找雷门兄弟的董事长,反而找上了盖特纳?   “对,这就是我没有汇报的原因!”盖特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询问他的,对方声称不想把这件事情搞得太张扬。戴蒙说,他们想给外界这样一个印象,当联储找到他们的时候,巴克莱银行是受到邀请才出手收购雷门兄弟的。”   “我原本认为这是英国人不必要的谨慎,但在他们看来,这点分歧相当重要。甚至那位戴蒙先生放下话来,说如果联储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话,那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该死的虚伪的英国人!”   保尔森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们肯定想以一个匪夷所思的低价买下雷门兄弟,但是他们又不想给市场留下一个趁火打劫的形象,所以要借助于我们。上帝啊,答应这些该死的英国佬。” 第129章 最后的救赎(三)   鲍伯·戴蒙很高兴,一大早带着数十人的谈判团队从希斯罗机场出发前往纽约,这只是谈判团队的先锋军,后面还会有五六十人陆陆续续地过来,整个团队可能达到上百人之多。   之所以让联储提出“要求”,自然是巴克莱方面不想给市场一种趁火打劫的印象,但事实上他们的确是这么干的。   9月7日,在雷门兄弟的发布会前三天,保尔森宣布由政府接管房地美和房利美,从7月份以来持续不断的传闻终于被证实。这是一件轰动整个市场的大事,因为这是美国政府第一次直接出手救市,用托管的方法(注入国家信用)来支持某个股份制企业。   市场对此议论纷纷,舆论也是形成了观点鲜明对立的两个阵营。到底是否需要拯救市场成为辩论的重点,对此保尔森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不过对于迪克·富德来说,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即“大而不倒”!政府因为担心大型金融机构倒闭在市场上产生巨大震荡而不得不出手救助。如果是这样的话,政府也不可能放任雷门兄弟不管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频繁地打电话给盖特纳、伯南克甚至是保尔森,希望从他们那里听到好消息。果然,来自英国的巴克莱银行也加入到竞购雷门兄弟的行伍当中。   但在内心深处,迪克·富德仍然愿意和美国银行做交易,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人脉只限于华尔街,如果是美国银行收购了雷门兄弟,说不定自己还会坐上合伙人的位置。但如果是英国人收购了,他对于自己的未来一点预期都没有。   弄不清楚情况的他甚至给肯·刘易斯打去一通恭贺的电话,让肯·刘易斯哭笑不得。   ……   “我们的人马已经到了纽约,马上就会和雷门兄弟的人接触,审核他们的材料。”   在人声鼎沸的肯尼迪机场,鲍伯·戴蒙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给亨利·保尔森打电话,“但是部长先生,据说美国银行也参与到了雷门兄弟的竞购当中,这也就是说我们巴克莱银行并不是唯一的竞标者,是这样的吗?”   “对!”保尔森在电话里直接了断地说道,“美国银行对雷门兄弟的资产也有兴趣,所以也参加了对雷门兄弟的竞标。鲍伯,相信这件事情你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对于目前雷门兄弟的情况,保尔森和伯南克等人是掌握最为清楚的,肯·刘易斯和鲍伯·戴蒙都是直接联系他,并不联系雷门兄弟的董事长迪克·富德,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咄咄怪事。保尔森心里很清楚,他们都把宝押在政府会出手救助雷门兄弟的身上。   不过保尔森也很清楚,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国会议长已经明确地表示,他们不会批准任何一项拯救华尔街的提案。即华尔街的投行如果陷入到麻烦当中,政府只能隔岸观火,绝不会像“两房”那样再次进行托管。   说起巴克莱银行和美国银行的恩怨,远的不必多说,就说在荷兰银行的收购案中,巴克莱方面认为美国银行在这桩收购案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是个麻烦制造者。所以听说美国银行也插手到雷门兄弟的竞购后,鲍伯·戴蒙就觉得对方可能会是充当哄抬价格的角色。   “美国银行是真的打算收购雷门兄弟的资产?”戴蒙小心地想了想,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问道,“还是打算有其他的目的?”   尽管问的很隐晦,但还是引起了保尔森的不快,他不高兴地说道,“戴蒙先生,就在你和我说话的空当,美国银行的人正在和雷门兄弟的人谈判。我想,戴蒙先生,你们是不是应该加快进程,如果最终雷门兄弟落入到美国银行的手中,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鲍伯·戴蒙自然听出了保尔森的不快,他心念急转,想了又想,仍然不能够判断美国银行到底是个托还是真的对雷门兄弟有意思。不过现在很显然他也不太可能从保尔森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当下果断转换话题:   “尊敬的部长先生,因为我们之前和美国银行有些业务上的摩擦,所以我们这一次不想输给他,这一次我们是志在必得。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尽管我们对雷门兄弟非常有兴趣,但如果雷门兄弟的价格超出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我们想通过另外一种模式来进行交易。总之,我们是真的要收购雷门兄弟。”   “什么模式?”对于戴蒙的这一番表态,保尔森非常感兴趣,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现在想要利用联储和财政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帮你。”   保尔森并没有把话说死,在这种时候能够撮合雷门兄弟的交易对他来说也是少了一桩烦心事,不会对市场造成过大的震荡,这就是他追求的效果。   “贝尔斯登,我们想以贝尔斯登的方式进行交易!”   鲍伯·戴蒙根本不客气,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这里必须说明的是,尽管贝尔斯登最后被摩根大通以每股10美元的价格收购(事实上是股权互换),但事实是美联储通过摩根大通向贝尔斯登注入流动性来避免贝尔斯登最终破产。这个事件也是美联储自1929年以来,第一次向非商业银行机构提供应急资金。   巴克莱银行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联储能够像对待摩根大通那样,对巴克莱银行进行注入流动性的话,那么他们就全力以赴地收购雷门兄弟。因为有了联储和财政部的背书,巴克莱银行的流动性绝不会受到市场的质疑,这对它们非常有利。   只是巴克莱银行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时间,如果在美国政府托管“两房”之前,说不定这个策略还能奏效,但目前质疑保尔森救市的声音空前高涨,议会对财政部和联储强力施压,在保尔森和伯南克均决定不再出手的情况下,这个策略已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不,这不可能!”   保尔森断然否决,不过下一刻,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放软了口气又说道,“戴蒙先生,现在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流动性已经不可能了。不过我们会帮你想办法,帮你们找些外援。”   虽然并不太满意,但鲍伯·戴蒙知道只能这样了。只要能获取流动性,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了。   ……   挂掉电话的保尔森立刻拨通了盖特纳的电话,伯南克现在在路易斯安那州,处理那边的联储分行的事宜。   “提莫西,我们遇到了一个麻烦。”保尔森的语速很快,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巴克莱方面要求联储提供流动性,但是已经被我拒绝了。算上美国银行,这两个仅有的市场买家已经接二连三地提出要求了,这真是让我恼火。”   “他们要求提供流动性?”盖特纳沉默了半晌,也是大感头疼,目前媒体还在紧揪着“两房”的问题不放,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能够得到议会的支持,保尔森和伯南克也不可能对雷门兄弟注入流动性,就更别说现在这样的情况了,“那么,亨利,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组建一个财团联盟,各家拿出一部分的流动性出来,救助雷门兄弟的资金就从这个当中支出。”保尔森想了又想,只想出这样一个方案来,“只有这样,才能获取流动性。只不过这个方案需要各方的同意,我想这个会有点麻烦。”   “这个……”盖特纳犹豫了半晌,“我们会不会把投资者们都吓跑?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仅有的两家机构都是指望来自政府和联储的意愿,如果他们得知政府可能不会出手的话,他们会跑的。如果竞价不能够满意的话,那么最终雷门兄弟……”   “不,我们不可能再救市!”保尔森说得斩钉截铁,“这一点必须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能自救的话,那么市场将一团糟。华尔街需要自救,而不是一个个等着政府来帮忙。这其中的政治风险我们承担不起,我可不想被冠以‘救市先生’的称号。”   盖特纳知道他改变不了保尔森的意见,只能说道:“好的,我会打电话给华尔街的那些家伙,看看他们的意见。周五我会召集他们在纽约开一个专门会议,商讨具体的细节和方案。”   ……   傍晚时分,不出保尔森所料的是,他接到了来自肯·刘易斯的电话。美国银行CEO的消息一直都是这么灵通。   “我们已经仔细地审阅了雷门兄弟的情况。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这笔交易我们很难进行下去。”刘易斯大倒苦水,“我们做不了,他们的资产缩水太严重,很难和雷门兄弟方面的人在价格上达成协议。如果我们执意收购的话,这会让我们美国银行也陷入到巨大的风险当中。”   保尔森很清楚对方打电话来的目的,不过此时他已经决意不再动用政府的资金,所以根本不为所动,只是考虑了最新的情况,给肯·刘易斯另外一个说法。   “如果你们有什么在资产上的问题,而我们又能帮助的话,不烦现在就告诉我,我来替你想办法。”最后保尔森说道。   “什么?”肯·刘易斯表现得非常吃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亨利,我记得你说过政府的资金不会介入到这桩交易当中。现在,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政府的资金!”保尔森淡淡地说道,“我们打算组建一个财团,提供给收购雷门兄弟的机构。如果美国银行打算收购雷门兄弟,这笔资金就是我们对你们的支持。”   “会有这样的好事?”肯·刘易斯想笑,但是他又不敢笑出声来,因为这是对保尔森的极大不尊重,“亨利,这个方案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事实上类似的方案并不是没有先科,98年拯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方案就是如此。不过肯·刘易斯一眼就看出来,目前的情况和当初还是有区别的。当初是为了消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头寸,以避免对其他财团造成冲击,而现在这个是为了拯救一家投资银行,目的是对其进行收购。所以对于竞价者美国银行来说,这是一桩充实壮大自身的交易。而其他财团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美国银行用自己的资金来做这种利己的事情。虽然财政部和联储的意志不好违背,但他们一定会提一些苛刻的条件。   但同样,肯·刘易斯也不会把话说死,“不过亨利,如果这个方案可行的话,我们依然会对雷门兄弟出价的。” 第130章 最后的救赎(四)   “先生们,感谢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保尔森解下身上的风衣,身后的工作人员立刻接了过来,轻声轻脚地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这里是纽约联储银行大厦的13层,庄重巍峨的建筑在水泥森林中并不显眼。但在整个金融市场,这里的地位仅次于华盛顿的联邦储备委员会。因为纽约联储银行不仅是联邦储备系统当中最大的一个,其行长也是联储委员会的常任委员,甚至有时候还兼着联储副主席的职位,比如现在的盖特纳。   更为重要的是,这里藏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黄金。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使得美元和黄金在价值上挂钩,当时全世界的黄金都运到了纽约,储藏在纽约联储银行的地下金库。尽管后来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各国央行陆陆续续地运回了一部分黄金储备,但到目前为止,这里仍然储藏了超过600亿美元的黄金硬通货。   亨利·保尔森从华盛顿乘坐专机出发,因为天气原因只能降落在新泽西州,等到他赶到纽约联储大厦的时候,华尔街赫赫有名的CEO们已经等待了45分钟,原定会议在晚上6点钟举行。   ……   在过去的两天,华尔街的分析师和交易员们已经彻底明白雷门兄弟的资产重组计划是怎么一回事了。雷门兄弟的股价重振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突然崩盘,而且是以每一分每一秒来监控。   早上7点钟,道琼斯通讯社发表一篇社评文章,宣称:“雷门兄弟可能被出售。但问题在于,如果美国联储准备出手相助的话,将会以何种方式进行?”   《纽约时报》说:“鉴于财政部和美国联储在合力促成雷门兄弟的出售计划,所以如果出现类似情况时,很难判断美联储会不会对其他机构进行支持,尤其是在他们托管了房地美和房利美之后。”   《华尔街日报》的内容是这样的,“在贝尔斯登的破产案中,市场仍然存在着对系统性风险的担忧,这种担忧对市场将产生不可预知的风险,因此美联储的出手是合理的。”   “但目前的雷门却和贝尔斯登截然相反。雷门兄弟的破产传闻已经传了几个月之久,而且联储的再贴现窗口也对投资银行实行了开放,这表明在道义上他们已经没必要再注入流动性。破产传闻流传越广,市场的预期越充分,所以对于系统性风险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联储再次出手救助雷门的话,那么在以后可能遇到的危机时,政府出手救助就会变成常态。这相当于政府在替这些大型金融机构背书,变相地鼓励他们涉足到风险更大的领域当中。”   9点45分,CNBC发布独家新闻,宣称政府不会出资拯救雷门兄弟。   在直播当中,男主持告诉市场,这个消息来自保尔森身边的熟人。之所以财政部和联储不打算拯救雷门兄弟,原因和《华尔街日报》的内容不谋而合:第一市场有足够的市场来消化雷门兄弟可能破产而带来的预期;第二则是联储向投资银行开放了再贴现窗口提供流动性,换句话说该尽的义务联储和财政部已经尽到了。   消息一出,雷门兄弟的股价立刻重挫9%,减至每股3.84美元。   同时遭受下跌的还有美林证券,市场关注的焦点已经渐渐地从雷门兄弟的身上转移到了这家投行身上。尽管美林证券在华尔街五大投行中排名第三,但和前两名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相比,美林证券无疑是实力最弱小的那个。而缺少了雷门兄弟的遮挡,空头很快就汹涌而来。   上一个交易日,美林证券的股价已经下跌了16%,而现在受到雷门兄弟的连累,美林证券的股价也跟着下跌不止。到上午收盘的时候,它们的股价再次下跌10%。   中午时分,一个可怕的谣言开始在华尔街当中流传,雷门兄弟的董事会打算解雇迪克·富德。尽管无从考证消息的来源,但言之凿凿的传言还是再次重挫雷门兄弟的股价表现,到2点20分,雷门兄弟的股价再次下挫15.7%,只剩下每股3.57美元。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美林证券和美国国际集团的身上,它们的股价也因此受到了冲击。这让保尔森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个周末彻底解决雷门兄弟的问题。否则美国市场都会被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给拖累。   ……   参与会议的财团有来自美国银行、巴克莱银行、美林证券、AIG、摩根大通、斯坦利公司、古德曼公司、花旗集团等机构的银行家们。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不是CEO就是联席总裁,或者是董事长等角色。总之,这里聚集了美国顶尖财团的顶尖管理层,所讨论的议题就是如何拯救雷门兄弟。   这些衣冠楚楚的家伙将这间可以容纳三十来人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自然,椭圆形的会议桌是留给那些大佬坐的,在会议桌的背后,坐着的是那些职位稍低一点的管理层,例如说负责并购或者交易的董事总经理。   在会议桌的最中央,留着的几个空位是给盖特纳和保尔森等人的。在等待保尔森的过程中,CEO们纷纷拿出自己的黑莓手机,查看着市场上是否有新的消息出现。在这种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出现颠覆市场的新闻,这种状况让CEO们也不得不紧盯着那些可能关乎到自己股票的新闻。   只是有一点比较蹊跷,不管是雷门兄弟的董事长迪克·富德,还是CEO赫伯特·麦克达特,都没有出现在这次会议当中。在保尔森没有出现之前,银行家们对此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但保尔森出现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银行家们意识到,雷门兄弟被“隔离”了。   “雷门兄弟现在非常危险,可以说走到了破产的边缘。”保尔森扫视了一下全场,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为了应付市场的反应,以及对其他机构的冲击,我们必须要在本周末搞定雷门兄弟。”   今天是周五,如果说本周末搞定,那么留给各家只有两天的时间,这样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就在保尔森话音刚落,这间不算太大的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议论声。   “我必须强调的一点是,”等到议论声稍微小了一点之后,保尔森这才接着说道,“政府不会出动资金,所有的问题都需要靠你们自己解决。”   自然,保尔森的话再次引起一阵骚动。   “现在市场上有两个买家,都对雷门兄弟表示出了足够的兴趣!”保尔森这次根本就不理睬议论,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根据他们初期和雷门兄弟的接触,以及对其资产负债表的分析判断,目前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们都需要政府或者其他机构的帮助,才能完成对雷门兄弟的收购。单一的任何一家,想要独立完成对雷门兄弟的收购都不太可能。”   尽管保尔森没有提到是谁对雷门兄弟感兴趣,但在座的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哪里还不知道是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银行。尤其是巴克莱银行的鲍伯·戴蒙,这个英国佬坐在一群扬基佬当中更显得格外突出。   “政府内部对是否出手并没有统一的意见,但是议会并不同意。”保尔森很坦诚地告诉在座的银行家,自己目前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你们需要拿出一个私人的方案来搞定雷门兄弟,现在由你们来对市场负责。”   “尽管帮助竞争对手会让人不快,但不得不说的是,如果雷门兄弟真的玩完了,你们还会尝到这种不快,比现在还要更多的不快。”   保尔森最后不阴不阳地威胁道。   作为古德曼公司的前任CEO,亨利·保尔森太了解在座的这些家伙想些什么了,美国银行虽然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是肯·刘易斯相当刻薄,所以想帮助他们的人并不会太多。而对于英国的巴克莱银行来说,不止是它们,就包括汇丰、渣打或者是德意志等,这些银行在美国银行眼中一直都是二流角色,想要帮助他们,至少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帮助了他们,相当于直接壮大了竞争对手,伤害了自身的利益,所以CEO们都很有顾虑。不过保尔森的话又让他们不得不服从,因为对方说得的确有道理,如果雷门兄弟真的不行的话,对他们都会造成严重的冲击。   “一个问题!”古德曼公司的CEO劳德·贝兰克梵适时地举手问道,“既然是讨论雷门兄弟的问题,那么为什么迪克·富德、赫伯特·麦克达特没有前来?”   “他们被排除了!”   保尔森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们已经无法掌控雷门兄弟的命运,我决定还是让他们不要出席的好,免得到时候他们又闹出什么笑话来。”   保尔森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掩饰他的真实情感,事实上不管是美国银行还是巴克莱银行,他们都不是在和雷门兄弟商谈,而是和财政部、美联储进行谈判。所以雷门兄弟管理层的意见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等着他们这些人做好决议,给他们签字就是了。   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偏偏缺少了被收购的机构负责人,这种事看上去匪夷所思,但是保尔森做得却是理直气壮,没有觉得一丝的不妥。要知道,这个会议基本上决定了雷门兄弟的命运。   一想到这里,华尔街的CEO们后背上忍不住冒出阵阵寒气,这位财政部长,实在是……   他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行为。   “先生,有你的电话,来自英国的。”就在众人暗自心惊不已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推门进来,俯身在保尔森耳边说道,“是他们的财政部长,阿里斯特尔·达林。”   来自同阶的官员,保尔森自然不敢大意。朝着盖特纳使了个眼色之后,就说道:“抱歉,先生们,我需要去接一个重要的电话。下面将由盖特纳副主席继续主持会议。”   保尔森和达林并不熟悉,双方只是在公开会议上商谈过几次,根本就没有私交。所以两人在电话里不痛不痒地问候了几句,就陷入到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不过保尔森很清楚,对方肯定是为了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的事情而来。 第131章 最后的救赎(五)   最先还是阿里斯特尔·达林说明了来意,“部长先生,相信你也知道关于巴克莱银行有收购雷门兄弟的打算了。说实话,我们对这桩交易很担忧。”   因为这种涉及到对国外金融机构的兼并,一般需要知会本国的监管部门。就好像华投的张航团队入股房地美和房利美,在和对方商谈好价格之后,这桩交易还需要得到华夏方面的批准一样。巴克莱银行想要收购美国的金融机构,自然要和英国财政部等机构知会一声。   事实上,给鲍伯·戴蒙出收购建议的正是之前一位英国财政部的副部长。此人离开官场之后,到了美国的金融机构里任职,不过和英国财团间的联系依旧十分紧密。在察觉到雷门兄弟四处寻找支援后,他果断地联系了一直想要进军美国市场的巴克莱银行,从中进行撮合。   官商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密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放松点,我的朋友!”保尔森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耐心地向对方解释道,“其实对雷门兄弟有兴趣的并不止巴克莱银行这一家,还有美国银行。基于雷门兄弟对市场的重要性,所以我和我的同事们并不打算让它破产。”   “部长先生,你可以放心。不管最后是巴克莱银行还是美国银行竞价成功,我们都会给予他们一定帮助的。”保尔森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已经在拟定一个方案,旨在帮助竞价胜出者提供流动性的方案。如果最终巴克莱银行竞价成功,我们会按照方案上的承诺,给它们提供帮助的。”   让保尔森感到意外的是,达林并没有表现出哪怕是一点如释重负的感受,依然用他那独特的伦敦腔说道:“我依然很担心巴克莱银行的资本状况,他们不应该做出任何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举动。”   “一切都在控制当中!”保尔森对这种英国同行的行为感到费解,甚至认为对方过于保守,尽管原来他们就是以保守著称,“放心吧,部长先生,我和伯南克主席对交易都充满了信心。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向你汇报谈判的进程,以便你能够掌控全部的局势。”   挂掉电话后的保尔森又细想了一会,自认为自己的回答并没有不得当的地方,这才重新返回到会议室当中。   会场内,盖特纳正指挥着助手们分发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   “如果你们现在不能够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的话,那么每个人的问题都会变得糟糕。”盖特纳不轻不重地威胁道,随即他又加了一句,“是变得越来越糟。”   “雷门兄弟的现金账户已经没有流动性了,周一开盘的时候,如果不能达成交易,剩下的最后一点资金也会立刻被投资者提光!”在众人变了的脸色当中,盖特纳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和雷门兄弟有交易的,到时候你们的头寸没有办法及时轧平,而雷门兄弟进入破产程序到之后实现支付,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如此长的时间,你们的交易头寸无法结清,到时候引起的后果恐怕就是客户不计后果地从你们的账户里提取现金,最终导致你们也会和雷门兄弟一样,陷入到危险的境地当中。没有人可以幸免,如果信心崩盘的话。”   “我可不这么认为!”古德曼公司的贝兰克梵颇为自得地嘀咕道,“至少对于我们古德曼公司来说,这种问题就不存在。我们可早就预测到雷门兄弟的财务状况不佳,及早地削减了和他们的交易头寸。如果他们真的破产的话,我相信我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轧平头寸。”   “我们也是如此!”摩根大通的CEO杰米·戴蒙眉开眼笑,一脸的幸灾乐祸,“我们的风险控制部门已经充分预估了雷门兄弟的财务状况,他们破产也远不会像副主席先生所说的那样严重。我们已经对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间的话语尽是对雷门兄弟状况不佳的幸灾乐祸。盖特纳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人相互表演。   对于古德曼公司放风攻击雷门兄弟的传闻,在座的众人早就有所耳闻,因此古德曼公司减持和雷门兄弟的交易头寸并不为奇。而摩根大通方面,也早就要求雷门兄弟为他们的交易头寸做抵押,所以减持相应头寸也说得过去。   不过两人的“表演”在保尔森再次进入会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们敢挑衅盖特纳,却不敢在保尔森面前放肆。这是因为一来保尔森是位高权重的财政部长,是他们在本次次贷危机当中的最大靠山;二来是保尔森之前是古德曼公司的CEO和董事长,按照辈分贝兰克梵也只是小辈,自然不敢造次。   虽然不知道他们都讨论了什么内容,当看到鸦雀无声的会场,保尔森还是猜出些端倪,当下轻咳一声,稳稳地坐在中间的沙发椅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在座的CEO们看。   他的这种举动给了众人莫大的压力,在随后的会议进程当中,再也没有人敢插科打诨。   “我需要你们分成三个小组!”   有了保尔森的撑腰,盖特纳信心大增,说话也有了不少底气,“第一个小组负责雷门兄弟的资产估值,即他们宣布拆分的那部分资产。第二个小组查清楚雷门兄弟和各个华尔街机构的结构图,估算在雷门兄弟破产的极端情况下,各家机构可能蒙受的损失以及后续影响,这可以当做一场压力测试。第三个小组,则全权负责由第一个小组所计算出来的结果所带来的融资额度,这个额度将直接决定各家银行所要出资的份额。”   “部长先生,副主席先生,我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盖特纳的任务刚刚分配下去,来自美国银行专门负责并购的董事格雷戈里·科尔就说道,“我们美国银行的团队刚刚对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做过一个粗略的评估,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糕。它们的不良资产数额远远超过披露出来的,除了承担10亿美元的亏损之外,美国银行至少需要400亿美元左右的流动性担保,才能将雷门兄弟的资产全盘收购。”   尽管知道收购雷门兄弟可能需要巨额的资金,但400亿美元的数字还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或许在市场行情好的时候,在座的任何一家机构都能轻松地从市场上融到这笔资金,但此一时彼一时,400亿的现金任何一家机构在此时都拿不出来。   在这群变了脸色的CEO们当中,鲍伯·戴蒙的脸色最为难看,阴郁到几乎滴出水来。巴克莱的团队还没有整理完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情况,但从美国银行这方面来看,情况相当不乐观,这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期。不过如果财政部牵头的救援计划真的能够实施的话,巴克莱银行还是相当有机会的,在此时他也只能这样聊以自慰了。   “这只是初步的评估,因为时间关系,我们还没有全面尽职地对雷门兄弟进行充分评估。”格雷戈里·科尔摇头撇嘴,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好了,如果问题很容易、轻松地解决,我们也不需要召集这么多的大集团了。”盖特纳看着众人沉重的表情,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一点信心,“如此多的集团,难道还拯救不了像雷门这样一家公司吗?不过,我必须重申,政府是不会再给雷门兄弟一点帮助了。”   “那美国国际集团呢?”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就有人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美国国际集团?他们现在也陷入到麻烦当中,难道到时候政府和联储也见死不救吗?”   说话的是花旗银行的人,但这话却代表了整个华尔街的心声,因为一旦区别对待,就说明这其中的文章很大。华尔街的巨头们需要知道这其中的规则,谨防在未来某一天,他们也被政府区别对待。   盖特纳很生气,瞪了问话的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是讨论雷门兄弟,无关的议题我可不想讨论。”   但是这位叫做维拉贝克·潘特的花旗董事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副主席先生,我们不可能单独地把雷门兄弟拿出来讨论。要知道或许到了明天,雷门兄弟的问题可能就不存在了。但是我可不认为,到了下周,AIG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或许还会变得更糟。”他的意思是雷门兄弟破产,所以问题“不存在”。   “在我看来,AIG的问题仍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摩根大通的杰米·戴蒙不得不站出来替盖特纳打圆场,“我们摩根大通的人正在帮助AIG,到目前为止,我们正在想办法帮助AIG找出一个解决方案。”   “不,不,我们的人也在AIG!”维拉贝克·潘特根本就不听杰米·戴蒙敷衍的话,“别忘了,我们花旗也有团队在AIG,不过在我们看来,AIG的情况将很快失控。”   两人针尖对麦芒,就AIG目前的状况开始争吵起来,很快就脱离了初衷。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摩根大通和花旗两家的投资银行部在帮助AIG,所以其他人根本没办法插嘴,很快会场就变成两人的舞台。   只是这种争吵没持续多久,两人都发现了不妥,又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讪讪地坐了下来。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包括保尔森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要将他们叫停的意思,反而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表演”,这种心态很快就让杰米·戴蒙和维拉贝克觉得自己就像小丑一般。而原本作为被质疑对象的盖特纳,自始至终也没有正面回答关于AIG的问题。   紧接着,如释重负的盖特纳开始分配任务,将各家财团的成员分配到小组当中,并且规定相应的时间、联络人,负责人等事宜。等到任务彻底分配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你们的团队,明天早上九点钟到这里报到,并且开始工作!”保尔森最后总结道,“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的资本市场和整个国家,也关系到各位承担的爱国责任!”   “我们会记住那些没有尽力的人!”他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随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会议室。   这是一个威胁,非常严重的威胁。   除了盖特纳和鲍伯·戴蒙,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这场会议给予他们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第132章 最后的救赎(六)   在持续了几个小时的讨论中,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就是美林证券的约翰·塞恩。   作为华尔街排名第三投行的掌门人,约翰·塞恩在金融市场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位从古德曼公司小职员做起,逐步上升到顶级职业管理人的家伙曾经拯救过纽约证券交易所,因此被整个华尔街认为是处理危机的绝顶高手。   目前美林证券也陷入到危机当中,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颓势。但约翰·塞恩和在座的CEO们都很清楚,如果雷门玩完(破产或者被收购),那么市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美林证券。   也正是因为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所以约翰·塞恩一句表态的话都没有说。   “约翰,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保尔森宣布散会,CEO们纷纷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美国银行的CEO肯·刘易斯悄然走到约翰·塞恩的身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   “……”   约翰·塞恩转过头来,看见是肯·刘易斯,表情很错愕,不过下一刻他的脸立刻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同样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朝外面走去。   就这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双方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次交流。   ……   第二天周六,早上八点钟,西装革履的银行家和律师们就挤满了纽约储备银行的走廊,他们是各家金融机构连夜派来的分析人员,涵盖了会计、审计、并购、法务、债券、不动产、股票权益、外汇等各个方面。这些人将坐在一起,在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时间,共同审核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分析出它的真实运营情况,然后估算出一个详细的数字,为制定整体收购雷门兄弟提供决策。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明确了分工,花旗、美林和斯坦利公司的分析师们负责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和流动性,古德曼、瑞士信贷和德意志的分析师们负责雷门兄弟的不动产,摩根大通和美国银行、巴克莱负责研究雷门兄弟和其他机构的架构和头寸风险,并根据前面的人研究估算出收购所需要的金额。   如山的文件被成堆成堆地运到各个会议室,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开到最大的空调依然阻止不了分析师们额头上汩汩冒出的汗珠。几乎所有人都在计算和评估,就连一些CEO们也到了现场,这其中就包括了美林证券的CEO约翰·塞恩。   昨天晚上留下来,肯·刘易斯并没有和他说太多,只是双方约定了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进行一次深谈。但约翰·塞恩已经明白肯·刘易斯的意思,对方对美林证券更有意思,说不定会放弃收购雷门兄弟。   去年九月,双方曾经就收购的事情进行过一次商谈,当时美林证券的股价在70美元左右,美国银行给出每股90美元的溢价,但是美林证券方面拒绝了。而如今美林证券的股价直线下跌到20美元左右,美国银行方面肯定不会再出类似的价格,不到一年的时间,美林证券缩水超过三分之二,这让约翰·塞恩感慨万分。   “遇上了大麻烦,非常大的麻烦。”   中午时分,分析师们还在焦头烂额地分析着各种数据,摩根大通的CEO杰米·戴蒙走进约翰·塞恩的办公室,将他悄悄地拉到一边,低声地说道。   “我知道情况非常不好。”约翰·塞恩的脸色很难看,“但是杰米,情况并没有坏到很糟糕的地步吧。呃……你是在说我们美林,还是雷门兄弟?”   “当然是你们!”杰米·戴蒙直勾勾地看着约翰·塞恩,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约翰,如果是雷门兄弟的话,你觉得我会跟你说这些吗?你应该清楚,我们摩根大通是雷门兄弟和美林证券的结算银行,所以有些头寸亏损的情况即便不会反映在资产负债表上,也会反映在我们的结算账户上。”   “根据刚才分析师们的初步测算,雷门兄弟的资产至少少计提了80亿美元,预计全部账本计算完毕,这个数字极有可能扩大到200亿美元。而按照昨天美国银行所说,对他们收购的信贷额度可能扩大到500到600亿美元。”   “同样,对你们美林证券,情况是一样的糟糕。虽然到目前为止,你们的情况好于雷门兄弟。但是只要雷门兄弟的危机一解除,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我的伙计,你要做好准备。刚才我的小伙子们已经在讨论关于美林破产的事宜了。”   望着摇头而去的杰米·戴蒙,约翰·塞恩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只是在猜测当中的可能,如今正逐步地变成现实,即便约翰·塞恩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约翰·塞恩在下午的时候去了位于中央公园附近肯·刘易斯的寓所。   这是一间顶级公寓,位于大厦的最顶层,可以三百六十度环视整个纽约,拥有三个卧室、五个卫生间,总面积超过四百平米。不过约翰·塞恩进去之后,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肯·刘易斯的产业,因为在这间堪称豪华装修的房间里并没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家私和艺术品,这很显然并不符合华尔街顶级CEO的风格。   在这里,约翰·塞恩除了见到肯·刘易斯之外,还意外地见到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此时应该在纽约联储大厦里指挥着众多银行家,他就是联储副主席盖特纳。   “副主席先生……”   约翰·塞恩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礼貌地向对方打了招呼,随后低声地向肯·刘易斯问道,“肯,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自然是不希望盖特纳也听到。不过既然肯·刘易斯邀请了盖特纳,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下高声说道:“约翰,说实话,这次请你来,就是为了商量美国银行收购美林证券的事情。坦白的说,我们对雷门兄弟没有兴趣,我们对你们有兴趣。”   “你疯了?”约翰·塞恩看了盖特纳一眼,赶紧说道,“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收购我们?难道不救雷门兄弟了吗?你知道,如果雷门兄弟破产的话,会对市场造成多大的冲击吗?”   “放松点,我的朋友!”肯·刘易斯顺着约翰·塞恩的目光,看了一眼盖特纳之后,这才笑着给对方一颗定心丸,“副主席先生也知道这个情况,他是支持我们的。”   “什么?”约翰·塞恩目瞪口呆,越发地迷糊了。   这时盖特纳站起身来,笑着走到约翰·塞恩的身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约翰,你放心吧。对于美国银行对你们有兴趣的事情,我是支持的。至于雷门兄弟,不是还有巴克莱银行吗?只要在纽约联储的家伙最终达成协议,这些事情我会去亲自向保尔森和戴蒙解释。”   “是的,约翰,经过我们对雷门兄弟的财务分析,我们不认同这家公司还有值得我们购买的价值。但是你们不同,虽然到目前为止,你们的运营状况也不是太好,但我们一直都看好你们,相信收购你们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肯·刘易斯也在一旁帮腔,“对,这将是一个至少比收购雷门兄弟还要正确的选择。”   “可你们打算怎么向财政部长交代?”约翰·塞恩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肯·刘易斯和美国银行对美林证券有意思,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盖特纳副主席也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就在一天前,盖特纳和保尔森还一道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联合华尔街的财团们拯救雷门兄弟。但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盖特纳就和外界认为最有可能买入雷门兄弟的美国银行一道,表达了对收购美林证券的支持。   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   “交代?”盖特纳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约翰,你根本就没有弄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政治意义。保尔森只需要向公众交代,向那些纳税人交代,他并没有乱花他们的税款就行了。至于雷门兄弟,根本就没有人关心。相信昨天,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们来开会,这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下场。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市场的稳定,而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可怜。”   “只要有人拯救了这些可能危害市场的机构,而且花的不是纳税人的钱,保尔森才不会在乎美国银行收购的哪家机构!”盖特纳的不满声越来越大,“既然雷门已经有了英国的银行感兴趣,而美国银行又对美林感兴趣,那每个人都去竞购自己心仪的,不是更好?市场也拯救了,给民众也有了交代,保尔森怎么会不同意?”   在整件事情上,因为他美国银行必须卷入到雷门兄弟的竞购当中,这一点让他尤为不爽,所以在和肯·刘易斯私下商定了一番之后,美国银行果断地转向到收购美林证券的道理上。   当然,这桩交易的前提是美国银行对美林证券有兴趣,恰巧的是,事实的确如此。   可以说,盖特纳在这件事上和保尔森暗斗了一把,最终算是痛快地出了一口恶气。尽管到目前为止,保尔森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可能就此妥协。   “9.9%的股份,外加200亿美元的信贷授权!”就在盖特纳和肯·刘易斯相视一笑,沉浸在摆脱保尔森的快感当中时,约翰·塞恩却不适时宜地给出了收购美林证券的报价。   约翰·塞恩在华尔街混迹已久,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就在看到盖特纳时,就已经在心中琢磨关于美国银行入股的可能性。9.9%的股份,基本上不会触及到发动收购的红线,200亿美元的信贷授权,更是一下子就解决了美林证券的流动性问题,“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坐下来谈谈具体价格的问题。”他接着补充道。   “不!不!不!”肯·刘易斯脸色大变,顿时笑不出声来,只见他严肃地说道,“约翰,要不是100%控股,要不就收购,没有第三个选择!”   而盖特纳,则大有深意地看了约翰·塞恩一眼,慢慢地踱着步子到了远处的落地窗前,认真地欣赏起曼哈顿的风景来。 第133章 最后的救赎(七)   伦敦,深夜时间,金融城。   结束一天工作的任若为正打算离开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天域基金伦敦总部,请问你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由于马家瑞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所以现在除了美国之外的事务都是任若为在管理。虽说是管理,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繁琐的东西。因为目前天域基金被整体划分为若干个分基金,每个小组依照国家和交易品种又分为若干小组。这些小组以团队的模式进行投资分成,年度进行考核。到目前为止,分布在各个洲和国家的分基金达到三十个之多,每个分基金的启动份额为10亿美元,而下面的小组则多到数不胜数。   如此分散的投资,将风险降低到了最低。但为了防止发生崩溃,细分到每一笔小组拟定的交易仍然要经过总部后台的风险控制系统,所以不管是资金的动向,仓位的管理,止盈止损点位的设置以及后备资金的调配,都需要得到更高级别的授权。   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交易员和基金经理的手脚,不过一般来说,相应的投资调配都要得到风控的支持,因为一旦发生亏损到止损线以下,这个团队将全部走人。为了实行奖励,每年收益率在前十名的团队将有机会把自己资金纳入到主基金当中管理,这个主基金自然是钟石亲自在管理。   到目前为止,钟石管理的旗舰基金资产超过了700亿美元,所投资的领域涵括互联网、石油、航空、影视文化、地产、汽车等行业。从美国到华夏,从德国到阿拉伯地区,都有天域基金的影子。   这些仅仅是产业部分。而在只对内部人开放的天域全球基金当中,内部人最为津津乐道的是,在去年次贷危机爆发,钟石所投资的保尔森基金狂赚了100亿美元,成为单笔投资回报最大的一笔投资。   所以能进入这个基金当中,无疑是那些外聘团队的终极梦想。虽然他们有些年份的收益足以超越旗舰基金,但是他们自问无法做到连续二十年来持续正收益,几乎是赤手空拳地建立一个上千亿美元的帝国。   作为分基金的管理,一般是出自天域基金总部的人。平日里总部并不会干涉他们的运作,但如果有需要的时间,这些资金必须配合来自总部的命令。自然,这些资金的表现不会纳入到当年的考核当中。   任若为从香港飞到伦敦,就是传达关于抛售英国银行股票的事情。因为相当于被“征召”,所以英国方面很欢迎任若为的到来。   因为英国伦敦是金融中心,所以在这里聚集了七个分基金,仅次于美国的十个分基金。其中最初在股票市场的资金达到50亿美元之多,而现在这些股票的市值达到了120亿美元左右,其中银行股的份额超过20亿美元。   除了这些股份,天域全球基金在英国也大约持有了10亿美元左右的银行股,包括汇丰、渣打、皇家苏格兰、巴克莱等银行。这些股份合在一起,大约在30亿美元左右,而且并不包括各种期权、权证。   就在周五的伦敦市场,一开盘后不久,整个市场就出现了巨大的震荡,包括汇丰、巴克莱在内的银行股票出现大量的抛盘,汹涌的卖出震惊了这几支股票上的投资者。其中汇丰控股在两分钟内被挂单的金额就达到了2000万美元之多,这种抛售幅度立刻让汇丰控股的价位下跌了3.2英镑。   很快整个市场都开始关注银行板块,投资者们纷纷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一些机构试图接盘,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似乎卖家根本就不像是单纯地卖出,而是恐慌性地抛售,因为类似的情况不止发生在这几支股票的股票市场,还发生在期权市场,即时的买入期权被大量抛售,而看空的期权因为大量买入而价格暴涨不止。   很显然有人在看空这些银行股份。   但是不管怎么样,市场并没有相关传闻证实这种抛售的成立,因为在价格下跌后一段时间,不少机构纷纷再次进场买入,但是进去之后他们才发现卖家的疯狂。根本就不管不顾成本,一味地按照市价成交。往往在上一刻,成交的价格刚一显示,但下一刻天量的抛单就凭空而出,直接将这个价位打低了一个价位,紧接着这种情况再次上演。   疯狂出货。   半个小时后,这种抛售的浪潮终于被稳住,买方的主力出现,崩溃的势头终于被稳住,但价格回调俨然不太可能,因为这种抛售所带来信心上的缺失使得买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能被动地防御,他们所要做的是不要让这种恐慌传染给其他板块。   整天交易完成,汇丰下跌了5.47%,渣打和巴克莱等也有相似的跌幅。这几支股票当中,最为悲催的是苏格兰皇家银行,整天抛售额度达到了惊人的4.1亿镑,下跌接近10%。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英国的监管部门知道是谁在抛售,所以他们在经过商议之后,很快地找到了任若为。   “我是英国金融服务局的副局长桑特,我希望和你们的负责人聊一聊!”话筒里传来一道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是的,我找的就是任先生,天域基金伦敦的总管。”   尽管天域基金伦敦地区的负责人并不是任若为,但从收盘到如今,足足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足以让金融服务局将幕后的“元凶”查找出来,所以这位叫做桑特的先生一开口就直接找上任若为。   “我就是任若为!”任若为坦然地回答道,“不知道桑特局长有什么重要的指示?还有,这次谈话是正式谈话还是非正式谈话?”   “如果是正式谈话,我想我就不会在电话里和你说了!”桑特耐心地解释道,“我们注意到周五你们在市场的减持行为,我想你们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市场的不寻常波动,对此你们不觉得需要解释吗?”   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桑特相信任若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金融服务局相当于香港的证券及期货事务检查委员会,来自这种机构的“劝解”,好听点是咨询意见,难听点就是警告。接下来如果你们的解释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恐怕他们下一步就要采取措施了。   “我们很不看好英国银行市场!”任若为略一思索,就决定实话实说,“前两天的报纸报道,巴克莱银行有意收购美国的雷门兄弟。经过我们的分析判断,这桩交易存在的风险实在过大,可能会连累到整个英国金融体系的安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先于他们交易成功之前,先把自己的相关头寸清掉。”   “你说有危险?”桑特顿时紧张起来,“有什么危险?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事实上在金融服务局的内部,也在讨论关于巴克莱收购雷门兄弟的收购案。而对于这桩收购案的态度,金融服务局内部对此并不看好。而现在在金融服务局的内部,讨论最多的是关于苏格兰皇家银行,因为它们连续三季度的财务报表都出现了巨额亏损,所以至少到目前为止,关于雷门兄弟的收购还没有官方的表态。   桑特很紧张,生怕这些机构从别的途径知道了他不知道的内幕,又或者是知道了这些机构不该知道的东西。   “抱歉,副局长先生,我们并不知道什么内情。”任若为同样紧张了起来,“根据我的所知,这些交易指令是我们总部传达过来的,我的老板钟石先生亲自下的命令。他本人现在在美国,说因为次级贷款危机所带来的冲击很快就冲击到英国的金融体系,尽管北岩银行被国有化避免了一场危机,但是英国的金融体系仍然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所以他决定将手头上的英国银行股份全部抛售,越快越好。”   “……”桑特沉默了。   关于钟石在美国惹上的官司,桑特自然是有所耳闻,最后钟石安然脱身的结果更是让他大为吃惊。在他看来,钟石肯定是参与到了内幕交易,而SEC最终却没有抓住他的把柄,这让他对钟石的印象极为深刻。而现在根据任若为的所说,好像对方似乎盯上了英国的金融体系?   自然,像92年那样的事情永远不太可能发生。但谁又能说得清楚,如果像北岩银行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几次,英国的金融体系会继续稳如泰山?   至少桑特知道,在北岩银行的事情背后,的确有国际财团的介入。   “好的,我知道了!”桑特沉默了半晌,就想结束谈话,“关于你们抛售股票的动机,我想你们应该上报一份详细的报告,时间就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我想相关的策略你们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是的!”任若为老脸就是一红,他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可能会卷入到操纵股价的指控当中,所以在抛售之前,天域基金的分析师们已经准备了数份分析报告,在这些分析报告当中详细地阐述为什么抛售银行股的原因。当然,这些其中有些理由是牵强附会,有些则是真金白银。   “如果……”桑特又想了想,小心地组织着措辞,“如果金融服务局让你们停止抛售,维护市场的稳定,你们会不会听我们的?”   说这种话是有风险的,所以桑特很谨慎地试探。事实上他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为此,他和他的同事认为天域基金的抛售已经严重影响到市场的稳定。所以在沟通之前,先警告对方一番,但很显然,对方似乎并不太在意。   “我们会尽快地出货,并且全面做空!”任若为自然不会听对方的这一套,“即便是惹上麻烦,我们也不怕。因为如果雷门兄弟真的被巴克莱收购,我们的判断是,次贷危机所带来的信心崩塌将很快蔓延到英国市场,到时候英国金融机构的融资将成为大问题,说不定也会如同雷门兄弟那样的机构出现。”   “就好像苏格兰皇家银行,我们注意到在兼并了荷兰银行之后,巨无霸的协同效应并没有体现出来,财务报表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如果在这个时候市场信心崩塌的话,相信这家机构恐怕很难逃脱悲惨的命运。”任若为哼哼了两声,冷笑着说道。   桑特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挂掉了电话,对方说到了金融服务局目前的痛处。 第134章 最后的救赎(八)   “他们全部都知道了!”   挂掉电话的桑特没有半刻的停顿,直接找到了他的老板,英国金融服务局的局长卡勒姆·麦卡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极度惊慌失措的桑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形了。   64岁的卡勒姆·麦卡锡头发已经半白,脸上沟壑丛生,身体发福膨胀,加上凶悍的外表,完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如果不是整洁的面庞和昂贵的西装,他看上去和那些利兹乡下的屠夫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样的一个人,却在金融服务局的岗位上足足做了三个任期。不管是工党还是保守党上台,都对这名“屠夫”青睐有加,这也说明他能力的强悍。不过再过一个星期,他就要彻底退休了。   “谁?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他们的?”   稳稳地坐在老板椅上的麦卡锡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一缕精光从他浑浊的双目中迸出,随即就消失不见。他微微地扬了扬眉,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单,但是某些机构肯定是知道了,这其中就有天域基金。”桑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渐渐地将自己那颗激荡的心平复下来,开始认真地分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谁泄露的消息。但是根据天域基金的人反馈,他们可能知道苏格兰皇家银行有麻烦的事情,周五市场的动荡也正是他们所为。”   “他们知道哈利法克斯银行的事情吗?”   麦卡锡扬了扬眉毛,没有对桑特的话发表意见,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哈利法克斯银行,是全英国最大的按揭银行。次贷危机爆发到现在,哈利法克斯银行的财务状况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但这一切并没有对外公布,虽然外界猜测这家银行可能有危险,但远没有想到这家银行已经向金融服务局和英国财政部求救。   和美国的同行一样,麦卡锡和他的同事们也在密切关注着金融市场上的变化。尽管次贷危机爆发地点和遭受损失最严重的地区都在美国,但在这个高度一体化的金融市场里,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躲避这种系统性风险,英伦三岛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北岩银行、哈利法克斯银行等事件,使得英国方面对次贷危机高度警惕,甚至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他们生怕自己的金融体系会像大洋彼岸的美国那样,处于极度动荡和不安当中。   “他们没有提到!”桑特沉吟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是否有机构知道这方面的消息,“不过根据我个人的判断,他们知道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先是做抵押业务的金融机构受到冲击,然后可能是投资银行,最后大型的商业银行也可能受到冲击。”   “如果巴克莱真的收购了雷门兄弟……”麦卡锡迟疑了,久久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反复讨论了关于巴克莱收购雷门兄弟之后的各种可能性。但这些可能性的假设前提并没有包括像周五发生的那种异常情况。在他看来,苏格兰皇家银行和巴克莱银行的问题可以分开、独立地看待,因为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但从市场的反馈来看,机构,尤其是做空的机构根本不理会这种“区别”,只要是能破坏的,它们都会一拥而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极有可能令整个英国的金融体系处于危险的境地。苏格兰皇家银行就是前车之鉴。   “给我接唐宁街十号。”   麦卡锡当机立断,立刻决定向首相报告。在这种时候,必须让最高决策层知道这些事情以及可能带来的危害,然后再给出专业性的建议来帮助首相下定决策。   事实上是麦卡锡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兹事体大,他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主,只能让首相来做最后的定夺。因为在中央银行方面,在财政部方面,都会听从首相的决策。   “刚刚收到的消息,美国银行退出了雷门兄弟的竞购,现在只剩下巴克莱银行一家了。”就在这时,负责和美国方面联络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告诉了两人一个意外的消息。   “知道了!”   面面相觑了片刻后,麦卡锡挥手让工作人员先出去,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问题应该让首相知道。”   ……   半个小时前,一场秘密的对话在保尔森和盖特纳之间展开。   “美国银行要退出,他们不收购雷门兄弟了。”盖特纳率先展开话题,“肯·刘易斯一直对美林证券有兴趣,我觉得他们可能转而收购美林证券。”   “是吗?”保尔森若有所思地看了盖特纳一眼,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惊讶。   自从肯·刘易斯提出减免核心资本保证金之后,保尔森就敏锐地察觉到,美国银行并不是真想做这桩生意,他们只是想借着这桩生意和联储、财政部讨价还价。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达成,但是他们成功地让财政部和联储出头,替美国银行和巴克莱寻找流动性的担保。   保尔森并不知道美国银行对美林证券感兴趣,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对自己的交代。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些。盖特纳猜得并没有错,现在保尔森所要交代的是纳税人,是市场。至于美国银行临时改弦更张,根本不是追究的时候。   就算是事后追究也很难,如果对方真的买下美林证券的话。   “所以现在只剩下巴克莱一个买家了?”保尔森的食指轻敲着红木桌面,慢腾腾地问道,“鲍伯·戴蒙和雷门兄弟那边谈得怎么样了?迪克·富德是否愿意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   因为保尔森和盖特纳将迪克·富德、麦克达特等人排除在整个拯救团队当中,所以雷门兄弟的管理层感到特别愤怒。但是在愤怒之余,是深深的悲哀,包括迪克·富德在内的雷门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在这个时候鲍伯·戴蒙带领他的谈判团队出现,和雷门兄弟的人商谈收购的各项事宜。一方面是受到保尔森的授意,主动和雷门兄弟接触。另外一方面自然是趁机压低收购价格。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所能抵抗的了。”盖特纳胸有成竹,说起来非常轻松,“如果他不想雷门兄弟破产的话,只能接受对方的条件。好在戴蒙决定让他在收购之后继续担任雷门兄弟的董事长,所以这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没有太大问题?”保尔森敏锐地察觉到盖特纳话里有话,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悦地反问道,“这么说,依然还有大问题?”   “是的,雷门兄弟的财务报表有很大问题,需要的流动性担保远比想象的要大!”盖特纳的眼皮快速地跳动了两下,随即苦笑了一声,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美国银行估计的是400亿美元,但现在至少要500亿美元甚至更多。那些CEO们似乎不愿意出钱了。”   “是吗?这些该死的家伙,让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保尔森冷哼一声,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谁还敢心存侥幸的话,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教训。   5楼的会议室内,坐满了CEO,这两天他们基本上就待在这里,等待着楼上的分析师们报上各种数据。随着对雷门兄弟资产负债表的审核逐步深入,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上资产缩水的情况远比想象的惊人,在对资产、负债、衍生品、应收账款、应付账款、回购及长期负债等情况的初步分析之后,分析师们发现雷门持有的资产质量极差,但显示在财务报表上的数字却并非如此。   拿商业地产和相关资产来说,雷门兄弟在财务报表上评估这部分资产有400亿美元,但是在经过粗略估算之后,分析师们惊讶地发现这部分资产只有240亿美元。如果再进行深一步的审核的话,恐怕连200亿美元都没有,连雷门兄弟自己估算的一半都不到。   类似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商业地产上,还发生在抵押贷款、长短期票据等各项资产上。雷门兄弟的资产数额不断缩水,而负债方面则是纹丝不动,相互抵消之下,自然让收购所需要的资金更多。   这也意味着在座的各位CEO们所要拿出来的资金就更多,自然他们不会有好脸色。   “先生们,我们该做个抉择了!”   杰米·戴蒙站起身来,首先呼吁道,“既然要我们出资,那我们不能白白地充当只出钱不求回报的角色。先生们,我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既然要我们出资,那么就要给予我们适当的回报。”   “对!”   “杰米,做得好!我们也需要回报!”   “应该让保尔森和盖特纳知道,我们不能白干这件事。”   一时间会议室内群情激奋,CEO们不顾风度,纷纷高声叫嚷起来。   随着雷门兄弟的真实情况被一步步剥开,所要的资金份额也一步步被抬升,CEO们心中也渐渐地积累起了怨气。原本对于资助对手就感到不满的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高声叫嚷出心中的愤怒,反正保尔森本人又不在。   “先生们,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就讨论一个方案,让我们的集资变成投资,至少以后还能取得不错的回报。”杰米·戴蒙趁热打铁道。   “这不可能!”巴克莱银行的迈克尔·克莱恩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先生们,按照我们之前的收购计划,我们巴克莱将收购重组之后新的雷门兄弟。而在座的各位,所付出的流动性担保,将支持从雷门兄弟剥离出来的资产,也就是新的资产管理公司。”   “什么?”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除了巴克莱的银行家外,其他人都被这个说法给震撼到了。在此之前,他们被要求对这桩交易进行流动性担保,这就相当于借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的情况下,巴克莱将收购雷门兄弟的最优质资产,而那些资质差的资产另外剥离到新成立的公司,在座的各家CEO们所出的流动性将支持这部分资产的运作。   还是借钱,但是借出的对方却是不同,这是最大的问题。他们不担心巴克莱银行的偿还能力,但是对这家拆分后的新公司没有信心。 第135章 最后的救赎(九)   巴克莱的如意算盘是,按照雷门兄弟之前宣布的重组计划,将雷门的资产划分为两部分。新成立的公司将负责之前雷门的商业地产,财团们筹集的资金将一部分弥补这部分的亏空,一部分充当新公司的现金流来维持运营。   简单来说,就是借钱给新的公司维持它不会立刻倒闭。因为它是从雷门兄弟当中拆分出去的,所以如果倒闭的话损失的部分是记在雷门兄弟的资产负债表上。   巴克莱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但在座的又有几个傻瓜?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关节,当下杰米·戴蒙就一脸凝重地说道:“克莱恩先生,根据你们的估算,维持新公司运营需要多少资金?”   “300亿美元,或者更多。”迈克尔·克莱恩装模作样地估算了一番,这才慢腾腾地说道。其实在他们的内部,早就对这个数字有了初步的结论,但是一直都没有公布出来。   对于美国银行来说,他们的收购计划是全盘吃下雷门兄弟所有的资产,包括之前宣称重组的商业不动产。对于他们的收购计划来说,300亿美元的资金是远远不够的。之前他们的估算是400亿美元,但很快修正到了500亿美元。现在,或许需要更多。   只是在一瞬间,在座的华尔街巨头们心中就定下了最佳收购人选。没办法,这毕竟要动用他们的资金。   这就是巴克莱方面的高明之处。现在华尔街的各家机构们已经注定要出资了,那他们在这个大前提下必然会为自己多加考虑。如果每家可以出30亿美元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愿意选择出50亿美元。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虽然人人都很明白巴克莱有意染指美国市场。但是巴克莱银行毕竟是一家根基在欧洲的银行,即便是收购下雷门兄弟,也只是进军投资银行这一块,商业银行的部分仍然在欧洲。而美国银行不同,如果让它收购了雷门兄弟,商业银行加上投资银行的模式叠加,绝不是1+1那么简单地放大。   即便是为了将来的竞争多争取时间,这些华尔街的巨头们也会更倾向于同意巴克莱的收购方案。   “如果需要我们出300亿美元来维持一家公司,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家公司买下来自己去运作?”   但是仍然有人还是不满意,说话的依然是摩根大通的杰米·戴蒙,“虽然雷门兄弟的商业地产亏损严重,但市场如果不再继续波动下去,这部分资产迟早会回暖。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将这部分资产抛售出来,所获得的收益将远远大过单纯利息的收益。先生们,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按照出资的比例来控股这家公司,甚至专门形成一个商业地产公司?”   原本这些资金只是作为新公司的担保资金,现在按照杰米·戴蒙的说法,变成收购雷门兄弟商业地产的资金。如此一来虽然性质变了,但潜在的收益也大不一样了。   资本存在的目的就是逐利,这是它的本质。所以当杰米·戴蒙的说法刚抛出,其他人等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   如果避不开出资的可能,那么就要在这个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争取利益,这是在座每个人的真实想法,也是最好的策略。   而杰米·戴蒙的话无疑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   “我们完全赞同这个想法!”花旗银行的潘迪特立刻附和道,“关于具体金额和出资比例,我们可以再商议。但是首先必须说服联储和财政部同意我们这个方案。各位,相信你们都不会对这个方案有异议吧?”   自然,没有人有反对意见。事实上这更像是对雷门兄弟商业地产的一次抄底,只是市场行情好转,这些地产肯定会再次升值。当然,在时间上可能会持久一点。   “不行!”   就在这时,原先提出这个建议的杰米·戴蒙突然开口反对。他的话让其他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巴克莱银行的迈克尔·克莱恩。   “按照目前的估值,雷门兄弟的商业地产根本不值300亿美元,如果想要我们拿出这么多钱来,即便是算上运营的钱也绰绰有余。所以为了这桩交易,雷门兄弟必须要加上某部分资产。”   既然要趁火打劫,就要一路黑到底。不管是现在的杰米·戴蒙,还是巴克莱银行,都是个中高手。他们打劫的对象,自然是现在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雷门兄弟。   只是这一次迈克尔·克莱恩不敢再轻易退让,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降低援助的金额。不过如果你们坚持要加入其他资产的话,我需要和雷门兄弟、巴克莱的董事会沟通,看哪部分资产搭配在一起比较合适。”   “私募股权投资的资产就不错!”杰米·戴蒙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筹码抛出,“这部分的资产变现能力差,权益收益变化幅度大,并不能算优质资产。但是好在这部分资产的亏损幅度并不是很大,值得长期持有。所以我个人认为,这部分的资产加上商业地产资产,将是我们购入的标的。”   “各位,没有意见吧?”   自顾自地说了半晌后,杰米·戴蒙这才“如梦方醒”,想起征求别人的意见来。   虽然杰米·戴蒙说了这么多,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在这种时候相比起其他权益类收益,私募股权收益是更为优质的资产。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部分资产将在目标企业上市后套现,所获取的收益肯定大过投资所得。   杰米·戴蒙也想要其他方面的资产,但认真地想了想之后,他就果断地绝了这个念头。一来巴克莱方面可能不会愿意放手,另外有些资产也不一定适合长期持有,而雷门兄弟的私募股权却相当不错,又因为变现的能力会被认为成鸡肋,所以稍微思索之下就觉得将这部分鲸吞下来。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好了。还是杰米你想得周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花旗的潘迪特就表示了赞同。他在同意之余,心中也是暗暗惊讶,这位摩根大通的CEO实在是太厉害了。   有了两位银行巨头的表态,其他的机构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一件为他们赚取未来收益的好事。即便可能增加投资,但分散到众人的头上,每家也不过多出几千万或者几亿美元,对于已经出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了一圈表态之后,杰米·戴蒙这才回过头来,有些居高临下地对迈克尔·克莱恩说道:“克莱恩先生,你怎么说?”   “这个……”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迈克尔·克莱恩已经急得涨红了脸,他想通知鲍伯·戴蒙,但是根本就来不及。但如果搪塞着自己做不了决策,在座的人显然不可能就此放过他。   想了又想,迈克尔·克莱恩决定否定杰米·戴蒙这个决定,因为对于巴克莱来说,放弃雷门兄弟的私募股权资产,意味着一大笔的潜在收益的丧失,这个责任不是他所能够承担的,“先生们,你们的提议我……”   “同意!”   没等迈克尔·克莱恩将心中的所想说出,一道声音就突兀地响起,随即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正是保尔森和盖特纳。   众人面色一正,再没有刚才随意轻松的姿态,纷纷端正身形,面色庄重地看向美国的财政部长和联储副主席。   “据说有人不打算出资拯救雷门?”保尔森环视了一圈会场,表情无悲无喜,古井无波,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有谁想在这个时候退出,尽管站出来好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保尔森话里的愤怒,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虽然众人都知道,这次救援行动类似于众筹性质,完全是自愿。但如果真的要这么理解的话,那么他的觉悟性就实在是太低了点。   “部长先生,你说的情况并没有!”一片沉寂之中,杰米·戴蒙站起身来回答道,“我们刚刚还在商议用多少资金来救援雷门兄弟的事情。”   “哦?”保尔森面带怪异地看了杰米·戴蒙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杰米,你们商议救援雷门兄弟?说吧,你们打算筹集多少资金来拯救雷门兄弟?”   “300亿美元!”杰米·戴蒙有些自得地说出一个数字,不过下一刻他就改口道,“不,是330亿美元,这是我们各位商议出来的资金总额。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达成协议。”   “还有什么麻烦?”保尔森的眉头高高蹙起,很显然他很不满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上帝啊,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搞定一切?”   虽然给了众人两天时间,但很显然保尔森希望他们立刻就达成协议。   “是巴克莱银行方面的问题!”杰米·戴蒙果断地把战火烧到了迈克尔·克莱恩的身上,“我们要用这笔资金买下雷门兄弟的商业地产和私募股权资产,可是巴克莱银行方面并不同意。”   “是这样的吗?”保尔森已经非常不高兴了,细眯着双眼,面色不善地看着迈克尔·克莱恩,“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是的!”迈克尔·克莱恩头摇得像拨浪鼓,“部长先生,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提议,我需要向我的上司鲍伯·戴蒙请示一下,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说完之后,他不等保尔森的同意,就急忙地从怀中掏出电话,拨通鲍伯·戴蒙的电话,不忘开着免提,“喂,鲍伯,你在哪?我这里出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鲍伯·戴蒙的声音很兴奋,根本没有察觉到克莱恩声音当中的异常,“我刚刚和迪克·富德谈完,等我们完全收购之后,这家伙依然会留在董事会里。这个家伙差不多就是雷门兄弟的精神支柱。”   “鲍伯,鲍伯,我现在在会议室,包括保尔森财长在内的CEO们都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克莱恩赶紧制止鲍伯·戴蒙说话,“杰米·戴蒙提议,出资收购雷门兄弟剥离的商业资产,外加私募股权的资产。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的答复,是的,所有人。”   “我们的答案是,同意!”   鲍伯·戴蒙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他自然清楚,克莱恩所提醒的“所有人”,也包括了美国财长保尔森。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违背保尔森的意志,鲍伯·戴蒙也不例外。 第136章 雷门破产   14日中午,各方的数据统计终于初步完成,因为要配合收购的全盘计划,所以在统计方面并不是那么准确。不过因为明天一开市,这桩生意就要完成,所以在这方面也不太讲究了。   接下来的时间是众多机构拟定合同,明确权利和义务的时候,因为所需要列出的条款很多,所以包括投行法务部门的律师和专业兼并律师一道上阵,开始逐字逐句地商定合同条文细节。   “最终援助的金额确定了吗?”   盖特纳惬意地坐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右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玩弄着自己的黑莓手机,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美国银行的CEO肯·刘易斯。   关于美国银行收购美林证券的事情,也开始在各个CEO间流传。对于这件事,CEO们表现得并不是太关心,这件事的流动性承保怕是要交给联储和财政部来完成了。   “350亿美元!”肯·刘易斯咂巴着嘴巴,表情有些丰富,“收购他们的商业地产和私募股权资产。加入了私募股权资产后,这笔交易是真的有了交易的价值,哎!”   因为以迪克·富德为首的雷门兄弟管理层被排除在整个谈判体系之外,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话语权。最终为了拯救雷门兄弟,他们不得不接受任何联合财团开出的条件。但是事实上,他们根本就连答应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切都由巴克莱的鲍伯·戴蒙代劳了。   肯·刘易斯之所以感慨,一来是觉得在这种时候雷门兄弟的管理层被抛弃有些不厚道,另外一方面自然是羡慕联合财团趁火打劫干得精妙。   不过他却忘了,如果不是看上美林证券持有一般私募基金贝莱德的股权,美国银行也不会想着在这个时候收购美林证券。从这方面来说,至少美国银行趁火打劫的本领不低于联合财团。   “这么说一切都搞定了?”盖特纳心情大好,不顾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接下来只剩下各方签字了。忙了这么久,终于把雷门兄弟搞定了。巴克莱银行倒是在这个时候捡了一个大便宜,英国佬……”   对于肯·刘易斯流露出的情绪,盖特纳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才没有心思戳破这位CEO的惺惺作态。自顾自地说了半天,他突然想起,此时交易已经接近完成,他应该给英国方面通一声气。   眼看着盖特纳拨打手机,肯·刘易斯识趣地起身离开,不忘帮盖特纳关好办公室的大门。   “抱歉,卡勒姆,我一直在忙于雷门兄弟的事情。”盖特纳首先开口道歉,“很抱歉没有及时和你通知这些事情,直到现在我才搞定一切。”   “应该说抱歉的是我,盖特纳先生!”卡勒姆·麦卡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这位英国金融服务局的局长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关于雷门兄弟,我们还需要评估巴克莱银行的资本结构是否能够承受收购雷门兄弟的风险。毕竟资本需求带来的风险和交易过程当中的风险,将极大地增加这桩收购的风险可能。”   “我个人非常怀疑巴克莱银行是否能履行应该承担的义务,尤其是在我们金融服务局还不了解的情况下!”   卡勒姆·麦卡锡的话非常具有攻击性,咄咄逼人。听到盖特纳的耳中,就如同腊月寒风一般,直接将盖特纳原本一颗火热的心冰封了起来。   “你们……你们……”因为过度惊讶,盖特纳甚至不能流利地说出话来,结结巴巴地询问道,“这是打算正式声明,不批准这桩……收购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麦卡锡自然是断然否定,不过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差点让盖特纳当场栽倒在地,“不过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也未尝不可。”   “巴克莱银行如果想做这笔交易,必须要股东表决。”麦卡锡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他们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时间这么做。这是规定,虽然政府有权特批,但这个口子恐怕很难开启。”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盖特纳强压着心头的慌乱,不满地追问道,“按照之前巴克莱方面的说法,包括政府和金融服务局方面,都默许了这桩交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不会这样忙活了。”   “我绝对没有给出这样的信号!”麦卡锡自然是断然否定,在这个时候即便之前他给出过相应的信号,现在也绝不会承认,“或许别人给出过这样的信号,或许是巴克莱方面理解错误,但不管怎么说,我本人并没有给予对方类似的信号。”   “好了,好了!”盖特纳已经不耐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英国方面的态度会如此急速地转变,但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和保尔森等人商量对策,“我先和我的上司商讨一下,看看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抱歉,卡勒姆,恕不奉陪了!”   “祝你好运!”麦卡锡的话意味深长。   可是盖特纳已经没有时间去领悟对方话里的深意,他急急忙忙地冲到保尔森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突兀地推开门后直接将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很明显,英国方面是不打算批准这桩收购了!”盖特纳脸色苍白如纸,“我们一切都白忙活了,上帝啊!”   “我不相信!”保尔森也怒了,猛然拍案而起,身体甚至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我现在打电话给达林,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阿里斯特尔,刚刚我们和金融服务局的人通了电话,他们似乎不赞成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我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电话拨通之后,保尔森根本来不及寒暄几句,直接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这也难怪,事情已经接近完成,但最为关键的也是最先应该搞定的收购批准却说不行了,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非常恼火。   “放松点,亨利。”达林并没有感到意外,“金融服务局已经联系了我们。他们说到目前为止还有大量的问题没有解决。原则上英国政府和财政部都不反对这笔交易,但是巴克莱银行的收购让政府承担了巨大的压力,我们很为难。”   “你的意思是?”保尔森听出了弦外之意,但是仍然不敢确定。   达林并没有立刻回答,酝酿了一会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美国政府会做些什么。但如果巴克莱银行因此陷入困境的话,英国政府应该会选择托管,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除了注资也只有托管一条路可以走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在危机发生之前制止交易的发生呢?”   “如果可能的话,美国政府可以选择托管雷门兄弟。至于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我想在短期内这桩交易批准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不想进口你们的癌症!”   达林这句话给整件事定下了基调。   这一刻保尔森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说,竟然把次贷危机引发的倒闭形容成癌症。这种比喻让他格外寒心,以至于对方什么时候挂断电话他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样,他们到底怎么说?”   “是啊,亨利,现在几乎是争分夺秒,如果能让阿里斯特尔尽快地说服金融服务局,批准这笔交易的话,今天我们……”   盖特纳和联储的另外一名官员争先恐后地问道,两人的表情都很焦急。   “已经没有必要了!”保尔森苦笑一声,撇着嘴无奈地笑了,“他说不想进口我们的癌症。”   “什么意思?什么癌症?”盖特纳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他居然把雷门兄弟比喻成癌症?上帝啊,难道这就是财政部长的态度吗?天呐,他不知道如果雷门兄弟玩完,英国的金融体系也会受到冲击吗?”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因为受到这一打击,保尔森和盖特纳都有些无精打采,保尔森的脸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盖特纳则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目前的破局之道。终于,好半天之后,他突然一拍大腿,“亨利,现在只能让总统先生给英国首相先生打一个电话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没用的!”保尔森的脸色终于不再变幻,但依然十分难看,“金融服务局,财政部,或许英格兰银行也参与了。在这种时候,能够起到最终决策的是谁?只有那位首相大人,即便是总统先生打去电话,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头上,盖特纳的一颗心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底板,这基本上是告诉他,连美国总统都没辙了,这桩交易算是彻底玩完了。   “准备执行B计划吧!”保尔森已经从打击当中恢复过来,站起身朝外面走去,脚步和姿态再次充满了刚毅和坚强,这是一个心理素质极为强大的家伙,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站起来,“准备收拾雷门兄弟破产之后的烂摊子吧!”   ……   保尔森猜得并没有错,在伦敦时间14号的早晨,首相和财政部长、英格兰银行行长和金融服务局的官员们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商讨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的事宜。在叙说市场对英国银行体系的担忧时,麦卡锡特意提到了天域基金的名字。自然,天域基金是作为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兴风作浪搞破坏的代表出现的。   听到英国金融体系目前数家银行岌岌可危,而且国际市场上的做空机构已经虎视眈眈的时候,首相也坐不住了,在权衡了各方利弊之后,果断地叫停了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的案件。   这就是美国方面白白忙活了半天,最后被英国方面断然拒绝的原因。   只是英国方面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决策在无意间被天域基金在市场上的抛售行为牵引了,再加上从天域基金那里得到了错误的讯息,进而将这误会进一步放大,最终做出了不批准收购雷门兄弟这样看似正确的决定。   而且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美国政府根本无意托管雷门兄弟,而是不得不在无奈之下,放弃了雷门兄弟,任其破产。而雷门兄弟的破产则犹如核弹一样,爆炸在整个国际金融市场当中。   英国市场受到冲击造成的损失远远大于不收购雷门兄弟所带来的益处,这是做出决策的高官们从来没有想到的。 第137章 雷门破产(二)   “先生们,晚上好,现在我宣布一个突发情况!”   保尔森面无表情地走进CEO们聚集的会议室,异常平静地对着一屋子的高管们说道,“现在,不愿意帮助雷门兄弟的人可以庆幸了。”   由于交易已经接近达成,所以CEO们都很放松。他们欢快地聊天,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整个会议室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   不过很可惜,在保尔森进入会议室的那一瞬间,这种气氛就戛然而止。没有人敢在保尔森面前随意开玩笑,即便是在交易接近完成之时。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让人诧异不已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并没有想到保尔森是在宣布该笔交易无法达成,而是认为保尔森在算后账。细想下来,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曾经对收购雷门兄弟的计划表示过不同意见。   “亨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杰米·戴蒙站了起来,满脸的不解,“我们达成了协议,只要周一开盘前宣布就行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保尔森,希望对方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们搞砸了,这桩生意失败了!”保尔森面露苦涩,艰难地解释道,“英国政府并不打算批准这笔交易。而且,巴克莱银行方面还需要一个股东投票的过程,结果很难预料。”   虽然保尔森的话声音不大,但整个消息却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在CEO们的耳边炸响。直震得他们心慌失措,失魂落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部分人都无所适从,怔怔地呆立在那里,做不出任何一点反应。   怎么会这样?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杰米·戴蒙出奇地愤怒,不仅是因为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更是因为如果雷门兄弟破产,摩根大通和它的交易头寸就要蒙受巨大的损失,这种损失大到让他在美国财政部长面前爆了粗口,“我们已经有了现金,现金啊!”   很快也有别人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个银行家顺着杰米·戴蒙的话头继续说道:“这怎么可能?英国人不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吗?”   “不对,英国人是打算借机要挟,趁火打劫!”又有一名银行家自以为聪明地说道,“这是他们的策略对不对?是金融服务局……不,是巴克莱银行的策略,他们不满意我们的要价,想通过这样的要挟来得到更多!”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人们的眼光不再是看着保尔森,而是转向巴克莱银行的鲍伯·戴蒙。只是让他们倍感错愕的是,此时的鲍伯·戴蒙面如土色,汗如浆下,完全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这可不像是借机要挟的架势啊,看到鲍伯·戴蒙这副反应的人大部分都这样想道。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鲍伯·戴蒙即便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耍手段,因为这如同得罪了整个美国的财团,甚至是政府高层。只见他哆嗦着嘴唇否定道,“这绝对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完全没有丝毫要挟的意思。先生们,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事情,我需要……求证一下。”   此刻的鲍伯·戴蒙既愤怒又尴尬,还非常泄气。在这种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栽倒在英国政府这边,这既让他在美国同行面前丢了面子,又让整桩交易前途未明。不过眼下考虑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只见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给金融服务局的麦卡锡。   “不用了!”   保尔森冷着脸,一摆手制止了他的“挣扎”,“我已经和包括麦卡锡和达林在内的英国高层通过电话,对方明确无误地表达了这个意思。我相信这个决策是由首相下定的,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关系和资源,在这个时候都不可能改变唐宁街10号的决定。”   “啪嗒”,鲍伯·戴蒙手一抖,黑莓手机就掉到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只见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倒地一样。   旁边的人见机不妙,赶紧搀扶着他坐了下来,又递送来杯水。过了好一会儿,鲍伯·戴蒙才缓过气来,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在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众人不信了。即便众人怀疑鲍伯·戴蒙有演戏的成分,但绝不敢不相信保尔森的话。   “我们被英国人耍了!”   尽管在场有不少的英国人,但保尔森在震怒之下依然不顾对方的感受,直接说出心中所想,“现在我们得考虑考虑,如果雷门兄弟真的破产的话,各位在市场上所可能遭受的震荡吧。事到如今,雷门兄弟破产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了!”   保尔森算是彻底地给这件事情定性了,雷门兄弟注定破产,现在是时候考虑对市场产生的剧烈影响了。   “我们有大麻烦!”保尔森的话一出,杰米·戴蒙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脱口而出道。   作为美林证券和雷门兄弟的结算行,两家投行在摩根大通都有着天量未结算的头寸,为了这部分头寸的抵押问题,摩根大通曾经要求雷门兄弟拿出50亿到100亿美元的抵押品,但雷门兄弟都一直拖延不谈。而现在雷门兄弟一旦宣布破产,这部分头寸基本上就被冻结,要等到它们资产清算完成后才有可能解套。而要走完整个破产程序,可能需要数个月甚至是数年的时间。   这也意味着,摩根大通必须为这部分头寸准备流动性。   “雷门兄弟在我们的通道里也有大量的未平头寸!”美国银行的肯·刘易斯也面色凝重地说道,“在CDO和CDS方面,他们的账户亏损额度巨大。如果强行平仓的话,这些损失甚至可能影响到我们三季度的财务报表。”   紧接着其他几个机构的负责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诉说和雷门兄弟之间的关联交易。这些方面有些是商业地产,有的是长期票据,有的是短期国债。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投资品种,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即头寸巨大。   这也是保尔森和盖特纳等人为什么不遗余力地拯救雷门兄弟的原因。   因为投资银行在金融生态链当中的特殊地位,使得它们早就成为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它们包装产品卖给投资者和机构,它们向基金和投资者们提供意见和渠道,它们本身也是市场上的投资者。它们无所不在,只要能够赚钱。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能和任何一方产生联系,而其中一个巨头倒下的话,就难免会波及到其他机构。尤其是在这种市场不景气,风声鹤唳的时候,这种恐慌的波及极有可能导致整个市场的信心崩溃,继而引发连锁反应。   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经历过1987年的那一次股灾,即便没有经历过,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也经历过科技股泡沫破灭的时候,这种因为信心崩溃而导致市场大跌的情况让所有人心有余悸。   而现实的情况远比股灾或者科技股泡沫更让人感到恐慌,因为金融创新导致各种衍生品过度泛滥。虽然此次危机是由CDO引起的,但是在另外一个相关的市场,CDS市场,这种恐慌却是绝对不能出现。因为这个市场的总额达到了惊人的60万亿美元,超过了全球40万亿美元的股票市场,是美国GDP的四倍。而万一这个市场崩溃了,后果难以想象。   雷门兄弟在这个市场持有价值高达1000亿美元左右的CDS。   所以必须要切断因为雷门兄弟破产而导致的连锁反应,因为这个责任谁都担当不起。盖特纳不行,保尔森不行,就连美国总统也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在此之前保尔森和盖特纳要求各个财团统计和雷门兄弟关联交易头寸的原因,到了现在这些数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我们需要流动性!”   在众人抱怨完了之后,又是杰米·戴蒙带头站出来提出要求,“如果雷门兄弟宣布破产,基本上他们的资产都会被冻结。流动性的缺失将严重地影响到我们,如果不能及时注入流动性的话,这对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麻烦,非常大的麻烦!”   “这在我们的考虑当中!”   就在这时,盖特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他先是朝着保尔森示意了一下,接着开始分发手中的文件,“我们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流动性的问题将很快解决。”   “怎么解决?”杰米·戴蒙依然不依不饶。   “设置一个平准基金,各家机构可以从这个基金当中获取流动性!”盖特纳淡淡地看了杰米·戴蒙一眼,表情看不出悲喜欢怒,“至于资金方面,联储将出一部分,在座的各位将出一部分。之前不是对雷门兄弟的资产收购达成资金协议了吗?就用这部分资金加入好了!”   不等其他人反对,盖特纳就接着说道:“预计该平准基金需要1000亿美元的资金规模。在座的各家机构都有资格从中申请紧急流动性援助,最高额度不超过你们出资的总和,即350亿美元。”   “这样一来,你们的流动性问题就解决了。”盖特纳面色复杂地看了一圈后,将手中的文件分发给各人,用冰冷的语气淡淡地说道,“那些没有参与救援的,没有资格申请这个平准基金的救助计划。”   盖特纳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原本他们还在想,如果拒绝救援雷门兄弟的后果会是怎么样,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联储和财政部在背后还玩了这么一手。幸亏他们在座的各位都同意救助雷门兄弟,否则现在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最为让人叫绝的是,每家可申请救助的份额是350亿美元,这个数字和他们原本要救助雷门兄弟的金额正好相同。这个数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舆论对联储、财政部“干预市场”的指责。   甚至有人怀疑,这些文件是早就拟定好的,只不过350亿美元的数字是最后才添加上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他们都被保尔森和盖特纳的深沉心机给吓住了:敢情对方早就做好了雷门兄弟可能破产的准备。   如果不听话,那么下个可能破产的会不会是他们?这是萦绕在所有CEO们心头的一个疑问。现在看来,似乎“大而不倒”的定律失灵了! 第138章 雷门破产(三)   “雷门兄弟搞砸了,彻底玩完了!”   还是在这间会议室内,还是居于最中间的位置,保尔森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跷着二郎腿,后背贴在靠枕上,头仰起四十五度,盯着上方的天花板,脸上神情凝滞,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仿佛说的不是一件轰动全球的大事。   “……”   约翰·塞恩没有回答,心中更是焦虑万分。他不明白保尔森内心的真实打算,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雷门兄弟一旦倒下,下一个极有可能就是美林证券。他清楚保尔森想说什么,但是对联储或者财政部可能对这笔交易给予什么样的帮助或者影响却是一无所知。   “联储也不打算再开放贴现窗口给雷门兄弟!”   保尔森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事实上他也没有指望约翰·塞恩能够说什么,对于这位目前美林证券的CEO,他的感受有点复杂:一方面这家伙曾经做过纽交所的CEO,成功将这家交易所起死回生;但另外一方面即便他声名卓著,恐怕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救助不了美林证券了。   9.9%的股权出售是他在负隅顽抗。问题是美国银行方面并不接受这个提议,他们想要将美林证券收为己有。保尔森虽然很恼怒肯·刘易斯的反复态度,但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充当整桩交易的说客角色,避免更多的金融机构卷入到破产的风波当中。   “如果还继续向雷门兄弟开放贴现窗口,那么它们的那些劣质资产就会出现在联储的抵押品名单当中。换句话说,市场的风险从雷门兄弟转移到了联储身上,这会造成联储巨大的被动。道德风险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保尔森耐着性子解释道,“关于这一点,伯南克主席和盖特纳副主席都已经和我做了充分的沟通,彼此之间达成了一致。所以,雷门兄弟最后的融资渠道也已经关闭了。”   约翰·塞恩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什么。   “同样的道理,贴现的窗口也对美林证券关闭了,我们总不能厚此薄彼吧?”保尔森接下来的话让约翰·塞恩苦笑不已,“明天会宣布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到时候整个市场肯定会哗然一片,美林证券的股价将承受巨大的压力。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们的股价今年已经腰斩了至少一半了吧。”   “75%。”约翰·塞恩知道终于进入正题了,“部长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我的同事们一直在努力地拯救公司,目前至少有三家集团表现了对我们的兴趣,我们也正在积极地和他们谈判。”   “这三家集团当中,包括我的老东家,古德曼公司吧!”   保尔森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低下头,直勾勾地望着约翰·塞恩,似笑非笑,“有人告诉我,古德曼公司正在和你们接触,并且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有没有这件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约翰·塞恩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敢让保尔森听见,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事实的确如此,古德曼公司对我们的经纪业务和私募股权部分非常感兴趣,原本他们想单独购买这两部分的资产,但被我否定了。现在我们在和他们接触,希望他们能够入股并提供流动性。”   “果真如此!”   保尔森一拍脑袋,表情略显古怪,接着说出一段让约翰·塞恩大为吃惊的话来,“约翰,你知道在雷门兄弟四下在市场上寻找买家的时候,古德曼公司也曾经介入过他们的救援吗?雷门曾经委托古德曼公司在市场上寻找买家,但是古德曼兄弟却有意收购雷门,甚至还为此开出了不菲的条件,绝对比目前许诺给你的丰厚。”   “竟然有这种事?”   约翰·塞恩的嘴张得很大,几乎能够塞下一只拳头,“可后来为什么古德曼公司没有出现在收购的名单上面?”   到目前为止,爆出来有意向收购雷门兄弟的只有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银行两家,但是美国银行正和美林证券暗通款曲,很快就撤出了收购的候选人名单。而巴克莱银行作为唯一的买家,在一切都达成的情况下,却被英国金融服务局否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   自始至终,约翰·塞恩都在这个庞大的救援团队当中,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古德曼公司有意收购雷门兄弟的事,这也难怪他为什么会如此吃惊了。   “这就是迪克·富德比你高明的地方!”保尔森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先说说古德曼公司许诺给你的好处吧。如果他们不许诺给你打破常规的优渥条件,凭借着你的精明,相信不会被这小小的伎俩给蒙住眼睛的,毕竟你也曾经在古德曼公司待了数十年,对他们的那一套应该很熟悉。”   “是的,贪婪,狡猾,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约翰·塞恩苦笑地摇着头,一个个字眼从他的口中蹦出,不过下一刻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意识到眼前这位美国财政部长就是从前任古德曼公司CEO的位置上高升的,这么说似乎不太妥。如此一想,他赶紧转移开话题,“是的,亨利,他们的确给我非常不错的条件:收购成功我继续做我的CEO,负责新美林的运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保尔森的脸色,看对方是否因为自己先前那番言论而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但是保尔森的表情根本没有丝毫的波动,这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所以肯·刘易斯那边……”保尔森闭着眼睛在心中思忖了半晌,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再睁开眼时一针见血,“美国银行是打算对现任管理层进行大换血了?你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在改组之后就不保了?”   “正是这样!”塞恩的表情有些尴尬,自己那点自私的小心思被点破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相比起美国银行方面,我认为古德曼公司更适合做我们的股东,毕竟他们是同业。”   他说得理直气壮,像是为自己的自私行为找另外一个借口。但很显然保尔森并不接受这种说法,“约翰,你知道迪克·富德和他的团队为什么不接受古德曼公司吗?相信如果古德曼收购雷门兄弟,他们一定会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留给迪克·富德,可为什么他不接受?”   “因为所谓的收购是假,获取他们在资本市场的头寸才是真的!”   不等约翰·塞恩说什么,保尔森就随着刚才的话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长期资本管理,安然能源,不凋花基金……或许你并不清楚,但是我是了如指掌,他们在和一些对冲基金组成联盟,狙击市场上的出现问题或者暴露头寸的机构。贝尔斯登我不清楚,但是狙击雷门兄弟他们一定参与了。现在向你们抛出橄榄枝,说不定就是狙击你们的下一步。”   “这……这……”约翰·塞恩惊骇得浑身哆嗦,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对于约翰·塞恩的反应,保尔森也是略显意外,看来对方可能真的不知情,“你有没有想过,雷门兄弟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一个破产的企业还需要董事会主席吗?如果你真的错过了真正的买家,我相信即便古德曼给予你承诺,但你也支撑不到实现的那一天。”   “古德曼公司是在趁火打劫!”   保尔森最后下结论道,想了又想,又添加了一句,“比英国人还无耻!”   “可你是……”约翰·塞恩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部长先生,你不是以前古德曼公司的CEO吗?为什么今天会向我透露这么多的秘密?”   “我现在可是美利坚合众国联邦政府的财政部长!”保尔森说得义正词严,庄重森严,不过接下来话锋一转,委婉地劝道,“约翰,美国的市场和金融体系的安全就全依靠你们了。不管买家是谁,在明天前一定要达成协议。”   望着一脸真诚的保尔森,约翰·塞恩痴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香港时间15日凌晨六点,钟石正在三名保镖的陪同下跑步,太平山的清晨鸟语花香,温度也不是太炎热,正适合运动。   除却三名保镖外,在一行人的后面还有一辆奔驰的SUV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这是随时提供后援的外围力量。车中有三名荷枪实弹的男子,正神色紧张地看着四周。虽然他们手中的枪只是保安公司配发的霰弹枪,但是这辆车却是顶级防弹车,加上实心轮胎,百里加速在六秒以内,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慢跑了半个小时,钟石擦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山顶的一处石墩上坐了下来。今天的锻炼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保镖们赶紧走上前来,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一副细心伺候的架势。   “钟生,你有电话!”   水还没有喝两口,一名黑衣保镖就从远处奔来,将手机递送给钟石,恭敬地说道。   在锻炼的时间,钟石是不接电话的,即便是特首打来也不例外。钟石接过手机,看了看号码,很陌生。再点开语音信箱,一个声音立刻响起:   “钟先生,我是约翰·马克,斯坦利公司的董事长,现在有一笔交易,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如果有兴趣,请尽快回复我。”   竟然是他?钟石扣住手机,大脑开始飞速转动,“斯坦利公司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双方曾经发生过数次摩擦,历史恩怨一大堆,现在的董事长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了什么,钟石能断定的是,约翰·马克想要和自己做的交易绝对不小,因为过小的交易绝对不会让约翰·马克亲自出头。   于是他决定打过去。   “钟先生,你好!”约翰·马克的语气异常客气,“非常感谢你能回电话过来,我一直对你仰慕已久,只是很可惜一直没有缘分见上一面,这实在是遗憾啊!”   东方式的套近乎,钟石顿时疑窦丛生,不过对方既然不肯说出来意,他也乐得和对方瞎扯,“马克先生,我对你和你们公司也是有极其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某些人,像什么前任CFO之类的家伙。”   “这都是误会啊,这都是误会!”   约翰·马克暗暗叫苦不迭。 第139章 雷门破产(四)   在给钟石打电话之前,约翰·马克就意识到对方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不过他还是没有预料到,钟石直接把恩怨摆放到台面上,这让他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约翰·马克毕竟浸淫商海多年,早就练得一身水火不浸的绝技。只是稍微迟滞了片刻,他就用一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钟先生,关于以前那件事,的确是我们内部管理的问题。不管怎么样,这都给你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我再次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   “另外,根据我们事后的调查,汤姆·道莱尔是受到人的指使。具体是谁我们并不清楚,但必定是对钟先生带有深深恶意的人。因为这些事情对钟先生的声誉造成了损害,我和我的公司对这一切表示非常遗憾。”   他说得缓慢而郑重,语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诚挚。如果不是钟石早就知道真相,恐怕就被他这么骗过去了。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了。”钟石根本不上当,说话之间还流露出一种不耐烦,“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在背后陷害我,而且我还知道,如果没有你们的配合,这件事也不可能发展到对峙公堂的地步。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可挂了啊!”   约翰·马克大汗,心想对方这谱实在是够大的,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即便只是寒暄问候,面对着斯坦利的董事长,全球能有几个人不客客气气,尤其是在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的情况下。   不过他心中有鬼,再加上有求于对方,自然也不可能在这种细节方面深究,当下强按心中的不快,说道:“钟,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一笔对你来说非常划算的交易。我会给你提供一些足以保证你发财的消息,作为回报,你需要帮我在市场上寻找一些资金。”   “你打算和我做交易?”   钟石哑然失笑,不过很快就陷入到沉思当中,依照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向自己寻求帮助未尝不可,任谁都知道目前天域基金是一只现金奶牛。   但问题是,斯坦利公司可是金融市场的巨无霸,即便今天的天域基金已经膨胀到一个无法估量的地步,但相比起斯坦利公司来说,仍然是一个较小量级的存在,双方地位上的不对等决定了在话语权上的不对等。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想找天域基金融资,这似乎有悖常理。   “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方提供的消息,绝对能够保证你们在市场上获得足够的流动性。”约翰·马克见对方不说话,继续卖力地蛊惑道,“关于是否是内幕交易的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因为很快这个消息就会大白于天下。最为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朋友都能因此买到便宜而又优质、适合长期持有的股票,这样的好事也只有现在才有了。”   “等等,你先让我来猜一猜!”   钟石出言打断他,细思了片刻,就给出了自己的猜测,“相信你所说的优质股票,应该就是斯坦利的普通股吧。另外,你所谓的消息,应该就是说雷门兄弟即将宣布破产的消息。呃……既然你这么着急地找我,估计明天一开盘,恐怕雷门兄弟就会宣布破产吧。”   “……”   约翰·马克的底牌被掀开,他心中大为惊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你不说话,那说明我猜测的是正确的。”钟石也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或许还加上一个美林证券可能被收购的消息。否则即便是雷门兄弟现在宣布破产,直接遭受冲击的是华尔街排名第三的美林证券,而不是斯坦利公司。所以除了这样一个可能,我想不出更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值得和我交易的筹码了,马克先生。如果你想借助天域基金来摆脱市场上秃鹫对你们的围攻,我不得不说这一步棋走的得非常巧妙。但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的所谓消息,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秘密。”   话音虽轻,但响在约翰·马克的耳边,却不啻于晴天霹雳。要知道雷门被迫宣布破产的消息从正式形成到现在,也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而远在香港的钟石已经得到了消息,不止如此,甚至连美林证券可能被收购的消息也一并收到了,这种搜集消息的速度堪称惊人,就如同在他们这些CEO们身边安插了眼线一般。   自己仅有的一点筹码已经丧失殆尽,约翰·马克只觉得心如死灰,情知在这种情况下已然失去了谈判的主动,“真是没有想到,钟你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太意外了。不过钟,你不觉得即便如此,现在购入斯坦利公司的股权也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式吗?”   “相信类似的话迪克·富德也对很多人说过!”钟石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对方半点面子,“很可惜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破产的局面了。我相信比起拯救你来,市场更愿意让你走雷门兄弟的老路吧。对了,不止是你,恐怕连古德曼公司都有类似的麻烦吧?”   一通话更是说得约翰·马克心惊肉跳,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考虑的,如果斯坦利公司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他会尽全力将古德曼公司同时拉下水,同归于尽。   “我需要知道幕后的人,和你为什么来找我的原因。”钟石继续说道,“只有知道这些,我才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你。”   “什么幕后的人?”   约翰·马克一愣,随后立刻意识到钟石所说的是什么。按照目前钟石的所说,他根本就没有承诺过什么,即便自己将这些全部透露出去,怕是最后对方什么都不做,自己也无计可施。但他又不能赌,虽然到目前为止,斯坦利的现金流充沛,基本面良好,但一旦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公诸于众,这一切都会因为市场信心的恐慌而逆转,各种流言也会源源不断地涌出,到时候雷门兄弟的今天说不定就是斯坦利公司的明天。   “乔治,索罗斯!”事到如今,约翰·马克已经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可能了,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样一个名字,“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指使。陷害你是他安排的,收买汤姆·道莱尔也是他出的资金。而且最近我们还发现,他的基金正在悄悄地做空我们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如果不是因为沽空期权波动异常,我们还发现不了他们做空的动作。”   “他们做空了斯坦利的股票?”钟石心中暗笑,却装出一副诧异的语气,“根据你上面所说的,你和他不是盟友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还做空你们的股票?这从逻辑上说不过去啊!”   “我的确是把他当做朋友,但是这家伙却在暗地里想方设法地狙击我们公司的股票,这种背叛让我感觉到恶心!”约翰·马克越说越激动,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怒吼道,“他辜负了我的信任,这绝对不能原谅!”   “恐怕你惊惧的不是他的背叛,而是他做空的力度吧!”   对于这种话,钟石自然是不会全信,因为就算索罗斯“背叛”了约翰·马克,对方也不至于如此大反应。但如果索罗斯联合几个对冲基金一起向斯坦利公司发难,这才是让约翰·马克真正害怕的地方。雷门兄弟被绿光资本击垮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约翰·马克怎敢熟视无睹?   “也只有加入我或者更为重量级的机构,才能够打消市场的疑虑。”钟石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中充满了调侃,“是这样的吧,马克先生。”   “的确如此,你说的没错!”听到钟石的话后,前一秒还义愤填膺的约翰·马克像被针戳了的气球一样,顿时泄了气,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在这个时候,我的确不想让市场充满更多的不确定性,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隐隐地已经猜测到,钟石可能会在这一次出手帮助他。如果对方真的没有心思的话,恐怕也不会跟他说那么多的话了。至于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充满了好奇。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帮助你。”果不其然,钟石说出了约翰·马克期望的那句话,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太久,钟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摇头苦笑不已,“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好好地教训索罗斯一番。”   教训索罗斯,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索罗斯在市场上结下的仇家没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甚至还包括一些政治权贵。但到目前为止,只有少数几个才能够坑对方一把,其他大多数人只能被打碎牙齿还要和血吞下去。   想要给索罗斯设陷阱,一来这个赌局毕竟足够大,第二这个赌局在关键时候的逆转因素必须掌握在设局人的手中。光是这两样,基本上已经将所有可能的陷阱全部排除了,因为太难了。   即便是约翰·马克,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苦笑不已。   “关于这个陷阱,你倒不用担心,因为现在市场上就有一个现成的。”仿佛是猜到约翰·马克心中所想,钟石淡淡地说道,“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将索罗斯吸引到这个市场。对了,忘记告诉你,德国的法兰克福,就是我为索罗斯设置的陷阱所在。”   “德国?法兰克福?”   约翰·马克的碧眼滴溜溜地转了半天,愣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只需要找德国方面的分析师问问就知道了。当然,他是非常想知道对方到底会怎么样对付索罗斯,但是很显然对方不会告诉他,所以他很识趣地闭口不问,“那,那我们之间的交易呢?”   “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钟石故作惊讶地说道。   约翰·马克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知道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他一边在和钟石继续说话,一边却开始在心中默默地琢磨,到底该怎么样把索罗斯引入陷阱。   “钟先生,你不能这样!”约翰·马克哀求道,“我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完成,而在需要的时候,我也需要能够得到你的帮助。对了,包括上面所说的一切,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其有法律效应的。”   “这个老狐狸,敢情还怕我录音啊!”钟石暗骂道。 第140章 雷门破产(五)   “亚洲已经开盘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先生们。”   雷门兄弟总部最高层的会议室内,所有董事都西装笔挺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严峻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作为董事长的迪克·富德已经是面如死灰,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这两天联储和财政部集合了华尔街最有权势的CEO们开会,商讨雷门兄弟的事宜,却偏偏将雷门兄弟的管理层排除在外,这让迪克·富德异常愤怒。但即便情绪再大,他们也无计可施,只能通过巴克莱银行和其他相熟的关系来打探会议的最新动态。   最终财团门达成拯救协议时,他们一度弹冠相庆,但是很快巴克莱银行的收购计划被英国金融服务局否定的消息传来时,整个雷门兄弟都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和巴克莱银行方面的谈判也戛然而止。现在,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聚集在一起,等待着联储方面给出最后的答案。   到目前为止,雷门兄弟的财务状况还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但是也仅仅是一段时间,如果再没有外来资金的注入,也是迟早要油尽灯枯的。但是在座的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丝希望,就是在最后时刻联储能够拉他们一把,就像他们对待“两房”那样。   因为一旦宣布破产的话,在座的人的股票市值将瞬间化为乌有,这些可都是以千万甚至是亿美元计算的单位,没有人会轻易地舍弃如此多的财富。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他们这种行为落在保尔森等人的眼中,却成了彻头彻尾贪婪的表现。因为他们的总裁麦克达特对会议的进程最为了解,所以在保尔森的心中,如果雷门兄弟识趣的话,现在已经宣布破产了。   只是保尔森哪里想到,麦克达特已经在公司的内斗当中失势,迪克·富德将雷门兄弟被排除在外的责任全部推到这位总裁的身上,以至于他现在说的话董事会的人根本不相信。   左等右等,雷门兄弟都还没有宣布破产。保尔森不得不命令SEC的主席考克斯给对方打一个电话,命令对方即刻进入破产程序,因为在联储和财政部这边,相关的新闻稿都已经草拟好,甚至连美林证券和美国银行的谈判都进入了尾声。   “铃铃铃……”   雷门董事会所期盼的电话终于来了。   电话接到了会议室的会议电话上,开了免提,除了迪克·富德外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等待着联储和财政部对雷门兄弟的最终定论。   “你好,克里斯,我是迪克·富德。”迪克·富德首先打招呼道,接着将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董事会正在开会,每位董事都在,公司的顾问和律师也在,我们在等待着官方的答案。”   “官方的答案?官方的答案不是早告诉你们了吗?”克里斯·考克斯不答反问,感觉有些惊讶,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淡淡地说道,“先生们,既然你们还有疑问,那么我就代表财政部和联储再重申一遍,雷门的破产将有助于稳定市场,对整个国家的金融体系是有利的。包括SEC、财政部和联储在内都一致同意,雷门兄弟应该申请破产保护。”   “为什么让雷门兄弟破产有助于稳定市场?”   考克斯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雷门董事跳出来质问道,“我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能够稳定市场了?相反,我觉得如果雷门兄弟宣布破产,整个市场都会剧烈震荡。”   “市场本来就在剧烈震荡当中!”考克斯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种质疑,“政府必须要把一切考虑到其中,雷门破产就是其中的一种。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在救援你们的过程中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救援无果的情况下,让雷门兄弟进入破产保护,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稳定市场,这是华尔街的共识。”   模糊的回答,根本就解释不了问题。但考克斯却是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即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华尔街的机构都希望雷门兄弟能够进行破产保护。   这意味着他们丧失了大部分的交易对手。   董事们议论纷纷,紧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但得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答案。虽然他们很想质问考克斯,到底联储和财政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牺牲雷门兄弟?但考克斯哪里会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他需要做的就是正式通知雷门兄弟,你们完了!   至于为什么,就不要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个电话是政府在指示我们破产?”沉默了半晌的迪克·富德终于说话了,这句话直接击中了考克斯的要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立刻执行。”   作为一名标准的政客,考克斯岂能在这种地方给对方抓住把柄,要知道在雷门兄弟董事会决定破产还是美国政府要求雷门兄弟破产这两种结果当中,虽然都是破产,但给外界的影响却是大相径庭。他自然不可能让政府来背这个黑锅。   “是否破产将由雷门兄弟的董事会决定,政府并不能帮助你们做这样的决定!”考克斯断然否定,语气当中充满了不满和冷漠,“不过政府和联储已经向你们表达了立场,具体决定将由你们自己决定。”   “这么说,你的这个电话不是来逼迫我们破产的?”   迪克·富德依然不依不饶,作为最大个人股东的他自然不会轻易在这个事情上妥协,因为利益的关系使得他头脑发热,甚至用上了威胁的语气。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就这样吧!”   作为SEC的主席,考克斯哪里能忍受这种威胁?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传话筒的角色,即便对方有所质疑,也是问错了人。此时他心中的不悦已经堆积到了顶点,再没有心思和这些利欲熏心的人唧唧歪歪,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各位雷门兄弟的董事们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而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迪克·富德也彻底清醒过来,他呆木若鸡,一颗脑袋深深地低垂了下去。   看来破产已经无法避免了?   所有人都清楚,政府在这件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如果他们不按照政府所说的去做,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别的不说,就单说联储拆借给雷门兄弟的那些资金,只要联储抽走资金,雷门兄弟立马陷入到瘫痪的境地。   似乎剩下的只有投票决定是否决定破产这一条路可走了,政府的警告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们搞砸了!”   过了许久,迪克·富德才从沮丧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向明显是垂头丧气的各位董事时,眼窝已经是通红,“先生们,谢谢你们和我共事多年。现在,请进入投票环节,决定雷门兄弟是否需要申请破产吧。”   说完这句话,他眼窝当中的泪珠再也留不住,顺着脸庞一下就滴落了下来。   这家公司凝聚了他的职业,他的青春,他的一切。从新人做起到最终的董事长,从独立的投行到被收购后再到自己分离出来,迪克·富德和在座的很多人一起,为这家公司努力了数十年,而到了今天,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曾经就在几个小时前,雷门兄弟还有最后救赎自己的机会,但很可惜英国政府否定了这个机会,就这样雷门兄弟走到了最后的绝境。   尽管在场的董事们也有过类似的心理准备,但终究走到这一刻的时候,还是有人接受不了。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哭哭啼啼像个女人,但还是很多人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同意破产!   投票的结果不出意外,在各人发表了一通感言之后,会议就进入了投票环节,所有人都投下了同意破产。这已经接近了凌晨,剩下的事情将由破产律师,连夜将破产保护的申请送到法院,明天的一大早,全世界都知道了雷门兄弟宣布了破产的消息。   而就在几乎同一时间,美林证券和美国银行的谈判也进入了尾声,美国银行将以换股的方式收购美林证券100%的股权,以最近一个交易日的价格计算,每股美林证券的价格为29美元。   2008年9月15日,星期一,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传开后,震惊了整个世界,同时传出来的是美林证券被美国银行收购。华尔街的投资银行瞬间减少了独立的两家。   和美林证券被收购比起来,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如同核弹一样冲击着全球市场,因为这是第一家大型金融机构破产,打破了此前一直流传在市场上“大而不倒”的传闻。   当天受到雷门破产消息的影响,全球市场金融股普遍走低,道琼斯工业指数大跌504点,跌幅4.42%。纳斯达克指数下跌81点,下跌3.6%。标普500指数下跌59点,跌幅4.71%,创“9.11”恐怖袭击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金融时报指数下跌212点,跌幅3.92%。   次贷危机也在这一天为广大的普通人所熟知,所产生的危害也在这一天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一切不得不归功于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之前所做的工作,包括成为平准基金,发表稳定市场的声明等。   但即便如此,雷门兄弟破产的不良影响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整个世界经济:油价应声下跌,因为投资者对美国经济的前景产生担忧,这种担忧可是长久而又强烈的;随着石油的价格下降,其他大宗商品的商品也跟着下跌;CDO和CDS开始进入公众视线,关于这些衍生品价值要重新评估的声音大作,而这种重新评估又会带动市场上股票价值的重新评估,这直接影响到融资成本,随之而来的则是盈利能力的重新估算,因为股市也将面临一轮新的洗牌。   就在这一天,美国总统因为雷门兄弟不得不出面谈话,对其破产发表声明,宣称短期内会对投资人、美国经济和雇员们产生剧烈冲击,但对于美国市场的长期调整有帮助。但他的话对投资者的信心没有丝毫的帮助,整个市场的恐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德意志银行重挫8.12%,巴克莱暴跌14.7%,苏格兰皇家银行急降11.34%,瑞银崩跌17.92%。这些商业银行纷纷成为雷门破产的牺牲品,而市场纷纷在猜测,到底谁是下一个?   到目前为止,华尔街五大投行独立着的只有两家,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下一个会是他们吗? 第141章 情况紧急   “美国总统都出面讲话了,看来他们的确放弃了救助市场!”   高东方轻摇着手中的高脚杯,如血的红酒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妖魅诡异,手中的极品雪茄燃起袅袅青烟,吞云吐雾却遮不住他紧缩的眉梢。   这是深港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两天前,当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传开之后,高东方在燕京整整开了两天会议,随后马不停蹄地南下向钟石请教,地点选择了离香港只有一步之遥的深港。   两人身着浴袍,刚刚做了一个通体按摩后,被领到了只有尊贵客人才能享用的静室当中。点燃了宁神静心的檀香之后,身材妖娆性感的服务员不甘心地退了下去,不忘抛给钟石和高东方一个幽怨的眼神。   能在这种地方出现,自然非富即贵,这些服务员自然希望能够被对方看上。只是注定她们今天要失望,因为不论是钟石,还是高东方,都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喝着红酒品雪茄,细听窗外竹林涛声,这原本是一件惬意无比的事情。可半躺在竹椅上的高东方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一切,“我说钟生,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一点建议吗?”   “你都彻底击溃了张航一系了,还有这么多东西要考虑?”钟石白了对方一眼,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伸了一个懒腰,揶揄道,“我觉得你背后的那位位置应该让给你来坐,你思考的东西比他还要多啊!”   “嘿,钟生,你就不要说笑了!”高东方哭笑不得,指着钟石直摇头,“我这才考虑多少?想想那一位,国外的国内的统统都要考虑,哪个细节出现纰漏都是数百万人的生计,可比我这点责任严重多了,我怎么可能敢和他比?”   “虽然张航的一系因为投资房地美和房利美失利,损失非常惨重,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失败,你知道他们目前还有一个账户是盈利的,而且高达100%,这给他们争取到了一定的话语权。”   因为买入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股票,“两房”被托管之后,这些股票只剩下两美元每股,基本上等同于丧失了绝大多数的财富。所以华投被不明真相的群众骂了个半死,但在熟知内情的人眼中,张航和他的团队要为此负上全部的责任,因此在内部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在德国资本市场上有所斩获,张航和他的团队恐怕现在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怕是这一次也有很多美国的机构押错了赌注吧!”高东方侧了侧身子,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依然是忧心忡忡,“市场的哪些方面是需要政府监管的,哪些又是不需要的,这一直都是经济学界争论的焦点。即便是在美国,对此也没有定论。不过这次美国政府放弃救助雷门兄弟,倒是博得了一片好评,看来他们的政府还是推崇经济自由化的。”   “这可不一定!”   钟石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雷门兄弟的交易对象大部分是针对美国境外的。即他们宣布破产保护,对美国境内的投资者影响也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大,否则美国政府不会如此痛快地让他们破产。如果换做是另外一个在美国境内有着影响力的企业,恐怕美国政府不管怎么样都会不顾一切地施救吧。”   “是吗?”高东方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近有传闻,美国国际集团陷入到危机当中。”钟石也不理他,继续说道,“这是一家顶级的保险机构,在美国和全球有着广泛的业务。按照金融生态链的影响阶层来说,在CDO产生巨大危害的恶果显示之后,CDS造成的后果也即将浮出水面。如果说贝尔斯登、雷门兄弟等是CDO市场上的巨头,那么像AIG这样的保险巨头就是CDS市场上的霸主。这样的机构如果出现问题的话,对美国国内保险市场会造成巨大的冲击,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像对待雷门兄弟那样置之不理吧。”   “美国国际集团?”高东方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钟生,既然你意识到了雷门兄弟的危机,相信在这上面赚了不少吧?让我来猜一猜,有没有100亿美元?”   他原本是一句戏谑的话,但不想钟石真的认真掰起了指头,“做空的收益在40亿到50亿美元之间,沽空的权证收益在3亿美元左右,CDS的收益在12亿美元,左右加起来大概在55亿到65亿美元之间。”   “可惜,赚的还是太少了!”钟石最后龇牙咧嘴地说道,脸上一副惋惜的表情。   “……”   高东方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望着仍然意犹未尽的钟石,半晌无语。这个数字即便是对于华投这样总资本金达到千亿美元的主权基金来说,也是达到了2%的收益率,而钟石居然还嫌太少。要知道华投赚的钱,可是国家的钱,而钟石现在所赚的钱,大部分都是进入了自己的腰包。   这或许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区别吧,高东方默默地想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双方的根本性差距所在。   “对了,前两天约翰·马克找上我,问我有没有兴趣注资斯坦利公司,你觉得怎么样?”钟石又过了一口雪茄,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注资斯坦利公司?10%的股份?”高东方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你的打算呢?”   因为华投曾经在市场上买入过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加上前段时间持有可转债,两下相加的股份已经超过10%,成为名副其实的股东之一。因为持有一家注册在美国的公司超过10%的股权,会引发额外的信息披露要求,所以在这部分可转债转换成股份之前,华投极有可能在市场上选择减持。   这部分的信息披露包括投资者的姓名、地址以及非日常经营活动获取的利益等。而对于主权基金来说,这部分的内容根本就不能对外公布,所以华投不可能增持到10%以上。   但现实情况是,目前华投拥有斯坦利公司2.49%的普通股,9.86%的普通股可转债,这些债券在2年后才有可能执行。所以到目前为止,华投在账面上只拥有2.49%的普通股。   这就是投资机会,现在的斯坦利公司股票具有长期投资价值,至少比华投刚进入的时候便宜了一半都不止。如果能够在这时拿下这部分股权,不仅有助于减低华投的建仓成本,也有利于两年内的投资。   电光火石之间,高东方就想清楚了这些环节,并因此得出一个结论:这会是一笔不错的长期投资。但问题是,斯坦利方面并没有征求华投的意见,而是询问钟石,这就让高东方有些坐不住了。   论实力,天域基金可谓是和华投不相上下。论投资的精明程度,对方还胜上一筹,或许还不止一筹。如果不是钟石刻意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话,双方恐怕早就在某个市场上真枪真刀地干上了。   虽然有国家做后盾,但高东方可不会认为,自己的团队能够战胜钟石的团队。   “我对他们并没有想法!”钟石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对方的顾虑,“一来我对这家公司并无好感,即便是能够赚钱我的兴趣也不是很大。第二则是原本你们已经涉足在其中,我可不想和你们为敌。”   “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思?”高东方终于忍不住地问道,“虽然华投成立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还没有发展到让你们忌惮的地步吧?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   钟石笑了,“我忌惮的可不是你们,而是你们背后的势力。看看你们华投自己内部都斗得水深火热,不可开交。我这外人再掺和进来,恐怕最后都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只是想做一个纯粹的投资者,而不是某个利益集团的白手套。所以不管是当初移居香港,还是今天和华投避开,都是出于我自身安全的考虑。不瞒你说,光是这几年,已经有不下十股势力找上我,或公开或隐晦地向我表示,只要我能够将他们的钱合法化并转移出国境,就给我至少一成以上的分成。”   “竟然还有这事?”高东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尽管这些并不是他能够染指的范围,但对于这种行为他仍然是深恶痛绝。当然,他也很清楚,为什么钟石会和他说这些,自然是想通过他的口传递给他背后的那位。   “不错!”钟石认真地看着高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来人的位置非常高,高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几乎和你背后的人可以平起平坐。”   “我知道了!”高东方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和钟石都清楚,再继续谈下去已经不合适了。   “关于斯坦利公司,我回去之后就会商量,尽快给你一个答复。”高东方想了想,终究没有当场拍板,以免授人以柄,“三天之内。”   “三天?”钟石嗤笑道,“高生,或许你还不明白,现在市场的变化有多快?三天时间或许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很高的效率,但对目前的市场恐怕还不够。知道上周发生了什么情况吗?周五美国银行还在信誓旦旦地说对雷门兄弟有意思,周一他们就宣布收购了美林证券。如果你们真要三天的话,或许到时候斯坦利公司都要破产了。”   “什么?”高东方一头雾水,不过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钟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当然,约翰·马克那边催得很急!”钟石淡淡地说道,“你知道美国那边发生了什么吗?准确地说,这些事情发生在欧洲,并不是美国。雷门兄弟的伦敦分部,将一些对冲基金放在他们那里的抵押物又贷放了出去,而因为进入破产程序,这些抵押物被自然而然地冻结,这意味着那些对冲基金一下子丧失了交易资格,从而被交易所除名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钟石笑眯眯地说道,“虽然市场损失了数十亿美元的流动性,但这造成的恐慌简直是灾难性的。因为其他的投资者立马会想着从斯坦利、从古德曼公司这样的机构里抽取出现金来,约翰·马克现在已经坐不住了。”   “啊?”高东方大惊失色。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钟石的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第142章 出尔反尔   “这家伙的确有一套,居然让他猜对了,真是运气好!”   会议电话旁边,索罗斯难得地夸奖了钟石一句,因为雷门兄弟宣布破产,使得他心情大好,连两人的宿怨都抛到了一边。   关于雷门兄弟最后命运的判断上,华尔街的机构们明显分为两种,一是政府出手托底;另外则是放任其破产。针对雷门兄弟的做空/多也因此如火如荼地进行,甚至还有机构赌上了大部分的财产。   索罗斯自然是属于赌赢了的这一类人。包括看空期权、CDS、关联交易和直接的股票做空在内,索罗斯和约翰·保尔森等人的团队至少赚进了超过五十亿美元的收益。虽然在美林证券上有部分利润回吐,但这个业绩已经让团队中所有人感到满意了。   “什么运气好?我可不相信运气好这种说法。好吧,不得不说这家伙在宏观和公司财务上有一手。”约瑟夫·刘易斯一撇嘴,大大咧咧地说道,语气中依然透露着一股子不服气,“要是这家伙来玩外汇,可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哼哼。”   作为外汇起家的超级富豪,约瑟夫·刘易斯在国际宏观经济和高层决议上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虽然他拿出自己的长处来吹嘘,但其他几人可不认为钟石在外汇上就会弱于他,因为钟石可是参与到92年的英镑危机当中。   “好了,我们还是讨论下一个可能出现的目标吧!”   约翰·保尔森有点看不下去了,几个正在开会的人当中就数他和钟石接触最多,认识也最深刻,别的不说,就单说在保尔森基金当中的份额就足以让保尔森对钟石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何况对方又在最近做了如此多的事情。   “雷门兄弟破产,市场对金融机构的信心急速下降,大机构的股价纷纷下跌,这就是我们面对的形势。”保尔森蛊惑着说道,“如果下一个大机构出现破产,我们的机会又来了。先生们,现在市场动荡不安,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那么依照你的意见,下一个机会出现在哪呢?”一直沉默的朱利安·罗伯逊开口问道。   在这个松散的团队当中,核心勉强算是乔治·索罗斯,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是朱利安·罗伯逊、约瑟夫·刘易斯等人。而目前风头最劲的则是约翰·保尔森,他和肯尼斯·格里芬走得比较近,两人是对冲基金新势力的代表。   朱利安·罗伯逊这么问,未尝没有考究对方的意思。对方既然名气这么大,肯定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市场可不会相信什么运气,朱利安·罗伯逊也一样。如果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星半点的思路,未尝不是对自己操作的一种补偿,尤其是这样顶尖的人物。   “美国国际集团AIG,就是下一个目标!”保尔森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试探,直接了断地说出心中所想,“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都有大概率成为市场的目标,但目前迫在眉睫的仍然是AIG,他们的问题已经发酵了很久,这次又受到雷门兄弟破产事件的冲击,极有可能在未来的某天内宣布破产或者被接管。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因为我们不确定这个时间是明天还是下周,又或者是下个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有麻烦,有大麻烦。”   “可是按照你这么说,为什么我不在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上面继续动手?”这一次说话的是吉姆·查诺斯,作为一位在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的人,查诺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精辟和让人信服,这不仅是因为他中立的立场,还有他顶级空头的身份。   作为市场上最顶级的空头之一,查诺斯甚至一度被雷门兄弟邀请去破除市场谣言,尽管最终没有成行,但由此就可以看出他对市场的影响力。   “当然我们应该继续在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上面做空。”保尔森微微摇头,“只是到目前为止,亨利·保尔森和本·伯南克都表现出不干预市场的决心,这才有了雷门兄弟破产的事件。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操作下去的话,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股价下跌是迟早的事情,至于最后会不会破产,得看事情的发展。而对于AIG来说,一方面是保险市场出现崩盘,另外则是他们遭受危机的程度远远大于另外两个机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说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出现危机的消息,而AIG已经陷入麻烦当中很久,以他们的资产规模想要融到更多的资金基本上不太可能。所以我们更应该在这个上面抓紧时间。”   “他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索罗斯也发话了,“先生们,或许你们并不清楚,曾经财政部和联储也打算拯救雷门兄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没有达成协议,据说是英国方面出现了问题。我的消息源并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财政部和联储想通过大财团集资的方式来解决某个财团流动性不足的问题。”   “相信你们也对政府突然成立的1000亿美元的平准基金感到疑惑,是的,这当中一部分资金就是来自华尔街。当然,到目前为止,这个基金还没有成立,但这可以看做是政府对它们的保护。现在,根据我的情报,来自华盛顿的命令将这些华尔街的巨头们又集合在了一起,具体为什么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为了AIG。”   “先生们,我也刚刚收到消息。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就卖出AIG的CDS或者买入看多期权吧,或许明天AIG的命运就会被逆转。”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人等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其中既有对约翰·保尔森精确判断的佩服,也有对索罗斯到现在才透露消息的不满。很显然,这个团队已经快维持不了多久了。   ……   “好吧,看看我们的进展怎么样了?”   纽约储备银行的办公室,三天前亨利·保尔森宣布不拯救雷门兄弟的那个办公室,依然是华尔街那些CEO们,只是少了美林证券和美国银行,就在CEO们热烈地讨论时,联储副主席盖特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在雷门兄弟破产之后,关于拯救AIG的计划立刻被提上了议程。这一次亨利·保尔森和他的同事们依然不打算让政府出手,想如法炮制来拯救AIG。   “我们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古德曼公司的CEO贝兰克梵苦笑着摇头,“即便是以500亿美元的价格拿下他们79.9%的权证,我们依然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   因为AIG的问题在之前由摩根大通和花旗等集团进行审核,所以联合的财团们很容易就拿到第一手的数据,而联储和财政部也对它们进行了让步,开出以500亿美元拿下他们79.9%权证的条件,这相当于将AIG四成左右的股份送出去,这个价格几乎是惩罚性的。   但是联储和财政部已经顾不上了,现在拯救AIG才是关键,股权送出去多少根本就无所谓了。   可就算这样一个优厚的条件,仍然被联合财团们给否定了,盖特纳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   “到目前已经没有交易可能了!”贝兰克梵显然注意到盖特纳的脸色,但他对此无能为力,“我们已经搞定了所有的材料,AIG如果想要继续运营下去,至少需要800亿到900亿美元的资金,而我们只能够筹集到500亿美元,这是最乐观的情况。那么,剩下的300亿美元到400亿美元怎么办?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你们这是在推卸责任吗?”盖特纳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现在只需要一个着火点,他恐怕立刻就能爆发。   在他看来,这是这些CEO们的再一次要挟,之前美国银行这么干过,巴克莱银行这么干过,这些人也干过。这些包括保尔森在内的都忍了,现在他们居然还想故伎重演,这怎么能让人忍受?   “冷静点,副主席先生。”一片噤若寒蝉当中,贝兰克梵递送给盖特纳一张纸,“这是关于AIG的关联交易,简单来说,如果AIG真的破产的话,这些名单上的公司都将蒙受巨大的损失,排名是按照可能损失的额度来敲定的。”   盖特纳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还是接过了纸,“荷兰银行、瑞士信贷、瑞银、古德曼、花旗、斯坦利……”   “我们在座的机构都在其中!”贝兰克梵面色凝重,既感到无奈又有些痛心,“如果说我们不打算拯救AIG的话,那就代表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公司遭受巨大损失。这显然不符合逻辑。副主席先生,我们比市场上任何一个其他机构都迫切地想要拯救AIG,但是我们已经做不到了。”   “AIG搞砸了,他们也跟着完了?”   盖特纳面沉如水,半晌没有表态。抬头看向这些CEO们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苦笑,更多的是摇头叹息,这种作态很显然装不出来。   既然他们搞不定,那么看来只能实行第二套方案了。和对待雷门兄弟一样,财政部和联储在对待AIG上也有第二套方案。   “好吧,这就是我们接着要做的!”   足足过了五分钟,盖特纳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外面一招手,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手中各拿着一个乐扣桶,站在了会议桌的两边。   “我希望每个人都将手机和其他的通讯工具交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还有人和外界联系,包括你的公司,你的家人,你的司机,你的朋友,一切外界的人都不要联系。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先生们,这里被暂时看管了。”   目瞪口呆当中,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虽然盖特纳所说的是“希望”,并不是强求,但在这个时候谁又敢站出来说个“不”?没多久,CEO们的通讯工具都收缴在乐扣桶当中。   所有人都遵守了这个规定,盖特纳非常满意,紧接着他说出让众人大惊失色的一句话来。   “如果让联储来处理这个问题,情况会怎么样?”   联储要出手?难道说保尔森和伯南克改变了主意?可外界还一直在称赞政府的不干预,怎么现在才过去72小时,整个形势彻底逆转了?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即便是见过再多的大风大浪,华尔街的这些CEO们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143章 不得不救   一天前,华盛顿,清晨七点。   喝了一口香醇浓厚的咖啡,保尔森拿起手边的《纽约时报》,在头版头条社评的位置,依然刊登着关于雷门兄弟破产的消息,不过角度已经截然不同。这是一篇从政府角度来剖析整件事情的文章。   自然,作者是自由市场经济的忠实拥护者,高度赞扬了政府并没有对雷门兄弟施以援助、放任其破产的行为。并且深刻地指出,在贝尔斯登、“两房”等问题上政府过度地干预了市场活动,但在雷门兄弟破产的问题上他们开始修正自己的错误,不再拿纳税人的资金来补贴那些每年赚数百万甚至是上千万的华尔街富豪们,这不仅对普通民众而且对市场都是一种利好。   文章还说,作为这些公司的管理层,在运营公司出现巨额亏损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拿到巨额的薪水和分红,这种咄咄怪事发生在华尔街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政府居然想着要拯救他们,这让人非常不解并难以接受。华尔街的贪婪众所周知,现在终于到了他们自作自受的时候了。   这是一篇观点较为偏激的报道,但是保尔森很喜欢这样的文章,因为在一定程度上它是符合民意的,尤其是能够让那些掌握预算的议员们满意。   在他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另外几份主流报纸,也在长篇大幅地报道雷门兄弟破产的情况。几乎是众口一词,都在夸赞政府放任的处理方式,尤其是亨利·保尔森和本·伯南克,两人更是被夸到了天上。   尽管觉得有些荒谬,但是保尔森还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些赞美,事实上他挨骂的时候远远多于能获得举口称赞的时间,这仅有的时刻他自然是十分珍惜。而之所以挨骂,也并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纯粹的政见不同使然。   “财政部和美联储让雷门兄弟申请破产,不对收购美林证券的美国银行给予任何补贴,并且努力为遇到困难的AIG组织财团贷款而不是自己放贷,这一切举动让市场倍感安心。尽管没有得到大机构的认同,但保尔森和他的同僚们的举动,让外界清醒地认识到,政府的不干预会在短期内导致全球金融系统出现不安。但从长久来看,金融系统在失去最后的保护后必然重新审视自己的运作和风险控制,这将对整个金融生态链是一次重新的洗牌……”   说得真是好!   不管同意不同意这种观点,保尔森此时有种击节赞叹的冲动。尽管他内心很清楚,现实和报道上所说的并不一致。事实是英国方面不批准巴克莱银行收购雷门兄弟,导致整个收购计划的失败,但错进错出的是,这样一场闹剧竟然被外界普遍夸奖,这让他有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感觉。   不过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这种美妙顷刻间荡然无存。   电话是盖特纳打来的。   因为FOMC会议,伯南克没有时间处理AIG的事宜,只能让盖特纳负责联储的团队和财政部的团队。即最终的决策由伯南克或者总统来决定,但具体事务将由盖特纳率先领导团队来完成。   “亨利,出了大问题,我们控制不住了!”   电话一接通,盖特纳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气当中的焦虑和着急让保尔森一个激灵,差点洒了手中的咖啡。保尔森定了定神,将咖啡杯放到一旁后,这才略带不满地说道:“放松点,伙计,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恐慌,市场到处都是恐慌!”   盖特纳依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昨天,AIG的股价下跌了60%,市值蒸发了接近1000亿美元。当然,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在昨天深夜,我们团队通过连夜审核,发现AIG的CDS头寸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地步,足足超过了5000亿美元。最为要命的是,它们的交易对手布满了全球,尤其是在欧洲,金融机构都是通过AIG来获取CDS的。”   “除了这些,AIG光是在人寿方面在全球范围内就有超过8100万份保险,这些保险的金额接近2万亿。虽然这些保单的保存都很安全,但是如果AIG真的出现一点风吹草动,保不准这些保户们会蜂拥前来挤兑,这样一来AIG的保险业务将顷刻间分崩离析。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挤兑风潮极有可能波及到其他的保险公司,这样一来整个保险业都有可能出现不可控制的风险。”   对于保险业保尔森并不懂,但是对于CDS他却了如指掌。这种新生的衍生品即信用违约掉期,本质上等同于一种新的保险品种。但是和传统的保险品种相比,CDS能够涵盖一切交易标的。举个例子,CDO是对次级抵押贷款证券化的债券,而关于CDO的CDS则是给这些CDO加上一道护身符,在CDO支付正常、没有风险的情况下关于CDO的CDS价格极为低廉,而一旦CDO出现问题,这些CDS的价格就会飞速上涨,因为CDO出现违约,购入CDS的一方可以从发行机构得到潜在的补偿。   发行机构自然是像AIG这样的巨型保险公司。它们通过发行各种CDS来收取费用,标的则包括了各种金融产品,甚至不是金融产品也可以定价,这一切都要归结到钟石的那篇论文。逐渐地,CDS市场膨胀成为金融市场当中最大的几个之一,其标的总额接近或者超过美国的GDP。   而现在AIG如果破产的话,这意味着它发行的CDS都将无法立刻兑现,流动性立刻丧失,所造成的后果是整个CDS市场都要受到剧烈冲击,毕竟AIG在这个市场上有举足轻重的地步,甚至影响到整个欧洲的金融市场。   或许只有一个利好,即针对AIG公司的CDS将会立刻价格大涨。   “你的意思是……”   保尔森沉吟了片刻,最终缓缓地说道。他心中已经猜测到盖特纳打来电话的来意,但是他不愿意开口说破,因为这好比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上一下,毕竟就在昨天他和他的团队放任了雷门兄弟的破产。   这就是放任雷门兄弟破产的恶果,多米诺骨牌效应才刚刚开始,一个全球知名的保险巨头就卷到了其中。   “我们需要一个备选计划!”盖特纳心中一沉,知道保尔森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事实上他也不愿意,但是现实逼迫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来意,“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联储和财政部要联手拯救AIG,注资也好,托管也好,总之一定要出手。绝对不能够放任其破产!”   “绝对不能放任其破产?”   保尔森细细咀嚼着这段话,心中有些凄凉。尽管早已经预料到,但他仍然不愿意出手,因为这会对他的声誉造成致命的打击,“联合财团那边怎么说?还有,我们以什么样的借口来进行?”   “根据我们的估计,拯救AIG至少需要600亿美元,这个数字将随着决策的推移而逐步扩大,我不认为他们能够达成协议。”盖特纳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至于怎么说服那些议员,我建议使用联邦储备法当中的13章第三条:‘容许联储在不同寻常以及紧急情况下对非银行金融机构进行贷款。’”   AIG是金融机构,但并不是商业银行,因此并不能从“最终银行”的“中央银行”美联储中取得贷款。但是不管是保尔森还是盖特纳,此时都意识到目前的AIG已经是整个全球金融体系当中的中枢。   “就算我们打算拯救AIG,但是我们又怎么能够保证它们在未来有足够的能力偿还这些贷款?”紧接着保尔森提出另外一个可能性。   的确,如果联储真的决定拯救AIG,其方式可能是放贷,但金额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能保证AIG在未来能够偿还这些贷款。   “我不能保证,没有人能够保证!”盖特纳非常痛快地说道,“但是我们可以换上一个听话的管理层,使得AIG时时刻刻处于我们的视线当中。我想这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最有可能的一个方案了。”   “制定救援方案,寻找新的CEO,严控一切风险,尽快将这些形成方案,然后我们进行投票。”保尔森已经无法考虑更多的问题,现在细节方面的工作将由盖特纳等人去完成,而他要去说服更高层,那些难缠的议员们。   ……   中午时分,在国会山,保尔森开始和国会里一些重要的议员展开会面,内容自然是关于拯救AIG。   议员们自然没有一个人赞成对AIG的拯救,但在保尔森仔细地阐述完了拯救的积极意义之后,这些议员们陷入到深深的沉默当中。   “我们有这么多的资金来拯救AIG吗?”一名来自南方的议员面色凝重地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这个我需要问伯南克主席。”保尔森正准备拨通伯南克的电话,但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来自日本大藏省,“抱歉,先生们,我需要接听一个电话。”   来电话的人是日本的大藏大臣,日本是AIG在全球范围内的第二大市场,日本的监管层也非常担心AIG的问题。大藏大臣打来电话就是为了询问美国政府对AIG的态度,当听到保尔森承诺,美国政府将拯救AIG时,这位大臣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在整个通话过程中,保尔森并没有对议员们隐瞒什么,反而是开通了免提,让他们也听到了相关的内容。   “不止是日本,还有荷兰、英国、西班牙等国家,都打来电话,询问我们对待AIG的态度。这还只是官方,金融机构更是在到处打探,因为CDS市场不止是自己市场,还有很多相关资产的信用评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AIG破产的话,整个欧洲市场可能会很快受到强烈冲击,我们也同样如此,包括保险业都不会幸免。”   “出尔反尔的事情我本人也不愿意做,但如果真的置之不理的话,整个世界金融都可能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虽然目前组织财团在拯救,但是希望并不大。另外存在的道德风险,我们将通过更换管理层来解决,这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方案。”   数十名议员们你望我,我望你,半晌都没有人说话。在这种时候,已经不单单是某家公司的事情,雷门兄弟破产的危害已经进一步地凸显出来,这才过了不到48小时,之后会演化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尽管现在舆论对他们一片赞誉,但如果情况真的发生急速恶化,说不定明天他们就会被舆论骂个狗血淋头。   舆论不是最重要的,经济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金融系统真的就此崩溃的话,损失可不是短短数百亿美元能够挽回的。   “去做吧!”最终一名德高望重的议员发话,定下了基调。 第144章 巨头暗战   9月16日,美联储发表声明,宣布救助美国国际集团AIG。   在这份声明当中,联储授权纽约储备银行向陷入破产边缘的AIG提供85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为期两年时间,利率为伦敦同业拆借利率(LIBOR)三月期加850个基点。   作为回报,美联储将得到79.9%的AIG认股股权,并且有权否决AIG向普通股股东和优先股股东发放股息的权力。这基本意味着美国政府托管了AIG。   就在救助AIG的同时,原来AIG的管理层也开始大换血,董事会主席被清洗一空,由联储属意的人选入主AIG,组成新的管理层。外界普遍认为,这是政府加强对AIG的掌控。   对于救援的理由,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为了防止AIG的无序性失败,而这一失败将会打击原本已经很脆弱的金融市场,增加借款成本,减少家庭财富,实质性地弱化经济绩效……”简而言之,因为AIG的地位非常重要,所以美国政府不得不出手,不能让它破产。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其对市场产生的震撼不亚于三天前雷门兄弟破产,因为就在72小时之前,政府和联储还表现出一副放任不管的态度。这种反复的态度让市场感受到形势的危急,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加剧了人们的恐慌。   这年头,连政府都信不过了,还有什么能够相信的?   ……   “该死的,他们还是冲着我们来了,就像他们对迪克·富德所做的那样!”   斯坦利总部的办公室里,约翰·马克一口气喝光纸杯当中的咖啡,愤然将纸杯捏成一团,恶狠狠地扔到纸篓当中。   就在昨天,斯坦利发布了三季度财务报表,14.3亿美元的季度利润非常显然,仅仅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这意味着斯坦利公司这几个月根本没有受到雷门兄弟破产等不利传闻的影响。但让斯坦利公司目瞪口呆的是,在今天开盘后几分钟,斯坦利公司的股票遭遇铺天盖地的抛售。两个小时内,他们的股价下跌了接近30%。   就在今天早上,《华尔街日报》也将矛头对准了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斯坦利和古德曼,是内斗还是存活?”醒目的标题仿佛在告诉所有人,现在轮到了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真正形势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约翰·马克依然控制不住心中勃然而发的怒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盈利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股市会出现如此大幅度的下跌?不过很快另外一件事就让他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就在两天前,斯坦利公司仍然有1780亿美元的现金存储在银行账户当中,这些现金头寸是为了保障运营和应付对冲基金借贷要求。但就在昨天斯坦利公司发布三季度财务报表的当天,就有超过200亿美元的资金流出。甚至更绝的是,一些客户在提出现金的同时还关闭了在斯坦利公司的经纪账户。   这是彻底要和斯坦利断绝关系的节奏。   约翰·马克主政的这几年,重点打造斯坦利公司的大宗经纪业务,这些交易产生的经纪费用已经成为斯坦利公司的一个重要利润点。全球排名前一百名的对冲基金,其中有89家在使用斯坦利公司的经纪渠道,每天交易产生的费用以百万美元甚至千万美元计算。而现在因为市场上区区一点点的谣言,竟然有机构想要和斯坦利公司彻底断绝关系!   约翰·马克出奇地愤怒,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   “这绝对是对冲基金的阴谋!”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叨,“他们打垮了贝尔斯登、雷门兄弟,现在他们又要如法炮制,对我们下手了!”   当对冲基金扎堆从斯坦利公司撤出资金的时候,约翰·马克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长久流传在华尔街的传闻验证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对方的狡猾和强大,这让他对索罗斯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恨意。   “没人在意忠诚,这年头忠诚已经不值钱了!”他停下脚步,看着负责现金管理的董事总经理查马哈说道,“我们能不能关掉现金账户,或者设置一个锁定期什么的,这样可以减缓现金的流失速度。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不了一个星期,我们的现金储备就会消耗光,到时候我们就要步贝尔斯登、雷门兄弟的后尘了。”   “千万不可!”   查马哈脸色大变,连忙制止道,“约翰,即便是一个星期的禁止期,也是向市场传递了一个信号:斯坦利的现金账户不行了。这不仅不会减缓客户们提抽,反而使得他们更加快速地抽取资金。而这样的消息如果传递到外界,恐怕关于我们公司出了问题的传闻会立刻满天飞!”   “所以……”   约翰·马克皱着眉想了想,觉得查马哈的说法很有道理,因此打消了封禁现金账户的想法,“难道我们也要像雷门兄弟或者美林证券那样,被一个大型商业银行所收购?”   虽然到目前为止,斯坦利公司的基本面一切良好,也没有出现类似于雷门兄弟那种内部资产高估后被揭穿的情况,但约翰·马克和他的幕僚们很清楚,这一切根本打消不了市场的疑虑,或者说准备做空他们的机构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做空贝尔斯登,他们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做空雷门兄弟,他们用了三个多月;而现在做空斯坦利公司,他们恐怕只需要一周的时间。   这个市场已经快要崩溃了。   “现在有能力的只有花旗银行和美联银行了!”并购部门的董事总经理赫尔·夏洛特淡淡地分析道,“但是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太可能。美联银行自身陷入到财务危机当中,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很难说。花旗银行倒是有可能,但是想要让他们在短期内说服董事会,恐怕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斯坦利公司的高层几乎都汇集在约翰·马克的办公室里,现在他们讨论的几乎是斯坦利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每个人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不好了,市场上又出现谣言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交易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市场有传闻,我们是AIG的交易对手,大约有2000亿美元的资金被积压在那里,短期内看不到变现的希望。现在市场已经传疯了,我们的股票又在下跌。”   “什么时候的事?”   约翰·马克抬腕看了看手臂上的百达翡丽,2:45,离收盘的时间不远了,“下跌了多少?”   “也许有一半了……”这名愣头青的交易员这才看到满屋子的人,看着他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中十分慌张,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刚才看到……看到的时候是38%,红色直线,现在可能有50%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查看自己的黑莓手机。而其他人也是不约而同地摸出手机查看,等大家再抬起头时,具体的数字已经不需要他再说了,股价在下跌了42%后,终于在16.08美元的位置止住了。   “还有什么消息?”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这种时候,约翰·马克竟然一反刚才焦虑的状态,冷静地问道,“坏的消息应该不会只有一个,还有什么其他的,都说出来吧!”   “还有……还有……”小小的交易员紧抿了一下嘴唇,用力地吞了吞口水,这才缓解了不少紧张情绪,“市场还传闻大约有50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从我们这里要求撤回。还有就是其他的竞争对手正在抢夺我们的客户资源。还有,我们的CDS价格暴涨,已经高出正常基点三倍还要多了。”   “不错,我知道了!”   约翰·马克朝着这名交易员挥了挥手。这名小交易员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   “伙计们,你们想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在背后搞的鬼吗?”没有了低级职员在场,约翰·马克也就没了顾忌,看了看全场满脸迷惑的高管们,做了一个鬼脸,随即拨通了古德曼公司CEO贝兰克梵的电话,同时示意他的手下们不要出声。   “劳德,我是约翰,斯坦利的约翰。”   “哦,约翰,你好。”劳德·贝兰克梵的声音透露着一丝疲惫,古德曼公司也受到空头的攻击,想必现在他也不好过。   “是这样的,劳德。”约翰·马克根本来不及寒暄,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市场上的空头正在疯狂地抛售我们的股票,还在CDS市场对我们展开狙击。劳德,相信你们现在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所以你的计划是?”   沉吟了半晌,贝兰克梵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直接问约翰·马克的来意。   “我想能不能这样,我们联合起来在CNBC上辟谣一下,否认目前市场上的传闻。”约翰·马克试探着说道,“我可不能忍受那些谣言,它给我的公司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我想我们一同亮相,这有助于让市场能看见我们的信心和力量。简单来说,我们结盟来对抗空头,你觉得怎么样?”   “结盟?谣言?”贝兰克梵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下一刻他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赶紧正声说道,“约翰,你和我都清楚,关于和AIG的交易,这根本不是什么谣言。至于对冲基金撤回资金,恐怕也不会是谣言吧。你和我都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还没有出现全面的危机,现在得罪空头的举动是不明智的。”贝兰克梵最后说道,“这也和我们无关,我个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电视上。你应该清楚,在雷门兄弟破产之前,迪克·富德可是多次出现在电视上辟谣,可效果呢?”   “抱歉了,约翰,我无能为力。”   说完之后,贝兰克梵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先生们,你们现在应该很清楚了,我们的对手是谁了吧?”   放下话筒的约翰·马克一脸的咬牙切齿,看到他表情的人毫不怀疑,如果贝兰克梵在他面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撕碎。   “除了索罗斯这个混蛋之外,古德曼公司也在操纵着市场,说不定放风给对冲基金的就是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在这个市场上独尊。甚至连贝尔斯登、雷门兄弟都是他们弄垮的。”约翰·马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去放风,散布关于古德曼公司的不利消息。我要让市场知道,我们很糟糕,但他们更糟糕。”   “如果我们完了,我希望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也跟着玩完!” 第145章 谁也不能自保   市场关闭后不到两小时,关于古德曼公司的传闻就疯狂地流传开。和斯坦利公司的传闻一样,古德曼公司也陷入到和美国国际银行的交易当中,2871亿美元的交易额甚至超过了斯坦利公司。   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市场,尽管很多人并不以为然。但另外一条关于古德曼公司的传闻却让他们不得不正视:欧洲最大的对冲基金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旗下的子基金正在撤回在古德曼公司的头寸。除了霍华德资产管理之外,欧洲的其他大型对冲基金也正在悄悄地从古德曼公司撤回头寸。   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爆炸性消息的时候,又有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德鲁肯米勒正在从古德曼公司的经纪账户里撤出自己的资金。   作为索罗斯最成功的助手,德鲁肯米勒的举动一直是市场上的焦点之一。尽管他在2001年离开了量子基金,光环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刺目显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索罗斯的亲密关系。目前德鲁肯米勒管理的基金是自己的家底加上一些关系亲密投资人的资金,尽管收益率不算太高,但外人根本无法一窥这支基金的真实情况。但从公开的数据来看,这支基金也有数十亿美元之多。   更为重要的是,从古德曼公司撤资到底是德鲁肯米勒自己的决定,还是索罗斯的建议,外人无从得知。如果是前者自己的行为,影响力或者并不算什么;但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顶级对冲基金和它们的经理们也不看好古德曼公司,甚至量子基金也在撤回他们的头寸,这其中的问题就大了。   就算古德曼公司有200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但又能够经得起几家对冲基金的撤资?而资金一旦枯竭,等待它们的只能是破产或者被拯救。或许被拯救的可能性更大,但在这个时候,谁又敢轻易地去猜测和赌博华盛顿的心思?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在古德曼公司账户里的资金是安全的?   没有人!   市场大乱,尽管很多人都还在张望,不能确定消息的真伪,但在古德曼公司内部,资金真的开始一笔笔地流出。   “该死的,这肯定是他们的报复!”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贝兰克梵的耳中,他只是稍微一细想,就明白这可能是斯坦利方面的诡计。贝兰克梵自然是勃然大怒,但咆哮过后他却无计可施。   尽管心知肚明,但他却没有丝毫的证据来指证是斯坦利公司所为,就好像斯坦利方面无法指证市场对它们不利的传闻来自古德曼公司一样。至于说“化敌为友”,更是不可能,首先双方长久以来的竞争已经让关系相当恶劣,而且就在两小时前,他还拒绝了对方CEO伸出的橄榄枝。   “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必须得阻止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这样想着,贝兰克梵拨通了德鲁肯米勒的电话。两人私交不错,即便德鲁肯米勒不在量子基金,他们也保持了紧密的联系。   外界虽然对德鲁肯米勒是否撤资还存有疑问,但是贝兰克梵却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斯坦利,你可不能这么做。”贝兰克梵企图用私人交情来说服对方,“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撤回你的资金,我可以保证,你的资金在我们这里绝对是安全的。”   “抱歉,劳德,市场的传闻太多,我不得不谨慎。”德鲁肯米勒显然并不太买账,淡淡地回绝道。   “不,不,斯坦利,你得听我说。”贝兰克梵不慌不忙地说道,“在我们内部,正在制作一份关于敌人和朋友的清单,参考的标准可是有谁在我们危急时刻帮助过我们这一项。我想,你绝对不会希望你出现在敌人的名单当中的,对吧,斯坦利。”   这已经近乎于威胁,不过德鲁肯米勒才不会吃这一套,“劳德,很抱歉,即便是出现在敌人名单当中我也顾不上了。你要知道,这些资金是我的全部身家。随便你怎么想,但我首先考虑的还是我的钱。我首先得保护住我自己,至于你把我列入到哪个名单,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一点也不关心。”   “该死的,见钱眼开的混蛋!”贝兰克梵在心中暗骂道,口中却言不由衷地附和道,“对,你说的没错,这也是你的自由,不过斯坦利,你这种举动可能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改变我们的关系,我十分遗憾。”   挂掉电话之后,贝兰克梵感到一阵阵地沮丧,很显然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想了想之后,他果断地再次拿起话筒,这一次他打给了自己的前任,亨利·保尔森,美国财政部长。   “亨利,是我,贝兰克梵,我想我们需要帮助!”   ……   几乎就在贝兰克梵打给德鲁肯米勒的同时,斯坦利公司的约翰·马克也接到了来自索罗斯的电话。   “约翰,我是索罗斯,我想从你们那里赎回一点资金。”索罗斯直接开门见山,甚至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量子基金和斯坦利公司的关系相当紧密,双方曾经非常有默契地配合过数次大交易,自然双方高层也会有相当不错的私下关系。事实也是如此,不过不管是索罗斯还是约翰·马克都清楚,他们的这种关系已经生了嫌隙,只是双方都在隐瞒着对方。   索罗斯假惺惺地打来撤资电话,自然是为了维护好表面上的关系,否则他连这个知会电话也不会打了。   “如果你真想这么做,就把钱都取出来吧!”约翰·马克的声音有气无力,很是失落。   索罗斯感到很奇怪,以他对约翰·马克的了解,对方要不是暴跳如雷,要不就会苦口婆心地挽留自己一番,而现实却是一句意料当中的话都没说,这让他有些吃不准,当下他决定多试探一会儿。   “约翰,非常抱歉,但我也是迫不得己。”索罗斯开始为自己寻找借口,“我的风险官提示我,量子基金在斯坦利公司有太多风险头寸,而且市场上的谣言太多,我们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拿着你的钱,然后告诉市场上那些相信谣言的人,让他们大可以从我们这里取回他们的钱!”不出索罗斯意料的是,约翰·马克果然愤怒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忠诚的客户,而不是左右摇摆的人。看着吧,等到一切都烟消云散的时候,即便这些客户再回头来求我们,我们也不会打理他们的资金了。”   “这样?”索罗斯在心中飞快地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为好,“约翰,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如果你们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破坏我们的关系为好。”   他原本是打算借此套些斯坦利公司的内幕,但不曾想约翰·马克早就把他列为危险人物名单当中的一员,又岂会上当?当下约翰·马克淡淡地说道:“乔治,既然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市场上关于我们的传闻并不真实。事实上我们最近一直都有资金的流入流出,总体上保持得差不多。另外,我们也在寻找合适的投资者,希望能够得到足够的现金流支持,以便帮助我们渡过难关。还有,联储和财政部已经答应我们,在关键时候会出手相助。想想看,有了这么多的保护,我们可不在乎那些关键时刻抛弃我们的家伙。”   “是吗?”索罗斯真是吃惊了,他分不清楚约翰·马克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时间去分辨和求证,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那现在入手你们公司的股票,可不是要大大地赚上一笔?”   “我们公司的股票?”约翰·马克轻笑道,“乔治,如果你打算入手我们的股票,我可不认为现在是合适的时候。不过如果你不打算撤资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收益率能够达到100%的股票,就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这笔收益就能够达到。”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索罗斯又吃惊了一把,脑海里飞快地盘算着撤资的得失。事实上今天斯坦利股票的暴跌正是由他的团队领衔的,一度暴跌超过30%的斯坦利股票差点降到每股不到16美元的水平,而后有股莫名的资金开始在底部扫盘,不仅将跌势止住,甚至还推动了斯坦利股票的上涨,不过斯坦利的股票最终还是下跌了24%左右。   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是某个早就知道内情的机构在筑底买入。尽管只是稍微接触,但索罗斯的团队明显意识到,对方财力雄厚,不是轻易能够打垮的。如此一想,他彻底明白过来,斯坦利公司可能找到了强援。   但这一切都还未知,索罗斯只是把它当做一种可能。他含糊其辞地说道:“约翰,如果真的有这样赚钱的机会,我可以考虑不从斯坦利公司撤资。但是如果真的情况危急,我对此也无能为力,毕竟现在的钱不是我们的钱,我也要为我的投资人负责。”   “当然,这是当然!”约翰·马克的声音明显高兴了起来,“乔治,我知道现在一切都不容易,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你的头寸足够大的话,你甚至可以赚到投在斯坦利公司头寸那么大的盈利,相信我,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乔治,你听说过保时捷吗?”   “保时捷?”   索罗斯还在回味约翰·马克的话,猛然听到保时捷就是一愣,随即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跑车品牌,不过再一细想,就明白过来,“你是说保时捷收购大众案?”   “对!”约翰·马克不慌不忙地说道,“虽然保时捷宣称收购大众的股权,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无以为继,因为还有20%左右的股权在政府手中,这部分股权他们是怎么也收购不到的。如果他们真的想做到绝对控股,那么他们要收购市场上全部股权,这绝不可能。所以市场一致在看空大众的股份,只是目前没有人知道,保时捷会在什么时候收手。”   “只要保时捷收手的那一天,就是大众股份下跌的时候!”约翰·马克继续蛊惑道,“依照现在420欧元左右的价格,对比200欧元左右的正常价格,这不是100%的利润吗?乔治,你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146章 恶意做空   “钟先生,你所要求的条件我已经达到了。你看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坐下来谈一谈?”   挂掉索罗斯的电话之后,约翰·马克就迫不及待地给钟石打电话,语气有点自得,又有些焦虑。   事实上并不是约翰·马克劝说索罗斯建仓大众股份,而是在钟石的行程暴露之后,索罗斯通过对德国资本市场的研究,得出大众股份大有可为的结论之后进场的。现在既然约翰·马克提出条件来,索罗斯正好顺水推舟,将自己的建仓情况告诉了对方,同时顺利地将在斯坦利账户上的50多亿美元尽数提了出来。   对冲基金对市场热点的嗅觉,远比投资银行更敏锐。   约翰·马克很沮丧,但转念一想,他又乐不可支。因为他大可将这份功劳归结到自己身上,而钟石则完全不可能知道。这样一想,他心中顿时急不可耐,也顾不上时差,匆匆地拨通了钟石的电话。   “是吗?”   钟石有些吃惊,心想约翰·马克和他的团队竟然有如此大的本领,能够引导索罗斯投资到个股上。在天域基金内部,投行的宏观经济报告和策略只是当做参考,并不能成为投资决策的第一手资料。钟石曾经对数十家业内公认顶级投行的分析报告和策略报告做过统计,其中准确度最高的一家也只有52.1%,这个数据实在是过低,所以他更相信研究员们自己实地考察的判断。   钟石相信量子基金也是如此,所以他才对斯坦利方面宣称的这些感到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哑然失笑,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对方进入圈套就足够了。   “抱歉,约翰,我们对斯坦利的股份没有兴趣!”   就在约翰·马克目瞪口呆之际,钟石又淡淡地说道,“不过约翰,我给你介绍一个实力更为雄厚的买家,他们对斯坦利很感兴趣,而且是你们的老朋友。”   “……”   约翰·马克无语了半晌,止不住地埋怨道,“钟先生,拜托你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上帝啊,我可是做过心脏支架手术的人。不过钟先生,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对我们有兴趣,还是我们的老朋友?他们打算投资多少?”   “当然是华投!”   钟石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他们对你们的股权依然有兴趣,而且前期已经投资你们很多,现在不容许失败,所以他们会继续投下去。”   “是吗?”约翰·马克的声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很显然并不够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肯定不会购入9.9%的股份,这样一来我们所能募集到的资金就可能不够了。”   华投之前在市场上购入部分的斯坦利公司普通股,随后又购入了数十亿美元的可转债,现在如果再注资普通股的话,肯定不会购满全额的9.9%股份。这对急于现金入股的斯坦利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不过钟石倒没有注意这些,他清楚地听到对方所说“可能不够”,顿时追问道:“怎么,约翰,你们的现金流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会说‘可能不够’?”   “一切都在控制当中!”约翰·马克打了个哆嗦,赶紧转移话题,“好了,钟先生,多谢你的牵线。现在我就给亲爱的高先生打电话,欢迎他们立刻飞到纽约来。”   钟石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两天市场上传闻满天飞,自然天域基金也听到了关于斯坦利的“流言”,如果“流言”从约翰·马克的口中得到证实,证明斯坦利公司目前的局面确实比较艰难,否则约翰·马克也不会口不择言,说出“立刻飞到纽约来”的胡话了。   想必目前斯坦利公司董事会主席这个位置,约翰·马克应该是如坐针毡吧。   ……   事实上此时比约翰·马克更如坐针毡的大有人在,亨利·保尔森就是其中的一个。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们!”贝兰克梵在电话里哀求道,“不,救的或许不是我们,是我,是古德曼公司。无耻的斯坦利公司正在市场上到处散布我们的谣言,等到明天开市的时候,我们的股票可能要承受巨大的抛售压力。”   “这些还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些恶意做空者,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对我们展开攻击。这基本套路就是造谣导致股价下跌,随后谣言更盛,更加影响股价的模式。这些都不是公司基本面的反映,而是有人在操纵市场,恶意做空!”   “恶意做空?”   保尔森怒极反笑,毫不留情面地讥讽道,“劳德,你是不是疯了?这种借口你都想得出来?无论是买还是卖,都是自发的逐利行为,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难道别人在卖或者做空你们公司股票的时候,就是恶意做空?”   “的确是恶意做空!”贝兰克梵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就像占据了道德高峰一样地理直气壮,“别的公司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信心动荡的时候做空古德曼公司的机构,都是恶意做空者。”   “好吧,好吧,劳德!”亨利·保尔森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就算是你说的都对,他们是恶意做空者。不过劳德,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你知道我现在很忙,尽管说出你的来意吧!”   作为曾经的上司和同事,保尔森不好驳贝兰克梵的面子,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对方的观点,他只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浪费时间。   “我想让你颁发一条命令,禁止市场上的恶意做空!”贝兰克梵不慌不忙地说道,“对,就是禁止。不管是长期,还是短期,只要禁止恶意做空就可以。”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保尔森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他真是的又惊又怒,甚至连脏话都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疯了?竟然向我提这样的要求?你以为我是谁?”   “先生,现在提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贝兰克梵依然是不慌不忙,他预料到保尔森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就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亨利,你仔细地想一想,如果在雷门兄弟过后,包括古德曼、斯坦利这样的公司再被恶意做空者打垮,整个市场就有可能彻底的崩溃了。不止是投资银行界,和我们有业务关联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有可能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真是好笑!”保尔森继续冷笑,“就算是全世界的市场崩溃,我也不能贸然修改规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便股市是个赌场,那也必须是个有规矩的赌场。正因为有规矩,所以投资者才会进场。现在你让我,让考克斯(美国证监会主席)修改规则,这简直和偷窃没什么两样。市场因为信心崩溃?我看如果要修改规则,市场才会崩溃吧。”   “事实并非如此!”贝兰克梵依然不死心,“亨利,你必须要看到,即便是市场没有崩溃,古德曼和斯坦利这样的公司崩溃,最后这些财富会流落到谁的手中?亨利,你别傻了,这些财富最终会流落到那些对冲基金以及他们背后的亿万富翁的手中。这种的财富再分配,普通人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收益,而且会因为我们这样的机构的崩溃而蒙受损失。那些没了养老金的人,那些失业需要救助的人,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为财富转移买单?”   不得不说,他的这句话说到了保尔森的心坎当中,以至于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当他们在恶意做空金融机构,疯狂地从他们的经纪账户里抽逃资金的时候,我们的确不应该谴责他们什么,因为逐利是大家的天性。但是亨利,你作为美利坚合众国的财政部长,你不应该站出来做点什么吗?如果不做点什么,等到金融体系崩溃的那一天,你就是整个社会的罪人。”   贝兰克梵字字诛心,直指保尔森的内心深处。   对于保尔森来说,金融机构的死活的确和他无关,但问题在于金融机构的死活,影响着大部分普通人的死活,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不能不管。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保尔森最终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表态。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像那些西部牛仔一样,先对着空旷的街道开上几枪,让他们知道我来了,而且并不好惹!”贝兰克梵心中大喜,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对金融机构的做空,不管这种措施有没有效果。但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空枪’,它可能够震住那些该死的恶意做空者,让他们知道事态已经有了改变,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关于这一点,你想都不要想了,这根本不可能!”保尔森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要忘记了,在几年前关于做空的国会辩论当中,你们可是非常支持,甚至花了大价钱来雇佣游说集团的。现在做空轮到你们头上,就马上变换了立场,这种做法你们根本不可能得到支持。”   几年前古德曼仍然在保尔森的执掌之下,所以他对这一切非常熟悉。贝兰克梵脸皮一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那么这样,发布一道紧急命令,暂缓投资者从古德曼公司或者其他公司的经纪账户上提取资金,或者将它们转移走。”贝兰克梵换了一个方法,“事实上他们并不是真正地想把资金从这些账户里提走,因为这些账户能够帮助他们赚钱。只要我们确定,古德曼公司或者其他什么公司的现金流充沛,他们就不会提走这些资金。”   “你这个方法比之前一个方法更为不堪!”保尔森猛摇头,“我可没有权利这么做!公民有提取和存入资金的自由,除非让我去修改宪法,否则这条命令无论如何都实行不下去。”   “CDS呢?”贝兰克梵依然不死心,“将市场上关于金融机构的CDS全部取消,你知道这种衍生品给予我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能够取消,我想它们的问题就不会很大。”   “能不能给点实际的意见?”   保尔森终于按捺不住了,对着话筒大吼道,“你知道关于金融机构的CDS市场有多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直接将这些钱投入来拯救金融机构呢!”   “这个方法也可行!”   沉默了半晌,贝兰克梵悠悠地说道,“对,就是准备一大笔钱,来拯救金融机构。” 第147章 暂缓一口气   “该死的,到底是谁把那封邮件泄露出去的?我要开除他,我要开除这个婊子养的!”   周四一开盘,斯坦利股票就再次承受巨量抛售的压力,伴随着股价下跌的是,昨天约翰·马克的一封内部备忘录邮件被媒体曝光。   在这封不算长的邮件里,约翰·马克愤怒地写道:   “……我非常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正处于被恐惧和谣言控制的市场当中,卖空者也趁机打压我们的股票。但我想让你们知道,管理委员会和我都在积极地采取任何可能的方法来阻止这种不负责任的丑陋行为……”   原本这封邮件是约翰·马克发给内部员工,只在斯坦利内部流通的。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封邮件的内容竟然一字不漏地出现在《纽约时报》的版面上。无论是信件外泄还是刊登在《纽约时报》上都让约翰·马克极为难堪。   斯坦利内部曾经有位资产管理经理参与到《纽约时报》的管理权争夺当中,这使得当时控制《纽约时报》的家族从斯坦利公司撤出了资金,作为对自己员工的支持,约翰·马克将《纽约时报》剔除出斯坦利公司的参考媒体之列。   而现在竟然是他们获取了自己公司的内部资料,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尴尬和震惊?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关于《纽约时报》的问题了,因为更为严重的问题已经摆在了面前。   “大麻烦,非常大的麻烦!”   斯坦利的首席财务官科尔姆·凯莱赫急匆匆地走进约翰·马克的办公室,口中大呼小叫道,“他们开始撤回自己的资金了。”   作为顶级的投行,斯坦利的经纪客户遍布全球各大机构,做空型对冲基金自然也不例外。而约翰·马克的这番话毫无疑问地得罪了这个群体。不管是抗议还是报复,这些基金都要对约翰·马克的话做出反应,从斯坦利公司撤出资金就是他们的行动。   “这么快?”   约翰·马克的脸色一变,立刻不淡定了。   原本外界就因为各种流言的缘故,开始对斯坦利产生了信用危机。而在这个时候,病急乱投医的约翰·马克又走出了一步坏棋,这又得罪了一个资金数额极为庞大的群体。要知道在华尔街,没有几家对冲基金不使用做空策略,区别仅在于做空力度的大小。他这么一来几乎等同于得罪了所有对冲基金。   现在唯一出乎约翰·马克意料的是,对方的反应竟然是这么快!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疯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在其他证券上进行简单的对冲,就放弃掉我们的经纪账户!”科尔姆直摇头,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数目实在是太庞大了,我想我们能够坚持到周五就不错了。”   “什么?”   这下约翰·马克是彻底震惊了,从拥有1700多亿美元流动资金到破产,也只需要短短几天的时间?这种情况在他数十年的从业生涯可从来没有见过。   不行,一定要支撑到本周末!   “把消息放出去,我们正在和花旗银行、美联银行和来自华夏的投资者接触。”很快约翰·马克就做出了一个后来证明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另外,不管怎么办,尽管融一笔紧急贷款,一定要支撑到本周末。”   “是!”科尔姆点点头,他很想问,就算是支撑到了周末,之后该怎么办。但既然约翰·马克没说,他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他知道,约翰·马克肯定还有后续安排。   “走吧,是时候给我们的小伙子一点信心和勇气了!”   约翰·马克照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衣装,再转过头来,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慌失措满脸不安?他一会要对斯坦利的全球部分进行讲话,鼓励目前处于恐慌状态当中的员工们。   ……   无独有偶的是,和斯坦利公司的员工一样,古德曼公司的员工此时也同样处于极度的恐慌当中。   高层的会议已经不放在顶楼的会议室,而是放在交易大厅的一角,这样各位董事可以通过玻璃第一时间了解市场发生了什么。而为了节约时间,贝兰克梵的办公室也索性搬到了交易大厅的旁边。   此时的交易员们虽然紧盯着盘面和彭博终端,个个看上去都无精打采,整个大厅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贝兰克梵很清楚,交易员们都知道目前是个什么形势了。   “又有对冲基金从我们这里撤出资金!”   望着外面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的交易员,贝兰克梵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说道,“难道就没有好消息出现吗?”   在过去的半小时内,古德曼公司的股价已经从97美元下跌到86美元,这已经创下古德曼公司股价6年以来的最低。但噩耗并没有就此结束,几乎是五分钟,就有一名交易员急匆匆地跑来汇报,某家对冲基金发表声明,从古德曼公司的账户内撤出资金。频繁的撤出消息已经让贝兰克梵感到麻木,在德鲁肯米勒不顾劝阻撤出资金之后,滚雪球效应开始了。   不过让贝兰克梵略感欣慰的是,尽管如此,还是有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古德曼公司的账户。尽管无法流出和流入对等,但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减缓了资金流出的速度。   轰!   就在贝兰克梵还在胡思乱想之际,交易大厅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喧闹声,声浪之大,几乎能够掀翻天花板。贝兰克梵赶紧向外看去,发现大厅里的交易员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很多人在振臂高呼,还有不少人在拼命地敲打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整个交易大厅一扫刚才沉闷阴郁的气氛。   “发生了什么?”   贝兰克梵走出办公室,随手拉过从身边经过的交易员,“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   “是科恩,斯蒂夫·科恩!”那名交易员转身一看,是大老板贝兰克梵,他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恭敬地回答道,“就在刚才,塞克资本向我们的账户转入了15亿美元。他相信我们没有问题。”   斯蒂夫·科恩和他的塞克资本,也是对冲基金界中一个顶级的存在。在德鲁肯米勒抛弃古德曼公司时,有这样一个基金不撤出资金,反而注入资金,无疑对古德曼的交易员们是个强烈的利好。   “股价也上涨了!”   就在贝兰克梵还在想着斯蒂夫·科恩和塞克资本的时候,大厅里的显示屏上,古德曼公司的股价正在缓慢回升,先是跳到了87美元,随后很快又跳到了90美元。   “什么原因?”   贝兰克梵赶紧走到最近的一个交易台前,询问同样是满头雾水的交易员。交易员没有立刻作答,双手如飞地在彭博终端上操作了半天,这才大喊道:   “英国!我们的英国朋友!他们发布禁令了!”   股价时涨时跌,并不是交易员们都能随时掌握原因。就像刚才古德曼公司的股价上涨,他们自己的交易员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一番查看之下,原因很快就被查明了。   英国金融服务局发布了一条关于禁止卖空29支金融股票的30天禁止令,这其中包括了古德曼公司。刚才古德曼公司股价的上涨,就是受到了这条消息的刺激。   根本没有察觉到贝兰克梵在身旁,这名交易员在找到原因之后,竟然兴奋地跳到了台桌上,大声地喊道:“英格兰!英格兰!英格兰!”   整个全场的情绪立刻被点燃,在他的引领下,交易员们开始大声地跟随喊道:“英格兰!英格兰!英格兰!”   不过更好的消息还在后面,就在他们大喊“英格兰”没多久,市场上又开始流传一条没有经过证实的消息,保尔森正在努力完成一件大事。   “财政部、美联储正在重新衡量,决定采取更为广泛的方案来缓解危机!”,这是出现在彭博资讯上的头条。   “劳德,这是真的吗?”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发现贝兰克梵一直就站在他们的身边。对于这个消息的真伪,询问贝兰克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贝兰克梵无言地点了点头。就在他看到这则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保尔森采取了他的意见。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了。   见到贝兰克梵点头,交易员们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他们很清楚保尔森和贝兰克梵的关系,自然知道他不会说谎。又一次,疯狂的庆祝出现在了大厅里。   在一片冲天的喧闹当中,不知道是谁,突然用电脑的扬声器播放起了美国国旗《星条旗之歌》,悠扬的音乐一响起,顿时全场安静了下来。很快,一名交易员跳上台桌,单手抚胸,开始跟着节奏大声唱了起来。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足足有四十名交易员跳上桌子,大声地跟着唱。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跳上交易台,但也都右手贴在心脏处,大声地跟着节奏在唱。不少人眼里还饱含着热泪,这其中就包括了贝兰克梵本人。 第148章 送财童子   就在周五,保尔森和他的同事们宣布了史上数额最为庞大的救援计划,7000亿美元的全面经济拯救计划,剩下的事就是财政部将这份方案交给美国国会审批通过,市场对此充满了信心。   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终于获得了一口喘息。   获得喘息之机的不止是这两家公司,全球市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对于钟石来说,这个周末却没有丝毫喘息的可能,除了继续在德国市场布置之外,他还要赶去旧金山,在那里他约了Facebook的CFO吉登·于。   吉登·于是一名韩裔美国人,身材不高,皮肤黝黑,有着典型的韩国单眼皮。在硅谷里亚洲人的比例很高,但能够坐到CFO这样位置的人依然十分罕见。吉登·于不仅是Facebook的CFO,也曾经是视频网站YouTube的CFO,这个履历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当钟石的专机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即便是吉登·于见多识广,也因为钟石的阔绰而着实震撼了一把。   “钟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到来,这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专车,现在就去湾区?”   旧金山即圣弗朗西斯科,美国西海岸的明珠城市。因为冬暖夏凉,气候适宜,终年阳光充足,这里成为“最受美国人欢迎的城市”。而因为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和很多高科技企业总部坐落于此,也使得整个湾区的高科技产业发展蓬勃强劲,日星月异,形成了闻名全世界的“硅谷”。   位于湾区南部的硅谷,原先只是一片果园和葡萄园。但是自从研究和生产以硅为基础的半导体芯片兴起后,这里就成了高科技产业的代名词。包括IBM、谷歌、苹果等著名公司都将总部迁移到这里,现在这里已经是全世界高科技产业的圣地。每年无数新想法在这里生出,无数新公司也因此诞生,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投资者。   这里每年吸引着全美国三分之一的风险投资资金,更有无数的PE驻扎在这里,因此即便贵如钟石,想要做这笔交易的时候,也不得不亲自从香港飞过来,以表诚意。   作为回报,吉登·于也是给足了面子,原本扎克伯格要亲自来接机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临时没有成行,不过负责财务的最高长官亲自出席了。   “当然这也是我的荣幸。”钟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跟在吉登·于后面,钻进了一辆加长豪华林肯轿车后,这才说道,“听说贵公司的现金流出现了一点问题,想要进行一轮新的融资,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的。”吉登·于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承认了,“不过我们现在和不少的股权投资在联系,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条件,我们的现金问题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   “这倒是,国王的女儿不愁嫁!”钟石继续笑道,“不得不说,马克先生创造的社交网络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社交方式,让全世界的人们都能够自由无碍地交流。而且在我看来,通过对社交网络的深度挖掘,还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简单地交友。”   “是吗?”   吉登·于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钟先生难道也登陆Facebook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和钟先生互加一个好友呢?”   “当然没有问题!”钟石知道戏肉来了,他也不慌不忙,报出自己的ID后,稍等了片刻,就听到自己的黑莓手机发出叮咚清脆的提醒声,正是吉登·于的好友申请。   当申请成为好友之后,吉登·于这才放下手机,意犹未尽地说道:“钟先生,看你的注册时间,竟然是在两年前,看来你的确对社交网络非常感兴趣,这真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对了,刚才你说到,除了交友之外,社交网络还能做其他有意义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够再多说说?”   “当然!”   看到吉登·于这副模样,钟石心中更是知道,这桩生意已经开了个非常良好的开头,“就是现在,人们通过互联网所得到的信息在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就会翻倍,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说不定在不久的未来,人们就会通过搜索引擎或者社交网站上得来的信息来决定决策。用户通过社交平台来搭建自己的社交网站,它就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不管是帮助别人还是自己。”   “在这个平台上,人们可以交友,可以购物,可以投资,甚至可以预订酒店房间等。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服务,都可以安插到社交网站当中。这里可以变成一个包纳万象的大平台,只要能够做出选择,这里将提供一切服务,而不仅仅限于社交。”   “当然,如果能够细分行业和市场的话,这个功能或许就会更多。和其他专业类网站相比,Facebook的优势在于它的用户人群更大,覆盖面积更广。这个优势是其他任何平台都不能比拟的。因此在未来如果Facebook想要收购其他网站的话,我们也会全力支持。”   “钟先生真是了不起!”   一番话下来,吉登·于已经惊叹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钟石所说的已经超过社交网络目前所涵盖的内容,更有一部分内容和马克·扎克伯格的理念契合。吉登·于相信,不考虑估值方面的话,钟石可能会是这波融资当中最好的投资者。   因为经济危机的缘故,各家PE开始收缩投资,即便是有看似业绩非常好的项目,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手笔地进行投资,不是和创始人斤斤计较估值上的问题,就是希望得到更多的投票权。因为他们很清楚,股票市场的不景气,影响了他们退出的时机。持有股权时间一变长,不仅影响了资金的流转周期,也影响了投资回报率。   这也是Facebook在现金流缺失的情况下,迟迟不能够进行新一轮融资的原因。要知道Facebook虽然目前是硅谷里炙手可热的互联网企业之一,但在恶劣的大环境面前,PE仍然要看投资回报率。他们当中不少人并不怎么看好这家目前没有盈利且持续大量燃烧现金的企业。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安德鲁听说这家公司正在寻求新的融资,就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钟石。在通过细致的研究之后,钟石觉得这家公司大有可为,当下和吉登·于联系,当面进行商谈。   到目前为止,双方只能算是初步的接触。如果双方都对此有意向的话,接下来双方会继续进一步的商谈。关于Facebook目前的估值和对方出让多少股权将会是争论的重点,另外还有董事会、投票权等事宜的谈判。   “钟先生,你好,你看上去可比照片上帅多了!”   半小时之后,在吉登·于的陪伴下,钟石踏进了位于湾区的Facebook总部,这里是开放式的工作平台,每名员工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设计工作平台。而除了工作平台外,咖啡室、婴儿房、健身馆、甚至是卧室都能够找得到。   钟石看得啧啧称奇,就在他还在左右东张西望之际,一名穿着灰色T恤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满面堆笑地对他说道。   马克·扎克伯格,Facebook的创始人,毕业于哈佛大学的他有着一头褐色卷发,外貌很普通。但是笑起来给人一种亲切感,这是他的个人魅力。   “马克先生,你好!”钟石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指着四周感叹道,“这里真的很让人意外,我想在这里工作的话,一定会很舒服。”   “是吗?”马克·扎克伯格也跟着笑道,“如果你能够来这里工作,我一定把CEO的位置让给你。”   双方哈哈大笑。   参观了一番之后,见面正式进入谈判环节。   “1.2亿美元的报价,换取1.5%的普通股股份,拥有相应投票权,估值是80亿美元。”   一到了谈判桌上,双方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没有了笑声,毕竟生意就是生意。钟石首先给出安德鲁方面的评估。   应该说,这个价格有些偏低。但是正因为目前的行情较差,所以安德鲁才打算趁机将价格压低。对于这个估值的准确度,钟石并没有直观的概念,不过既然是安德鲁和他的团队弄出来的,他就先依照这份报价来谈。   “这个价格……恐怕……”   虽然马克·扎克伯格也在现场,但负责谈判的则是吉登·于,这位CFO可是专业人士,不好糊弄,“首先,我们打算出让2%的股份,另外,我们的估值在120亿美元。也就是说,这一轮我们打算融资2.4亿美元。”   “中间的差距居然有这么大?”钟石摸着光滑的下巴,不置可否。心中却很清楚,这是谈判的技巧,“这样吧,我先问问我的团队。”   说着他摸出了手机,就在对方的面前打给了安德鲁,等到对方告诉他,估值最多只有100亿美元的时候,钟石心中就有了分寸。   “100亿美元的估值,2%的股权出让,2亿美元。”钟石说道,“另外,在投票权和董事会席位方面,我也不谋求,全部给予马克先生,不知道这样的条件你们是否满意?”   “什么?”吉登·于惊讶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就是在送钱啊! 第149章 死缠不放   “抱歉,钟先生,虽然你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但是我们不能答应你!”经过十几分钟的商量之后,吉登·于最终还是拒绝了钟石的方案。   在Facebook自己的估值当中,目前它们的价值在85到95亿美元之间,相比起钟石的估价便宜了不少。但因为某些原因,使得吉登·于并不是太乐意接受钟石的报价。   “哦?这是为什么?”   钟石的反应自然十分惊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2.1亿美元,或者是2.2亿美元的价格,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自然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在讨价还价。这点美元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很看重Facebook在未来上市后的价值,所以在估值方面退让的幅度很大。   “非常遗憾,我们还是不能接受!”   和马克·扎克伯格对望了一眼之后,吉登·于还是无情地拒绝了,“对于你的慷慨报价,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对于你对互联网的理解,我们也是高度赞同。但非常抱歉,我们还是无法接受。顺便说一句,即便你出再高的价钱,恐怕我们也不能达成协议。”   “这是为什么?”   既然不是钱的问题,钟石索性不再继续报价下去,直接问起了原因,“马克,吉登,相信你们也很清楚,如今经济不景气,想要融到如此大的一笔钱相当不容易。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不能接受我的投资?”   “是这样的,听说你曾经投资过亚马逊,这是真的吗?”   沉默了半晌,吉登·于不得不站出来说道,“我们知道你是一个眼光卓越的投资者,对互联网行业有着很深的研究。我们相信,如果是跟你合作,我们的未来都不会缺少现金。”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拒绝我的投资?”绕了半天,钟石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吉登·于想要说什么,语气中隐隐地已经有些不快,“我不觉得你们这是正确的做生意态度。”   眼见着谈话的气氛有些僵硬,吉登·于低下头,沉思了半天,再抬起头来,俨然下定了决心,“钟先生,其实我们之所以不接受你的资金,主要还是考虑控股权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钟石恍然大悟。   到目前为止,Facebook并没有实现盈利,而支持他们不断扩张的方式就是PE们前赴后继的投资。换句话说,今天包括营业开支在内的一切开销,都是来自PE们的支持。而对于PE来说,用金钱换取股权是他们的投资方式。等到FacebookIPO之后,他们的收益自然就有了回报。   在这一轮轮的融资中,创始人和他的团队当中的股权必然一点一滴地分让出去,这就对企业创始人的控股地位产生威胁。而一旦引入野心比较大的PE,甚至可以联合其他的董事会成员,将创始人挤出董事会,从而“鸠占鹊巢”。   如果自己一生的心血被人抢去,这对任何一个企业家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事,尤其对马克·扎克伯格这样的年轻企业家,这种事更是一开始就要扼杀在摇篮当中。所以他在和每一个PE谈融资的时候,都十分重视自己对控股权的控制。   钟石的到来,只是让马克·扎克伯格欣喜了一小会,很快他就陷入到对控股权可能失去的担忧当中。因为对方根本不缺钱,有足够的金钱对Facebook进行投资,加上对方对互联网行业的了解深入程度,使得即便Facebook换掌门人也有可能发展得蒸蒸日上,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扎克伯格自然对自己目前不可或缺的地位产生了担忧。   更为重要的是,钟石曾经对亚马逊的行为,更是让马克·扎克伯格产生了深深的警惕。要知道贝佐斯曾经数次想通过配资、增发等方式来稀释钟石一方的股权,但根本就没有效果,对方财雄势大,根本不受任何影响,甚至一度还有机会进行增持,威胁到贝佐斯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不过好像钟石一方并没有接手董事会的意思,这才让贝佐斯继续坐稳CEO的位置。   扎克伯格相信,贝佐斯一定非常后悔引进钟石的投资。   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所以扎克伯格和他的团队决定,无论对方出什么样的价格,都毫不犹豫地拒之门外。   “如果我放弃投票权和董事会的席位,将这些全部转增给扎克伯格先生,这样你们是否打算接受我的投资?”   沉吟了半晌,钟石给出一个让马克·扎克伯格和吉登·于大吃一惊的建议来。放弃投票权和董事会席位,自然是表明一个不干预运营的态度,而转增给创始人团队,则表示了对管理团队的支持。   如此一来,基本上就和投资方和创始人团队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这勉强算是一个好处。坏处是,因为丧失了话语权,所以投资方变成只拿红利和股息的股东,其他权利将不复存在。   “你对我们竟然如此有信心?”吉登·于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够塞下一颗拳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他赶紧合上嘴,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障碍存在我们之间了。钟先生,欢迎你的加入!”   同样,一直不说话的马克·扎克伯格也露出了笑容。   “慢着!”   钟石一挥手,制止了对方的示好,“你们没有问题了,但是我这里倒是出现了问题。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条件,如果能够答应,我才会投这笔钱。如果不能答应的话,我们的谈判就此作罢。”   现在情况逆转,轮到钟石这边开条件了。吉登·于和马克·扎克伯格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生怕错过钟石的这笔投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条件相当丰厚。   “在未来的几轮融资当中,如果有PE报价,我们拥有同等条件下的优先投资权!”看着两人紧张的表情,钟石心中微微一哂,开出了条件,“当然,其他的条件都和今天的一样,投票权和董事会席位尽数放弃。”   “没问题!”   吉登·于长出一口气,甚至没来得及和马克·扎克伯格商量一句,就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下来,“钟先生,欢迎来到Facebook。”   终于谈妥了条件之后,马克·扎克伯格也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不再是严肃的表情,换上一脸笑容,“期待我们以后有更多的合作!”   对于Facebook来说,他们获得了烧钱的资本,对于钟石来说,获取了业界最大的社交网站股份,和未来继续入股的机会,皆大欢喜。   ……   “什么?”   索罗斯一脸的狐疑,根本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你是说他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去了硅谷的Facebook?之后就搭机离开了美国?”   “不是搭机,是专机!”话筒里的声音认真地纠正道,“是他的专机,一架波音的客机。他只在硅谷的Facebook总部逗留了几个小时,随后就离开,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去,更别说见其他人了。好像这家伙是专门为了Facebook来的,并没有其他什么目的。”   “好的,我知道了!”   索罗斯默默地挂断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这一次钟石的做法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他以为,在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处于水深火热之际,钟石此次入境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实际上他连纽约都没有踏进一步,就又回去了。   但如果说钟石只是单纯地考察Facebook,索罗斯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于是他陷入到沉思当中,但又哪里想得出个子丑寅卯?   “乔治,我们该怎么办?”   眼看着索罗斯心不在焉,朱利安·罗伯逊不禁开口问道,“保尔森宣布拯救计划,金融业、保险业甚至是汽车业涉及到的有毒资产,都是这个拯救计划购买的目标之一。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企业面临的麻烦将逐步地得到解决。那我们是否考虑在合适的时候退出对古德曼公司、斯坦利公司的做空,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有一定的盈利了。”   “现在我也看不清楚!”索罗斯一甩头,示意球童重新摆放一颗高尔夫球,随后潇洒地一挥杆,白色的高尔夫球冲天而起,半天之后才落到百码以外的地方,收回目光,他淡淡地说道,“先不要着急判断形势,看看下周的情况再说。我相信市场情绪不会就这样被缓解,再说这个援救计划还需要美国国会那帮家伙的批准呢!”   “如果在国会那帮家伙批准救援实行之前,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最先耗光资金的话,那么我们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索罗斯望着远方,眼睛细眯起,目光深邃而远大,闪动又复杂,让人猜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们这是在赌博,赌全国最大的两家投行,会不会在对冲基金的攻击下崩盘。即便不是崩盘,被收购也是一种胜利。所以,我们要继续做空,甚至是加大力度,毕竟机不可失!” 第150章 保卫斯坦利   因为雷门兄弟事件的后续影响,使得整个市场出现恐慌性下跌。对于保尔森基金和城堡基金来说,因为市场上Σ(西格玛)波动增大,盈利的机会大大增多,均申请退出了这个做空联盟。因此到目前为止,还在一起觊觎着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的,只有索罗斯等三人。   “乔治,那两位退出了,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吧?”   朱利安·罗伯逊小心地问道。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两位新贵有一定的看法,只不过索罗斯一直坚持让两人留在联盟里,这才让他强压下心头的不满。现在两人退出,原本他应该长出一口气,不过害怕对方可能泄露机密,又有些患得患失。   “朱利安,你多心了,形势发展到现在,还有什么秘密可讲?”   索罗斯整理了一下太阳帽,轻笑一声,对朱利安·罗伯逊的担忧嗤之以鼻,“现在地球人都知道,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遇到了大麻烦,只要稍有心思的对冲基金,都在想方设法地做空他们。虽然不清楚这两位是怎么想的,但既然现在我们有了充足的流动资金,也没必要再强留别人了不是,就让他们去吧。对了,你知道斯坦利公司正在谋求和美联银行的合并吗?”   “什么?美联银行?”   朱利安·罗伯逊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变,“如果是这样的话,斯坦利遇到的麻烦就迎刃而解了。就是不知道,双方的谈判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不觉得这桩交易会达成!”   相比起朱利安·罗伯逊的震惊,索罗斯的反应就冷淡得多,“如果没有保尔森的拯救计划,斯坦利很难通过这一关。不过美联银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对手,别的不说,到底是美联银行兼并斯坦利,还是斯坦利收购美联银行都还两说。我到目前为止,最为担心的还是来自华夏的威胁。”   “你是说华投的传闻?”朱利安·罗伯逊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华夏人好像拥有了斯坦利9.9%的股份,那么现在他们又要出手的话,是打算干什么?不会是想着控股吧?”   “不管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华夏人的身份可是个大麻烦!”索罗斯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脸上浮现出一股神秘莫测的笑容,“我安排一下,待会我们直飞国会山,让我们看看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   索罗斯猜测的一点也没有错,斯坦利公司的确在和美联银行谈判,但是双方都心怀鬼胎,斯坦利方面希望的是能够保持独立性,或者兼并美联银行。而美联银行方面,因为政府承诺购入有毒资产,使得他们对兼并投行丧失了兴趣,而且还有一个古德曼公司做备胎,所以他们对斯坦利更是提不起兴趣。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团队只是稍微一接触,就察觉到对方没有诚意,不欢而散。   “高先生,你的腰好点了吗?”   而在斯坦利总部的顶层,整整有三间办公室挂上了华投的铭牌,约翰·马克更是出现在这里,对华投的总经理高东方嘘寒问暖道。   高东方一行人在昨天到达斯坦利公司,双方正式对斯坦利出让股权展开第一步的接触。或许是因为长途劳顿,或者是因为他原本身体就不好,在会议室当中正在打电话的高东方竟然因为背部疼痛摔倒了。斯坦利方面大惊失色,赶紧安排一间舒适的办公室给高东方,还请来了物理按摩师。   “已经好多了,多谢约翰先生的关心!”高东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你介绍的理疗师手艺非常好,我的背部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突然的背部痉挛让高东方苦不堪言,即便是经过理疗师的治疗,高东方也只是稍微缓解了病痛。但这些他自然不会对约翰·马克说起,因为他来这里是谈判的,并不是让对方介绍理疗师来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判了?”对着高东方略显苍白的脸,约翰·马克知道对方只是在说客气话,不过此时他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太多了。要知道就在过去两天,斯坦利公司的账面上又蒸发了400亿美元,在这个周末,他必须想办法为斯坦利争取到一笔资金,否则下周开盘后情况会变成什么样,他都不敢想象。   “这是当然!”   因祸得福的是,因为高东方的背部痉挛,使得华投的人有了一夜的时间来审视斯坦利方面提供的资料,无形中增加了更多和斯坦利谈判的筹码。   “500亿美元的信用授权,不超过50亿美元的股权收购,这是我们的条件!”谈判室里,高东方的团队报出一个让斯坦利方面震惊的数字,“当然,这是我们初步开出的条件,其他的条件还可以再谈,我们希望拥有斯坦利40%的股权。”   即便是心里早就有了被趁火打劫的准备,约翰·马克还是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50亿美元想拥有40%的股权,这……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以目前的市值来计算,40%的斯坦利股份也绝不止50亿美元那么便宜。不过因为有500亿美元的授信,整个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有这样资金的注入,整个斯坦利面临流动性丧失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我们仔细地研究过斯坦利的财务报表,虽然并不是全面的数据,但是我们还是发现了一点和对外公布不同的地方。”高东方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根据之前你们所宣扬的,12%的资产出现损失。但是经过我们连夜的审查,发现这个数字并不特别准确。根据我们的初步审计,这个数字应该在15%到20%之间,这个数字远超过我们的预期。”   “这个数字我们考虑一下!”约翰·马克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知道对方是趁火打劫,但对于目前的斯坦利来说,他们所能面临的选择并不是很多。   会议很快就进行不下去了,双方只留下低级别的雇员在交流,高层则躲到另外的地方商量对策。   “这个条件我们很难接受,他们这是在抢劫,这是犯罪!”   在一间封闭的办公室内,一群斯坦利的高层正在激烈地讨论华投开出的条件,首席财务官科尔姆·凯莱赫暴跳如雷,“这些家伙根本就不靠谱,和美联银行一样,都没有诚意。”   和他一样,在场的其他高层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也难怪他们如此的不满意,因为按照目前华投的报价,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身价将蒸发超过一半以上,这显然无法让人感到满意。   “放松点,我的朋友!”约翰·马克不得不站出来安慰众人的情绪,“他们其实是把这个报价当做谈判的借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从来都是这样,我们还是有机会达成协议的。”   “那我们的底线呢?”迪克·马歇尔问道。他是全球并购部门的联合负责人之一,作为本次出售股权的负责人之一,他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市值出售,或者以一定的溢价来出售,这一定不能改变!”约翰·马克斩钉截铁地说道,“华夏人打算把授信和股权捆绑在一起,我们只好将这两者拆开。事实上40%的股份价值超过100亿美元,如果我们能够以正常价格出售这部分股权的话,或许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资金授信。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华夏人,然后在市场上寻找可能的授信。”   “如果能够寻找到,我们就在和他们的谈判中占据了主动。当然,我们必须有B计划,即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接受华夏人的报价。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账户上还有不少的资金,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到下周,或者是周一,或者是周五,我们的麻烦就要爆发。因此在这个最后宽限来临之前,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约翰·马克对形势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找到一个能够融出100亿美元甚至是更多资金的机构根本不现实,华投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掏出这么多钱的机构之一,如果轻易放弃了这样一个买家就太不理智了,即便对方给出的报价很不合理。但到了这个时候,留给他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说服了众多董事之后,约翰·马克直接从怀中掏出电话,当着众人的面,拨通了盖特纳的电话。   “蒂莫西,我是约翰,斯坦利的约翰。”他开口打招呼道,“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和华夏人谈判,希望他们能够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我们帮助。”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盖特纳很是兴高采烈,他自然乐意看到机构们的自救,“约翰,听说你的情况很不妙,是这样的吗?怎么样,还能支撑多久?”   “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你也知道,我们陷入到麻烦当中,相当大的麻烦。”约翰·马克直摇头,唉声叹气,“蒂莫西,现在华投开出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这个数字是我们没办法接受的。我想,政府是不是能够做些什么,让我们摆脱目前非常不利的谈判局面?”   “我们能做些什么?”盖特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们能够做什么,请不要客气,尽快地告诉我们。”   “是这样的!”约翰·马克闻言自然是大喜,“现在华投想要把股权收购和资金授信捆绑在一起谈判,所以他们的价格压得很低。为了摆脱目前不利的局面,我想请联储或者财政部,能够帮我们在市场上找到一笔有相当额度的资金授信,这样我们的股份就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数额多么大的授信?”盖特纳追问道,“这样吧,我给花旗和摩根大通去电话,看他们是否对你们有兴趣。或者是他们是否能够给你们提供一定程度的资金援助,我会让他们给你打电话的。”   “如果能够这样就太好了。”约翰·马克大喜过望,连连感谢道,“蒂莫西,非常感谢你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我们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挂掉电话之后,盖特纳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在上面郑重地写道:“斯坦利,花旗,摩根大通。”想了又想,他又添上了“华投”。他一个人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字眼半晌,又郑重地在旁边添加上几个大字“保卫斯坦利”! 第151章 勾心斗角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杰米·戴蒙怒极反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不!”盖特纳严肃地反驳道,“斯坦利已经命悬一线,如果不拯救它,古德曼会跟着完蛋,然后就是通用电气,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巨无霸的银行。记住,救斯坦利就是在救你们自己!”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杰米·戴蒙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咒骂。过了好半天,他才恢复些许理智,放软了语气说道,“收购贝尔斯登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怎么还能让我们收购斯坦利呢?”   摩根大通的CEO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激怒了盖特纳,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哀求。但是盖特纳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冷冰冰地撂下一句“我会让约翰·马克给你打电话”就挂断了电话。   杰米·戴蒙气得浑身发抖,拿着话筒怔怔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然,即便他能说出什么,在这个时候也没了听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花旗银行的最高层办公室,和杰米·戴蒙一样,罗伯特·鲁宾也颇感无奈。对于政府的这种摊派,他似乎没有好办法来抵御。   “约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和硬气的花旗银行不一样的是,杰米·戴蒙有更多的把柄在联储手里,因此即便他暴跳如雷,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约翰·马克打电话,“我听说华夏人对你们很感兴趣,而且他们的团队已经到了纽约,这是不是真的?”   “是的,我们正在和他们谈!”约翰·马克接到电话,哪里还不明白是盖特纳的斡旋奏效了,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但是他哪里能想到,杰米·戴蒙原本就带着一股怨气打这个电话,此时听到约翰·马克的话,心中怒火更是被浇了一锅满满的热油。   “不过华夏人很狡猾,并不打算出高价购买我们的股份,所以我们打算寻找外援。”约翰·马克并没有听出对方话语当中的不满,依然自顾自地解释道,“杰米,我们需要一笔数额不算太多的贷款,这样我们就能在谈判中获取主动的地位。”   “你所说的不需要太多的贷款是多少?”杰米·戴蒙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努力地装出一副平淡的口气,“如果数额不算多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帮忙!”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约翰·马克更是高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300亿美元的资金授信。不,200亿美元也可以!”   “什么?”   杰米·戴蒙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昏厥过去,“200亿美元,这还是数额不算太多?”   在目前这种经济环境下,200亿美元的资金授信额度任何一家商业银行都无法办到。别的不说,再凑一些资金,说不定就能收购斯坦利公司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商业银行愿意放贷这样一笔资金呢?   而且,斯坦利目前丑闻缠身,和古德曼公司一样是市场的焦点,说不定哪一天就破产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一大笔资金放在这里,和放在火山口几无差异。杰米·戴蒙哪里又肯?   “既然华夏人有钱,那么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助?”杰米·戴蒙赶紧说道,“200亿美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有联储的帮助,摩根大通想要在一时半会拿出这么多资金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华夏人可是主权基金,他们有的是钱。约翰,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当然明白!”对于杰米·戴蒙的敷衍,约翰·马克明显感觉到了不快,只是眼前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按捺着不满继续解释道,“杰米,情况是这样的,华夏人打算以一笔数额巨大的授信来换取我们在股价上的退让,这让我无法忍受。如果我能够取得额外的资金授信,我就不需要看华夏人的眼色行事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太明白了!”杰米·戴蒙已经明白对方的策略,更是不满。他很不高兴斯坦利竟然是打算把自己拖进谈判当中,这件事恐怕盖特纳也被蒙在鼓里,不过这样的话,他就找到了拒绝援助斯坦利的借口,“不过约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找不到额外的资金授信,是不是代表你打算接受华夏人的条件?”   “什么?”这下轮到约翰·马克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可能会拒绝来自华盛顿的意志,之前他很清楚这是盖特纳给对方施压了,现在看来对方是不打算贯彻官方的意志了,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结结巴巴地回道,“杰米,这……这怎么可能?你……你们是打算拒绝盖特纳的提议?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后果?”杰米·戴蒙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当然很清楚后果。但是约翰,你知道你的后果吗?”   “我当然也清楚!”面对着杰米·戴蒙的软硬不吃,约翰·马克也是有些急了,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不就是卖给华夏人吗?如果逼急了,我也不在乎是什么英国人或者华夏人,只要能让斯坦利继续生存下去,我才不在乎是谁买的呢!”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无能为力了!”杰米·戴蒙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继续废话下去,“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可行的建议,将斯坦利转变为控股型商业银行模式,这样或许你们不难在市场上获取融资。但要从我们这里获取这笔资金,我只能说抱歉了!”   “控股型商业银行?”约翰·马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狐疑地问道,“你能说说,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虽然他作为CEO,但是很多细节问题他并不了解。尤其是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的业务有很大的区别,因此约翰·马克必须问清楚。   “好处当然很多!”杰米·戴蒙“循循善诱”道,“如果是商业银行的话,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通过再贴现窗口向美联储借贷。你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大型商业银行完全不存在流动性问题,这就是联储在保护我们。不过也有其他不好的地方,但现在的你,还需要考虑不好的地方吗?”   “不好的地方是什么?”约翰·马克仿佛没有受到对方的蛊惑,依然冷静地问道,“我需要全面考虑,杰米,不好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很多!”杰米·戴蒙的鼻翼微微扇动,有些不情愿,但不得不说出来,“如果变成银行控股公司的话,斯坦利就要受到美联储的监管,要支付核心资本保证金,要受到各种法律的监管。这种运营上的监管恐怕不是你们乐意看到的。”   “我需要时间考虑!”约翰·马克自然不会贸然回答,“不过转变成银行控股公司的话,我们的流动性就能够解决吗?关于这一点,你能确定吗?”   “当然!”杰米·戴蒙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这样,你们立刻就变成美联储保护的对象。要知道即便在现在,他们也在想方设法地保护你们。但是他们不能直接提供资金给你们。但如果你们变成银行控股公司,他们立刻就能支付给你们一大笔钱。没错,是一大笔钱!”   约翰·马克心动了!   ……   “据说斯坦利在和摩根大通接触。”   高东方的临时办公室里,一名工作人员俯身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消息是CNBC说的,不知道真假。不过据说美国政府正在向大的金融机构施压,希望他们能够帮助像斯坦利、古德曼这样的公司,这一点毫无疑问。”   “是吗?”高东方原本在假寐,但一听到这话,立马挺直了身子,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芒,“高原,你的意思是?”   那名叫高原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回答道:“原本我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但在这个时候传出,或许是斯坦利方面的谈判策略。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将会对我们产生巨大的威胁。”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斯坦利方面还真是心存异心。”高东方的眉头也高高蹙起,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电话,拨通了杰米·戴蒙的电话,“嗨,杰米,你好,我是来自华夏投资的高东方。”   这边的杰米·戴蒙刚刚挂掉约翰·马克的电话,就接到了来自高东方的电话,他在心中哀叹一声,对方来得好快,“嗨,高,你还好吗?听说你们在收购斯坦利,这是真的吗?”   在这种时候,杰米·戴蒙很清楚自己和斯坦利方面接触的消息不会保密太久,但这边他和约翰·马克接触过,那边高东方就找上了他,这种速度仍然让他很感叹:这种时候真是没有秘密可言了。   “是真的,我就在斯坦利的总部!”高东方根本没有否认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来意,“不过杰米,听说你们对斯坦利也有意思?怎么样,我们合作一把怎么样?”   “合作?”杰米·戴蒙的脑袋一时间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合作兼并斯坦利?”   “不错!”高东方继续试探道,“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的话,由摩根大通出资金授信,我们出资本收购他们的股权,事后的股权比例我们再商量。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妨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   直到这个时候,杰米·戴蒙终于明白对方的来意了,当下哈哈一笑,说道:“高,你实在是太小心谨慎了。坦白地说,我们对斯坦利没有意思。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介入到你们购入斯坦利的计划当中。”   “是吗?”高东方再三确认道,“不过杰米,如果真的有兴趣的话,我们真的是可以合作的。”   “我们真的没兴趣!”杰米·戴蒙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不得不又重复一遍,“如果你们真的打算购入斯坦利的话,尽管放手去做吧。摩根大通不会是你们的敌人的。”   “这样啊,不能和摩根大通合作,是我们的遗憾。”高东方依然不依不饶,“听说花旗银行的潘迪特对斯坦利也有兴趣,不知道我们和他们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眼见着华投的人还在四处打探,杰米·戴蒙暗自摇头,知道自己不讲情况说明,对方是不死心的,当下痛快地说道:“我和潘迪特,以及他们的联席主席罗宾都谈过,他们不仅对斯坦利没有兴趣,对古德曼公司也同样没有兴趣。”   “这真是个遗憾!”高东方虚伪地挂掉了电话,“他们这次可跑不了了!” 第152章 十亿美元卖单   周末就在斯坦利和华投的扯皮当中过去了,双方都很清楚,对方是自己的唯一选择。但是又有所不同的是,斯坦利方面在等待着评估转型成为银行控股公司的利弊,而华投则在等待着斯坦利彻底死心,高东方和他的同事们很清楚,在这种时候不会再有其他人对斯坦利感兴趣。   一个像濒临溺水的人,四处寻找救命稻草;而另外一个则抱着救生圈,站在岸上冷眼观察。不到最后一刻,双方都不急于达成协议,所以这桩生意就被拖入到下一周。   周一一开盘,斯坦利的股票就出现了状况!   “约翰,听说你们在和华夏人谈判?”早上十点,约翰·马克接到了索罗斯的电话,这位一直暗地里在做空斯坦利的对冲基金。当然,索罗斯并不清楚,约翰·马克已经知道他在偷偷做空斯坦利的事实,“怎么样,华夏人是不是打算帮助你们?他们可是主权基金,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假惺惺地劝说道。   “乔治,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最高机密,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进度。”约翰·马克淡淡地说道,“不过你也不是外人,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华夏人对我们很感兴趣。相信只要细节方面谈妥了,我们很快就能达成协议。”   “是吗?那可恭喜你们了!”索罗斯言不由衷地说道,“为了避嫌,我就不买你们的股票了,要知道这可牵扯到了内幕交易。哈哈,开个玩笑,恭喜你们顺利地渡过了这一关。”   “谢谢!”约翰·马克同样地敷衍道,“不过乔治,我劝你也不要去做空古德曼公司的股票,要知道他们的实力比我们还雄厚一点。虽然他们现在也处于麻烦当中,不过我可没听说有主权基金对他们感兴趣!”   只是在心中,约翰·马克却是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自然听出来索罗斯的言外之意,“不买他们的股票”,可不代表不卖出他们的股票。   “这个分寸我当然知道,放心吧,我不是麻烦制造者。”索罗斯哈哈一笑,挂断了电话,心中却是同样地暗骂一句“老狐狸”。他自然听清楚,约翰·马克这是打算祸水东引,将战火燃烧到古德曼公司身上。   和斯坦利公司一样,古德曼公司目前也陷入到资金外流的大麻烦当中。和斯坦利公司不同的是,古德曼公司的资金外逃速度并没有想象的严重,但不利的是,没有任何一家机构表示出对古德曼公司的兴趣,两相抵消,目前古德曼公司还在苦苦挣扎,但情况比斯坦利公司要好上不少。   如果加大力度继续做空他们的话,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投资选择。   但是索罗斯并不打算在做空古德曼公司上加大力度,因为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针对斯坦利公司的杀手锏。   挂掉约翰·马克的电话后,索罗斯马不停蹄地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嗨,你好,请问是罗杰斯议员的办公室吗?我是乔治·索罗斯,和议员先生约好在今天上午十一点见面的。”   “哦,你好,请稍等,我查查议员先生的行程表。”接电话的秘书赶紧说道,半分钟后,话筒里重新传来声音,“是的,索罗斯先生,议员先生演讲结束后会到华尔道夫酒店,麻烦你在那里等候。议员先生还邀请你共进午餐,希望你不要拒绝。”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索罗斯的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汉姆·罗杰斯,资深共和党议员,来自德克萨斯州,在这个偏向共和党的保守州,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声望和威信。同时在共和党内部,他也是一言九鼎的几位大佬之一。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几个人能够改变现任美国总统决定的话,汉姆·罗杰斯就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是排名非常靠前的那几位。   在政治上,这位议员的立场相当保守。或许是因为来自德克萨斯州的缘故,这位议员在堕胎、移民、有色人种等问题上很极端,甚至达到了顽固的地步。自然,这位一直以美国正统价值观捍卫者自居的议员先生,对华夏这种国家也不会有好感。   索罗斯找上他,目的就是利用这位议员先生的影响力,阻挠干扰华投收购斯坦利公司的这笔交易,甚至是直接将这笔交易否决掉。只有这样,索罗斯才能够从做空斯坦利公司的交易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他已经盘算过,如果罗杰斯议员只能让这桩交易告吹的话,基本上留给斯坦利公司的时间就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就面临着和雷门兄弟一样的结局,就是破产。   一个总资产超过7000亿美元,流动资产一度高达2000亿美元的超级公司,距离破产也不过几个星期的时间。不得不说,市场的情绪已经恶劣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但这还不是最低点。   而对于说服罗杰斯议员,索罗斯充满了信心。   ……   下午一点钟,市场继续交易,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在85美元附近波动,暂时看不出有大的行情。虽然市场很清楚,斯坦利公司最近有些麻烦,但是因为美国政府的救市计划,加上华夏公司正在和斯坦利公司接触的消息传出,使得斯坦利公司的股票暂时处于一个稳定的状况。   市场在观望。   就在一片平淡当中,异变陡生。突然在斯坦利股票的卖出一栏,冒出一笔数目高达11045手的卖单,价格在84.50美元。   几乎是一瞬间,买单一栏就被一扫而光,斯坦利的股价下跌到这个84.50美元。   但让市场目瞪口呆的事还没有完,下一刻在83.5美元,又有一笔万手的卖单冒出,同样瞬间刷掉了在这个位置上的买单,斯坦利的股价继续下滑。   就在价格刚刚被刷新的同时,最为让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80美元的位置出现了一笔高达50000手的卖单,买单一栏也只是比之前两个价位多挣扎五秒钟,就又再次被扫清。这一次斯坦利的股价从83.5美元直接滑落到80美元。   以上三笔交易几乎发生在半分钟之间,快到让市场上绝大多数交易员反应不过来,股价就已经下跌到了一个瞠目结舌的地步。等到交易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趁低吸纳斯坦利的股票,而是在到处询问,斯坦利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瞬间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认为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事件驱动。   如他们所愿的是,市场很快就传来斯坦利公司的消息,而且不是一则消息,而是数条未经证实的消息。有的说斯坦利公司和华投的谈判破裂,斯坦利公司濒临破产,有的说是斯坦利公司的资金被大肆抽调,基本上没有流动现金,明天就会宣布破产,还有的说斯坦利公司和华投公司达成协议在即,即便变成红色资本。   很好笑的是,在一个崇尚价值投资的市场,往往在发生剧烈行情的情况下,交易员们寻求的不是模型,而是满天乱飞的消息,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很快整个市场的情绪就被调动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交易员们想的可不是去证实这些消息的真伪,而是疯狂地甩出手中斯坦利的股票,因为不管真假,斯坦利的股价下跌是不争的事实,要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跑。   追涨杀跌,即便在专业的交易员这里,也是如此。   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开始疯狂下跌,没多久就跌破80美元大关,随后又连续跌穿79、78、77等关口,几乎势如破竹一般,直接跌到了75美元。   而在75美元,有对冲基金设置了数目庞大的止损盘。当价格一触发的时候,整个斯坦利公司的股价更是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变得几乎无法阻挡。程序所给出的平仓单很快就将即时的价格打落下来,而价格的下滑又触发更多的平仓单出现,这又加剧了价格的进一步下滑。   形势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70、60、50美元……   斯坦利的股价已经不再是一美元一美元的跳动,而是每次跳动动辄就是五美元,甚至是十美元的下跌,已经让全场的交易员目瞪口呆。而在震惊之余,这些交易员们更是疯一样的砸单,都希望着自己能够逃出去。   这就好比在一个密室当中,挤满了人,但是只有一个只容纳一个人逃出的出口。当密室产生恐慌的时候,有人开始夺门而逃,可门只能容纳一个人。当两人同时出现在门口时,他们被卡住了。而当更多人出现在门口时,尽管所有人都心急如焚,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做出逃跑的动作,但无济于事。   没有人知道底在哪,也没有人想着去抄底,因为卖出的数目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任何一个机构都无法单独接下。事实上也有机构打算借机抄底,但是在卖出的浪潮中,他们就如同螳臂挡车一般,轻易地就被碾压了过去。比落水的石子还不如的是,他们的举动甚至没有泛起一丝的浪花。   终于,暴跌的斯坦利股价来到了40美元大关。   到目前为止,斯坦利的股价已经下跌了超过50%,从85美元到40美元,整整下跌了45美元。而如果40美元同样失守的话,今天说不定会下跌到10美元。   但这种极端的情况终究没有出现,就在40美元的价格刚刚冒出在人们视线当中的时候,就有交易员惊讶地发现,堆积在40美元附近,足足有250万手。换句话说,在这里有1亿美元在守候着。   卖方气势汹汹,挟全场之势全力而来。而救市的一方则聚集了千军万马,在此严阵以待。双方洪流根本没有进行试探,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轰然冲击到了一起。   “250万手,140万手,40万手。”伴随着交易员们的狂吼,买入的一方在三个跳动之间,手数就被消耗一空。但很快,让人惊讶的一幕就发生了,在下一刻跳动之间,买方又冒出了500万手,重新稳定了防御。   又是一笔两亿美元的大手笔买单!   交易员们看得已经麻木了,但卖方的攻势依然没有被遏制住,一分钟之后,足足540万手的买单又再一次被消耗一空,随着最后一笔买单被买入,斯坦利股价也瞬间滑落到了39.99美元。   但再一次震撼交易员神经的一幕发生了,斯坦利股价只在39.99美元上维持了一秒钟,紧接着又再次跳上40美元,而在买入的一栏,赫然出现了1500万手的巨额买单。   6亿美元的超级买单!   当这一笔买单一出现,如同在沸腾的卖方头上浇了一盆冷水,让大多数交易员惊醒过来。他们当中大多数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受到情绪的影响。而反应更快的人,则开始抢抄底。   受到这笔巨额买单的影响,尽管卖出的主力依然来势汹汹,但再也撼动不了这样的巨额资金,他们开始意识到,多头的决心和力量。而市场的情绪就此扭转,斯坦利公司的股价又开始了一波飞速上升的过程。   市场大起大落,如同人生一般,不可预测。   到最终结束为止,斯坦利公司的股票整天波动超过100%,最终以2.3%的幅度小跌。收市后有交易员统计,止住跌势的这笔资金,至少在15亿美元左右。而引领第一波跌势的资金,至少也达到了10亿美元。   整天的交易额度,达到了惊人的45亿美元。如果以这个数字计算,占到了斯坦利公司市值的10%。而事后,围绕着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异常波动,产生了更多的流言。但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由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主导的,总数以10亿美元为计的超级大做空。   而就算是索罗斯本人,也对护盘主力一无所知。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才让他知道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那个时候,他在做空斯坦利的股票上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第153章 三菱日联金融   “钟桑,拜托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完这句话后,深深地向钟石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眼见着对方无动于衷,这名老者又开始脱下皮鞋,准备跪拜。   “钟生,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坐在钟石身边的江山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如果让这样年纪的长者给你下跪的话,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啊。再说我们好歹也是他们的股东,大家是利益共同体,没必要让这位老先生如此卑躬屈膝吧?”   “你不明白。”钟石微笑着回答道,“畔柳信雄最近在和永易克典争夺社长的位置,双方都在极力拉拢股东们的支持,而我就是他们拉拢的重点目标之一。还有,不要认为跪下来就是大礼,这些礼节在日本人的理解当中和我们不一样。你看,畔柳信雄磨磨蹭蹭了半天,不还是没有跪下来吗?”   江山再睁眼一看,果不其然,鹤发鸡皮的畔柳信雄眼见钟石无动于衷,原本要跪下的姿势却顺便变成了盘坐,此刻正端坐在榻榻米的另一端,好整以暇地看着钟石和江山二人。   果然都是人精啊,我还是不要贸然插话的好。江山在心中暗想了一番,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这两位的交涉。   畔柳信雄,日本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现任社长。三菱日联金融集团是由三菱东京金融集团和日联控股合并而成,目前是整个日本最大的金融集团之一。畔柳信雄在06年刚合并之初,成为这家巨无霸的社长。虽然在初期成功地处理了日联控股的不良债务危机,但很快三菱日联金融集团就陷入到增长停滞的境地当中,今年又遇到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使得整个三菱日联金融集团很有可能第一次陷入到亏损的境地当中。   矛盾就此爆发。   原本日联控股一系的管理人员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扳倒来自三菱东京的畔柳信雄,他们推出的社长人选是现任的副社长永易克典。双方的明争暗斗就此开始,而拉拢的对象则是三菱日联的各个股东。   目前在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股东当中,属意日联系的大股东份额大约在42%左右,属意三菱东京的大股东份额则在39%左右,双方差距非常细微。而总共拥有15%左右投票权的海外投资者当中,天域基金又占据了4.79%的股份,这相当于除了日本本土财阀以外的三分之一。而且作为顶级的投资基金,天域基金支持的一方必然会影响其他观望不定的股东意见,因此钟石就变成了双方重点公关的目标。   就在畔柳信雄抵港之际,永易克典也刚刚坐上了离港的飞机。不过这个雄心勃勃,想要取畔柳信雄而代之的家伙,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得怏怏不快而去。   不过让永易克典略感欣慰的是,钟石还是给了他一个承诺,即如果有决定会正式地通知对方。这至少会让他在股东大会投票之前,得知钟石支持的目标。   畔柳信雄是打着支招的旗号来香港的,目前三菱日联的营业收入和利润双双下降,已经入不敷出了,作为曾经一家年利润接近百亿美元的巨无霸企业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因此这个借口也能说得过去,比起永易克典偷偷摸摸的“拉票”行为来说,他这次的行程倒是很光明正大。   包下了中环一家久负盛名的日本餐厅后,畔柳信雄请来了钟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畔柳信雄开始试探。   “钟桑,作为全世界知名的投资家,你还是我们的大股东之一。在这种危难的关头,是不是给我们的经营一点小小的建议,能够让我们尽快地走出目前的困境?要知道,股价的上升对你也是有利的。”   “这种事情,作为小股东的我怎么好置喙呢?再说吧!”钟石夹了一片刺身,悠悠然地送入口中,又咪了一口清酒,有滋有味地尝了半晌,这才慢腾腾地说道。   一看到这幅情景,畔柳信雄心中就咯噔一声,知道对方可能不会轻易表态了。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一那幕。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地理缘故,使得在整个日本民族的民族性当中,充满了狂妄自大和极度自卑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性格。对于日本人来说,通行的善恶观并不适用于他们,简单粗暴的丛林法则更能得到日本人的喜爱。即如果是强者,日本人通常会钦佩得五体投地,对于弱者他们则表现得嗤之以鼻。   作为一个曾经在日经指数上获取暴利、伦敦三月铜上重挫过日本财团的人,钟石在日本财经界有着偌大的名气,一度被称为“金融神童”。后来钟石在香港击败美国人的行为,更是让日本的一些财经人士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暗地里称呼钟石为“亚洲之光”。可能钟石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日本财经人士当中竟然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钟桑,如果想要得到你的意见,不知道该付出什么样的条件?”   重新坐下之后,畔柳信雄脸色阴晴变幻了半晌,决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原本他打算拐弯抹角地询问对方对董事会投票的意见,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策略并不怎么奏效。   “畔柳先生,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不会再隐瞒什么。”钟石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依照你的说法,三菱日联集团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想这或许有管理层的原因,也有大环境的原因。你应该清楚,我是单纯做投资的,对管理上的事情不是很懂。所以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某些建议,这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   “不!不!不!”畔柳信雄连忙摆手否认道,“钟先生,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关于管理方面,我已经和董事会其他成员拟定了一套新的管理方案,新的方案马上就会提交董事会,这是全文。”   话说之间,他朝着下面一招手,一直跪坐在榻榻米畔的几名随行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畔柳信雄接过之后,双手恭敬地递送给钟石,同时解释道:“钟桑,请你过目。新的运营计划包括大幅消减成本,全球裁员,拓展新业务等。相信实施了这份新方案之后,整个集团会很快地扭亏为盈。”   “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钟石粗略地翻看了两眼,就递送给一旁的江山,“让我支持你的这份方案?”   “当然是,不过也不止这些!”畔柳信雄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说来真是惭愧,因为之前的经营策略有误,使得有些人对我大为不满。据我所知,他们正在谋划着在年度股东大会上,取代我的位置。这种近乎于叛变的行为,简直是三菱日联的耻辱。我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拜托钟桑,千万不要听信某些人的蛊惑,让这种丑闻发生。”   “拜托了,钟桑!”   说完之后,他又低下头,脑袋甚至碰到了桌子上,发出砰了一声低响。   随着他做出这个动作,其他几个随行赶紧跟着朝钟石垂下头,因为坐在地上,加上整个腰都弯下去,姿势已经无限趋近于跪倒。   对于他们的行为,钟石依然无动于衷,他很清楚日本人的尿性,再说这种姿势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每天不做一百次也有八十次,根本就谈不上有多诚意。于是他点上一根烟,有滋有味地享受着,任凭这几个家伙垂着脑袋,足足过了五分钟,这几个日本人可能实在是受不了了,私底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重新抬起头来。   “钟桑,有什么问题吗?”畔柳信雄一边揉着发酸的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的要求让你为难了?”   “并不为难!”钟石拿着酒瓶给畔柳信雄斟了一杯酒,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畔柳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天域基金并不干涉到投资对象的经营,若非是出现重大问题,否则我们一般都认同现任的管理层。在这一点上,我们是非常认同你和你的团队能力的。不过在商言商,如果这一次我答应你的话,不知道我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好处?”畔柳信雄迷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石,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对,当然有好处。不过钟桑,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董事会的权力了,如果你希望的话。”   “权力?”钟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说财富方面,恐怕畔柳先生的确无法提供给我。所以你就认为我是谋求更大的权力?不过我遗憾地告诉你,事实并非如此,我对在三菱日联拥有更多话语权并没有兴趣。我所要求的,是一个请求,一个不能拒绝的请求。”   “一个不能拒绝的请求?”畔柳信雄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这几乎相当于送给了对方一把利刃,如果钟石提无理的要求他可绝不会答应,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拒绝,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请求?非常抱歉,我不得不要考虑一下!”   只是钟石接下来的话又让畔柳信雄傻了眼,“至于请求的具体内容,我目前并没有想好。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一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第二这个要求的总额不会超过100亿美元,也就是说,不会超过我目前持有三菱日联股份的市值。还有,我不会损害三菱日联的利益。怎么样,有了这三个保证,你是否会觉得我的这个要求更为靠谱一些?”   “我怎么会不认为钟桑的要求不靠谱呢?”畔柳信雄强笑道,“我一直都是钟桑的拥趸。也相信以钟桑的声誉、能力和职业操守,必然不会做出损害三菱日联的事情。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以天域基金出面的话,不是会更好?”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承诺。”钟石不置可否,淡淡地解释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承诺什么时候能用上。或许等到畔柳先生退休的那一天,我也用不上这份人情。留着这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希望能够在需要的时候用上。当然,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钟桑果然考虑周全,不过一时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我需要和其他股东商量!”畔柳信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敢当场答应下来,尽管他内心非常想马上就答应,但事实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没问题,我在股东大会召开之前,随时都等候你的答案!”钟石举起了杯子,和对方轻触了之后一饮而尽,“不过畔柳先生,可不要真的让我等到那一天哦。”   “当然!当然!”畔柳信雄强压着心中的惊骇,不自然地回答道。   之所以内心深处感到惊骇,是因为畔柳信雄想到了一部叫做《教父》的美国电影。在电影当中的黑手党大佬,就是用欠人情的方式来借用其他力量,最终化险为夷。而现在,钟石的做法和那位黑手党大佬何其相似?   望着钟石这张年轻到有些过分的脸,畔柳信雄一时间心乱如麻,喝到口中的酒也尝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第154章 狙击华夏财团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狙击我们?”   约翰·马克暴跳如雷,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围绕在他办公室桌旁的一群下属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斯坦利股票盘中出现的剧烈震荡,不止是市场,就连斯坦利的自己人都看愣了,之后的神逆转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随后整个斯坦利的交易部门立刻忙碌起来,全力地查找这件事背后的真实原因。   只是让他们迷惑的是,查来查去,他们找不到任何关于这次风波的线索,甚至连对战的两方的真实身份都不能确认。尽管斯坦利的交易员四下打探,但市场上根本查探不到任何可靠的风声,尽管各种说法都有,但很快都被嫌疑的目标所澄清。   因此当这份模糊不清的报告递交到约翰·马克的案头上,这位原本以温和脾气著称的董事长才大发雷霆,当众失态。   约翰·马克所恐惧的,并不止是对自家研究部门和交易部门的失望,而且还有对市场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的惊惧。虽然整天的交易只有斯坦利市值10%左右,但所带来的影响绝不止这一成那么简单。全世界都知道斯坦利和华夏的财团在接触,现在他们更是知道有股势力在明目张胆地做空斯坦利。   这其中到底会有什么必然联系?能够联想的空间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说,有消息提前泄露,华夏财团和斯坦利谈崩;又或者说,斯坦利已经接近破产的边缘;更有可能是,华夏财团在暗地里做空斯坦利,以望能够在接下来的谈判当中获取更多的话语权。   无论是哪种消息,都是对斯坦利形成巨大的利空。   但让约翰·马克最为恼火的是,无论是哪种消息,都不是事实。   “约翰,这或许是一次偶然的事件。可能是某个对冲基金的程序出现问题,引发了平仓单。事实的真相也可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一名资深交易员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犹豫着说道。不过他说出来之后,自己内心都是惴惴不安,因为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果不其然,约翰·马克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就跳了起来,“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这决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不要说他作为斯坦利的董事长,就是斯坦利的一个普通交易员,经历过的黑暗事件还少?甚至市场上很多轰动的大事件都有他们的暗地参与。现在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居然会有人说这可能是偶然事件,这简直是自欺欺人。   约翰·马克怒吼着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下一刻他就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一旦开始阴谋论模式的时候,他的脑袋就格外的灵光,这不得不说与他长年累月的经历有关。   “我们首先分析,做空我们斯坦利的机构会从今天的行情当中获得什么好处!”冷静下来的约翰·马克,脑袋迅速开动,开始认真地分析起今天的行情来。   “有一个可能!今天做空的是一拨人,后来狙击他们的是另外一拨人。”交易员们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很快就有人提出这样一个假设,“但后面这拨人不太可能是华夏人,因为如果这样吸纳筹码的话,虽然流动性很大,但他们很快就会触及到10%的红线。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不可能达到自己的战略意图。”   “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我们有利无害,所以没必要去注意对方的身份。”约翰·马克摆摆手,示意交易员不要在买方的身份上纠缠,“我们的麻烦在于卖方,也就是做空的一方。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对我们怀有深深的恶意。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到底依仗着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做空我们?”   “查到了!查到了!”   就在这时,一名交易员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兴奋地说道,“刚刚查到买家的身份,是天域基金的子基金。”   当看到办公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他的时候,这名交易员愣了愣,不自然地接着说道:“不过在我们追查的时候,对方好像是有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根据我们接触的交易员说,对方是唯一一个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机构,正是这种暧昧的态度让我们确定,买入的一方是他们。”   “为什么他们是买家,不是卖家?”约翰·马克目光炯炯,直盯着这名交易员问道。   “因为我们的人在询问的时候,说的是对方最近是否有大规模的平仓行为!”这名交易员赶紧解释道,“我们的人在市场上到处打听,一部分人问的是,最近是否有大动作。另外一批人则问,是否有大规模平仓或者买入,相信对方的交易员很明白我们要询问的意思。”   “那么到底是平仓还是买入?”约翰·马克又追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这名交易员明显有些慌乱,“这个我们不太可能打听出来,要知道这可牵扯到他们的仓位了。不过根据我们的判断,极有可能是买入!”   “不,我已经知道了,是平仓!”   约翰·马克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天域基金已经盯上了自己,极有可能在很早以前就偷偷地在市场上做空自己,而现在市场上突然出现的卖单,让他们意识到这是平仓的好机会,这才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在市场上平仓。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他和钟石接触过的原因。   一时间,约翰·马克心中异常苦涩,又后怕又庆幸。无奈的是,对方早就对斯坦利公司觊觎了许久,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而庆幸的是,自己在关键时候站对了方向,现在是收获回报的时候了。   一屋子的交易员却是愣住了,他们可不知道约翰·马克曾经和钟石接触过的事情。不过既然约翰·马克咬定是平仓,他们或多或少能够猜到一些。   一想起天域基金在暗中平仓,即不再做空斯坦利,他们就感到一阵阵地兴奋。或许他们的感想不如约翰·马克那样复杂和深刻,不过这怎么都归是一桩利多。   “我想另外一个做空的目标,我也有点眉目了!”   约翰·马克淡淡地说道。既然钟石出手了,那么做空的一方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虽然不可能得到证实,但约翰·马克有七八成把握,认定市场上出现的大规模做空是索罗斯和他的量子基金所为。   只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和华夏财团谈判,索罗斯为什么还要选在这个时候发难,约翰·马克苦想了半天,不能理解。   “现金账户出现了麻烦,今天又有好几家对冲基金撤回了资金。”   就在交易员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天行情的时候,CFO科尔姆·凯莱赫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宣布了这个让人不爽的消息,“我们的形势越来越严重了。今天股市的异常波动,让有些基金意识到不妙。我已经询问过,这是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担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约翰·马克稳定心神,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问道:“我们剩下的资金,还能维持多久?”   “周五,最多周五!”科尔姆·凯莱赫在心中默算了一番,给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答案。   在上周,科尔姆·凯莱赫就曾经说过,斯坦利的现金只能支撑到上周五,但那一次他们挺了过来。不过这一次,约翰·马克虽然还期盼着奇迹再生,但他可不敢保证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告诉华夏人,我准备答应他们的条件!”   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约翰·马克就在这间纷杂的办公室内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在此之前,虽然和华投的谈判仍然在继续,但是斯坦利的高层仍然下定不了决心。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得不同了,索罗斯和他的资金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布开战,而受到影响,资金外逃的速度陡然加快,如果再不能和华夏人达成协议,恐怕留给斯坦利的只有破产一条路。   至于转变成银行控股公司,联储那边已经明确地表示,可以转变成银行控股公司,但是对于斯坦利庞大的债务,必须有一笔大额资金的注入,否则联储拒绝给斯坦利公司进行再贷款服务。这也意味着,斯坦利必须找到大买家。   至于钟石,那就更不用想了,因为对方是在平仓,没有做空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此思来想去,约翰·马克就清楚地意识到,可能斯坦利只有被华夏人收购的最后一条路可走了,因此在做决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避开这满屋子的交易员们,反正他们迟早要知道的,或许就是明天早上。   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约翰·马克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在做出决策这一刻,他只觉得胸中发闷,想出去透透气,漫无目的地走走。   但就在他走出房间的这一刻,电视里出现了惊人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斯坦利总部,随处可见壁立、悬挂的液晶电视,这是一个信息的时代,尤其是和各种事件紧密相关的市场,因此追踪各种讯息就成了必然,就连卫生间里也安装了电视,交易员在方便的时候也可以追踪全球市场。   就在约翰·马克拉开房门的时候,原本CNBC的画面突然跳到了会场,一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人正在高声疾呼。   “直播?”约翰·马克心中一动,抬头望去,认出这是共和党资深议员罗杰斯先生,“他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美国四大电视网不会同时直播的。但现在不管是CNBC,还是FOX,又或者是CBS,都在转播这名议员的演讲,这就说明出了大事。   “……共和党人将不会接受这份救助方案。我们的原则和立场始终不变,维护这个国家是我们永恒的目标。但是我们绝不容许,拿一部分纳税人的钱去补助那些贪婪的华尔街资本家,这不应该是我们的作风。尤其是那些和红色国家接触的机构,我们更不应该去救助他们。这不仅仅牵扯到普通美国人的工作,也牵扯到国家的安全……”   几乎在瞬间,约翰·马克就明白过来,罗杰斯议员所说的“和红色国家接触的机构”是谁,不正是目前和华夏投资接触的斯坦利吗?   一想到议员说的话,他立刻意识到,斯坦利和华投的交易极有可能泡汤,即便现在宣布交易完成,但到了监管部门也极有可能不被批准。约翰·马克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随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约翰·马克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厥了! 第155章 最后的冲击   “大功告成,明天执行最后一击!”   仔细认真地听完罗杰斯议员的演讲后,索罗斯猛然一挥拳,面露狂喜之色,“这下斯坦利算是彻底玩完了,就算华夏人现在想要投资古德曼,恐怕也是不可能了。这样一来,不管是斯坦利还是古德曼,没了最大可能的海外买家,应该没几个可支撑了。”   受到索罗斯情绪的影响,其他一道观看演讲的人也开始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番演讲明天带给市场的影响来。   “即便议员先生这番演讲最终不能达到目的,但是只要延误上一段时间,恐怕以现在的形势,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也支撑不了多久。”   “对,如果我是斯坦利或者古德曼公司的用户,恐怕现在也考虑着从他们的经纪账户里撤出资金。”   “德鲁肯米勒已经从古德曼的账户里撤出资金了,他这样的大人物都觉得难以安心,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想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再添一把柴,让这团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   就在众人热烈讨论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先生们,今天在40美元位置的狙击是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想过?”   说话的人是罗德尼·琼斯,这位以前专门负责亚太事务的经济学家已经被调回到美国总部,负责全球宏观策略的研究,也被升为正式的合伙人。   在众人一片狂热当中,只有他保持了难得的冷静,这和他的位置是分不开的。根据他们部门内部的复盘,发现盘中狙击他们的资金相当雄厚,不仅硬生生地吃下了他们攻势,还顺势逆转了市场的走向,使得他们原本制定的战术意图并没有完全体现出来。   这几乎是对他们操盘策略的重大打击,好在这个时候索罗斯的连环拳终于打了出来,再加上今天的异常波动,整体战略上的目标总算是达到了。   “这应该是斯坦利自己人在搞鬼吧!”一名资深交易员下意识地说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不对劲,按照目前斯坦利的财务状况,他们可没有如此大的手笔。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动用如此大数目的一笔资金来保卫自家的股票。   “我们来做几个假设!”   罗德尼·琼斯没有理这名交易员,掰着手指头对其他人说道,“第一,自然是市场的自发反应,又或者是空转多,这都是有可能的,毕竟短期内股票下跌如此厉害,套利的机会很大。第二种情况就有些不妙,即可能有一家或者多家对冲基金联手将我们抛售的空单吃下,随后强攻上涨,这或许是他们的程序交易,也有可能是人为所致,吃下如此大数目的股票之后,相信他们应该无以为继。最为糟糕的是,如果是有一个和我们级别相当的财团,和我们同样盯上斯坦利股票的话,我们可能就有大麻烦了。”   “现在我们的仓位多少,平均价位呢?”   听他这么一说,索罗斯隐隐也察觉到有一点危险,不过他并不是太在乎,毕竟现在整个市场的走势都由他在暗中操控。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了解具体的头寸情况。   “经过今天一天的操作,我们的平均做空价位降低到了67美元,总的头寸在25亿美元左右。这个头寸实在是有点过大,而且过于激进。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买了它们不少的CDS和沽空期权,这方面的花费在4000万美元左右,总体价值在12亿美元。我很担心,在斯坦利股票上我们并没有采取对冲策略,如果斯坦利的股票发生逆转的话,我们的损失将非常大。”   这么大的头寸没有做对冲,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符合索罗斯的一贯作风,即看准了做空,那么就会不顾一切地做空到底,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原本量子基金平均做空的价位在90美元的上方,但是借助着昨天雪崩式的做空,量子基金的交易员们在低位疯狂卖出,竟然将整体价位拉低了接近30美元的水平,不得不说他们在今天的操盘相当疯狂。   面对着罗德尼·琼斯旁敲侧击的提醒,索罗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放心吧,市场会按照我们预期那么走。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在市场上放风,让大家都意识到斯坦利的覆灭就在顷刻间。”   “或许都不需要我们推动,斯坦利可能就在这两天搞砸了!”索罗斯信心满满。   ……   第二天,周四,如同索罗斯预料的那样,整个市场的情绪完全被罗杰斯议员的那篇报道给调动起来。   《华尔街日报》大篇幅报道:亨利·保尔森的财政救援政策极有可能遇到麻烦,国会不会轻易批准,面临麻烦的企业将不可能得到及时救援,由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将很快发酵到其他行业,进而形成一场大规模的经济危机,美国经济的萧条看上去已经难以避免了。   《纽约时报》报道:长久以来,国会间的矛盾主要存在于共和党和民主党之间。一般来说,哪个党派的候选人上台,其党派都会在国会里不遗余力地进行支持。但这一次共和党内部出现罕见的矛盾,这让人瞠目结舌。在惊讶之余,我们将持续关注。不管最终结局怎么样,保尔森的救援计划会如何发展,其对美国经济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   而更为专业的彭博社,则直接将重点对准了罗杰斯议员的那篇演讲,在它们的评论当中,直截了当地宣称斯坦利公司遇到了大麻烦。如果它们不能及时快速地解决的话,那么在雷门兄弟之后,接下来倒闭的下一个华尔街大型投行极有可能就是它。   随着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关于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的前景立刻黯淡无光,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对象。这种情绪也忠实地反映在了股市上,当斯坦利公司的股价一开盘,立刻从上一个交易日的81美元下跌到72美元,这仅仅是开盘之后的表现。   很快斯坦利股价开始一路下滑,半个小时后跌破70美元,然后一路下探,接连跌破了65、64、63等整数关口,最终在早盘休息的时候来到60美元的关口。   之所以是这副表现,很大原因还是因为前一天强力护盘资金的表现震撼了市场,使得他们不敢太过大手笔抛售。   下午盘继续,斯坦利公司的股票继续下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丝止跌的势头,看到那股资金依然没有出头,空方开始逐步地加码,一步步加大抛空的力度。   “钟生,我们还出手不出手?”   香港深夜,天域基金的办公室依然是灯火通明,事实上IFC二期里亮着灯光的办公室还有不少。目前全球市场动荡不止,对于市场的冒险家来说,这就是机会。交易员们白天黑夜连在一起,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盈利的机会。   面对着江山的询问,钟石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既然昨天我们的仓位平了差不多,就不要再干预斯坦利的股价。现在是约翰·马克头疼的时候。”   钟石一直都在观察斯坦利公司股票的走势,但它们的表现一直平淡无奇,尽管钟石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下潜伏着数条目露凶光的鳄鱼,正随时准备着发动攻击。曾几何时,天域基金也是其中的一员,但确定了索罗斯也在其中之后,钟石已经悄然地改变了主意,为约翰·马克和高东方牵线就是其中的一个举动。   果不其然,当华投的人出现在纽约时,钟石就知道留给索罗斯的时间不多了,成败就在这几天之间。当昨夜斯坦利公司出现暴跌时,钟石就意识到索罗斯悍然出手了。   股价下跌到40美元,天域基金果断出手,动用了超过10亿美元,将雪崩的下跌势头稳定下来,随后在40到80美元之间疯狂扫货,再次扫入超过10亿美元的筹码,整天的时间用了超过20亿美元的资金将斯坦利的股价托回到原位。   加上之前慢慢在市场上的平仓,原本天域基金在斯坦利上的空头仓位已经平了个七七八八,目前只有数亿美元的仓位。而天域基金之前在斯坦利股票做空的价位在100美元左右,头寸总共50亿美元,经过这一番平仓,他们已经赚入了接近15亿美元,收益率在30%左右,一笔相当丰厚的回报。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出手的话,还能将平均平仓的价位拉低几美元。”江山小声地嘀咕道,“虽然你不在乎这点小钱,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他的声音虽小,但恰好被钟石和其他人听见。不过其他人并没有他这种心思,反倒是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笑声有些瘆人,江山听着有些头皮发麻,看向其他人时,发现他们同样面色古怪地盯着他看,这让他更是不解。   “放松点,基本上钟生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有了后续的计划。”一名交易员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解释道,“不信,你就继续观察下去吧。”   “不错!”钟石也开口解释道,“不要着急,我在等一个电话,一个改变斯坦利命运的电话。”   话音未落,他怀中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钟石掏出手机一看,脸上浮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看,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虽然很想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江山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出办公室。他心头有很多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钟,我们出现大麻烦了。华夏人已经不可能和我们合作了,即便是我们现在便宜卖股权,也不可能通过。”约翰·马克惊慌失措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过来,“而且就在现在,我们的股价直线下跌,已经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这真的很糟糕!”钟石心中已经笑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了应有的严肃,不过下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但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和你有什么关系?”约翰·马克直接愣住了。   昨天他只是急火攻心,经过私人医生的调理,今天已经无恙了。在这个时候,即便他身体有什么,也只能带病坚持。现在的他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当看到斯坦利的股价被疯狂攻击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钟石寻求帮助。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一口回绝了自己,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准备好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一时间,他心急如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56章 救命稻草   约翰·马克的身体本来非常好,平时优渥生活的保养加上勤于锻炼,使得他身体衰老的程度远远低于侪辈,用年富力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就在这两天,接二连三前所未有的打击,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先是罗杰斯议员的演说,让他毫无征兆地昏厥过去。紧接着斯坦利公司一下子面临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他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浓重的无力感。   现在他自认为唯一的救命稻草,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再次救援请求,更是让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涌满了血液。在这一刻,约翰·马克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的思维都停滞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短促了起来。   不过约翰·马克毕竟不是常人,神经早已锻炼得如同钢铁般坚硬无比。努力地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负面情绪第一时间驱赶出去之后,他就开始飞快地转动脑袋,寻找一个钟石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话筒这边的钟石,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在静静地在等待着。他甚至能够听到约翰·马克急促的呼吸声,这让他感觉有些奇妙,又有些怪异。机会他已经给了对方,就看对方是否能够把握住。   “索罗斯,乔治·索罗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约翰·马克终于开口说道。他心思转动有如闪电,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就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最终他意识到,钟石之所以第一次出手帮助他们,就是因为索罗斯的缘故。   “哦?你是这样想的?”不得不说,约翰·马克的话直击钟石的内心,但钟石却不打算就此妥协,尽管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仍然需要拖一拖约翰·马克,告诉他浑水摸鱼不是这么玩的,“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已经和斯坦利没有任何联系了。也就是说,索罗斯和我的那点恩怨,至少和斯坦利无关了。”   “什么叫你们和斯坦利没有任何联系?”   约翰·马克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昨天的平仓就是你们干的,对吧。我终于明白了,你们算是彻底抽身出来了。上帝啊,你们真是太狡猾了。”   原本约翰·马克已经知道周三市场的表现是天域基金所为,但到底是托底还是平仓却一无所知,现在钟石亲口承认,那么他们的行为自然是平仓。也只有平仓,他现在才会说“毫无关系”这样的话。   如此一来,斯坦利公司的死活的确和天域基金再无半点关系。   “钟先生,如果我把这一切告诉索罗斯,不知道会怎么样?”约翰·马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止是你在我们公司上打的如意算盘,也包括在德国市场的所作所为。”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钟石勃然大怒!   归结起来,钟石是那种吃软不吃硬,内心带着点小高傲的人。倘若有人和和气气地和他对话,他自然会以礼相待。但如果有人想要威胁他,或许他一时会妥协,但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回去,而且是成百上千倍地报复。   眼下,约翰·马克似乎就犯了他的忌讳。   斯坦利的掌门人也算是人精,一听对方语气不对,赶紧强笑着说道:“怎么会?钟先生,别的不说,起码的商业伦理和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现在只希望你能够看在我们往日交情的份上,再帮助我们一次。”   他放低了姿态,钟石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不过他已经明白,如果逼得对方走投无路,刚才对方所说的一切极有可能发生。什么商业伦理、什么契约精神,在生死存亡关头都见鬼去吧。   不过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钟石在心中暗暗想道,只不过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因为会影响到他设计索罗斯的大计。   “你们和华投的人商量了吗?”钟石淡淡地问道,心中升起一股无奈,不仅是为了现在还在纽约忙碌的高东方等人,也是为过早透露底牌的自己。   到现在为止,高东方还被蒙在鼓里,他们成为了大国较量当中的牺牲品。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是华夏的领导人出面,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既然华投已经解决不了斯坦利的麻烦,那么只有让另外一家来接手了。钟石在心中默想了半晌,这种既要有足够实力,又要有充分现金流的企业目前在市场上并不多,而他恰恰知道有这么一家,即日本的三菱日联金融集团。   一想起畔柳信雄和永易克典的龙争虎斗,钟石就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只是他并不知道,在此之前,斯坦利已经和三菱日联有过接触,身处麻烦当中的畔柳信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斯坦利的请求。   “到目前还没有,不过我相信他们能够体谅!”约翰·马克淡淡地说道,自从罗杰斯议员发表了那通演讲之后,他就很清楚华投已经彻底出局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们,只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体面,毕竟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这一次真是太遗憾了,不能够和华投进行深度合作。其实我们还是倾向于和他们合作,但是环境并不容许我们这样做。”   “我明白!”钟石淡淡地说道,“我可以再为你们寻找一个买家,只要你们能够在价格上稍微退让,我相信达成协议会是一件非常迅速的事情。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们,如果你们还不能够自救的话,那么我宁愿索罗斯逃过这一次,也不愿意再出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约翰·马克大喜过望,连连说道,他自然知道,自己刚才那番不轻不重的威胁起了作用,也知道可能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能救活斯坦利的话他才不在乎以后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不过钟先生,你寻找买家的时候可要小心,不要再引起这一次的误会,否则我们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放心,这一次绝不会!”钟石轻笑道,“这一次可是你们美国的忠实走狗,相信你们的议员先生们,绝对不会提出半点异议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终于搞定了一切,约翰·马克这才想起来一抹额头,竟然全部是汗水,“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电话了。非常感激钟先生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和全体斯坦利同仁都对此充满了感激……”   “怎么,这就想打发我了?”钟石似笑非笑,毫不客气地揶揄道,“我这么卖力地帮助你们,难道你们不有所表示吗?”   “表示?”约翰·马克一愣,弄不明白钟石的意思了,“什么表示?”   他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到了作用,但钟石何等聪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让对方欠人情的机会,而且根据他的了解,这位约翰·马克在斯坦利内部根深蒂固,三五年不出意外的话根本就不会下台,即便是斯坦利被收购了,他也极有可能成为新公司的CEO。像这样的一个厉害角色,此时不让他欠下人情更待何时?   如果是一个随时可能下台的角色,那么即便是欠下人情的话,等离开了斯坦利这个平台,他的价值也会大大地缩水,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了。对于这一点,钟石想的很明白。   “我又帮了你一个忙,难道换不回来你的一个承诺?”钟石淡淡地说道,语气之间已经隐隐地有些不满了。   约翰·马克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本他还打算蒙混过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他只能挺直腰杆,略带恭敬地说道:“这是自然。就是不知道,钟先生需要我,或者说需要斯坦利去做什么?”   “当然不会是让你做不可能的事。”钟石宽慰约翰·马克道,“放心吧。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一听到不是立即兑现,约翰·马克自然是大喜过望,他和钟石想到了一起,把这个人情归结到他个人身上而不是斯坦利公司,不过他还是有一些担心,只是眼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后来钟石让他们所做的事,又让天域基金在市场上赚了上百亿美元。   “我是香港的钟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钟石挂断约翰·马克的电话之后,立即拨通了永易克典的电话,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在熟睡,直接开口说道,“关于那件事情,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但我的条件也想好了,就是不知道永易先生能不能接受?”   这边还在迷迷糊糊当中的永易克典一听到这话,睡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四下看了看,静静的卧室里只有他的老婆在熟睡,根本就没有外人,但他依然不放心,悄悄地走到卫生间,锁死了门后,这才说道:“钟桑,不知道是什么条件?”   “我想让你们介入到斯坦利的股权收购当中去,100亿美元去收购他们的股份,多少就需要你们自己去谈判了。”钟石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飞快地说道,“这件事必须在下周一前办成,有没有问题?”   永易克典在三菱日联金融内部负责投资,在全世界市场并不景气的时候,他依然保持了12%的投资业绩,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相当优异的成绩。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被日联派推出来当做挑战畔柳信雄的人物。   “可是我们内部刚刚拒绝了投资斯坦利的计划!”永易克典心中一苦,暗自叹了一口气。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钟石将从约翰·马克那里得到的资料告诉他,“斯坦利已经打算转型成银行控股公司,只要获取一大笔的投资,他们就能够从美联储那里得到足够的支援。这一点你可以问约翰·马克本人,我相信过不了几年,你们这笔投资将得到丰厚的回报。我想你应该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如此!”永易克典忍不住点头道。他能够有如此优异的投资表现,自身的功底自然是深厚无比,“不过时间上有些仓促,是不是能够有更多的时间?”   “不!”钟石毫不犹豫地就断了对方的念头,“这不止是我的要求,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要知道现在斯坦利正在和华投的人谈判,如果你们去晚了,恐怕什么都剩不下了。”   “我知道了!”永易克典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坚定地说道。   “放心,我会支持你的。”钟石最后给了对方一个期盼许久的承诺。 第157章 蒙羞的华投   日本人的效率很快,第二天一早七点钟,约翰·马克的办公桌前就摆放着一张来自远东的传真,三菱日联金融集团对斯坦利的股份有兴趣。   不止是一份意向书,而且三菱日联的谈判人员连夜飞往纽约,预计于美东时间早上8:00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   “钟先生真是厉害!”   听到这个消息的约翰·马克大喜过望,他自然清楚这是钟石给他们找来的买家,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说服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但这种速度和效率让他倍感震惊。最初的欣喜褪去之后,他又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当中,钟石有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自己答应他的事情又会是什么样的?   只是如今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不过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约翰·马克细想了,他必须在日本人到来之前将一切准备好。打了几个电话,将相关的负责人召集起来布置了一番后,他又给三菱日联金融的董事长畔柳信雄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出对方口气当中的讶然。   “约翰,我需要你马上去做一件事情!”   一切刚刚处理妥当,亨利·保尔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美国财长刚开口,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这让约翰·马克的心中噌地升起一股怒火。   到目前为止,包括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在内的官方,对斯坦利公司面临的困境帮助不大,这让约翰·马克非常不忿。相比起为雷门兄弟召开的财团救援会,官方到目前为止只是帮助斯坦利寻找了两个可能的买家。美联银行只是和斯坦利眉来眼去了一阵,就转投到古德曼公司的怀抱,而摩根大通,只是来了一个慰问性的电话,或许还是迫于官方的压力,就没了下文。   斯坦利公司每天在市场上煎熬,包括保尔森在内的一众高层虽说没有不管不问,但事实上也差不多,至少约翰·马克是这么想的。一想起每年花在游说团上大把的金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气愤归气愤,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回保尔森的话,“你是指哪件事?如果是募集资金的话,我想我们暂时不需要了。日本的三菱日联金融马上要和我们谈判,他们诚意十足。你说过我们能够自己搞定,现在我们差不多要搞定了。”   他基本上知道保尔森打来电话的意思,即在斯坦利转变为银行控股公司之前,他们必须募集一大笔流动资金来渡过眼前的难关,否则一切都是白搭,包括盖特纳在内的很多政府高层已经几次三番地向他说明了情况。   “我知道!”保尔森似乎没有听清楚约翰·马克说了什么,直接否定掉,“你必须重新寻找一个交易伙伴。”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约翰·马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得已再一次告诉对方,“我已经有了日本人,三菱日联已经介入了。我们达成协议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要我重新寻找一个交易伙伴?”   保尔森对于斯坦利私下做的交易一无所知,他只是根据自己在古德曼公司的经验判断,当下淡淡地说道:“不要这样,约翰。你和我都很了解日本,他们不会做这笔交易的,他们的行动不会这么快。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谈判的重点放在华夏人又或者是摩根大通身上。”   “不,我认识的日本人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约翰·马克怒极反笑,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亨利,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你,日本财团和我们一贯保持良好的关系。我们对他们的做事方式和风格有着充分的了解,根据我和三菱日联高层的沟通,他们的确对购入我们的股份有着十足的兴趣,而且动作神速,快到让人惊讶。我相信这一切,他们会是我们的救星。”   “而且即便是我们能够和华夏人谈判成功,亨利你能够保证SEC会批准这桩交易吗?哦,对了,恐怕你的救援方案还没得到那些国会议员的批准。你自身都有大麻烦,难道在我们寻找到生存可能的时候,还要让我们功亏一篑?”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约翰·马克始终没有想过要告诉保尔森真相,他知道背后的交易只有他、钟石和日方知道就够了。   “还有,如果你有印象的话,他们在年初对加利福尼亚联合银行发起的恶意收购案。虽然他们很少发动恶意收购,但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他们就会全力以赴。我们是他们的财务顾问,参与了整个收购过程。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决心和执行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他们会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的,是的,一定会。”   约翰·马克为了说服亨利·保尔森,又搬出一桩和日本人打交道的例子来。   只是很可惜,这位美国财政部长根本不相信,不过他也无法答应约翰·马克什么,事实上他的救援计划刚刚出台没多久,还要等国会的批准,这段时间他实在是没办法照拂斯坦利又或者是古德曼公司。而且约翰·马克强硬的态度也让他很吃惊,似乎这位CEO已经不大买他的账了。当下他不由地长叹一口气,最后颇为无奈地劝道:“他们不会的,约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约翰·马克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给我放出风去,将斯坦利即将转变成银行控股公司的消息透露给外界!”约翰·马克生了一阵子闷气之后,就决定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吩咐秘书道,“另外重新安排一下我的行程表,取消和华夏投资的见面,我要亲自去接待日本人。”   令人欣喜的是,在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极有可能宣布成为银行控股公司的消息传出后,市场很快就给出了积极的反应。从投资银行转变成商业银行,这是一步重大的改变。虽然要受到《巴塞尔协议》等众多条例的监管,但这也意味着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在必要时不必再在纷乱恐惧的市场上拆借资金,而是直接从中央银行里获取现金。   这样一个重大的改变给市场注入了强心剂,两家公司的股价也随之转跌为涨。不过市场毕竟谨慎,正式的消息没有确定之前,或者这两家公司能否支撑到转变时都还存在疑问,因此两家公司的股价都没有上涨太多。截至收盘时候,斯坦利的股价上涨3.5%,而古德曼公司的股价上涨了6.9%。   ……   “你们在和日本人谈判?”   结束了和日本人的初步谈判之后,约翰·马克刚刚回到办公室,大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紧接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气呼呼地质问道。   作为华投的主要负责人,高东方对这一次的交易充满了信心。原先投资斯坦利的股票市值如今只有投资时的六成,现在趁火打劫一番不仅能够拉低总价,而且还能控制一家前途无量的金融公司,打入到欧美金融体系的核心圈,这是他的如意算盘。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惜动用500亿美元的放贷授信,要知道这些钱几乎占到了华投总资金的一半了。   自从张航一系被靠边站后,高东方就谋划着来一票大的。   但是到了美国之后,他渐渐地发现,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是斯坦利方面,态度暧昧,立场不定,谈判的进度远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神速。其次是整个社会舆论,对华投的到来也不是非常欢迎,尤其是美国某些右派议员,更是在不同场合表示了对华夏资金进入美国市场的担忧。   最为重要的是,美国同业的竞争,这让高东方大为头疼,要知道在同等条件下,斯坦利必然会选择美国的机构合作。即便条件稍微差一点,只要维持斯坦利继续运营下去,斯坦利方面也有可能抛弃华投。   当然,高东方和他的团队不会坐以待毙,事实上在一个多星期之间,他们做了大量工作。包括打探谁对斯坦利有兴趣,以及斯坦利内部的现金情况。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市场上基本不存在对斯坦利感兴趣的公司,另外斯坦利内部的现金大量流出,前景堪忧。   两个消息都对华投构成了明显的利好,这也让高东方对整个交易充满了信心,谈判时态度日趋强硬了起来。即便是有罗杰斯议员的讲话,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之前和杰米·戴蒙的通话,就是高东方试探摩根大通是否对斯坦利有兴趣的伎俩,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高,原来是你啊!”约翰·马克脸上的怒容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笑呵呵地说道,“高,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告诉你,可不要相信外界所说的,我们在和你们接触之前的确和日本人接触过,但他们已经拒绝了我。”   “是吗?”高东方先是一愣,随即怒色更盛,“约翰,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不过我想问你的是,是不是斯坦利现在还在和日本人接触?就是在今天?”   因为历史原因,华夏和日本一向不对付,这种恩怨也存在于各个财团当中,尤其像华夏投资这样的主权基金,更是因为代表着国家的意志而和日本财团不对付。   高东方更为愤怒的是,斯坦利一方面高调地和自己接触,另外一方面又偷偷地和日本人接触,这种行为让他觉得被背叛了,这让他尤为难以忍受,要知道他可是代表着国家的意志。   “这……”   约翰·马克还想隐瞒,但一时间却是找不到好借口,只能支支吾吾地无法答应。   一看约翰·马克这副模样,高东方哪里还不明白。愤怒的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极反笑道:“约翰,你干得好,非常好!要知道你们可是第一批和华夏官方合作的海外机构,这么多年来我们虽说合作不算愉快,但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们居然背叛了我们。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说完之后,高东方不顾约翰·马克的挽留,摔门离去,带着他的谈判团队,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投在兼并斯坦利的行动中彻底失败了! 第158章 巴菲特出手   就在斯坦利拼死挣扎的时候,华尔街上另外一家处于同等地位的投行也在到处寻找救命稻草,这就是古德曼公司。   古德曼公司是一家传奇公司,它并不是历史最悠久的投资银行,也不具备优良的血统,但自从八十年代强势崛起之后,这家公司就一直处于业界的顶尖,从来没有离开前三的位置。到了新世纪,更是稳稳地坐上了投行界老大的交椅。   和斯坦利不同的是,古德曼公司的经纪业务并不很强,但它在投资银行、控股交易、资产管理和大宗商品等部门上都是业界一流。而且这几年以来,古德曼公司通过不断地挖角,使得自身的经纪业务和研究能力有着长足的进步。   以总管理资产来说,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相差无几,但是古德曼公司全球职员只有斯坦利的三分之一,从这个角度来说,古德曼公司的确比斯坦利公司更为厉害。   但是在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面前,即便是再精明的大脑也无济于事。整个市场的恐慌就连亨利·保尔森和本·伯南克都束手无策,就更别说古德曼公司的那些常春藤了。   事实上这场金融危机也有古德曼公司的“功劳”,在贝尔斯登和雷门兄弟现金流耗尽的过程中,古德曼的交易员四处散布消息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极大地加速了资金外逃的速度。古德曼公司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存了消灭竞争对手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火”最终烧到了他们自身。   雷门兄弟破产之后,尽管市场一片恐慌。但是胆大妄为的古德曼人仍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开始造最大竞争对手斯坦利公司的谣言。如他们所愿的是,斯坦利公司谣言缠身,很快就落入了下一个被对冲基金攻击的目标。不过斯坦利公司也不甘示弱,转而将古德曼公司捆绑在一起,即如果斯坦利公司完蛋,古德曼公司也将跟着完蛋。   四个小时,仅仅只有四个小时。   这是古德曼公司得出的结论,即从斯坦利公司完蛋的那一刻开始,四个小时后古德曼公司也将跟着完蛋。   对冲基金像饿红了眼的狼群,在扑上斯坦利公司的同时,也围绕着古德曼公司展开了疯狂的进攻。这段时间内,古德曼公司的现金也同样流失严重。不过幸运的是,还有一个斯坦利公司抵挡在前方,这让他们避开了一部分正面战场。   “和美联银行的谈判怎么样了?”   周五的早上,贝兰克梵着急地问负责和美联银行谈判的人。美联银行在政府承诺收购其有毒资产后就开始积极地谋划合并,先是和斯坦利谈判,但双方都没有诚意,不欢而散后美联银行找上了古德曼公司,双方一拍即合,开始正式的谈判。   “情况不是很妙!”负责这桩交易的古德曼兼并董事总经理道奇·博格曼脸色很凝重,“根据我们的审计,美联银行内部有着高达1200亿美元的选择权指数型房屋抵押贷款。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们申报给联储的数字。即便是联储和财政部出手买下他们申报的全部有毒资产,但这部分的资产也将是个大麻烦。当然,如果联储能够担保或者购买这部分资产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什么?”贝兰克梵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我们合并成功,新成立的公司也有可能因为这笔资产而崩溃?”   “对,非常有可能!”博格曼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简直就是刚刚摆脱了一只狼,又遇上了一只虎。形势真的发展成那样的话,我的意见是还不如不合并。我已经向联储和财政部发去了修改后的协议,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给我们答复。”   “各位或许还不知道。”贝兰克梵看了看同样垂头丧气的谈判组,沉重地说道,“就在刚刚,保尔森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已经获得了处理古德曼公司的豁免权。但是我判断,他为了避嫌,不太可能和我们直接接触。或许他们会从美联银行那边施加压力,不过他可能不会想到,问题却是出在了我们这边。”   “我们的董事会已经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批准和美联银行合并的要求。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悲哀地宣布,事情的主动权已经不掌握在我们这里了。至于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只能看上帝的意思了。”   迎接贝兰克梵的,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都清楚,目前的形势的确是这样,古德曼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别人手中。   也就是在今天,古德曼和斯坦利一样,公布成为银行控股公司的决定。但是股市的表现并没有他们预期的那样,相反由于市场预计古德曼公司可能会需要更多资金,各种预期的相互作用之下,古德曼公司的股价只上涨了一点点,这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让贝兰克梵更为失望的是,在收市后不久,他就接到了盖特纳的电话,告诉他古德曼的请求并没有被通过,即古德曼公司和美联银行的合并宣告失败了。   同样告知贝兰克梵的是,斯坦利公司正在和日本财团接触。根据盖特纳的描述,斯坦利方面对此充满了信心,尽管他本人并不看好。   形势一下逆转了!   斯坦利公司找到了金主,而古德曼公司陷入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这下简直是剧情神逆转,原先在市场上呼风唤雨、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古德曼公司极有可能宣布破产保护,而原先他们暗地里对付的斯坦利极有可能成为华尔街最后一个存活的大型投行。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挂掉盖特纳的电话之后,贝兰克梵全身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整个人足足苍老了十年。这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苦笑着想道。不过下一刻他又纠正了自己的想法,不是砸脚,而是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   财政部和联储之所以不为本次交易做担保的原因,贝兰克梵也猜到了一部分。这依然是延续了不出手帮助雷门兄弟的政策,因为要面对美国国内日益高涨的反救援声浪,政府不得不进行妥协,不直接出面干预这些机构之间的交易。   虽然政府一直在旁牵线搭桥,但这种效果毕竟比不了直接干预来的那么直接和有效。很可惜的是,目前的古德曼公司也将成为牺牲品,尽管保尔森的内心并不愿意这么做。   尽管政府已经宣布了大规模的救援计划,但是贝兰克梵知道,等待着救援的机构几乎能够从华盛顿排队到纽约,古德曼公司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别的不说,美国三大汽车机构,每家都有数十万的雇员,不优先拯救这样的企业难道拯救只有几万雇员的古德曼?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浮现在贝兰克梵心头的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古德曼公司终究是玩火自焚了。   虽然在此之前,贝兰克梵已经在中东、欧洲和华夏寻找潜在的买家,并且派出了专门的工作小组。但是陆续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让人绝望的。在美国本土,古德曼的交易员也都像疯了一样地到处打电话,但越是这样,市场对古德曼的前景越是悲观。   到了现在,贝兰克梵已经对从单一投资者手中获取大额资金不报任何希望了,他目前只希望能有几家机构联合起来,共同向古德曼注资。但即便是这样,市场的反馈依然很少。   “劳德,我有一个新的计划,或许能够在市场上得到回应。”   就在贝兰克梵倍感绝望的时候,一个电话重新激起了他的生机。来电话的是乔恩·温德,全权负责古德曼公司寻找资金的副董事长。这段时间他在全世界各地跑,和一个个机构的负责人接触,希望能够找出一个“慷慨解囊”的“好心人”。   “哦?是什么计划?”贝兰克梵的回答听上去有气无力。事实上他从乔恩·温德这里得到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了。   “以股利10%的条件出售50亿美元的优先股选择权(期权),同时容许以36美元的价格将这些优先股转换成普通股。”乔恩·温德并没有察觉到贝兰克梵的意兴索然,兴奋地说道,“只要这笔交易能够达成,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现金问题了。”   “什么?”贝兰克梵终于从麻木的状态中回醒过来,大吃一惊,“乔恩,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条件你都能答应?”   以股利10%的条件出售50亿美元的优先股,这意味着别人给古德曼公司50亿美元的贷款,但是年利率为10%,这个数字远远高于市场利率。后面的期权转换成普通股,意味着注资的一方将正式进入古德曼的管理层。   贝兰克梵心思急转,只是顷刻间就意识到这个融资方案实在是太苛刻了,苛刻到他本人都无法答应的地步。   只是乔恩·温德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   “可是对方是巴菲特啊!”   乔恩·温德有些着急,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喊了出来,“劳德,你知道吗?我们这份报价是巴菲特开出来的。”   贝兰克梵目瞪口呆,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三秒钟,随后他就果断地喊道:“没问题,我们答应这个条件!”   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如果巴菲特能够出手的话,古德曼面临的一切问题都将烟消云散。以“股神”巨大的威望和身家,古德曼的任何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市场将重新热捧古德曼公司。   巴菲特对于古德曼公司来说,不但是救命稻草,更是灵丹妙药。贝兰克梵在认清形势之后,果断地选择了正确的决策。   此时的巴菲特正陪着心爱的小孙子在甜品店进食。雷门兄弟破产之后,古德曼公司的人已经数次找上了他,而他开出的条件一次比一次苛刻。在这个全世界最成功的商人看来,如果不能得到实惠,他才不会出手。   就在他享受着凉爽和天伦之乐时,怀中的电话响了,是古德曼公司打来的电话,一抹淡淡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角,他知道自己的“趁火打劫”成功了。   “尽快将相关的文件传真过来,我们将做最后的研究。”   听完贝兰克梵略带恭敬的讲解后,他淡淡地说道,随即将最后的蛋筒塞进口中,拍了拍手,整个过程就像做了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159章 最后的挣扎   巴菲特并没有直接答应,在随后的谈判中又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古德曼公司的大股东不得在行使转换权之前抛售股票,因为这样会造成投资者信心的缺失。准确地来说,他的这一举动将现任管理层也绑架到了同一条船上。   古德曼公司的管理层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这个不平等的条件,对此他们毫无办法。   不过在下一个交易日,受到巴菲特入股古德曼公司的影响,古德曼公司的股票大涨,不少机构挥舞着支票来求购古德曼公司的股权。在那一天,古德曼公司足足在市场又多募集了50亿美元的现金,股价也上涨了超过6%。   贝兰克梵和他的同事们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盯着他们的狼群们消失了。   ……   华投彻底出局了。不,应该说他们放弃了这一次机会,因为斯坦利的“背叛”让他们主动放弃了收购,很快斯坦利就感受到来自华夏的压力,被迫放弃了在华夏最赚钱的华夏国际金融公司的股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和华投“分手”后的斯坦利已经没了更多的选择,约翰·马克亲自领衔和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谈判。   因为华投的人离去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踪迹,甚至高东方还怒气冲冲地向新闻界表示,不再和像斯坦利这样言而无信的机构合作。于是在周六时斯坦利又再一次占据了报纸的头版。   “斯坦利和华投谈崩,下一个贝尔斯登重现?”   “市场不确定性加剧,古德曼和斯坦利危在旦夕?”   “美联和古德曼谈判,华尔街五大将消失?”   耸人听闻的标题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眼睛,同时市场的信心也备受打击。因为保密的原因,使得市场对古德曼或者斯坦利寻求资金援助的消息并没有广泛流传。除了斯坦利和华投接触之外,市场只知道斯坦利和美联银行在谈判。但现在最新的消息一出,市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美联银行早就抛弃了斯坦利,转而和古德曼公司进行谈判。而斯坦利则一个潜在的合作对象也没有了。   斯坦利继昨天之后,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赶快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最顶尖的投资者,索罗斯却是敏锐地嗅到整件事的不寻常,因为华投的高东方在临走时的一脸不忿,被记者忠实地捕捉到,这让他意识到其中肯定有蹊跷。   在目前的情况下,斯坦利没有任何理由得罪来自华夏的金主,尽管某个议员宣称抵制红色资本。但斯坦利完全可以利用时间差来周旋,而不是直接将对方气走。对,索罗斯的确认为高东方等人是被气走的,而不是简单的谈判失败。   索罗斯一声令下,很快量子基金这台精密的机器立刻开动起来,全世界地打探消息。虽然斯坦利方面严密封锁了消息,但是在三菱日联内部,依然对这桩交易有不同的看法,这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消息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恰好又被量子基金方面的交易捕获到。   “什么?”   听到具体消息的索罗斯大惊失色,冷汗刷地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对于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索罗斯自然不陌生,这是他的老交易对手。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听说三菱日联有意向和斯坦利合作,要知道斯坦利在日本可谓是根深蒂固,公共关系处理绝佳的他们和很多日本财团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也让索罗斯把日本当做重点防范的对象,不过后来他得知三菱日联搁置了这桩交易后才松了一口气。   而现在三菱日联居然要卷土重来了,斯坦利为了他们甚至不惜得罪了另外一个金主华投,这怎能不让索罗斯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斯坦利不认为这桩交易已经八九不离十,以他们的精明肯定不会这么做。而这么一来,在斯坦利股票上押了重注的量子基金几乎没有了退路,要知道他们几次突击行动,已经将做空的平均价位压得很低了。   面对着一屋子同样是面露土色的交易员们,索罗斯并没有流露出这种惊惧,只见他淡淡地说道:“你们先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我先和日本人交流一番,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回头我们再商量对策。”   等所有人离去之后,索罗斯这才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畔柳信雄的电话,“米西米西,畔柳先生,我是乔治·索罗斯。”为了讨好日本人,他甚至用上了日本人电话的问候语。   虽然索罗斯刻意讨好,但是畔柳信雄又哪里是简单之辈,很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当下不咸不淡地说道:“原来是索罗斯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索罗斯先生这次致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作为日本顶级财团的代表之一,畔柳信雄对以索罗斯为首的大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曾几何时,他们挥舞着支票本,想要挑战美国财团,结果被以对冲基金为首的美国财团一通胖揍,十几年没有缓过气来,惨痛的经历让日本财团对美国财团是既敬佩又害怕。   当然,这并不代表在畔柳信雄和索罗斯之间也是这种关系。要知道畔柳信雄执掌着全日本最大的财团之一,而索罗斯只不过管理着一支数百亿美元的基金,双方地位上的差距决定畔柳信雄不需要对索罗斯毕恭毕敬。   索罗斯也知道他和畔柳信雄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深交,只能开门见山地问道:“畔柳社长,听说你们公司介入了斯坦利公司的收购案,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不管是畔柳信雄承认或否认,他都继续追问下去。只要对方稍微流露出一点不对劲,他就能断定自己所获取消息的真假。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出乎索罗斯意料的是,畔柳信雄竟然一点掩饰都没有,就直接地透露了事实的真相,“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处于严格保密阶段。索罗斯先生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佩服啊佩服!”   “这个……”索罗斯果断忽略了畔柳信雄的冷嘲热讽,只是迟疑了片刻,就找到了一只绝佳的替罪羊,“是华夏人告诉我的。你知道他们出局之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很明显,即出局之后不忿的华夏人借机给日本人使绊子,向某些机构透露了这则消息。   “原来是这样!”畔柳信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对于这桩交易,我们……”   他同样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牵扯到复杂的内部斗争。当然,对于索罗斯这样一个外人来说,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你们什么?”索罗斯自然不甘就得到这么一点信息,急急忙忙地追问道,“还有,畔柳社长,之前三菱日联曾经放弃了和斯坦利的合作,为什么这一次又再次找上斯坦利,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内幕?”   “索罗斯先生打来电话,是想询问这桩交易的可能性吧?”畔柳信雄并不傻,索罗斯几次三番的试探已经让他有所察觉,“关于这一点我无可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桩交易对整个三菱日联来说非常重要。”   “你们竟然有这样的决心?”索罗斯再次大惊失色,他从畔柳信雄的话中听出了决心,依照日本人的性格,只要相关的决策制定下,剩下的就是执行的问题了,而在执行方面日本人几乎不会有任何问题。这就意味着,这桩交易已经不可避免了,“畔柳先生,难道你不知道,斯坦利公司现在出现了重大状况,如果在这个时候投资,说不定你们会将这笔钱打水漂。恕我直言,现在的斯坦利和雷门兄弟没有任何差别,崩盘只是时间问题。”   “是吗?”畔柳信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和对方或许有合作的可能,“抱歉,索罗斯先生,到目前我还没有明白,你致电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等等,你不会做空了斯坦利,现在打算破坏这桩交易吧?”   索罗斯暗自咬牙,心中后悔不已。他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现在只能任由对方摆布,“不错,我是打算破坏这桩交易。不过不止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三菱日联,要知道现在全球市场波动剧烈,我不希望另外一个大财团陷入到危机当中,从而破坏了我在日本的投资布局。”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畔柳信雄不置可否,他才不会轻易地相信索罗斯所说的。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他自然要从中获取利益,“如果我答应你,搅黄这桩交易的话,我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什么?”索罗斯又是大吃一惊,随即就陷入到深深的狂喜当中,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有破坏这桩交易的心思,这样一来两人就有了合作的可能,“1000万美元,我只能提供这么多。如果你能够破坏这桩交易的话,我会以私人的名义支付给你1000万美元作为报酬,这笔钱将从离岸公司转入你的瑞士户头,没有人会查出来的。”   原本对斯坦利股份的收购就是三菱日联的一部分,只不过畔柳信雄为了在关键时候不出岔子,这才容忍了永易克典的出手。现在如果能够用这件事打击永易克典,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如果有了像索罗斯这样的强援,他自信可以事半功倍。   不过他可不想就这样便宜了索罗斯,当下直截了当地开出自己的条件,“5000万美元,一分钱也不能少。如果你不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当你从来没打过这个电话!”   “成交!”索罗斯毫不犹疑地说道。   这下轮到畔柳信雄大吃一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狮子大开口竟然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容许,这让他意识到量子基金或许在斯坦利公司上押下了重注,极有可能是难以想象的数字。   但那又怎么样,一切都和他无关。   索罗斯挂断电话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后怕不已。如果不是自己敏锐地意识到斯坦利方面出现问题,如果自己没有打电话给畔柳信雄,如果畔柳信雄没有答应合作,自己将在周一开盘蒙受巨大的亏损,而现在这一切都被及时地阻止了。   心有余悸的同时,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什么畔柳信雄会答应他破坏这桩交易。 第160章 三菱日联变天   索罗斯能够给畔柳信雄带来什么?   除了5000万美元的个人利益之外,还有就是在美国这边摇旗呐喊,给斯坦利这边施加一些舆论上的压力。但最为重要的是,畔柳信雄认为永易克典这一点出了昏招,他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拉拢像钟石这样的人作为助力。   在正式和永易克典摊牌之前,畔柳信雄决定找对方谈一谈,一来是试探对方的口风,看能不能套出某些有用的信息;二者是如果说服不了对方的话,那么就紧急召开董事会,借机否定对方的举动,打压对方日益隆起的声望。   畔柳信雄很确定的是,斯坦利目前处于风雨飘摇的地步,市场上绝大多数的机构都避之不及,唯恐和这家公司扯上关系。但永易克典掌管的投资部门却要在这个时候出手,这对畔柳信雄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永易君,关于投资斯坦利公司的提议,我需要和你谈谈!”第二天,在畔柳信雄这间宽大的办公室内,他亲自召见了永易克典。没有丝毫的寒暄,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   永易克典五十来岁,是原来日联金融的骨干。尽管日联集团经营不善,负债累累,但永易克典的投资业绩却是独树一帜,成为日联集团不可多得的几个亮点业务之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被日联派奉为下一个执掌三菱日联的候选人。   他已经不再年轻,脸上沟壑丛生,浑浊的眼球时常流露出一种无精打采,只有乌黑的头发能够给人一点活力的感觉。但如果以貌取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所有了解永易克典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家伙,而且有着雷霆手段,在投资部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强势角色。   “谈什么?”   永易克典脸上恭敬之色不变,但话语却毫不客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桩交易已经得到了畔柳君的批准吧。再说这是专业上的东西,我就算解释了恐怕畔柳君也弄不明白吧?”   畔柳信雄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太阳穴隐隐跳动,手也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作为一名出色的银行家,畔柳信雄在经营管理领域可谓是大咖级别。但是到了专业的投资领域,他只能算是个小学生。永易克典话里话外地讥讽他外行,他如何听不出来?   对上位者的挑衅,在等级森严的日本公司里并不常见,所以对于永易克典的挑衅,畔柳信雄心中大怒,怎么说现在自己都是董事长兼CEO,岂需要一个下属在自己面前“耳提面命”?不过再一想到来意,畔柳信雄就忍住怒火,尽量平淡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在我批准收购斯坦利公司股份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家优秀的公司。但现在他们濒临破产,命悬一线。如果还收购这样的公司,那我们就成了业界的笑话了。”   “是不是笑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什么叫抄底!”   对于畔柳信雄的反应,永易克典颇感意外,他原本认为刚才那句话,已经足以让对方和自己翻脸了。但畔柳信雄生生地压下怒气,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警惕,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尽管不明白来意,永易克典还是尽可能地解释道:“斯坦利本身是一家优秀的公司,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们只是暂时遇到了麻烦,股价因此下跌得厉害。这正是我们绝好的投资机会,别人恐慌的时候我贪婪,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再说投资哪里都会有风险,如果因为有风险就放弃可能的收益,那我们还需要投资部干什么,不如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好了。”   “这么说,如果我请求永易君放弃这一次的收购计划,永易君是不会放弃了?”对于永易克典的解释,畔柳信雄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需要的就是对方叫板的态度。此时的他心中大爽,脸上似笑非笑,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   看见畔柳信雄这副态度,永易克典心中咯噔一声,话里却是一点都不肯示弱,“当然,这种投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碰上的。再说,只要我们在衍生品上做对冲,这笔交易的风险就会大大地……”   “既然我说服不了你!”畔柳信雄哪里还会听永易克典的解释,大手一挥就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建议召开一个紧急董事会,专门商讨关于投资斯坦利的事情。持股只要1%的股东都参加。董事会形成什么决议,这笔交易就按照决议去执行。怎么样,永易君,没有什么问题吧?”   在股东大会之前,召开这样一个董事会扩大会议,畔柳信雄一方面是打算打压永易克典的威信,另外一方面则是试探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股东,看他们到底倾向于谁。   收购斯坦利公司的股份就是一个绝佳的试金石,尤其对天域基金的钟石来说,这样知名的金融家更是不可能支持这个主意。否则以天域基金的实力,怎么不去收购这样的公司?畔柳信雄已经在意淫永易克典惨败的局面了。   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永易克典顿时心中大定,点了点头,算是表示了同意。他自然是知道,收购斯坦利公司的股份是他和钟石的交易。他也想看看,钟石会不会如同交易的那样,在董事会会议上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只是半个小时后,全世界各地的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的股东就被召集在了一起。当然并不是同坐在一个会议室内,但都通过视频电话出现在各人的面前。   同样,钟石也出现在屏幕当中。虽然他神色漠然,没有表情。但他已经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心中暗叹一句,畔柳信雄果然是找死,如果他不这么着急把内部矛盾公开的话,还能坐到年底股东大会召开的时候。现在将一切大白于天下,怕是用不了一两个月就要走人了。   会议由畔柳信雄主持,他用流利的英语将和永易克典的纷争介绍给各位股东后,旋即忧心忡忡地说道:“各位股东,虽然你们有些人并不是董事会成员。但这桩生意的交易额有可能超过一百亿美元,我想你们有足够的权利来了解前因后果,并且根据自身的利益选择是否进行这桩生意。我所需要提醒的是,根据美国方面传来的消息,斯坦利公司内部的现金流遭遇巨额的撤回,这足以显示他们的客户已经对他们信心不足。而且据说斯坦利内部的债券损失,已经占到了总资产的20%,可能实际数字比这个更多。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找不到一个投资这家随时可能破产公司的理由。我相信各位也会和我一样,对这桩交易充满了不解和迷惑。在此我建议,立刻中止和斯坦利的谈判,切实地保护各位股东的利益。”   “各位股东先生们,首先我必须承认,畔柳君所说的有些是事实。”   轮到永易克典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他不慌不忙地先赞同了一下对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先生们恐怕还不知道的是,斯坦利已经宣布转型为银行控股公司,这意味着他们能够从美联储那里得到无限的现金流支持。不过现在他们的CEO告诉我,在美联储答应他们的条件当中,他们必须获取一大笔的资金补充自己的现金,否则美联储不会出手,这就是我们的投资机会。相信各位比我更清楚,斯坦利是怎么样的一家公司,要知道即便在雷门兄弟破产之前,这家公司都没有任何重大不利或者破产的消息传出,现在之所以沦落到这种地步正是全国银行业极度恐慌的表现。这种恐慌压制了斯坦利股票的正常表现,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买入斯坦利的股票。我相信只要这次危机过去,三年后各位都会看见这笔交易的巨大利益。当然,也会分享到这一切!”   畔柳信雄很想反驳他的话,但在这种时候却是不好撕破脸皮,当下冷冷一哼,说道:“既然我们双方的理由都阐述清楚了,那么请各位股东表态吧。”   因为事关一笔上百亿美元的交易,各位股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表态,又陆陆续续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才开始逐一地表态。   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清楚这次召开紧急董事会议的意义,有些人却是不清楚,不过看到两人几乎是针锋相对的观点之后,再愚笨的人也隐约地有些明白了。按照投票的顺序,畔柳信雄和永易克典背后的大股东先后选择了支持了他们,这让其他人更是多了几分了然。   这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就事论人!   形势很快就明朗化,畔柳信雄一方得到了41.75%的支持,而永易克典一方得到了38.35%的支持。剩下的19.90%的股东当中,有资格出席这个会议的股东共持有9.78%的股份,而钟石的天域基金就占据了4.79%,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到了这个时候,投票工作也进入了一个暂停的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分清胜负的关键时候到了。   如果钟石支持永易克典一方,而剩下的人支持畔柳信雄,那么畔柳信雄一方依然取得胜利。但问题在于钟石的身份,如果这样一个金融家选择支持永易克典,那么其他的人极有可能被说动。既然钟石都看好,那么这桩交易极有可能拥有不错的前景。   畔柳信雄和永易克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钟石,等待着他的选择。   “关于斯坦利和古德曼的现状,我也了解一些。据我所知,在周五,斯坦利刚刚和华夏投资谈崩,而且双方还闹了个不欢而散。我想,如果华夏投资这样的主权基金盯上斯坦利,那么斯坦利一定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地方。”钟石淡淡地说道,“直到斯坦利宣布成为银行控股公司,我才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美国政府和美国联储绝不容许这样的机构再倒闭,因为这会彻底击溃全球对美国经济的信心。而且美国政府新近宣布的救市计划,其核心就是保护这样的大机构,重振市场的信心。所以我判断,这桩交易将大有可为。”   他说完之后,脸上依然保持了淡然的神色,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一桩巨额交易。   “什么?”   当听到“值得投资的地方”时,畔柳信雄已经知道钟石的选择了,心神剧震之下的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败了,彻底地败了。不止是在阻止这桩生意上失败,而且在下一届社长和CEO的位置之争上败了。   和他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永易克典心中狂喜,差一点当场笑出声来。在努力地抑制自己出现“幼稚”表现时,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插进了肉里,手臂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颤抖。而这一切,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在紧接着的投票过程里,又有两位股东选择了永易克典,或许他们并不是支持永易克典,而是选择相信钟石,但到了这个时候,谁又会在意呢?   三菱日联金融在钟石表态之后,正式宣布变天! 第161章 九十亿美元大支票   美国方面。   由于之前已经对斯坦利做了充分的财务调查,三菱日联金融集团甚至做了数个估值模型来评估斯坦利的股票价值,因此在斯坦利方面提供最新财务数据之后,三菱日联的谈判人员很快就有了一个初步的收购金额。   八十五亿美元,比现在的市价溢价15%,收购斯坦利20%的股份,包括优先股和普通股。   斯坦利这边自然是想买的越高越好,但是约翰·马克因为融资心切,在价格上做了一定的让步,双方在周六、周日展开了不间断的谈判,其间不断换人换策略,斯坦利方面急切地希望能够在周一开市之前达成协议。   “怎么样,谈得如何了?”   在他那间可以俯瞰曼哈顿市区的办公室内,约翰·马克半躺在沙发椅上,有气无力地问道。经历了一整天的谈判,他累得只有喘息的力气,连站直身子都很困难了。   “情况不是很妙,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不会超过100亿美元!”首席财务官科尔姆·凯莱赫蹙着眉头回答道,“日本人如此强硬,真是罕见。现在我们双方的差距有些大,而且不得不说,对方对我们内部情况的掌握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这一点让我们丧失了主动权。”   “放心吧,日本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谈判的!”约翰·马克嘿嘿笑了笑,宽慰着科尔姆·凯莱赫。但是紧锁在他眉宇之间的愁容,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这是为什么?”科尔姆·凯莱赫心中的好奇再次被触动。原本日本人如同天降神兵一样地出现,就让他疑窦丛生。现在约翰·马克竟然又说这样的话,这让他心中的好奇更盛。鬼使神差之下,他突然开口询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能够重新掌握主动权?”   “唉……”约翰·马克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落魄和无奈,“事情有些复杂,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菱日联财团可以购买我们的股份,也可以不购买。但是我们必须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否则一切都玩完了。”   “这样?”虽然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科尔姆·凯莱赫却是明白,三菱日联可能是斯坦利最后的机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需要退让一些?毕竟……”   “不着急,只要在周一之前达成协议,一切都不是问题。”   约翰·马克不亏是美国商界顶级精英,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思考的依然是“火中取栗”这样的事,争取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最大化的利益,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市场的流言所打破。   晚上六点时分,市场关于斯坦利的流言四起,交易员们开始飞快地传播着一个又一个的小道消息。   “斯坦利正在和一家亚洲财团商谈,但目前谈判处于崩溃阶段,据说亚洲财团的董事会已经否定了这则交易。”   “由于得罪了华夏财团,根据接近华夏政府最高层的人士透露,华夏政府正在考虑制裁斯坦利,其中包括取消斯坦利在大陆地区的经营牌照,严查不规范商业行为,以及强制出售投资的华夏公司股份等。”   “约翰·马克已经搞砸了一切,联储拒绝对斯坦利救援,因为它们内部坏账太大。来自联储内部的情况,联储对斯坦利抵押资产换取现金还没有确切的时间表,对方的内部经营状况十分糟糕,不排除永久不会放贷的可能。”   “在和华夏财团不欢而散之后,传斯坦利已经无法在市场上找到买家,其内部经纪客户疯狂逃散,现金流已经无法支撑到周一。”   ……   几乎在同一时间,各式各样的传言突兀地出现在市场上,而且以光一样的速度到处传播。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从曼哈顿传播到伦敦、东京、香港,甚至是南非的约翰内斯堡也开始蔓延这些传闻。   尽管存在着时差,但在金钱永不眠的驱动下,交易市场永不停歇,而交易员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尽管不是斯坦利股票的交易时间,但市场已经充满了极度悲观的气氛,不少交易员已经放弃了时间,连夜起来修改模型或者提前下单,希望能够在开市的第一分钟就抛售掉手中的斯坦利股票。   形势一下子就变成了千钧一发。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紧急叫醒的约翰·马克勃然大怒,“怎么我刚刚休息了一个小时,整个世界就失去了秩序?”   “我也不知道!”科尔姆·凯莱赫正在和日本人讨价论价,被交易员紧急地叫出了会议室,这才知道全世界大乱。在这种时候,他根本不敢自作主张,赶紧将躺下没多久的约翰·马克叫醒,“根据伦敦方面的交易员反馈,在黑池里的我们股价已经下跌了15%,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所谓黑池交易,是指对买方和卖方进行大宗股票交易进行匿名撮合的平台。这种交易方式一般牵扯的都是机构,金额巨大,买卖双方匿名,不对公众披露信息。自从这种平台成立之后,就成了机构们的新宠,这几年增长异常迅速。因为是场外交易,没有人知道在这些黑池当中交易的股票数额有多少,也没有人知道牵扯的资金有多少,但有人粗略地估算过,这些恐怖的资金量可能占据到全美股票成交量的一成。   因为是OTC交易,因此也不存在交易时间一说。只要有人愿意买,有人愿意卖,系统会在每周的24小时内进行全世界范围内的撮合。这也意味着,不论何时何地,在这个市场上都有买卖,如果以平均量计算的话,至少斯坦利有接近一成的流通股在黑池里,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是影响场内交易的。   因为斯坦利自身就有黑池交易系统,所以很容易从日志里调取相应的股票交易记录,当科尔姆·凯莱赫看见相关的数据之后,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其中还有一条消息,尤其让人格外意外!”科尔姆·凯莱赫继续说道,“消息说我们和某个亚洲财团有交易,很显然这个亚洲财团不会是华夏投资。那么这么说的话,造我们谣言的人极有可能知道我们在和三菱日联接触,而且对方还说他们的董事会否决了这桩交易,看来他们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恐怕我们真的……”   “走,我们这就去谈判室!”   约翰·马克翻身而起,一刻也没有停留,甚至连皱皱的西装也来不及整理,和科尔姆·凯莱赫直奔会议室。   石田太郎是日方这一次谈判的最高负责人,身为三菱日联投资部副总经理的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直以来都是永易克典的左膀右臂。他身形消瘦,面庞犹如刀削斧刻一般,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难缠家伙。   “石田先生,听说贵公司的董事会已经否定了这桩交易,请问这个消息是真的吗?”约翰·马克一进会议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问题关乎到斯坦利的生死存亡,他必须在第一时间问明白。   他很清楚,三菱日联是看在钟石的面子上。虽然他不清楚三菱日联为什么卖钟石的面子,但一个价值上百亿美元的面子绝对是靠不住的。因此即便是钟石这边搞不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他看来,目前的斯坦利的确是命悬一线了,以至于他在发问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微微颤抖的状态。   “约翰先生,关于这一点你放心,我们对交易充满了信心,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你所说的事情。”石田太郎淡淡地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董事会对这桩交易给予了充足的支持。”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约翰·马克拍着胸脯后怕不已,“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继续谈判吧,实在是抱歉了。”   由于害怕夜长梦多,加上外部环境急速恶化,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约翰·马克进行了大幅的让步,这让谈判变得异常顺利起来。一个小时之后,双方竟然神速地达成了协议,三菱日联将以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斯坦利20%的股份,其中60亿美元将购入优先股,30亿美元购入拥有投票权的普通股。   双方协议正式达成,约翰·马克和拥有了充足的授权的石田太郎在双方律师赶出来的文件上草签了协议。但很快另外一个问题就冒了出来:如何付款?   由于在这个时候,日本的银行系统基本上处于休息状态,没有哪个银行的系统能够处理90亿美元的转账业务,斯坦利这边根本等不到日本银行在周一开市的时候。双方不得已,又坐下来开始对付账方式进行沟通。   最终沟通的结果是,三菱日联连夜开出一张面额为90亿美元的支票,交给斯坦利的东京部门。于是双方的财务系统很快就被发动起来,最终当这张史上最大额度的银行支票被斯坦利东京部门接收之后,这桩交易终于尘埃落定。   斯坦利艰难地逃过了一劫。 第162章 巨亏的量子基金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索罗斯暴跳如雷,犹如一只发怒的猛虎,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窜上跳下。而量子基金的一众高层、合伙人围站在他面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泄了足足半个小时,索罗斯这才停歇下来,“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为什么日本人出尔反尔?为什么斯坦利的高层偏偏在早晨下跌最严重的时候不宣布?”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罗德尼·琼斯倒是在心中嘀咕:“如果当初你做一点风险对冲,现在也不会落的差点爆仓这么惨。别人的建议听不进去,现在倒来询问别人,你这让别人怎么回答?”虽然满腹牢骚,但他是万万不会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的。   时间回到周一清晨。   开市前,古德曼公司公布了和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合作,市场一片哗然,“股神”巴菲特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市场对于古德曼的悲观情绪顿时一扫而光,转而替代的是一片乐观。而见风使舵的对冲基金也不再从古德曼公司的经纪账户中撤出资金,甚至不少对冲基金开始酝酿着重仓吃进古德曼公司的股票。   与古德曼公司瞬间逆转局面相反的是,斯坦利公司这边没有任何的动静,既没有大额资金入账的消息,也不对目前市场上的流言进行辟谣,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架势。   沉默引发了更多的猜测。   与之相对应的是,斯坦利的股价承受了更大的压力,一开盘就遭受严重的抛售潮。这不奇怪,在古德曼公司成功解除危机之后,市场上的焦点都聚集在斯坦利一家投行身上。一时间,斯坦利股价、看多期权等资本品种价格狂跌不止,而看空期权、CDS等价格则急速蹿升。   “已经跌到了52美元每股了,难道我们还不出手吗?”   约翰·马克的办公室内,他正老神在在地躺在大班椅上,享受着曼哈顿明媚的阳光,同时悠闲地打着电话。CFO科尔姆·凯莱赫冲了进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对这位顶头上司吼道。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约翰·马克不慌不忙地捂住话筒,对科尔姆·凯莱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摁下了免提,示意科尔姆·凯莱赫一起听听。   科尔姆·凯莱赫神色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蹑手蹑脚地走到办公桌前,轻轻地坐了下来。   “是的,我们已经从日本人那里获取了90亿美元的流动资金!”约翰·马克略带得意地说道。   “什么?”盖特纳的声音从电话机里传来,这位联储的副主席显得很吃惊,急急地追问道,“那么你们付出了什么?”   “一部分的优先股,一部分的普通股。”约翰·马克慢吞吞地解释道,“不过还有些补充协议,日本人可以将那部分的普通股变为优先股,这意味着他们有可能放弃所有的投票权。这么一来,我们的经营状况甚至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约翰·马克更是得意了。   “日本人竟然答应了这样的条件?”盖特纳更是吃惊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立即明白过来,“是了。日本人也是害怕你们出现问题,毕竟优先股有优先偿还的权利。不管怎么样,斯坦利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我想主席先生和部长先生也会为你们的努力高兴的。”   “部长先生?”约翰·马克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我事先已经跟他沟通过,他却一意孤行,让我和摩根大通合作。如果我真的听信了他的话,恐怕今天斯坦利就要宣布破产了!”   “嘿嘿……”   约翰·马克可以肆意地指责亨利·保尔森,盖特纳却不敢附和,毕竟他也是官场当中的人,决不能授人把柄。不过约翰·马克的态度却是让他心中一动,“约翰,如果我能够得到财政部长的提名,你会支持我吗?”   现任美国总统的任期到年底,到时候包括亨利·保尔森在内的一众内阁成员必然会跟着下台。伯南克的任期还没有结束,一时半会没有接班的可能。野心勃勃的盖特纳瞄准上了美国财政部长的位置,现在已经开始在做准备工作。除了要获得总统的提名之外,他还需要得到工商界的广泛支持。   像约翰·马克这样的大佬,如果能够在合适的时候表示支持,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因为前几任美国总统都提名了来自古德曼公司的CEO,使得市场对此颇有微词。如果现在能够得到另外一个重量级机构斯坦利的支持,这无疑能够获取更多的好感和支持。盖特纳心中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没有问题!”约翰·马克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就在盖特纳心中大喜的时候,谁不想约翰·马克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妈的,还没兑现诺言就想着好处,真是华尔街的吸血鬼!”盖特纳心中暗骂一句,口中却说道,“在监管上,你们将得到更为宽松的条件。同时在政府支持和帮助上,你们将会得到比其他公司更多的照顾。”   “成交!”约翰·马克大喜过望。他自然知道,在转型成为商业银行之后,斯坦利将接受联储的监管,尽管商业银行的业务不会是斯坦利未来的首选。但如果能够获得照拂,加上财政部更多的支持,斯坦利未来的复苏和再次崛起就指日可待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就各自客气地挂了电话。   “看,我们又做了一笔交易!”望着一脸沉思的科尔姆·凯莱赫,约翰·马克异常得意地说道,“一笔重要的交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此时的科尔姆·凯莱赫对约翰·马克纵横捭阖的本事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钦佩。直到约翰·马克再三催促,他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是这样的,约翰,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交易的内容?要知道现在我们的股价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当然要尽快公布这个消息,但不是现在!”约翰·马克一副全盘尽在掌控的架势,高人风范一览无余,“等着众多宵小做空到一定地步再公布,给予他们重重的一击,让他们知道什么公司可以碰,什么公司不能碰!”   这几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让科尔姆·凯莱赫心中一个激灵,当下浑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经历了刚才了一幕,他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位CEO还拥有雷霆手段。   ……   市场对此一无所知,做空者还是肆意妄为,斯坦利的股价不停地下跌,终于在中午休盘时候来到了40美元的大关口。   这也意味着,从开盘的69美元,到现在的40美元,斯坦利的股票一个上午就跌去了40.2%。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疯狂的跌幅,市场上几乎看不到这样的狂跌。和这样剧烈波动相对应的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斯坦利股票的成交量也攀上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总共12.85亿美元,刷新了斯坦利公司股票上市之后一个上午成交的最高纪录。   分析师在午间纷纷预测,如果情况仍然得不到改善,斯坦利将难逃成为下一个雷门兄弟的命运。   但就在市场对斯坦利的情绪极度悲观之时,斯坦利公司突然在官网上发布了一则消息,宣布和日本的三菱日联集团达成出售协议。斯坦利公司将出售20%的股份给三菱日联公司,每股作价84美元,总计90亿美元。同时,三菱日联金融集团将在必要时候给予斯坦利公司最高不超过300亿美元的紧急资金援助。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菱日联金融集团也发布了内容相似的公告。两者稍一对比,稍有常识的人都能验证这桩交易的真伪。   必须要说明的是,在此之前斯坦利公司的股价最高曾经达到150美元每股。而且就在雷门兄弟破产之前,斯坦利的股价仍然在90美元附近徘徊。只是在市场流言四起时,斯坦利的股价才有所变化,并频繁地发生暴涨暴跌的现象。   因此当三菱日联集团入股斯坦利公司的公告一出,市场一片目瞪口呆。到这个时候投资者才想起来斯坦利公司股票以前的表现,不少人开始反思自己在恐慌心理下做出的投资策略。   更多的人却是意识到,斯坦利公司也要和古德曼公司一样,逆转形势了。首先日本人绝不是傻瓜,不会在这个时候投这么多钱给一家可能破产的公司,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利可图。其次,在有这笔资金入账后,斯坦利所谓的流动性危局就不攻自破了。没有这个消息的支持,任何做空斯坦利的行为都失去了根基。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按照日本人的买价,现在斯坦利股票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   快买!这是大部分投资者的第一反应!斯坦利股票的形势一下子逆转!   下午一开盘,天量的买单就涌现在斯坦利公司的股票上,资金如同山呼海啸般地涌来,几乎在刹那间就将来不及撤退的卖单瞬间吞没,随后斯坦利的股票开始节节高升,势如破竹地上蹿。   在K线图上,原先一条长长的大阴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变窄,直到变成一根横线,这意味着斯坦利的股票回到了开市的69美元。但在这里并没有停留,斯坦利股票开始转红为绿,并且继续上涨,直接拉出一条长长的上涨阳线。   过程不必详述,经历了大跌大涨之后,到收盘时斯坦利的股价上攻到80美元,最终收于82美元,上涨18.84%。如果不看分时图,没有人会想到这支股票一天经历了接近60%的震幅。   在这种极端分化的市场行情下,自然是有人欢笑有人忧。欢笑的是那些之前低价买入的投资者和机构,以及在上涨过程中幸运买到的家伙。而那些忧虑的,则是选择了在不合时宜时卖出,以及没有及时平仓的投资者和机构。   而对于量子基金来说,损失则有一点惨重,因为在卖空过程当中加了四倍的杠杆,加上在上周五突然袭击,降低了他们的仓位价格,因此这一次斯坦利股价的反弹让他们损失惨重。等交易结束后一结算,加上各种衍生品,量子基金足足亏损了15亿美元。   这也难怪索罗斯勃然大怒了! 第163章 耳提面命   相对于两三百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来说,15亿美元的亏损不算什么,最多是5%的损失。但是对于今年的量子基金来说,这个数字却是非常重要。   量子基金上半年的业绩是4.3%,这个回报率看上去很可怜,但是相比起大部分的对冲基金和标普500指数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亮眼的成绩了。因为经济下行,环境变差,系统性风险陡然增大,加上黑天鹅事件频频爆发,使得整个市场都处于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投资风格更为大胆和激进的对冲基金群体就遭了大殃。   无数的对冲基金亏损,还有不少的对冲基金直接清盘,彻底地消失了。衡量对冲基金的业绩,也不再是传统的阿尔法值,而是比起标普500指数谁下跌的更少。在这种情况下,量子基金能够逆市上涨,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成就。   但是索罗斯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因为这一次巨亏几乎将他从做空其他三家投行身上获取的利润全部吐了出来。加上其他经理的业绩很不堪,因此量子基金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点,即08年整年的业绩是否会有所突破,最终业绩是正还是负就要看接下来三个月的表现了。   业绩上的压力迫使索罗斯做了一个更为极端的决定,重金押注欧洲市场,结果很快他再一次尝到巨大的失利,这让量子基金的08年彻底成为了失败之年。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说。且说市场情况如此极端,有巨亏的自然就有巨赚的,类似的对冲基金事实上还不少。虽然在今年约翰·保尔森并没有复制去年的神话,但在雷门兄弟破产事件上巨赚10亿美元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途径流传了出来。   但是这些都是外界的猜测,实际的情况是保尔森基金参与和索罗斯的做空计划,从贝尔斯登、雷门兄弟和美林证券三家投行的身上赚取了超过10亿美元的利润,而不止是雷门兄弟一家。   外界并不了解保尔森基金内部的真实情况,这才以讹传讹,说保尔森基金再次狂赚10亿美元。不过这一切正是保尔森所要的效果,因为这样的业绩能够让他吸引更多的资金。   只是在周一,保尔森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出现在他曼哈顿的办公室内,而是到了地球另一端的香港。在这里,他要拜访他的伯乐——钟石。   “这里真是繁华!”站在国际金融中心的最高层,保尔森俯瞰着整个港岛的夜景,还有只有一港之隔的九龙岛,由衷地感叹道。   作为香港最繁荣的地区,维多利亚港一直是观看夜景的绝佳去处。曾经有好事者,将这里列为世界三大夜景之首,足以可见它的繁华程度。   潮汐波动,倒映璀璨灯火;车水马龙,尽显人潮人海。站在香港地标建筑的最顶端,约翰·保尔森怔怔地看了好久,神色随着霓虹灯光不断闪烁,好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你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吧?”钟石心有所感,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样,最近索罗斯有什么动静?”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约翰·保尔森脸色一紧,恭谨地回答道,“我早听从你的吩咐,在雷门兄弟破产之后就抽身出来了。不过根据之前的策略,相信索罗斯依然在做空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估计现在索罗斯正在焦头烂额吧!”   说完之后,他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是的,保尔森就是钟石打入索罗斯内部的最大内应。说来也是巧合,在保尔森大获成功之后,索罗斯主动找上了他。只是索罗斯远远不曾想到的是,保尔森的发家和钟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人的私交更是达到了一个异常亲密的地步。   这一下完全是索罗斯在明处,钟石隐藏在黑暗当中。而这个秘密,恐怕索罗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就对了!”钟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和厉然,“如果他还继续选择和我作对,我不介意继续给他挖坑。”   金融圈的恩怨,并不像其他恩怨那样会拼到血肉横飞、你死我活。但像不凋花基金这样清盘,基本上和要了基金经理一条命没什么区别了。当然,像索罗斯这样成名已久的人物,基本上属于打不死的,除非钟石能够操控全球市场,但很显然这并不现实。   因此钟石只能给索罗斯设绊挖坑,却不能将对方“打死”。   保尔森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以目前的自己,远不能和这两人对比。他心中还有些庆幸,自己在这桩基金大佬的暗战当中明智地选择了钟石一方,否则恐怕索罗斯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索罗斯赔得起这么多钱,保尔森可不一定赔得起。   保尔森不会想到,两年之后他再一次爆发出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的惊人能量。从此华尔街对他顶礼膜拜,而他也彻底取代索罗斯,成为华尔街名副其实的“赚钱之神”。   “说吧,这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稍微示威了一下之后,钟石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又问起了约翰·保尔森的来意,“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困惑?”   “的确是这样!”保尔森蹙着眉头说道,“依照我的看法,在美国政府推出救市政策之后,整个市场的风波可能就会到此为止。虽然之后还会陆续有企业陷入到麻烦当中,但整体经济形势算是稳定下来了。但这次因为次贷危机引起的余波却不会就这么平息,依照我的判断,至少在未来三到五年,全球市场的经济都会陷入到麻烦当中,复兴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也就是说,包括新兴市场在内,这几年经济的增长都会不尽如人意。而为了刺激经济快速地增长,各国政府都会降低资金的成本,通过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的方式来刺激经济。更为甚者,还会降低长期利率来形成流动性陷阱,让资金向生产领域流动。”   “QE的规模会进一步扩大,通货膨胀将不是各国政府考虑的首要条件。在这种情况下,纸币贬值的速度会超乎想象,虽然不会出现恶性的通货膨胀,但各国政府对通胀的心理下限毕竟会进一步扩大。伴随着通胀的是价格上涨,财富缩水。不止华夏会,美国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美元极有可能通过贬值的方式来改善进出口,尽快刺激本土商品的出口。”   “作为国际货币的美元一旦贬值,所带来的效应将是其他主要货币也会跟着贬值。不会出现货币大战,但各国物价上涨将不可避免,至少是主要经济体内。在经济低迷,需求萎缩,物价上涨的情况下,能够保值甚至增值的投资方式已经不多了。”   钟石静静地听着,仔细地分析这段话当中的逻辑。当听到最后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想告诉我,黄金将是你的下一个投资重点吗?”   “不错,就是黄金!”保尔森兴奋地回应道,“的确是这样,钟先生,你的确是太厉害了。”   “不,厉害的是你!”   钟石看着保尔森淡淡地说着,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简直就是宏观经济的天才,“从历史上来看,黄金的走势一直和美元呈现出负相关的关系。作为曾经的货币和贵金属,黄金的价值自不必多说。虽然现在资金倾向于向欧洲移动避险,但全球经济联合体,欧洲又怎么可能避得开这场危机。而且对于某些安全国家来说,过多的资金涌入,抬高了他们的币值,影响出口,又有可能迫使他们保卫货币,到头来换汇的成本大于避险的成本,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保值的贵金属就成为这些资金的首选。可以预见的是,在两三年的时间,黄金价格必然会节节高升,这的确是个可预见的非常不错的投资方式。不止是黄金,就连白银、铂金等这样的贵金属也将有不同幅度的上涨。”   保尔森没有说话,心中同样不平静。他开始只是粗略地分析了一番关于宏观经济的东西,但没想到钟石一下子就抓住到了重点,并且顺着他的话继续开展下去。虽然和他心中所想的并不太一致,但基本上也相差无几了。   一想到这里,保尔森借机说出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钟先生。现在大宗商品市场已经出现价格逐渐下跌的趋势,我也做了部分的空头。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因为相关性的下跌,石油价格出现大幅下跌,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黄金的上涨。但目前的情况是,贵金属的保值效应还远远没有体现出来,而对于资金来说,在市场观望甚至做空才是主要投资方式。最为重要的是,因为需求的下跌,加上黄金的产出连年增长,使得黄金的价格目前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即在各国滥发货币前,黄金的真正价值都不会体现出来。”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钟石笑着摆了摆手,“你是担心价格波动会影响到我的判断,进而撤回资金是吧?这点你大可放心,今天你的观点成功地说服了我。我想在未来的几年时间内,如果我这边不出现重大问题的话,我都不会撤回在保尔森基金内的投资。这一点放心好了,当初我选择了你,就认定你会给我带来可观的利润。现在证明我并没有看错人,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钟石面前,保尔森像小学生一样兴奋。有了钟石的保证,他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对了,我最近还意识到市场上有一个焦点,在欧洲。”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说道。   “欧洲?”钟石歪着头想了想,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说的不会是保时捷收购大众案吧?”   “的确是这个!”保尔森倏然一惊,旋即醒悟过来,强笑道,“不好意思,钟先生,是我太失态了。我没想到,钟先生早就关注到保时捷收购案了。”   钟石嘿嘿一笑,说道:“这么大的一个案子,谁会不关注呢。不过约翰,保尔森基金就不要参与到这桩交易当中了。现在我不解释,但很快你就会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保尔森坐上回纽约的飞机,他都没想明白这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很老实地听了钟石的建议,并没有投一分钱到保时捷收购案当中去。   事实证明,听钟石的话绝不会错。 第164章 历史性的判决   “保时捷赢了!”   罗德尼·琼斯匆忙地跑进索罗斯的办公室,手里挥舞着一张纸,大声地喊道,“就在几分钟前,欧盟法庭宣布了保时捷控告《大众法》的结果。保时捷方面获胜了!”   在二战时,大众汽车曾经被政府征召,后来虽然归还给私人,但下萨克森州政府还是保留了20.1%的股份。为了防止本国的汽车业被外国公司收购,当时的德国政府在1960年专门为大众公司量身定制了一部法律,即《大众法》。该法律规定,在持有大众公司的股份低于20%时,投票权利按照实际持有的股份来计算。而一旦超过20%时,不管超过多少,实际投票权也只有20%。   当然,想要突破这个桎梏,这部法律也规定当持股人拥有80%以上的股份,这条超过20%而不能完全行使投票权的权利将作废。但是基于大众公司对下萨克森州政府的重要性,无论在什么时候下萨克森州政府都不会放弃手中的股权,而他们的股权恰恰有20.1%,这意味着无论如何,其他财团都不可能持有超过80%的股份。   有了这一部法律,大众公司根本不怕任何形式上的收购。但是保时捷早就对大众汽车觊觎许久,哪里又会被这样一条不公平的法律所束缚。在06年,他们果断地向欧洲法庭起诉,指控《大众法》违背了欧盟的《反垄断法》。因为《反垄断法》在经济法中的地位类似于宪法在众多法律当中的地位,是法中之法,所以一旦胜诉的话,这意味着《大众法》就无法再继续保护大众公司。   正是有了保时捷公司诉讼《大众法》的举动,才让市场意识到保时捷公司对大众公司有觊觎之心,这又引出了欧美对冲基金的广泛关注。   经过时长高达两年的诉讼,欧洲法庭终于做出了终审判决,宣布保时捷一方获胜。这意味着在法律层面,保时捷公司为收购大众公司扫除了一个巨大的障碍。   “放轻松点,罗德尼,这可是一件好事啊!”索罗斯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尽在掌握当中的架势,“这件事并不出乎市场的预料。在此之前,媒体的风向已经说明了一切,《大众法》的确是部不公平的法律,是时候该废除这样的法律了。”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空头头寸就危险了!”看到索罗斯如此平淡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罗德尼·琼斯真的是急了,“40亿欧元的头寸押注在大众股票的空头上,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我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这让我感觉非常不好。”   “放轻松点,伙计!”索罗斯直勾勾地看着罗德尼·琼斯,忽然一笑,“罗德尼,或许你还不知道,德国还有另外一部法律制约着保时捷公司的收购呢。”   罗德尼·琼斯在量子基金当中担任着宏观策略师和经济学家的角色,这意味着他的眼光一直盯在宏观数据和各国央行、政府身上,而对于某一家公司关注甚少。这一次如果不是欧洲法院的判决,加上量子基金堵上20%的资金在单支股票上,他的眼光也不会关注到大众公司的收购案上。   因此在微观上,他有所不知也就很正常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罗德尼·琼斯也没了刚开始的慌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耐心地等着索罗斯的解释。   “德国的《公司法》规定,对一家公司的控股权达到75%,即取得该公司的控制权,就是我们的绝对控股权。和我们50.1%不同的是,他们要整整多出25%的股份。而且还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收购要约触发的起点是30%。这也意味着,在30%到75%之间,足足需要收购45%的股份。”   “除去下萨克森州政府20%的股份,市场上流通的大众公司股份只有80%,只要现任的大众公司管理层保持住5%以上的股份,保时捷家族就不会绝对控制大众公司,这一点毫无疑问。但这是极端情况。如果真发展到这一地步的话,现任的CEO费迪南德·皮耶希肯定会被彻底赶出董事会。因此不管怎么样,支持皮耶希这一方的股东肯定会保留超过5%以上的股份。”   “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即钱!要收购45%的大众股份,保时捷家族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现金吗?我想大众集团肯定不会愿意以股票交换的方式来进行交易,所以现金的储备就显得至关重要。自从年中开始,保时捷家族就宣称要收购超过五成的大众汽车股份。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完成这一目标,甚至才完成了一半。我想到了这个时候,由于受到收购消息的影响,大众股价疯狂一样上涨,这让保时捷的收购成本上涨了不止50%,应该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所以他们要不是继续拆借资金收购,要不就放弃收购。”   “继续拆借资金收购,想要完成最后的35%,这个资金量放眼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支持他们。就算真的有财团强势介入,在保时捷的股份达到一定地步时,我们依然能够从容地离场,最多亏损一部分的资金。但如果他们支撑不下去的话,到时候目前明显虚高的大众股价肯定会出现下跌式的调整,我们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必赢的局面!”   索罗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之后,再看向罗德尼·琼斯时,一脸的得意,“罗德尼,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在这桩收购案上投入如此多的资金了吧。相信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对冲基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蜂拥而入的。”   “可是之前钟石出现在保时捷家族的晚会上,这又代表了什么?”罗德尼·琼斯心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过另外一个疑问很快就涌现了出来,“难道说他是打算给保时捷家族提供资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保时捷还真有可能成功收购大众汽车。”   “关于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   索罗斯眉头一皱,随即就慢慢地舒展开,“不管这个小家伙去是干什么的,最终的情况还是落在这两种情况当中。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小家伙并没有给予保时捷家族太多的帮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罗德尼·琼斯同样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近乎万全之策的策略,再去想钟石为什么那个时候出现在德国就意义不大了,“继续加大做空保时捷?还是静静地等待保时捷做出最终的决定?”   “当然是继续做空!”索罗斯豪气地一挥手,信心满满地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其他对冲基金很快就会跟进。到时候多找几家券商,最好是那种能够不需要提供实券的做市商。德国市场和我们的市场有很大区别,我们要尽快适应。”   不出索罗斯所料的是,法兰克福很快就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对冲基金,大家蜂拥而上,都在做空大众汽车的股票。他们全部不看好保时捷能够最终收购大众汽车,认为保时捷到某个节点上会自动知难而退。为此他们大肆地做空大众汽车的股票,而因为德国的《证券法》规定,做市商在没有相应实券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提供融券功能。所以关于大众汽车的融券业务飞速扩展,规模越来越大。   ……   “钟先生,我以保时捷家族的名义,真诚地邀请你参加在斯图加特的庆功酒会!”就在欧洲法庭的宣判结果下来没多久,钟石在香港的办公室内电话就响了起来。在电话中,保时捷家族的第四代施瓦茨·保时捷郑重地说道。   “庆功?”钟石愕然,不解地问道,“庆祝什么?保时捷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施瓦茨的反应比钟石更为惊讶,他吃吃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就在刚才,欧洲法庭宣布了《大众法》违背了《反垄断法》,我们保时捷家族胜诉了。”   “这么说来,那个时间快到了吗?”对于这个消息,钟石心领神会,嘴角边扬起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什么消息?”施瓦茨·保时捷一头雾水,“钟先生,你说的可是收购大众汽车的事?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家父经过仔细考虑之后,决定暂缓收购大众汽车。现在的价格已经明显超出了我们所能够支出的能力范围。两天后的庆祝酒会上,我将代表保时捷家族宣布这一消息。”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钟石一哂,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请转告沃尔夫冈先生,我一定会出席。”   得了消息的施瓦茨·保时捷满意地挂了电话,浑然不知道钟石所说的那件事,并不指保时捷收购大众汽车的收购案,而是另外一件事。因为这件事高度保密,所以在保时捷家族内部,也仅限于几个第三代知道,作为第四代的施瓦茨·保时捷也被蒙在鼓里。   “你确定这样可行吗?”   作为钟石的左膀右臂,江山一直参与了整个计划,甚至某些细节还是他帮助保时捷家族设计的。现在听说到了收获的季节,他又惊又喜,整个人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这是他进入天域基金以来谋划的第一桩大交易,当初设计出来的时候就连钟石也为之赞不绝口,江山也是信心爆棚,认为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大计划。随着计划的执行,事态发展也正如江山当初预料的那样,越来越多的对冲基金被吸引了过来。但越是这样,江山的心里越是忐忑,因为市场已经失去了理智,聚集的资金也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放轻松点,即便受到千夫所指,最后也是保时捷家族承担这种骂名。”钟石仿佛看出江山的彷徨和犹豫,沉声劝道,“沃尔夫冈先生既然想要这样的结果,我们就给他设计一个。不过他能得到这么多,我们也得让他付出点什么,不是么?”   “保时捷家族真的能最终收购大众汽车吗?”江山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去,“经过这一战,恐怕有一方要损失惨重,胜利的一方几乎不需要用举手之力,就能轻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世事难料!”   钟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轻易下结论。” 第165章 大众慌了   两天后,斯图加特,保时捷家族的庆祝酒会。   为了照顾外国记者,这一次的酒会放在了斯图加特市中心的喜来登酒店。之所以没有在宣判结果下来就庆祝,保时捷家族自然是考虑给嘉宾和各国记者留下时间,共同来参加这一次的盛会。   当钟石和江山步入会场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在这间有着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大厅内,涌入了至少两百人。除了受邀的嘉宾外,还有不少手持录音笔的记者在四下走动,趁着宴会还没有召开之际进行采访。   “钟先生,不介意给我几分钟,做一个简单的访问吧?”   就在钟石端酒准备找熟人聊天的时候,一名记者飞快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就举起录音笔,凑到钟石的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NBC的记者布朗·伦纳斯。”   “当然不介意!”钟石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伦纳斯先生想要问些什么?”   对于保时捷家族保持酒会的开放性,钟石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保时捷家族这是打算借势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保时捷家族会在酒会上宣布某些东西。   他这么想,别人自然也会想到,这也是为什么记者会如此之多的原因。   “请问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斯图加特,是出于什么原因?”布朗·伦纳斯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客套,“是不是天域基金也参与了保时捷收购大众汽车的收购案中,给予保时捷家族以财力支持?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这个……”钟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朗声回答道,“我之所以出席这个会议,是因为接受到邀请,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可以严肃地告诉你,天域基金和目前这桩收购案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对双方的商业行为并不感兴趣。”   “那天域基金在资本市场上有没有什么举动?”布朗·伦纳斯又接着追问道,“比如说买入大众汽车的股票或者是卖出大众汽车的股票之类的举动?”   “这个无可奉告!”   不等钟石说话,江山就抢先说道,“你的问题可能会牵扯到我们的持仓情况,除了法律监管规定之外,我们是不可能透露这些信息的。”   “没有关系!”   钟石微微摆手,制止住江山,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虽然你的问题有些突兀,但是我同样可以回答你。和刚才的回答一样,我们既没有牵扯到参与大众汽车收购的案件当中,也没有在资本市场上针对两家公司有任何举动。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两家公司的收购活动结束之前,天域基金都不会牵扯到其中。我们和德国财团有着一贯良好的合作,没有任何必要破坏这种友好关系。”   “抱歉,钟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布朗·伦纳斯轻飘飘地来一个“对不起”后,继续问道,“既然天域基金并没有参与到收购案或者其他市场上,那么钟先生这次出席酒会的目的是?还有,你对欧洲法院最近宣判《大众法》违法的情况怎么评价?”   “这家伙的话可真多!”江山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这次前来,完全是因为和保时捷家族的友好关系!”钟石像是没听到江山的嘀咕,依然是满脸堆笑地回答道,“我个人比较中意保时捷的品牌。他们的产品不管是品位,还是品质都深深地吸引我。我这次前来,纯粹是以私人的身份拜访朋友。关于欧洲法院的判决,我并没有任何看法,毕竟在法务方面我不是很懂。”   “针对目前很多资金聚焦在保时捷公司和大众汽车的收购案,不知道作为顶级金融家的钟先生,你怎么看?”布朗·伦纳斯的问题似乎无穷无尽,一个接着一个,“或者说,对于这些想在收购案中牟利的人,钟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   “哈哈,我可没有什么建议可给!”钟石微微一笑,“我想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么做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个人不对同行的投资行为评价,市场会给他们公平评价的,我可没听说过哪家对冲基金能够做出跑车的。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要离开了。”   说完之后,钟石轻轻地推开了对方,带着江山大步流星地朝着会场内走去,留下布朗·伦纳斯在那里发呆。   “你好,我尊贵的朋友!”   施瓦茨·保时捷早就看到钟石,只是钟石一直在那边接受采访,所以他也不好上前打招呼,终于等到钟石有空之后,他大步地迎了上来,给了钟石一个大大的拥抱,“非常欢迎你的到来,家父已经在后台等候多时了。”   “难道沃尔夫冈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出席?”钟石一愣,不解地问道,“那个消息不是由他来宣布吗?”   “不,不,不!”施瓦茨一脸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这一次不是由他来宣布,我来宣布。”   “你?”   钟石上下打量了一番施瓦茨,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今年也只有三十岁,虽然看上去成熟老练,但那仅仅是表象,事实上他还是个大男孩,从此刻兴奋的表情就可见一斑。钟石心思有如电闪,只是一刻间就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当下微微一笑,朝着施瓦茨点头示意后,带着江山走向了后台的休息间。   ……   “这个陌生的亚洲面孔是谁?”   大众汽车最高层的会议室内,一众董事正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前,看着ZDF电视台对保时捷家族酒会的直播。镜头正对准一名来自美国汽车制造商的高管时,恰好捕捉到施瓦茨·保时捷拥抱钟石的画面。费迪南德·皮耶希心中一动,立刻向其他人问道。   隔行如隔山,尽管钟石在金融界有着偌大的名气,但对于汽车制造业来说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所以皮耶希的话问出之后,只有满场的沉默。   “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一名董事轻咳一声,信口开河道,“依照我看亚洲人面孔的经验,这家伙应该很年轻。很可能是施瓦茨·保时捷的某个亚洲朋友,又或者是他们亚洲的代言人。”   “不!不!不!”皮耶希猛摇头,“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保时捷家族一贯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对一个朋友或者代言人如此客气。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亚洲面孔神情很淡然,反而是施瓦茨脸上带着讨好,这说明两人的地位并不对等。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这个亚洲面孔应该有很大的背景。”   其他董事心中不以为然,但却没有人开口说出来。在保时捷强势宣布收购之后,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心思开始摇摆,尤其是在欧洲法庭宣布《大众法》无效时,这种摇摆更是达到了顶峰,甚至有人已经在帮皮耶希倒计时了。   “查到了!”   就在众人还在观看保时捷家族酒会直播的时候,皮耶希的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钟石,来自香港,是顶级的隐形富豪,身家据说超过500亿美元,控制的资产可能超过1000亿美元,甚至更多。”   皮耶希瞿然而惊,猛然站起身来,接过秘书手中的文件,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内容,立即面呈灰败土色,嘴角不住抽动,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精气神一般,浑然没有刚才自信满满的姿态。   “这是怎么了?”   顿时各位董事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随着文件的来回传递,很快就有了答案。果然和皮耶希预测的一样,那个亚洲面孔根本不是什么代言人或者朋友,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超级富豪。   如果是这名富豪在保时捷家族背后支持他们的收购,或者在这个时候加入到收购战当中,那么对于保时捷一方,无疑是如虎添翼。而对于大众汽车一方,则是大大的不利。   “或许他并不是因为收购案而来,或许是别的什么事情。”一名董事小声地说道,不过根据他的音量来判断,恐怕是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这绝无可能!”皮耶希勉强摆摆手,制止众人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如果不是看到有盈利的机会,这名富豪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州政府那边还是强力支持我们的。只不过现在我们需要更多的资金援助。”   对于此次的反收购,皮耶希已经想尽了办法。根据德国证券收购法,皮耶希已经派出众多大众的工会代表参与到保时捷公司的公会和监事会,希望能够说服这边的公会来制止这场收购。   同时,皮耶希通过下萨克森州政府,和总理搭上了线。因为《大众法》违反了垄断协议,所以在这部法律中不公平条款被欧洲法院废除之前,他就和议员们开始着手新《大众法》的制定,其中有这么一条:如果要享有独家经营权的话,必须达到75%的持股比例,这和目前的德国《证券法》保持一致。   自然,这一条款毫无疑问地被州政府和德国政府所支持。   到目前为止,保时捷公司持有的份额停留在42.6%,已经有很久不再增持了。但是皮耶希很清楚,保时捷家族绝不会就此罢休的。尽管可能有流动性上的问题,但是现在一个超级富豪的出现,说不定就是来送现金的,想必在不久的未来,保时捷家族可能又会在市场上继续增持。   事实上在一个多月前,保时捷公司发布公告,宣布向德意志银行申请120亿欧元的授信申请,当时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市场。人们纷纷认为保时捷公司将在市场上强势收购大众公司的股份,但是一个多月过后,他们的持股依然不变,人们的心才渐渐地落下地来,意识到这笔资金可能是缓解保时捷内部流动性。毕竟收购了如此多数量的大众汽车股份,保时捷公司的流动性可能有些困难。   但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两百亿欧元的介入,整个形势就可能发生惊天的逆转。   “我需要和这位先生谈一谈!”   皮耶希沉默了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都要在最近和这位先生好好的谈一谈。”   这一次皮耶希是真的慌了。 第166章 暗室密谋   当钟石和江山走进贵宾休息室的时候,发现沃尔夫冈·保时捷和他的头号大将魏德金正等候在这里。沃尔夫冈端坐在沙发椅上,稳如泰山,一脸的气定神闲。作为保时捷首席运营官的魏德金则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钟先生,你来了!”   看见钟石出现,魏德金赶紧迎了上去,双手紧握住钟石的手,“我们有大麻烦了!”他愁眉苦脸地说道。   “放心,一切都在掌控当中!”   不着急的是保时捷董事长沃尔夫冈,在和钟石打了招呼之后,安之若素地说道,“钟先生答应过我们的事,自然会兑现。文德林,稍安勿躁,等钟先生详细说明。”   “不好意思,我的确是心急了一点。”魏德金朝着钟石点头致歉,“这几个月来,我们拿到的信用授权全部花在了收购大众汽车的股份上,但是它们的股价实在是上涨得太快,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在06年保时捷动手之初,大众集团的股价在每股70到80欧元之间浮动,但是在保时捷家族宣布收购大众集团之后,大众的股价很快飙升到每股200欧元以上,这几乎是之前股价的三倍。保时捷的收购成本陡然增大,尽管他们向银行借入了高达120亿欧元的贷款,加上自身拥有的资金,但也只能够堪堪收购到50%左右的股票,如果价格维持在现在水平的话。   这就是保时捷公司为什么在收购了42.6%大众股份后停滞不前的原因,缺乏资金。   “我的朋友,这次前来,我就是帮助你们完成收购的目的。”   钟石微微一笑,示意魏德金坐下,随后从江山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两位请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期权协议?”   魏德金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接过文件看了看,“大众集团的期权协议,这个有什么用?”   对于制造超级跑车的人来说,金融市场对他们来说相当陌生,虽然在这几个月内,雷门兄弟的财务顾问已经尽可能地在保时捷高层当中普及各种金融知识,但包括沃尔夫冈·保时捷在内的一众保时捷高层仍然对这些复杂的名词一知半解。   沃尔夫冈·保时捷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很清楚钟石不会无的放矢,于是静悄悄地等待着钟石的下文。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份大众集团看多期权协议!”   在得到钟石的示意之后,江山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道,“简单一点来说,这些文件就是我们收购大众集团股份的凭证。只要我们按照这份文件上规定的时间内,以规定的价格付出现金,就能够买到大众集团的股份。”   “什么?”   这一下不止是魏德金,就连沃尔夫冈·保时捷也是大惊失色。两人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脸色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欣喜、惊讶、迷惑、不解,种种复杂的表情从他们的脸上接连浮现出。到了最后,两人心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钟石,他们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钟先生,这些期权什么时候到期?”   魏德金第一个提问道,“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不买入大众集团股份的话,这些期权是不是就作废了?”   “这些期权是美式期权,在协议上是明年的六月份到期。”钟石淡淡地说道,“不过因为是美式期权,所以随时都可以行使收购的权利。不过即便是不行权也无所谓,到时候以现金的方式交割就是了。”   “那么这些期权的执行价格是多少?”沃尔夫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在钟石回答了魏德金的问题之后,两人悄声地商议了一会,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东西,剩下的就只有执行价格这一条了。   “我是在不同时间内收购的,所以价格方面有所不同。”钟石低下头,在心中默算了一番,“总体来说,这些期权的执行价格在120欧元到180欧元之间不等,因为大众集团股价的波动,使得这些期权的执行价格波动较大。但总体来说,这些执行价格远比现在市场的价格要便宜得多。”   “上帝啊,这简直就是福音!”   魏德金大喜过望,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挥舞着拳头,“要是能以这样的价格收购大众集团的股价,那我们早就能完成50%的目标。不,说不定60%都搞定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沃尔夫冈·保时捷也坐不住了。他望着钟石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钟先生,你真是保时捷家族的贵宾。说吧,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够转让这些期权协议?”   关键时候,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商人应有的镇定和精明,知道钟石不会无缘无故地拿出这份期权协议来。从来就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沃尔夫冈·保时捷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钟石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沃尔夫冈先生,难道你就不问问,这份文件当中一共包括了多少大众集团股份收购的比例?如果数额太少的话,可是对你们的收购没有任何帮助哦!”   “对,对,是我疏忽了!”沃尔夫冈·保时捷老脸一红,暗叹自己心急了,“的确是如同钟先生所说的那样。那么钟先生,你到底收购了多少类似的期权?”   “40%,如果你们全部行权的话,足够彻底地控制大众集团!”钟石自信满满地一张手,给出一个让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目瞪口呆的数字,“加上你们手中的股份,足以控制整个大众集团!”   “上帝啊,这怎么可能?”魏德金欣喜若狂,甚至失态地大呼小叫起来,“40%,加上我们手头上的42.6%,这不就是82.6%了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是不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钟石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算上下萨克森州政府手里的20.1%的股份,总共的股份数已经超过了100%。很显然你们是不可能行使这么多的期权的,不过如果是到75%的话,这完全有可能。所以我不会将手头上的期权全部转让给你们,最多给你们30%的期权。”   “不,不,我的朋友,30%太少了,至少也要35%。”   沃尔夫冈·保时捷连连摆手,“我认为你是我们家族最可靠的朋友,相信你不会辜负这一份信任。如果是30%的话,那我们可不一定能够完全控制大众集团的股份。关于这一点,我们的态度很坚决,至少35%。”   “这个可是要看你们能不能吃得下了!”   钟石不置可否,转移开了话题,“在我的这些期权当中,价值最高的和现价背离高达80欧元每股,最低也有50欧元每股。以大众集团现在3.8亿股本来计算,我手头上的期权至少价值76亿欧元。而你们如果要35%期权的话,至少要付出66.5亿欧元的代价。沃尔夫冈先生,你确定现在的保时捷公司能够拿出如此多的现金吗?”   “什么?”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震惊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部分的期权竟然需要如此大笔的金额,两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如果按照这个数目的话,他们能够在市场上收购到大约3000万股大众集团的股票,约为总股本的9%。这还只是理想情况,因为一旦保时捷集团的仓位公布,大众集团的股价肯定会继续上涨。但若是拿这笔钱来购买这些期权的话,未来还要支付一大笔资金来行权,这让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都感到棘手无比。   其实钟石说的并没有错,但他隐瞒的是这些期权的成本。现如今这些期权至少价值在76亿欧元左右,这是按照行权价和市场价对比后的现金交割利润。实际上钟石吸纳这些期权也不过花了1.87亿欧元,在全额支付了保证金之后,市场甚至连仓位都不知道。   “当然,鉴于我们友好的朋友关系,我可以将一部分期权折价转让给你们。”钟石看出两人眼中的犹豫,当下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当然,我也不可能亏损太多。要知道我即便是现在行权的话,这些期权的收益绝对稳妥。所以你们商量一下,需要多少期权,我们再商量价格的问题。”   “32.5%,这是我们的底限!”沃尔夫冈·保时捷只是稍微思考了片刻,就果断地咬牙说道,“加上之前我们持有的,基本上达到我们想要全盘控制的目的。至于价格方面嘛……”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等待着钟石给出一个合适的报价。   到了现在,他已经和魏德金明白过来,付给钟石的资金意味着拉高这部分期权的执行价格,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在偷取对方的利润。所以高的报价他不会去说,因为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低的报价他也不会去说,因为决定权根本不在自己一方手中。现在的他只能祈求钟石不要报出太高的价格。   “50亿欧元,这是我的底线!”   钟石和江山对视一笑,知道对方已然心动了,当下报出一个早就商量好的数字,“抱歉,沃尔夫冈先生,这个数字不会改变。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的交易就谈不下去了。”   50亿欧元对于目前的保时捷集团来说,绝不是小数目。但是如果能够收购大众集团的话,这个数字也算不上什么。沃尔夫冈·保时捷嚅嗫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半天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可是我们的现金并不太充分了!”魏德金瞧出自己老板的意思,当下试探着问道,“能不能以分期付款的形式?或者以一部分保时捷的股票折算为现金,又或者是抵押物?”   “当然不可以!”   钟石断然否决道,“我知道最近你们从银行里弄来了很多现金,我的目标就是这些现金。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你们答应我的要求的话,我会告诉你们一个可以很快聚拢大量现金的方法,绝对有效的方法,可以让你们很快弥补上现金上的不足。”   “什么方法?”沃尔夫冈·保时捷下意识地问道。   “这么说你们是答应我的条件了?”钟石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即便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因为我这个方法会利用到我手头上的期权。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利用这些期权来逼空,让那些秃鹫基金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答应了,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沃尔夫冈·保时捷天人交战了好半晌,猛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第167章 暗流汹涌   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董事会还没有结束,就有一位出乎意料的大人物前来拜访他,来人正是乔治·索罗斯。   “据说你们内部的优先股每股40欧元,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在皮耶希这间宽阔的办公室内,索罗斯只是略一寒暄,就说明了来意,“我们想帮助你们抵抗来自保时捷的收购。”   “是帮助我们还是趁火打劫?”皮耶希原本热情洋溢的脸顿时冷了下去,“你们秃鹫基金的名声我可听说过,乔治先生干过什么我更是了然于胸,说是帮助我们,我也不太敢相信!”   这几个月来,关于对冲基金聚集在大众集团和保时捷集团收购案的消息已经四起,前来拜访皮耶希的欧洲基金经理也有好几位,包括了英士曼、布莱文·霍华德、蓝湾资管等知名对冲基金。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希望能够从大众股东手中借出股票做空。   索罗斯比他们的胆子都大,直接找上了费迪南德·皮耶希,而且用的是保卫大众集团的口号。   在这种紧要关头,费迪南德·皮耶希自然不希望大众集团的股票更多地流入市场,因为这如同向保时捷集团递送刀子。所以索罗斯说出来意后,他原本装出来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   “皮耶希先生,我知道你心中有顾虑,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候。”索罗斯何许人也,只稍微一瞧皮耶希的脸色,就明白他心中所想,“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门口的野蛮人,也不是德意志银行的那些蠢货。虽然我们不是并购基金,但是在收购和反收购方面,我们的经验不亚于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专业人员。”   为了防止被收购,大众集团聘请了德意志银行的团队作为财务顾问。而保时捷方面则雇佣了雷门兄弟的团队,虽然雷门兄弟现在受到破产保护,但这个团队的工作仍在继续。   “是吗?”皮耶希的态度依然很冷淡,“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这个很简单!”索罗斯从身旁的罗德尼·琼斯手头上拿过一份文件,递送到皮耶希的面前,“这是我们在法兰克福的交易文件,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我们做空大众集团股价的仓位,持有看空期权的数量等。可以说这绝对是量子基金的绝顶机密,为表诚意我特意拿出来和你分享。另外,还有一些我们做空保时捷公司的远期合约,也都在里面了。”   “这是什么意思?”   皮耶希接过文件,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没有详细地研究,随手丢到一边,“既然索罗斯先生已经在面前,那么就劳烦仔细地解释一下吧。说实话,对于这些充满术语的文件,我实在是看不懂。”   他虽然没有继续看下去,但身旁陪同的人员却快速地拿起文件,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这些是来自德意志银行的专业人员,虽然对索罗斯贬低他们的话感到不满,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只能先将不满按捺在心中。   “很简单!”索罗斯看了看忙碌的德意志银行工作人员,没有发表意见,转而对费迪南德·皮耶希解释道,“保时捷收购大众集团的意图人尽皆知,为此他们已经准备了数年,决心之大超乎大部分人的想象。可以判断的是,如果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放弃对大众集团的觊觎的。”   “现在的问题是,对于保时捷集团来说,他们是打算收购到50.1%时收手,还是75%时收手。如果是50.1%的话,他们距离这个目标并不是很远。如果是75%的话,那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管怎么样,市场上大众集团的股价已经远远背离了应有的价格,这将大量消化保时捷集团的现金。根据我们的判断,如果他们再吸引5%的股份,他们现有的现金流将彻底消耗一空,包括从银行里借入的那120亿欧元的贷款。”   “当保时捷集团没有更多现金从市场上吸纳筹码的时候,他们将被迫宣布收购失败。这就是对冲基金为什么看好这桩收购会失败的深层原因。”索罗斯最后意气风发地总结道,“股价的上涨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了,或者说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保时捷是不可能完成收购的,就算是50.1%的控股也不可能。所以我们认为,在现在高股价的时候,趁机抛出一部分的股票,等到保时捷收购失败时再买回来,甚至可以趁机控股保时捷公司都不是问题。”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皮耶希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这些管理层是不可能出售手头上的股票的,所以你们就把算盘打到我们的头上了,是这样的吗?”   “对,一点都没错!”索罗斯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做市商手头上的股份不多,所以我们只能求助于你们。这绝对是一个快速消耗保时捷现金的好机会。因为法兰克福的市场规则规定,不能够空券卖空,所以我们只能这么做。”   “但是我们能得到什么?”皮耶希歪着头想了想,又和财务顾问了交头接耳了半晌,神色渐渐地缓了下来,“我们除了能够得到一笔利息之外,其他一无所获,这对我们很不公平,很不公平。看吧,秃鹫基金赚了大钱,我们还要承担风险,这可太不划算了。”   “当然,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索罗斯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一成的利润,除了利息之外,另外我们将在总利润当中支付一成的分成给提供者,这样的条件相信皮耶希先生不会拒绝吧?”   “一成?”皮耶希眉头微微一动,没有接话,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他背后的智囊团。几名德意志银行的财务顾问飞快地交换一个眼神后,其中由一名相貌英俊的金发青年开口说道:“五成,再加上全额股权的市价质押,如果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拟定合同。”   所谓市价质押,即按照借出股份的市价,量子基金给出相同数量的现金或者其他质押品。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防止索罗斯“变节”。要知道,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相信,尤其是在关键股权上。   德意志银行顾问打的如意算盘是,即便索罗斯掉转枪口,他们也能够利用质押品的价格在市场获取足够现金,来买回这些股份。虽然会有一些出入差,但如果索罗斯的整个计划成功的话,这点根本就微不足道。   “最多两成,我需要2.5%的股权。”索罗斯虽然预想到对方会很难缠,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难缠。他深深地看了那几名德意志银行顾问一眼后,退让了一步,“我想这个条件应该很丰厚了。至于质押方面,这没有问题,但是利息可就没了。”   “30%的分成,我们提供2%的股份,这是我们的底线,不可能提供更多的股份了。”又和顾问们窃窃私语了半晌,皮耶希最后拍板道,“不可能有更多的股权了,如果再多就可能危害到现任管理层的管理权。”   “25%的分成,2.5%的股权。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能拟定合同。”索罗斯知道不能在股份上过多要求,只能进一步提高分成比例,“质押品我们会尽快列一个清单,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皮耶希痛快地伸出手来。   ……   几乎是同一时间,保时捷家族酒会终于到了最高潮,在礼节性社交活动中场休息时,施瓦茨·保时捷走到台前,全场的灯光恰时地暗淡下来,聚光灯打到了他的身上。   “女士们,先生们,记者朋友们,欢迎参加今天由本家族举办的庆祝欧洲法院废除《大众法》的庆功酒会。”他首先致辞道,随后进入到正题。   “众所周知的是,《大众法》并不是一部保证公平公正的法律,我很诧异的是,时至如今,在我们这样的一个国家,还有这么样的法律存在,这不得不说是件咄咄怪事。所幸的是,经过两年的努力,这部法律终于被废除了,自由市场进一步向我们开放。”   “我相信,不管对大众集团,还是对保时捷集团来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在这里我必须澄清一点的是,对于大众集团的收购,我们保时捷集团是从经营和管理的角度去进行的,并不是外界所宣扬的恶意收购。”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收购了大众集团42.6%的股份,这个数字是真实而又准确的。在收购如此多股份的情况下,是否按照原来收购计划继续进行,还是改变策略,不再谋求大众集团的控股地位,这在我们内部引起了一定的争论。”   他的话音刚落,现场立刻一片哗然。记者和嘉宾们前来,自然是想知道关于保时捷收购大众集团的最新进展,而现在竟然听到一个保时捷集团可能放弃的消息,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诧异万分!   “当然,争议的结果还没有出现,不过有最终结果时,我们是一定会对外公布的。”施瓦茨·保时捷依然是满脸堆笑,自信地对着全场说道,对那些聒噪声仿若未闻,“在此之前,我们仍然希望能够和在座各位,新闻媒体甚至是大众集团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谢谢各位的到来,请尽情地享受这个美好的晚上。”   说完之后,他不顾蜂拥而上的记者,笑着在保镖的簇拥下飘然而去。   ……   “这个小畜生,想骗谁?”   和费迪南德·皮耶希一样,阿道夫·默克勒也在观看着保时捷家族的酒会,在施瓦茨·保时捷暗示保时捷家族可能放弃增持大众集团股份的时候,他冷冷地一笑,随手将手中的啤酒杯甩了出去。   “你们家族的那点破事,谁不清楚?别的不说,就光是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真的把所有人当傻瓜戏耍吗?”   作为德国本土财团的代表,阿道夫·默克勒对保时捷家族的那点破事知晓得不能再详细了。加上对沃尔夫冈·保时捷性格的了解,他断定这是保时捷家族玩的一个把戏,否则也不会将一个不值一文的第四代推出来宣布了。   “这一次,我要狠狠地赚上一笔!”   阿道夫·默克勒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上一次和钟石交恶之后,他还忐忑了好半天,但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对方在资本市场上有所行动,于是他的心就渐渐地放了下来。   现在他的家族企业到了一个紧要关头,因为银行财团全部紧缩贷款授信,使得VEM控股集团陷入了现金流不足的困境,为此他四处寻找贷款,同时将视线投向了资本市场,保时捷和大众集团的收购案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赚取现金的机会。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大有人在! 第168章 秃鹫大聚集   “保时捷家族暗示停止继续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   当路透终端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时,金融城里至少有数十家对冲基金乱了阵脚,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   这是一家在全世界都享有很高声誉的顶级对冲基金,总部设在伦敦,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办公地点,包括纽约和香港。作为欧洲对冲基金的代表,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拥有高达300亿美元的资产管理规模,旗舰基金的资金规模则达到了150亿美元,在去年收益率达到了惊人的24.1%。这个数字不仅是在同级别的欧洲对冲基金界领跑,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屈指可数的一个成绩。   艾伦·霍华德是这家对冲基金的创始人兼高级合伙人,他年过五旬,身形魁梧,经常身着一身英伦范的西装马甲,手中持有一根黝黑铮亮的文明杖,十足的贵族绅士派头。   “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此时的艾伦·霍华德依然在他那位于金融城的办公室内,尽管是深夜,但精力充沛的他经常在十二点过后才回家。当保时捷家族可能停止增持大众汽车股份的消息传出后,他和手下的明星交易员们立刻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布莱文·霍华德基金共做空了10亿欧元的大众汽车股份,这笔交易是今年旗舰基金的第一大重仓。   “不清楚,这件事很古怪!”   明星交易员詹姆斯·怀特海德蹙着眉头回答道,“如果真的是停止收购的话,保时捷官方至少会发表一个放弃收购的声明,而不是在这种社交场合随意地宣布。还有,这一次发言的人虽然也是保时捷家族的人,但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这个名叫施瓦茨·保时捷的人明显是个边缘角色,他的话能有多少公信力还有待观察。”   “你的意思是……”艾伦·霍华德目光闪烁,“他们是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借机麻痹市场对手,然后悄悄地进行收购?”   “德国市场监管的那一套怕是避不开了!”詹姆斯·怀特海德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保时捷的高层,我会一方面说服目前大众高层放弃手中的股票,另外会用隐蔽的方式,利用离岸公司或者个人的名义在市场上收购大众集团的股份,等到适当的时机再转让给现在的保时捷集团,然后再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对外公布。”   “不管怎么样,保时捷家族蓄谋已久,而且最近还借入了一大笔贷款,这些都无疑代表着他们积极地谋划控制大众集团的决心和力度。至于最后的金额,我觉得他们不一定要达到75%,即便是收购到50.1%也足以让他们掌控大众集团了。”   “所以在达到50.1%之后,对于目前虚高的大众股份将是一个重大的回调?”艾伦·霍华德的目光不再闪烁,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到时候我们的做空计划就到了收获的时候?”   “不错!”另外一名交易员阿德里安·希尔顿跟着附和道,“不管如何,一旦跨入50.1%的门槛之后,保时捷家族必然会对外宣布,并且谋求控制大众集团的董事会,这是他们一直希望做的。现在之所以对外放出模棱两可的风声,目的还是在于降低收购成本。因为只有这样,那些惜售的持有者才会趁着价高抛掉手中的股票。但是他们又不能公开撒谎,所以只能用暗示的方法来进行。”   “如果他们是真的放弃收购了呢?”   作为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的掌门人,艾伦·霍华德必须要考虑到事件的方方面面,即便是他手下两大明星交易员都如此劝说,但他还是得多问一点,“股价的下跌会立刻让我们的头寸获取盈利,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对于今年的业绩,恐怕就帮助不大了?”   “不错……”   就在詹姆斯·怀特海德准备回答之时,怀中的电话振动了起来。他拿起来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喜形于色。   “发生了什么?”   另外两人立刻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阿德里安·希尔顿开口问道,“是不是关于保时捷公司的消息。”   “不!”詹姆斯·怀特海德摇摇头,“不是保时捷公司,而是两个对冲基金的大佬来到了德国。一个是钟石,另外一个你们猜猜会是谁?”   “钟石?天域基金?”艾伦·霍华德的嘴角开始急速抽动,“香港的那个家伙吗?上帝啊,他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天域基金在对冲基金界的名气远远超过布莱文·霍华德基金,而它的掌门人钟石更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当听到钟石到了德国,艾伦·霍华德心中立刻升起了警觉。尽管他很清楚,即便是天域基金,在了解这桩收购案的前因后果之后也会选择做空。   “天域基金宣布不介入到保时捷收购大众的事件当中。”还好詹姆斯·怀特海德的话及时打消了艾伦·霍华德的顾虑,“这是钟石亲口说的,通过CNBC进行的直播上他宣布的,相信他不会在这种场合撒谎。所以我们没什么必要担心天域基金,估计钟石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不过先生们,难道你们不对第二位大佬感兴趣吗?”   “第二位?没兴趣!”   听说钟石这样宣布之后,艾伦·霍华德长松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果天域基金对此没兴趣的话,那么市场的变数可就少了一个,这样对我们非常有利。现在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太放在心上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按照既定的策略继续去做空,争取将利益实现到最大化。”   “不,老板,我想你应该对这位感兴趣!”詹姆斯·怀特海德不再卖关子,“乔治·索罗斯,我在大众的内线刚刚告诉我,索罗斯亲自拜访了大众的董事长皮耶希。”   “什么?竟然是他?!”   艾伦·霍华德猛然站起身来,神色十分激动,一直自言自语道,“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天呐,重头戏终于来了!”   艾伦·霍华德的反应在詹姆斯·怀特海德的预料当中,但这位明星交易员没想到的是,艾伦·霍华德很快做出了一个决策,“先生们,立刻加大做空大众集团的力度,将总金额提高30%,不,50%。”   在两名交易员震惊的眼光当中,艾伦·霍华德激动地说道:“先生们,索罗斯的出现,代表着吹响了对冲基金总进攻的号角。虽然这些年来,量子基金的业绩并不算太突出。但你们不清楚,我可是非常了解。索罗斯这次肯定是和大众集团商谈借出股份的事情,而且他如此不掩行踪,目的就是为了号召大家共同做空。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市场,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加大力度就来不及了。”   “相信我,一定是这样!”他又补充了一句。   两名交易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索罗斯做空英镑的那个年代,自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市场上的号召力,至少是没有感受过,所以他们并不理解为什么艾伦·霍华德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如果他们能预知到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出,整个市场的后续反应时,绝对会佩服艾伦·霍华德的当机立断。   ……   沃纳·海森堡是德意志银行的一名研究员,才三十岁出头的他已经在这个行业大有名气,因为他的宏观研究能力出类拔萃,深得客户的信任,所以在他旗下竟然聚拢了数十家机构的客户。   就在欧洲法院宣布《大众法》作废的这一天,他忙碌到深夜,赶出一份关于汽车行业变动可能对宏观经济产生影响的报告后,电话铃声突然大作,是一个来自格林威治的电话。   电话里一名小型对冲基金经理向他询问德意志银行的大众股份筹码,沃纳·海森堡对此心知肚明,因为保时捷收购大众案已经成为全世界的焦点。但当那名基金经理说出想要融券的份额时,他大吃一惊,才意识到市场的狂热。   居然是一亿欧元的融券要求,虽然这只不过是现在不超过50万股的大众股份,但据沃纳·海森堡所知,这支对冲基金也不过3亿美元左右的资金管理规模。一下子拿出超过三分之一的资金下注在大众集团的股份上,沃纳·海森堡觉得这名基金经理简直是疯了。   尽管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沃纳·海森堡还是答应了对方融券的要求。但很快,其他机构要求进行大众融券或追加大众集团融券的电话接踵而来时,沃纳·海森堡才意识到不对,赶紧上报给了德意志银行的高层。   事态的发展的确如同艾伦·霍华德预料的那样,尽管算是秘密拜访,但是索罗斯出现在沃尔夫斯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到整个市场,从伦敦到约翰内斯堡,从纽约到远东的东京,只要是关注德国市场的交易员们很快就得到了这一个消息。   “立刻给德国的经纪商打电话,要求他们给我们加大大众集团融券的力度,至少提高50%的额度。”ManGroup的基金经理安迪·霍恩第一时间就命令手下的交易员。这家丝毫不亚于布莱文·霍华德的伦敦对冲基金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索罗斯现身消息的不同,由安迪·霍恩执掌的旗舰基金更是反应神速,立刻在市场上寻找更多融券的可能。   在金融城的另外一家顶级对冲基金,温顿资本管理公司,同样也是反应神速,在获知自己的经纪商不能够提供更多的大众集团融券业务之后,果断地再次选择了另外一家德国券商,只有一个要求,尽可能低融入大众集团的股份。   和他们一样做出反应的,还有在纽约、法兰克福、巴黎等地的对冲基金,越洋电话甚至从东京打到了法兰克福。就在这一夜,德国本土券商,还有那些获取了法兰克福市场做市商资格的券商,经纪账户中涌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资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大众集团的融券。   接近4亿的股本,除了下萨克森州持有的20.1%之外,总共可流通的大众股本超过了3亿份,这还不算上优先股和认股期权。而目前的大众集团和他的董事们持有的股份不超过25%,因为有下萨克森州政府的支持,所以他们的股权接近45%,依然是第一大股东。而目前保时捷集团持有42.6%的股份,虽然逼近第一大股东,但其他流通股的股东并不买保时捷的账,所以到目前为止,大众集团的管理层依然稳如泰山。   这三方占据了不超过87.6%的股份,剩下的股权不再有数额较大的股东,基本上能够自由地在市场上流通。而在这些12.4%的股份当中,做市商手头上拥有的虽然并不清楚,但绝不会超过一半,因此如果不赶快融券的话,对冲基金连口汤也喝不到了! 第169章 煽风点火   法兰克福,德意志银行总部。   当沃纳·海森堡将对冲基金追加做空额度的消息上报之后,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但随后越来越多的交易员开始向上汇报时,这个消息才引起德意志银行方面的高度关注。   “发生了什么事情?”   交易部的董事总经理麦德哈维·拉尔紧急将明星交易员们聚集到一起,仔细地询问具体细节。   “美国的对冲基金Element Capital突然要求增加做空大众集团股票的份额,而且增加的幅度高达75%,几乎是翻了一倍。上帝啊,如果答应他们的请求,这几乎相当于他们把全部资金总量的三分之一都押注在做空大众集团的股份上。”   沃纳·海森堡心有余悸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忠实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内心,即震撼不已。   通常来说,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对冲基金,其最大的重仓股不超过其资金管理总规模的十分之一,这是典型的“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避险行为。但对于一些小型对冲基金来说,却有着更为激进的投资方式。例如这家叫做ElementCapital的对冲基金,其原先在大众集团上的做空资金就接近总资金管理规模的六分之一。这原本在业内看来已经是很极端的做法了,但是现在居然又追加了,怎能不让沃纳·海森堡感到心惊胆颤?   当然,对于对冲基金来说,这种激进的投资方式并不一定代表有道德风险,或许这里面大部分的钱是创始人自己的,就像现在的量子基金一样,实际上大部分的资金已经是索罗斯家族的。也或许是做决策的人急于要打开市场,取得名声,获取更多的管理资金。但不管出于哪种目的,这种方式是绝对不值得鼓励的。   “除了他们,还有Caxton Associates,MooreMacro等众多美国对冲基金。”沃纳·海森堡继续说道,“不知道因为什么,整个对冲基金界好像疯了一样,尤其是美国的对冲基金。”   “你们的情况也差不多?”   麦德哈维·拉尔沉吟了片刻,再问向其他的交易员时,得到了几乎同样的答复,“这么说来,他们集体看好保时捷不可能完成这桩收购,就是因为保时捷家族发表了一通模棱两可的讲话?这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对于保时捷家族发布的消息,麦德哈维·拉尔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他和他的同事们只是稍微一分析,就认定这是保时捷家族放出的假消息。除了没有一点确切定论之外,施瓦茨·保时捷的身份也成为问题所在。作为德国本土顶级券商,德意志银行的分析师们很快就得出和其他市场分析师一样的结论。   麦德哈维·拉尔甚至认为,保时捷家族的这番“表演”既拙劣又幼稚,只要稍微有点眼色或者了解保时捷家族恩怨的人都不会按照他们所想要引导的那样来理解。   但现在问题却出现了,保时捷家族可能会继续强硬地吃进大众集团的股份,而对冲基金却蠢蠢欲动,认为这桩收购不可能成功。这几乎是泾渭分明的判断让麦德哈维·拉尔顿时困惑了。   “没有道理啊!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麦德哈维·拉尔揪着头发使劲地思考着,很快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就乱得像鸟窝一样。   交易员们看到这副场景,相视一笑,均是摇了摇头。麦德哈维·拉尔相貌英俊,身形挺拔,是个典型的日耳曼美男子。平日的他也很注重仪表,定制西装、真皮公文包、永远一尘不染的高级皮鞋。当然,还有一罐藏在公文包里的发胶,这是他随时准备用来打理发型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麦德哈维·拉尔的“癖好”,所以交易员们才对他此时乱糟糟的发型侧目。不过他们的窃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当中就有人的手机振动了,先是第一个,随后又有其他人,再接着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索罗斯来了?”   麦德哈维·拉尔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既然是他亲自出马,而且还出现在大众集团的总部,那么看来他的确是打算掺和到这桩交易当中。想必是因为这个消息,全世界的对冲基金才联合起来要做空大众集团股份的吧!”   “应该是这样!”沃纳·海森堡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对冲基金的大佬,来自香港天域基金的钟石钟先生。不过根据CNBC的报道,这位先生否定了掺和到收购案当中的可能。如此一来的话,可以肯定索罗斯肯定会牵扯进去,而对于钟石来说,应该不会,毕竟从他在公开场合的表态来看,此人从来没有说过谎。”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用理他!”麦德哈维·拉尔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就将事件当中最大的X因素排除掉,“沃纳,我们持有的大众集团股份一共有多少,能否支撑这些对冲基金的做空?”   作为法兰克福市场最大做市商之一的德意志银行,自身持有相当多数量的大众集团股份,是大众集团的小股东之一。当然,它持有的股份是用来进行长期投资的,轻易不出手,即便是保时捷吞并了大众集团,对他们的投资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出于做市商的考虑,他们也经常借出这部分的股票做空,趁机赚取部分的利息。   “3.5%的股权没有变动。”沃纳·海森堡沉声回答道,“前期已经借出去2.1%,只剩下1.4%的股权,根本不能够应付来自对冲基金的要求。我估计,如果想要满足对冲基金做空的要求,至少要增加到5%的股权甚至更多。但是我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增持大众集团的股份,它们的股价实在是太高了。”   “对,他们的股价早已经背离了基本面。”另一名叫做安德烈·卡尔森的交易员也附和道,“加上成长的预期,他们的股价最多在70欧元到100欧元,这还是明显地高估。如果我们现在增持,明显是当了冤大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沃纳·海森堡赞同地点点头,“如果我们不能增持的话,那我们就得另外从市场上寻找现券。先生们,尽快发动你们的人脉,到市场上去寻找可能借到的现券。对了,利率绝对不可能超过我们借出的利率。”   挥散了交易员之后,麦德哈维·拉尔坐在会议室里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罗杰先生,你好。”麦德哈维·拉尔毕恭毕敬地说道,“我是德意志银行的麦德哈维。不知道你最近过得好吗?不知道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喝一杯咖啡。”   “原来是麦德哈维先生啊!”话筒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咖啡就不必了,麦德哈维先生致电来是有事吧,关于大众集团股份的?”   “你怎么知道?”麦德哈维·拉尔惊讶之余脱口而出,旋即他就反应过来,“已经有别的同行找过你了?罗杰先生?”   “不错!”那名叫做罗杰的先生笑着说道,“麦德哈维,你的消息已经严重滞后了。在你之前,德罗证券、哈迪尔资产管理公司都已经打来电话,向我借入大众集团的股权。如果不是相信你一定会打这个电话,我就答应将现券借给他们了。”   “什么?”麦德哈维·拉尔的心沉了下来,他知道罗杰所说的几家公司,也是法兰克福市场鼎鼎大名的几家做市商之一。而且他还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借券规模大的话,罗杰说不定早已经将现券借出去了,“他们竟然已经行动了?看来对冲基金做空大众集团的决心很大啊,已经严重地影响到做市商了。”   “半年的时间,3%的年利率,这是我借出的条件!”罗杰很快开出自己的条件,“1.5%的股份,可以全部借给你。麦德哈维,你应该很清楚,如果看在过往交情的话,我一定不会留给你。”   不得不说,这个融券的条件比市场价高的多了,但是在这个时候,麦德哈维基本上不可能在市场上找到更大的融券规模,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这些都不是问题!”   麦德哈维只是略一沉思,就果断地应了下来,“不过罗杰先生,我有一个疑问,难道你不担心大众集团真的被保时捷集团收购吗?”   “担心?”罗杰轻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担心?这是保时捷家族的内战,和我这个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保时捷入主大众集团可不见得是坏事,现在大众的阵线拉得太长了,是时候改变了!”   作为小股东,这名叫罗杰的先生所打的如意算盘无非是坐看保时捷家族内斗,不论是哪一方,都需要拉拢他这样的人。皮耶希需要他们支持保卫大众,保时捷家族需要他们出让手中的股份。无论斗争的最后结果是什么,最终他都能以一个较高的价格转让股份。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即便是保时捷家族全盘控制大众集团的股份,即持股达到75%,他这样的股东也可以搭上这艘大船,进行长期投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借出股票,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止我是这种情况,就连其他股东,我也听说他们正在蠢蠢欲动。”罗杰紧接着又爆出一个让麦德哈维大吃一惊的消息,“一场好戏正在上演,说不定皮耶希本人也借出了股份。要知道这可以快速地消耗保时捷的现金!”   “他们这是打算逼空?”   一个念头飞快地出现在麦德哈维的脑海中,但下一刻就被他否定掉,“这怎么可能制造出逼空?市场上至少还有30%以上的流通股,而且每天大众集团股份的换手率高达10%以上,绝对不可能形成逼空的。”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快速消耗保时捷现金”这句话给吸引住了,却没有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但在那个时候,谁又能够想得到。   在借入到1.5%的股份后,德意志手头上持有的大众集团股份达到了惊人的5%,此时的麦德哈维让交易员们对外宣布,德意志银行手头上有大量的大众集团股份,欢迎对冲基金前来融券。一时间来自全世界的对冲基金都在拨打德意志交易员的电话,希望能够借入大众集团的股份来做空。   因为做市商的大肆宣传,使得做空大宗集团的资金越来越多。有了煽风点火,这把火简直是烧的越来越旺了。 第170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一)   有了秃鹫(对冲)基金的蜂拥而入,再加上做市商的煽风点火,大众集团的股份做空在几天内就扩大了一个量级,从之前的4.5%猛然扩大了一倍多,达到了惊人的10%,这意味着超过80亿欧元的资金参与到做空大众集团的投资当中。又因为大众集团在德国指数当中的权重,再加上做空指数、期权、OTC的CDS、其他相关性高的股票上做空的资金等,保守估计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00亿欧元。   虽然这些股票并不是同一时间砸入市场的,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卖出却没并没有太影响大众集团股价的表现,在略微出现下滑之后大众集团的股票表现就立刻站稳在180欧元附近。这一现象让对冲基金不惊反喜,他们错误地认为这是保时捷集团的“马甲”们在暗自吸筹,当下自然是不再留力,全力地在市场上抛售大众集团的股份。   “大众集团的股价震荡异常,这几天频繁地出现上百万欧元甚至是千万欧元级别的卖单,看来他们的确是在全力做空!”   10月21日,周五,在法兰克福临时租借的办公室内,江山面带欣喜地对钟石汇报道。   “整个欧洲都在做空大众集团的股份,想来这一次来的对冲基金一定数量不少。”钟石用手托腮,认真地看着盘面,估算着交易的数值,“从240欧元到180欧元,跌幅达到了25%,就这一点应该足以让很多对冲基金获取不菲的盈利。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江山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旋即就反应过来,“钟生,你说他们太贪了?”   “不错,的确是太贪了!”钟石指着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耐心地分析道,“在240欧元跌至200欧元时,因为心理关口的关系,有部分的资金开始买入,虽然不清楚是平仓还是看多,但反弹已经不可避免。如果说一家对冲基金是在短线操盘的话,从200欧元到210欧元区间,他们通过操作平掉一部分头寸,稳稳地将盈利收入口袋,随后在高位继续卖出,趁着大空头再次打压股价的时候再次操作。这样一方面避免波动风险,另一方面在反复操作之间保留一定的流动性,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好平仓。当然,对于大型对冲基金的来说,这个方法并不合适,他们预期的价位太低了,这点利益应该不会看在眼里。”   “毕竟他们没有想过多逼空的可能!”江山笑着附和道。   所谓多逼空,是指交易者通过资金上的优势,通过控制期货上多头的头寸或垄断交割物的数量,迫使空头违约或者以高价交割的一种策略。   因为期货市场的规模远远大于现货市场,所以两者市场存在着多逼空或者空逼多等策略。举个例子,某棉花生产商通过囤积大量现货棉花,在某个月的合约上大量做多,和空头形成远超现货规模的交易盘。临近交割日时,该棉花商只要放出风声,将不以现金的方式进行交割,到时候空头不得不到处到市场上去搜集棉花,又或者被迫抬高棉花的期货价格,认输离场。而在这种时候,空头的损失将是极其惨重的,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可能分分钟被打爆。   同样的道理,如果上述的角色变成棉花交易商,他可以选择以空逼多的方式来谋利。因为手头上囤积大量的棉花现货,所以肆无忌惮地做空,反正到最后交割时他们也有足够的现货交割。而作为对手的多头来说,这种场面无疑是灾难性的,因为要不他们被迫接下现货,要不就以极低的价格认输离场。   这些虽然都是极端情况,但不管是在期货市场还是在股票市场都时有发生。而每次发生多逼空或者空逼多时,都是极为罕见的大场面,整个市场都会参与到其中。这就相当于一场赌博,只要能押对方向,所赚取的利益将远远超过往常。   现在江山和钟石说这些,自然是点破了两人和保时捷家族方面所谋划的计划,就是多逼空!现在保时捷家族持有42.6%的大众流通股份,再加上钟石转让的那部分期权,留给市场上的筹码已然不多,因为下萨克森州政府还持有20.1%的股权。所以当保时捷家族宣布持有这部分期权的时候,就是空头的覆灭之时。   “钟生,你说保时捷家族会什么时候发动?”   对于保时捷家族暗地里的行动,江山简直是洞若观火,因为这一切几乎就是他在操刀,虽然现在将东西都移交到了保时捷家族手中,但是他仍然在观察着事情的后续。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在什么时候发动?”钟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古怪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山一眼后,不答反问道,“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倒是能够体现出操作的风格来,如果换做是你来逼空的话,你觉得最恰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交割日的前一天,或者是当天!”   江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脸上一片果断的表情,“在交割日的前一天,还保留着给空头一天的处理时间。在这个时候双方可以商议,到底是现金交割还是最后实物交割。而如果是当天的话,基本上空头别无选择,投机的空头只能够高价购买多单来平仓,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价格的疯狂上涨,可能比前一种还要恐怖的上涨。虽然各有优劣,但同样都能够达到利益最大化的效果。”   “果然激进!”钟石的脸上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作为对冲基金的从业人员,投资风格的激进是一种必然,因为我们必须考虑α(阿尔法值)。但是你却忽略了另外一个条件,即在期货、期权市场上,临近交割日时,成交量已经不会像往常那样大。因为多空双方都清楚,市场存在逼迫的可能性,除了那种单一现金交割的期货市场外,其他市场莫不如此。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将一部分仓位转移到下月或者是其他远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所说的利益最大化不一定能够达到。”   “原来是这样,我的确是考虑欠妥!”江山恍然大悟,随后又皱着眉头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发动才最合适?时机非常重要,但如果时间足够长的话,留给对方准备的时间却又太多,这样似乎也不太好。”   “的确是这样!”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对江山的举一反三能力表示赞同,“就说保时捷家族选择发动的时机吧,我个人认为在本周四,也就是昨天应该是最好的。这样既能够留给空头一定的平仓时间,又对大众集团造成莫大的压力。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在昨天发动,这说明他们收购大众集团的决心异常坚决,而对于空头来说,无疑是被逼入了死胡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保时捷家族似乎并不打算遵从。这桩交易是有的看了。”   下周三,即10月23日,是法兰克福市场的期货、期权交割日,在此之前持有某些期货或者期权的机构或者个人需要在周一交易结束前宣布行权与否。不过在此之前就会有机构或者个人宣布行权,因为真正想做套期保值的机构或者个人,肯定会留给对方一定的准备时间。   换句话说,在那一天才宣布行权的机构或者个人,其目的绝对不单纯。   听完钟石的话,江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纽约中央公园,索罗斯在结束深夜看盘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萎靡,他躺在沙发椅上,有气无力地对罗德尼·琼斯说道,“这几天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远离我很久了!”   “什么感觉?”   罗德尼·琼斯同样是疲惫不堪,他勉强地坐直身子,听完索罗斯的话后,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乔治,是不是你最近劳累过度,需不需要我叫医生来?”   “不,不,我并不是劳累过度!”索罗斯摆了摆手,说道,“这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口。如果非要我解释的话,我只能说我们最近似乎要遇到危险了,而且是很大的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应该是投资上的危险吧!”罗德尼·琼斯的反应很快,稍微一细想,就明白索罗斯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最近市场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在救市政策成功之后,道琼斯指数勉强地止住了下跌势头。如果还有其他的话,恐怕就是我们在法兰克福市场上的卖空了,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这桩交易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   “不,不,我的感觉非常准!”索罗斯直摇头,“在1987年的股灾、1998年的日元等重大时候,这种感觉就曾经出现过。你也清楚,我们在那几次事件中损失惨重。我依然感觉不对劲,还是要看看大众集团的股票表现。”   说着他就翻起身来,打开彭博终端,认真地查看起大众集团的股份,这一次他连大众集团的期权也没有放过。   “咦,怎么他们公布的期权数量这么少?”   索罗斯指着17.5%的总买入持仓数据问道,“按照道理来说,大众集团的股价上涨如此疯狂,他们的期权成交量和持仓水平绝不可能这么低,怎么才17.5%的比例,这好像说不过去,难道德国人不玩期权吗?”   “这个我知道!”罗德尼·琼斯漫不经心地说道,“法兰克福市场有规定,如果没有以杠杆,而是全部资金买入期权的话,他们的持仓是可以不公开的。满足了经纪商和交易所的资金要求,这些持仓就不需要公开了。多头和空头都一样,不得不说,德国人的这个规定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原来是这样。”索罗斯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紧接着又去翻下一个衍生品。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紧接着他看向罗德尼·琼斯,发现对方同样是惊骇不已。   “他们买了看多期权,大量的看多期权!”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索罗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100亿欧元就是为了期权行权使用的,只要等到合适的时候,他们就会对外宣布,到时候整个市场的流动性一下子会缩减很多,大众集团的股价也会蹿到天价!”   “最近的一个交割日,就是下周三!”罗德尼·琼斯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第171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二)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最近宣布这个消息?”   索罗斯的神情也明显地紧张起来,“又或者是宣布行权?如此一来,我们的仓位……”   由于不断地卖出和买回,量子基金目前维持在45亿欧元左右,这个数目接近整个卖空大众集团总数的一半,正是因为索罗斯从皮耶希本人手中借出了大量的股票。   现在麻烦一下子来了!   一想起只有两天的交易时间,索罗斯直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他们应该不会在最近宣布吧?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搜集期权,又或者是通过其他途径购入大众集团股份的。不管怎么样,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应该不可能发生。”   即便强悍如索罗斯,对目前的形势也傻眼了,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语当中透着一股浓浓的侥幸心理。   “面包掉在地板上,一定是有奶酪的那边先着地!”罗德尼·琼斯勉强保持镇定,但语气之间的悲观气息已经再也掩饰不住了,“墨菲定律。我们现在应该考虑该怎么样收场了,如果保时捷家族宣布这个消息的话,大众集团的股价肯定会疯狂上涨,到时候我们就必须尽快地平仓。天呐,我们的头寸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索罗斯目光闪烁了半天,最终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   ……   “我们好像上当了?”   德国时间的周六,沃尔夫冈·保时捷在和钟石的交易彻底完成后,一直有种肉疼的感觉。反复几晚难以入眠之后,突然他灵光一闪,意识到这桩交易背后可能存在问题。   “30%的股份,大约是1.2亿股,折合成目前的市价超过200亿欧元。他居然以区区的50亿欧元就卖给了我们,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因为常识的缺乏,加上这段时间的劳心劳力,使得沃尔夫冈·保时捷已经有些神经质,进而对他的财务顾问团说出这样的话来。   “沃尔夫冈先生,事实并不是这样!”一名叫做科勒·哈吉的财务顾问苦笑着摇头,“按照期权协议上的价格,天域基金方面需要用120欧元的价格来购入30%的大众集团股价。而现在市场的价格在200欧元左右,即意味着原本他们能够获得90亿欧元的溢价,但是因为数量庞大,能以这个价格成交的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折价以50亿欧元的价格卖给我们。换而言之,即我们现在是以160欧元每股的价格接手了这部分的期权。”   “原来是这样!”沃尔夫冈·保时捷若有所思,“50亿欧元实在是让我心疼。在我当初和对方谈判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自然,他的言下之意在暗示,这些财务顾问可能存在失职的可能。归根到底,他还是对这桩交易耿耿于怀。   “保时捷先生,老实说我们无计可施,要知道对方是顶级的金融家,怎么可能给我们留下谈判的空间。”科勒·哈吉只能继续苦笑,“老实说来,我们之所以处于被动地位,还是对方识破了我们要控股大众集团的决心。如果我们不接手的话,基本上宣告了我们收购的失败。要知道对方拥有这么多期权,这意味着我们想要募集到50.1%的股份基本不可能。另外,我们接手的话,就必须送给对方一大笔资金,就像现在这样。不得不说,他的全盘计划打得实在是周密。”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着,无计可施?”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怒气越来越大,这些财务顾问的回答让他非常不满意,因为现金流的流失,使得他执行这些期权的可能性非常低。要全部执行这31.5%的期权,就必须要拿出接近200亿欧元的资金。这个数字庞大到让沃尔夫冈·保时捷喘不过起来。   “当然不是!”   科勒·哈吉勉强地笑了笑,“其实钟先生真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他把筹码让给我们,可能本意是不打算得罪做空大众集团的对冲基金,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要知道他们目前是我们的敌人。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我们在合适的时候公布手头上的头寸,这些对冲基金就会自动散去,甚至是输得一塌糊涂,到时候我们的困局就迎刃而解。甚至在一定时候,我们不一定需要行使这些高价格的期权,就能够在市场上买到合适的股票。”   “其实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如果我们在最近两天宣布手头上有相关的期权,市场肯定会因此出现混乱,而且我们只要不宣布是否行权,这对对冲基金来说始终都是核弹一样的威胁。加上因为是美式期权,所以很肯定的是以后对冲基金都不会盯着这桩交易了。”另一名财务顾问兴奋地说道,“从这一点来看,我们是要感谢钟先生。如果操作成功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大赚一笔。”   “公布这些可能锁定这部分的股权?”沃尔夫冈·保时捷眼睛一亮,“还能解决流动性的问题?”   “不错!”那名交易员更为兴奋了,“如果说我们明天公布头寸,市场上31.5%的股权将立即被锁定,加上我们原先拥有的,和下萨克森州政府所拥有的,整个市场上能够流通的股权基本上只有一点点。在这种时候,为了平仓,对冲基金只能够通过疯狂地加价来购买市场上少量的流通股。到时候大众集团的股价很可能蹿升到高价,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   “但是你说了半天,依然没说明白我们怎么能从中赚取利润?”沃尔夫冈·保时捷大失所望,“我们需要的是现金,这样对冲基金损失了利润,最多我们手头上的股票价值更庞大了。但是和我的要求并不符合,明白吗?我要的是现金,是未来能够收购大众集团低股价的现金!”   “保时捷先生,请不要着急,有些事情你或许还不明白。其实很简单,因为对冲基金如果想要平仓的话,肯定要疯狂地抬价买入,而我们就可以趁机卖出一部分手头上的股权,以高价的方式卖出。这样的话我们不就吸纳了一大笔现金了吗?”科勒·哈吉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卖出?”   沃尔夫冈·保时捷一下子就明白了,面露喜色,不过他的欣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吸纳来的筹码,如果再流通回大众集团的手中,这会不会影响全部的计划?还有,如果我们不能够以高价卖出,又或者是之后不能够以低价的形式买回,那我们岂不是……”   “不,不,不!”科勒·哈吉听到之后,和其他同事对视一眼,几人都笑了起来,让沃尔夫冈·保时捷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保时捷先生,或许你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估算出来了。在这段时间内,做空大众集团股份的资金已经远远地超过了5.8%,即现在市场上剩下的全部流通股。这意味着如果对冲基金要平仓的话,他们一方面要疯狂地加价,另外一方面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平仓,必然会来求助我们。到时候我们以一个超高的价格卖给他们股份,等到交割结束之后,大众集团的股价会立刻应声下跌,到时候我们再买回来。如果顺利的话,两个交易日我们不但总持有股权数不变,而且还能赚取大笔的现金。”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沃尔夫冈·保时捷依然保持了他一贯的谨慎,看了看几人,还是不怎么放心。   “当然!”科勒·哈吉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根据和我们交易部反馈的信息来看,空头一方已经远远地超出了5.8%的规模。要知道单单是德意志一家做市商,就已经卖出了5%的大众股权,就更别说其他的券商了。根据我们的估计和测算,总做空的比例应该超过了10%,这意味着我们完全可以卖出5%的股权。”   “竟然这么多?”沃尔夫冈·保时捷大吃一惊,“那么我们到底能从中募集到多少现金?”   “这个得取决于对冲基金有多疯狂!”科勒·哈吉说到这里,已经是眉开眼笑了,“这是典型的多逼空,我建议在明天就发动。因为留给对冲基金只有两三天时间,在这段时间欧式的期权有部分会释放出流动性,虽然不会很多,但是这种流动性会让对冲基金抢破脑袋,因为他们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机会了。至于之后的运作,只要我们继续吃进大众集团的股份,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家公司就会被我们收入囊中。”   沃尔夫冈·保时捷想了又想,脸色变幻了半天后,猛然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马上拟定新闻稿,等到明天的时候发布,看看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   他着实很期待,同时心中也惊骇不已,因为他想到如今的场面应该全部在钟石等人的计划当中,自己虽然无意间充当了打手的角色,但对方似乎也很厚待于他。这种既被别人利用背黑锅,又能够获取巨大利润的行为,让他的心理感觉非常复杂。   无论如何,他都打算开始立即着手发动对对冲基金的反围剿。   ……   尽管是周末,阿道夫·默克勒依然在和银行的代表进行谈判。   “很遗憾,默克勒先生,我们发现我们贷款给你们集团周转的3000万欧元并没有用在生产经营当中,而是被你挪用去了资本市场。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已经严重地违背了我们合同所规定的内容。根据违背合约的要求,我们有权要求你们在十五个工作日内归还所有贷款。”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银行职员义正词言地说道,“同时在未来三年内,你们集团的征信将被取消。也就是说,你们别想从我们的银行里借入到一分钱。”   “3000万欧元是吧,周一银行开门的时候,我们的财务部会将本金以及利息打入到你们的账户。”阿道夫·默克勒嘴一撇,丝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集团被你们拉入了黑名单?放心,你们豪克银行也同样被我们加入了黑名单!从今以后,我们集团的资金来往,将不会通过任何一家豪克银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略显年轻的银行职员立刻慌乱了,“默克勒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抱歉,抱歉,刚才我所说的话,是根据规定所要说的。其实事情并不是不能变通,只不过需要一点小小的手续。”   “什么手续?”阿道夫·默克勒的脸色稍霁,不过话语还是冷冰冰的,“在此之前,你们的脸色还真是不好看。即便是刚才,我也不得不看你的脸色。这真是让人非常难堪啊!”   说是难堪,但现在真正难堪的则是那名叫做沃纳·巴赫的银行职员,他不得不再次低声下气地说道:“其实只需要提供一份现金证明,让我们知道你们有足够的偿还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抱歉,默克勒先生,我并不知道你们集团的财务状况已经改善了……”   银行追贷一般来说有两种情况,即这些贷款有收不回来的危险,又或者是这些贷款被挪作他用。但是作为债权人来说,这些并不是不可变通的,如果对方能够提供还款证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阿道夫·默克勒轻藐地看了沃纳·巴赫一眼,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对银行这种前倨后恭的行为反感到了极点。这一个多月来,他通过做空大众集团的股份,着实赚下了一大笔浮盈,自然说话的底气硬了许多。   此刻,他已经不屑和这种低级别的职员再对话了,因为这种人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他这样想道。 第172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三)   沃纳·巴赫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匆匆地扒了几口晚饭,就闷闷不乐地躺到床上发呆。   作为豪克银行在巴符州分行的信贷经理,他手头上有一定资金放贷的权力。面对VEM资产管理公司这样的巨头,原本是他巴结的对象。但因为收购海德堡水泥,导致VEM资金周转困难,股价一跌再跌,在这种情况下所有银行对VEM集团的放贷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豪克银行自然也不例外。   在两个月前,沃纳·巴赫给VEM集团发放了一笔3000万欧元的半年贷款,用于其资金周转。以VEM集团的庞大资产来说,这笔贷款根本不算什么。但在本周末的例行检查当中,沃纳·巴赫惊讶地发现,阿道夫·默克勒并没有把这笔资金用到周转当中,而是将它拿去做了大众集团的股权抵押,投放到资本市场做空,这让他又惊又怒。   虽然放出封杀VEM的话,但沃纳·巴赫知道这根本就不实际,VEM集团还是可能从其他银行当中贷出现金的。谁不想阿道夫·默克勒更为强硬,竟然扬言要封杀豪克银行,这一下沃纳·巴赫顿时乱了阵脚。要知道他只是巴符州分行的一名信贷经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而导致豪克银行的客户名单里少了VEM集团,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沃纳·巴赫不得不妥协,放弃要求VEM集团限期偿还贷款的要求,临了还陪了不少好话,这才勉强地压下阿道夫·默克勒的不满。自然,他意识到VEM集团可能在做空大众集团的投资当中赚取了不少的利润,所以才能说话如此硬气。   被阿道夫·默克勒狠狠奚落了一通的沃纳·巴赫回家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连夫妻之间周末的“功课”也没有心情做。   这自然引起了他的配偶莎拉·巴赫的注意。她是一个风姿卓然的少妇,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有着迷人的碧眼金发,诱惑的妖娆曲线。往日里她只要稍微有暗示的动作,沃纳·巴赫就立刻不能自已。而今天晚上,任凭她怎么发出信号,沃纳·巴赫就是无动于衷,这让她感到十分奇怪。   “怎么了,亲爱的?”   莎拉·巴赫放弃勾引,点上一根女士烟,和沃纳·巴赫并排躺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吞云吐雾之间进行着交流。   “没什么问题!”沃纳·巴赫耸动着肩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苦笑,“今天在工作当中出了一些小问题,让人太遗憾了。”   “是吗?”莎拉·巴赫似乎来了兴趣,追着不放道,“到底是什么麻烦?我怎么觉得问题不小,从前我可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啊!”   “信贷上的问题,今天我到VEM集团,发现原先用于周转的一笔贷款被用在了其他用途。当我提出要求终止合约,提前偿还贷款要求时,对方根本不在乎,甚至还威胁我要将整个豪克银行拉入黑名单。不得已,我只得放弃原则,暂时同意他们违规。”沃纳·巴赫长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由娓娓道来,末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朝着他的妻子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他们的资金,全部投入到做空大众集团股票上去了。”   “什么?”   莎拉·巴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立刻爬了起来,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严肃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确定这些资金是做空大众的?”   感觉到妻子的异状,沃纳·巴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转头望向莎拉·巴赫,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给我看了交易记录和头寸的文件,确定是做空大众集团股份无疑。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吗?”   莎拉·巴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犹豫了再三,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今天我们公司拟定了一份公告,是关于收购大众集团的。原来我们早就持有了超过70%的大众集团股份。”   “这……这怎么可能?”沃纳·巴赫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怎么没看到有相关的公告?这……难道你不清楚,这是违法的吗?上帝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沃纳·巴赫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保时捷董事会工作,具体就是拟定一些新闻稿、公告之类的文书工作。他本身是金融专业毕业,对德国证券法的规定一清二楚。因此当他听说保时捷集团已经收购了超过70%的大众股份时,第一反应就是保时捷集团违反了信息披露的规定。   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堪称这几年来德国企业界最大的兼并案,只要是稍微有点经济、金融常识的德国人都在关注这桩蛇吞大象的收购案,就更别说出身科班、妻子又在保时捷集团工作的沃纳·巴赫了。   “不,不,不。不全是股份,除了按照法律规定的那部分股权外,其他的都是期权。”莎拉·巴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董事会明天就会公布这个消息,今天的公告稿已经通过董事会的审核,到时候你就会什么都知道了。”   “期权?”沃纳·巴赫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周三正是这个月的股指、期权等交割日,“糟了,只有三天的时间。妙啊,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有什么妙的?”莎拉·巴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屑地说道,“收购股权和期权,这不是收购的常用途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说完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青烟,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这你可就不懂了!”沃纳·巴赫转过身来,贴近妻子莎拉·巴赫的脸,正色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是外行呢!你知道不知道,法兰克福市场有一条规定,只要是足额缴纳保证金的期权合约是不用公开头寸的,这也是说保时捷集团一直在暗中吸纳大众集团的期权。明面上他们收购了一定的大众集团股份就驻足不前,给人一种后继无力的感觉,但实际上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整个市场都欺骗了。”   “是吗?”莎拉·巴赫媚眼如丝,脸上浮现晕红,轻瞟了丈夫一眼,腻声说道,“你是不是打算也来这么一出?”   “……”   沃纳·巴赫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不由叹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来,有些失望地说道:“莎拉,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眼看自己的丈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莎拉的内心比对方更失望,不过看到对方脸色严肃,态度认真,只能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欲望,配合着问道,“我可真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了不起?”沃纳·巴赫一个劲地摇头,“这何止是了不起,简直就是一个规则的开始。你知道不知道,当这个消息公布之后,整个做空大众集团股份的空头都要面临重大损失。不止如此,法兰克福交易所还可能因此改变交易规则,让那些即便是缴纳足够保证金的机构也得公开头寸,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案例,一个空前绝后的案例。”   “所以呢……”   莎拉·巴赫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将烟头熄灭,翻身留给他丈夫一个曼妙的背影,“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嘿!嘿!我还没有说完呢!”沃纳·巴赫不满地嚷嚷道,伸手去推她,“你知道不知道,这可能涉及到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的行情交易啊?上帝啊,我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已经有心睡觉的莎拉·巴赫哼哼了两声,没有继续回答,看样子她是打算结束话题了。沃纳·巴赫顿时觉得一阵无趣,又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准备熄灭床头的台灯。   就在这瞬间,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出现在沃纳·巴赫的脑海,顿时让他断了休息的打算。他重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怔怔地看着墙壁某处,半晌猛然向大腿处一拍,说道:“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乐极生悲的是,他情绪剧烈波动之下,手掌并没有拍在自己大腿上,而是拍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啪”的一声清脆后,大腿处并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痛楚,沃纳·巴赫才意识到自己拍错了部位,心道这下糟了。   谁不想莎拉·巴赫并没有预料当中那样勃然大怒,反倒是面露妩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当看见沃纳·巴赫急匆匆地脱下睡裤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更是几乎要滴出水来,“亲爱的,动作可要轻一点哦!”   “你想到哪里去了!”   沃纳·巴赫“唉”地叹了一口气,边穿上西裤边说道,“如果保时捷集团真的在明天发表声明的话,那VEM集团的贷款就麻烦了。这件事我必须立刻向总行汇报,商讨该如何面对这笔账可能变成坏账的处理方式。”   话音刚落,他已经凌乱地穿上衣服,打开卧室的门往外走去,没多久砰的一声,沃纳·巴赫连夜出了门。   莎拉·巴赫木然地看完这一切,懊恼地将双手深入发间,揪扯着自己迷人的金发,突然昂头朝天,口中发出“啊”的一道凄厉叫声。   只有这叫声才能表达她独守空闺的寂寞!   ……   10月23日,下午时分,保时捷官网突然挂出这样一条声明,与此同时法兰克福交易所也收到同样内容的声明。很快,这条声明就通过各大媒体传遍了整个市场。   “至柏林时间2008年10月23日,本公告发布之时起。保时捷控股集团已经拥有德国大众集团42.6%的股份,关于以上信息本集团已经依照相关法律和规定向社会进行完整的信息披露。本次声明披露的内容并不属于强制披露范围,但本公司董事会及管理层为保证市场规范运行、维护保时捷股东权益,决定在不违反法律规定的基础上向公众公开,保时捷控股集团目前拥有德国大众集团31.5%的股票期权。关于这部分期权行使权力,本集团将严格按照法兰克福交易所的规定执行。   以上。”   只有数百字的简短声明一出,顿时引爆了整个全球市场,尤其是那些肆无忌惮做空大众集团股权的对冲基金。   基金经理们愉快的周末立即泡汤,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选择第一时间返回办公室,召集手下的研究员们商讨对策。   被逼空了! 第173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四)   “我们一共做空了多少?”   艾伦·霍华德脱下身上的风衣,在交易员的簇拥下急匆匆地朝着会议室走去,边走边问道。   “10亿欧元,1.25%的股份,接近500万股。”   詹姆斯·怀特海德立即回答道,“事情非常棘手,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市场上最多剩下5.8%的流通股份。周三就是融券的交割日,如果不能在周一和周二弄到足够的股份,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我们账户里的浮盈呢?”艾伦·霍华德的脚步一顿,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如果不能平掉全部仓位,那我们最严重的后果呢?”   “违约,除了赔上一大笔钱外,恐怕还会被逐出德国市场。”詹姆斯·怀特海德忙收住脚步,即便这样也差点撞到自己的老板,此刻他的脸色也变得同样难看无比,“目前我们账户上浮盈接近2亿欧元,但是基本上不用考虑这方面了。周一一开盘,相信大众集团的股价很快就能涨到200欧元,甚至开盘就可能超过这个数字,浮盈瞬间就可能被吞没。”   “经纪商那边呢?”艾伦·霍华德深吸一口气,止不住地摇头,“浮盈这方面怕是彻底完了。现在就看经纪商那边是个什么反应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催缴保证金,不过依照我们2倍的杠杆,相信明天很快追缴保证金的电话就会打来。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怕是也强平不了我们的仓位,因为他们也不可能买到股份。”詹姆斯·怀特海德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一次,连经纪商也被套了进去。   “立刻准备一笔资金,在明天开市的时候挂上买单。”艾伦·霍华德已经恢复了镇定,“另外,经纪商那边也要积极地沟通,必要时同样准备缴纳保证金。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这样一招,好一个多逼空!”   “依照保时捷家族的智慧,他们不可能想出这么精明的计谋!”另一名交易员阿德里安·希尔顿接过话说道,“我怀疑整件事情和前两天在现场出现的天域基金有关。钟石,也只有他才能策划如此大规模的多逼空案例。”   “可他不是当众否定了吗?”詹姆斯·怀特海德的眉头忍不住蹙起,“到了他那个级别的人,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撒谎,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   “你忽略了一点条件!”阿德里安·希尔顿撇着嘴,表情有些不以为然,“钟石所说的是,天域基金和保时捷收购案没有一丝关系。但这不代表他个人和整件事无关。要知道,即便这位超级富翁稍微动用点自有资金,就足以谋划整件事情。他打了一个文字游戏,整件事应该就是这样。”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詹姆斯·怀特海德细细一想,钟石公开所说的话的确如此,这样一来他才意识到对方心机之深。   “按照你们这么一分析,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艾伦·霍华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各位先生们,你们难道忘记了索罗斯了吗?想一想,整个欧洲的对冲基金界都没有和天域基金结下太大的仇,但只有量子基金和天域基金曾经有过深仇大怨,所以他们这一次极有可能是冲着量子基金来的。”   “这个是不是有点阴谋论的意思?”这个说法显然很牵强附会,阿德里安·希尔顿和詹姆斯·怀特海德都一副明显不相信的神色,“要收集如此多数量的期权,相信钟石不会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但索罗斯出现才半个月多一点,似乎时间上说不过去。”   “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只是说一种可能性!”艾伦·霍华德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量子基金的做空规模是多少?他们会不会也出现违约的情况?”   “这的确有可能!”   几乎是同时,阿德里安·希尔顿和詹姆斯·怀特海德的眼睛都是一亮。依照他们对索罗斯的了解,这位对冲基金大佬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尤其是这种几乎对全市场发出公开信号的情况下,索罗斯更是不会留手。在这种情况下,量子基金面临的情况恐怕比他们要危险的得多。   只是这种幸灾乐祸没持续多久,三人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他们很清楚,这一次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即便是能够顺利平仓,最终的亏损也会非常惨重。   他们不清楚的是,尽管他们很清楚自己将损失惨重,但两天后具体数字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们大为震惊。   ……   “给我接法兰克福交易所总裁的电话!”私人飞机上,索罗斯刚刚坐下,就急匆匆地吩咐助理道。   “抱歉,先生,暂时不能够接通电话。”眼看着索罗斯有些气急败坏,金发碧眼的女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劝道,“不过等到飞机平稳起飞之后,我会在第一时间给你接通电话的。”   “嗯……”   尽管心急如焚,但索罗斯也只能如此。他半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养神,心中却一刻都静不下来。   果真是墨菲定律,尽管很不情愿,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保时捷家族公布了他们的仓位,留给市场只有5.8%的流通股份。对于索罗斯这个做空额度高达5%的大空头来说,这意味着他们要买下市场上绝大多数的流通股才能顺利平仓,而这一切,显然不太可能。   要违约了!   索罗斯立刻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要知道如果违约的话,量子基金基本上等同于砸了自己的招牌。当然,如果出现违约的情况,这也意味着法兰克福交易所砸了自己的招牌。   87年港交所期货合约不能交割,以至于后来廉政风暴港交所主席都被抓了起来,也让港交所成立了平准基金。95年新加坡交易所无法履行合约,不仅连累巴林银行倒闭,而且拱手将日经指数第一大市场相让给了大阪交易所。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违约不仅是对投资者的巨大挑战,也让交易所面临骑虎难下的局面。因此索罗斯相信,此刻的法兰克福交易所总裁应该比他这个大空头更着急。   “嗡嗡嗡……”   涡轮发动机响起,飞机很快发动起来,冲天而起,不久就消失在了蔚蓝天空当中。   “索罗斯先生,你的电话接通了!”   不知不觉当中,索罗斯竟然睡了过去,等到那名长相甜美的助理将卫星电话递送到他面前时,他还有些迷糊,不过下一刻就清醒过来,立刻接过电话,恭敬地说道:“是库尔特·威廉·科尔先生吗?你好,我是乔治·索罗斯,量子基金的乔治·索罗斯。”   “我知道你是谁。”对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索罗斯的自我介绍,“你好,索罗斯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索罗斯一愣,没有想到对方连寒暄都懒得说一句,就直接问来意。他忽略了时差,任谁在半夜被电话叫醒,都会心里不痛快,有点情绪自然是正常的。   眼下索罗斯根本没时间计较这些,赶紧说道:“是这样的,科尔先生,我们量子基金现在是大众集团的最大空头之一,但是被保时捷集团这么一逼空,我们极有可能平不了仓,到时候可能会发生违约。”   “什么?违约?”   对方的情绪终于正常了一些,不过依然很不满意地说道,“不是还有两天吗?你们尽可能在市场上购买就是了。怎么?难道怕亏损?你们做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乔治·索罗斯,好大的名气,不过你打电话给我,难道是打算让我开后门?这显然不可能。”   “不,不,不。”索罗斯此时恭敬得像小猫咪,丝毫没有对冲基金的风范,“我们当然不会在乎亏损,虽然事出意外,但我们认赌服输。只不过……只不过我们做空的额度有些大,平起仓来比较麻烦。当然,我们在明天和后天肯定会全力以赴地在市场上买入股票平仓的。”   “麻烦?什么麻烦?”   对方奇怪地问道,“索罗斯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做空了多少份额吗?”   “这个……这个……”索罗斯难得地扭捏了半天,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做空了大约40亿欧元的大众集团股权,占总股本的5%左右。而现在市场上总共的流通份额也只有5.8%了,我害怕即便量子基金全力以赴,我们也没有办法准时地平仓。”   “什么?你们居然做空了这么多?”   叫做库尔特·威廉·科尔的法兰克福交易所总裁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上帝啊,你们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的股票?”   “这个……”索罗斯又结巴起来,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身不由己,天人斗争了半天之后,他还是决定将事情全盘托出,“我从大众集团的高管手里借入的股票。这一点在交易所是有备案的,没有半分违法违规的成分。”   他没有透露具体是哪名高管,对方也心有灵犀没有再追问,这让索罗斯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的发展具体情况我们也在研究,但不到最后违约的一刻,我们是没有办法表态的。”   沉默了半晌,库尔特叹了一口气,宽慰对方道,“你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两个交易日内尽可能地从市场上买入大众集团的股份。到了最后交割时候,如果出现违约的情况,交易所方面会出面协商这个事情。当然,交易所是不会坐视违约的情况发生的。无论如何,法兰克福交易所的地位不可动摇。”   作为一名交易所的总裁,库尔特·威廉·科尔自然知道出现违约情况对一个交易所业务的打击有多大,所以最终即便是下行政命令,他都要避免出现违约的情况发生。   “这样自然最好。”索罗斯大喜过望,连连夸赞对方。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引到另外一个方向,“科尔先生,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是一场典型而又恶劣的多逼空事件,有没有操控市场先不说,就单单是这种不公开期权合约的行为,就存在着严重的欺骗行为。我觉得法兰克福交易所应该行动起来,立即行动起来,严厉打击这种行为!”   “关于这个问题,就不劳烦索罗斯先生了!”库尔特·威廉·科尔打了个哈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   说完,不顾索罗斯在那头的呼叫,“砰”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第174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五)   尽管索罗斯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知道法兰克福交易所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反倒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保时捷家族这一次玩得太大了,大到交易所也不能坐视不理。   ……   周一,当开市锣刚刚敲响,大众集团的股价就如同气球充气一般,噌噌地往上飞涨不止。半个小时之内,已经从160欧元上涨到220欧元,涨幅高达37.5%。   大众集团股价的上涨在所有人的预期当中,但这样疯涨的速度却出乎不少人的意料,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做空大众股份的空头总份额。因此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地有少量的大众集团股票开始被抛出。   即便如此,市场的成交量依然十分惨淡,半个小时内只有区区的几十万股出现在买盘一方。   “情况很不妙,我们买不到足够的筹码!”   詹姆斯·怀特海德眉头紧锁,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情很沉重,“不止是我们,其他机构相信也有同样的感觉。市场上卖出的数额实在是太少了。手头上持有大众集团股份的人,似乎对目前的价位还不是很满意。”   “该死的,这帮贪婪的家伙,都将全部的利润吐出来,而且还让他们盈利了不少,他们居然还不满足?”艾伦·霍华德暴跳如雷,只不过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却也束手无策。   根据对以前成交量以及价位的分析,布莱文·霍华德的分析师们给出一个可能平仓的价格区间:250欧元到380欧元。严格来说,这个区间看上去有些荒谬,不够精确。但是精通心理学、行为学和统计学的分析师们,只用一句话就把艾伦·霍华德打发掉了,“实际的数字可能远远比我们算出来的数字要高”。   作为专业的基金经理,艾伦·霍华德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如果换作他是多头一方,在目前的情况下会最大限度地追求盈利,只可惜他是空头、需要平仓的一方。唯一的好消息是,多头当中有不少是非专业人士,这种稍微给予点甜头就会放弃大头的投资者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事实上整个需要平仓的对冲基金经理们,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为什么开盘后都过了半个小时的交易时间,大众集团股价只上涨了区区的37.5%的原因。   当然,在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种涨势已经极尽疯狂。   “抬高报价,250欧元以下的卖单全部扫光!”   这种无意间形成的“价格联盟”无疑是靠不住的,因为大家都需要平仓,短暂的压低价格对多头主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对方也很有可能是专业人士。所以在快速衡量了一番形势之后,艾伦·霍华德果断地命令道。   “好!”   詹姆斯·怀特海德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后和其他交易员一起,飞快地在电脑上下买单,“咦?价格上涨到了240欧元!”他一边说着,一边猛然敲下手边的确认键,“有人比我们的动作快!”   “到底还是出现了!”   艾伦·霍华德闭上眼睛,神色流露出深深的疲倦,“到底还是出现了!”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   很显然的是,多头主力稳坐钓鱼台,对目前的涨势根本就无动于衷。在这种情况下,空头的一方一旦有人按捺不住,整个“价格联盟”立刻就会分崩瓦解。艾伦·霍华德原本想做第一个人,但却是被人抢了先。   市场的情况一下风云突变。   原本在220欧元的大众集团股份突然出现大量的买单,先是将价格抬高到240欧元,随即又跳到250欧元,短短一分钟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但是落到行家眼中,却解读出了不同的意义,空头按捺不住了。   成交量开始活跃起来,有些投资者开始试探着将手头上的大众集团股份卖出,但很快他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大众集团的股价再一次疯狂上涨。   260欧元、270欧元、280欧元……一直猛蹿到300欧元时才堪堪地停住。   “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卖出的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没有卖出的投资者则是止不住地喘粗气,心中充满了后怕。他们也清楚造成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但目前这个股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300欧元的价位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这意味着做空的对冲基金要在大众集团的仓位上损失一半的资金。如果一支对冲基金做空了1亿欧元的大众集团股票,依照前段时间卖出平均价位200欧元来计算的话,那么目前他们必须以1.5亿欧元来买回同样数目的股票。   之所以很重要,也是因为这个数字是大部分经纪商维持仓位的最低比例,因为一般经纪商的杠杆维持在2,当突破这个极限时,亏损就有很大可能蔓延到经纪商自身。所以到了这个时候,经纪商要不是通知补足保证金,要不就是强行平仓。   惜售的一方自然也很清楚,该价位是空头平仓的心理位置。基本上到了这个价位,就意味着空头缴械投降了。同时,50%甚至是更高的收益,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盈利。   成交量开始放大起来,陆陆续续有几笔上百万股级别的卖单出现在市场上,多头的阵营开始动摇起来。   大众集团的股价一时间在300欧元附近开始徘徊,一方面买的一方彻底认输,另外卖的一方衡量了收益之后,觉得已经满足,双方开始进行中等规模的易手买卖,看上去市场的风波要结束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人心的凶险程度。   就在双方进行“有序”交易不到五分钟,市场再次出现剧烈变动,一笔单笔金额高达15亿欧元的买单出现在市场上,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就将市场上的卖单一扫而光,随即就把大众集团的股份推高上了320欧元。   “这……这怎么可能?”   一直密切盯着盘面的艾伦·霍华德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近乎歇斯底里地咒骂道,“这到底是谁?这家伙他妈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刚才一分钟,整个市场的成交量达到800万股左右,也就是意味着这个空头以超过12亿欧元的天文数字买下了400万股市场上的卖单。除此之外,剩下的钱又将320欧元下方的卖单一扫而光。   “老板,经纪商打来电话,催促我们缴纳保证金!”   就在艾伦·霍华德怒不可遏的时候,詹姆斯·怀特海德递过一只话筒,面色极为难看,“他们说,如果我们不能够及时地缴纳保证金,他们就对我们的仓位进行强平。”   “强平?让他们强平好了!”   艾伦·霍华德现在已经快失去了理智,自然受不得半点威胁,“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强平,那就让他们去平好了。”气呼呼地喘了几口气,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他们不平仓,我们会承受一切的损失。让他们看着办吧!”   现在的情况让经纪商也很为难,如果他们强行平仓的话,基本上也要遭受损失。虽然这部分损失可以通过法律程序在未来追讨,但是一旦进入诉讼的话,所要耗费的时间就长了,不是所有的经纪商都能消耗得起。艾伦·霍华德就是抓住经纪商这一点,反过来威胁起经纪商来了。他知道,自己的仓位过重,已经足以挟持经纪商了。   果不其然,两分钟之后,詹姆斯·怀特海德挂上电话,冲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保证金的事情已经解决。   只不过此时大众集团的价格已经上涨了350欧元,这意味着亏损进一步扩大。   就在詹姆斯·怀特海德打电话的这分钟之间,因为大单扫光市场卖盘的恶劣影响已经开始发酵,因为它点明了一个多头可能忽略的事实:空头的规模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有了这一发现,基本上多头又开始惜售起来,市场上抛出的卖单只有数万到数十万股左右,对于那些大鳄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这让他们重新估算做空的规模来。   虽然没有大单的成交量,但目前的涨幅已经超过100%,对于一些仍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投资者来说,这个收益幅度足以让他们感到满意,市场上那些小规模的卖出一部分就是出自他们之手,另外一部分则是来自多头主力的试探。   价格依然在上升,多头依然在试探着空头的底线。而很多空头一边心头滴血,一边被迫买下市场上的卖出,因为他们很清楚,此时不买,下一刻的价格会更高。   就这样,价格在空头的痛苦和无奈当中又被推高到了400欧元的位置。   相比起300欧元而言,400欧元则意味着空头彻底输光,头寸全部亏损。此时对于多头出现了两个选择,第一是趁机出货,将空头的资金彻底赢过来。另外一方面则继续观望,期望能够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但潜在的风险是空头无力继续支付甚至可能是彻底玩完,到时候要拿到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更为极端的是,对手破产的话,这个时间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只是稍微一衡量,部分多头主力就选择了前者,毕竟目前现金为王,落袋为安才是最安全的策略。   市场的成交量开始急速放大起来,卖出的意愿明显增多,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市场上就多了600余万股大众集团的股票,其中好几笔的卖单单笔超过了50万股。   “赶紧买,只要能买到,价格就不是问题!”   面对着多头突然释放出来的流动性,市场有些准备不足,一度出现了价格下跌的情况。但对于布莱文·霍华德资管公司来说,好不容易等到的流动性已经让他们没了选择,艾伦·霍华德更是说出“不计价格”的话来,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在高位挂上一些买单,如果那个神秘买家再出现的话,我们至少也能抢下一部分来。”   他对于刚才出现的突发情况有些害怕了,虽然目前布莱文·霍华德公司在大众集团的做空仓位上全军覆灭,但艾伦·霍华德已经决定认下这个局面,只求能够尽快平仓,不再扩大损失。   布莱文·霍华德公司有资本吃下这些损失,但对于其他对冲基金来说,这些损失虽然不可能给他们带来真正的灭顶之灾,但已经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但除了这两种人之外,还有第三种人,他们既对目前的多逼空束手无策,又不甘心如此高价位平掉仓位,索罗斯就是其中的一员。   要尽可能地减少,索罗斯恶狠狠地想道。 第175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六)   “我们损失了全部的头寸!”   罗德尼·琼斯走到索罗斯身旁,面色凝重地说道。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或许我们还有可能损失更多!”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300欧元附近扫货的原因!”   索罗斯面皮微微颤抖,嘴角上斜,露出一丝的不屑,“只有打消空头的侥幸心理,才能够尽快地达到多头的心理预测,也只有让多头出货,我们才能尽可能地弥补损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到明天收盘时为止,大众集团的股价将远远超过现在的这个数字。”索罗斯继续冷笑着说道,“任何侥幸心理在这个时候都没必要,他们既然认识不清楚形势,就让我来帮助他们认识吧。”   也是因祸得福,因为做空数量过大,反而使得索罗斯认识到此次多逼空的真实情况:即便多头一方将全部的股份抛出,市场上的空头也没有办法平掉全部仓位。理论上遭遇的是无限亏损,使得索罗斯冷静下来,仔细盘算平仓的策略。   信息的不对称,让他无意间掌握了不少优势,同时也哄抬了空头平仓的价格,但在索罗斯的算计当中,最终平仓远远高于现在的价格,所以即便量子基金也赔了不少钱,但他根本不在乎。   “时机差不多到了,将消息放出去吧!”   对于这一切,罗德尼·琼斯很难理解,他长期远离一线操盘市场,专心研究理论,自然不可能如同索罗斯这般通才。不过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在听到索罗斯的话后,面色一正,朝着交易员们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交易员们开始四下拨打起电话来。   ……   此时的法兰克福市场,大众集团的股票交易已经成为整个市场的焦点,暴涨超过100%的幅度不止是让场内的交易员们目瞪口呆,也让场外观望的投资者们哑然无语。而在400欧元飞速增大的成交量更是让他们倍感震惊,直呼整个市场都疯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市场突然流传一条来源不明的消息,更是在这种狂热上火上浇油了一把,让市场更加疯狂。   只不过,这条消息对于多头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空。   “保时捷公司将趁着目前超高股价,借机减持5%的大众集团股份。等到合适的时候,他们再进行补仓,一来一往间,他们可能会赚取上百亿欧元的利润。据说该减持方案已经提交给了法兰克福交易所,目的是洗脱内幕交易的嫌疑。”   重磅消息,绝对的核弹级消息。   对于多头来说,如果不能够以此时的高价卖出,那么保时捷的减持股票一出现,市场价格肯定会立竿见影地下跌。所以在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他们开始疯狂地出售手中的股票。   对于空头来说,这个消息严格说来违背了保时捷集团之前多逼空的意图。但当他们一想到保时捷集团的真正意图,即吞并大众集团时,一切都恍然大悟了。多逼空只是驱赶走市场的秃鹫,并不能真正地给自己带来现金盈利,在这种情况下出一部分筹码,既可以卖秃鹫基金一个好,也能够让保时捷集团从股市上捞到不少收购所要的现金,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不管对多空来说,这都是个极为重要的消息。这种“重要性”体现在市场上,直接反应为:卖方一时数量大涨,而买方则变得寥寥无几,大众集团的股价几乎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跌。   情形一下逆转,变化到让人目不暇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伦·霍华德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大涨大跌的行情让他感到心惊肉跳,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感到极为不舒服,“这条消息从哪里传来的?到底可靠不可靠?”   “暂时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詹姆斯·怀特海德冷静地分析道,“不过卖出的一方数量增多,不管怎么说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不如我们趁机买入,尽早地将我们的仓位平掉。”   现时摆在大多数对冲基金经理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自然是趁着现在放量交易,尽快地平仓,彻底认输离场。第二条就是等到保时捷集团放出筹码,到时候市场的价格虽然还会偏高,但绝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离谱,等到那个时候再平仓也不迟。   两者的区别在于亏损的多少,不确定因素即这个消息的真假。在这种时候考验的是天性的克服,即巨大利益面前人还能存留多少理性。事实上根据事后的统计,即便是最优秀的投资者,在这时候大部分人依然难以克服贪婪和侥幸心理。   艾伦·霍华德也不例外,“不着急,我们先看看,等到市场出现变化的时候再说。让交易员们挂好买单,随时吃进。”   说话之间,大众集团的股价已经下跌到340欧元,整整下跌了60欧元,这种暴跌更是加剧了卖方的恐慌。一时间在卖出一栏堆积了大量的卖单,数量达到了惊人的200万到300万股。而在买入的一栏,只有区区的40万到50万股,严重不成比例。   市场情形逆转,大众集团的股价继续下跌,很快就逼近了300欧元。而此时在卖出一栏已经堆积了接近500万股的卖单,眼看着突破300欧元毫无压力,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突然在买盘一方冒出300万股整的买单,稳稳地托住了下跌的趋势,随即在320欧元、330欧元、350欧元等价位上接连冒出均超过50万股的大手笔买单,价格虽然并没有立刻上涨,但要再下跌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是怎么回事?”   艾伦·霍华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连连发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资金在这个点数出现?难道他们不想继续下跌吗?”   “赶紧挂买单,立刻!”   詹姆斯·怀特海德根本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挥交易员立刻下买单,随后才有空回答道,“老板,我们被人骗了。刚才的消息肯定是空头大户放出的假消息,目的是为了释放市场的流动性,以低价平仓。如果我猜的没错,相信保时捷集团应该会很快就有辟谣的举动。”   “什么?”   艾伦·霍华德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无语。   他瞬间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也间接证实了刚才那个消息的真伪。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懊恼,如果刚才自己更理智一些,现在说不定早就平仓逃跑掉了。而现在,他将再次步入到度日如年的煎熬当中。   他猛捶自己的脑袋,用力程度让人咋舌。直到詹姆斯·怀特海德将他死死抱住,他才停住这种疯狂的自残行动。   不止是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还有很多对冲基金经理,甚至多头一样被这个消息骗了。而当量子基金的大手笔买单出现时,他们立即醒悟,但一切都迟了。量子基金已经接下了市场上超过400万股的大众集团股份,并且重新将价格抬升到350欧元以上。   市场行情再一次逆转。   多头又开始忙着撤单,而空头则是疯狂地买入,双方都在咒骂着这个搅乱市场的家伙,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大众集团的股价很快再次抬升到了400欧元,和上一次出现在这里情况不同的是,多头一方根本不在乎空头是否赔光破产,依然惜售着手头上已然不多的股份。   价格进一步上涨,很快就突破了410欧元,而且远没有停止的迹象。   “干得漂亮,先生们。”   在量子基金的临时办公室,一片欢呼雀跃。众多交易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扫清了多头因为恐慌而释放出来的流动性。加上上一次在300欧元时扫的筹码,量子基金已经平掉了接近40%的仓位。尽管是亏损,但交易员因为努力操作,使得损失远小于预期,仍然是不小的成就。   交易员们如释重负,喜笑颜开。按理说在重压下操盘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一次必亏的局面仍然让他们难以承受。他们相互击掌、挥拳、高声喧闹,借此宣泄心中的闷气。   索罗斯满脸堆笑地夸奖了众人几句,命令他们自由竞价买入之后,再转过身来时,脸色已然变得一脸严肃,不见丝毫的笑意。   “这一次我们是兵行险招!”他淡淡地对罗德尼·琼斯说道,“这招一出,市场上的能人基本能够猜出是什么情况了。后面的平仓就变得尤为困难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能够平掉一半的仓位!”罗德尼·琼斯听到这话,半晌无语,勉强说了一句宽心的话,“我们到目前为止,亏损超过25亿欧元。明天应该不会疯狂到这个地步吧,即便再疯狂一倍,我们的损失也不过75亿欧元。”   罗德尼·琼斯原本想说的乐观一点,但索罗斯的眉头蹙得更高了,“疯狂一倍?这不太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损失极有可能超过100亿欧元。我的估算在500欧元到600欧元之间。即便这样,我们保守的损失也在70亿欧元以上。这样的话,即便我们今天的所有盈利基本上都填进去,最终业绩也会很惨淡。”   因为参与到做空美国几大投行,加上在指数、CDO、CDS以及大宗商品上的投资,量子基金今年原本会是个丰收之年。但经此一战,就连罗德尼·琼斯都清楚,能将损失缩小在50%都已经很幸运了。   “该死的保时捷集团,他们竟然如此狠毒,实在是想不到!”   索罗斯恶狠狠地骂了两声,却又愕然地发现,自己平时在其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这种角色?当下讪讪地闭口不再继续。   就在这时,交易员高喊道:“保时捷集团出声明了!”   在交易时间最后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时候,保时捷集团在其官网上挂上一份声明,在声明中他们措辞严厉地否认了市场传闻,并表示保留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这份声明一出,大众集团的股价更是不可遏制地朝上上涨,到收市时为止,成功地突破到了500欧元每股的惊人地步。以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计算,整天上涨了超过了200%。更为要命的是,即便空头的购买需要如此强烈,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依然没有平掉手中的仓位。   而明天最后一个交易日,他们将继续这种惨烈的厮杀。 第176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七)   尽管交易结束,但留给市场的众多悬念依然没有解开,例如盘中的虚假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空头的规模到底有多大等等。   但不管怎么样,大众集团的股份暴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与之相对应的是,保时捷集团的股份也在这一天上涨超过了20%,显示市场对保时捷集团成功收购大众集团的强烈预期。   而对于空头一方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对日间交易进行反思,股价上涨的幅度远远超过大多数人的预期,此时的他们只能拼命地筹集现金,以期待明天最后的交易日能够买到足够平仓的筹码,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夜。   有人欢笑,有人叹息,有人流泪。在大众集团的交易市场上,一场场众生百态在发生,从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到挪威的奥斯陆,从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到远东的东京,只要牵扯到大众集团和保时捷收购案的机构,一概不能幸免。   到了第二个交易日,这种“众生相”更是由于大众集团的暴涨达到了巅峰,甚至影响力不再局限于法兰克福和欧洲,就连大洋彼岸的美国股市,也没躲过这一波的冲击。   10月28日,10月期指、期权等交割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所有相关交易品种将在明天全部停止并交割,这意味着留给空头碾平头寸只有这一天的时间。   法兰克福市场一开盘,市场的所有焦点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大众集团和保时捷集团的股票上。由于昨天大众集团的股价暴涨,使得原本下跌不止的德国DAX指数竟然奇迹般地转红为绿。这种情况引起了市场上其他股票投资者的注意,如此一来投资者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这两支股票上。   更有甚者,甚至在开盘前就下了不少指数期货的多单,期待能够在这一波行情当中捞上一笔。   “我们的现金到位了吗?”   伦敦金融街,布莱文·霍华德公司的交易大厅,艾伦·霍华德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面带疲倦地问着手下的交易员们。看他脸上的神态,就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定很难熬。   “搞定了,整整借了30亿欧元的短期贷款,以LIBOR的利率拆入的。”负责资金的阿德里安·希尔顿赶紧说道,末了又解释了一句,“以我们英国政府债券、德国政府债券和汇丰银行的股份作为抵押。”   “做得好,阿德里安!”艾伦·霍华德猛灌了一口咖啡,勉强有点精神后,这才点点头,随口夸奖了两句,“我们昨天平掉了一部分仓位,只要今天能够全部平掉,就彻底搞定了。”   “以这样的价位平仓?”   阿德里安·希尔顿心中一惊。原本布莱文·霍华德公司只做空了10亿欧元左右的大众集团股份,但昨天这部分仓位已经损失殆尽,虽然平掉了总仓位6%左右的仓位,但早先准备的15亿欧元已经全部投了进去。现在艾伦·霍华德又多准备了30亿欧元,那平仓的价格岂不是……   一时间,阿德里安·希尔顿竟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有备无患!”   艾伦·霍华德淡淡地说了一句,看着阿德里安·希尔顿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或许还不够,当然这只是极端情况。”   阿德里安·希尔顿默然无语。   事实也的确如同艾伦·霍华德预想的那样,一开盘就对多头极端不利,大众集团的股价继续疯狂上涨,像疯长的野草一般难以遏制,短短半个小时之后,就突破了600欧元大关,这个数字让整个市场目瞪口呆。   从昨天开盘的160欧元到今天的600欧元,大众集团在短短一个多交易日内,上涨了超过275%,这个涨幅即便是在世界证券史上依然是极为罕见的。更为要命的是,涨势依然看不到尽头。   空头的心在滴血,但是毫无办法,只能一个接着一个玩命地往里面砸钱,希望能够在不多的筹码当中抢到一部分。   600欧元、650欧元、700欧元……在整个市场的疯狂当中,大众集团的股价一直上涨到1000欧元每股的时候,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这其中不仅有多头惜售的原因,更是因为整个市场空头最后的疯狂,尽管各路基金经理拼命加价,但还是买不到所需要的筹码,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更加疯狂地抬高价格,希望能够满足多头的预期。   在这种博弈过程中,他们很清楚,越是价格疯涨,多头惜售的心理越是严重。但对于空头来说,根本就没有选择。   而在整个暴涨的过程当中,大众集团的市值更是一路走高,等到逼近1000欧元每股时候,大众集团的市值已经上涨到了3900亿欧元,成功超越美国美孚石油公司,成为全球第一大市值上市公司。   市场一片哗然。   “突破1000欧元了!”   此时在量子基金法兰克福总部,交易员们全部垂头丧气,完全不复昨日气氛。市场上哄抬价格的行为,其中有一半是出自他们之手。只不过当大众集团的股价上蹿过800欧元时,他们才停住这种疯狂的行为。但势头已成,即便他们收手,余下的空头也不可能停下,只能一个拼一个地加价,直到1000欧元每股。   “我们怎么办?”   罗德尼·琼斯早就失去了主张,只顾着在交易厅内走来走去。当价格最终突破1000欧元时,他猛然一跺脚,推开了索罗斯办公室的门。   “乔治,我们得做点什么。否则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亏损一步步扩大,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完了!”琼斯差点就吼出声来,他非常焦急,处于快要失态的边缘。   “昨天我阴了他们一把,今天是他们的报复。”   索罗斯端坐在沙发椅上,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冷静地分析道,“对于整个多头来说,他们已经很清楚多逼空的形势了,这是由于我的原因造成的。事实上如果不玩那么一出,我们也没办法购买到那么多的筹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罗德尼·琼斯心中嘀咕道,口中却说道,“乔治,现在该怎么办?要知道超过1000亿欧元每股的话,我们的损失可能突破100亿欧元,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价格快速上涨,已经远远超出了罗德尼·琼斯的预期,原本他估算在这一次交易中,量子基金的损失在70亿到80亿欧元左右,但现如今看来,亏损的数字已经危及到量子基金的生死存亡。   “所以我要故技重施一把!”   索罗斯不满地瞪了琼斯一眼,在对方目瞪口呆当中淡淡地说道,“我决定卖出一部分大众集团的股票!”   “什么?”   罗德尼·琼斯惊讶得头发都倒竖起来,喃喃自语道,“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们辛辛苦苦地从市场上收集来这么多筹码,怎么能一下子抛售出去呢?乔治,你应该要明白,即便我们抛售出去,获取一部分现金,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从市场上获取更多的筹码。目前我们只能够多平掉一部分是一部分,怎么还能反吐出去呢?”   琼斯几乎是吼叫着说道。   “你说得并没有错,我们的确是没有办法成功平仓了!”索罗斯面无表情地听琼斯说完,这才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违约。但是为了违约的数额更少,我才兵行险招。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来。”   “目前的情形基本已经明了,持有股票的一方根本没有意愿出售手头上的股票。价格越是上涨,他们越是惜售。在这样的情况下,股价只会越长越高。如果要打破这种情形,就必然要有人率先出手。这个人不止要率先抛售股票,更要重量级的抛售,如此一来才能够打破多头一方的‘同盟’。如此解释,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罗德尼·琼斯一下子安静下来,“你的意思是……目前的价格已经到达了某些人的预期,于是他们当中的某些人开始抛售股票。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目前不抛售,价格一旦下跌,他们就得不到目前的利润了?”   “不错,正是这样!”   索罗斯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多谢市场,让他们根本弄不清楚抛售股票的人到底是多头还是空头。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在我们抛售之后,股价会快速下跌,我们或许还能赚上一笔。”   “但是……”罗德尼·琼斯还想说什么,不过索罗斯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立刻命令下去,让交易员抛售手头上的股票,总数定在500万股。一旦价格下落到700欧元以下,立刻停止抛售,重新吸纳市场上的筹码。”   “放心,最后平不了仓的问题,交易所会协助解决的。”索罗斯淡淡地解释了罗德尼·琼斯的最后一个疑问。   就在两人谈话间,大众集团的股价已经上蹿到了1050欧元每股,超过千欧元的股票在市场上极为罕见,重要心理关口的突破对多头来说是一种强烈的刺激,而对于空头来说则如同天塌了一般,因为这样的价格足以击溃很多对冲基金。   就在市场情绪极端分化时,盘面再次发生异变,一直惜售的多头开始出现大手笔的卖单,一笔高达200股的卖单首先抛出,紧接着是两笔100万股的卖单,总共高达400万股的卖单瞬间将价格定格在了1058欧元每股的水平。   同时,市场又传出一则消息:保时捷集团可能涉及操纵市场及虚假披露,法兰克福交易所正在考虑对其进行调查。   天量卖单和这则消息一同作用,顿时大众集团的涨势戛然而止。尽管在市场上空头买入欲望强烈,但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如此大的卖单,价格开始下跌。但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这几笔大卖单立刻修改了价格,也以最新的市价挂上。   “多头迫不及待地在出货!”   “是不是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   “糟了,如果让他们出了货,我们还赚什么?”   ……   各种念头飞快地出现在市场的投资者心头上,尤以多头一方更为强烈,因为看到这主力卖单出货的意愿格外强烈,这严重刺激到了他们。他们一方面咒骂这个不懂“规矩”的多头,一方面也开始疯狂地出货,希望能够在高位上多卖出一点手头上的股票。   大众集团的股价不涨反跌,开始快速地下跌起来。 第177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八)   人就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价格疯狂上涨的时候,每个人都认为未来是美好的,进而拼命捂住手中的筹码。而当价格一旦下跌,他们的心态立刻发生变化,后悔自己没有在最高点抛出,继而产生抓住最后机会的想法疯狂卖出,这反而又促使了价格加速下跌。   最为糟糕的是,这种跌势很快就触发了卖方在较低价位上设置的卖出盘,没等到这些卖出盘成交,价格就跌破了防线,形成雪崩效应。这种暴跌又加剧多头的贪婪和恐惧,形成恶性循环。   自然,这其中也不乏目光冷静之人,他们隐隐地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不过以他们微薄的财力,根本支撑不了市场的跌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众集团的股价飞速下滑。   950欧元、900欧元、850欧元……十分钟的时间,股价就从最高点的1058欧元下跌到712欧元,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不已,而且隐隐间有跌破700欧元的趋势。   “是时候了!”   艾伦·霍华德一声怒吼,“挂买单,尽可能地买入。”   在股价开始暴跌的时候,他立即就意识到这有可能又是一场阴谋。经过昨天的一役,他已经意识到市场上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但是让他倍感震惊的是,市场上其他的投资者竟然没有看出来,不止是多头一方,就连空头一方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估摸着快到自己的心理价位时,他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当即命令交易员快速买入,逢低吸纳平掉自己的头寸。   不得不说,艾伦·霍华德选择的时机够精确,下命令够果断,但还是迟了。   市场再次发生异变,大众集团的股价噌的一下蹿高到了720欧元。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才看到在710欧元挂出一笔600万股的超级买单,硬生生地把暴跌的势头止住。   超过40亿欧元的超级买单!   继昨天出现12亿欧元的大买单之外,今天又再次刷新了这个纪录,甚至是昨天数额的3倍之多。尽管多头争先恐后地逃亡,但在天量的买单面前,依然被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   市场为之一震,大部分投资者都陷入到茫然的状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其中却有一些人,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是同一波人!”   詹姆斯·怀特海德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是同一波人,甚至就是昨天冲破300欧元的那波人。相同的策略,一样的操作手法,天量的资金,玩弄市场的心理战术。他们又成功了!”   “你的依据?”   艾伦·霍华德没有半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在他心中,隐隐也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某种联系,但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就在价格跳上720欧元之前,卖出一栏突然撤下了接近200万股的卖单,速度非常快,如果不仔细盯着,恐怕根本察觉不出来。就在卖单消失的同时,买单一栏就冒出了巨额的接盘,一下就将下跌的势头稳住。如果说这两者没有联系,说出来根本没人相信。”詹姆斯·怀特海德冷静地分析道。   “他们的目的呢?”艾伦·霍华德朝着其他交易员看去,有些人点头,有些人则摇头,很显然他们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詹姆斯·怀特海德说的这一幕。   “这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或者说是了不起的团队!”   詹姆斯·怀特海德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由衷地夸起对方来,“能够使用如此多资金,又如同臂指一般操纵自如,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杰出的团队。按照道理上来说,在这个情况下能够如此操作的,要不是某个大空头,要不就是保时捷集团的团队。但是保时捷方面刚刚发表了声明,这就否定了后者的可能性。而能够训练出这样一支团队的对冲基金,掰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你他妈的到底要说什么?”艾伦·霍华德已经失去了耐心,甚至连粗口都爆了出来,“还有,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直接挂800欧元的买单,现在情况已经由不得我们了!”詹姆斯·怀特海德这下不敢再卖弄,飞快地给出答案,接着才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波人正是量子基金。这两次颠覆市场的操作正是出自索罗斯之手。对,绝对是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有如此大的手笔,将整个市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是说他们?”   艾伦·霍华德仔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他还有不解之处,“可刚才突然出现的卖单,如果也是他们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卖出自己手头上的筹码吗?这个不是自寻死路?”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詹姆斯·怀特海德一脸的钦佩,“在刚才那种股价高速上涨的情况下,只有抛出大量的筹码,才能够让多头抛掉幻想。而几百万股的筹码,任市场上单个力量都很难吃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过大量抛出引出雪崩效应,继而在低位接盘,这就是他们的策略。财大气粗就是好,能够将整个市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经过这么一出,相信已经接下了市场大半的筹码,剩下的已然不多,所以我才让交易员们以远超现在的价格去市场上收购,希望能收购多少就是多少吧!”   “你的意思是……”艾伦·霍华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不错,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经过量子基金这么两回,市场上大部分筹码都被他们吸纳过去了。剩下的人即便是再抬高价格,恐怕也买不到足够的筹码了。”詹姆斯·怀特海德的脸色同样难看,“可惜了,可惜了,如果我们在下跌的过程中敢于出击,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艾伦·霍华德的面皮不免有些发烧,好在本来气氛就火热,脸上泛点红晕别人也不会认为他是在羞愧。稍微冷静了半晌之后,艾伦·霍华德就做了一个决定,“让飞机准备好,我马上去机场,让法务部门的人和我在机场会合,我们立即飞往法兰克福。”   “在我达到之后,如果我们成功平仓了,通知我回来。如果平不了仓,也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只能向交易所求救了!”   他雷厉风行,拿起风衣帽子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吩咐道,“还有,这里的操盘由你全盘负责。尽力去做,现在已经没什么策略可讲了。”   詹姆斯·怀特海德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此时也无话可说了。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市场上,随着交易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市场上的卖单越来越少,在经过刚才那场大买单风波之后,市场上超过七成的卖单都被这个买单席卷,剩下的卖单只要一出现,就被如饥似渴的买家全盘接收。尽管价格仍然在上涨,但可悲的是,即便是挥舞着支票,都买不到想要的股票。   一股悲壮的气氛弥漫在法兰克福,弥漫在那些做空大众集团的投资者当中。没多久,大众集团的成交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萎缩下去,尽管价格仍然很高,但对于那些对冲基金来说,可有可无的份额已经无法挽救他们,等待他们的将是违约的悲惨命运。   最终停盘时,大众集团的股价停在了854欧元每股的价位上,买方依然堆积了成山的买单,而卖方则一手卖单都看不到了。多头出卖了他们手头上所有的股票,尽可能地去压榨空头,但他们依然没有如愿。   对于空头来说,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摇着支票在市场上求购。但即便如此,还被别人利用侥幸心理摆了两道,将大部分筹码从嘴边硬生生地抢走,简直是输了阵势又丢人。   不管怎么样,整天的交易结束了。   法兰克福交易所开始进行各种交易的结算,重中之重自然是大众集团的股权交易,尽管有计算机系统的帮忙,但处理各种数据到完毕依然让工作人员忙碌到了晚上七点,最终的结果让法兰克福交易所大惊失色:竟然还有超过4.7%的大众集团空头没有碾轧平头寸。   按照总股本计算,这部分头寸至少有1800万股的大众集团股票。按照今天成交的最终价格计算,这部分头寸的价值在155亿欧元左右。如此庞大的规模和数字直接惊动了法兰克福交易所,在召开紧急磋商会议之后,法兰克福交易所决定摆平这件事情。   没有办法,如此天量的股票或者金额不可能由交易所来搞定,即便是把法兰克福交易所全部资产卖出去,也值不了这么多的钱。当然,这笔钱也不可能由经纪商来出,如果真由他们来承担,恐怕德国一般的做市商会立刻宣布破产。   当然,违约的情况也绝对不能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法兰克福市场基本上就失去了信誉,这种打击甚至比交易所破产更为可怕。因为一个融资池不能向实体经济提供资金,这甚至影响到了国家的实体经济。   库尔特·威廉·科尔不敢擅专,在和交易所其他高层统一思想之后,就将情况和处理意见递送给了总理府。没等多久,相关的批准就在政府中通过,接下来就是交易所将交易双方召集到一起,商谈一个解决方案。   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被隆重地请到了法兰克福,他们乘坐私人飞机来,只用了半个小时。没有及时平仓的对冲基金都被联系到,视频连线一个接着一个被接通,屏幕接二连三地亮起,一张张复杂的面孔出现在法兰克福交易所的会议室内。   艾伦·霍华德刚刚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二话不说,直接和律师们赶去了法兰克福交易所。等他们赶到会议室时,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有英国的同行,有德国的同行,还有一些不熟悉的人。虽然大家算上半个熟人,但在这种场合见面,没有人有打招呼的兴致,不少人更是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   艾伦·霍华德长叹一口气,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默默地坐下去,安静地等待着主角的到来。在这种时候,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不止是他,场中大部分人都充当了这种角色。   等到晚上八点钟,就在众人愕然的眼光当中,一位众人都熟悉的大佬出现了,正是索罗斯。   让人惊讶的是,和索罗斯一道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害得他们此时端坐在这里的沃尔夫冈·保时捷,更为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宛如一对多年的老友。 第178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九)   原本应该是势如水火的两人,竟然相互有说有笑地进入会议室,宛如一对多年的老友,这让众人在目瞪口呆之余,也暗自佩服这两只老狐狸的城府深沉。   “咦,艾伦,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索罗斯步入会场,快速地扫了一眼,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心中颇有些得意。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就坐时,发现坐在角落处的艾伦·霍华德,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讶然,忍不住开口调侃道。   布莱文·霍华德资产管理公司作为欧洲顶级对冲基金,虽然和美国顶级对冲基金联系不多,但彼此都是巅峰的存在,名头大到对方根本无法忽略。作为两支顶级对冲基金的管理人和创始人,索罗斯和霍华德之间也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不过对于索罗斯的调侃,艾伦·霍华德可没什么心情应付,他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乔治,你不是也在这里么?怎么,容许你出现的地方就不容许我出现吗?”   “当然不是!”索罗斯哈哈一笑,对艾伦·霍华德不友好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我只是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布莱文·霍华德,也被逼空了,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想,总会有高明的管理人会看出这场骗局来,可没想到你们布莱文·霍华德也中招了,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当索罗斯说出骗局之后,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的脸上均是浮现出一丝阴霾,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到圆桌的最右端。因为对冲基金经理们都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另一边,自然这边是留给他们的。   至于中间的位置,自然是留给法兰克福交易所的人。   “这有什么好失望?说得你好像是常胜将军一样!”艾伦·霍华德心中的不满又盛了几分,言语更加不客气,不过他转念一想,脸上就露出诡异的笑容,轻声和气地说道,“不过乔治,你的确很了得。两天的时间,居然能够在盘面上搞出一波又一波的心理战,把大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得不说,你真他妈的是个天才啊!”   两位大佬斗嘴,其他人乐得看两人的笑话,包括远程连线的人也是,他们或是面带微笑,或是做沉思状,但内心均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艾伦·霍华德这番话一出,刚才还选择置身事外的对冲基金经理们脸色均是一变,再也维持不了那份淡然的心态。   “原来是他在搞鬼?”   “我就说盘面诡异有问题,想不到竟然是量子基金!”   “难怪他刚才和沃尔夫冈·保时捷有说有笑,说不定这是两人联手设下的圈套!”   ……   众人心思各异,看向索罗斯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索罗斯何等人也,只是轻微地扫了一眼,就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当下正色说道:“不错,盘面当中的操作技巧的确是我所为。不过我也是被逼空的受害者,否则我今天就不会和大家坐在一起了。技不如人,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   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有丝毫掩饰的打算,之后又暗示其他人等操盘水平低,这让很多人心中虽然很是愤怒,但又无从反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看大家讨论得都很热烈,不知道有没有讨论出一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就在全场一片静寂之时,库尔特·威廉·科尔,法兰克福交易所的总裁,这次会议的召集人,不慌不忙地走进场内。一进来,他强势地扫了众人一眼,旋即轻描淡写地又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必须彻底解决。”   鸦雀无声!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包括索罗斯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说话。   “各位都很绅士!”   库尔特·威廉·科尔轻笑一声,表情有些讽刺,不过下一刻他的脸就板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各位绅士们,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一次事情给交易所,甚至是给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带来多大的危害?别的不说,如果真的发生了违约,法兰克福交易所基本上就经营不下去了。我们倒闭事小,但影响德国企业融资事大。在此之前,我已经请示了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他们均指示要在今天协商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如果谈不拢,我可以保证,后果不是在座的各位能够承受得了的。”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各位顿时感受到一股浓厚的压力扑面而来,这让他们的呼吸都有了几分急促和不自然。即便是那些在屏幕前的经理们,虽然感受不到现场的气氛,但这股无形的强势和威压,依然透过屏幕直扑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是你们自由协商的时间!”   库尔特·威廉·科尔霸气十足地说完这番话后,再看看众人的反应,心中十分满意,微微地点了点头,就昂首阔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从他亮相到消失,也不过短短的五分钟时间,但已经给本次的协商定下了基调,在场的人没有人不敢不听他的话。而为了避免牵扯入利益纠纷等问题,科尔也很清楚,具体的方案只能让多空双方自己去协商。   科尔出去之后,也带走了他的那份威压,顿时会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沃尔夫冈·保时捷首先开口说道:“先生们,刚才的话相信各位都听见了。当然,我们保时捷集团是非常有诚意为各位解围的,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该怎么处理?这还不简单!”   一名不怎么出名的对冲基金经理抢先说道,“保时捷集团手头上拥有那么多大众集团的股份,只要稍微卖点给我们,让我们顺利平仓,那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其他对冲基金经理均附和着说道。   “当然,这绝对没有问题!”沃尔夫冈·保时捷微笑不语,他一旁的首席执行官魏德金却笑着说道,“不过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选择的是我们,而不是大众集团?要知道他们手头上也有不少的股份,如果从他们的手中拆借,岂不是更方便?”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变了脸色。他们自然是对保时捷集团和大众集团的恩怨了如指掌,所有人都是为了这桩收购案而来的。现在被对方点破了心思,脸上的难堪就可想而知了。众人一时陷入到沉默当中,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更有甚者,他们手头上的股票就是从大众集团的管理层手中借入的,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再去买入股票平仓,这根本就不可能。   “魏德金先生,其实你的说法并不准确。大众集团的确有股票,但我们更看好你们入住大众集团的前景,否则在座的各位就不会想着在今天送现金给你们了!”   众人当中,只有寥寥几人保持了相对的冷静和从容,索罗斯自然是其中的一员。他很清楚,自己的头寸根本没办法从大众集团管理层身上获得,自然就断绝了这方面的念头。再说保时捷集团是这次多逼空的始作俑者,只有他们松口,他才可能有机会脱身。因此在点破魏德金话里的含义之后,又以现金作为暗示,希望对方能够网开一面。   魏德金只是想让这些秃鹫难堪,作为实体经济的代表,保时捷集团是不可能和德国政府的意志相抗衡的。他和沃尔夫冈·保时捷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眼见着空头一方有认输的意思,他自然是见好就收。   “看好我们收购大众集团的前景?”魏德金轻哼一声,显然并不认同索罗斯的说法,不过现在纠缠这些细节没有意义,他接着说道,“在座的各位,还需要多少股票平仓,不烦先做一个统计。如果在我们承受范围之内,又不影响我们收购大计的话,我们保时捷集团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   “那么价格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艾伦·霍华德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价格方面,难道我们就不需要协商一下吗?”   “不着急!”魏德金大有深意地看了艾伦·霍华德一眼,脸上露出讥笑,“等需要平仓的份额统计出来,我们再来谈价格。”   艾伦·霍华德的心“咯噔”一声,莫名地又沉重了几分。   说话之间,早有工作人员开始统计各家对冲基金需要平仓的份额,没多久这个数字就出来了,总共1872万股大众集团股票的空仓需要平掉,占据总股本的4.8%。其中让众人倍感震惊的是,光是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一家,就有1.9%的股本需要平仓,几乎占据了做空一方的半壁江山。   面对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索罗斯表现得倒是很坦然,他双手一摊,轻笑着说道:“各位先生们,相信你们已经看到,量子基金做空的份额最多。如果没有异议,由我代表大家和保时捷集团一方谈判,怎么样?”   基本上不管谁来谈判,都不可能绕开量子基金和索罗斯。与其分散着谈判浪费时间,还不如由索罗斯亲自来谈。众人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均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于是一个临时的联盟就达成了。   “4.8%的份额,保时捷集团只需要出让5%的股份就好了。其中4.8%的股份将交易给我们做平仓所用,另外的0.2%用来恢复市场的流动性,这样的提议怎么样?”索罗斯得到众人的授权之后,略一沉思,就给出了这样一个方案,“另外,我们在座的各位欠下你们一个人情,不再插手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的事件当中。不知道保时捷先生、魏德金先生意下如何?”   “人情?嘿嘿,我们拥有这么多的期权,还需要你们的人情吗?”魏德金毫不客气地说道,“5%的股份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人情,嘿嘿,就免了吧。”   魏德金的话大为得罪人,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怒色。要知道这些人联合起来,手头上的资产是保时捷集团的几十倍甚至是上百倍,但在这个场合,众人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自然也不便反驳什么。   索罗斯也同样是心中大怒,但表情依然是笑吟吟,“价格方面……”   “1000欧元每股,没得商量!”   魏德金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话,就拉长了脸不再理众人。 第179章 史上第一多逼空(十)   “1000欧元?”   “上帝啊,你们怎么不去抢劫?”   “该死的,这绝对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魏德金话音刚落,顿时全场喧哗了一场,这些基金经理顾不上体面,纷纷开口指责保时捷集团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如果不是众人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修养,否则现场已经是一片骂声了。   “嘿嘿,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们就这个价格。”   魏德金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表情颇为不屑,“我们可没有强买强卖,如果你们不愿意买,那大家最多一拍两散。嘿嘿,我们可是无所谓,就怕你们到时候平不了仓,出了大麻烦可不要怪保时捷集团没给你们留活路。”   他威胁的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就是一窒,吵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基金经理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别无选择。   “沃尔夫冈,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冷眼相看的索罗斯发话了,“这实在是有点奇怪啊,保时捷集团不缺现金,而且经过你们这一次操作,相信绝大多数都不会再和你们作对,甚至会帮助你们顺利收购大众集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甘愿冒着得罪大部分对冲基金的风险,强行抬高卖出价格。要知道这点小利,极有可能为以后埋下不利的隐患。”   索罗斯自然也是十分地愤怒,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外放这种情绪,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无止休的争论根本不会对解决问题有帮助。观察了半天之后,他认定沃尔夫冈·保时捷才是最终拿定主意的人,而魏德金只是一个牵线木偶,实际上只是为这位实际大佬吸引炮火。   “我?”沃尔夫冈·保时捷闻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已经由董事会全权授予魏德金先生,你们只要和他谈就行了。不过索罗斯先生,你是从哪里听来我们不缺现金这种说法的?”   虽然保时捷集团是上市公司,但是保时捷牢牢控制绝对控股权,所以说是沃尔夫冈·保时捷一言堂也不为过。索罗斯对这种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沃尔夫冈·保时捷的另外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缺现金?呃……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明白了什么?”   沃尔夫冈·保时捷立刻站直了身子,表情明显紧张起来,飞快地和魏德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略显局促地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难道你请商业间谍调查我们的内部财务状况?”   这两人的反应如此激烈,在座的基金经理们都瞧出了有些不对劲,他们相互对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迷惑,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当然不是,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去做?”索罗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只不过你刚才的反应,让我印证了一件事。我想,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这场多逼空的好戏,应该不会出自你们保时捷集团之手吧?”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说怎么样,造跑车的人怎么会这么机智,原来背后有人在预谋啊!”   ……   索罗斯话音刚落,现场再次炸了锅,不少基金经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个消息无疑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也让不少人宽慰了不少,原来自己并不是输在造跑车的人身上。   不过下一个疑问紧接着就出现在他们心头,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出几乎席卷全世界的阴谋?   “嘿嘿,玩对冲基金的不如一个造跑车的,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魏德金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唇相讥道,“看看你们这群人,号称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但事实上呢,谁现在在求饶?是我们这些造跑车的吗?要看清楚,我们可是在你们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你们这些顶级精英的!”   “斗嘴是没有用的!”   索罗斯认清了形势,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他双眼直视沃尔夫冈·保时捷,郑重地说道,“还有,你们手头上的期权合约应该是别人转让给你们的。为此你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不过因为多逼空的代价能够弥补这一方面的损失,所以你们和他做了交易。事实也的确如同你们预想的那样,保时捷集团成功进行了堪称史上第一大规模的多逼空。对不对?”   对于他的话,沃尔夫冈·保时捷沉默以对,魏德金也讪讪地闭上了嘴。   “我想这位先生肯定是从你们这里捞取了大笔的现金,所以你才会无意间泄露了现金不足的事实。不过你大可放心,今天你可以从我们身上捞取足够的现金。但是保时捷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忙活了一场,最后全部是便宜了别人!”   “怎么便宜了别人?”   沃尔夫冈·保时捷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可不要打算误导或者挑拨,在采取这个决策之前,我已经和我的财务顾问了做了充分的交流。他们一致认可,这个方案根本就是万无一失。嘿嘿,到了现在,你们除了乖乖地掏出现金,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说到这里,沃尔夫冈·保时捷俨然已经承认背后有人在策划,但对于索罗斯戳破这个事实已经不在乎了,索性撕破了脸皮。   “当然!”   索罗斯之所以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做了准备,当下斩钉截铁地大喝一声,“或许你们应该知道,这位先生转让给你们期权合约的时候,约定的价格是行权后的价格。否则这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你们会出现现金的问题,要知道几个月前你们还刚刚从银行里借入了100多亿的欧元。不过你们可能忽略了,这笔期权合约的价格,你们并没有按照相关的规定进行披露。事实上如果你们披露的话,我才不会卷入到这场多逼空当中。”   “不要大放厥词了!”   魏德金冷笑着说道,“按照法兰克福交易所的规定,缴足全额保证金的期权合约,是不需要公布仓位的。如果你连这点都不知道,那我只能说你够业余的。或许你应该再去学学交易规则,再来和我们谈话,这样也不至于浪费彼此的时间。”   “缴足保证金的期权合约自然不需要披露头寸,但是以接近或行权的价格成交,这点需要披露,因为会直接影响到市面上其他流通期权的价格,这一点恐怕你们都忽略了吧。如果说法兰克福交易所以这一点调查你们,认定你们是操纵股价的话,恐怕你们难逃一劫。”索罗斯自然认为魏德金的话不值一哂,说出一番让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目瞪口呆的话后,又笑眯眯地说道,“我当然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如果两位不能确认的话,可以现在找律师或者你们的财务顾问一问。不过我想提醒两位的是,即便是我们最终被交易所追讨债务,保时捷集团也恐怕很难独善其身。”   他这话一出,其他基金经理人等脸上均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而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则是脸色大变,两人也顾不上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法兰克福交易所的规定里好像没有这一条!”   趁着两人交头接耳之际,艾伦·霍华德走到索罗斯面前,悄悄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这条规定!”索罗斯怒气满面,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艾伦,现在我们被动,只能吓唬他们一把。难道你真的打算以1000欧元每股的价格平仓吗?”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玩心眼,索罗斯的狡猾可见一斑。艾伦·霍华德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中却是惴惴不安,只要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一个电话,索罗斯的话就要穿帮了。   而其他基金经理一看到索罗斯和艾伦·霍华德的交谈,再看到艾伦·霍华德的反应,哪里还会不明白?不过既然对己方有利,他们自然也不会点破。   片刻之后,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终于商量完了,两人重新坐好。沃尔夫冈·保时捷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姿势,魏德金则开口说道:   “先生们,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我们认为1000欧元每股的价格是不够公平,也没有诚意的。为了避免违约的发生,我们决定以今天的收盘价向在座的各位出售5%的大众集团股份,来帮助大家顺利平仓。当然,如果在之前或者现在的交易过程中,还有任何法律问题的话,我希望各位能够帮助我们解决。”   作为妥协的一部分,保时捷集团希望对冲基金能够利用他们的公关能力来摆平所谓的“信息披露”问题,而事实上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在关键时候,外行人到底是被唬住了!   “当然,一切包在我身上了!”索罗斯长身而起,哈哈大笑,“虽然超过800欧元的价格还是贵,但是我们这一次认赌服输。各位,你们还有异议吗?”   索罗斯自然是满意这个结果,但其他人是否满意,他可就不清楚了。不过就在他扫视了一圈之后,其他人莫不躲避开他充满威严的眼神。尽管这个价格不低,但是这已经是索罗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价格。   “好,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签订协议吧!”   索罗斯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当下对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说道,“这一次真是感谢你们了,相信你们一定会拿下大众集团的。”   保时捷集团的这两位最高层同样是面带微笑,浑然不觉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人摆了一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就在众人纷纷在协议上落笔之后,索罗斯又突然来了一句,“两位,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帮你们设计了这一次的多逼空?”   “抱歉,我不能泄露对方的身份!”沃尔夫冈·保时捷脸色一正,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对于这个最后的悬念,不止是索罗斯,其他的对冲基金经理也充满了巨大的好奇。不过听到保时捷方面没有丝毫透露的意思,他们心中均是大感惋惜,却也无可奈何。   “没关系,即便你不透露,我也猜得出来他是谁!”索罗斯却信誓旦旦地说道,“另外,两位,再奉劝你们一句,与虎谋皮,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180章 无意闯下大祸   “与虎谋皮?”   沃尔夫冈·保时捷依然一副老神在在,魏德金却是轻笑一声,不屑地反驳道,“你好像说错了对象,我觉得和你们做交易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好了,既然交易已经达成,那我们也不用继续废话了,保时捷集团做事有自己的风格和原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索罗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能够设计出这样一个大规模圈套的人,这世界上或许有不少。暗示能够说服保时捷管理层与之合作的人,却并不算多,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再想想最近有哪个大佬出现在法兰克福,索罗斯心中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整件事背后的黑手就是钟石。   一想起这次的损失,索罗斯就恨得牙根痒痒。   算上这两天使尽浑身解数的平仓,量子基金在大众集团股份上的平均价格仍然接近600欧元,这也意味着他们净亏损在80亿欧元,折合成美元则超过100亿,成为量子基金史上最大一笔亏损的交易。如果不是索罗斯在美国几大投行败局上大赚特赚,恐怕量子基金就会直接关门大吉。   盈利和亏损对冲之下,量子基金今年至少亏损70亿美元。虽然今年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但在两个月内弥补70亿美元的亏损,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忙活了一年,最终被钟石一击而溃,索罗斯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了。   不过眼下却不是报复的时候,索罗斯迫不及待要做的是,尽量安抚投资者。一想清楚其中的关节后,索罗斯冷冷看了一眼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就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尽管这个平仓价格很高,但剩下的其他基金经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他们眼见着连领头羊索罗斯都摔门而去,心中更是没了想法,很快三三两两作了鸟兽散。   一场总价值接近200亿欧元的风波就这样化解了,但是关于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你就是钟先生吧,果然是青年才俊,前途远大!”   大众集团总部的董事局会议室,费迪南德·皮耶希满脸堆笑地伸出双手,对钟石说道,“钟先生的手段出神入化,实在是让人佩服。”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金融上的小手段,远比不了你们这些做实业的。在我看来,你们才是这个世界经济的基础。”   花花轿子众人抬,既然大众集团的董事长如此客气,钟石自然不会失了礼数,同样彬彬有礼地夸奖对方,反正这些话也不要钱。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钟石和江山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半路上被大众集团的人拦了下来,来人非常客气,声称大众集团的董事长费迪南德·皮耶希想要见钟石一面。江山当场就被吓坏了,倒是钟石非常镇定,稍一思索之后,就决定和对方见上一面,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保时捷集团摆了众多对冲基金一道的阴谋,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费迪南德·皮耶希依然笑容满脸,但试探已然开始。   “不错,正是我!”出乎皮耶希意料的是,钟石根本就没有否认,直接了断地承认了,“非常抱歉的是,让大众集团牵扯了进去。不过我的主要目标是乔治·索罗斯,并不是大众集团,希望董事长先生还能体谅一下。”   “能够理解,但不能原谅!”   皮耶希的脸色当即一变,阴森森地说道,“钟先生,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恨之入骨,如果可能的话,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今天并不是我邀请你来,而是另外一位重要的客人,一位来自你们国家的贵宾。”   “我知道皮耶希先生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德国是法治国家。”钟石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皮耶希的威胁而有任何动容,“哦,原来是有别人要见我?就是不知道是哪位贵客,能够说动堂堂的董事长先生作为中介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话之间,一张东方面孔已经走了进来,来人身材不算高,但是一张国字脸却显得正气十足,不苟言笑的面孔给人一种威严十足的感觉,钟石心中一嘀咕,直觉认为这个人可能是个官员,而且是华夏的官员。   “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张慧明,目前是华夏外交部欧洲司的副司长。”   张慧明一进来,略微地扫了一下会场,朝着费迪南德·皮耶希点了点头,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却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好了,你们聊。”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朝着钟石大有深意地笑了笑,就走出了房间。   “原来是张司长,失敬失敬。”钟石站起身来,和对方握了握手,心中却是有些奇怪,难不成大众集团打算拿这位先生来打压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可是失策了,要知道天域基金的基业都在香港,即便是外交部也不好插手香港的事务。   “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闯祸了!”   既然会议室内已经没了外人,张慧明直截了当地说道,“关于保时捷集团的这桩收购案,已经搅乱了国家的整盘部署。”   “……”   钟石脑袋一阵发蒙,有些反应不过来,“张司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确定是我坏了国家的计划吗?等一等,我先确定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石,大陆出生,后全家移居香港。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金融天赋,以一件古董起家,逐渐建立了一个总规模高达上千亿美元的金融帝国。最为杰出的贡献是,曾在98年香港保卫战中,联合港府,挫败了国际炒家的阴谋。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对于钟石的质疑,张慧明没有当即反驳,反而背诵起钟石的简历来,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后,这才摇着头对钟石说道,“如果算不上保时捷这次事件,你上一次的大事件应该是帮助华投公司牵线搭桥,收购斯坦利公司的事情吧。”   “你竟然知道这么多?”钟石有些目瞪口呆,不过下一刻他就醒悟过来,“你和高东方是……”   “不错,不亏是聪明人,这么快就能想到关联点!”   张慧明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这一次来之前,和高东方做了很多的交流。或许你还不知道,华投收购斯坦利失败,高东方被气得大病一场,现在还对你充满了很深的怨念呢。”   “这也怪我?”钟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表情非常尴尬,“是了,他或许不知道内情,我事后也没有解释,他怪罪到我身上也在所难免。既然这样,那麻烦张司长帮我解释一下,不是我不为,实在是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华投这么做。”   “这个我自然知道,美国方面一直警惕华夏资本进入本土市场,上次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张慧明的脸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我们才全世界地寻找合作伙伴,还好欧洲并不是那么排斥我们的进入。”   “等等,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钟石依然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不着急,你且听我慢慢解释。”   张慧明摆了摆手,示意钟石不要这么着急,“你也应该知道在汽车发动机方面,我们国家的研究进度一直落后于发达国家。不要小看汽车发动机,如果我们能够掌握高端汽车发动机技术,对高端金属材料,机床母床甚至是飞机发动机技术都有着莫大的意义。要知道这些技术除了应用在汽车发动机上,还可以应用在其他领域当中。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明白!”钟石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在上个月,刚刚和大众集团达成协议,对方将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在华夏的东北部兴建一个全新的汽车制造厂。和以前合资企业不同的是,这一次德国同意在五年后转让全套技术,包括涡轮发动机技术和最新的金属材料信息。根据我们的判断,德国人应该是在下一代金属材料和发动机技术上有了重大的突破,这才同意转让给我们的。虽然并不算是最新的技术,但通过对这些技术的研究,依然能够让我们国家的相关领域有着重大的突破。”   说到这里,张慧明双手一摊,面露苦笑,“原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你搞了这么一出,已经出现了不可控制的变数。要知道我们为了谈下这个项目,已经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财力,同时承诺给了大众集团不少的好处,包括加大政府采购等。而且在这件事当中,还因为大众集团在华有着众多市场份额,加上他们的领导人对华抱有强烈好感的情况。但你如果帮助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的话,依照保时捷集团的作风和他们背后议员对华的态度,这场交易十有八九会彻底搞砸。”   “原来是这样!”钟石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我是无心的,事先我也不曾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啊!”   “正是因为你是无心的,所以国家的上层在这件事上也没有说什么。再说你也是有过大贡献的人,否则的话国家肯定会怀疑你的用心,甚至把你当做间谍来处理都不为过。”   张慧明摇头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现在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们基本上不知道该怎么向上面交代了。你无意间闯了一个大祸,大到我们都无法帮你兜着。哎,这或许就是命吧,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作为欧洲司的副司长,张慧明对欧洲发生的一切自然是稔熟于胸,保时捷集团的多逼空案件更是在最近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在经过缜密调查之后,他们才愕然地发现,这场大戏原来是出于自己人之手。   这其中固然有交流不畅的结果,但更多的还是没想到。不过对于钟石来说,即便知道国家在这上面布置了一番,恐怕也很难阻止他坑害索罗斯的打算。   “这一切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钟石此时心乱如麻,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实在不行的话,这笔交易的损失由我来出好了!”   “这不是钱能够决定的!”   张慧明摇头拒绝,“恐怕是没有挽回的可能了。我们只能试着看看,能不能和保时捷方面接触,看他们是否有转让技术的打算了,不过希望不大。”   “我可不觉得事情没有挽回的机会!”   钟石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的案子还远远没有达到盖棺论定的时候。” 第181章 英雄末路   “默克勒先生,你好,我是豪克银行柏林总行的放贷代表,路德维希·海涅,这位是我的同事沃纳·巴赫,相信你们一定很熟悉了!”   德国巴符州,VEM投资公司的总部,在经过连续三天的预约,来自柏林的路德维希·海涅终于见到了阿道夫·默克勒。   在意识到VEM控股集团在大众集团上做空,以及保时捷方面的阴谋之后,沃纳·巴赫立刻意识到不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和柏林方面取得了联系,在周一他更是被亲自叫到了柏林问话。在豪客银行管理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立刻委派路德维希·海涅和沃纳·巴赫一道前往巴符州,解决VEM控股集团的问题。   尽管他们心急如焚,但在阿道夫·默克勒的有意推诿之下,直到周四他们才有机会见到这位债务人。   “股价下跌了,这算不算好消息?”   阿道夫·默克勒木然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来,朝着两人伸出手来,“你好,请问你是?”   “路德维希·海涅,来自柏林!”   一道不满瞬间掠过阿道夫·默克勒的面庞,只不过速度太快,加上有点心不在焉,阿道夫·默克勒并没有察觉出来,只觉得对方说话的腔调有点怪怪的。   “原来是豪克银行的信贷专员,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不知道两位此次前来,有何贵干?”阿道夫·默克勒扫了沃纳·巴赫一眼,心里已经对对方的来意有所了解,但仍然心知肚明地问道。   “我们的来意已经在和秘书沟通的过程中说清楚了!”路德维希·海涅大为不满,但仍然保持了表面上的客套,“不过如果你的秘书没有及时和你沟通,我们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先前的那一笔贷款。”   “噢,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阿道夫·默克勒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连轻拍自己的脑门,“你们说的这件事,我的秘书已经跟我汇报过了,只是我一直忙,给忘记了。实在是抱歉,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关于那笔贷款,我不是已经和沃纳·巴赫先生谈好了吗?这笔贷款不仅不需要即时归还,还展期了半年么?”   “是这样的……”   沃纳·巴赫大囧,赶紧站出来争辩道。不过还没说几句,就被路德维希·海涅硬生生地打断了。   “默克勒先生,想必你还不清楚,在沃纳·巴赫的请求发送到总行时,我们经过详细的尽职调查和风险评估,已经将这份请求彻底地否决了。”路德维希·海涅不慌不忙地说道,“而且通过风险评估,我们认定这笔贷款存在相当大的风险,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加上之前你违背了我们的协议,私自将这份贷款用在其他用途上,根据协议的规定,我们决定提前收回这笔贷款。”   “提前收回这笔贷款?”阿道夫·默克勒面不改色,哼哼了两声,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味道,“违背协议?风险很大?不知道你们银行是怎么评估的,我可不觉得我们的风险控制和运营出现了问题,到目前为止可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啊。”   “想让人信服?这很简单!”   面对着阿道夫·默克勒耍的无赖招数,路德维希·海涅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是露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根据你披露给沃纳·巴赫的文件,清楚地显示你在利用这笔贷款做空大众集团的股票。这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拿这笔资金用在经营管理上,而是投放到了高风险的证券投资。根据这两天大众集团股价暴涨的情况来看,你在大众集团上的仓位早已经爆掉,甚至还欠下了不少的债务。默克勒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阿道夫·默克勒脸色大变,嘴唇嚅嗫了半天,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根据我们以昨天的结算价计算,你在大众集团的头寸已经彻底爆仓,而且还欠下了经纪商一笔很大的债务,估算在22.4亿欧元左右。除去这部分的债务,原本VEM控股集团因为收购海森堡水泥不利,更是欠下超过10亿欧元的债务。两者相加,整个VEM控股公司旗下的债务超过30亿欧元。”   路德维希·海涅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我相信依照你们目前的股价和资产来说,VEM控股集团及其名下的企业要还清这些债务毫无问题。但问题是,如果这些消息走漏了,停止贷款、前来讨债、股价下跌、现金枯涸等问题,远不是我们豪克银行所能承受的。所以非常抱歉的是,今天我们来到这里,准备和你协商提前还款的问题。”   虽然路德维希·海涅只是假设了某些情况,但阿道夫·默克勒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威胁之意,当下脸色更是大变,勉强地笑了笑,有些求饶地说道:“海涅先生,你不会这么做吧?”   “这不取决与我,而是取决于你!”路德维希·海涅冷冷地说道,不过下一刻就放松了语气,“我们并没有替VEM保密的义务。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们能够及时抽身的话,这件事就彻底和我们无关了!”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只要VEM控股公司能够提前偿还这笔贷款,那么豪克银行就不会将VEM控股公司及其旗下公司陷入财务危机的事情公布出去。   “提前还款?那利息方面呢?”阿道夫·默克勒立刻反驳道,“要知道在合同规定的范围内,提前偿还贷款,利息方面可要全额免除的。”   为了吸引VEM控股集团这样的大客户,豪客银行在巴符州的分行千方百计地巴结对方,甚至签下这种放贷协议。   路德维希·海涅不满地瞪了沃纳·巴赫一眼,随即飞快地说道:“这部分利息我们不要了。毕竟和本金比起来,这笔利息实在算不上什么。”   阿道夫·默克勒的嘴角歪了歪,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又想出了一招,“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们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用VEM的股权做抵押。至于价格方面嘛,我们好商量。市场普遍质押是五成的市值,我可以以四成的市值抵押给你们,换取你们再投放一笔贷款。”   “默克勒先生,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路德维希·海涅的脸彻底沉了下去,“如果我们将这个消息发布出去,后果恐怕不是VEM控股集团能够承受得了的,再说我们的贷款也只有区区的3000万欧元,我相信堂堂的VEM集团还是还得起的。孰轻孰重,相信默克勒先生能分得很清楚吧!”   已然是鱼死网破,路德维希·海涅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要快消失了。   对此阿道夫·默克勒心知肚明,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摁下面前的电话,“汉娜,让财务主管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妥协了!   孰轻孰重,阿道夫·默克勒自然分得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没有其他选择。没过多久,一名胖乎乎的秃顶中年男子就快步迈进阿道夫·默克勒的办公室,因为走得太快,额头上甚至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约翰,我们的账户上还有多少的现金?”阿道夫·默克勒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名叫做约翰的男子,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道。   “算上这个月应到款项,加上需要提前支出的,还有利息收入等等……”约翰不明所然,不过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阿道夫·默克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他并不需要这些具体的数据,再说这里还有两个外人在场,敏感数据更是不方便透露,当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约翰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具体的数额就行了,其他的就不需要汇报了。”   “是!是!”约翰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一共有1.743亿欧元。老板,你需要用钱吗?这笔钱是……”   “尽快给这两位结算清贷款!”   阿道夫·默克勒皱着眉头再次打断约翰的话,“这两位是豪克银行的!”   “豪克银行?”约翰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后,这才点了点头,“3000万欧元的贷款,数额并不算多,依然能够挤出来。我马上就进行操作,不过老板,我必须提醒你,类似的提前还贷可不能再有了。如果还有更多的需求,我想日常运营的维持可能会有困难。”   “知道了,赶紧给这两位先生结算吧!”阿道夫·默克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路德维希·海涅和沃纳·巴赫对视了一眼,相互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喜色。路德维希·海涅更是笑着说道:“默克勒先生,非常感谢你了。虽然说的有些虚伪,但我们真心对这次拜访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够顺利地渡过这一关。”   话说得漂亮,但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的阿道夫·默克勒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们继续纠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和约翰出去办相关的手续,“既然我已经提前还款,希望你们……”   “当然,当然,我们不会将这些情况泄露出去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路德维希·海涅赶紧说道,“默克勒先生,你大可放心。我们豪克银行绝对会百分百的对你的情况保密的。”   ……   让阿道夫·默克勒始料不及的是,这仅仅是追讨潮的一个开端。尽管豪克银行方面信守了承诺,但他做空大众集团的经纪商却无法承受这笔巨大的损失,频繁地向VEM控股集团讨债。多方讨债无果的情况下,这家经纪商不得不将整件事情抖露了出来,于是所有人都知道VEM控股集团陷入到财务危机当中。   对于策划了整件事情的钟石,阿道夫·默克勒简直是恨到了骨头里去,他还以为这是钟石针对他的行动,孰不想他仅仅是被殃及的池鱼。   股价暴跌,追债四起,贷款无望,现金枯竭,这些糟糕的情况在两个月之后就出现在VEM控股集团的身上。在四方求援无果的情况下,走投无路的阿道夫·默克勒最终选择了卧轨自杀,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传奇的人生。   最为让人扼腕叹息的是,就在阿道夫·默克勒结束自己生命的第二天,一个银行联合财团决定向VEM集团发放4亿欧元的紧急贷款,这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VEM控股集团和它旗下企业的生命,但却无法救回阿道夫·默克勒的生命。 第182章 大骗子   “美债的情况怎么样?”   回到香港的钟石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美国长期国债的事情,在他去德国之前,天域基金的经济学家和研究员们已经将注意力盯上了长期国债市场。   事实上,在目前这种混乱的市场当中,最为稳妥的投资方式自然是国债市场。因为企业的经营环境、偿还能力遭受到普遍的质疑,企业债市场也开始出现剧烈波动,这让企业债市场也不再是避险天堂。   在这种时候,只有国家信用才是最为值得信任的。   而在众多的国家当中,类似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的信用无疑是第一等级,其他工业强国算是第二等级。而因为货币、经济政策等因素的影响,新兴市场包括华夏在内的金砖四国在信任度上则远没有美国等那么让人信服。   “美国一年期的基准利率已经下降到了1.5%,同时宣布了一项总金额高达8500亿美元的救援计划。”江山面无表情地说道,“除了这些,美国还将存款保险的上限提高到了25万美元来支持商业银行,同时还实行减税政策以刺激经济,市场对此反应良好。美国短期国债市场因此出现价格下跌、收益率上涨的现象。但是在长期国债方面,收益率远没有达到市场的预期。”   “市场的预期是多少?原因呢?”钟石眉头一皱,紧接着追问道。   “即便是美联储财务大爆炸的时候,整个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也不会低于5%,普遍的预期在7%。所以一般来说,在收益率没有达到预期的情况下,我们采取的策略是卖空债券,等到收益率上涨的时候再平仓,赚取其中的差价。”   江山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些都是来自资深的经济学家和债券分析师,他们考虑到避险资金涌入的情况,得出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应该在4.9%和5.5%之间,而现在市场的收益率只有4%,远远低于我们的预期,大有可操作的空间。”   “大有可操作的空间?”   钟石歪着头想了半晌,这才疑惑地问道:“想必这件事情在通报我之前,你们已经做好了策略上的准备,甚至连资金、杠杆都准备好了吧?”   被钟石点破心思的江山羞赧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机会难得,我们的确已经做足了准备。除了动用本部的资金外,我还向风险控制部门申请了30亿美元的额外资金,加起来一共有60亿美元的资金。杠杆方面我们也和经纪通道谈过了,他们提供两倍的杠杆,如果你能够同意的话,我们随时能够建立一个规模超过150亿美元的空头头寸。”   “150亿美元的头寸,够大的!”   钟石轻敲着茶几,沉吟了半晌,“这件事暂时先搁置吧,虽然规模并不是很大,但我对这桩交易的前景并不是很看好,还需要继续观察观察!”   “理由呢?”   扁平化管理的一个好处是,任何一名职员都有机会和高层交流,随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也可以要求高层对某些行为作出解释。天域基金正是这种管理模式,因此即便是钟石否定掉这笔交易,江山仍然要讨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虽然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你们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即美国政府救助市场的决心。到目前为止,虽然各项举动显示美国政府救市的决心很大,但临近换届,新总统上任后是否对前任的措施有所保留,这些都是未知数。还有次贷危机在欧洲方面的影响,将直接影响全球避险资金的规模,这些东西你们完全缺乏数据支持。另外,在外汇方面,新上任的政府是否会和其他主要贸易国打汇率战,这些你们统统都没有考虑到。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建立一个高达百亿美元的债券头寸,实在是太冒险了,我不认为我们值得冒这样一个风险。”   “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江山仍然不甘心,继续追问道,“如果一切都按照我们预想的发展,那我们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机会总会有的,我们今年的业绩上涨了接近10%,与标普指数下跌35%相比,已经是45%的超出。单论我们的规模来说,这即便是在好的年景,也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成绩。至于什么时候,就要看那位黑人总统上台之后,会释放出什么样的信号了!”   “好吧,虽然你的理由还不能够完全让我信服,但我不得不承认,在政治上你的确比我看得更远,更深刻……”   江山只觉得一阵垂头丧气,尽管话里还有几分不服,但他也承认,钟石所说的足以说服天域基金美债组的大部分成员。   “老板,你的预约到时间了!”   就在钟石准备开口劝慰江山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走进房间来,沉声对钟石说道,“伯纳德·麦道夫投资公司的主席伯纳德·麦道夫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好,我马上就到!”   钟石随口打发了那名工作人员,随后问道:“江山,你在美国待了这么久,知道这个麦道夫是个什么人物吗?”   “这个家伙可是个传奇人物啊!”   一提到麦道夫,原来还垂头丧气的江山立刻神采飞扬起来,侃侃而谈道,“这家伙是美国有史以来最著名的金融经纪了。除了刚才提到的那个公司,他还当过纳斯达克的主席,绝对是美国金融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最为让人啧啧称赞的是,这家伙是个顶级的投资高手。他旗下的投资公司,每年能够给投资者8%到12%的稳定回报!对,你没有听错,就是稳定回报,这种稳定回报已经超过了20年。有人说他比巴菲特还厉害,要知道巴菲特也曾有亏损的年份,但这个家伙却一次亏损都没有,简直就是奇迹。”   “没出现亏损,这怎么可能?”钟石心中大奇,不由地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   “对,就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亏损!”江山笃定地说道,就差指天发誓了,“他曾经吹嘘过,上涨的市场他赚钱,下跌的时候他也赚钱,只有缺乏波动的市场才让他无计可施。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吹嘘,但事实却完全粉碎了他们这种肤浅的认识。这家伙的确是在赚钱,每年都在赚钱,上帝啊,这简直难以想象,但的确是真实的!”   看着江山浮夸的表情,钟石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走,去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能够成为市场常胜将军的,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伯纳德·麦道夫,现年70岁,额头褪发已经呈现出标准的半圆形,只有少数的头发仍然在这个半圆之内,看上去有些怪异,但这些灰白的头发被打理得很好,一丝不苟地向后倒梳着。年过七旬的人脸上已经难免沟壑丛生,但保养得当的麦道夫依然是红光满面,浑然看不出已经年近古稀。鹰钩鼻子、依旧漆黑的眉毛、紧抿的嘴唇,还有一双不住到处扫视的精明眼眸,这一切都显示出异于常人的不凡来。   “你好,麦道夫先生,我是钟石!”   出于礼节,钟石一进来就伸出双手,满脸堆笑地问候道,“久仰大名了。欢迎你来到香港,希望你能够有一个愉快的行程。”   “这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麦道夫上下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钟石后,突然语出惊人,就在钟石和江山等人愕然之极时,麦道夫又接着解释道,“我看到钟先生这么年轻有为,再看到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这种对比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麦道夫先生真是幽默!”钟石笑了笑,“不知道麦道夫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华夏有这么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意思就是说即便是年长的人,只要有志向,也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可我奋斗终生的事业,和钟先生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麦道夫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   “都很伟大,都很了不起!”江山在一旁恭维道,同时也结束了两人这种毫无意义的吹捧,“麦道夫先生,我们是不是先坐下来再谈?”   双方就座之后,钟石首先开口问道:“麦道夫先生,不知道此次前来香港,是为了公干还是度假?”   “两者都有吧!”麦道夫一抹头发,潇洒地说道,“原本是休假,但有几个香港的客户,于是顺便拜访了一下。你也知道,汇丰银行是我的大客户,既然来到香港,怎么能够不拜访一下他们呢?既然拜访了汇丰,还有其他几个客户,于是我想顺便把香港的金融名人全部拜访一遍。你也知道,能够结交新朋友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尤其对我这种老头子来说。”   “没想到我也能够入您的法眼,那可真是一种荣幸!”钟石微笑着回答道,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如果没事你怎么可能登门拜访,须知无事不登三宝殿。   “另外,就是还有一件我个人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即我旗下的公司准备成立一支新的基金,所以我顺带着在休假的时候向客户们推销。”   果不其然,就在钟石还在思考对方来意的时候,麦道夫已经主动说了出来,“初步的规模在50亿美元左右,目前已经募集到了20亿美元的资金,这其中包括了很多对冲基金和大型商业银行。出于对我们稳定回报的信任,很多老客户也追加了投资。不过我看到天域基金这番架势,就觉得这一次可能拜访得有些唐突了。”   看到钟石一脸的无动于衷,麦道夫强笑着说道,表情颇不自然。   “一般来说,投资回报率会有多少?”钟石轻敲着椅子扶手,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   麦道夫顿时大喜,他知道对方心动了,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8%,这是我能够许诺给你的最低的年化回报。”末了又想了想,追加了一句,“当然,基于我们的策略,你也别指望回报会太高,毕竟我们的策略和对冲基金有所不同。我们最大的特点,在于稳定回报!”   “稳定?”   钟石在心中轻笑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而是问起了对方关于目前经济形势的看法,“麦道夫先生,你是行内的前辈,不知道你对目前这场经济危机怎么看?” 第183章 庞氏骗局   “世道艰难啊!”   麦道夫摇头晃脑地叹息了半晌,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因为次贷危机的缘故,现在世界经济已经进入了萧条时期。短期内暂时还看不到经济复苏的希望,不过现在是寻求改变的时候了。”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下一刻,麦道夫立刻换上另外一副面孔,信心十足地说道,“上涨的时候我能够赚钱,下跌的时候我还是能够赚钱,只有在缺乏波动的时候我不能够赚钱,但也不会赔钱。怎么,钟先生,你最近的业绩不如意吗?”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钟石误判了形势,所以才打算听听别人的意见。殊不知钟石在这一年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赚取了超过百亿美元的利润,成为天域基金最为丰收的一年。   钟石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题,继续发问道:“麦道夫先生,能否给我讲述一下你的投资策略?如果能够说服我的话,我会慎重考虑投资的事情。”   “是吗?”麦道夫脸色一喜,不过随后就沉吟起来,久久不说话。   自然,投资策略是一个基金的最高机密,在面对非专业人士或者不同类型的基金管理人时,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但面对钟石这个赫赫有名的人物,麦道夫肯定不肯透露这些机密。但想要说服潜在的投资者,解释投资策略是必然的程序,所以一时麦道夫犯了两难,难以取舍。   当然,这些表现都是钟石和江山推测出来的,真实的情况也只有麦道夫自己知道。   “这个……实不相瞒,其实我们的基金在年景好的时候,主要是购买大盘增长基金和定额股权认购。”麦道夫沉吟了半晌,最终开口说道,“在年景不好的时候,主要是卖出ETF基金和标普500的期权,再辅助于其他抗风险的股票组合。尽管收益比较低,但每个月都有至少一个点的增长率,这就是我们的成功所在。”   “就这些?”   钟石和江山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眸中的诧异,江山更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一个管理资金规模接近200亿美元的资金,不会就靠这些策略赚钱吧?”   按照麦道夫的解释,这些组合很难做到月赚两亿美元的地步。尤其是年景好的时候的组合,更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大盘增长基金和定额股权认购,本身就是以超低风险和收益著称,原本近乎于无风险的收益,怎么可能做到年化10%的收益。   “当然,我们也会做一些风格激进的投资,这部分的品种和头寸我们不方便透露!”麦道夫赶紧解释道,“不过我在这里可以向两位透露一点的是,就在十月份,我们基金成功地抓住了保时捷集团多逼空的机会,购入大量的大众集团认购期权,大大地赚上了一笔。”   “是吗?”   钟石心中一动,脸上却面不改色,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们基金竟然参与到这桩交易当中了?哇,实在是了不起!”   和钟石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江山的涵养功夫到底是差了一点,此时的他满头雾水,一脸的疑惑,眼睛不住地在麦道夫的脸上来回巡视,眉头已然不自觉地高高蹙起。   “这也是巧合啦!”   麦道夫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站在整件事的正主面前,依然洋洋得意地说道,“其实也是运气好。在我们的交易员认真研究了法兰克福市场的交易规则之后,认定做多大众集团的看多期权是个很好的投资选择,所以我们就暗地里吃进了不少的大众集团的期权。后来果不其然,保时捷集团方面也发现了这个规则,等到他们打算吃进大众集团的股权时,市场上已经没有足够的份额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保时捷集团竟然打听到我们手头上有大量的大众集团看多期权,于是找上门来。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最后将一部分的期权转让给了保时捷集团,这才造成了后来的多逼空行情。尽管我们最后没有参与,但通过卖出期权,我们还是赚取了超过20亿美元的利润。”   麦道夫越说越是兴奋,浑然没有察觉到钟石虽然笑容不变,但两眼的目光已然变得越来越冷,而一旁的江山更是满脸的震惊,张开的嘴甚至合不上了。   “不要太过激动,这些只是我们干过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江山的反应,麦道夫还以为对方是被震撼到了,更是得意地摆了摆手,故作谦虚地说道,“类似的事情我们还干过很多,但你们应该清楚,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外泄,以免得罪人。不过我既然透露到这个地步上,两位应该相信我基金盈利的能力了吧?”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倒是真佩服贵司的分析水平和盈利能力!”钟石的话让麦道夫一怔,不过还没等他细想,钟石又接着说道,“正好,我这里有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的电话,我正好向他求证一下事情的真伪,不知道麦道夫先生认为如何?”   说完不等麦道夫阻止,钟石就掏出手机拨通了沃尔夫冈·保时捷的电话,“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请问你和美国的伯纳德·麦道夫先生相熟吗?”   “伯纳德·麦道夫,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话筒里传出沃尔夫冈·保时捷奇怪的声音,“从来没有打过交道,这位先生是干什么的?也和你一样,是个金融投资家吗?”   “没什么,我现在和这位麦道夫先生在一起,他说和保时捷集团的人相熟,所以我问问是不是你的朋友?”钟石随口解释了一句,面带戏谑地看着麦道夫,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在钟石拨打电话的时候,麦道夫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此时的他汗如雨下,心头急转,居然让他在急智之间想到了一个圆谎的办法,“保时捷先生,我是伯纳德·麦道夫,美国的投资家,非常高兴认识你。其实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和你认识过,但是我认识贵公司的CEO魏德金先生,我们曾经一起做过交易。”他抢在钟石之前解释道。   “做过生意,做过什么生意?”沃尔夫冈·保时捷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问道。   事到如今,麦道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期权,我曾经卖给他一部分的期权。”他绝口不提是什么类型的期权,自然是打算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什么期权?”沃尔夫冈·保时捷更是弄不清状况,他既不明白钟石致电的来意,也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只能含含糊糊地接下去。孰不想,他所问的话歪打正着地全部击中了麦道夫的命门,让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好了!”钟石眼看着已经差不多了,对沃尔夫冈·保时捷低声解释了一句,就挂上了电话,随后对麦道夫说道,“抱歉,麦道夫先生,不是我不相信,只是我这个人习惯了在投资之前做尽职调查。”   “明白,明白!”麦道夫强笑着说道,还不忘调侃自己一句,“就是不知道我通过了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不死心,这让钟石意识到此人已经利智昏心,再无任何挽救的可能。   “麦道夫先生,你听说过在人类发展过程中,有几种非常特别的骗局吗?”   钟石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热闹的港口,淡淡地说道,“拿破仑骗局、金字塔骗局、庞氏骗局、西班牙囚犯骗局……”钟石一口气说了十几种经典骗局之后,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贵基金是哪一种骗局?”   麦道夫顿时如同被重锤击中心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涌出,整个人瞬间被抽光了力气,瘫坐在座椅上。   “以稳定的回报来吸引投资者,实际上用新入的投资者的钱来偿还前面投资者的回报,只要能够有持续的资金流入,这个骗局就永远不可能被戳穿!”   见麦道夫这副模样,钟石哪里还不明白,当下毫不客气地将对方行骗的伎俩戳穿,“我想,如果没有大额的赎回,你的骗局还会继续下去吧?”   “这么大的庞氏骗局,难为你只提供年化10%的收益,否则早就被揭穿了!”钟石由衷地赞叹道,“人心是贪婪的,但你更为精准地把握住了人心的贪婪和害怕风险,也难怪能够维持了十年之久,甚至连我都差一点上当了!”   “只不过你忽略了一点,即便是你的基金不是骗局,而是真正投资回报能够达到10%的话,我也不会动心的。可以告诉你的是,天域基金即便是在今年,收益率也没有低于这个数字。你说,我会动心吗?”   钟石已经踱到麦道夫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止不住地摇头,“麦道夫先生,你实在是找错人了!”   钟石认为自己的笑容很近人,但在麦道夫的心中,这笑容就好比是魔鬼的笑容,狰狞可怖,让人心寒。   “我只有一个问题!”   半晌,麦道夫才哆哆嗦嗦地伸出一个手指,勉强鼓起勇气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是骗局的?”   “嘿,你这个老骗子,竟然拿保时捷的事情来骗我们!”   半天没有说话的江山怒极反笑,阴森森地说道,“老骗子,你知道保时捷逼空的事情都是谁在背后策划的吗?老实告诉你,是我们在背后谋划的!呸,就你这样,还想骗人?赶紧滚蛋吧!”   原来是李逵遇到了李鬼了,麦道夫心中阵阵发苦,早知道就不用保时捷逼空做事例了。他哪里又会知道,不管他说得再天花乱坠,钟石都不可能投这种所谓“稳定回报”的基金的。   所谓“稳定”,向来就是一个骗局!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留了!”麦道夫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忙不迭地朝外面走去,不过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钟先生,这件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快滚!”江山已然不耐烦了,挥动着拳头威胁道,“再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等会!”钟石一摆手,制止了江山的无礼,淡淡地对麦道夫说道,“麦道夫先生,相信不用我戳穿,你的骗局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吧?不要否认,否则你也不会如此着急地寻找新资金了,而且规模还这么大!现在,我们不烦做一个交易,你告诉我你都有哪些投资者,我不会主动揭发你,你觉得怎么样?” 第184章 基金经理之死(一)   “干杯!”   “通国际”的投资者招待会上,蒂里·德拉维莱切特春风满面,频繁地和投资者们碰杯,口中还说些祝福的话。   通常在临近新年的时候,基金会邀请投资者聚会,一来是联络感情,第二则是向众人公布这一年的成绩,期待他们能够在新一年继续支持。对于这种友谊性质的聚会流程,蒂里·德拉维莱切特早已经熟稔于心,他不慌不忙地端着酒杯,围绕着全场,一个个地和每个投资者打招呼。   对于这样的聚会,一般安排在新年和圣诞之前,因为到节日的时候每个投资者都会很忙碌,毕竟他们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今年的聚会则是安排在了12月10日的周三,因为要迁就一位重量级客户的行程,蒂里·德拉维莱切特和他的同事们放弃安排在周末的打算。   说起这位客户,不止是蒂里·德拉维莱切特,就连今天出席的大部分投资者都是冲着这位的面子,而不是蒂里·德拉维莱切特的缘故。虽然蒂里·德拉维莱切特和他的同事干得也不错,但相比起这位来,就好比是萤火对月光,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通国际”主要客户来自欧洲,虽然这并不是一支老牌基金,也不曾有明星基金,但因为曾经有摩纳哥公主前夫做该基金的合伙人,所以很多富人对这家基金还是抱有一定的好感,“通国际”因此也吸引到了一定规模的资金。   这个规模是20亿欧元,按照目前的汇率接近28亿美元。虽然是欧洲的资金,但德拉维莱切特却醉心于美国市场,甚至将办公室都安排在了纽约,加上那位客户正好在美国,因此德拉维莱切特索性将今年的聚会安排在了纽约,而不是往常的巴黎。   这位重要的客户就是莉莉娅娜·贝当古,号称全球最富有的女性,没有之一。   作为“欧莱雅”集团的第二代继承人,莉莉娅娜拥有近27%的欧莱雅股份,此外她还拥有瑞士雀巢公司3%的资产。这两份巨额财富加在一起,总价值达到了惊人的229亿美元,让这位86岁的老太太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女人之一。   尽管非常富有,但这位女富豪却非常低调,一直过着近乎半隐居的生活,她那醉心于政治的丈夫安德烈·贝当古远比她更为有名。不过当安德烈·贝当古彻底从政坛退下来之后,这对夫妻就基本消失在大众的视野当中。   这一次莉莉娅娜·贝当古出现在美国,是为了她名下的慈善基金做宣传。凭借着和莉莉娅娜良好的私人关系,德拉维莱切特邀请她出席今年的投资会议,同时向其他投资者宣传莉莉娅娜·贝当古会出席,继而吸引了大批的投资者前来。   莉莉娅娜·贝当古和德拉维莱切特是私交非常好的老朋友,她甚至将大部分财产交于德拉维莱切特的“通国际”去打理,其中德拉维莱切特目前管理的资金当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来自莉莉娅娜。   “怎么还不来?”   聚会已经过半,人们还在三三两两地闲聊,德拉维莱切特虽然表情镇定,但心中却不停地嘀咕。他生怕莉莉娅娜因为什么事情耽误来不了,这样的话他这个东道主面子上可就挂不住了。   “蒂里,干得不错!”   就在德拉维莱切特心中七上八下之际,一名投资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轻拍他的肩头说道,“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取得了7.8%的收益,你的成绩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德拉维莱切特赶紧收回视线,正色地说道:“列文,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市场永远存在盈利的机会。相比起其他的基金经理来说,我们更为关注那些优秀基金经理的表现,通过投资他们来赚取盈利。我年纪老了,实在是有点精力不足,所以只能假借别人之手了!”   他虽然说得很谦虚,但眉目之间的得意之色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蒂里,你或许体力跟不上,但是你这里却是越来越精明了!”那名叫做列文的投资者指着脑袋说道,“假借别人之手也是一种智慧,而且是大智慧……”   没等他说完,酒会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大的骚乱,中间甚至间杂着低低的惊呼声,德拉维莱切特心中一喜,知道今天酒会的正主出现了。   “列文,抱歉我还有点事情,享受今晚的聚会吧!”他立刻对那名叫做列文的投资者说道。   “谢谢!”列文同样是心不在焉,随口敷衍了一句,心中却在想着如何能够和莉莉娅娜说上话。   尽管已经年过八旬,但莉莉娅娜·贝当古依然保养得很好,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古稀老人。她保持着标志性的倒梳发型,尽管头发很短,在末梢依然经过精心的打扮,如同波浪般卷起,显得既庄重得体又不失时尚。尽管皮肤已经看得出来明显地晦暗褪色,但莉莉娅娜的脸上依然是难寻皱纹,整张脸依然光彩照人,甚至她还画了一个眼红的唇妆,更显得这位夫人依然站在时尚的潮头。   她穿着一身暗灰的晚礼服,脖颈上系着围巾,略显保守的衣服符合她的身份,简约和典雅是她的风格。而围巾则很好地弥补了衣服上的不足,鲜艳的颜色配合唇妆,给人一种易于亲近的感觉。   莉莉娅娜一现身,就被团团包围,人们原本就是为了她而来,如今正主现身,自然是忙不迭地围了上去。被围住的莉莉娅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言谈之间显示了足够的涵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德拉维莱切特才挤进了人群,他悄悄地擦了一下手掌,抹去手心的汗水后,这才笑着伸出来手,说道:“莉莉娅娜,谢谢你的出席!”   “蒂里,你好,好久不见了!”   莉莉娅娜·贝当古同样报之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和布隆伯格先生商谈一些事情,不小心就过了时间,实在是抱歉。”   布隆伯格是彭博的创始人,也是一位亿万富翁,此时的他是纽约市市长。原本莉莉娅娜根本不必解释那么多,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德拉维莱切特自然是十分受用,忙说道:“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够出席,我就已经很蓬荜生辉了。”   “莉莉娅娜,这边请,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顺便汇报一下今年基金的运作情况!”   又和其他人打了半天招呼,等该有的礼数全部完成之后,一直静静等待在旁边的德拉维莱切特这才挥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蒂里,听说你今年干得不错?”   莉莉娅娜·贝当古笑着看了德拉维莱切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今年行情不好,即便是我也听说了。不过你既然有心情召开投资者酒会,想必业绩应该不错吧!”   “相当不错!”   面对着自己最为重要的客户,德拉维莱切特丝毫掩饰不了得意,“虽然全年还没有结束,但根据我们的计算,到目前我们的基金上涨7.8%,同比标普500下跌了超过30%,我们不仅跑赢了市场,还实现了正收益。”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可以通俗地解释解释吗?”   莉莉娅娜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是露出一丝费解,对于标普500什么的她是不懂,但她很清楚即便是今年,德拉维莱切特还是赚钱了,所以她感兴趣的是,这位老朋友是怎么做到的。   德拉维莱切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当下更是得意地说道:“其实很简单,我投资了别的基金经理的资金,只要他们赚钱了,我就跟着赚钱了。”   “就这么简单?”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莉莉娅娜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动容的表情,不过如此简单还是让她稍微有些惊讶,“这种借助别人智慧的行为,倒是非常有意思呢。说起来我也是借助了你的智慧,才能够保证一部分资产不贬值。对了,不知道你投资哪一家基金?”   “麦道夫基金!”德拉维莱切特脱口而出道,没有丝毫的担心。虽然很多基金经理都担心自己的投资者会被别的基金抢走,但对于莉莉娅娜,德拉维莱切特是非常的放心,除了有两人多年的友谊之外,业绩也是一个重要的保证,否则对方不会多年让他打理资金了,“美国这里一个鼎鼎有名的基金经理,以稳定的回报著称,即便是今年,他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收益。”   “是吗?这真是个天才!”   莉莉娅娜随口赞叹道,不过下一刻她的脸上就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你确定是那个叫伯纳德·麦道夫的人吗?”   “对,就是他,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他,这实在是太好了!”   德拉维莱切特依然一脸的兴奋,浑然没有意识到莉莉娅娜的不妥,“这个家伙是华尔街的传奇,以稳定的盈利著称,堪称是一个小版的巴菲特。莉莉娅娜,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终于意识到莉莉娅娜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刚才和布隆伯格会面的时候,他曾经接到一个电话!”莉莉娅娜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将这个情况说出来,“电话是纽约地区检察官打来的,他们说接到了一个叫伯纳德·麦道夫的人的自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通报给了市长,后来听了布隆伯格先生的解释,我才明白过来,这个麦道夫先生是个赫赫有名的富翁,名声和布隆伯格先生相比不相上下。要收监这样一个大人物,必然要通知高层一声。布隆伯格先生还告诉我,麦道夫先生的基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庞氏骗局!”   “什么?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德拉维莱切特身形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连连反驳道,“这绝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庞氏骗局呢?”   “是或者不是,相信你很快就知道了!”   莉莉娅娜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很快新闻媒体就会跟进这件事情。我还有点事,就不再逗留了。”她抬腕看了看精致的手表,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既有失望又有叹息,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怎么好把握。   “……”   望着她转过身去,德拉维莱切特还想说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他心乱如麻,一方面心有疑惑,另外一方面却在揣摩着如果莉莉娅娜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对了,就在三个月前,你还发过公开邮件,宣称对投资的公司进行大量的调查,是吗?”没走两步,莉莉娅娜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来对已经怔怔出神的德拉维莱切特说道,“这一切就是你所谓的调查结果吗?” 第185章 基金经理之死(二)   12月23日,纽约的晚上灯火璀璨,街头上人头攒动,尽管天公不作美,还零星地飘着几星雪花,但过往的人脸上几乎都洋溢着一种节日的喜庆,一年中最重要的圣诞节终于要来了。   “留着零钱吧!”   时代广场的一角,德拉维莱切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对黑人司机淡淡地说道。   黑人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结果钞票轻弹了一下,又放到厚厚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谢谢,先生。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圣诞节!”   “圣诞快乐!”   德拉维莱切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随后跌跌撞撞地朝着广场中心走去。   对于德拉维莱切特的异状,出租车司机也注意到了,不过这段时间喝醉酒的人特别多,司机也只是认为德拉维莱切特醉酒,所以只是看了看对方,就心满意足地开车走了。   麦道夫主动自首,承认其管理的基金是个长期庞氏骗局后,整个全球金融界都炸开了锅。对于一个曾经是纳斯达克主席的人,竟然是有史以来最大骗子的这样一个事实,很多人先是不相信,随后才感到不可思议。当受骗名单被一一列出来之后,他们更是感到震惊,因为在这份名单上,都是些赫赫有名的机构,包括不少对冲基金和大型商业银行。   连他们都受骗,可见麦道夫的骗术有多高明了!   德拉维莱切特的基金也在其中,总共28亿美元的总资金当中,他一共投入了21亿美元,占据整个管理规模的75%。这个基金并不是投入资金最多的,FairfieldGreenwich集团共投入了75亿美元,西班牙的桑坦德银行和奥地利银行也投入了超过20亿美元的巨资。但按照比例来说,通国际旗下、德拉维莱切特管理的这支基金却是最高的,所以他的下场也有可能是最悲惨的。   因为庞氏骗局通过新入资金来支付先入资金的利息(收益),所以当出现70亿美元的巨额赎回时,麦道夫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维持骗局了,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新资金无果之后,他不得不选择了自首。   尽管在12日,通国际集团就给投资者发信说明情况,在邮件中他们坦诚购入了麦道夫的数支基金,同时承诺将通过手段尽可能地为投资者挽回损失。但对于庞氏骗局的受害者来说,这些资金基本上追缴回来是不太可能,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聊以安慰。   而对于德拉维莱切特本人,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在9月份他向投资者发的那封邮件成为了最致命的证据。   “老板,你在哪呢?”   五光十色当中,德拉维莱切特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小时,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也没人去打搅他,就在他难得地享受片刻宁静时,怀中的电话却不适时地振动起来,好半晌他才迟缓地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烦人的声音,是他的助理,一名叫做库斯特罗的年轻人,“法务部的人刚刚来了电话,他们说三十分钟后有紧急情况需要商议。”   “好,我马上就回来!”   德拉维莱切特默默地挂断电话,怔怔地望着依旧喧闹繁华的街头,绚烂多彩的屏幕墙,就这样足足待了五分钟,随后才猛然一回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绝。   巧合的是,当德拉维莱切特再次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竟然是刚才送他过来的那名黑人。当看见客人是半个小时前的那位豪客时,黑人司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先生,这次去哪里?”   “中央公园!”   德拉维莱切特笑了笑,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这样一个大都市,同一天遇到同一个人,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但却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好的,这就出发!”   黑人司机一声吆喝,很快发动起车子,在小雪当中缓慢前行了。   因为天气状况不佳,加上路上的车子很多,所以出租车开出后不久,就不可避免地堵在了路上。看到德拉维莱切特一身穿着考究,黑人司机放弃了听RAP的消遣方式,开始试着和客人聊起天来,这是出租车司机解闷的一个常用手段。   “先生,天气还不错,至少没有出现暴雪,不是么?”黑人司机首先将话题转移到天气上,这是搭讪的小技巧,一般来说,客人都会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德拉维莱切特也不例外,“的确不错,到目前为止,今年的纽约还没有出现暴雪的情况。想必那些做多石油和天然气的机构要倒霉了!”   “做空石油和天然气?”黑人司机的眼睛就是一亮,“恕我冒昧,先生,你是基金经理吧?”   “你知道我?”德拉维莱切特有些吃惊,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你难道见过我?或者说知道我是谁吗?”   “抱歉先生,我并不认识你。”黑人司机笑了,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解释道,“刚才你说去中央公园,又说一些投资上的事情,我是从这些上判断出来你是基金经理的。”   眼见着德拉维莱切特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之后,他试着继续搭话道:“你是能源投资的吧?”   “这回你可猜错了!”德拉维莱切特淡淡地说道,“我的基金和能源投资没有关系,完全是不同的领域。”   “是吗?”黑人司机耸耸肩,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说道,“对了,听说基金业最近出了一个骗子,叫什么麦道夫的。先生,你是专业人士,知道他是怎么骗人的吗?”   “……”   德拉维莱切特一阵无语,好半晌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低劣伎俩!”   “原来就这么简单!”黑人司机挤眉弄眼了好一会,才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就这么简单,那些被骗的人应该比我聪明千百倍,怎么也能上当呢?听说还有大银行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德拉维莱切特又是一阵无语,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眼见着德拉维莱切特不说话,黑人司机看了看后视镜,识趣地闭上嘴,车内很快陷入到一片安静当中。   没多久,出租车到达目的地,让黑人司机倍感失望的是,这一回德拉维莱切特并没有给百元大钞,只是拿出了二十美元的小面额钞票打发了他。   “事情很棘手,投资者很可能提出诉讼请求,甚至是集体诉讼!”   办公室内,一群西装革履的律师早就等候着,当德拉维莱切特坐定之后,其中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律师就面色凝重地说道,“主要不利的因素还在于那封邮件,有了那封邮件,他们完全可以控诉我们没有经过尽职调查,至少在这方面我们非常不利。”   “威廉,如果我们败诉的话,会怎么样?”   让一群律师感到迷惑的是,德拉维莱切特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担心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最坏的结果……”叫做威廉的律师沉吟了片刻,迟疑着回答道,“公司应该不会背负全部的债务,你作为基金经理应该会负责一部分。虽然额度不会很多,但按照美国的法律来说,足以能够让你破产。依照目前的情况,恐怕你后半生都会在贫困潦倒中度过。”   “一无所有吗?”德拉维莱切特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慢慢地垂下头去,低声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在花甲之年,还有这么一天!”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威廉又说了一些法务上的细节后,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德拉维莱切特的肩膀,以示鼓励,“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为这些事情担心了。我们所说的,都是最严重的情况。事实上,现在连我们的客户是否会诉讼,都还是未知之数呢。毕竟即便他们诉讼了,也不可能拿回本金了。”   “麻烦大家了!”   德拉维莱切特勉强打起精神,和律师团一一握手,接着送他们出了办公室。   “老板,你没事吧?”   德拉维莱切特躺在老板椅上,微闭着眼睛假寐,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不能忍受目前的一切失去,没有豪宅、没有高尔夫、没有休假、没有高级会所会员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切将毁掉他的名誉,他的妻子和孩子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将化为乌有,这尤为让他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库斯特罗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看见德拉维莱切特苍白的脸庞,关心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没事!”   德拉维莱切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卡特,让我安静一会。对了,今晚我就住在办公室了。”   “好的!”   卡特·库斯特罗答应道,蹑手蹑脚地出去了,还从外面顺手关好了门。   对于基金从业人员来说,通宵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通常睡在准备好的休息间甚至是办公室都是常有的事情,至少库斯特罗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等他明天早上再见到自己上司的时候,德拉维莱切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亲爱的,睡了吗?”   赶走了库斯特罗,德拉维莱切特从抽屉中拿出美工刀,毛巾,安眠药,镇定剂,一样样摆放在办公桌上,随后拨通了自己夫人的电话。   “亲爱的,你今天不回来了吗?”   话筒里传来慵懒的声音,“怎么样,一切都解决了吗?”   这段时间,德拉维莱切特夫人清晰地感觉到枕边人烦躁的情绪,细问之下才知道工作上竟然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不过她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旁敲侧击地安慰德拉维莱切特。   “明天情况会变好的。”德拉维莱切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又说道,“亲爱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的夫人也同样没有听出有任何异状来,依然按照几十年形成的习惯,甜蜜地回了一句,“亲爱的,别太晚睡了。”   挂断电话的德拉维莱切特,如释重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绕着这个已经用了好几年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在每一幅画、每一张桌椅上都抚摸良久,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垃圾桶上。   “不能弄脏这里的一切!”   他暗暗地想道,将垃圾桶放在了右手边,随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注射镇定剂,拿毛巾扎住自己的手腕。   “一切都结束了!”   当用美工刀划开自己静脉的那一刻,鲜红的血珠瞬间从手腕中冒出来之后,德拉维莱切特这样想道。很快随着镇定剂的药效发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最终沉沉睡去。   而这一睡,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186章 领事召见   “钟生,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推翻了我们债券研究组的结论,反手做多?”   江山气呼呼地冲进办公室内,浑然不顾在办公室内还有两名外人,气急败坏地质问道,“美国长期国债的收益率已经偏离了基本面,未来一定会出现下跌的情况,这一点几乎是毫无疑问,你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转手买入美国长期国债呢?即便是你买入做对冲,也不可能在这几天就建立了一个规模超过百亿美元的超级大仓吧?”   “上帝啊,你是不是疯了?”   江山几乎要疯了,近乎是用怒吼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了解债券吗?你这是在赤裸裸地打我们债券组的脸!”   面对江山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钟石低垂的眼帘只是轻微地抬了抬,就面无表情地说道:“关于你们分析债券市场的那篇报告,我已经通篇阅读了。不得不说,你们的确做了很多的工作,花了很多的心血。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尽管我对债券市场不是很了解,但是我懂政治。”   江山张大嘴巴,想要反驳什么,但是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这件事回头再谈,先介绍两位先生给你认识!”   钟石的视线转移到房间的另外一侧,这时江山才惊讶地发现,房间内还有两人,都是标准的正装,而且是身体异常体壮的白人。他顿时就是一惊,想到可能在外人面前泄露了公司机密,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这两位是美国驻港领事馆的武官参赞,这位是一等秘书雷纳先生,另外一位是克里斯蒂安先生。”   随着钟石的介绍,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朝着江山伸出手去。两人壮硕的身躯挥手之间,就将阔大的西装撑起,加上木然的表情,和粗糙的双手,竟然给江山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要介意,两位都是前特种兵。”   钟石仿佛看出江山的惧意,主动开口解释道,“两位先生此次前来,是应美国驻港总领事鲁滨逊先生的委托,请我去驻港领事馆做客的。”   “做客?”   江山狐疑地看了两名壮汉一眼,这才小声地问道,“钟生,没什么危险吗?我怎么觉得这两人来者不善啊!”   “放心!”钟石笑了笑,“这里是香港!”   说话之间他迸发出一股强烈的自信,江山不由地就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的确,即便在美国,SEC都不能拿钟石怎么样,他们在香港又能怎么样?   半个钟头后,钟石已经跟随着两人到了美国驻港总领事馆。   港岛的皇后大道中,这里是香港的心脏地带,聚集了包括香港立法院、各国领事馆、外资驻港银行总行、大型公司等重量级机构,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而美国驻港总领事馆,占据着这里大约数十英亩的土地,拥有规模庞大的独立建筑,门口处是两层长阁楼式建筑,铁窗围绕着像是碉堡,透过铁栅栏放眼可见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在铁门背后是一栋五层建筑,四四方方毫无特色,但拥有近五十个房间的领事馆依然在所有国家驻港领事馆中遥遥领先。   出示相关证件之后,钟石所乘坐的轿车就进了领事馆的内院,按照国际法的规定,这一刻他算是踏上了美国领土。   “钟生,这边请!”   就在钟石东张西望之际,那名叫做雷纳的武官参赞主动领路道,让人略显惊讶的是,他竟然说的是一口流利的白话。   钟石大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尾随着他走了进去。   总领馆的办公室位于三层最中间的办公室,领事鲁滨逊先生满头银发,但皮肤红润,气色相当好,是让人一下子看不出来年龄的那种人。他眼见着钟石走进办公室内,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电话,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说道:“钟石先生,欢迎你的到来!”   “鲁滨逊先生,你好!”   钟石同样报之以微笑,伸出手和对方紧握,“没有想到,和领事先生在这里见面,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   在以前或是由港府主办的酒会,或者是大跨国银行举办的宴会上,钟石都曾和这位鲁滨逊先生打过招呼,因为是社交场合,双方都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因为各自领域不同,彼此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双方都没有刻意发展友谊。只不过山不转路转,双方竟然正儿八经地会起面来。   “钟先生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深谈,今天总算是有机会了!”鲁滨逊在香港多年,对华夏人的那一套早就熟稔于心,一上来就很客气地程序化打招呼,熟练程度让钟石目瞪口呆。   “……”   沉默了半晌之后,钟石不得不说道,“领事先生,不如我们先说正事,等工作上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好好地结交一番,不知道这个建议怎么样?”   一听到钟石说“领事先生”,鲁滨逊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套近乎的意思,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可惜。的确,如同他这种外来者,始终不能进入本土精英的法眼,在香港他注定就是一个过客。他很快摆正了心态,严肃地说道:“这一次并不是我们领事馆有事拜托钟先生,而实在是另有其人,我们只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又来这一套?”   钟石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难怪派了两个武官参赞,敢情是打算在邀请不利的情况下“强制”安排自己前来吧,不过既然对方没有动强,他也不打算揭穿对方,只是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能够使唤领事馆的人出现。   没多久,两名西装革履的白人就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和那两名参赞不同的是,他们只是朝着鲁滨逊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恭敬的举动,其中一人甚至向外伸出手,示意鲁滨逊离场。   对此鲁滨逊只能苦笑一声,在钟石诧异的目光当中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   “你好,钟先生,我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高级幕僚兼美联储高级安全顾问罗迪克·安科,这位是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菲利普斯·所罗门先生。”   两人当中,那位身形修长的人首先自我介绍后,又给他的同僚介绍了一番。   钟石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起这两人来:罗迪克·安科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衣着考究,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双手白皙,一看就是那种凭借头脑做事的人;而一直没有坐下的菲利普斯·所罗门只是面无表情地朝着钟石点了点头,就开始认真地查探起整间办公室的环境来。   钟石还注意到,他的腰间鼓鼓的,似乎藏着武器。   一下子气氛紧张了起来。   “我们这次前来,是受了美联储和SEC的委托,想问钟先生一些问题!”罗迪克·安科眼见着钟石的脸色沉下去,不由地轻咳一声,出声解释道,“这位所罗门先生,是负责保卫我的安全。”   钟石的脸色这才稍霁。   “在伯纳德·麦道夫访港之际,有人目击到他最后拜访的地点是天域基金的办公室,不知道对于这件事,钟先生你有什么好说的?”   罗迪克·安科见钟石脸色好了不少,这才问道,“当然,我们不是怀疑钟先生你是幕后黑手,但你所说的,极有可能会成为本案的关键。为了让麦道夫得到公正的判决,我们才不远千里来到香港,彻底调查麦道夫事件的真相。”   “其实也没什么!”   钟石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心中有些怀疑,一个小小的麦道夫并不值得美国政府如此大动干戈,不过眼下由不得他想太多,而且本来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当下他痛快地说道,“麦道夫向我推销他的新基金,但是很遗憾的是,我对他的基金并不感兴趣,所以最后两手空空地回去了。”   “两手空空?”   罗迪克·安科笑了,“恐怕是麦道夫两手空空吧。根据我们所知,在麦道夫离开之后,汇丰、桑坦德银行等受害公司的股票,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增加了不少的空头。相信钟先生在这桩事件当中赚了不少吧,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算是两手空空。”   “这个……”   钟石沉吟了片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可没有证据证明我内幕交易,而且这些公司的资本市场可不在美国,似乎也不受SEC的监管。即便是他们想要控诉我内幕交易,也不应该是你们出手吧?”   “当然不是我们,但我们可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的监管层!”罗迪克·安科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他们会非常感兴趣的。”   “我想他们也会对天域基金关于公开做空他们的分析报告感兴趣的!”钟石同样不甘示弱,立刻反击道,“还有我想市场应该很感兴趣,为什么美国长期国债的收益率会出现暴跌吧!”   “你都知道了?”   罗迪克·安科顿时脸色一变,“你竟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钟石此时的心态已经完全放松,看到对方被自己击中要害,心中生出一种快感,更是调侃对方道,“我想如果这个消息被提前公布出去,整个市场都会疯狂。麦道夫事件,和我猜测的那件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知不知道,麦道夫的事情已经害死了一个人,难道你想看到更多人死吗?”   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慌乱之后,罗迪克·安科终于回过神来,“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   “之前不知道,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钟石同样正色地回答道,罗迪克·安科倍感欣慰,正准备夸奖钟石两句时,却不想钟石立刻转换成一副嬉皮笑脸来,“之前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你的反应却让我验证了一件事,我的猜测果然是真的。对了,到底谁被害死了?”   “你不知道?”   罗迪克·安科心中阵阵发苦,不想自己的一个疏忽,竟然将最大的机密泄露了出去,不过此时后悔也没用了,他略显诧异地看了看钟石,好半天这才回答道,“天知道到底是谁,好像是个法国人,因为管理的基金大部分都投给了麦道夫的基金,赔了个精光,割脉自杀了!”   “割脉自杀啊!”钟石龇牙咧嘴了好半天,直接来了一句让罗迪克很无语的话,“不是很痛苦!” 第187章 枪击事件   自始至终,那名叫做菲利普斯·所罗门的联邦特工都没有说话,只是如同门神一般站在了门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对这边谈话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无语了好半天之后,罗迪克才龇牙咧嘴地说道,“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要知道整个业界都震惊了,甚至惊动了新总统。投资界对金融业产生了空前的恐慌,目前纷纷要求管理者提供尽职调查,或者是直接撤出资金。”   “这是我的责任吗?”   钟石猛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这些都是麦道夫的功劳吧,可不能归结到我的身上。再说撤回资金就撤了,目前整个行业一片萧条,留不住资金很正常,也不能完全归结到麦道夫这件诈骗案的身上。”   “但是你现在干的这件事呢?”   说起辩论,罗迪克自然不愿示弱于人,尽管钟石很是牙尖嘴利,但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但他此次前来身怀重任,自然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吵架”上,当下转移开话题,“相信你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吧?”   “严重性?”   钟石歪着头看了看对方,沉思了片刻,不解地说道,“不就是正常的交易行为吗?能有什么严重性,难不成我的仓位过重?这不可能啊,相对于整个市场,我的头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好了,钟先生,咱们都是聪明人,就不要再装傻了。”罗迪克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是认定钟石这是在装疯卖傻,“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那些人。”   “背后的人?”钟石更是迷惑了,“什么背后的人?”   罗迪克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见对方眼神清澈,目光坚定,看上去不像是说谎。但大奸若忠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在伪装,当下索性将话题敞开,说道:“我这一次前来,自然是受了上峰的委托,来调查你做多美国国债的事情。表面上这是一桩无可指责的交易,但是因为你复杂的背景身份,使得我们认定,天域基金的行为并不是个人所为。”   “根据我们的判断,最大的可能是你背后的华夏政府正在寻求干预美国的货币政策,这是我背后的人所不能够容忍的。要知道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彻底的越界了,虽然双方的货币政策时常有针对性地调整,但我们不能容忍的是,你们直接插手美国的资本市场。上峰的意思是,先通过你对你背后的势力提出交涉,如果这种行为仍然不能够停止的话,部长先生将亲自和你们的头对话。如果有必要,新的总统先生也可能关注这件事!”   “……”   钟石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一阵阵发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操作竟然被上升到这样的高度,看罗迪克说的,好像有可能上升到外交高度,这是他远远没有想到的。一想到严重后果,即便胆大如他,也是感觉异常棘手。沉吟了良久,他才苦笑着说道,“安科先生,如果我说这只是个人的行为,相信你也不会相信吧?”   “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欺骗的吗?”   罗迪克脸色一正,隐隐间已经有了几分不快,“我已经将全部后果告诉你了,就看你怎么选择……”   “砰——”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是枪声!”   一直原本安如泰山的菲利普斯·所罗门立刻警觉起来,朝着迷惑不解的两人一摆手,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你们两人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不等两人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上膛后悄无声息地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这里是美国领事馆,怎么会有枪声?”钟石面色凝重,朝着罗迪克看去,只见对方也是一脸的沉重,表情惊慌之色一览无余,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明了,这肯定不是出自对方的安排。   “进去,不要动,我保证不会伤害人!”   就在钟石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刚出去的菲利普斯·所罗门却又回来了,和刚才出去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拿着手枪指着门外,慢腾腾地退回了办公室内。   跟随着他进来的,是一名同样拿着手枪的白人。两人相互对视着,手中的手枪都指着对方的脑门,后进来的人将菲利普斯·所罗门逼进办公室之后,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说道,“先生们,不要惊慌,我只是来找领事先生的。”   “是你?”   当钟石看清那人的脸时,惊讶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雷纳狞笑着回答道,快速地扫视了一番办公室,他没有发现总领事先生,却意外地发现了钟石和另外一名不认识的人之后,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找错了地方。真是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精通潜伏的高手,说吧,你到底是谁?”   那名举枪的人,正是之前领着钟石来到领事馆的武官参赞雷纳。   “菲利普斯·所罗门,游骑兵。”   似乎感受到雷纳身上那股铁血气息,菲利普斯·所罗门瞳孔微微收缩,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主动报上了兵种,不过手中的枪却是更握紧了几分。   “原来是游骑兵,干得漂亮,伙计。”雷纳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用同样的方式介绍道,“雷纳·麦肯恩,海军陆战队!”   菲利普斯·所罗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需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   “放轻松点,兄弟,我还没有丧失理智!”   相比起菲利普斯·所罗门的如临大敌,雷纳可就轻松多了,还有心情调侃对方,“既然你也在,那就爽快一点,在我的脑门上来一枪,结束这一切吧!”   “什么?”   钟石和罗迪克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这里竟然出现了主动求死的人,简直匪夷所思。   相比起这两人来说,菲利普斯·所罗门倒是镇定了许多,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战后创伤症?”   战后创伤是退役士兵遇到的最大麻烦,很多人深陷痛苦当中不能自拔,最后选择了自杀来解脱。菲利普斯·所罗门自然知道这种心理疾病,又加上对方是士兵出身,自然以为是心理疾病所致。   “不,我怎么可能被那个击倒,别忘了我可是海军陆战队!”   说起战后创伤症,雷纳的眼中露出一丝的不屑,“我自己搞砸了一切,投资失败,濒临破产,只有死才能够让我的妻儿活得更好。兄弟,帮帮我,在这里来一枪,简单的一枪,就能够解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自己的额头,表情似笑非笑,自嘲道:“你或许不知道,如果自杀的话,保险公司是不会赔偿的。该死的保险公司,竟然还有这种制度!”   “不,兄弟,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听完雷纳的话后,菲利普斯·所罗门一阵沉默,半晌才说道,“我的职责是送敌人去见上帝,而不是自己人。抱歉,兄弟,我不能帮你!”   两人说话之间,整个领事馆都已经被惊动了。在查明了枪声发生处之后,几名身穿迷彩、荷枪实弹的美国士兵端着自动步枪已经冲了过来,只是房门被紧锁,他们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所以才没有贸然冲进去。   “该死的,雷纳,放下你的武器!”   房间外传来鲁滨逊气急败坏的声音,“上帝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赶紧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我还可以向政府求情,否则你死定了。死定了,你知道吗?”   事出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即便是平常一起和雷纳行动的克里斯蒂安,都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什么异常行为。等到所有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时,雷纳已经将钟石几人成功地堵在了办公室内。   鲁滨逊知道雷迪克等人的身份,尤其是钟石,更是香港的顶级豪强,如果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在领事馆出事,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如果是钱能解决的事,我或许可以帮忙!”   听明白整件事之后,钟石突然开口说道,“只要你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我想,要挽救你和你的家庭,五百万美元应该足够了吧?”   “对,对,雷纳先生,千万不要做傻事!”雷迪克也在一旁连忙劝道。   “哦,对了,我还忘了这里有个超级大富翁,”雷纳转过脸来,嘲讽地看着钟石,“你以为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还能用钱摆平吗?菲利普斯,我的兄弟,你的职责应该是保护那位先生吧,我如果打死这两人,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说话之间,他根本不等菲利普斯·所罗门有所反应,就将枪口转而对准了钟石这边,电光火石间猛然扣下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钟石心中大骇,下意识地用手臂格挡在胸前,希望能够阻挡或者避开子弹。罗迪克则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面色煞白,汗如雨下,双腿不住地颤抖。   “好了,没事了!”   所罗门轻轻地说了一句,此时在两人耳中,无异于天籁般美妙动听。两人定了定神,再看向原先雷纳站立的位置时,才发现在雷纳的额头上,赫然多了一个拇指粗细的洞,红的白的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雷纳被如愿以偿地击毙了,他的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看上去十分诡异。   “哐哐哐……”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门外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原来听到屋内传来枪声,鲁滨逊已经坐不住了,命令士兵们直接撞门闯入。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破门而入的时候,才看见元凶已经被击毙了。   “没事就好!”   鲁滨逊仔细扫视了一番钟石和罗迪克,确认两人毫发无伤之后,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庆幸地说道。   “你没事,我可有事!”   罗迪克心中暗暗想道,朝着鲁滨逊指了指脚下。鲁滨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踩在一堆血液和脑浆之间,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避开这些污迹。   他这一举动,立刻让罗迪克抑制不住胸口的郁闷,一张口,伴随着恶臭的呕吐物如箭一样从罗迪克口腔中喷射而出! 第188章 卷入漩涡   “只有一颗子弹!”   眼看着罗迪克剧烈呕吐,钟石也觉得胸口阵阵发闷,连忙走到窗口,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勉强把这股恶心感压制下来,就听到有人说道。   钟石转过头去,发现雷纳的尸体已经被人盖上了白布,一名美国大兵正在熟练地检查那支手枪,他手只是一放一缩,整支枪就变成了零件,再检查枪膛和弹夹,这名士兵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   “他是一心求死!”   菲利普斯·所罗门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想杀别人,我是不会向他开枪的,太可惜了。”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钟石身上。钟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心中却是大为懊恼,如果自己不多事的话,说不定整件事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事后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鲁滨逊看到钟石,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钟石在使馆内出了什么事,后果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不仅他要受到香港政府的指责,怕是还要承受来自华夏政府的怒火。所幸整件事只是虚惊一场,他赶紧走到钟石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作为美国驻香港的总领事,鲁滨逊对本地的豪强背景熟稔于心,自然知道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在这份名单上,钟石的名字即便不是列在商界第一位,也是在前五。   “钟生,你没事吧?”   确定钟石安然无恙后,鲁滨逊也必须要做出表态,“实在是抱歉,发生了这种事情,让你受惊了。”   “没事,这只是个意外!”钟石摆了摆手,又指着那位仍然干呕不止的罗迪克说道,“不过要麻烦领事先生,为我们两个更换一个房间了。”   “没问题,没问题!”   鲁滨逊一听钟石将此事定性为“意外”,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道,“这就去为你们安排,这一次绝对会为你们保证绝对安全。”   十五分钟之后,钟石和已经恢复平静的罗迪克坐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所谓的“绝对安全”即在门外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虎视眈眈地盯着走廊经过的每一个人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钟石一阵无语。   “你看到了吧,可怕的后果已经出现了!”   罗迪克猛然灌了一口水,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仍然剧烈起伏,不过倒是能正常说话了,“这只是开始,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都不能预知。你现在所做的事,后果比今天这事严重千百倍,绝对不是死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我想,现在你应该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了吧?”   “可是我真的没受人指使,或者说没有背景。”   钟石苦笑一声,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不管你们相信与否,我都必须要说明,这的确是我猜测出来的举动。自始至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投资行为,原本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既然你对我有误会,又代表官方,所以我破例向你解释一番。如果你背后的人还有疑问的话,大可通过SEC来调查我,甚至是禁止我终身准入美国市场。不过到时候我可不能够保证,我会像刚才那样不抗争。”   “……”   罗迪克终于迟疑了,紧盯着钟石的脸看了良久,面色变幻不定,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后,他才缓缓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上面一方。在这段时间,还请你稍等。”   “悉听尊便!”   钟石转头看了看依然如同门神般,堵在房门内的菲利普斯·所罗门一眼,忍不住嘲讽道,“难道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对于钟石的嘲讽,罗迪克选择了沉默,菲利普斯·所罗门甚至连一个表情波动都没有,这让钟石顿感无趣,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慢腾腾地喝了起来。   “老板,他说没有经过华夏政府的授意,只是他自己的投资决策!”   在这间办公室的另外一个小房间内,罗迪克拨通了华盛顿的电话,“还有,就在刚才发生了一点意外,一名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紧接着,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你觉得有多少可能,这件事只是他自己猜测出来的,而不是华夏政府的意思?”话筒里一阵沉默,良久才重新传出声音,“时间拿捏得那么好,难道真可能是一支对冲基金所为吗?”   “我觉得有80%的可能,是这个家伙自己所为。”   罗迪克的脸立刻变得肃穆起来,沉思了两分钟,他才慎重地说道,“根据我刚才的观察和试探,这个家伙似乎是真的自己意识到的。当然,即便是他背后的人意识到,只要我们控制他的头寸,相信他们也不可能太兴风作浪。”   “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   电话里传来淡淡的训斥声,“这几年华夏政府一直暗中吸纳我们的国债,为此他们甚至动用了其他国家的名义。就好像欧洲的某些国家,比如说比利时,他们名义上购买的美国国债,实际上动用的资金全部来自华夏。这个事情在政府高层之间已经不是秘密了,甚至在某些大银行高层,也是有所耳闻的。”   “竟然有这种事情?”   罗迪克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了,“这……竟然有这种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因为他们不管是投资还是出口,都积累了大量的美元外汇,这部分资产必须要进行投资保值,而美国国债是最好的投资方式。这么说你应该很容易理解,但他们动用马甲的事情,却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根据我们的判断,之所以动用马甲,一方面是他们是为了麻痹我们和市场,另外一方面则打算通过影响总债务的数量,来达到干预美国国内经济政策的目的。”   “不要小看了他们近期的活动,如果真的是华夏政府所为,那么近期吸纳的国债总数极有可能会超过我们预想的心理上限。虽然说这距离影响美国国内经济政策的数目还很远,但这终归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所以我这次派你前来,势必要查清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即便弄不清楚目的,也要让对方明白我们的意图,换而言之就是警告对方。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和经济战争,保持通畅的沟通是很有必要的。当然,如果在有需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拿天域基金开刀。坦白地说,天域基金本身有问题与否并不重要,试探出背后的华夏政府意图才重要。”   “原来是这样!”   罗迪克恍然大悟,“可如果真的是天域基金自己所为,而不是华夏政府的授意,那我该怎么办?”   他心中还是认定,钟石的背后没有华夏政府的影子,在此之前他仔细地调查过,发现天域基金一直和华夏政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既不很亲近但也不疏远。和香港其他超级财团和华夏财团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相比,天域基金的这种风格实在是很另类。   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吧,罗迪克暗暗地想道。   “有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吸纳的程度不能超过我们预设的心理上限。”那个声音想了想,郑重地说道,“距离我们的心理防线还有500亿美元的余额,你可以警告他,或者通过他的嘴告诉他背后的人,不要越过这个线,否则会出现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严重后果!”   “我知道了!”   确定了底线之后,罗迪克轻松了不少,长出了一口气,又独自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缓慢地走出房间。   “怎么样,事情都说清楚了吗?”   钟石已经喝了大半天水,肚子胀得实在是有些难受,这间办公室又没有卫生间,因此他只能强行忍着,这种滋味实在是有些不好受。当见到罗迪克重新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没有!”   罗迪克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他紧绷的脸就舒展开了,“自由市场是美国的精髓所在,我们不能因为莫须有的怀疑就否定一个优秀投资者,也不会因此就轻易地关上对外界的大门,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决定不继续追究下去,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   “条件?”   钟石闻言就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苦笑,心知对方依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什么条件,不烦说出来听听。”   “购买国债的总数不能超过250亿美元,这是我们的底线!”罗迪克郑重其事地说道,“一旦超出这个范围,会发生什么事情,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了吧?”   他的上峰给他的额度是500亿美元,而到了罗迪克这边,一下子就砍掉了一半。   “250?可没有人想做250!”钟石自嘲地来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来,飞快地往外走去,“没有其他的条件了吧,就这么说定了!”   只不过让钟石倍感难受的是,菲利普斯·所罗门毫不客气地阻止住了他,一挥手,粗壮的胳膊就挡住了他的去路。钟石不得不回头看向罗迪克,“还有别的事情吗?”   罗迪克认真地看了看钟石,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朝着菲利普斯·所罗门挥挥手,对钟石放行了。   心急如焚的钟石,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进卫生间,酣畅淋漓地放完水,舒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撇了撇嘴,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年头赚些钱还真不容易,稍微一个举动都能引来美国政府的注意,还碰上了劫持人质这种事,真是太倒霉了。既然对方已经意识到,看来再大规模建仓已经不太可能了。唉,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   感叹了半天,他才摸出手机,让陆虎派人来接他。他的确是有些害怕了,今天居然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这让他意识到安全问题不可大意。   无意间牵扯进两个超级大国的博弈当中,一个稍有疏忽就可能粉身碎骨,这个事情钟石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钟石预想的没错,就在几分钟之前,和罗迪克通话的那个人,在放下话筒之后,就紧接着拨通了内部的电话,“已经有些政府得知我们的计划,在明年到来之前,这些操作可能会公开,因为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你们必须要尽快完成操作,让我们的预期目标尽快达成。” 第189章 祸水东引   “发生了什么?”   看见脸色苍白的钟石缓缓地走出大使馆,陆虎吓了一大跳。长久以来,出现在陆虎面前的钟石永远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可现在,钟石不仅是脸色难看,而且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架势,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陆虎自然是心中大骇,快走两步,抢先扶住钟石,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随着他的举动,其他黑衣保镖也纷纷跑了过来,将钟石团团围住,一时间他的身边人头攒动,架势大到让站岗的两名美国大兵都咋舌不已。   “没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   钟石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真的没事,我们先回去吧,相信过不了多久,新闻记者就会赶来的。”   “新闻记者?”   陆虎闻言一愣,再稍一思索,就明白有些话在这里并不好说,当下点了点头,左右使了一下眼色,训练有素的保镖们立刻井然有序地开始了分工,一部分人散布在钟石的周围,另外一部分则小跑着去开车。   没多久,三辆清一色的黑色五厢路虎飞一般地驶了过来,到了众人面前之后,又齐刷刷地停了下来,车间距离居然相差无几,很显然是受到严格训练所致,这让一直观察这边的领事馆工作人员又是一阵感慨。   “钟先生,钟先生,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   就在保镖们打开车门,准备护送钟石登车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名身份不明的人士,一边奋力地奔跑着,一边口中疾呼道。   不等钟石有所反应,两名保镖就主动脱离群体,一左一右地朝着来人走去,还没等来人靠近他们,两人就极有默契地伸出左臂,朝来人做出停步的姿势。   “钟先生,我是来自希腊的记者,已经在香港停留了很久,签证马上就要到期了,希望你能够接受一次我们的采访。我们经费有限,如果这一次采访不成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来人在两名保镖面前,不得不停下脚步。不过他仍然鼓足了勇气,朝着正往车厢里钻的钟石大声吼叫道。   “等等,”钟石身形一顿,朝着一旁的陆虎问道,“他刚才说什么?”   “一个来自希腊的小记者!”   陆虎苦笑着说道,“在诉苦呢。不过这可不是我们的问题,还是赶快离开吧!”   “不,不,让他过来!”   钟石沉吟片刻,就果断地说道,同时向两名保镖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既然别人这么可怜,那我们就成全一下他。”说完之后,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来。   陆虎先是大惑不解,他认识的钟石可不是个滥发善心的人,但一看见钟石脸上的笑容后,陆虎立刻恍然大悟,想必钟石又想到了什么,想要借这位记者之手来完成。   费德拉·盖尔是希腊《每日报》的记者,尽管这是一份在希腊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但该报在欧美毫无名气可言,就更别说是香港了。在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际,一直关注政治新闻的费德拉敏锐地察觉到金融市场的异常,主动请缨到美国报道相关新闻。他到美国之后先是跑了几个地方,但除了参加了约翰·保尔森的国会听证会之外,其余则一无所获。华尔街的大佬们平日里就深居简出,甚至连《华尔街日报》这样媒体巨头的采访邀请都是能推则推,又哪里会在意一个万里之外的希腊《每日报》?因此费德拉在美国待了好几个月,能够采访到的人寥寥无几,要不是一些无关重要的小角色,要不就连公关部门的初审都没有通过。   经费用完了之后,费德拉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希腊,自然是被主编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重量级的采访对象根本就没有。但是费德拉并不甘心,在仔细地分析了一番之后,再次提出采访申请,这一次则瞄准了钟石,这个金融界炙手可热的顶尖人物。   论起其他金融界顶尖人物来,钟石的采访难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对于一心想要打响名号的费德拉来说,他意识到只有采访这样一个人物,他才能有机会采访到更多的重量级大佬。所以不管主编的再三警告,毅然决然地踏上飞往香港的飞机。   果不其然,再三联系天域基金,费德拉得到的回复永远是“行程过密,安排不出时间”。在香港待了一个星期,费德拉就意识到走正常渠道采访怕是要泡汤了,当下他改变了策略,从记者变成狗仔队,开始追踪起钟石的行踪,希望能够当面得到一个机会。   但是跟踪钟石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位大佬的身边一直都有保镖相随,甚至连回家也不例外。基本上他所叫的出租车要不是跟不上对方,要不就被对方识别出来。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等他火急火燎地跟着钟石来到目的地时,美国领事馆的标牌又让他傻眼了。   等了大半个小时,属于他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就有了上文的那一幕。   “多谢钟先生能够给我这个机会,我是来自希腊《每日报》的记者费德拉!”   费德拉被放行之后,飞快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在大腿处又擦了擦手,这才恭敬地向钟石伸出手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荣誉,能够让我采访像你这样的重要人物……”   阿谀之词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说出来,听得钟石身边的人目瞪口呆。   “先上车再说吧!”   钟石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随即率先钻进车里,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费德拉先生,你不会打算在外面采访我吧?”   此时的费德拉有些蓬头垢面,因为经费有些紧张,他身上的衣服也就懒得勤洗勤换,这身皱巴巴的西装已经穿了两天,隐约之间甚至有些味道。他紧张地嗅了嗅,这才一咬牙,麻利地钻进了车厢。   点火,启动。没多久,三辆路虎车就消失在美国领事馆的前面。   “刚才出了一点事情,美国领事馆有一名工作人员自杀了!”   坐定之后,钟石没有立刻搭理身边的费德拉,反倒是用英文对前座的陆虎说道,还有意无意之间瞟了费德拉一眼。   费德拉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姿势,但两只耳朵则不自觉地耸动,显然在偷听着钟石都说了些什么。   “是吗?”   陆虎狐疑地看了费德拉一眼,见钟石没有阻止的意思,当下立刻明白钟石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详细地说说看?”   “就是有一个领事馆的工作人员,金融危机的时候破产了,买了巨额人身保险之后想到了死亡。他拿着枪打算劫持总领事,但不巧的是我正好在那里,结果他被击毙了。”   钟石不住地咂舌,脸上完全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这一幕被费德拉看了个正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开始闪烁不定起来。   “竟然真有这种事?”   陆虎同样很感慨,“我以为这些只出现在电影里呢!”   “远不止这些,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自杀潮,未来说不定还会更多。”钟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沉重地说道,“这一切都是贪婪的资本家造成的,却要普通人来受难。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就说美国政府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的所作所为吧,他们费尽了一切力量来拯救华尔街的大资本家,现在连三大汽车公司都出手拯救,完全不顾及到市场的公平性。尽管有人说,这些大机构的倒下会造成连锁反应,但事实是我们都看到了,雷门兄弟的倒下并没有对整个金融体系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反而让美国政府变本加厉地对私人资本进行救援。在我看来,美国政府已经被大机构所挟持,借助政府的力量,大机构已经形成了大而不倒的局面。”   看着钟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陆虎表面上认真地听着,其实却是快笑破了肚皮。虽然他不是很明白钟石所说的内容,但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钟石这么说肯定和他内心真实想法背道而驰。   费德拉不明就里,不过他倒是认为钟石所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劲地点头。   “根据我的观察,美国这一次金融危机很严重,除了目前的应对措施外,不排除他们将这种危机转嫁到其他国家或者地区。据我所知,欧洲地区的金融危机并不像美国本土那么严重,新兴国家却很惨。在这种情况下,将危机转嫁到欧洲或许是美国政府的下一步目标。”   说者看似“无意”,但听者绝对是上了心的。费德拉的瞳孔立刻收缩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听到重要的信息了。   “到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就在费德拉还打算继续听下去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了,他只能带着满腹的遗憾,不甘心地下了车。   一行人蜂拥着钟石进了办公室,休息了片刻之后,费德拉就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钟石的办公室,就这么一会工夫,他看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钟石。   光亮的行头,崭新的鞋子,还有油光可鉴的背头,钟石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以一个标准华尔街银行家的形象出现在了费德拉面前。   “怎么样,盖尔先生,我们的采访可以开始了吗?”钟石坐在沙发上,背后的幕墙里可以看到忙碌的维多利亚港。这一副场景落在费德拉眼中,钟石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光环围绕在他背后。   “现在?”费德拉短暂地失神了,木然地问道。   “当然,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什么都讲究效率,你我也不能免俗。”钟石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示意费德拉坐下,“正好我今天有空,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   费德拉此时脑袋一片空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原本准备好的问题一个都想不起来了。为了掩饰窘态,他端起手边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却不想里面是刚冲好的咖啡,温度还很热,这下顿时被烫了个正着。   “咳咳咳……”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同时手忙脚乱地擦拭不小心倒在衣服上的咖啡,完全乱了阵脚。好半天,他才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勉强收拾好这一切,同时抬起头,勉强地朝着钟石挤出一丝笑意。   钟石笑着点了点头,表情很淡定,就在费德拉略感心安,准备拿起一杯白水漱口时,突然说道:“你想知道刚才在车里的话的后续吗?”   费德拉的手顿时就是一定,啪嗒一声,手中的水杯又掉到了地毯上。 第190章 第一对冲基金(一)   比尔·格罗斯,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创办人兼首席投资官。这位已经64岁的债券基金经理在全世界范围里有个响亮的头衔,“债券之王”。   PIMCO原本是太平洋保险的投资部门,后来自立门户,成为独立营运的基金公司。五年后,格罗斯接受了这家公司,从此开启了他传奇的债券投资生涯。   从87年开始,整整20年来格罗斯的投资回报率接近10%,达到了惊人的9.5%。在波动很小的债券市场,这个收益率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而在这种回报率的吸引下,PIMCO的资金规模也日益壮大,到08年的时候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亿美元,而全球债券市场也不过15万亿美元的规模。   他个子不算高,长相也很普通。唯一有亮点的,恐怕就是那两道异常粗厚的眉毛,浓密到就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再配合他嘴角上同样浓密的胡须,总是给人一种庄重老实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是彻头彻尾的错觉,作为“债券之王”,格罗斯的脾气喜怒无常。在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内部,他是不折不扣的暴君,任何不符合他意愿的东西都会被彻底清除,包括在交易室内大声说话。   “不应该啊,不应该!”   此时的格罗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看着桌面上的彭博终端,画面上是美国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变化图。从4%的收益率突然骤降到3.5%的收益率,不仅让整个市场感到困惑,更让格罗斯感到非常不解。   收益率的降低,意味着债券本身价格的上升。对于做空长期国债的格罗斯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依照他的性格,势必要追根到底问出个究竟。   “会不会是在下一次FOMC会议,市场预期对利率还会下调。如今经济形势不好,新兴国家普遍实施了巨额的投资计划来刺激经济增长,在全球利率普遍走低的情况下,想要尽快地复苏经济,政府方面有进一步下调利率的打算。”   为了找出具体的原因,格罗斯不得不破例在交易时间找来几名高级交易员,一道商量盘面上出现的波动,以上的话就是一名资深交易员分析出来的。   “50个基点的变化看上去非常大,但是对于国债规模来说,这仍然算不上什么。我个人偏向于某些新兴国家的资本保值造成的。话说现在市场上国债的大买家,除了日本外,华夏、巴西、印度等都是手里握着巨额外汇储备的新兴国家。说不定是这些国家出手,拉高了这个品种的国债价格。”   另一名交易员侃侃而谈道。因为美国国债以国家信用和税收做保证,只要美国存在,兑付就不存在任何风险,所以是厌恶风险的大额资金投资的最爱之一。而那些新兴国家,通过低汇率的政策积累了大量的外汇,这些资金想要保值的话,投资美国国债是个极佳的选择。   “可是利率再下调,就可能步入流动性陷阱当中了!”   另一名交易员立刻反驳道,“名义利率1.5%,虽然距离实际负利率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无限逼近了零利率。在这种情况下再下调利率的话,说不定市场就步入流动性陷阱当中。”   所谓“流动性陷阱”,是指一段时间内利率水平降低到一个很低的水平,市场对利率变动的敏感度也跟着下降,即便利率再次下调时候,投资者也不会因此增加投资和消费,货币政策彻底失效的一种状态。   在出现流动性陷阱的情况下,货币政策即依靠调整利率的手段已经不能够刺激经济,所能依赖的只能是财政政策。   “会不会是新一轮的QE?”一名交易员弱弱地问道。   “这不可能!”   就在他话音刚落,几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反驳道。那人一看这架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格罗斯的看了看问话的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中升起了几分不满。   “按照联储的惯常反应,他们会先宣布QE的目标和动用资金规模,然后以一年甚至是数年的时间在市场上慢慢吸纳债券,将目标利率抬升到预期。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消除由于预期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另外一方面是避免因为价格波动过于激烈,导致不必要的成本上升。”   又看了看那名交易员一眼,格罗斯这才淡淡地说道。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当中,最有可能的是?”   交易员们商讨了半天,仍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所有人的理由。这其中新兴国家大规模购买美国债券最有可能。不过对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来说,所谓的新兴国家他们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我还想到一个可能!”   格罗斯沉思了片刻,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对冲基金业在进军债券市场?要知道最近他们整个行业都遭受了重大打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要新的投资点,而对于国债来说,风险远比他们的那些衍生品小得多。即便只有1%的收益,也远比他们整个行业的收益高出不少。”   “即便是短期的避险投资,也远比让投资者撤回资本的结果好。肯定会有人问,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些欧洲美元或者其他的产业资金?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欧洲美元更倾向于在汇率市场上套利,而对于产业资金来说,现在正是大肆收购和扩张的时候,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地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不得不说,格罗斯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仍然还有很多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首先,对冲基金有这么多的资金吗?这一点我存在很大的疑问。另外,我想各位也不明白的是,如果说对冲基金的那些家伙真的要选择债券的话,为什么偏偏选择十年期国债,而不是一年期或者三年期甚至是五年期的国债,要知道相对于十年期国债来说,这些债券的流动性更好,更适合变现。”   一名交易员毫不客气指出格罗斯分析当中不清楚的地方。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是市场上的巨头,所面对的对手要不是相同量级的对手,要不就是国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所以在制定策略之前,他们必须要先把对手的情况摸清楚。对于格罗斯的解释,交易员们并不能感到满意。   格罗斯扫了一眼,清晰地捕捉到其他交易员眼中的疑惑,很显然他们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心中肯定也有类似的想法。   “你的想法没有错,但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已经成竹在胸的格罗斯并没有被问倒,反而淡淡地解释道,“在此之前,十年期国债,即远期利率已经远远偏离了基本面,相信大家都有这样的共识。在这种情况下,做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即便回到正常的价格区间,价格差上的利润都是相当可观的。正是看到这个局面,对冲基金才一窝蜂地涌入十年期国债市场当中,因为它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业绩上的突出表现。但原本应该上升的收益率,此时却出现下跌,应该是有相关的对手在接下他们的抛售,而这个基金极有可能是众多对冲基金的目标。”   “依照对冲基金的赌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更是不会放弃,我预计在3%之前,对冲基金涌入到美国国债市场的势头都不会停止。但突破3%之后,双方极有可能会决出一个胜负出来。在此之前,我已经和其他大型债券通过气,他们都表示没有大规模接手十年期债券的持仓行动。相信以我的交情,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应该无误。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这应该是一次围剿的行动。”   格罗斯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交易员们一看见,心中纷纷有所明了。   “比尔,是不是你听说了什么?”   一名交易员试探着问道,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按照格罗斯刚愎自用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听说了什么,是不会再去找交易员商量的。而现在他这么做,交易员们猜不出来这到底是考察还是其他什么用意。如果是前者,那些答错的交易员怕是有麻烦了。   “不,我只是听说了一部分,但是我还不能确定。”   摇了摇头,格罗斯并没有承认,“你们也知道索罗斯和我是好朋友,在此之前他曾经在德国的保时捷收购案上被人设计了一次。这一次根据他的说法,这是他给别人的一道陷阱,但对方到底有没有上钩,我就不清楚了。”   “什么?”   听到这里,交易员们哪里还不明白。如果按照格罗斯的说法,现在十年期美国国债市场的不寻常价格波动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索罗斯给某个对手设的套,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如此反常了。   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交易员们心中开始活络起来,“比尔,我们该怎么办?”   “以有心算无心,我们自然是站在胜利者的这一边了!”   格罗斯狞笑着回答道。 第191章 第一对冲基金(二)   “是不是太冒险了?”   就在格罗斯和手下商议的时候,远在东海岸的量子基金内部,罗德尼·琼斯也正和索罗斯商谈着同一件事。   “什么事?”   索罗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当他视线落到墙壁上屏幕里出现的国债收益曲线时,立刻就醒悟过来,“你是说给天域基金下套的这件事?”   “不错!市场普遍的观点是,目前十年期国债利率收益率偏低,按照以往的规律应该会上升到一个‘正常’的水平。但是对于天域基金的钟石来说,这种说法根本说服不了他。自从上一次被他设计之后,我认真地收集了一番这家伙的操作风格和性格特征的资料,包括接触了一些天域基金的前员工。这些资料随后被送到了几个著名的心理学家那里,根据反馈回来的分析结果,最终得出了这个人的性格特点,简单来说就是:极度自信,刚愎自用!”   “哦?这怎么解释?”   罗德尼·琼斯心中一紧,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保时捷收购案上的失利已经沉重地打击到了索罗斯。原本他以为索罗斯在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渐渐淡忘这件事,现在索罗斯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谋划了反击方案,甚至在前期准备当中连对方的心理特征都计算了进去。   “两件事!”   索罗斯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沉声说道,“在98年时候,整个天域基金都反对卷入到货币危机当中,但是钟石一意孤行,根本不理睬其他人的意见。另外一件,则是在做空不凋花基金的事情上,他直接将天域基金的研究员全部抛弃,在美国另立了一支人马。”   “白手起家给他足够的自信,也让他急速膨胀,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这两次重大事件,虽然他全部赌对了,但前一件,不排除他和香港政府合谋的可能。而后者,最大的可能是他和其他能源基金合谋,将不凋花基金彻底冲垮。尽管在这件事上他都幸运地赌对了,但脱离了分析师和研究员的工作,他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嚣张不了多久的。而这一切,我给他找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合作,也永远不可能用资金冲垮的对手。”   说到这里,索罗斯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美国政府,就算你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说服总统先生,又或者是和美联储比资金量吧?”   “的确不可能!”罗德尼·琼斯心头大寒,对索罗斯这个计谋却是佩服到了极点,这的确是堵住了天域基金任何“作弊”的可能,但他还有一个疑问,“如果他不上钩,或者不按照我们的意愿做多呢?”   “放心,他不仅已经动了,而且还是正按照我预想那样操作的。”   索罗斯嘿嘿笑道,“你大概没有想到,这位不仅盯上了十年期美国国债,而且还早我一步关注到这个市场。你或许还不知道,就算是天域基金内部关于十年期美债的报告,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什么?”   罗德尼·琼斯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我们又打入到天域基金内部了?这……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他们当中又有人被收买了?”   “当然不是,类似的伎俩用了一次,对方肯定已经有了防备。”索罗斯淡然地摆了摆手,“那个小家伙又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一点呢?这次我只不过是顺应了市场的情绪,实时地发表了对美国经济的看法。”   “就这样?”罗德尼·琼斯眉宇紧锁,一副明显不相信的神色,“前段时间,你频繁地出现在电视媒体上,原来是出于这个目的。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的是,难道说就凭着你的这几次露面,就能引导天域基金出现在国债市场上。还有,你怎么又能断定钟石在做多,而不是做空?”   “这就是整件事最巧妙的地方了!”   索罗斯自得地说道,“作为我平生最欣赏的人,和我最大的对手,我一直密切关注着钟石的一举一动。出于惺惺相惜,我想他也会如同我一样,对我的一举一动很关心。任何一个顶尖基金经理,只要看过我在电视上所说的内容,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到国债市场上,尤其是波动较大的十年期国债市场。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会选择做多,而不是做空?”   “任何一个人有我这样的对手,都会内心时刻存有警惕。即便是钟石这样的后起之秀,也不能例外。尽管这家伙很自信,但并不代表他失去理智,尤其是在他德国大胜的情况下。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凭借我的身份让他错误地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只要他出现猜疑的念头,相信以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一定会选择做多,而不是市场普遍认为的做空。”   “而且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十年期国债的成交量骤然增大,具体数额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在上百亿美元以上,才能够如此大规模地推动收益率下降。除了几个少有的机构和国家外,我基本上找不到其他的可能了。再根据财政部按月公布的数据,这个月来自香港和避税岛的买入数额明显增多,这恰恰都说明钟石已经入了陷阱。”   “这也可以?”罗德尼·琼斯倒吸一口冷气,汗毛都直立了起来。这阴谋设计得严密谨慎、丝丝入扣,堪称滴水不漏。不仅把现实行情、舆论预期,也把对手可能的心理活动考虑了进去。毫无疑问的是,索罗斯在遭遇重大挫败之后,做了很多功课,决心想要给钟石一个沉重的反击,而能够短期吸引大量资金的,无疑是债券市场。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罗德尼·琼斯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够动用的资金已经很有限了。即便是我们能找到几个盟友,但是也远比不了天域基金财力雄厚。如果他们真的进场的话,我们光是在资金量上就处于绝对的下风,这样还能有胜算吗?”   尽管索罗斯已经非常严密地考虑各方面,但在资金量上如果处于劣势的话,前面的一切思量都毫无用武之地。罗德尼·琼斯一想到这里,心又提了起来。   “放心,这一次我给他找了一个顶级基金作为对手,而且还是这个市场的霸主。”   索罗斯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眉飞色舞地说道,“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比尔·格罗斯,怎么样,这个对手有分量吗?”   “竟然是他?”   罗德尼·琼斯失声惊呼道,“怎么,西海岸的巨头也要牵扯到这场纠纷当中吗?”   对于比尔·格罗斯的名头,很少有人没有听说过。尽管不是一个行业,但对于比尔·格罗斯的赫赫大名和辉煌业绩,罗德尼·琼斯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绝对是一个顶尖的基金经理。   更为重要的是,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拥有巨额委托资金,数额以万亿计算。虽然格罗斯并没有管理全部资金,但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格罗斯一人管理着接近5000亿美元的资金,这个数字足以秒杀任何一家对冲基金。   所以当听到比尔·格罗斯之后,罗德尼·琼斯这才意识到,索罗斯果然是事无巨细,统统都考虑了进去。   “格罗斯现在恐怕还以为这是一场对冲基金之间的恩怨厮杀,但他完全不会想到,在我透露给他这些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后续反应完全考虑了进去。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很快格罗斯就会出手!”   看到罗德尼·琼斯目瞪口呆的反应,索罗斯哈哈大笑。业绩上的巨额滑落,和对钟石的愤恨,并没有遮蔽他的双眼,反而使索罗斯彻底地冷静下来。在观察了全球各个市场的行情和最近政策走向,再加上评估钟石性格特征之后,索罗斯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圈套,目的除了狠狠地报复钟石一回外,还有大赚一笔的打算。如果能够在明年的两月到来之前结束战斗的话,量子基金将不仅为09年带来一个好的开始,也将迅速弥补过往的损失。   “但是格罗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诡异?”罗德尼·琼斯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重新审视这个庞大的计谋,试着找出这其中没有考虑周详欠妥的地方,“太平洋投资管理是债券市场上的巨头,但他们并不清楚对手是谁。如果说他们认定对手不是诸如天域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相应的策略肯定不同,毕竟债券市场的游戏规则和我们平日里玩的有很大的差别。怎么样才能够让他们双方打起来?”   “放心,这一点我也考虑进去了!”   索罗斯轻轻敲动了几下键盘,打印纸就传出吱吱的声音,没多久一份文件就出现在罗德尼·琼斯的面前,“看看吧,这是我为钟石准备的舆论攻势。”   “来自香港的资金正大量买入美国国债,疑似天域基金……这……”   罗德尼·琼斯望着手头上的纸张,有些发愣,“这些是准备好的新闻稿吗?你这是打算把钟石和天域基金的身份公布了?”   “对!”   索罗斯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你我都很清楚,当一个基金的仓位被曝光时,往往会沦落到被人围攻的下场。即便是格罗斯,也不可能眼睁睁地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我们一切的计谋都已经形成,剩下的就是借力。不止是借助格罗斯的力量,也要借助整个市场的力量。我就不信,这一次打不败天域基金。”   “这个小家伙,到底还是嫩了点!”索罗斯紧握着拳头,朝着虚空猛然一挥拳,“我就不相信,这一次还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罗德尼·琼斯这一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他抖着手上的纸,不住地感慨,“不说别的,就光是仓位曝光这一点,就足以要天域基金的性命了。老板,你这一次的计谋实在是……”他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万无一失。”   “现在曝光,正是时候。”索罗斯坦然地接受了琼斯的赞美,“他们已经进入了圈套,剩下就是各方角力的时候。而我们,则可以坐享其成了!在十年期国债的一月期货合约上,我已经下了空头重仓,就等着收获吧!” 第192章 第一对冲基金(三)   “又出现了大额的抛盘,这些人难道疯了吗?”   江山看着盘面的数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5000万美元级别的国债接连被抛出,其中甚至不乏单笔高达数亿美元的超级抛单。   尽管债券分析师们异口同声地认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美国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将上升到“正常水平”,即现在的国债价格会下跌。   江山很清楚最近天域基金的操作,100亿美元进入债券市场,尽管将收益率拉升了几十个基点,但对于整个十年期国债市场来说,这点资金只能算是毛毛雨。比如主权基金、政府甚至是超级债券基金比比皆是,每一个拿出来都可能比天域基金势力雄厚,所以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天域基金还是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   “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抛盘?”   钟石目不转睛地盯着盘面半晌,心中计算了一下抛售的数量,半晌得出一个让他感到十分惊讶的数字,在过去的五分钟之内,市场上已经抛出总额高达五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这个数字远远超出平日里的交易额度。   对于这个情况,钟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迟迟下不了下一步决定。   “我们该怎么办?”   眼见着钟石犹豫不决,江山就有些心急,说话免不了加了几分埋怨,“依照之前的判断,极有可能是机构看到收益率不寻常下降,债券价格上升,用抛售来留住浮盈。这部分应该是以投机的机构为主,这也符合短期内波动幅度大的特点。但另外一点,却是不能排除,有一部分的投资者通过做空的手段抛售国债,借此来逼迫美国国债收益率上升到‘正常’区间。”   和其他的投资物品一样,在十年期国债市场上也充斥着投机者和投资者。所谓的投资者,一般是指那些套期保值的机构,他们投资国债最重要的目的不在于高收益,而是通过这种资产配置来获取一定的收益达到增值的目的。一般来说,这样的投资者以主权基金、国家财政部或者部分游资为主。   另外的所谓投机者,则是以债券基金和各大投行的自营交易部门为主,这些机构是市场上债券交易的主力。他们每天频繁地卖来卖去,利用堆积出来的交易额赚取微小的波动利润。不要小看十几个甚至几个基点的波动,在天量的资金面前这些基点所代表的金额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一个基点甚至某些时候代表上百万美元的变动。   这些机构在市场上博弈的结果就是形成长期国债的收益率,这又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长期利率,是国民经济中重要的参考数据。而这个过程,则叫做利率市场化。   当然,对于投资者和投机者来说,并没有所谓的严格界限。对于投资者来说,适时地抛售一部分债券,它在市场上的角色就变成投机者。而对于投机者来说,如果长期持有,甚至是到期兑付,它也和投资者没有太大的区别。   总的来说,驱动两者交易的内在因素用一个字就能表达出来:利!   “额度并不是很大,先接下来再说!”   想了半晌,钟石最终决定先将这股抛售的筹码先接下来再说。五亿美元的卖盘不算很大,天域基金能够轻而易举地吃下去。他所顾忌的是,如果这波抛售风潮没有人接下去的话,会引起债券市场的连锁反应,接下来更多的抛盘会接二连三地出现。   随着钟石的一声令下,交易员开始忙碌起来,买盘源源不断地出现了买入的一方,半个小时之后,这部分的卖盘就被一扫而光。   钟石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天域基金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鲸吞这些卖单时,美国东西海岸的反应却是一片欢腾。   “他们出手了?”   格罗斯正在电脑面前看着分析报告,就听到交易室内一阵吵杂,尽管这些声音既弱小又低沉,但对于习惯于安静环境的格罗斯来说,也相当难以忍受。   就在他打算发火时,突然意识到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就想到了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天域基金又出手了。   “市场上有人出手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天域基金,我们还要确认一下!”一名交易员板着脸,沉声回答道。不过他双眼迸射出奇异的色彩,嘴角也微微上扬,心情很显然不错。   询问的过程没持续多久,因为和天域基金做交易的交易员们很快就将这个消息反馈出去,一传二、二传三,很快这个消息就人尽皆知了。当太平洋投资管理的交易员得到这个消息时,交易室里再也控制不住了,满场的欢呼声轰然响起。   一共五亿美元的卖盘试探,即便全部出自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也只是个微小的数字。但整件事的背后,却证实了一件事,即最近国债收益率急速下跌的背后,的确是天域基金在出手。   “索罗斯的确没有骗人!”   得到消息的格罗斯沉思片刻,这才悠悠地说道,“连这种消息都能得到,看来他的确是坑钟石一把,就是不知道都还有谁参与了此次的狙击?”   “整件事都是索罗斯在策划,具体谁参与了估计他最清楚,但是这个名单怕是也不受他的控制,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未知的基金加入进来。”埃里安·穆哈穆德说道。   埃里安·穆哈穆德是中东裔,从他的姓就能看出来。这人有着一张典型阿拉伯民族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整体来说和周围的白人有相当大的区别。在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内部,他是整个公司的CEO,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   但对于投资公司来说,最有话语权显然不是所谓的“CEO”,因为投资业绩决定一切。格罗斯依然是这个公司最有话语权的人,而埃里安·穆哈穆德则被认为是格罗斯的“接班人”。   这一次对天域基金的围猎,格罗斯将埃里安也算上,目的自然是让他好好地看上一看,一个暴露仓位的巨头是怎么覆灭的。   “是的,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前面的人消耗天域基金的资金差不多时,再一举将对手击溃!”   格罗斯信心满满地说道。   埃里安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这样的确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当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量子基金内部,交易员们的欢呼声也跟着市场上的试探头寸被鲸吞后爆发,没多久天域基金出手的消息也被他们所得知。   “看来他们的确在吃下十年期国债!”罗德尼·琼斯止不住地摇头,他心中很清楚,这种头寸暴露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剩下的就是应付市场上无穷无尽的进攻。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基金能够在这种攻势之下全身而退的。   天域基金的下场好像已经注定了,罗德尼·琼斯心中很是复杂,一来是觉得这一次钟石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大,另外一方面也隐隐对未来的大场面充满了期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或者参与到这样的事件当中。   “不着急,先让小基金去消耗他们的资金!”   在随后的策略上,索罗斯和格罗斯保持了惊人的一致,只不过不同的是,格罗斯所打的算盘是驱羊喂虎,而索罗斯则是驱狼吞虎。   “开始了!”   就在索罗斯话音刚落,盘面上就出现了变化,罗德尼·琼斯忍不住惊呼道。   天域基金吃下试探头寸后,市场一度恢复了波澜不惊的交易状态,但很快这种状态就被打破,紧接着价值几百万美元、上千万美元的抛盘如同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尽管每笔数额都不算大,但聚集在一起数额也相当可观,很快就累计接近上亿美元的规模。   “买吧,买吧,看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悟过来!”   索罗斯心中一阵暗爽,盯着盘面恶狠狠地想到,已经在意淫钟石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而事实上,钟石现在也的确对盘面的情况有些看不清了。按照道理来说,刚才的卖盘被强力清扫掉,说明多头主力在发力,空头不说决一死战,至少也要稍微地避一避锋芒。但事实上小空头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让他有点看不懂。   “收益率上升了三个基点,而且还在继续上升!”   江山同样看不清状况,不过他倒不是担心,目前的盘面只不过是比平日多了几分卖盘罢了,没有大手笔卖单的出现,怎么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交易状态。对于天域基金来说,这种等级的交易也不过是毛毛雨。   “这应该是某些机构看到有机可乘,选择卖出套利的做法!”   看到钟石若有所思,江山还主动解释道,“看交易金额,不过几亿美元,这点数字只比往常高出一点点,有可能是什么消息面影响了他们的判断。或者是某个投行的自营部门在大量放货,不管怎么样,这点金额都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钟石闻言也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当下摆了摆手,示意接下来的交易由江山接手。   “好咧!”   江山闻言大喜,豪迈地朝着交易员们一挥手,“兄弟们,全部吃进!将收益率给我打压下去!”   交易室一片摩拳擦掌声!   很快,这些卖单再次被天域基金消化掉。江山为了不过于引人注意,还悄悄地释放了一部分头寸,目的是搅乱市场的视线。但他哪里又能想到,天域基金的操作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他释放出的这部分头寸,却是悄悄地被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接了下来。   一天的操作下来,天域基金共吸收了九亿两千万美元的十年期国债,将收益率稳稳地保持在3.5%的水平。而这一天市场上共卖出了十七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天域基金接下来超过一半的份额。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九日,当十年期国债市场一开盘,江山顿时感受到市场的不同,不论是抛出的数量还是力度都远远地超过了前一天,这种情况有些不正常。   不过因为一方面可供操作的金额没有超出他的权限,二来对自己操盘水平的自信,使得江山没有及时地通知钟石。在和卖盘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天域基金在这一天吸收下了十九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占到整个市场买入额度的40%。   在收益率方面,因为抛盘势头凶猛,使得十年期国债的收益上升了15个基点,达到了3.65%。 第193章 第一对冲基金(四)   “钟生,大事不妙了!”   当江山冲进钟石的办公室时,看到他正端坐在沙发椅面前,眉头紧锁地看着当天的《华尔街日报》。江山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内容讲的是债券。   钟石抖了抖报纸,缓缓地合上,轻轻地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钟石一副镇定自若的架势,江山莫名地多了几分底气,心中也不再那么焦躁,缓缓地坐下之后,这才开口答道:“根据我们交易员从市场上得来的消息,很多机构都在打听天域基金的动向,尤其是在债券市场的动作。”   “他们想干什么?”   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木然,一时间没有明白江山想要说什么,“他们打探我们的消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江山蹙起眉毛,不住地摇头,“交易员们告诉我,市场上的债券交易员在和他们交易的时间,都在拐弯抹角地打探天域基金的情况。这个情况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觉得十分反常,这才报告到我这里。”   “难不成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业绩,想跟风一把?”钟石一摸脸,无比自恋地说道。   以目前流动资金来计算,天域基金年前通过大量抛售,聚集了约500亿美元左右的现金,经过这一年的操作,目前的资金规模已经上涨到650亿美元左右,收益率接近30%。依照这个资金规模和今年整个行业的平均收益来估算,这个收益率不见得排得上前十,但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150亿美元的收益当中,绝大多数来自于钟石的操作。尤其做空美国几大投行、商品期货,还有从保时捷集团那里“敲诈”来的资金等最为巨大。当然,外界是不可能了解其中具体利润组成的。   “这不大可能吧……”   江山很是无语,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打破了钟石的幻想,“钟生,我觉得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被江山打断幻想,钟石微微有些不快,当下脸色一正,严肃地问道,“你刚才说交易员们在打探我们内部情况,而且还是债券方面的动向,对吗?”   不等江山回答,钟石目光闪动,看到放在桌面上的《华尔街日报》,心有所悟,敲着桌面说道:“你来得正好,今天报纸上登了一篇报道,我看着有些蹊跷。正好你也来看看,我觉得这篇文章似乎意有所指。”   “是吗?”   江山连忙抖开报纸,三行并作两行地扫了一遍,很快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冷峻而又严肃。   “文章里说到的‘十年期国债市场收益率异常,很有可能是某个主权基金在大肆购入,又或者是避险资金涌入’这段话似乎是意有所指,难道……在说我们?”   “不清楚!”   钟石用力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仔细地回想着每个环节,在确定不可能泄密之后,这才不解地说道,“按照道理来说,这种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矛头就对准了我们?”   钟石自然不知道,他的举动已经在无意之间受到了索罗斯的影响和牵引。自然,钟石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因为除了无意间受到索罗斯的牵引之外,他还猜测到另外一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已经被证实了。   所以无论如何,钟石是不可能后退的。   “如果这篇文章是檄文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我们现在正成为市场的焦点,被众多的机构围攻?”   看着钟石脸色阴晴不定,江山细想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众矢之的?”   被围攻会是什么样,钟石和江山都很了解,历史上发生类似的事情有很多,每一个的结局都不太美好。最好的结局就是该品种全部清盘,更为严重的就是整个基金受此拖累而清盘,最为糟糕的是,基金经理甚至是交易员可能被提起诉讼。   当然,江山不会认为,区区100亿美元的头寸就能将天域基金击溃,因为国债投资情况和其他的不一样,在没有杠杆的情况下,最不济就是持有国债到期,收取本金和利息。如果有杠杆的话,情况就另说了。   另外,江山在内心深处也难免有些埋怨钟石的想法,如果不是钟石一意孤行,选择买入而不是卖出,现在天域基金也不会陷入到这种境地。江山可不认为天域基金有能够和市场抗衡的力量。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心中想想,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一来是钟石长期的积威使得他说不出口,另外则是这些后悔的话对事情于事无补,说出来一点用都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说出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就好好地陪他们玩玩!”   让江山目瞪口呆的是,钟石听到之后,不仅没有一丝的危机感,反而是一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姿态,这让江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如果是真的,整件事都会变得有趣多了!”   钟石仿佛没有看出江山一副愁眉苦脸,反而越说越有兴致,“我希望整件事是真的。最好他们能把所有能借到的债券都卖给我,这样的话事情就会更有趣。”   “你疯了吗?”   江山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钟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这意味着我们在和整个市场抗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债券市场和其他资本市场不同,就算把我们所有的资本填进去,说不定连个浪花都不泛一个。钟生,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啊!”   “不用考虑,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关键时候,钟石又摆出一副自己说了算的态度,大手一挥,粗暴地做了决定。不过下一刻,他看了看江山满脸的失望之色后,这才诡异地一眨眼,难得地做了一个鬼脸,“放心,这件事我有分寸。”   “有分寸?”江山难得地顶了一句嘴,“有分寸可不代表有资金,如果他们将我们的资金消耗光,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资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可是有同盟军的人!”   钟石拍了拍江山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我的这位盟友,没有人能够比他们更有钱了!他们是地球上最富裕的机构!是最富裕的,没有之一!好了,现在挪开你的屁股,准备去买入债券吧!”   “最富裕的机构?”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山,看着充满自信的钟石,不得不选择离开。挠着头的他,怎么也想不清钟石的同盟军到底是谁。   29日的盘面,一开始就出现了风云变幻的局面。   一开盘,直接一笔五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抛盘横挂在市场,立刻引爆了整个市场的情绪,仿佛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般,紧接着数十笔金额都在上亿美元的卖单也出现在卖单的一方。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在卖出一方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亿美元的巨额抛单。受到卖出情绪的影响,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急速上升,就在这段时间内已经上升18个基点,从3.65%上升到3.83%,并且势头没有丝毫减弱,大有直接冲击4%的趋势。   “我们接还是不接?”   交易员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收益率曲线快速上升,而在买方一边,只能看出他们在慢慢地消耗着这笔卖单,就好像愚公移山一般,尽管很卖力,但连这些卖单的根基都触碰不到。   交易员们很震惊,同时都感到一阵隐隐不安,对于这两天的行情,他们作为第一线的战士,自然最有体会。这两天的卖盘明显超出了以往的成交量,而且基本上熟知的交易员,纷纷向天域基金推销自己手头上的债券,这在以往是很难想象的。   见到江山到来,交易员们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不过他们还算有纪律,并没有高声喧哗,只是默默地看着江山,等待着他的指令。   “全力买入!”   江山只说了一句话,立刻点燃了交易员们的激情,“全力买入,最好不要借用杠杆,但是如果情况紧急,即便动用杠杆也要接下来!”   交易员们早就摩拳擦掌,等候了好半天,得到命令之后自然不会毫不客气,纷纷迫不及待地下单。作为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他们和其他基金的交易员相比,无形当中有一种自信和傲气。这不止是因为他们能够动用的资金数量较多,而且他们还知道,即便闯再大的祸也有钟石兜底。   江山进入钟石办公室,他们都看到眼里。现在江山下达这样的命令,显然是经过钟石首肯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放心大胆地去操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钟石来处理。   天域基金的资金很快就出现在市场上,风卷残云一般将卖单一扫而光,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两分钟之间,原本如同泰山般横在卖盘上的卖单就彻底消失了!   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第194章 第一对冲基金(五)   天域基金凶狠的买入仿佛是震慑住了整个市场,以至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时间,市场上再没有一笔大额卖单的出现。   “情况有些不妙啊,难道他们就这样退缩了?”   江山一边紧张地盯着盘面看,一边在心中悄悄地嘀咕道,“没有道理啊,如果真的是围攻我们的话,那他们肯定是在酝酿着下一波的攻势。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是江山仍然要求交易员们严阵以待,密切关注盘面的变化,同时在低位挂上防守单,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因为已经将对手的行为理解为围攻,江山已经放弃了继续抬升债券价格的打算,因为任何这样的举动都会遭遇到对手猛烈的进攻。事到如今,与其主动出击,不如静静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见招拆招再说。   又等候了半个多小时,盘面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江山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站起身来朝着卫生间走去,只是当他正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就听见交易室内传来一阵喧哗声,江山一个激灵,尿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拔起腿飞快地朝交易室奔去。   “他们来了……天呐!”   江山刚进交易室门口,就听到这样一句感叹,他慌忙坐回自己的位置,朝着屏幕一看,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20亿美元的超级卖单,总共2000手的卖单,齐整地出现在卖出的一栏。几乎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将买单一方一扫而空,收益率也开始急速地上升起来。   不仅如此,在这笔超级卖单出现后没多久,又出现了一笔20亿美元的卖单,两份卖单分别挂在不同的价位上,如同门神一样牢牢地看守在这里,成为谁也不能逾越的存在。受到这两份超级卖单的鼓舞,空头一方很快如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地冒出数量众多的卖单,进一步助长了收益率的上升。   盘面闪动之间,收益率就逼近了4%的大关。在这个价位上,空头明显活跃了数倍,而遭受重击的多头,则一下子蔫了,市场上的买单寥寥无几,收益率曲线很快就逼近了4%。   当看到20亿美元的卖单时,所有交易员都被震住了,这种规模的卖出虽然并不罕见,但一般来说都是主权基金或者政府所为。最为重要的是,在眼前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如此规模的卖单,很显然不可能是什么主权基金或政府所为。   交易员们也意识到,目前市场上可能存在着对天域基金不利的交易行为,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规模竟然会如此之大。刚才收益率曲线被抬升上去的那一瞬间,大部分交易员们都对卖出数额做出一个评估,密布在3.8%附近的卖单总价值接近50亿美元。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到底该怎么办,江山满房子地扫了一眼,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突然觉得一股热血在体内沸腾,当下猛然大喝一声:“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如果没有之前钟石的那一番话,江山是断然不敢拿这个主意的。不过现在钟石主动放权,又决定了方向,他自然要全力发挥一番。   天域基金再次出手!   ……   一个小时前,量子基金内部。   “他们又出手了!”   罗德尼·琼斯看着不断下跌的收益线,摇着头感慨了一句,“两天的时间,在没有大机构出手的情况下,小机构一共抛出了接近50亿美元的债券,这应该是他们的上限了。今天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围攻了,如果还不行,恐怕我们就要出手了!”   “小基金终归是小基金,资金规模有限,关键时候不能够依靠!”   索罗斯也感慨道,“不着急,我们先等等看,太平洋投资管理那里应该会按捺不住,等待他们的消息。只要他们一出手,我们马上就跟进。”   “这个策略倒是稳当!”罗德尼·琼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看了看盘面,又说道,“乔治,你能够确定这里,全部是天域基金在接盘吗?”   “这我可不知道!”   索罗斯笑着摆了摆手,“这里面的博弈我可说不清楚。就好像你刚才说,小规模的基金目前没有筹码,但你又哪里知道他们这是在保存实力,等待后面的发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接盘的主力肯定是天域基金,他们目前为了之前的头寸,不得不全力而为。否则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不可想象的巨亏。”   “的确,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罗德尼·琼斯心生同感,“这实在是有点太可怕了,即便是有天量资金的支持,在市场的围攻之下,他们也只能被迫认输。现在就要看天域基金的管理层会在什么时候意识到,他们已经被人围攻的事实。如果这个时间过迟的话,我怕整个天域基金都会受到牵连。”   “牵连?”   索罗斯不屑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天域基金里面有近9成的资金都是属于钟石个人的,而且剩下的那10%当中,也至少有99%是誓死追随钟石的。所以即便是出现大规模的亏损,他们也不会出现清盘的情况。现在我们所需要做的是,尽快布局天域基金其他的权重仓位,等到消息曝光的那一天,就等着收割利润吧。”   “你的意思是?”   罗德尼·琼斯明显地听出索罗斯有些得势不饶人的想法,心中顿生寒意。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过来,如果量子基金落到同样的地步,相信钟石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错,斩草除根!”   索罗斯面目狰狞,无比怨毒地说道,“一天不消灭他们,我就一天难以心安。”   被钟石两次重重地击溃,附带着戏耍了好几次之后,即便心胸再宽广,索罗斯也对钟石恨之入骨了。同样,他知道钟石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击溃他的机会,而且就目前而言,量子基金的现状比天域基金糟糕多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将消息放出去!”   索罗斯果断地一摆手,紧接着说道,“让交易员先放出20亿的筹码,我就不相信格罗斯这个老狐狸不跟进!”   ……   “还没有人行动吗?”   就在索罗斯对钟石咬牙切齿之时,格罗斯面对着盘面,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埃里安·穆哈穆德朝着交易员们挥了挥手,很快一个消瘦的交易员走了过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会儿。埃里安·穆哈穆德又沉思了半天,这才回答道:“可能是中小基金意识到,单凭借他们的力量,是撼动不了天域基金这样的巨头的。所以在经过一轮卖出之后,他们主动地选择了观望。”   停顿了片刻,他对格罗斯劝道:“比尔,我们该出手了,让他们看到信心和力量。”   “不着急,先等等看,有没有其他资金先出手!”   格罗斯老神在在,丝毫不着急,面朝着东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就不相信,那位不先出手!和他比起来,我们才没有必要做出头鸟,要知道索罗斯和钟石的恩怨,那可是家喻户晓的。”   经过两天的调查,格罗斯已经将索罗斯的如意算盘摸了个一清二楚。原本这些消息在行业内就不是秘密,再结合索罗斯之前的种种表现,格罗斯很容易就得到对方是想把他当做出头鸟的结论。   自然,心高气傲的格罗斯才不愿意轻易受人摆布,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看到量子基金出手之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才会出手。   没有多久,盘面就出现了20亿美元的超级卖盘。紧随着而来的,是一则关于天域基金巨量买入美国十年期国债的流言,尽管这个消息来得有点迟,但在量子基金交易员们的刻意传播下,很快以光一样的速度在市场上流传。   “他们终于出手了!”   格罗斯闻言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跟进,和他们的数量一样,表达一下我们支持的态度。不要超过这个数字,也不要曝光我们的身份。让其他人知道,空头主力不是一个就行了!”   很快命令就被传达出去,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交易员动作也是神速,就在量子基金的卖单出现后半分钟,另外一笔20亿美元的卖单也出现在市场上,直接将买方的势头彻底压制住。   而与此同时,关于天域基金流言验证的时刻也到了,整个市场都在观看。大家都很清楚,这种单笔巨额卖单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诡异,如果这样都能被消化,就说明这个市场上真的有传闻所说的情况发生。   ……   “到了!”   江山下达命令后十分钟,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就强硬地将收益率曲线打到3.8%,而到了这里,两笔巨额的卖单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交易员们再仔细地看了一下卖出的金额,不减反增,从之前的50亿美元累计到了60亿美元,很显然有新的空头主力加入进来。   “60亿美元,是不是要借助一下杠杆?”有交易员们问道。   尽管对于天域基金来说,预备的资金还有很多,但在这种巨额交易面前,能够动用杠杆总归是好事,至少可以节省一部分的资金。不过对于江山来说,钟石已经吩咐过的事,他是不会打折扣地完成,当下指挥交易员们道:“直接动用自有资金买入,不要管资金的问题,直接将他们灭了!”   交易员们目瞪口呆。   此时的市场参与者,或者旁观者,看到了让他们大为震惊的一幕。原本如同两座大山一样横在旁面的两笔卖单,很快在买盘的强力冲击下,如同冰山融化一般地快速消失,在上一秒还有6000余手的卖单,下一秒就剩下5000余手,紧接着就是4000、3000等数字。一分钟过后,这两份卖单彻底地消失了。   这意味着整整60亿美元的卖单,被人全盘消化了。这也意味着,关于天域基金在护盘的流言是真实的!   市场一下子就炸了!   在这一天随后的交易当中,再没有出现如此巨大的交易量,而空头一方,在如此强大的消息支撑下,迸发出了全部的能量,一鼓作气地对空头一方进行穷追猛打式的进攻,最终将收益率稳定在了3.5%,比上一个交易日整整高出了15个基点。 第195章 第一对冲基金(六)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南丫岛附近的海域,钟石和高东方两人,一边迎着海风在太阳下曝晒,一边悠闲地举着钓竿聊天。   今天的温度不算低,再加上两人有要事商谈,钟石索性开着游艇出海。此时面对着蓝天大海,晴空万里,两人心情大好,工作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在甲板上悠闲地钓起鱼来。   享受了半天日光浴之后,两人还是忍不住地谈起了工作,毕竟双方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可能白白地浪费在垂钓上。   “呃……到现在我还没有钓到一条鱼呢!”   钟石瞅了瞅高东方身边的水桶,又看了看自己的,撒手将鱼竿扔在甲板上,颇为丧气地说道,“不是说好了不谈工作的吗?今天的晚餐你请客!”   “我请客,当然没有问题!”   高东方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后觉得鱼竿一沉,急忙挥动线轮,没多久,一条活蹦乱跳的石斑鱼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好运气!”高东方喜笑颜开,一边收线,一边开心地说道,“这条石斑至少有五斤重,今天晚上你有口福了,新鲜的东星斑。”   石斑鱼营养丰富,肉极细嫩洁白,口味类似于鸡肉,向来有“海鸡肉”的称呼。而东星斑,则是石斑鱼当中性情比较凶悍的一种,肉质更是鲜美,是饕餮食客垂涎三尺的美食之一。   手忙脚乱地将东星斑放到水桶中,高东方又再次上饵抛线,忙活了半晌后,这才重新坐了下来,说道:“关于德国的那件事情,你有什么好的计划?”   “德国那件事,还没有好计划!”   钟石挠了挠头,艳羡地看了看高东方的水桶,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保时捷现在气势如虹,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即在我卷走了他们部分现金储备,即便他们后来又赚取了大部分,但仍然没有足够的资金进行期权行权。现在,就看情况会怎么样发展下去了!”   “到目前为止,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但这个计划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不过你放心,既然这件事是我闹出来的,我就一定会想办法摆平的,即便是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   说到最后,钟石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即便他在香港生活多年,内心依然是爱着这个国家。如果能够为国家做一点贡献,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好,我就欣赏你这一点!”高东方直觉得热血沸腾,猛然大喝一声,看向钟石的眼中尽是赞许之色,随即他低头思索了半天,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在高层当中闹出了多大一场风波?”   高东方的语气渐渐地低了下去,不过仍然能够清晰地传到钟石的耳中,他将视线重新投放到海面上,“一些人抓住这个机会,想要借题发挥一番,从全国范围内彻查德华地产的偷漏税状况。好在我背后的那位,在高层的会议上硬生生地顶住了压力,将整件事压了下来,代价就是大众这个项目必须要搞定。现在我身上的压力很大啊!”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起来这几年,你在背地里帮助我们的项目不少。别的不说,在美国运作的那一切,高层都看在眼里。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天域基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得罪了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社会联系广泛,有一定的舆论能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能影响最高层的决策。在这种情况下,受点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流血又流泪的。”   “流血又流泪?”   钟石目瞪口呆,半晌才摸着脸反问道,“有这么严重吗?即便他们全面封杀我,大不了我就放弃大陆这个市场,天底下哪有我钟石去不了的地方?”   “……”   这下轮到高东方无语了,他怔怔地盯着钟石片刻,这才自嘲地一笑,感慨道,“实在是抱歉,这纯粹是我的口误。的确如你所说的,天下之大,还没有你钟石容身的地方?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之所以将基业放在香港,目的就是在于规避这种政治上的风险。进可攻、退可守,看来你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怪不得你能够白手起家,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原来眼光如此远大,看来我们都是过于担心了。”   “其实问题也并不是这些!”   钟石摇头笑道,“我之所以能够发家,还是因为国外有完善的制度和丰富的投资品种。在国内我看不到如此品种繁多的投资标的,没有完善的制度保障,有的是各种内幕交易、赤裸裸的操作股价等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倾向于到一个相对透明的市场去玩。”   “现在呢?”   高东方自然不服气,“我听说你的天域基金陷入到麻烦当中,而且麻烦还不少?”   “你都听说了什么?”   对于高东方的说法,钟石非常感兴趣。说起来华投也是美国国债市场的一支生力军,只不过有没有出现在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钟石就不知道了。   “我们的交易员有各种说法,也不知道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   高东方愣了下,钟石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叹了口气后,这才悠悠地说道,“唯一能够得到他们共识的说法,是天域基金在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上受到了围攻,所有的交易员都是这么认为的。我原本也深信不疑,但今天看到你这么悠闲和放松,又对他们的结论产生了怀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虽然我不是一线的交易员,但是我很清楚他们的手段。别的不说,就光是铺天盖地的假消息,就足以让整个市场为之侧目了。”   “我不会让情绪影响我的判断的!”   钟石直勾勾地盯着高东方看了半晌,对方也丝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眼睛看,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钟石最先撑不住,双手一举,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随即往甲板上一躺,懒洋洋地说道,“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担心。对了,上次美国人让我传的话,你们怎么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指了指天空,自然是示意高东方背后的势力。   “我传完话之后,就没怎么关注这件事。”高东方撇撇嘴,表情很不以为意,“不过根据我的观察,这一次十有八九要妥协,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接到卖出的命令,很显然在谈判当中,我们做出了让步。只是这件事远没有完,现在他们的新总统要上台,势必要变本加厉地刺激经济,到时候倒要好好看看,他们发行的国债总规模是不是还会扩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事,来和他们谈汇率的问题。”   说到这里,高东方同情地看了钟石一眼,不无遗憾地说道:“只是这一次,恐怕我们也帮不了你了。原本领导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帮帮你们。但是你也知道,第一动用外汇储备的话,很容易被另外的人诟病。另外就是如果帮助你们的话,和我们现在的策略相互违背,甚至极有可能破坏刚刚和美国方面达成的平衡。所以……如果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帮助,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可能?”   钟石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在我原来的计划当中,就没有将华投计算进去。放心吧,即便是全世界的基金围攻我,我也不怕。”   “你怎么会这么有底气?”   这下高东方是彻底的蒙了,他弄不清楚钟石为什么如此自信。即便以华投的资金规模,也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仔细地观察钟石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异常之处,和往常一样自信从容,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这实在让他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你不用问了,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钟石横坐起来,随手拿起鱼竿,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咦……居然有鱼上钩了!”   鱼竿上传来沉甸甸的感觉,这分明是有鱼咬钩,钟石赶紧抬高鱼竿,匀速收线,这样既不会让鱼挣脱,也不会扯断鱼线。半晌之后,上钩的鱼终于浮出水面,一条并不算大的鱼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鱼?”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这条鱼终于进了钟石的水桶,只不过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还是认不出这条鱼的品种。   “我来看看!”   高东方走到水桶边,仔细地端详了半天,指着鱼说道,“长身,扁体,尾柄又细又长,鳞片还泛着淡淡的金色。头部的鳞色明显和其他不同,有点像银元。另外,鱼唇明显比其他鱼类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条黄唇鱼!”   “黄唇鱼,这是什么鱼?”钟石一愣,又看了看这条好不容易上钩的鱼,这才狐疑地问道。   “哦,我都忘了,香港人将这种鱼称为金钱猛鱼,这可是一种罕见的鱼,位列四大名鱼之一,比石斑鱼还要珍贵。”高东方捞起鱼,掂量了一番后,说道,“这条鱼,我估摸着也就四五斤的样子,还是未成年的鱼。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一条鱼的价值就顶的上我的四五条石斑。”   “是吗?”   经过高东方一番解释,钟石这才明白,眉开眼笑地看了又看,这才拿起水桶,直接将鱼倒入海中,“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要是成年的话,我们今晚就能好好地打一番牙祭了。”   看着这条鱼就这么白白地放生了,高东方心中觉得很惋惜,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咂嘴说道:“的确,太可惜了。这条鱼至少值十几万港币呢!”   “这么贵?”   钟石也傻眼了,有些后悔自己的手太快,“早知道今晚就……”   “好了,难道你还缺那十几万吗?”   看着孩子气的钟石,高东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拍钟石的肩膀,“天气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钟石趴在护栏上,还留恋地看着大海,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惜了!”   巨大豪华的游艇缓缓地转了个头,看似缓慢实则迅疾地朝着港口驶回。已经偏西的太阳依旧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道白痕出现在其中,构成了一幅惊人的美丽画面。但是在这幅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背后,却隐藏着众多不为人知的凶险。   这一切,正如钟石目前面临的局面。 第196章 第一对冲基金(七)   2009年1月2日,新年的第一个交易日。   自从市场上爆发了超过60亿美元国债成交事件后,整个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的情绪就被彻底点燃,原本每天只有数亿美元的成交量也瞬间蹿升到日均20亿美元的水平,收益率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盘面上的操作都是小资金所为,所谓的收益率波动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在真正的巨头介入之后,这些波动基本上是可以被忽略的。现在这些机构所做的事情,不过是火中取栗罢了。   市场在发酵情绪,多空双方摩拳擦掌地在等待。   从上个交易日到元旦这段时间,各种消息漫天飞舞,其中光是对多头不利的重磅消息就达到了数条之多。   元旦前,《华尔街日报》大幅刊登文章,宣称美国国债市场波动异常,更隐隐地暗示,在十年期国债市场上可能爆发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斗争。   依照《华尔街日报》的发行规模和影响力,这不啻于发布了宣战檄文,形势一下子就对天域基金不利起来。   除此之外,在交易员们之间,还流传着天域基金头寸过大,已经骑虎难下的消息。除了这些不能考证的消息外,还有某经纪商爆料,某主要客户来自东南亚地区的经纪商已经向其客户发出追缴保证金的要求,目的是降低自身风险。   当然,这个传闻的真实性依然存在疑问,但毫无疑问大大地点燃起空头一方的信心。   在这些纷纷杂杂的消息当中,也夹杂着几个官方的消息。其中有一条是,华夏财政部在例行的记者发布会上宣布,未来几个月内,华夏政府不会寻求继续增持美国国债。虽说这个消息和十年期国债市场的关系不算很大,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却是断绝了天域基金从华夏政府获得援助的可能。   另外一个消息,则是美联储某个轮值理事宣布,目前美国利率已经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再进行调整的可能并不会很大。下一次的FOMC会议,降低利息将不会成为主要讨论事项。当然,这位理事尤其强调了,还要根据最新的经济数据来判断美国经济复苏的情况,才能再做出相关判断。   当然,后面这个前提条件被市场选择性地忽略了,经过一波热炒之后,很多投资者听到的消息是:美联储不会在下次FOMC会议上降息。   这个消息尤为重磅,因为这意味着到目前为止,为了避免进入流动性陷阱,美联储不得不重视长期利率的下降,其工作也从提振经济开始向防止通胀方面转移,虽然还只是外界的初步揣测,但无疑对债券市场是个极大的影响因素。   这些因素夹杂在一起,给债券多头一方施加了严重的压力。这其中,又以天域基金最为甚。   “一切都准备好了!”   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后,江山就看到钟石端坐在交易室当中,正托着脸凝神看着大盘,面无表情,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山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开口宽慰钟石一番,“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不过150多亿美元的头寸,如果有需要,我们能够在一个星期内出清这个头寸。不过可能要亏损一些,预计数目在20亿美元左右。”   “出清头寸?”   钟石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不解地看着江山,“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这不是……”   江山用力地搓着双手,表情有些尴尬,他以为在这段时间,钟石的求援失败了,所以现在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华夏财政部刚刚宣布近期不再增持国债,我以为你会……”   “你想到哪里去了?哈,我明白了,你以为我的同盟军是华夏政府?”话没有说完,钟石就明白江山所要表达的意思了,当下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小家伙,你想得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就算华夏政府帮我,你以为美国政府会坐视不理吗?再说他们能帮助我们多少?500亿美元?1000亿美元?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那……”   江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好做事吧!”对于江山的那点小心思,钟石自然心知肚明,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不该打听的事不要打听,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多少现金储备了,等到耗光的那一刻,我们就……完了!”江山心中大急,脱口而出道,“如果你的盟友还不出手的话,那我们到下周一就有可能耗光所有的资金。”   “一切都会在这个周末解决的!”   钟石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江山半晌,眼神锐利到直入内心。说来也是奇怪,原本焦躁不安的江山,竟然渐渐地定下心来。等到江山情绪稳定之后,钟石咧嘴一笑,摸着他的腮帮,用力一捏,这才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看着事情是如何变化的,你一定要好好学学。”   江山用力地点了点头,宛如一个被父亲教训的孩童。   ……   “动手了吗?”   量子基金内部,索罗斯满头汗珠地走进办公室,随手掏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递送给一直帮他背高尔夫球袋的球童,等那名服务生退出之后,这才向罗德尼·琼斯问道。   “还没有!”   罗德尼·琼斯只觉得一股汗臭扑鼻而来,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这才回答道,“我想,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恐怕也在调动头寸。毕竟20亿美元的头寸撼动不了天域基金的话,下一波攻势应该就不止这点数目了。”   “或许吧,不过这家伙不会放弃的。”   索罗斯脱掉外套,朝着办公室的里间走去,那里有个独立的卫生间,宽阔到可以洗澡,“罗尼,你先盯着盘面,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面让格罗斯自己去和钟石对战吧,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挑起战火,但绝不可积累太多的头寸。”   “我明白!”   在房间门被重重关上之前,罗德尼·琼斯赶紧说道,随即他默默地退出索罗斯的办公室,朝着交易室的交易员们一挥手,说道,“开始吧!”   一声令下,早就摩拳擦掌的交易员们立刻开始行动起来,或是打电话,或是敲键盘,发出进场的信号。   市场的卖单一下子多了起来。   ……   “量子基金又行动了吗?”   当索罗斯的基金开始行动后没多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西海岸,格罗斯和他的交易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才如释重负,“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没有说什么是真的,其他人也不敢去问他到底指的是什么。当下冷场了两分钟,格罗斯这才转头看向他们,冷冷地说道,“动手吧!”   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足足又借了50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另外还有50亿美元的国债在洽谈当中,即只要这波攻击还不能奏效的话,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还有更多的弹药顶上。   虽然说国债的收益率波动并不算很大,但在如此多资金量面前,所产生的亏盈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现在调动起市场的情绪来,格罗斯所需要做的是,用市场的力量来抗衡多头一方,尤其是天域基金。   战略上轻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这是格罗斯的风格。   随着量子基金和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出手,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市场立刻变得不一样了,首先出现了一排均是五千万美元的国债卖单,这是先头部队。当这一行数字出现在卖出一栏时,小机构纷纷退让,他们知道重头戏开始了。   一共5亿美元的卖单,分列在十个价格栏上,价格最低的那行最先被冲破,这是原本的多头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系统撮合成交了。但后面一看到来势汹汹的空头主力时,这些小多头慌忙撤下买单,生怕一不小心又再次成交。   而对于空头来说,则是信心大涨,他们纷纷在高位挂上卖单,列好阵营等待多头进攻。一时间,聚集在空头上方的买单越来越多。   5亿美元并不算多,但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很快没多久,又一波空头主力进场,这一次的势头明显和前面这波不同,一甩手直接是10亿美元的卖单,直接堆在了收益率3.6%的位置,瞬间将收益率抬高了20个基点,直接达到了3.8%之后,这笔卖单才转移到3.85%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附近的买单堆积越来越多,很快就突破了20亿美元的大关,再次形成一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   而在买方一栏,买入者寥寥无几,收益率直线上升,很快就突破到了3.9%,快逼近4.0%时候,市场才赫然发现,在4.0%的位置上堆积着大约1500张买单,这应该是多头的一道防线。   3.85%到4.0%,这是多空双方的防线,重兵陈列之下,双方一时都没有选择主动出击。市场居然就这么僵持下去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僵持只是暂时的,很快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现在,就等待到底谁会先出手了! 第197章 第一对冲基金(八)   双方重兵驻扎的防线,对于那些小资金的机构来说,难以撼动。虽说多空双方在防线上堆放的资金并不算很多,但任谁都清楚,在明面背后还有不知道的资金时刻在准备着。   在两道防线当中,交易量和资金开始明显地活跃增长起来,很快就扩大了数倍之多。这好像是两支部队的斥候,在主力还没有举动之前先来场试探。但也像是缴纳投名状,在双方主力厮杀之前先表明态度。   收益率曲线忽上忽下,但总会很凑巧地将多空双方巨额的买卖手数显示在众人面前,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众人,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果不其然,十分钟之后,一方终于先动了,这一次是来自多方的主力。   10亿美元的买单,直接挂在了3.82%的位置。不愧是大资金的操作,直接一笔买入,就将之前的那些卖单全部消化掉,清场的信号发出的同时,就将其他无关人等全部清理出去。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多头的另一笔买单也出现在市场上,收益率曲线一下子上涨到3.81%,双方正面交战了!   “什么?”   格罗斯对盘面的这一变化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看到时相当吃惊,“天域基金居然主动出击了,难道说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吗?”   “或许不是他们所为,或许他们对即将公布的数据比较有信心,但具体是哪一样,我暂时也说不清楚。”   埃里安·穆哈穆德仔细地看了看盘面,目光闪烁不定,不确定地说道,“按照之前的操作,他们似乎倾向于稳扎稳打的做法。现在主动出击,可能一方面是疑兵之计,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借势。”   美国的劳工部统计局会在每个月第一个周五公布非农数据,即非农人口就业人数、就业率、失业率等数据。这三个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美国国内经济的走势和状况,影响着包括债券、汇率、金属、利率等各种相关指标的走向。   简单来说,如果非农就业人数大增,说明美国经济趋向好转,在汇率上直接影响美元的走势,对其他货币则是明显的利空消息。在债券上,资金可能会因为经济形势的好转而抛弃债券,导致收益率上涨。而在各种金属甚至是石油交易上,其相关性也分别相应出现上涨或者下跌趋势。   而今天,则是美国劳工部统计局公布相关数据的时候。   “经过强力的刺激,或许经济会有复苏的迹象,但是金融危机带来的紧缩远远没有结束,加息周期到目前还看不到停止的可能,虽然联储的官员暗示有相关的迹象。”   格罗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在这种情况下,非农就业数据持续下降不可避免。但是比预期减少多少,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因为有了足够的预期,即便是非农就业人口数量出现不小的减少,相信对债券市场的影响也有限。”   “主要还是影响着短期债券的收益率,至于长期债券方面,影响微乎其微。”   埃里安·穆哈穆德也赞同地说道,“五年期的债券,相应受到的波及可能更大一点。但是对于十年期来说,影响就没有那么大,毕竟长期利率是根本。虽然外界对非农数据并不是太看好,但对于联储来说,调整短期和中长期的利率是近期操作的重点和目标。我想即便天域基金想要借势的话,恐怕也只有在今天这一天。过了今天,恐怕长期利率还会继续往高位走。”   “那么,我们达成了一致?”   格罗斯连连点头称是,朝着埃里安一笑,“是继续试探还是避其锋芒?”   “继续进攻吧!”   埃里安·穆哈穆德想了想,果断选择了前者,“如果是后者的话,说不定就中了天域基金的圈套。虽说这是一家巨型的对冲基金,但他们能够投放在债券市场的资金毕竟有限。如果之前的传闻没有错的话,相信他们至少收集了接近150亿美元的美国十年期国债。但是毕竟这个基金的全部资金不可能投放在这个品种上,10%的规模对他们来说,恐怕是极限了。”   “你的意思是?”   格罗斯眼睛一亮,欣喜地说道,“他们即将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也不一定!”埃里安·穆哈穆德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以某些资产抵押,借入一部分的资金,再加上一部分经纪商提供的杠杆,恐怕他们在短期内还能够筹集到数十亿美元的资金。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即便筹集到再多的资金,恐怕在这个市场上也维持不了多久,毕竟他们不能够和全世界的机构抗衡。”   “和全世界对抗?”格罗斯哈哈大笑,“现在恐怕连我们他们都抗衡不了了!”   两人谈笑之间,盘面上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并没有增加更多的资金,均是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底牌,凭借着明面上暴露的资金和对方展开了血肉横飞的肉搏战。   3.79%和3.81%两个收益率之间,双方布下重兵,而在中间的区域,如同一部绞肉机,双方投入到的兵力不断被消耗,成交量持续放大。随着撮合成交的快速增长,双方后续的买卖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10亿美元了,远远不够,再投入十亿美元,要打开这个缺口!”   在香港,天域基金内部,江山紧盯着盘面,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嘶哑着指挥交易员道,“我就看看后续围观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入场!”   的确如同格罗斯等人预料的那样,江山巧妙地利用了今天非农数据公开的这一有利条件,开始逼迫市场其他力量站队。在这个市场上,远比天域基金更强大的力量始终都没有露面。但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展示立场的时候了。   “出事了!”   “天呐,这怎么可能?”   就在江山低头喝咖啡的瞬间,交易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声,交易员们纷纷失声大叫,这让江山暗道一声不好,再抬头看去屏幕时,愕然地发现,原先在3.79%位置的卖盘不翼而飞,这让他大为惊讶,口中的咖啡甚至来不及咽下去,沿着嘴角滴落到了衬衫上。   “什么,居然消失了?”   江山大喊着询问道,“是撤单了还是被吞下了?”   “被吞了!”一名交易员麻木飞快地回答道,“我们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打到了3.6%。”   “快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山更加焦虑,此时他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出手,本能地对这个突发情况感到心慌。   “是非农数据!”   “9.2万人,比预期的13.4万整整少了4.2万人!”另外一名交易员眼疾手快,看到彭博终端上出现的数据,震惊地大叫起来,“经济情况远比想象的更恶劣!”   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样,经济情况不佳,使得资金会转向更为保险的市场,比如债券市场尤其是国债市场。资金涌入导致国债价格上升,进而是收益率下降。这对天域基金一方是个天大的利好。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市场,而在刚才那股神秘的资金出现之后,空头出现了明显的退让,多头一方顿时气势如虹,不住地进攻,竟然在半个小时之内,硬生生地将收益率打到了3.2%。   “不能再退让了!”   格罗斯看到盘面的变化,脸色铁青,断然一挥手,“把全部的头寸都压上去,一定要守住3.2%这条防线。”   同时在东海岸,索罗斯也是面色不虞,在和罗德尼·琼斯商议了片刻之后,也果断地再投入五亿美元的头寸。而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似乎意识到形势不妙,空头开始纷纷加仓,布下重兵防线。   他们虽然知道形势不可违,但一天60个基点的波动,已经足够让债券市场达到预期,剩下的就是调整和反弹。   在收益率为3.2%的位置,空头再次聚集了一波重兵,而这一次,足足有100亿美元之多。   很快,天域基金领衔的多头大军就到了这里,这一次气势汹汹的多头部队连形势都没来得及看,就一头扎进了对方摆下的战阵当中。   对此洞若观火的江山暗暗叫苦,不过为时已晚,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也冲进来,在这个时候只能汇集大家的力量,如果天域基金抽身而出的话,整个局面就可能不受控制了。   即便是这样,当进入空头大阵之后,江山仍然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因为空头一方犹如困兽,迸发出了最大的能量,这远比江山等人的想象要强大得多。   与此同时,流言又悄然出现在市场上。   “天域基金最后一搏,他们快没有资金了!”   “十年期国债剧烈波动,已然严重背离了基本面,SEC已经密切关注,可能会对传闻当中的天域基金展开调查。”   “为了应付目前债务问题,新政府上台后,可能会讨论总债务上限问题。根据华盛顿的消息,这个消息已经被提交给了新总统,新的经济刺激计划可能被提上议程。”   原本平静的消息,立刻被重重消息充斥着,再次形成了上行的压力。   而在这激烈的厮杀当中,除了天域基金的人,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之前出售摧毁空头防线的那股资金,并不是来自天域基金。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完了!”   天域基金的交易员急促地敲着键盘,发现他们下的买单已经无法成交,再一打听,发现他们的账户上已经没有了资金。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他们再次消耗了50多亿美元的资金,这使得整个天域基金准备的现金消耗一空。而在盘面上,空头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继续涌来,单单目测还有至少30亿美元的卖单挂在盘面上。   而对于买方来说,没有天域基金的强力支撑,虽然目前看不出颓势,但很快就能从盘面看出来强弩之末的势头。   “经纪商,动用杠杆!”   关键时候,江山俨然杀红了眼,抬腕看了看表,距离收市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果断地命令交易员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守住今天的成果!”   只要守得住今天,天域基金至少有两天的喘息时间,这尤其至关重要。如果现在守不住的话,盘面将一泻千里,到时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江山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交易员的电话打出去之后,早就准备好资金的经纪商一口应承了下来,得到后援资金的天域基金这才勉强止住空头最后的反扑,在收市之前勉强地将收益率定格在了3.18%。   虽然战绩出色,但天域基金上下并无喜色,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钱了! 第198章 第一对冲基金(九)   “我们完了!”   江山垂头丧气地坐在钟石对面,双手抱头,指甲深深地嵌入到头皮当中,“用不了多久,整个市场都知道我们向经纪商拆借资金的消息,也就知道我们资金耗光的事情,到时候再一拥而上的话,我们就彻底崩盘了。”   虽说在周五,借助了美国非农数据萎靡的势头,将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成功地打压到3.2%附近,但是在空头的疯狂反扑之下,天域基金不得不动用最后的储备资金,甚至是从经纪商那里获取杠杆,才勉为其难地守住了胜利的成果。但天域基金也因此成了强弩之末,周一的开盘他们或许还能拆借到一部分的资金,但绝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大手笔地接盘了。   钟石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表情淡定,呼吸均匀,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仿佛没有听到江山所说的话,又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如果说在此之前,江山还对钟石信心十足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态已然发生了转变,不再认定钟石能够掌控这一切了。   “他们还不出手?”   敲打了半天键盘,钟石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凝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奇怪,难道我的猜测有误,还是他们真的打算等到最后一刻?”   “你在说什么?”   江山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听清楚钟石之前所说的话,“钟生,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的盟军吗?”   “不是我们的盟军,是这个市场真正的主宰!”   钟石依然不死心,还是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只是过了好半天,他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下来,很显然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市场的主宰?”   另一边,江山却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一个个大机构的名字相继浮现在他的脑海,但是又一一地被他否定掉。半晌,他才颓然地停止思考,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了。   钟石停止了敲打键盘。   “发生了什么?”   江山赶紧凑近过去,只见钟石盯着盘面上一笔交易发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一笔交易,正是在突破空头第一道防线时候的巨额买单,足足有10亿美元之多。   “这是我们的买单……不对,应该不是我们的买单!”   细细地回想了半天,江山终于确定,这一大手笔并不是来自天域基金。那么就立刻出现一个问题,这笔资金的背后金主是谁?   “这是……这是我们的盟军?”江山激动得浑身发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   钟石托着光滑的下巴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又噼里啪啦地敲了一番键盘,将时间移到收盘时,也是多空双方绞杀最为激烈的时刻,指着一行行交易数据说道,“看看,这里的买单有多少是我们的,有多少不是我们的。记住,至少也是上亿美元级别的大买单!”   在没有得到更多信息的情况下,钟石保持了一贯的冷静和谨慎,不轻易下结论。   “这个简单!”   江山接过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番,很快屏幕上就出现天域基金的操作记录,在时间上一对应之后,整个买盘的情况就分得一清二楚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钟石眼尖,很快就在纷杂的盘面上发现了几笔不易为人知的大买单。如果不是有具体交易清单对比的话,就连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也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些是他们跟随在我们身后,悄然无息地进行收购的行动!”钟石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金额,心中就有了底,“他们至少花了40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来收购十年期国债。看来真是有意思,这么高明的手法,差点连我都骗了过去。”   “他们真的进场了?”   江山揉了揉眼睛,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感慨道,“居然有这样一个浑水捞鱼的机构,手法的确很隐秘。不过它们这样利用我们,倒是有几分不厚道啊。现在被推上前台的我们弹尽粮绝,万一它们掉转枪口的话,那我们岂不是……”   江山说到这里,已然脸色大变,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的确,如果天域基金弹尽粮绝的消息被传遍整个市场,到时候这个“盟友”会怎么做,就很耐人寻味了。如果说他们继续奋战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如果他们反手做空,就可能将天域基金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放心,他们不会这么做!”   自从确认对方的出现之后,钟石心情大好,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至于为什么,你就不要问了,过两天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需要打一个电话,你可以滚了!”   再次得到钟石的保证之后,江山或多或少也放下心来,尽管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离开,心中却无比期盼两天后的开盘。   “盖尔先生吗?”   电话拨通之后,钟石淡淡地说道,“我是钟石。之前我们约定的事情,已经到了时候。我想,在明天或者后天的报纸上,希望能够看到你的文章。”   “好的,没有问题!”   那头的费德拉·盖尔直截了当地应承了下来,随后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问道,“钟先生,听说最近你们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麻烦?”   钟石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费德拉,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的确,正如你听到的那样,现在很多机构在围攻天域基金。”   “那现在发这样的一篇东西,不会让你们惹上麻烦吧?”费德拉·盖尔关切地问道,“再说我们只是一家规模有限的报社,影响力也局限于希腊国内。但是如果有心人注意到的话,还是有可能给你们带来负面影响的。”   费德拉·盖尔,即那名来自希腊《每日报》的记者,自从上一次他做了钟石的专访之后,就赶了回去。只不过早已经写好的稿子,他一直压在手里没有发表。这是他能够给钟石做专访的一个条件,即只有在钟石首肯的情况下,费德拉·盖尔才能发表这篇东西。   左等右等,费德拉终于等到了钟石的电话。即便半途跑财经新闻,费德拉也绝不是个门外汉。他想到了钟石可能存了利用他的心理,但所有的录音他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也是他的水平局限。不过因此就能够和钟石搭上线,他也乐得被利用。   前段时间,他从同行那里得到一个消息,即天域基金在美国国债市场上被机构围攻。费德拉立刻意识到,可能他要发表文章的时机快到了。果不其然,没两天钟石的电话就接踵而至。   不过一直到现在,费德拉依然没有断绝从钟石口中打探内幕的消息,这是他作为记者的天性使然。   自然,钟石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放心,有天域基金的名号,市场自然会注意到你们传播的信息的。”钟石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另外,这篇东西到底是对我有利,还是对我不利,还两说呢。放心吧,你尽管发表吧,相信你很快也能够声名鹊起的。”   有了钟石的话,费德拉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又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   2009年1月4日,星期六,希腊最大的报纸《每日报》刊登一篇专访文章,访问的对象是天域基金创始人兼基金经理钟石,内容是关于目前世界经济形势。   在专访当中,钟石先是谈了已经发生的情况,和现行经济运行的状况,随后对未来世界经济的走向进行了一番点评,还重点提到了希腊的经济状况。   “在经过金融市场混乱无序的重击之后,整个世界经济发展呈现出的是一种收缩和停滞。信贷系统将更加被重视,各种衍生品市场也会受到更加严苛的监管。各国的监管层,从本次事件中应该能够看清楚,金融市场对经济的严重破坏力。”   “世界经济到底糟糕到什么地步,这需要数据支撑才能够下结论。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此次金融危机给整个世界经济都带来了灾难性的打击,这一点毋庸置疑。尽管灾难始作俑者是美国,但是通过同业市场等金融体系,蔓延囊括到了欧洲、亚洲等各个地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国家或者地区能够幸免,灾难是全球性的、普遍性的。”   “后续会如何发展?在一段时间以内,整个世界经济都将陷入到低迷和需求不振当中。而对于各个国家如何提振经济,我想这是投资者最需要关心的。目前除了向市场上注入流动性、降低利率等措施,各国政府还在酝酿着其他或者更大的措施。比如我们已经看到,美国政府出手支撑下坏账体系,力求让这种危机不蔓延到其他行业或地区,这种做法就是我们所说的其他措施。”   “而更大的措施,相信这些计划只存在于各国政府高层的脑海里。但是我们可以猜测的是,或者是大规模的减税、或者是进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又或者是彻底刺激利率市场,还有可能就是各种措施齐头并进,共同刺激经济。当然,这些如何取舍,则是各国领导层的选择了。”   “对于希腊来说,尽管不是处于风暴中心,但影响力却不可忽略。事实上,整个欧盟都会因此受到冲击。近几年希腊的财政收入持续下降,国民生产总值不进反退,经济形势陷入严峻的境地。如果不能够做到开源节流,希腊的国债将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即不再具有吸引力。在不能够轻易加税和减少开支的情况下,再不能通过新发行国债来募集资金的话,希腊政府可能破产甚至是关门。而这一切,对于整个欧盟都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此到时候,类似的情况绝不可能是希腊一个国家。如果想要把希腊留在欧盟当中,对于整个欧盟的团结程度,将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世界经济在最近几年不能够强劲复苏的假设之上,也算是一种极端情况。我相信不管是希腊的政党,还是现任的政府,只要能尽早地发现问题,足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洋洋洒洒的几千字专访,刊登后的几个小时内,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毕竟所谓的《每日报》,影响力实在是太有限了。 第199章 第一对冲基金(十)   但是这世界上终归是纸包不住火,有着钟石这个偌大的金字招牌,这则消息又怎么可能“泯于众人间”?   三个小时之后,这篇文章的全文从希腊传播到英国伦敦,并且很快上了金融时报网站的头条,紧接着彭博社也转发了相关文章。经过两家在金融界堪称重量级的通讯社转发之后,这篇文章的内容很快就天下皆知了。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量子基金内部,索罗斯皱着眉头全程读完了钟石的专访,“不接受美国、香港的媒体访问,却要去接受一个什么《每日报》的访问,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了。上帝啊,谁知道这个《每日报》是怎么回事?”   “希腊的一家报纸罢了。”   罗德尼·琼斯撇嘴摇头,面露不屑,“上帝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据资料显示,这是希腊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但是见鬼,这个家伙怎么会想着去接受希腊报纸的专访?”   “莫不是他把目光盯向了希腊国债?”   沉吟了片刻,索罗斯还是狐疑不定,又努力地回想了一番文章的内容,这才犹豫着说道,“看内容的话,貌似这家伙已经将目光对准了欧洲,而且还有各国的国债。罗德尼,我们在这方面有准备吗?”   “准备?”   罗德尼·琼斯面露苦笑,“乔治,你不是不清楚我们的状况,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拿出具体的投资计划,并在最短时间内显露出效果,才能够挽回目前和我们同床异梦的投资者。至于欧洲宏观方面的东西,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多想了,即便我们能够准确地分析出他们的走势,但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进场操作,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我们的流动资金都投放在了美国国债当中。”   “这倒也是!”   索罗斯一摸下巴,眼中露出一丝不甘,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不过下一刻,他的眼中就燃起熊熊怒火,“上帝啊,这全是那个该死家伙的功劳。这一次,我一定要狠狠地打击他,让他知道我能够如此长期屹立不倒,绝不是他能够撼动的。”   “对了,今天香港方面传来一个消息!”   看到索罗斯又惯性发疯,罗德尼·琼斯已经有些麻木,反应不再像以前那般激烈,只是淡淡地看着,不过他很快想起了某个消息,当即脱口而出道,“天域基金从上周末最后一个交易日开始,已经向经纪商加举杠杆了。根据经纪商方面的消息,天域基金之前从来没有要求过杠杆,他们很肯定的是,天域基金内部的资金可能出现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   索罗斯瞬间冷静了下来,眼中精芒闪烁不定,眉头高高蹙起,脑海中念头急转,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之前的传闻不算,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没有现金了?”   “不错!”   罗德尼·琼斯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对,的确是这样。按照我们目前消耗他们现金的速度,即便在周末两天,他们能够拆借到一部分资金的话,也只是能够多支撑一两天而已。这也就是说,只要能够保持目前这个攻击力度,天域基金的崩盘马上就可能会成真。”   “这个消息有多少可信度?”   索罗斯也很兴奋,但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另外,我们还有国债头寸可以抛售?想必你也清楚,我们的对手异常狡猾,这难保不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在这个时候,消息的真伪程度尤为重要。哦,不对,即便消息是真的,我们也不能保证这是个圈套。”   “那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内心有点鄙夷索罗斯的犹豫不决,但罗德尼·琼斯细想了片刻,也不得不承认索罗斯所想的确有道理,当下忧心忡忡地问道,“万一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他还是不甘心。   “这个倒是好办!”   索罗斯浑浊的眼球滴溜溜地一转,脸上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某些人,相信他们应该很乐意帮我们打这个出头阵。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伪了。”   “太平洋投资管理?格罗斯?”只是迟疑了片刻,罗德尼·琼斯就猜透了索罗斯的如意算盘,当下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这的确是一个高明的做法。相信以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作风,即便不能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也会义无反顾地碾压过去吧。”   “嘿嘿,那我得先谢谢格罗斯了!”索罗斯开怀大笑道,“既然想搭顺风车,那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索罗斯此时不知道的是,他算计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这一招,不仅让量子基金避开了一场灭顶之灾,也埋下了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日后剧烈内讧的导火索。   钟石的文章不仅引起了索罗斯等人的注意,也引起了罗迪克·安科的注意。   这位神秘的总统幕僚,在香港声色俱厉地警告了一番钟石之后,就施施然地回去了。后来的事态发展,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华夏方面通过部长渠道向美国方面表示,近期内不再增持美国国债。这也间接地表示,天域基金增持美国国债的行为,的确是机构自己的所为。   罗迪克·安科原本认为,这件事到此就算结束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竟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被认为只是代理人的天域基金,却在整个市场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竟然被人围攻了!”   拿到最近的报告之后,罗迪克沉默了半晌,这才不解地问道,“他们是怎么搞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头寸暴露了呢?按照道理来说,天域基金也算是这个市场上的顶级基金,难道保密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一名曾经供职古德曼的分析师,名叫丹尼尔·罗尼的人,现在和罗迪克·安科是同事的家伙,脸上同样是困惑不解,“按照道理,他们不应该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但是事实的确发生了,而且综合市场上各种消息,天域基金不仅没有撤退,反而是和围攻者战斗到了一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电脑上的信息,突然看到钟石的那篇专访,眯着眼看了半晌,这才悠悠地说道:“刚才的消息,他们的大老板,钟石,那个传奇的富豪,刚刚接受了一个不知名报纸的专访。在这种时候,接受这样的访问,肯定是有别的什么深意!”   “的确是有深意!”   罗迪克·安科自然对钟石的用意洞若观火,但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咬着牙狠狠地说道,“该死的,这些玩金融的家伙,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   不等丹尼尔·罗尼说什么,放在罗迪克·安科面前的电话就突兀地响起,他只是稍微瞄了一下号码显示,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去。   预想当中最恶劣的一种情况终于出现了!   挥了挥手,示意丹尼尔·罗尼避开之后,罗迪克·安科咬着手指想了半晌,这才摁下应答键,“你好,我是罗迪克·安科,请问你找哪一位?”   “安科先生,你好,我是天域基金的钟石。”   话筒里传来钟石懒洋洋的声音,“不久前,我们还曾经在美国领事馆共同患难过。相信安科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吧?”   “当然不会!”   罗迪克·安科心中已经隐隐地明白钟石的来意,但口中却继续装糊涂,“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钟先生,我怎么可能忘记了。对了,还要感谢你传话的功劳了,这省了我们很多的麻烦。对了,不知道你这次打电话来,是不是要我请你吃饭?”   他已经后悔将电话号码留给钟石了,尽管这个号码只是对外宣传使用的,甚至在官方网站上都能够查询到。   对于罗迪克·安科的装疯卖傻,钟石也不拆穿,配合着演戏道:“不,安科先生,吃饭的事情咱们先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现在我马上要破产了,还需要安科先生能够看在一同患难的情分上,帮助我一把!”   “帮助你?”   罗迪克·安科心中暗暗叫苦,毫不客气地奚落道,“你没有搞错吧,钟先生?你可是举世闻名的超级富豪,而我不过是华盛顿的一个小文员!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我来帮你呢?别的不说,就光是你那架私人飞机,我这辈子的薪水都承担不起。”   “我知道了,钟先生一定是在开玩笑,你可真幽默啊!哈哈哈哈……”罗迪克·安科又画蛇添足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随即还很配合地大笑起来。   对于罗迪克·安科的自导自演,钟石一阵无语,沉默了好半天,这才正色说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可没这么好的心情,你我都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迪克·安科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他的脸上也露出严肃的神情。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可以帮助你吗?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大不了我从华盛顿辞职,这样你谁都威胁不到!”   “是吗?”   既然双方撕破了脸皮,钟石自然不会再客气,“你先听听这个再说!”   随着啪嗒一声,罗迪克·安科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来,“你好,钟先生,我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高级幕僚兼美联储高级安全顾问罗迪克·安科,这位是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   “该死的,你竟然敢录音!”   罗迪克·安科暴跳如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些谈话内容如果传播出去会怎么样吗?该死的,我绝对饶不了你!”   “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   钟石冷哼一声,对罗迪克·安科的威胁不屑一顾,“还有发生在使馆里的那件事,相信两件事我都捅出来的话,市场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我之前以非常温和和谦卑的态度和你商谈,并没有打算拿这些东西做威胁,但这一切都是你在逼我的!”   “……”   罗迪克·安科在心中权衡了半晌,最终确定这个东西不能泄露到外界,当即放低了身段,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到底需要我怎么做,才能够不让这些东西泄露出去?”   “周一开盘之后,我需要你们的进入。”钟石淡淡地说道,“这原来就是你们的计划,这段时间你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需要能够以低价的方式节约成本,但是我要告诉你,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如果你们不这么做的话,我将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将你们的如意算盘昭告天下。另外,我手头上这些东西也会在会上公布出去,作为最有利的证据。”   “我需要请示和授权!”   罗迪克·安科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复钟石,但还是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在周一开盘之前,我会给你最后的答复!” 第200章 第一对冲基金(十一)   “他们彻底玩完了!”   当听到天域基金从经纪商那里拆借资金的时候,格罗斯的第一反应就是天域基金的现金头寸出现问题。一向严谨认真的他并没有就此选择相信,再让手下的人认真查证,百般确认之后,这才欣喜若狂地宣布道。   格罗斯根本不知道的是,他们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索罗斯刻意发布给他们的。不过即便格罗斯知道是别人刻意为之,他也不会在乎,这是由他在债券市场的王者地位所决定的。在先后投入接近50亿美元的头寸之后,格罗斯绝不容许围攻失败的情况发生。   “他们的确要完了!”   埃里安·穆哈穆德也点头赞同,表情稍微有点吃惊。对于天域基金被围攻落败的后果,这显然在他的意料当中。但天域基金只支撑了这么点时间,就宣告现金头寸枯竭的事,却让他感到几分意外。   但一想起像古德曼、斯坦利这样的巨头,也曾在流言漩涡当中陷入到现金头寸不足的境地时,埃里安·穆哈穆德就释然了。在经济形势严峻的时候,不管是谁,一旦陷入到流言麻烦当中,现金将很快地消耗,恰如今天的天域基金。   “现在是时候再添加一把柴了!”他兴奋地攥着拳头,表情狰狞可怖,激动到太阳穴都能看见轻微凸起,“一鼓作气,将天域基金彻底打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埃里安的表现,格罗斯很满意,对方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对于格罗斯来说,他的贪婪程度丝毫不亚于索罗斯。尤其对“痛打落水狗”这种行径,格罗斯尤为热衷和擅长。只不过对于债券基金来说,因为收益率的限制,相应受到的关注程度比不了对冲基金,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他的名头没有索罗斯大。   现在有一个绝佳机会摆放在格罗斯面前,尽管他已经是“债券之王”,不需要为名而战,但他仍然觊觎着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利润,所以他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我们还有多少头寸?”   格罗斯摸着下巴想了想,接着追问道,“另外,我们能够从经纪商那里借到多少?”   “十年期的国债目前还有30亿美元左右的头寸,如果再从经纪商那里拆借的话,我估计凑足20亿美元不是问题。我们至少能够建立一个头寸在100亿美元左右的空仓。”埃里安·穆哈穆德随口说道。   他的记忆力特别好,各种数字就好像是烙在脑海里一般,信手拈来,毫不费力气。   “好!”   格罗斯一拍大腿,“在我们的头寸到位之前,不要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之后我们再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让整个市场都清楚天域基金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缴械投降!”   “这招狠!”   埃里安·穆哈穆德嘴角微微抽搐,暗暗心惊不已,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依照他的性格和作风,可能会想到第一时间就会向市场大肆散布这个消息,聚集众人的力量来对天域基金形成压迫。但格罗斯更棋高一着,先把自己的弹药库补充完备之后,再号召众人。   两者虽说很难分高低,但从收益的角度来看,无疑是格罗斯的策略更为激进和凶猛。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补仓行动很快,经纪商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随后他们的交易员们开始在市场上散布消息,电话此起彼伏响起之间,整个债券市场的交易员都知道天域基金出现现金麻烦的消息。明面上各家交易员们纷纷探听、传播消息,暗地里这些交易员供职的基金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周一开盘之后对天域基金进行最后的致命打击。   猎物已经被逼入了死角,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   当美国方面的消息传递到香港时,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每个人都是惴惴不安,尽管他们对钟石充满了信心,但自始至终在这场“战役”的最前线,钟石都没有出现过,他们直接听命于江山,对于江山他们可没有盲目的信心。   天域基金资金不足的消息,他们也是最清楚不过的。传言变成事实,每个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一时间整个天域基金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而面对这个情况,钟石仍然没有通过公开讲话或者内部邮件的方式来给交易员们打气,这让天域基金内部的人心出现了浮动。甚至有些交易员认为,钟石不败的神话恐怕要就此覆灭了。   当然,没有人认为,天域基金会完蛋。毕竟到目前为止,这笔交易的头寸只不过在200亿美元左右,和整个基金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但如果这场“战役”真的输掉的话,将是钟石从神坛跌落为凡人的里程碑。   对于神化的偶像即将破灭这个事,一些年老的交易员们感情很复杂,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是天域基金初创时的元老,有些则是在98年时候加入天域基金,目睹过钟石和国际炒家纵横捭阖的场面。如此长久的时间里,这些人已经变成钟石最忠实的信徒,不怀疑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因为市场最终证明钟石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但这一次,可能要破例了。   那些加入时间不算长久的交易员,则显得要单纯得多。尽管他们也曾听说过钟石的赫赫大名,但听来的事迹和亲身经历过的仍然有较大的差距。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只是要面临一场惨重的投资失利罢了。   尽管内心所想各异,但在周一开工时,每个交易员的脸色都异常凝重,他们有的是打算见识历史性的一刻,而另外一些则在想着怎么尽力减少损失了。   “先生们,我们不会输的!”   开盘前,钟石终于露面了,他面泛红光,气色上佳,丝毫没有众人臆想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这让众人的心头就是一松。而钟石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众人没来由地添加了几分信心。   “今天你们将看到市场真正的面貌。”   钟石跳上一张办公桌,四下环顾了一番,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我们一直都在说,价值投资什么样什么样,无形的手是怎么调配资源,达到帕累托最优的。但今天发生的一幕,不能说是颠覆自由市场经济,但至少会从另外一面告诉我们,影响市场的因素并不止供需关系这一条。”   “关于在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的情况,相信各位先生比我还熟悉。我想说的是,即便我们在这里败了,那也没什么,毕竟这不是我们熟悉的领域。不过到目前来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所以各位也不要过早的气馁。市场的传闻,很多说的都是真的。关于天域基金被围攻的事实,我也早就知道。但是为什么迎战,为什么固执。相信过了今天,各位都会知道答案。”   “先生们,现在我们只有不到10亿美元的现金头寸。不过江山和我商量过后,没有打算在今天设置什么策略。各位可以根据手头上权限自由发挥。但是只有一点,即在收市之后,凡是进场操作的交易员,其头寸必须比现在的更多。也就是说,今天策略的大方向还是以买多为主。当然,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全天观察盘面情况。如果觉得无聊,现在下班都可以!”   这番话让众人大惊失色。   首先是拿出10亿美元依旧做多,而且是个无所谓的态度,即不管是短线还是日内操作,完全是玩票的性质,这简直就是直接放弃了抵抗。这还不是最让众人最为震撼的,所谓玩不玩都可以的讲话,更是让众人在震惊之余,还摸不着头脑。即便是不投入这10亿美元,都不算个事了?   那钟石抵抗市场的反扑,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目光齐刷刷地全部看向钟石,期待着他说出众人心中的疑虑。但钟石说完上述的话后,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跳下桌子,施施然地走了。   钟石之前的一番话的确给交易员们注入了一记强心针,但是随后的一切却又显得很无厘头,这让交易员们大为不解,呆木若鸡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当他们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江山时,江山也顶不住这种压力,面带歉意地追随着钟石的脚步也溜了。   “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了主心骨,交易员们乱作一团,大家纷纷在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年长的交易员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各位同事,暂时不要慌张。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个人认为,在开盘的时候先重金砸一砸,希望能够拉拢到一部分的同盟军。但如果遇到对方猛烈进攻,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说完,他朝着钟石的办公室绝望地看了一眼,随后嘶哑着高喊道:“在耗尽最后一分钱之前,我们绝不撤退。”   受到他的感染,其他交易员也情绪迸发,相继举起拳头,高声喊道:“绝不撤退!绝不撤退!绝不撤退!”   ……   “你真的不打算管?”   钟石的办公室内,江山听着外面高亢的喊声,心中非常不安,忍不住开口相劝道,“如果这样的话,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的。”   虽说交易员们是听命令交易,但对于天域基金的交易员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自主性。不过要是10亿美元规模的大交易,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经验。   “市场已经不在我的掌控当中,所以我们还是静静地等待。”   钟石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至于那些资金,让他们去玩也好,说不定还有超短线厉害的家伙能够在今天获利呢。”   “我实在是好奇,你的盟友到底是谁?”   尽管告诫了自己很多次,但在谜底即将揭晓的这一刻,江山仍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一对冲基金!”   向前俯下身体,直勾勾地盯着江山,钟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错!就是第一对冲基金!而且是世界第一对冲基金!”   “任何时候,都不要和这个对冲基金作对,否则不管是谁,都会死得很惨!”   “不管是谁?”江山一脸的震惊,追问道。   “对,任何一个机构都不行!”钟石的语气很严肃,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包括我们天域基金!” 第201章 第一对冲基金(十二)   联邦政府债券市场开盘前,各种数据都显示,今天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因为债券交易的特殊性,使得整个债券交易严重依赖于场外市场OTC。投资者是大型机构,衍生品极其丰富等特点决定这个市场不是一般机构能够进入,所以场内交易在一定程度上显示的是报价、成交价格和成交量等数据。   就是这些并不能完全反映市场的数据,却昭示着今天的行情可能不妙。因为场内经纪人纷纷在打探,那些机构有意向接盘。有意买入的机构则寥寥无几,风向倾向于卖出,收益率有上升的强烈预期,这自然和在十年期国债市场上围绕着天域基金的传闻有关。   在整个债券市场上,国债的交易额度占到了70%之多,每天的交易额度达到2000亿美元或者是更多。而在这其中,十年期国债的交易原本每天只占据10%左右的份额,但因为天域基金的事情发生后,这个市场的交易量突飞猛进,竟然在最近翻了一番,达到惊人的400亿美元。   但是在今天,所有人都清楚,恐怕这个交易量还要被打破。   果不其然,当钟声敲响的一瞬间,此起彼伏的电话就响起,然而出乎大部分人意料的是,首先涌进来的竟然是多头一方,而且势头汹汹,大有先发制人、席卷全场的气场。   “1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3.18%,全部要了!”   “8000万美元的十年期国债,3.21%,成交。还有吗?我的委托人还想买点,对,天域基金!”   “总共2.5亿美元,3.2%的收益率,你稍等,我问问我的委托人……对,全要了!”   ……   前五分钟之内,经纪人忙个不停,场内全部是买入的声音,而这些资金的来源大部分指向一处,即深陷传闻漩涡当中的天域基金。   这样一个意外情况打乱了所有人的部署,包括那些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空头们。尤其是对小空头来说,这样气势汹汹的扫货势头,直接吓到了他们。其中有些人已经在心底里暗自揣摩,是否要改变立场了。   而对于那些大空头,例如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来说,突如其来的行情也吓了他们一大跳。不过格罗斯毕竟不是常人,稍微地分析了一下形势,就成竹在胸地说道:“这是他们在垂死挣扎。放心,凭借着这种吃入势头,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在交易员惊疑不定的目光当中,果不其然,在疯狂扫货五分钟之后,天域基金买入的势头渐渐放缓,买入出现的频率也急速下降,十分钟过后,整个市场再也见不到天域基金的影子了。   “看见没有,这就是他们的空城计!”   看到这个情况,格罗斯眉角上扬,笑容满面,每一道皱纹都洋溢着得意之色,“他们倒是挺能够察觉市场的心理,这一下不知道要改变多少墙头草的选择。不过对我们来说,早已经制定的策略,就要严格坚定地执行下去。”   “是,是!”埃里安·穆哈穆德言不由衷地回答道,随即又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进场?”   “不错,虽然被天域基金带动了一部分买盘,但只要天域基金外强中干的真面目被揭穿,这些乌合之众将很快烟消云散!”   格罗斯瞬间恢复了冷峻严肃的表情,右手有力地一摆,沉声说道,“行动!”   一声令下,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交易员纷纷敲动手头上的键盘,没多久一笔笔卖单源源不断地从这里传出,几毫秒之内就传达到交易所的服务器上,很快盘面上就显示出卖盘数量。   与此同时,其他空头也发现天域基金难以为继的势头,也开始试探性地抛出一部分头寸,来看看今天盘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巨量的卖盘一出现在市场上,原本跟随着天域基金出现的多头如同纸糊一般,轻微一接触就败下阵来。缺少了真正的主心骨,他们不过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收益率开始快速上升起来。   又等了片刻,市场仍然没有发现天域基金继续入场扫货的信息,这下基本坐实了天域基金耗光资金的传闻。就好像捅了一个马蜂窝,各种机构迅速地跳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卖出手头上的债券。   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先是一个基点一个基点的上升,但很快直接三个基点甚至是五个基点快速跳动,到后来直接每次跳动都波动接近10个基点,行情变化到让人目不暇接。   “3.8%了,他们还不出现?”   钟石的办公室内,江山心急如焚,止不住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看一下盘面,“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要逼近平均价位了。”   “他们一定会出手的!”   看着盘面变化,钟石在心里暗暗地默算,只是很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额买单的出现。他暗暗地告诫自己,对方既然如此沉得住气,那自己也一定要有耐心。   “3.9%了,马上就4.0了!”   江山猛挠头,着急得表情有些抓狂,再看向屏幕时,愕然地发现收益率已经上升到了3.9%,虽然到这个时候,因为收益率剧烈波动,导致有些买家的出现,但总体来说,空强多弱的行情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去告诉交易员,卖出10亿美元的债券,4.0%的收益。”   钟石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半晌没有说话。当收益率再次跳动,接近3.95%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在这个时候天域基金的持仓已经要出现亏损了,他再也不能熟视无睹了。当下他立即站起身来,原地来回踱了两步,面孔瞬间变得坚毅而冷峻,沉稳有力地说道,“既然他们还不出来,那就让我催一催。要知道我的耐心也是很有限的,如果他们读不懂我的意思,就不要怪我了。”   看着钟石铁青的脸庞和几欲喷火的眼睛,江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种表情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自然能够想象钟石内心满腔的愤懑。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钟石的办公室,一刻都没有再多逗留,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尽管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对这个命令十分不解,齐刷刷地一片目瞪口呆,但他们毕竟纪律严明,组织有序,知道交易时间并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当下分工明确地在市场上抛售,很快漫漫抛售大军当中又多了一笔笔大额卖单。   “什么?”   格罗斯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得到确认之后才面露喜色,“这么说,天域基金真的要逃跑了?”   天域基金卖出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交易员耳中。作为这个市场上最顶层的机构之一,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消息比一般机构快得多。而天域基金开始卖出的消息一传出,他们就知道了。   曾经最大的多头转向了!   这是认输的节奏,任谁都能判断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几乎就在同时,远在纽约的索罗斯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狡猾如同狐狸的他更是第一时间命令交易员不计成本地抛售,抢在其他人面前捞取最大的利润。   而随着两大巨头的异动,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市场,天域基金要崩溃了!   ……   华盛顿。   即便是开盘之后盘面出现剧烈波动,罗迪克·安科仍然稳坐钓鱼台,神情当中不见一丝的慌乱。   关于钟石威胁的事情,他已经上报给了他背后的更高层。根据他的推断,这种威胁虽然称不上有多少分量,但保不准会打乱整盘部署的计划,因此高层有必要就这件事进行商讨。   而他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到商谈当中。罗迪克·安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上面最终的回复。   接近十点钟,电话声终于响起。   “五分钟之前,天域基金开始由多转空,市场抛售进入到最大化!”电话里的声音淡淡地说道,“马上就要跌破4%的收益,我们认为在这个仓位建仓,收益会取得更大化。对于这一点,你怎么看?”   “我?”   罗迪克·安科一愣,旋即苦笑道,“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是我的专业范畴。你如果问我,是不是问道于盲了?”   “不,我问的就是你!”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确切地说,我问的是钟石。根据你的判断,这个家伙会在我们对手之前支撑多久?”   “呃……”   沉默了半晌,罗迪克·安科字斟句酌地回答道,“根据我的接触和判断,这个家伙胆大包天,心机深沉,如果他从政,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不过从我周末和他的接触来看,他明显地沉不住气,率先打出自己手里的底牌。我想对于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到山穷水尽,应该不会贸然地这么做的。”   “所以你的意见是……”对方只说了半句话,就沉默了下去。   “被逼入绝境的兔子,也是有可能咬人的!”罗迪克·安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真的让我们的计划被其他人先公布出去,这对我们名誉的打击可是异常沉重的。到时候恐怕各路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我怕会对新政府的信用度有损害。”   “你的判断基本上和我们的交易员一致!”   无声了好久,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刚才最新的消息,天域基金抛售了10亿美元的国债。我们的交易员判断,这是他们在向我们发出最后的警告。五分钟之后,我们将全面入场,消息将在今天晚些时候公布,这是上面的指示。”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罗迪克·安科在心中长出一口气,暗想整件事终于要被摆平,自己不会被抛出当替罪羊了。他无比轻松地问道:“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   那个声音微显错愕,半晌才轻笑着说道,“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香港方面吧。不过警告他们,不许在今天增加一美元的头寸,否则我们将视他们为内幕交易,永远驱逐出这个市场!”   对于对方的态度,罗迪克·安科没有在意,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他的角色完全变成了一个传声器,但他却并不在乎,因为一个传声器总归还是能置身事外,而一旦牵扯到其中,随时随地可能会被放弃,这对立志在华盛顿做番事业的他来说,绝对不能接受。 第202章 第一对冲基金(十三)   “五分钟过去了!”   盘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反弹的迹象,买家寥寥无几,收益率继续快速攀升,但突破4.0%的一瞬间,江山轻声地说道。   在见识了钟石焦虑的样子之后,江山反而不敢对钟石再施压一点压力。他很清楚,一向智珠在握的钟石都有些焦急,自己再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钟石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但是眉头仍然高蹙得像个“川”字,松了松脖颈间的领带,双手叉着腰,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冒出来。他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只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看。   大BOSS不说话,其他人也很识趣地一句话也不说,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一时间,整个天域基金的交易室竟然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手机鸣响。钟石脸色一变,目光不满地朝着四周扫去。交易员们顿时手忙脚乱地查看自己的手机,半晌过后,手机还在顽强地鸣叫,但交易员们却是停下忙活,齐齐地朝着钟石看去。   原来是钟石的手机在鸣响。   “继续盯着!”   意识到异常之后,钟石的脸色放缓下来,轻声地吩咐了一句江山之后,掏出手机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交易达成!”   刚接通电话,罗迪克·安科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等得着急了吧,听说连最后的通牒都放出来了。钟先生,你很沉不住气啊!”   “沉不住气?”钟石哼哼了两声,非常不满地回答道,“你们很会利用人嘛,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显露真容!这样利用我一个小小的基金,难道真的好吗?”   “我利用你?”   罗迪克·安科像被踩中了爪子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难道你们天域基金就没有利用我们吗?哼,如果不是需要你们在前面吸引炮火,相信他们早就限制你们的头寸了!从另外一面说,你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们?”   “即便是这样,这个消息也是你透露给我的!”钟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再说我的行为纯粹是合规的交易,就算他们想查,也找不到任何我违规的地方。整件事从头到尾来说,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即便美联储查起来,我手头上的东西也足以能够保证我脱身,不是吗?”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用吗?”   理亏的罗迪克·安科没有继续反驳,轻描淡写地就将此揭过,“这一次算你们走运,但是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记住,事成之后,销毁手头上的文件,对我们大家都好。”   “这是当然!”   钟石自然是见好就收,不过口头上丝毫不示弱,“不过我想,我们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可不想和你们这种阴险无比的家伙们再打交道了!”   “这可说不准!”   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后,罗迪克·安科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了?”   当钟石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精气神明显和刚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区别,像换个人一样,眉宇间的愁色一扫而光,满满的自信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江山一见如此,心中就有了底,在和其他交易员们交换了一圈眼色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自己,钟石环视了一圈之后,在众人的期盼当中重重地点了点头,顿时一片欢呼雀跃之声响起。   援军终于到了!   “到底是谁?”一片混乱当中,江山努力地挤到钟石面前,大声地在他耳边喊道,“我们的盟军到底是谁?”   他的话声一出,顿时如同在热锅上浇了一盆冷水,刚才还欢呼雀跃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疑问立刻浮现在众人心头,即这个盟友是否有足够的实力,真正能够帮助到天域基金?   按照目前的形势,连天域基金这样的巨头都败下阵来,就别说其他什么机构了,毕竟天域基金是这个市场上规模最大的几个基金之一。   “放心,明天凌晨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钟石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只要他们出手了,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看啊,买盘终于出手了!”   钟石等人急忙各自回到座位上,再看向市场时,赫然发现在买入的一栏,越来越多的手数正层不出穷地出现。   “他们终于来了!”   钟石长出一口气,将身子放倒在座椅上。这一刻,担负在他肩头上的压力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市场上,当收益率堪堪达到4.1%时,买盘突然增强了起来,源源不断的买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容不迫地将市场上的卖盘一一接下来。尽管空头大军势如破竹,但突如其来的多头就如同凭空出现的一堵厚墙,硬生生地将下跌的势头止住。   这种突变让市场不知所措。在继天域基金之后,再次出现一股多头力量,完全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交易员们纷纷开始打探,到底是谁在强力接盘,但多方打探之下,他们还是不知道买家的身份。   交易仍然在进行,继打了空头一个措手不及之后,这股多头在稳住阵脚之后开始反击,首先祭出的资金就让市场大为震惊,整整30亿美元的买盘,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就将4.1%到4.0%内的卖出债券一扫而光,瞬间到了4.0%的重要心理关口。   “该死的,他们到底是谁?”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办公室,格罗斯暴跳如雷。就在刚才,这个多头至少投入了60亿美元,不仅将下跌的势头稳稳止住,还上攻到4.0%。   对于4.0%来说,如果说这股多头真的攻破了这条防线,整个市场的风向极有可能立刻逆转。那些蜂拥而来的小空头,说不定立刻会反手做多,正所谓“羊群效应”。因此对于空头来说,如果要保住今天的战果,必须要尽最大可能守住这条线。   “不知道!”埃里安·穆哈穆德目光闪动,沉默了半晌,这才不解地回答道,“根据交易员们反馈来的消息,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不是天域基金。或许是华夏主权基金……”   市场上能够大手笔祭出这样数目资金的机构,其实并不算很多。主权基金是最有可能的,结合钟石华夏人的身份,埃里安·穆哈穆德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华夏主权基金在护盘。   “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对于格罗斯来说,主权基金他也不放在眼里。高达3万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直接管理超过4000亿美元资金的他,在很大程度上远远比主权基金还要强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拨通了索罗斯的电话,确认友军那边没有出现问题。   “乔治,刚才不会是你在反水吧?”电话一接通,格罗斯就冷冷地问道。   因为在98年之后,钟石在日元上摆过索罗斯一道,所以他在华尔街的名声并不是太好。所有和他合作的人,都要在事先想一想道德风险。   “绝对不是!”索罗斯矢口否认,义正词严,害怕格罗斯不相信,他又接着说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将我们的交易记录发给你,现在!”   他其实内心十分恼火,钟石对他名誉的损害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十年后他都要背负着这种压力。不过此时他根本来不及仇恨,因为市场的变化也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需要的是办法。   当听到格罗斯气急败坏的质问时,索罗斯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件事也不是对方干的。在此之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是索罗斯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现在连这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也没了,索罗斯一下子没了目标,“比尔,你知道是谁吗?”他慌张地问道。   “放松点,我的伙计!”   和索罗斯不同的是,格罗斯经历过太多债市的风浪,目前这点起伏他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当下冷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乔治,我的朋友,放轻松点。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守住4.0%的收益线。现在,我们将全部的家底拿出来,一定要守住。否则情形就逆转了,这个道理相信你也知道。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有所保留了。”   “明白!”索罗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行动吧!”   两大势力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达成了协议。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一些小龃龉很快就被抹平。随着命令的下达,很快交易员们就将这些指令传送到了盘面上。   4.0%位置的卖单突然多了起来,这很快就引起了市场的注意。稍微有点经验的交易员们立刻意识到,空头是打算死守这一条防线了,市场将展开一场决定走向的大战争。没多久,空头开始向着这条防线的附近聚集,五分钟之后,接近80亿美元的庞大卖单群就集合完毕,稳稳地守护在这里。   在空头聚集的过程当中,多头并没有行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看着数字一步步地上升,多头始终没有动静,这让市场观察人士纷纷犯嘀咕,不知道多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卖单聚集到80亿美元的那一刻,多头终于有行动了。天量的买单如同潮水般地涌入市场,快速跳动的报价让所有人都难以追踪,成交量在这一刻飞速增长,瞬间拉出一条长长的阳线。   “双平、双平、空开、双平、空开、双平、双平、双平……”   跳动的成交信息以一秒几十条的速度飞快地从屏幕上掠过,快到目不暇接。而在卖单一栏上,先前堆积的手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飞快地消耗着,尽管偶尔可见增长,但下一刻更多的手数又消失了。   在疯狂的“双平”信息当中,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堆积在4.0%位置的空单被一扫而光。空头堆积了半天的防线,竟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攻破了!   整整一百亿美元的资金,就在这一分钟之内换了方向。   除去先前堆积的总共80亿美元的债券,在多头发力的过程中,空头主力又紧急地拨入了超过20亿美元的债券投入进去,但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这些债券和先前的那些一样,被多头主力毫不客气地吞噬下去。   空头惨败!   市场被彻底震惊了,但很显然这还没有完,紧接着多头势头不减,继续向上猛攻,仿佛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资金,最终一直将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冲击到3.0%的时候,他们才堪堪停下进攻的脚步。   市场就此被定下了基调! 第203章 第一对冲基金(十四)   “居然是美联储!”   格罗斯瘫坐在座椅上,眼帘下垂,面皮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垮掉了一样,完全看不出一丝精气神来。   “美联储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   埃里安·穆哈穆德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困惑,“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即便想要实施QE政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啊。没道理啊,他们这下可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了。”   收盘之后,美联储在官网上挂上一条消息,宣布美联储将在未来的半月内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即QE。将通过购买长期国债的方式,将长期利率降低到2.5%到2.8%的水平。   在公告当中,美联储详细解释了实施该政策的原因,不外乎因为美国经济持续走低,在低利率政策刺激的过程中,同时需要释放长期流动性来进行配合。此次向市场释放流动性,是想通过降低长期利率,引导资金流向生产领域。但为了避免发生通货膨胀,因此规模及数量并不会太多。相应的后续措施,待半年后看经济数据走向再决定是否继续施行QE政策等等。   对于参与债券市场的机构们来说,这些废话只代表了一个含义:美联储出手买入债券,充当了市场的大多头!   要说这个世界最有钱的机构,莫过于美联储,因为美元钞票就是他们印刷的。只要有需要,他们开动印钞机,可以生产出这个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美元。所以在资金这一项上,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够与它相匹敌,这也决定了美联储的无敌地位。   因此,当美联储宣布实施QE政策时候,对天域基金的围剿立刻不攻自破,所有空头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包括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和量子基金。   当听到消息时,格罗斯的胸口如同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在那一刹那几乎喘不上气来。等他回过神来,知道大势已去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只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像个瘫痪的人。   他很清楚,天域基金这是抱上了大腿,而且放眼全球最粗的一条大腿,没人能够撼动的大腿。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和他相比,埃里安·穆哈穆德算是好点,知道事不可为之后,开始积极地反思这一切。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清楚,美联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解救危机当中的天域基金。   “或许他们早就想出手,只不过迫于市场的情形,没有在整件事见分晓之前公布罢了。”格罗斯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或许低于4.0%是他们的底线,而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到了,所以他们果断选择了出手。”   “这么说,是我们好心办坏了事?”   埃里安·穆哈穆德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良久才长叹一声,“唉,如果能够给我们多一周的时间,又或者没有触及到这条线的话……”   很可惜假设性的问题不存在,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铁一样的事实。   “明天交易时间,让交易员们尽量出手,快速从市场上补仓。”   足足后悔了十分钟,格罗斯才勉强打起精神,支撑起身体说道,“不能再让浮亏继续扩大了。”   “我们这一次的损失?”   埃里安·穆哈穆德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知道格罗斯非常忌讳谈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作为公司的CEO,他必须要知道损失的可能数字,以便未雨绸缪。   “5亿到10亿美元之间!”   格罗斯的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似乎很讨厌讨论这个话题,但下一刻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这只是初步估计的数字。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数字应该比较可靠。”   “可靠才怪!”   熟悉格罗斯说话的风格,埃里安·穆哈穆德很清楚,所谓的“5亿到10亿美元”,最终有很大可能的数字是10亿美元,甚至比这个数字更多。但是他敢怒不敢言,因为格罗斯是整个基金的摇钱树,威望远超过他这位名不副实的CEO。所以即便格罗斯说得轻描淡写,态度敷衍,他也只能忍着。   因为在这段时间,格罗斯疯狂地建仓,整个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抛售了超过100亿美元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下降的另一面是价格的上升,这给他们带来了巨额亏损。幸好他们在收益率为3.2%的时候卖出大量头寸,成功地将平均价拉了下来,否则绝不止10亿美元那么点数字。   “绝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埃里安·穆哈穆德的脑海,“应该实现投资的多元化,不能再局限于债券市场了!”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内乱就此埋下了祸根。   ……   “不可能,绝不可能!”   索罗斯暴跳如雷,用高亢的声音怒吼道。他根本就不相信罗德尼·琼斯所分析的,就在几分钟前,他和格罗斯一样,得到美联储实施QE的消息,当时他就傻了眼。   和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一样,量子基金也将蒙受巨大的损失。但是和格罗斯不同的是,索罗斯绝不相信整件事是偶然的。   “难道说他们能贿赂美联储?”   罗德尼·琼斯直摇头,对索罗斯的反应很不以为然,“还是说,你认为他们能影响美联储的决定?这绝无可能!”   “不,不……”索罗斯的声音慢慢地弱了下来。罗德尼·琼斯的话,像一颗子弹直击他内心,对方所说的两种可能绝不可能存在。   即便资产管理规模如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又或者是像顶级的对冲基金桥水联合公司那样,都绝无可能影响到美联储的决定,更别说天域基金这个外国基金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   但是要说到天域基金是凭借着自己的判断,准确地预测到美联储的行动,索罗斯更是不相信。从始至终,这场布局都是他精心地在准备、谋划,可以说在正式公布之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自然更不可能相信,钟石猜测到自己内心所想,联合了美联储给自己来个更大的埋伏。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索罗斯抱着头,慢慢地蹲到地上,表情痛苦狰狞。任谁错过这样一个机会,都一时难以接受,就更别说报仇心切的索罗斯了。   罗德尼·琼斯静静地看着痛苦不堪的索罗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事实摆在眼前,即便是索罗斯再苦思冥想,恐怕也不可能将美联储和钟石之间的联系想清楚。因为在罗德尼·琼斯看来,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联系。   “乔治,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收场吧!”   罗德尼·琼斯悄声地说道,“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一次我们至少损失7亿美元。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在目前的情况下。今年我们必须赚到一个天文数字,否则我们的客户就会离我们而去。”   “我他妈的才不在乎呢!”   索罗斯状若疯虎,大声咆哮道,“大不了把这些钱全部赔掉。要知道老子现在也有差不多数量的身家,最多把量子基金关掉!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让那个小子付出代价!”   他说着,脸上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很显然,即便是这样的失败,也丝毫没有削弱他对钟石的仇恨。   罗德尼·琼斯暗叹一声,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再说什么也没有用,索罗斯已经陷入到深深的偏执当中。当下他悄悄地走出了索罗斯的办公室,轻轻地带上了门。   ……   “原来是美联储!”   惊心动魄的盘面大战终于结束了,天域基金的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当看见“盟友”气势如虹的攻势时,整个天域基金都沸腾了。   但直到收盘后的凌晨,他们才清楚这位神勇的“同盟”身份,原来竟然是任何人都知道的美联储。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们的“盟友”竟然是美联储。   这一下,关于“盟友”可能资金不足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生,你是怎么想到是美联储的?”   门外众人在欢声庆祝,江山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到钟石的办公室,偷偷地问道,“不过我还是没有想清楚,你什么时候和美联储有联系的?”   “其实我们并没有联系!”   钟石满脸堆笑,心情大佳,右手中的派克笔在手指间飞快地转动,眼花缭乱,“大约在十一月份,我意识到美国经济不妙,极有可能再次施行QE政策。所以在那之前,我就开始留心美国经济数据,终于在十二月份,我下定决心,在十年期国债市场上赌一把。结果你也看到了,赌赢了!”   “但是如果经济转暖,美联储不实施QE呢?”江山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通货膨胀数据,如果这个数据上涨,债券收益率必然跟着上升,我们不也……”   “如果想要赌博,当然有风险!”   钟石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需要知道的是,美联储的行为虽然符合对冲基金的一切规范,但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可不是为了赚钱。促进就业、稳定价格、长期利率适度,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在经济萧条期间,他们不可能通过直接投放流动性的方式,而且在此之前,流动性已经足够多了,是避险意识使得这些流动性没有及时地流向生产资料市场。如果数据不好转的话,他们势必会采取更多的措施,QE就是最可能的一个。”   “至于后来的情况,是美联储方面认为我在帮华夏政府吸纳头寸,特意派了一个人来警告我一番。结果这一下坐实了他们想实施QE的念头。所以即便在最后的关头,我都不是很害怕这部分头寸的得失问题。不过如果不是我使用了一些小伎俩,恐怕美联储还不会在今天出手!”   至于所说的小伎俩,他自然没有打算向江山解释。   “你的意思是,即便他们采取了这一切,但赚取的利润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江山细想了片刻,终于领悟了钟石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资产负债表的利润越大,他们实施QE的力度就越大?而出现亏损的时候,正是他们想要的局面?对,对,的确是这么一个局面。”   “凭借他们的做法,这世界上有哪一个机构能够和他们抗衡?”   钟石由衷地感慨道,“外界一直传闻我们是第一对冲基金,但我们哪里可能是第一对冲基金?真正的第一对冲基金,非美联储莫属啊!” 第204章 参议国是(一)   “华盛顿鲸,这个名字不错!”   在去往议事厅的道路上,高东方笑呵呵地说道,“你这个家伙真是运气好,居然和美联储站到了一边。全世界那么多机构围剿你们,居然还让你们毫发无伤地跑了。对了,你们并不是毫发无伤,相反倒是赚了很大的一笔数字,是不是?”   “你这是在打听我们的收益情况吗?”   钟石微微一笑,打开车窗,看向外面热闹的大街,“虽然是有一点收益,但是数量并不是很多。这笔投资主要是着眼长期和避险,毕竟美债的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如果想要高收益的,我可能更倾向于其他资本市场。”   “这么多的收益你还不放在眼里?”   高东方故作夸张地来了一句感慨,“和你们相比,我们华投人的能力简直不值一提了。要是我也有像你这样的能力和水平,也不至于在国内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怎么最近压力很大?”   诧异地望了高东方一眼,钟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东方头上的白发多了许多,眉角的鱼尾纹也深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气色灰暗,萎靡不振,很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因为张航团队的损失,使得华投在国内饱受抨击。当下高东方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只是选择一些安全性高、收益率低的债券来进行短期保值。   “是的!”   长叹一口气后,高东方幽幽地说道,“张航那件事过后,虽然对方已经受到严重的打击,但一时因为我的团队也没有更好的业绩,所以他们又借题发挥,想让我们在短时间拿出一点成绩出来。你也知道,现在市场那么混乱,凭借我们的投资能力,还有内外各种掣肘,怎么可能在短期内拿出一个响亮的业绩?”   戏肉终于来了!   “所以这就是邀请我的目的?”   钟石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华盛顿鲸的事,都是借口吧?”   此时距离美联储高调宣布实施QE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但整件事的余波还是持续发酵。好事的媒体将美联储形容为“华盛顿鲸”,即在资本市场海洋当中的霸主。而赌对了方向的天域基金,也遭受了全方位的曝光。   不过因为钟石长期奉行的低调原则,使得这些原本无孔无入的媒体竟然挖掘不到更多的内幕。炒作没多久,媒体的重点又重新聚焦到美联储和那些在这场赌局当中失败的基金当中,天域基金算是侥幸地逃过一“劫”。   不过默默关心天域基金的人还是不在少数。这一天钟石接到通知,让他到燕京参加一个关于国际资本市场走势的研讨会。根据通知的内容,这个研讨会的规格很高,负责金融方面的领导人也会出席,所以钟石根本就没办法推辞。   降落在机场时,前来接机的竟然是高东方本人,再加上一路上高东方不住地吹风,钟石就意识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不,不!”   高东方连声否认,“美联储做决策的思路和动向,都是我们目前高度关注的焦点。在这一点上,你能够先人一步,预测对他们的政策走向,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今天主持会议的那位,更是对你赞不绝口。这一次也是在他的提议下,我们才邀请了香港方面的专家。你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汇丰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彭先生。”   “不过根据我收到的消息……”   他紧张地看了钟石一眼,欲言又止,不过在钟石的逼视之下,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那一边的人普遍对你颇有微词,可能会在会议上对你借机发难,所以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必要的时候,我们肯定会给你支持的。”   “给我支持?”   钟石十分恼火,但却又不方便表达出来,当下冷哼一声,非常不满地说道,“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直接把我放在火上烤。原本我只是个局外人,但现在好了,我倒变成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高东方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不再继续说下去,闭上眼养起神来。他能说的已经全部透露给钟石了,剩下的就要看钟石自己如何拆招了。   钟石看了他一眼,也有样学样地将眼睛闭上,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想着如何应对。   来者不善!   奥迪商务车平稳地驶过热闹的市区,步入到一处安静的地区,这里是整个华夏的心脏,红墙绿瓦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时刻在告诉着路人这里的威严。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守卫在门口,尽管车的挡风玻璃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通行证,但他们还是认真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放行。   “到了,我们先下车吧。”   穿过一片已经被冰封的湖,奥迪车静悄悄地停靠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前。高东方摇下玻璃,看了看四周,轻声地对钟石说道。   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下车之后的钟石免不得打量一下四周的景色。这些建筑都是在几百年前建立的,带有浓厚的明清建筑风格。和普通白墙青瓦的古建筑相比,这里显得豪华很多,亭台楼榭,花园假山,小桥回廊,苍松翠竹等一应俱全。   “这里以前是王爷的王府,豪华得很!”高东方拿出一份文件,交到等候在车边秘书模样的人手中,这才回过头笑着对钟石说道,“钟先生,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赶快进去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名秘书模样的人仔细核实了一番两人的身份后,就不紧不慢地领着两人走进了园子,左右来回绕了三四圈之后,他们才到达召开会议的地方,一座宽大的会客厅。   这间会议厅像是以前主人的书房所改造的,窗前有阵阵松林,远处可以眺望到湖水,环境让人心旷神怡。在会议厅的内部,东西方向摆放着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暗红色的实木家具油光可鉴,显然被精心保养。墙壁上挂着一些华夏古代的书画作品,不过最吸引钟石目光的是,在正中央主人位置背后的那边墙壁,挂着一张万里河山的大幅正楷书法横幅。   会议室已经来了一些人,高东方一进门,就挨个打招呼寒暄。但对于钟石来说,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尴尬地朝着众人点了点头,略显寂寞地坐在有着自己铭牌的位置上。   “虽然你不认识这些人,但这些都是国家的智囊,见识不会比你少。”   打了一圈招呼之后,高东方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的位置正好和钟石相邻。落座之后见钟石百无聊赖,主动开口说道,“领导在做出某个决策之前,必须要参考各方面的意见。这些专家学者就是不可缺少的,他们所说的话将在一定程度上指导新政策的出台。”   “我觉得我好像来错了地方,这里真的适合我吗?”   钟石也明显地紧张起来,搓着双手小声地问道,“我只是猜对了美联储的行动,理论方面我并不在行。最为重要的是,我的基业都在香港,是不是建议建策的时候,不合国情?”   “放心!”   就在高东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处响起一阵喧哗,随后一名身材不算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他面目和蔼,目光温和,带着淡淡的微笑,正是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位领导人。   “大家好!”   领导人朝着众人微微摆手致意,落座之后先翻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郑重地把钢笔摆好,随后才环视了一圈会议室,轻咳一声,说道,“各位专家学者,欢迎大家能够在百忙之间参加这个研讨会,我在这里向大家表示感谢。首先我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会议,大家尽可以各抒己见,畅谈对相关议题的意见和看法。这些看法我将一一记录在案,在下一步决策制定的过程当中,我们还会进一步对细节方面进行探讨,到时候还希望各方面的专家朋友们不吝赐教。”   他目光扫视的过程中,钟石只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稍微停顿了一刻,似乎对自己的出席感到很欣慰。钟石心中顿时就是一暖,觉得自己此行不管结果怎么样,也算是值得了。   领导人说话轻绵柔和,不带任何让人不舒服的语气和用词,这让众人都大为受用。与会的学者们纷纷点头,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并不是第一次和这位领导开会,也很熟悉这位领导简洁干脆的作风,当下也不多作寒暄,纷纷打开手头的文件或笔记,开始思考起如何表述来。   对于钟石来说,这是第一次和这位领导人接触,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他眼前一亮。他心中暗暗想道,媒体报道这位领导人涵养深刻,颇有君子之风。今天看来,的确并没有夸大的成分。   “今天主要的议题,在于国内的经济形势,和美联储前段时间进行QE政策的相关性。”   领导人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了片刻,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相信大家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相关的议题。具体的事情我还是先来介绍一下,在1月6日,美联储宣布实施总金额在8000亿美元的QE政策,目的是为了降低长期利率,引导流动性进入生产领域。这项政策宣布之后,就引起了我们国家的高度关注。之所以到现在才讨论,是因为一来这是条中长期的规划,二来就是在某些地方我们还需要和他们做沟通。现在时机成熟了,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厉老,你先来?”   叙述完毕之后,领导人笑着对他右手边的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说道,“这么冷的天,还要让您亲自前来,实在是麻烦您了。”   那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朝着领导人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国家既然需要我,我只要一天不死,就会义无反顾地出来。不要说什么客套的话,我们这就开始吧。”   钟石认得这名姓厉的老人,他是市场经济的泰斗级人物,曾经在八十年代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概念,当时轰动全国。这位在六十年代曾经被冤枉的老人,是典型的旧派知识分子,骨子里有极强的家国情怀,不管是在做人还是在做学问上,都堪称一代大师。   作为大学教授的厉老更是厉害,真正地做到了桃李满天下。就连现在坐在中间的这位领导人,早年间也曾经在他的门下求学过。   钟石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第205章 参议国是(二)   厉老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主要是从美国决策的机制和未来的走向来分析整个议题。钟石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称是,虽然这位厉老从来没有留学的经历,但他对整个美联储的决策过程了如指掌,各种经济数据信手拈来,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领导人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做笔记。厉老讲完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感慨道:“厉老师,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您的学问还是让学生我折服不已!”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以弟子的身份和厉老对话。到了他这个身份,很显然并不需要再用弟子这个身份来彰显亲近。他这一声“学生”,更多饱含的是对这位昔日老师的由衷钦佩。   “术业有专攻罢了!”   厉老倒是很看得开,并没有倚老卖老的行为,也没有半点自得的神色,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大家都是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国家做出贡献,分工不同罢了。只要我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心尽力,国家肯定会建设好。”   “对,厉老你说得太好了!”   领导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大有深意地朝着左边看去,“邹行长,关于美联储QE的行为,央行方面有什么看法?我们是不是需要对美国打汇率战、货币战?”   那名被领导人点名的央行行长面色白皙,手指修长,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众人看向他时,只见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自然是听明白先前那番话是在敲打自己。   “基于目前美国QE的规模并不是很大,我们央行的看法是还要继续观察!”   姓邹的行长只是尴尬了片刻,就若有其事地回答道,“而且美元作为世界性支付货币,一旦实行大规模的QE,势必会引起欧盟、日本等强势货币国家的反弹。我们认为,这可能是一个试探。不过因为金融危机的蔓延,未来不排除欧元区国家、日元相继出台QE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货币可能要承受巨大的汇率压力。所以我们的建议是,在适当的时候阶段性、平稳地调整汇率。”   “那调整的幅度和力度呢?”领导人目光如炬,紧盯着邹行长追问道。   “这个……”   邹行长额头上的汗珠立刻就冒了出来,顺着他的面颊向下直流,但他却不敢去拭擦这些汗珠,只能任由这些汗珠滴落下来。原先他说的那些话原本是敷衍之词,根本就没有经过认真细致的调研和考证,自然不可能拿出精确的数字,当下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才说道,“还需要时间再去做进一步的分析。”   领导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沉声说道:“工作做不到位,严重的官僚主义,严重的不称职。不光是美国,相邻的出口大国,和我们有竞争关系国家的货币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分析到。美国的QE政策就像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谁清楚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你倒是好,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打算蒙混过去?工作是这样做的吗?”   他这句话说得声色俱厉,众人心头免不了一阵阵惴惴不安,虽然都很清楚矛头并不是指向他们,但毕竟对方是最高层的领导人之一,权势和地位摆在那里,几句重话所造成的影响非同一般。   而身处暴风漩涡当中的邹行长更是不堪,慌忙地站起身来,垂下头一副虚心认错的态度,模样活脱就是个犯错的小学生。   好在领导人只是想敲打他一番,正所谓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加上对方态度诚恳深刻,领导人自然不会再继续追究,“相关的报告,两周内我要在我的案头看见。这一次,工作一定要做得扎实深刻,否则就不是说两句话那么简单了。”   又吩咐了两句,领导人的语气趋向缓和,面色也不是那么不怒自威。扫视了一番全场之后,脸上又重新换上那副和煦的笑容,温声说道:“相信各位都很疑惑,为什么美联储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宣布实施QE。按照道理来说,这并不是FOMC会议时间,决策的时机似乎不对。很凑巧的是,我们在座的当中,就有一位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各位,让我向你们隆重地介绍,来自香港的钟石先生。”   在一片诧异的目光当中,钟石略显羞涩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各位,相信你们还不知道这位小钟先生的身份,在这里我郑重地介绍一下,钟石,来自华夏香港,是一名对冲基金经理。除了这一层身份之外,他也是一个爱国商人,曾经在某些方面帮国家做过不少事,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我能告诉你们的是,钟先生绝对是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   说到最后,领导人特意提高了语气,语气和神情都很庄重肃穆。   听到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的话,其他的人脸上纷纷就是一凛,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只不过在这些人里,有几个人虽然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目光却是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小钟先生,这次麻烦你前来,是想听听你对美联储突然实施QE的看法。另外,再讲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   领导人扫视了一圈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柔声对钟石说道,“集思广益一直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希望你能够给我们的决策带来不一样的思路。”   “谢谢领导人,谢谢各位。”   钟石朝着众人微微鞠躬,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鄙人钟石,现居香港,目前经营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对冲基金。非常遗憾,因为能力有限,只是给国家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下面我会将我知道的,和我预测的毫无保留地讲出来。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在座的各位前辈先进能够多多包涵,不吝赐教。”   当钟石说出“天域基金”时,众人的情绪明显露出不小的波动。不过因为众人都是各个行业内的翘楚,因此即便有情绪波动,也很好地被控制住,并没有影响会议室的氛围。   天域基金这个名字,很显然在精英阶层有着不小的名声。钟石自己都没有料到,作为一家华人创造、主要以华人为主的对冲基金,在世界金融市场混得风生水起,所带来的影响是有多大。   “在去年的十一月份,我们的研究员注意到,美国政府通过频繁的降息来刺激经济。但这种效果到底多有效,美国经济是否会止住下跌势头?这些问题就成为当时我们研究的重点。经过缜密的研究和分析,还有大量数据的采集,我们认定单纯地通过降息的方式来刺激经济,对于目前的美国政府来说,能够起到的作用已经非常有限了。”   “当然,美国政府并不是一味地降低利率,同时我们看到的,他们还在其他方面做了不少的努力,例如成立救援基金,拨出8000亿美元的资金用来购买CDO,接管出现问题的公司等。但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些措施并不能够真正地缓解市场恐慌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美联储可能会考虑宽松政策。”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大胆地买入美国十年期国债。或许是因为我们短期扫货过多的原因,美联储居然注意到我们。他们简单地认为我们是财政部的马甲,所以出面警告了我们一番,这也从侧面证明他们想要实施QE的计划。”   “后来的情况是,当我的基金遇到市场围攻时,我强烈怀疑是美联储在背后指使了这一切。幸好在此之前,我将会面的全程录音了,这才能够在最关键的时间威胁他们,迫使他们在那一天出手。我不能说我提前或者推迟了美联储QE的时间,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确是影响了他们发布的时间。”   “等等,小伙子,你刚才说,是你导致了1月7日美联储公布QE的行为?”   就在钟石还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一名皮肤黝黑、面相不善的中年人出声打断道,“这未免也太扯了点吧?国家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他是华石油的苏森林!”   高东方一看见他,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低声对钟石说道,“那边的人!”   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面色不变地回答道:“苏先生,事实我并不清楚,但是根据我和美国方面的交涉,情况应该离我所推测的差不多。更多的细节我不方便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诉各位的是,在金融方面的战争,美国方面一刻都没有对我们停止过。身处国际金融市场第一线的天域基金,在最近几年没少遭遇到他们的进攻,所幸的是我们一一化解了他们的进攻。”   “哼!”   苏森林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既然你说拿不出证据,那我们就撇开这个问题不谈。之前领导人说你是爱国商人,不过我恰好知道一些事情,说明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可能还存在另外一张面孔。如果你不能够做出合理解释的话,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并不是真心实意地为国家效力。”   此话一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在这种高层会议上,出现一个不能够真心实意为国家效力的人,那么这个问题就大了。即便到目前为止,大家还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整件事的性质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至少,高东方贸然将钟石带来的做法,就很值得商榷了。   于是当苏森林的话一出口,高东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我做过什么不利于国家的事?”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但钟石还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够退缩,当下昂起头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苏先生这话是以私人身份说的,还是以公务身份说的?如果是私人性质,我大可一笑置之。但如果是公务身份,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但也要你承担说相应话的责任。”   “我当然是以公务身份说这样的话!”   苏森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大包大揽地说道,“放心,我绝对会对我说的话负责任。现在我来问你,在保时捷收购大众的案件当中,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提出这样一个事情,大大地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关于保时捷收购大众一事,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当中的人竟然还参与到了其中。   “如果说单纯为了利益,我想你不会选择一个小公司收购像大众那样的大公司。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我却是知道,最后保时捷通过期权这一招来逼空的事情,完完全全是出自你的手。原本我认为整件事是商业行为,但是后来我知道大众集团和我们国家的某些企业有高度机密的合作关系之后,我才意识到,整件事情并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事先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选择去帮助保时捷公司。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得不说,你成功地打乱了大众集团和我们的合作。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爱国商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彻底的爱国商人。至于你是不是服务于其他国家或者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将我所说的都考虑进去,各位,你们还能相信这位小钟先生所说的话吗?”   说到最后,苏森林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问道。   会场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苏森林的话。他们当中有的人面露沉思之色,有的则老神在在,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还有的人则是不住地拿眼睛去打量钟石和苏森林,仿佛要看出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一般。 第206章 参议国是(三)   作为会议主持人的领导人,也同样没有开口说话。虽然其中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由钟石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关于这个问题,既然苏先生提出来,我想我有必要在这里说明出来。”   钟石的目光清澈而又坚定,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者心虚,坦然地说道,“其实苏先生忽略的是,早在06年保时捷家族就谋划吞并大众集团,这是他们家族内部宿怨。换句话说,即便没有我的参与,保时捷公司收购大众集团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是你的出现,加快了这一速度,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苏森林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果按照正常进程,说不定有可能从大众那里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但你的出现,使得这一切全部搞砸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计划!”   无奈地摇了摇头,钟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参与到其中,是因为我们想通过这个布局,给天域基金的对手一个深刻的报复。换句话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基于报复竞争对手的考虑,从来没有想过搅乱国家的布局,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情。如果我们真的知道,这笔交易不做也罢,50亿欧元也并不是个大数目!”   说到这里,钟石的脸上露出傲然之色,这并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的确发自于内心的不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钱也的确算不上什么。   不过这话听到其他人耳中,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反应,有人面露诧异之色,对天域基金赚钱能力倍感意外;有人面色不愠,可能是觉得钟石说这话有点太狂;还有人则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对天域基金的规模有一定的了解。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   停顿了片刻,待众人充分消化这一切之后,钟石又朗声说道,“关于利用期权狙击空头的策略,即便天域基金不去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毕竟这是一个明摆着的赚钱的大好机会。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国外机构,或者是欧美人身份的话,不知道苏先生还会不会有类似的指控?”   “这……”   苏森林彻底无语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低着头,目光却不住地朝两边瞟去,迫切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人站出来给他解围。   “苏先生,不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样对你的指责负责?”   钟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乘胜追击道,“我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你之前无缘无故地抹黑我,使我名誉受到一定的损害,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苏森林脸涨得通红,头垂得更低。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无话可说,对于他这种体制内的高官而言,向一个体制外的人低头,简直比杀了他更难受。但对方气势汹汹,一副追究到底的架势,又让他不得不低头。   场面也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相信各位都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沉默了片刻,领导人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安静,看似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但之后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给整件事定了一个性质,“小苏,整件事情你没经过认真细致的调查,恐怕还有可能是道听途说,就武断地做出不实的结论。这样的工作方法和态度是非常不合适的,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会建议调整你的工作岗位。现在,我让你向小钟先生道歉,恢复他的名誉,你有没有意见?”   “我没有意见。”   苏森林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现在就算让钟石当众打他耳光,他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了。不过这个情况比当众打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微微地抬起头,依然不敢直视钟石,努力装出一副真诚悔过的模样,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钟先生,非常抱歉,没有经过充分调查取证的过程,我贸然地听信了一些传闻,这才形成了一些和事实相违背的结论。这些言论极有可能对你的名誉造成损害,这是我之前没有估计到的,现在在此为我之前鲁莽的言语郑重地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之前的不当言论。”   “我接受你的道歉!”   钟石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平静地说道,就在苏森林刚松了一口气,钟石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还有下一次,苏先生,你明白了吗?”   “不会!”   苏森林牙齿几乎要咬碎了,胸中燃起熊熊烈火,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场合,他肯定不会如此卑躬屈膝,要知道他执掌的华石油,有数十万员工和几千亿市值,而他本人更是部级高官,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来自香港的家伙低头?   但在现在,他不得不将这股怒气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好了,现在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我们的讨论继续!”   领导人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适时地开口说道,“关于美联储实施QE的政策,还请你继续谈谈相关的看法。”   “关于美国的QE,我其实并没有太多想要说的。”钟石慢慢地看了一圈,随后有条不紊地说道,“美联储发行钞票的数量,一直都是稀少而又克制的,这也是美国即便是通货膨胀最严重的时候,也不会超过4%的原因。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关注重点不应该只放在美国,作为第二大经济体的欧元区也应该是我们密切关注的目标。”   “哦,为什么这么说?”   领导人手上的笔顿时就是一停,挺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从欧元面世之后,美元世界货币的地位受到严重的挑战,这一点美国人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好的办法。但这一次金融危机发生之后,给他们转移危机、打击欧元以绝佳的机会。我们的研究认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美国可能会以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转移危机到欧洲,当然以目前欧洲的状况,即便美国方面不转嫁危机,他们的形势也够呛。”   “根据我们的判断,因为欧元的出现,使得某些国家失去了非常重要的铸币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国家就存在了破产的可能,因为不能够肆无忌惮地滥发货币,所以国债的信用问题就有可能浮出水面。而一旦出现欧元区某个国家债券信用等级降低,这个浪潮就有可能波及到其他的国家,到时候即便欧元区支柱国家出手,恐怕也会心有不逮。”   “最严重的后果,甚至能危及到目前的欧元区的存在。”钟石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我的这个推测和判断没有错误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通过不同的操作,在这场经济战争当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不瞒在座的各位,我们天域基金已经着手做空欧洲市场,希望能够在未来一年到三年时间获取最大化的利益。”   “这个说法很有趣……”   领导人沉吟片刻,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恐怕不会是一时半刻能够发生的。这样吧,如果有时间,你尽快将你的分析判断做一份报告给我,我会和有关部门好好合计合计。”   钟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钟石这一番分析后,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这种程度的分析判断,虽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推测,但有理有据,着眼点高,通盘考虑,着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如果说在此之前,因为不了解或者轻视年龄等原因,使得众人对钟石还有一点看轻意思的话,那么现在钟石完全有分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会议接着继续,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专家学者站起来发言,按照既定的议题和程序进行,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三个小时之久。   “我看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最后一名参会代表也发言过后,领导人这才停下笔头,合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笑着对大家说道,“谢谢大家的毫无保留,今天只是初步的探讨,如果各位还有什么更好的,或者更详细的建议,可以写相关的报告,由各自的渠道递交给我。”   “领导,我还有一个意见!”   就在这时,苏森林又跳了出来,“我想说的内容并不在议题当中,但因为今天机会难得,而且关切到重大国家利益,所以我想和来自香港的钟先生多说几句,不知道是否可以?”   他第二次跳出来针对钟石,自然不会抱着什么好心思,钟石自是心知肚明,当下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想他又有什么招数要使出来。   既然苏森林说到“国家利益”,领导人自然也不好打断,当下淡淡地点了点头。   “情况是这样的,既然小钟先生说是因为无意破坏了大众集团和我们的合作,但现在木已成舟,我们面临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苏森林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不阴不阳地说道,“而且钟先生还是一位有口皆碑的爱国商人,虽然他是无心地办坏了事情,我们也不能追究,这件事自然就这么算了。不过钟先生既然是爱国商人,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即我们想收购你们名下的那几块富油田,不知道钟先生你是否能够割爱?”   “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公报私仇,完全没有这回事!”   看到众人怪异的目光,苏森林赶紧解释道,“这几年来因为油价的高位攀升,使得我们在海外购置原油要花费大量的外汇储备。现在国际经济低迷,原油价格下跌,原本是我们趁机吸纳的大好机会。但是结合起我们国家不可能快速增长的外汇储备情况,我们华石油上下一致认为,在这个时候走出过去,收购更多的油田才是更为划算的做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经过实地考察和认真的研究,认为天域基金名下的几块富油田有着不错的投资价值,加上油田主人是我们自己人,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原来他的目的是在这里!”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才恍然大悟,醉翁之意果然不在酒啊!   按照苏森林原来的打算,在大众事件上先是指责一番钟石,然后再借机提出收购事宜,在道德上捆绑他,借此希望能够以低价购入油田。但这如意算盘却被打破,但油田又是苏森林势在必得之物,所以到了最后他还得硬着头皮提出来。 第207章 算无遗策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会议结束之后,高东方一个劲地跺脚,怒其不争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在给你下套?几百亿美元的生意,你竟然如同儿戏一般地这般答应,天呐,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你疯了?”   此时的会议室只有钟石和高东方两人,所以高东方说起话来没有丝毫的顾虑,因为就在十几分钟前,钟石和苏森林达成了一个看上去匪夷所思的协议。   如果钟石能够保住大众集团不被收购,即挽回甚至是逆转之前他无心造成的被动局面,那么华石油将在市价的基础上再溢价20%的价格收购钟石位于中亚的几块油田。而如果钟石不能够保住大众集团,那么华石油将以当年天域基金购入时的价格买下这部分石油资源。   粗略地看来,整个协议对于钟石来说,完全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但实际上对于一桩已经快木已成舟的交易来说,想要阻拦或者逆转的可能性近乎微乎其微。这也就是说,天域基金旗下的油田有很大的可能是以当初的价格转让,且不说这些年的投入,就单是通货膨胀,就足以让天域基金大亏了。   当然,这些年因为石油价格的暴涨,天域基金也从这些油田当中获取了巨额的利润。但再怎么样,这些油田也绝不可能低廉到当初的价格。   苏森林在会议的最后特意提出来,还故意用激将法,似乎是瞅准钟石年少轻狂,结果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钟石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提出了一个条件,让高东方和华夏投资公司协助,因为如果大众集团能够全身而出的话,第一可能需要大量的资金,第二极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盈利的机会。   在征得领导人的同意之后,这个牵扯到华投、华石油、天域基金的三方巨大赌注就这么形成了。   高东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钟石说得很有道理,另外领导人这边的意思自然也是倾向于继续和大众集团合作,所以他即便知道机会渺茫,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不敢对领导人又或者是苏森林发火,但不代表他不敢对钟石抱怨,于是当会议一被宣布结束,就出现了上面的这一幕。   “我没有疯,这个世界也没有疯!”   对于高东方发火的反应,钟石只是淡淡地一笑,轻声说道,“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难道不是吗?”   “是才怪!”   钟石的微笑,落在高东方的眼中,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狠狠地一屁股坐到座椅上,扭过头去不看钟石,口中兀自不满地嘟哝道,“你要想死的话就去死好了,可别拖上我们华投。现在倒好了,我们也要跟着陪葬了!”   看着高东方近乎小孩子赌气的行径,钟石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当下拍了对方一下肩膀,耐心地说道:“有些情况你或许不知道,保时捷集团现在已经陷入到现金流恐慌的境地了。”   “真的?”   高东方猛然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看向钟石,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么机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而且这个消息是沃尔夫冈·保时捷告诉我的。”   看到高东方这副模样,钟石心中就是一定,知道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高东方对这桩交易并不是那么抵触,还有很大争取的空间。   虽然领导人发话了,但高东方有一百种方法怠工,毕竟最后遭受直接后果的还是天域基金。   “沃尔夫冈·保时捷你知道吗?就是保时捷集团的董事长,这一代保时捷家族的族长!”钟石又补充道,“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吧?”   “自然不会有假,但是他又怎么会向你透露这些信息?”高东方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了,是了,原来他们有求于你,而且之前你们曾经经历过完美的配合。”   “不错,你说得对!”   钟石点了点头,“现在保时捷内部的财务状况,用恐慌来形容恐怕都是比较轻度的了。我想,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可能会更比较合适。”   “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高东方再次一惊,更加迷惑不解了,“没有道理啊,他们的现金储备怎么消耗得这么快?难道说他们已经行使了一部分期权?否则根本解释不清啊!”   “具体原因,你可能猜测不到!”   钟石摸着鼻尖,尴尬地笑了笑,“这件事和我有着莫大的干系。当初我利用期权,狠狠地敲诈了他们一笔后,使得他们的现金储备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后来虽然他们通过卖出股票狠狠地赚了一笔,但后续的股票回购又让他们消耗了一些这部分的盈利。”   “所以说在整件交易当中,他们获取的现金数目委实有限。现在遇到的情况是,因为全球经济的萎缩,对于豪车市场的需求更是一泻千里。简单来说,保时捷在全球的销量出现了悬崖式的下跌,这自然对他们回收现金、盈利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最为重要的是,保时捷集团去年为了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曾经向德国数家银行联合贷取了上百亿欧元的贷款。在销量下滑、现金回流慢、利润巨幅下跌的情况下,这些银行极有可能会要求保时捷集团提前偿还这些贷款。所以综合目前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沃尔夫冈·保时捷会找上我,而且透露这么多关键信息了吧?”   “他想找你借钱?”   高东方这下彻底搞清楚现状了,心中也是大定,笑着说道,“我想依照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答应吧?”   “当然不会答应,我又不是傻瓜!”钟石也笑了,“如果不从这家伙身上狠狠地敲上一笔,我才不会做这蚀本生意呢。我给他的答复是,过一段时间再说。我会带一个实力雄厚的伙伴去拯救保时捷,现在这个伙伴已经出现了。”   “我?”   高东方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布满了错愕的表情,用手指着自己,瞪圆了眼睛说道,“不对,不是我,是华投公司。想不到啊,想不到,整件事你把我也算计到了其中。”   “不高兴?”   钟石虎起一张脸,佯怒道,“我可是在帮助你!你想想看,如果能够顺利地帮助大众集团脱身,他们还不感恩戴德,合作的那件事还不是水到渠成?最为重要的是,如果在整件事当中,我们还能获取某些股份的话,未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是要抱上了一颗金元宝,这样好的事对于整个华投来说,都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也有利于你彻底稳住地位,难道不是吗?”   “对,对!”   高东方点头如捣蒜,脸上露出讨好的神情,“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难得你这么为我着想,从现在开始,我这一百多斤就直接交给你了,你指哪打哪,我高东方要是皱一下眉毛,我就不是男人。”   “我才不需要你这种江湖义气的保证!”   钟石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地说道,“收起你这一套,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地帮助你,既然你帮我接通了天地线,我做点回馈是自然的。别的不说,以后华德地产在内地的业务,还需要你们多多关照。当然,这种关照不是说违法乱纪,而是他们在被刻意刁难的时候,还麻烦你们能够出手相助。”   “就这些?”   高东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难得红了片刻,“这些和你付出的可不成正比,难道你不提点其他的要求?”   “嘿嘿,这个你或许就不懂了!”   望着高东方不解的表情,钟石嘿嘿地笑道,“你以为美联储不进行大规模的QE,其他国家就不会吗?虽然今天的领导人并没有表露出其他意向,但是根据我搜集到的情况,我可以断定,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领导人可能在酝酿着华夏版的QE计划。银根放松、贷款门槛放低,可能汇率方面有所退让,但这些钱投入到国内当中,再结合一些当前国内的政治形势,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即在未来几年内,房地产行业将会突飞猛涨,房屋价格上升势头已经在所难免了。”   “如果经营得当,未来三到五年,这个行业将会比金矿更加赚钱!”钟石信誓旦旦地说道。   高东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呐呐了半晌没有说话。且不说钟石判断的对不对,就单议论中央政策这一条,在这里就非常不合适了。   “放心吧,我所得到的将远远比错失的多得多,相信我!”   一看到高东方的脸色,钟石心中暗叹一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良久之后,高东方才又开口问道:“那么我们从什么地方着手,怎么着手,这些问题你也考虑到了吧?”   “对!”   钟石脸上露出傲然之色,自信地说道,“我的确算到了。但是因为苏森林的意外搅局,使得整个计划有所改变。现在我们第一步,不是去德国,而是先去中东,在那里有一位老朋友,需要知会一下,可能还要让出部分利益,才能够将这些油田顺利脱手。”   “看来你原本就有计划甩掉这些油田?”   高东方也有些明白过来,敢情钟石原本就打算脱手这些油田,现在苏森林自己跳了出来,他自然是顺手卖了一个人情,“虽然现在对石油的需求有些萎缩,但未来油价还会上涨下去,难道说你真的要放弃这个下蛋金鸡?”   “不,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钟石深深地看了高东方一眼,半晌才缓缓解释道,“在我摧毁不凋花基金之时,我曾经对这个行业做了深入的了解。得出的结论让人毛骨悚然,至少在未来十年到二十年内,石油恐怕再也恢复不到一百美元每桶的水平了。”   “这是为什么?”高东方彻底迷惑了,“难道说新能源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可能啊,我怎么没有看到相关的报道?”   “不是新能源,而是页岩油和页岩气,这些能源将摧毁现在的石油行业!”   钟石面色凝重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在岩石深处注入水,来让这些难以开取的资源自己冒出来。当然,我所说的这些只是简单地解释,事实远比这些复杂得多。根据美国方面最新的消息,开采页岩气、油的技术已经有了革命性的突破,未来这些油气的生产速度和数量将呈现出爆炸性的增长。”   “它们之间是不是有一战,我目前还看不清楚。”   钟石双手一摊,面露诡异的笑容,“但是我知道的是,未来不管是石油,还是油田,价格都会巨幅下降。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出手,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208章 恐怖袭击(一)   达曼国王国际机场。   “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别致!”   钟石站在飞机悬梯顶上,极目远眺,一片荒凉和黄沙当中,依稀点缀着少许的绿色,远处高大的钢筋水泥建筑群依稀可见。这些原本就是奇形怪状的建筑,在升腾的热浪当中更加扭曲,仿佛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难以置信。   “赶紧走吧,这该死的地方!”   钟石身后的高东方刚刚探出一个脑袋,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又呛了回去。他不满地看了看地面,又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钟石这架专机的内部,这才不满地嚷嚷道。   这架专机的内部豪华程度,让见多识广的高东方也是咋舌不已。现在要离开这个“豪华包厢”,回到酷热难耐的地面,他心中的失落感就可想而知了。   “放松点,我的朋友,这次可是以私人身份来拜访我们王子朋友的。”钟石面色严肃地看着高东方,嘴角微微上扬,调侃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摆出在国内的那副嘴脸,否则坏了我的整盘计划,那到时候就唯你是问。养尊处优在这里可行不通,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出来。”   “敢情你不养尊处优?”   高东方无语地看着正在下悬梯的钟石,不满地嘟哝道。不过当他眼角余光扫到正缓缓开入停机坪的一溜豪车时,立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飞快从机舱中钻了出来。   “钟石先生?”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阿拉伯人走了过来,用怪异腔调的英语问道,“我是费萨尔王子的管家伊本·阿齐兹,你可以叫我伊本。我奉命前来迎接你,麻烦你和你的随从跟我们从这边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钟石身后看去。不过看了半晌,这名叫做伊本的管家才愕然地发现,整架飞机上只下来钟石和高东方两人,即便是见惯了王室的各种奢华,他还是被钟石的排场给震撼到了。   “这位是来自华夏的高东方先生!”钟石看着八辆崭新的劳斯莱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伊本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钟石的眼色变得恭敬而又谦卑,微微地弯下腰去,落后钟石两步,指引着钟石朝着一辆劳斯莱斯走去。   高东方看了看齐刷刷的劳斯莱斯车群,又回头看了看停机坪上的波音客机,脸上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两下,彻底地无语了。   吉拜,沙特的第二大城市,外接阿拉伯湾,内连阿拉伯半岛腹地,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又因为毗邻着同样富产石油的叙利亚、卡塔尔等国家,所以吉拜不止是沙特的第二大城市,也是这个区域的重点城市,贸易中心。   从二十一世纪初,吉拜开始施行自由、稳定的经济政策,大力发展转口贸易、旅游业等业务,努力摆脱石油工业的依赖。时至今日,吉拜的转口贸易、旅游业已经成长为能和石油业并驾齐驱的两大产业。   因为快速发展,所以吉拜在最近二十年建成了一系列现代化的基础设施,钟石先前看到的建筑群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这些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当中,尤以一座建立在填海区之上的帆船酒店最为著名。吉拜人,在离海岸线几百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填海造出了一个人工岛,并在上面建立了一个帆船模样的超豪华酒店。这座帆船酒店内部金碧辉煌,极尽奢华,超出常人的想象,甚至连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是纯金打造,如此豪华程度使得它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七星级酒店。   除了标志性的帆船酒店外,吉拜还有着全世界最大的购物中心,全世界最高的建筑……无数汇集了各种奇思妙想的建筑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这个港口城市,使得它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就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城市之一。   当豪华车队驶入市区时,钟石和高东方就对映入眼帘的风景赞不绝口:如同烛火的弯曲大厦,能够自由转动、无时无刻不在变动形状的大厦,形状酷似地球的填充岛……   “真是大开眼界!”   当车队最终停在帆船酒店的门口时,钟石这才一竖大拇指,由衷地对伊本夸道,“你们这里的建筑真是出乎世界的意料,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不,它就是一个奇迹。”   伊本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不过他依然谦卑地说道:“这个奇迹其实就是由王子殿下创造的,希望尊贵的客人你能够喜欢这一切,真主赞美你!”   他用手抚胸,垂头弯腰,给钟石行了一个礼,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钟,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帆船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里,衣冠楚楚的费萨尔王子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钟石。看见钟石进了房间,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眼光朝着一边的酒桌看去,示意钟石自便。   “哇哦,这里真是……”   钟石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走到窗前往下看,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如同碧绿色的玛瑙一般,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眼球,从空中看,人造地球岛能够更为清晰地看到,这让钟石竟然在瞬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种风景。   “伟大!奇迹!”半晌,钟石才艰难地迸出两个单词。   “的确是个奇迹!”   费萨尔王子微微一笑,钟石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的夸奖更是让他满意,“你能想象得到吗?在二十年前,这里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而现在它是整个世界最发达的地区之一。”   “能够缔造出这一切,你和你们的政府居功至伟!”   钟石轻抿了一口酒,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再美的风景也只不过是让他惊艳一时,但这一些终究是死物,钟石分得很清楚。   “可惜这一切遇到了麻烦,大麻烦!”   费萨尔王子长叹一口气,惋惜地说道,“自从美国发生了金融危机,整个世界的供需关系都改变了。人们不再看好这里建设的一切,尽管现在还没有事情发生,但撤资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而一旦出现资金链断链的情况,这里的一切都不堪设想。”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钟石眯起眼睛向远处看去,那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塔吊还在缓慢地转动着,显然是尚未完工的建筑。这就是传说中高达800米,傲视全球的最高建筑,哈里发塔。   “看到了吧,如果没了资金,那里将变成整个世界的笑柄,最大的烂尾楼!”   费萨尔王子的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尽管到现在还有足够的资金,但我们不能够保证什么。不过我想,既然你来了,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我?”   钟石指着自己的鼻子,瞠目结舌,“你不会是打算把我牵扯进来吧?凭我的身家,还没有能力参与到这样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当中来!”   “不,不,不,我的朋友,我调查过你,你有足够的资格和财力参与到这里的建设。”费萨尔连连否认道,“我的朋友,真主降临给我的最好朋友,难道你打算辜负这份先知指定的友谊吗?”   “先知指定的?”   看着费萨尔王子手中的威士忌,钟石不无嘲讽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古兰经》里是禁止信徒喝酒的,你现在拿着酒杯和我说话,是不是已经违背了你们先知的圣谕?这很好笑,你自己做出违背教义的事,还拿它来说服我?”   “嘿嘿。”   费萨尔哼哼了两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其实所谓经书上那一套所说的,都只是欺骗普通的信徒。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经书上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行事准则。再说,谁会真的幼稚到相信一本几千年的书上所说的东西呢?”   “这可不一定!”钟石又是一阵无语,半晌才无力地反驳道。   “好了,好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不和你争辩,毫无意义,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些是打动不了你的。”费萨尔王子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些没有建设好的项目,你可以随便选,一个或者多个,只要你喜欢。具体股份我们再谈,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绝对会让你非常满意的。”   “我说了,我没有兴趣!”   钟石正欲再次拒绝,不过下一刻他想起还在另外一间房等待的高东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不过我可以介绍给你一个金主,真正的金主,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你一定有兴趣和他谈融资的事情。”   “那么你想要什么?”   费萨尔王子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钟石看,“对于你的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但是对于你这样的一个人来说,是绝对不会做无利之事。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倒是看得很清楚,只是稍微一思考,就猜出了钟石的来意。不过他现在可能有求于人,不得不做这桩交易,所以他需要先听一下对方的报价。   “两个条件,第一是容许我卖出手头上的油田!”钟石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有另外一个条件,不要插手保时捷集团或者大众集团的事。”   “你连这个也知道?”   费萨尔王子的表情变了,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看来我真的需要重新估计一下你的能量了。这两个条件我个人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还需要说服其他人,问题不会很大。现在,给出你所能给的吧。”   作为这个城市的缔造者,费萨尔王子在谈经济方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所说的“个人可以答应你”,基本上已经等同于答应了钟石,但钟石必须要给出相对应的交易条件。   “华投公司,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华夏的主权基金!”   眼看着问题就如此顺利地解决,钟石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我这一次前来,就是跟着他们的总经理。我想,即便是他们对吉拜的基础设施建设不感兴趣,你们还有很多能够商谈的,不是吗?”   费萨尔王子细想了片刻,脸上同样浮现出笑容来,“的确,如果他能够代表官方的话,我们的确有很多地方是可以商谈的。和你一起前来的那位先生,就是你所说的华投的负责人?”   “对!”   钟石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调侃道,“这才是真主降临给你的友谊,真正的朋友!” 第209章 恐怖袭击(二)   “是吗?”   费萨尔王子顿时来了兴趣,放下酒杯朝外面快步走去,边走边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要亲自迎接,总不能失了礼数。”   门口处,两个黑衣黑裤的彪形大汉如同门神般站立左右,这是费萨尔王子的私人保镖。当钟石打开房门后,他们动作划一地朝着钟石身后的费萨尔王子望去,当看见对方微微地点头之后,两人才没有伸手阻拦。   对于这一切,钟石自然毫无察觉。   “这位就是来自华夏的高东方先生,现任华夏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另外一间总统套房,高东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既担心费萨尔王子会对自己的到访有意见,又害怕钟石在背地里将他出卖了。左思右想之下,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钟石亲自将人领了过来,他才稍微安心一点。   因为按照一般的做法,高东方是等候接待的一方,所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而现在费萨尔王子“降尊纡贵”地出现在他面前,无疑是一种大大的礼遇。   飞快地和钟石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高东方长吸一口气,镇定地说道:“你好,王子殿下,我是高东方,来自华夏。”   “欢迎你,我的朋友!”   费萨尔王子直接忽略了高东方伸出来的手,热情地抱住高东方,在他左右脸颊各贴了一下,“你是真主降临给我的尊贵朋友,还请宽恕我迟来之罪。”   “没关系,没关系,能成为王子殿下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   高东方干笑着回答道,心中却是摸不清是什么状况。他眼角余光不住地朝钟石瞄去,却愕然地发现,钟石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两人的“表演”。但高东方却清晰地捕捉到,钟石嘴角边的肌肉在不住地抽搐。   “有古怪!”他心中暗暗想道。   “听说贵公司对吉拜的建设感兴趣?”   双方寒暄了一番,相互落座之后,费萨尔王子单刀直入道,“钟先生向我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是华夏主权基金的总经理,对吉拜的投资非常感兴趣。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吉拜是非常欢迎外国投资者的,因为这不仅能改善国家的形象,还能让我们实现双赢。”   “……”   高东方茫然地看着费萨尔王子,半晌他才转头看向一旁的钟石,只见钟石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风景时,他心中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钟石给耍了。   “是这样的……”他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吉拜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城市……我们非常欣赏这里……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费萨尔王子佯怒道,“难道说高先生对吉拜没有投资兴趣?又或者说是钟先生欺骗了我?”   “不错,他的确欺骗了你!”   高东方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道,“在吉拜投资并没有进入到我们的投资计划当中,我们也没有对这里进行过考察,所以暂时并不考虑。不过我并不是说,未来我们没有合作或者投资的可能。”   “是吗?”   费萨尔王子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难看得吓人,就在高东方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时,他突然哈哈大笑,飞快换上另外一张面孔,“我亲爱的朋友,没有吓到你吧?”他笑着说道。   “……”   高东方彻底无语了,看了看笑容满面的费萨尔王子,又看了看旁边摆出一副事不关已架势的钟石,实在是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放心,我的朋友,即便你们不投资吉拜,我们还有很多领域可以合作的。”   费萨尔王子用力地拍了拍高东方的肩膀,宽慰他道,“我知道很多外国投资者对这里不了解。在这里我向你保证,吉拜是个高度开放、安全、有超高回报率的城市。如果你感兴趣,我代表吉拜政府,随时欢迎你前来考察。”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重重的敲击声,一名黑衣保镖猛然推开门,焦急地说道,“老板,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费萨尔王子脸色一沉,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正要大声训斥那名保镖时,他的目光正好扫到一脸愕然的钟石和高东方,这才硬生生地压下胸中的怒气,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钟先生,你这次真的是害死我了!”   当费萨尔王子走出房间之后,高东方忍不住抱怨道,“我不知道你都和他说了什么,但我们真的没有要投资吉拜的打算。再说这些石油金主,怎么可能缺钱?还需要我们的介入吗?”   “放心,这次交易已经谈成了,这位王子殿下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不过条件是……”钟石扬长声音,故意吊高东方的胃口,半晌他才在高东方焦急的目光中说道,“他想通过你,认识到更高层面的人物。至于最后会做什么样的交易,就不是你我应该知道的了。”   “明白了!”   高东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不得不说……”   就在这时,房间门再次被人猛然打开,费萨尔王子一脸焦急地奔了进来,完全没有刚才的悠闲和从容。刚一进门,他就大声地嚷嚷道:“我们遇到了麻烦,赶紧离开这里!”   “麻烦?什么麻烦?”   钟石和高东方一愣,两人互望了一眼,最后由钟石开口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费萨尔王子朝着两人摆了摆手,掏出电话,语气急促地吩咐了两句,就朝两人招了招手,“快来,这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门外两名保镖已经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咔嚓”的上膛声清晰地传到钟石和高东方的耳中,提醒着两人这并不是什么恶作剧。两人再次互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紧张,当下二话不说,双双跟着费萨尔王子朝着套房的里面走去。   “嘎嘎嘎……”   也不知道费萨尔王子弄了什么,只听到一阵阵机关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的洞口缓慢地出现在天花板上,呼啸的狂风从洞口猛灌进来,吹得钟石和高东方不约而同地往后一退。   “没时间了,赶紧上来吧!”   不知道费萨尔王子又弄了什么一下,洞口处缓慢地降下一部扶梯,他指着梯子对钟石说道,“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刚说完,他就率先地爬上了楼梯。   “踏马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石紧了紧衣袖,跟随在后,也爬上了扶梯,紧接着高东方也爬了上去。   越过洞口,就是帆船酒店的最顶层。准确来说是帆船酒店可供人登上去的最顶层,这里是一个供直升机升降的平台。   几人爬了上来之后,两名保镖也跟随着爬了上来,他们手忙脚乱地收着扶梯,试图关闭洞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距离地面几百米高,强烈的风在耳边嗡嗡作响,钟石不得不在费萨尔王子耳边大声喊道,“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   “有人要杀我!”   费萨尔王子同样大声地回答道,随即不再理钟石,而是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后,狠狠地一跺脚,“为什么直升机还不来?”   “有人要杀他?”   这一刻,钟石如坠冰窖,浑身冷得直发抖,这种发抖不止是因为呼啸寒风所致,更多的是害怕,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   在这个被费萨尔王子严密控制的城市,在举世瞩目的帆船酒店,贵为王子的他居然遇到了暗杀。而且按照刚才费萨尔王子处理手法的熟练程度,钟石可以断定,对方肯定不是第一次遭遇暗杀。   这让钟石立刻对这个国家的安全程度充满了不信任。   高东方虽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同样感到心惊不已,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感。   所幸几人并没有等待多久,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嗡嗡的螺旋桨声就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随即一架崭新的直升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弯着腰钻进停落在平台上的直升机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费萨尔王子看了看绑好安全带的钟石和高东方,确定两人都准备好之后,这才朝着还守候在洞口的两名保镖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来。   就在这时,“砰砰砰”的枪声突然大作,就算在直升机发动机的巨大声浪中都能够清晰地听到,一名保镖摇晃着身子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上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很快就浸透了一大块空地。   “不好!”   费萨尔王子脸色大变,顾不上另一名保镖,拍了拍飞行员的肩膀,示意他赶快起飞。随后他猛然一挥手,只听得“哐当”一声,直升机的舱门被重重地关上。   那名保镖看到此景,激动得大吼大叫,只不过坐在直升机里的人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很快直升机就腾空而起。   在他的身后洞口处,钟石分明地看到几个手持武器的人,一一从里面爬出,只不过此时直升机已经高过他们数十米,以他们手中武器的射程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直升机在帆船酒店上空逗留了片刻之后,向左一个盘旋,就飞快地消失在高楼大厦之间。   就在视线消失的一瞬间,钟石分明看到,那名保镖跪在地上,一名手持武器的人在他背后,紧接着那名保镖就倒下了。   “非常抱歉,让你遇到了这一切!”   直升机已经离开帆船酒店后很久,费萨尔王子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在国内一直都有人反对我,很多很多。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或许是那些嫉妒我的王子,或许是一些其他教派的人,对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对手。”   “你竟然有这么多的仇家?”   钟石大为震撼,心中再次暗暗地评估这个国家的治安水平,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逗留,“现在我们去哪?还有,整件事情最终会怎么样?”   “一个安全的地方!”   费萨尔王子显然并没有太把刚才的事当回事,轻描淡写地说道,“整件事最终会当做一件恐怖袭击事件来处理。不过说不定真的是一桩恐怖袭击,你或许不知道,什叶派的那些原教旨主义者最近很猖狂。”   “不,我不去你那所谓的安全地方!”   钟石才不管这些,坚定地说道,“送我去机场,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送我去机场,立刻!” 第210章 前倨   “他们怎么说?”   初步和银行财团接触之后,沃尔夫冈·保时捷在他那偌大的办公室里,静静地等待着魏德金的汇报。   保时捷方面对外宣称的是,沃尔夫冈·保时捷目前并不在斯图加特,因为这位掌门人不愿意去面对那些讨债者,所以作为保时捷集团二号人物的魏德金只好亲自出面。   “他们不同意延期!”   魏德金微微地摇了摇头,带着一身疲惫坐到沃尔夫冈·保时捷的面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银行明确地提出终止贷款的要求,但是你也知道情况非常复杂,只要有一家提出,其他的银行就会立即跟进。”   在之前保时捷集团通过数十家银行,联合贷取了120亿欧元的资金,这些资金大都用在了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上。没想到的是,因为全球陷入经济危机当中,保时捷跑车的销量大减,四季度利润急速下滑,而且短期内看不到重新恢复的势头,这么一来各家银行心思各异,联合起来向保时捷集团发难。   “那他们真实的打算呢?”   沃尔夫冈·保时捷瞪圆了眼,怒不可遏地说道,“难道他们是想通过逼债,让我重新走阿道夫·默克勒的老路吗?这帮势利的家伙,当初形势好的时候个个抢破了头送上门,现在落井下石也是一个比一个狠。”   “这正是银行的特性,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听完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抱怨,魏德金沉默了良久,最后才悠悠地说道,“我听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要通过另外一份贷款合约,来换取这一份贷款合约。简单来说,他们这是变相地给我们提供展期,但是利率方面可能要调高。”   “还是趁火打劫!”   知道对方并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沃尔夫冈·保时捷的心情无疑是好了不少,但他仍是余怒难消,“这帮吸血鬼,真是太……”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银行的这种行为,张口结舌了半晌,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魏德金适时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受到逼迫的压力,但是长期看来,我们的运营状况如果不能得到改善,还是会受到他们的挟持和压迫。”   “对了,他们提供贷款的条件,和以前的条件是一样的。我们还要继续对大众集团的收购计划,即这部分贷款的用途只能用于收购大众集团的股份上,否则他们会随时终止这部分贷款的发放。”   说了一半,魏德金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补充道,“这个要求是绝对不能改变的,我想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即便最终我们不能完成全程收购,那这部分贷款将以大众集团的股权形式偿还给他们。到时候因为收购失败,他们所能够得到的股份会比现在要多得多,因为到时候大众集团的股价肯定会出现大跌。”   到目前为止,保时捷集团通过行使一部分期权,已经成功地使得自己得到50.7%的股份。但也止到了这里,保时捷集团再没有能力更进一步。   “行权?该死的!”   一想起期权,沃尔夫冈·保时捷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钟石,那个来自东方的小子,“如果不是他席卷了那么多现金,我们现在也不会如此困难。”   “他?”   魏德金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感激又有嫉恨,“这个家伙是个天才,即便我们现在陷入困局,也没法指责别人。对了,老板,他最近有联系吗?如果这家伙愿意出手的话,我们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小子现在在沙特风流快活呢!”   沃尔夫冈·保时捷恨恨地来了一句,半晌后又补充道,“不过他已经答应了,在沙特之旅结束后,他会来德国一趟。到时候希望能够说服这个家伙,不过依照他的精明程度,恐怕我们会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   “不菲就不菲吧,只要他能够出手,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魏德金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是不停地寻找金主。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像钟石这样的金主,才能够在短期内掏出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了。”   “对了,大众集团内部还有大约120亿欧元的储备资金,我们是不是能够?”   两人枯坐了半晌,均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破解当前的局面,半天后沃尔夫冈·保时捷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大众集团的财务状况,脱口而出道。   “这个……”   魏德金望着兴奋的沃尔夫冈·保时捷,无奈地摇了摇头,“费迪南德·皮耶希不会同意这么干的。除了要说服他们的工会,我们还要说服我们的工会。你也知道,在此之前,大众集团已经派遣了不少人,加入了我们的工会。”   为了应对保时捷集团的收购,在保时捷集团宣布公开收购的那一刻开始,大众集团就在积极地谋划着给保时捷集团各种使绊子,这其中就包括了派遣自己人到对方工会当中。   按照德国的法律,相互控股的公司,内部工会必须要有对方的代表,大众集团正是依照这条规则行事的。和保时捷集团方面工会不同的是,这部分来自大众集团的工会代表相当团结和保守,基本上不怎么同意来自保时捷集团高层的意见。   “那边我们基本不可能通过,我们这边的问题并不会很大,但也有一点麻烦!”   细想了一会,魏德金最后颓然放弃,“因为老板你曾经声称过,要对大众集团进行重组和改革,所以我们不可能得到他们工会的支持,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够拿到绝对控股权,那不管什么费迪南德·皮耶希,还是下萨克森州政府,都统统滚一边去吧!”   沃尔夫冈·保时捷又要发火,但是下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跳到他的脑海,使得到了嘴边的粗口也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那他们预留这么多的资金,是为了?”   “你的担忧是?”   魏德金望着脸色骤变的沃尔夫冈·保时捷,稍微一沉思,就明白对方的顾虑,“你的意思是,大众集团在谋划着反收购我们?这绝对不可能!”   和德国其他上市公司一样的是,只要在市场上持有50.1%的股权,大众集团就对保时捷集团拥有了绝对的控股权。而在德国市场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大众集团,却正是保时捷集团想要下手的对象。   “为什么?”   听到自己最得力的下属如此斩钉截铁地否认,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但仍然不放心地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可能发动对我们的收购?”   “因为股权绝大多数都在你们家族手中!”   魏德金很是无语,自己的董事长竟然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很显然是太过于心慌意乱了,“只有我们自己经营不善,才有可能给外人以收购的机会。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受到了世界经济的冲击,这桩收购让我们陷入了被动,如果刨除这桩收购,我们完全能够做到运营良好,没有必要答应别人的收购要求。”   “为了以防万一,我认为有必要接受银行财团的条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即便是我们付出高利息的代价,只要最后收购能够成功,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利用大众集团的这笔资金。”   顺着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思路,魏德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对,就是这样,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地完成收购,我们遇到的问题就真的会迎刃而解。”   “铃铃铃……”   就在这时,沃尔夫冈·保时捷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沃尔夫冈·保时捷不悦地看了电话一眼,想了想之后,接起了电话。   “什么,你们已经要到了?”   接起电话的沃尔夫冈·保时捷只听了两句,脸上就露出狂喜之色,“怎么会这么快?什么,你们在沙特遇到了一点麻烦?”   “没问题,我们马上派人去迎接你们!”   只是短短寒暄了两句,沃尔夫冈·保时捷就断然挂断了电话,拿起风衣直径地往外走去,魏德金一头雾水,也起身跟着他走去,边走边问道,“老板,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石他们来了!”   沃尔夫冈·保时捷朝着门外的秘书做了一个手势,脚下一点都没有停歇,“除了他,还有另外一名贵宾。对了,是华夏主权基金的人,不过好像他们在沙特出了一点意外,所以提前到德国来了。”   “老板,我们现在不应该去迎接!”   魏德金急忙拉住沃尔夫冈·保时捷,严肃地说道,“我们现在并不需要他们,难道你忘了吗?”   “不需要他们?”沃尔夫冈·保时捷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愣住了。   “对,我们现在并不需要他们了,一点都不需要!”   魏德金冷静地解释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们现在只需要和银行财团方面沟通好,以一个适当的利率借入资金,只要我们能够取得控股权,大众集团内部的资金,将是我们最终解围的办法。通过期权这件事,相信我们应该认清了钟石的真正面目,这绝对是个精打细算的家伙,不会吃任何一点亏。”   “如果我们不借助银行,而是借助这个家伙的话,他绝对比银行更加贪婪,不要忘了,他是对冲基金,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一群人。”魏德金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求助于他们的话,最终他们不仅会要大众集团的股份,还有可能要保时捷的股份。相信我,这些人绝对会比银行可怕得多,我们上次能够战胜他们,绝对是侥幸!”   “……”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很显然魏德金的话起了作用。一想起上次钟石所使出的手段,即便是已经过了很久,他的背后依然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完全把整个市场都耍了,这是怎么样可怕的一种心机和手段!   “那我们不去迎接他了?”   半晌后,他才试探着问道。   “对,不仅我们不去,甚至连我们的司机都不派!”   魏德金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211章 闭门羹   “你确定他们真的这么说了吗?”   斯图加特机场,钟石和高东方已经枯等了半个多小时,保时捷集团方面依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饥寒交迫的高东方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准确地说,用饥寒交迫来形容他们并不准确,因为机场十分温暖,这两位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沦落到饿肚子的地步。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让高东方感到非常烦躁,情绪有些失常,说话也难免带了点语气。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钟石白了他一眼,用同样不耐烦的语气回答道,“再等等吧,或许外面大雪封路给耽误了也说不定。淡定一点,这一次可是他们求我们前来,怎么可能把我们抛到一边不理会?”   “这倒也是!”   高东方撇了撇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了,钟先生,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才能让保时捷方面放弃收购大众集团?”   “暂时还没有想好!”   钟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目光却飘向了机场出口处的玻璃幕墙,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鹅毛般的大雪在漆黑一片中肆意飘洒,狂风时不时地呼啸而过,卷起雪浪如惊涛骇浪一般,朝着等候的人群扑面而来,却又被厚厚的玻璃幕墙阻隔在外。整个机场像怒浪当中不屈的礁石,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雪浪冲击,躲在礁石当中的人们,面对大自然的天威,是如此的渺小而又无助。   “你在想什么?”   半晌没有听到钟石回话,高东方转过头来一瞧,才发现对方正怔怔地盯着窗外看,顺着钟石的目光看去,高东方只看到了纷飞的大雪。片刻就觉得无趣的他,碰了碰钟石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发生在沙特的事。”   一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钟石依然心有余悸,“真是没有想到,沙特国内竟然这么乱,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虽然我尚没有打算在沙特追加投资,但从目前的投资环境看来,那里真不是一个适合投资的好地方。”   “担心你的油田?”   高东方哼哼了两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你发家之后,就受到了严密的保护,所以对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了解不多。不管世界哪个地方,斗争都无时无刻不存在。即便是我,虽然没有遭遇到像费萨尔王子那样的暗杀,但言语上的唇枪舌战却每天都经历,苦不堪言啊。”   “但根据我的推测来看,吉拜令人惊叹的基础设施建设,极有可能出现了资金短缺的情况。费萨尔王子之前的谈话,就是半真半假的试探。不过想要介入他们的基础设施建设,以我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只需要将那里的情况上报,剩下的决策让高层来决定就行了。”   “高风险的地方,就存在着高收益。”高东方摸着油光可鉴的头发,由衷地感慨道,“再者,如果有华夏的介入,整个形势就改变了。即便对方想再要动费萨尔王子,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了。”   “是吗?”   钟石抚着光滑的下巴,狐疑地问道,“我们国家在那里,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当然!”   高东方的脸上顿时露出自豪的神色,“不要小瞧了我们的影响力,尽管我们奉行韬光养晦的政策,但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要知道这个国家财富的主要来源就是石油出口,而我们国家随着经济的增长,对原油的需求呈现出几何级的增长。在美国及欧洲需求萎靡的情况下,这些纯原油出口国对我们的依赖越来越大,加上我们从不轻易公开插手他们的国内事宜,使得他们内部对我们的好感与日俱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话语权的增加,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   明白过来的钟石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你官方的身份,能够享受到足够的庇护。但是对于我来说,恐怕这一切就不太可能了。”   “你也别妄自菲薄,只要你办好了大众集团的这件事,作为相应的回报,国家不会少照顾你生意的。”高东方嘿嘿地笑道,“你可是在首长面前挂上号的人,就算是没办成这件事,国家也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怎么还没有来?”   默默消化了半晌,钟石巧妙地转移开话题,掏出手机又打给沃尔夫冈·保时捷,但让他大为意外的是,这一次竟然拨不通了。   “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钟石脸色阴沉了下来,高东方意识到情形不妙,慢慢地站直身体,低声问道,“是不是保时捷集团那边出了问题?”   “他们不打算来迎接我们了!”钟石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说之前他还在为保时捷集团找借口的话,现在的情况无疑在狠狠地打他脸。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钟石可以断定的是,这绝对是保时捷方面故意为之。   “他们不来了!”钟石把手机递给一头雾水的高东方,淡淡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放弃了我们!”   “放弃了我们?”   高东方脸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觉得整件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电话里的嘟嘟声却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此时的他有些心慌意乱,只能向钟石问道,“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会就这么回去呢?”   钟石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既然他想玩,就陪他好好地玩一玩。呵呵,这正好给了我们理由,光明正大地接触大众集团的人。走吧,咱们先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等天气好的时候立刻转道沃尔夫斯堡,好好地拜访一下沃尔夫冈·保时捷,相信他们会给我们足够礼遇的。”   “也只能这样了!”高东方暗暗地想道。   ……   费迪南德·皮耶希最近很忙。   当保时捷集团祭出期权大杀器之后,整个大众集团一片哀叹,都知道大势已去。在一片悲观声当中,唯有费迪南德·皮耶希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对这些期权进行行权!”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几个月过去之后,保时捷集团在收购到50.3%之后,就停止了继续收购的脚步,而后更是传来保时捷集团内部资金不足的消息,这让大众集团上下都长出了一口气。   但到目前为止,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这段时间,包括费迪南德·皮耶希在内的一众高层到处奔走,希望能够找出一个方案阻止保时捷集团的收购,但是很遗憾的是,从政府到银行,所有人都不再看好大众集团能够阻止这场收购的脚步。   所以大众集团的现状一点都没有得到改善。   但是让费迪南德·皮耶希意识到天无绝人之路的是,就在不久前,保时捷方面的董事会代表,试探着提出将大众集团内部的资金进行分红,警觉的皮耶希一下子就意识到,保时捷集团方面缺少现金了。   再联想起这段时间来自银行的财团,皮耶希更加证实,保时捷集团的流动性出现了巨大的危机。   就在那一刻,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即:   反收购保时捷集团。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多了。首先,和保时捷集团一样,大众集团虽然有高达120亿欧元的准备,但动用这笔钱,不仅要获得管理层的一致同意,还要获得工会、股东会议的批准,这种难度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费迪南德·皮耶希只是稍微一想,就果断地放弃了这条路。   现在大众集团需要一个强援,一个异常强大的外援。   但是费迪南德·皮耶希很清楚,在目前紧缩的全球经济形势面前,想要寻找一个强大的外援,其难度和动用本公司内部那笔资金一样,难度非常大。尽管这段时间他联系了不少世界知名的大财团,但听说要动用到上百亿美元资金的时候,他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谁找我?”   这一天,费迪南德·皮耶希正在和下属讨论经营问题,就听到秘书打来电话,他不悦地问道,“不知道我现在在开会吗?什么事情需要现在通知?”   “是这样的,董事长先生,有位姓钟的先生,想要拜访你,说是要预约一个时间!”那名男秘书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尽管和皮耶希开会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但他却没有胆量闯进去,只能通过电话这样的形式通告,没办法,最近皮耶希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什么钟先生?”   费迪南德·皮耶希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对方难道没有报上单位吗?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朝我这里领,下次再打搅我,立刻给我滚蛋!”   说完他啪的一声,断然挂断了电话。   “不要生气,说不定是打错了。”   一名大众集团的高管,淡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声细语地说道,“董事长,如果真的要收购保时捷集团,我们可以通过股权置换的形式,但是同样不可缺少的,依然少一个财力雄厚的外援,否则根本不可能实施。”   这名叫做施特根的大众集团高管,身形瘦削,面颊颧骨高高耸起,双眼深深陷入眼窝,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在大众集团内部,他以足智多谋著称,是皮耶希的铁杆心腹,第一智囊。   “什么?”   就在皮耶希刚刚消了一点气的时候,就看见施特根突然脸色大变,失声喊道,“什么,姓钟?”   “怎么了?”   皮耶希顿时心生狐疑,自己的这位助手可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板,你还记得钟石吗?”看到皮耶希恍然大悟的表情,施特根加重了语气说道,“对,就是那位来自香港的超级富豪,曾经帮助保时捷家族的那位!”   “难道是他打来的?”   稍微细想了片刻,皮耶希的脸上就露出了狂喜之色,“如果真是他打来的,那我们就真的找到外援了。对了,他们不是支持保时捷家族吗,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是得先接触接触再说!”   施特根已经兴奋地站起身来,不停地拍手道,“不管怎么说,先确定是不是他,然后再把人请到这里来,具体什么来意,我们可以慢慢谈。” 第212章 潜行狙击   当钟石和高东方出现在沃尔夫斯堡机场的贵宾出口处,几名大众的接待人员早就等候在那里,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名留学生翻译。   “找到了一点宾至如归的感觉!”   高东方望着对方风衣上雪化留下的湿渍,大发感慨道,“和保时捷那边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你应该没遇到过吃闭门羹的场景吧?”   钟石嘿嘿笑道,“到了你的这个级别,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前呼后拥。不止是闭门羹,恐怕就像我这样,轻车简从的行为也是少之又少吧。”   “你还轻车简从?”   高东方的嘴角又抽搐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架飞机,揶揄道,“你这样也算是轻车简从?如果这也算的话,那我倒宁可轻车简从,也不愿意前呼后拥了。”   “好了,别扯淡了,他们来了!”   紧了紧领口,钟石换上一副微笑的表情,大步迈着向大众集团的人走去。   身后的高东方赶紧跟上。   “居然劳烦你亲自来迎接,实在是不敢当!”   一行人坐上大众集团的公务车后,钟石和高东方愕然地发现,费迪南德·皮耶希正笑容可掬地坐在车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看。   钟石赶紧打招呼道,同时向费迪南德·皮耶希用英文介绍道,“这位是高东方先生,我的同伴,这一次他跟随我一道前来。”   这辆外表不起眼的商务车内部经过改造,原本是九人座,但是中间的两排沙发被拆开,空出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办公桌,空间宽敞舒适,完全没有拥挤的感觉,非常适合即时办公。   在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身旁,坐着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的他只是好奇地看着钟石二人,在钟石介绍高东方的时候,他的瞳仁飞快地收缩,一抹狂喜之色从他的眼神中掠过。为了不让自己的神色被钟石等人察觉,他飞快地低下头去,片刻后再抬起头来,他已经又换上了那副公式化的客气脸孔。   “贵客到临,我自然要亲自迎接!”   费迪南德·皮耶希站起身来,慢走了两步,朝着钟石伸出手去,“实在抱歉,因为身份所限,不能够亲自出现在机场,怠慢了两位。”   “没有关系!”   听到他所说的话,钟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看了看茶色玻璃后,心有余悸地说道,“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到。”   “这么说,钟先生看来是有要事和我们商谈了?”   狡猾如狐狸的费迪南德·皮耶希,只和钟石交谈了几句话,就初步地验证了自己之前所想,当下心中大喜,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   钟石沉吟了片刻,抬头一看,正好看见皮耶希身旁那名瘦削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当下微微一笑,爽快地回答道,“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但是重要不重要,就要看我们最终谈得怎么样了。”   “只要有的谈就好!”   费迪南德·皮耶希顿时眉开眼笑,“只要能商谈,一切都不是问题,不是吗?”   商务车在众人的说笑中扬长而去。   ……   两个月后,进入五月份,2009年的一半几乎转眼即逝。   在过去的小半年时间内,世界经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因为次贷危机带来的冲击仍然持续而又深刻地影响着世界经济,就业困难、需求萎靡、贸易锐减、房价下跌等各种问题也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种种迹象表明,距离世界经济复苏遥遥无期,目前的糟糕局面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国际市场方面,原油已经下跌到每桶50美元的水平,比最高点超过100美元每桶的价格整整下跌了一半;金属铜方面,每吨铜的价格也下跌到4000美元以下,因为需求的持续低迷,短期内供需关系无法得到改善,专家预计铜的价格还会继续下跌;除了这些重要的原材料外,贵金属当中具有避险功能的品种却出现了大幅的上涨,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黄金期货每手上升至900美元,逼近1000美元大关。   全球股票市场,标普500指数在3月6日跌至谷底666.79点,创下自1996年9月10日以来的新低,不过随后标普500强劲攀升,到目前为止已经上涨到900点以上。香港恒生指数则从07年顶峰的31958点下跌到如今的17000点,跌幅接近50%。   德国DAX指数,同样在09年的3月达到了6年来的最低,最低时曾经达到了3588点,不过那和全球市场一样,是极度恐慌时候的极端表现。目前德国指数在4800点附近徘徊。势头良好但上涨缓慢,同样看不到经济复苏的迹象。   这一天,德国市场开盘。   大众集团股份,市场价格依然维持在200欧元每股的高位,场内场外的交易在紧张地进行着。   “怎么样?”   一名老者走到交易员的身边,焦虑地问道,“价格有没有出现下跌的迹象?”   “没有!”   那名通红着双眼的交易员,疲惫地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还是维持在我们行权价的那个位置,只要稍微有点上涨的势头,立刻就会有大手笔的卖单将它砸落。”   老者正是保时捷集团的总经理魏德金,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他一直负责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当听到这个话之后,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失望之色。   保时捷集团想要通过期权的价格收购大众集团,原本期权的定价是160美元,但是因为支付给钟石一大笔费用之后,这些成本摊落在期权上,这些期权的行权价格暴涨到了210欧元每股的地步。即如果保时捷集团想要行权的话,他们要付出每股210欧元的价格,才能够保证这些期权的顺利行权。   曾经在三月份,因为整个世界范围内的恐慌,大众集团的股价下跌到每股150欧元附近,这种情况对保时捷集团非常有利,因为他们只需要付出的价格比行权价足足低60欧元每股,就能够买到相应的股票。   但是很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正是保时捷集团和银行财团谈判的关键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吸纳市场上的股票。当他们正式从银行手中获取新的资金时,大众集团的股价已经重新上涨到200欧元以上。   保时捷集团和众多银行联合签订的新贷款条约,实质等同于一个展期,但是和展期不同的是,保时捷集团获取了新的资金,在利率方面也提高了很多。   原本90亿欧元的到期贷款,变成了100亿欧元的贷款,时间为一年,用途为收购大众集团的股票,利率是原本的五倍,直接飙升到了6%的年化水平。这样一来,基本等同于保时捷集团只收获了10亿欧元的现金,但是在未来却要付出超过6亿欧元的利息。   留给保时捷集团的时间很紧迫,但市场上大众集团的股价却始终居高不下,这让魏德金等人十分恼火。   “老板,你不觉得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吗?”   迟疑了好久,那名交易员才怯生生地开口说道,“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们一线的操作人员却是很清楚。很多时候明明市场对我们是有利的,但很快情况就发生了改变。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始终在和我们作对一样!”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魏德金眉梢一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知道些什么?”   “都没有。”   那名交易员撇着嘴摇头道,“市场上的消息,我们一般只是听听而已,毕竟现在我们是最大的买家,别人千方百计地打探我们的消息还来不及呢。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大众集团的股价在低位时,会很快有大笔资金的流入,迅速将它们的价格拉高超过200欧元。而如果价格超过230欧元之后,也同样有大笔的现货抛出,将价格打压到220欧元到210欧元附近。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不止一两次,我怀疑是我们的底价被别人得知,所以他们等着我们行权接盘。”   “我们的价位是最高机密,怎么可能会泄露?”   魏德金猛摇头,“这绝对不可能,且不说我们内部的保密制度,就单单这些底价的知道程度,整个集团内部也就你们这些交易员和少数几个最高层知道。如果说泄露了,难道说是这里的人泄露的?”   一听到这话,这名交易员果断地闭上嘴巴,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沉默了良久,魏德金才继续问道:“你说的这种情况……”   “等等,出现了!”   这名交易员断然大喝一声,指着屏幕上闪动的数字道,“看见没有,刚才有一笔1000万欧元的大众集团卖单,报价是198欧元,瞬间就成交了,价格也一下子跳上了200欧元。”   他一边说完,一边噼里啪啦地敲动键盘,调出刚才成交的记录。   魏德金细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半晌,确定对方所言非虚,顿时再次沉默了下来。   “按照这个级别的交易规律,因为金额过大,所以市场会出现一定的波折,这是一时半会不会有交易对手的缘故。但是它们刚刚一冒头,就直接被人买走,只能说对方一直严阵以待。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对方肯定在低位和高位有着重兵把守。”   交易员细细地解释道,“虽然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资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乐意看到我们在210欧元附近行权。这其实就是一种操纵市场价格的行为,但对于我们来说,不高不低的价格正适合我们行权,给我们添了巨大的麻烦。”   “给我们添了巨大的麻烦?”   魏德金先是一愣,随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如果价格过高的话,我们行权之后,可以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这样的话我们在低位的时候再吸纳回来,会相应地赚上一点。如果价格低于210欧元的话,我们就改为买市场上的低价股,这样的话不用行权的方式也能够吸纳市场上的股份。这原本是非常划算的一种交易,但是对方现在把价格区间限死在200到220欧元之间,留给我们操作的空间微乎其微,所以说给我们添了巨大的麻烦。”   那名交易员垂头丧气地说道,“不知道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但总感觉他们在针对我们!”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炸在了魏德金的脑海中。 第213章 四下求援   就在魏德金为收购股份忙碌得不可开交时,保时捷集团的董事长沃尔夫冈·保时捷也同样异常忙碌,四下奔走。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保时捷集团面临的局面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相反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被保时捷集团寄予厚望的新兴市场,需求急速萎靡。在原本认为全年可能突破2万台销量的华夏市场,到五月份前,只有区区的2147辆保时捷跑车售出,全年完成10000辆的销售都成为问题。   而在原本最大市场的美国,保时捷跑车的销售量也同样遭受直线下滑,同比下跌超过50%。作为大本营的欧洲,它们的销售也同样惨淡,绝对数量下滑非常严重。   当然,这不是保时捷公司一家的问题,全球的汽车行业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作为高端产品的跑车,因为需求弹性远大于其他普通车型,所以在需求下降时受到的冲击最大,和其他产品多样性的厂商相比,保时捷遭受的困难远远大于同行。   五个月的财务报表还没有出来,但预计的情况沃尔夫冈·保时捷已经从CFO那里得知了,亏损额度将进一步扩大,很有可能突破20亿欧元的大关。   自身营运遇到了状况,这意味着保时捷方面更难吃下大众集团。这原本就是蛇吞大象的游戏,现在保时捷集团方面快要玩不下去了。   “费萨尔王子,不知道你对我所说的情况是否感兴趣?”   和钟石一样,沃尔夫冈·保时捷也是在帆船酒店里见到了费萨尔王子,和两个月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安保级别明显提高了很多,沃尔夫冈·保时捷自从进门之后,就接受了数道严格的检查。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帆船酒店的最上方平台,如今一直停着一架直升机,供费萨尔王子随时撤离。   “非常感兴趣!”   费萨尔王子熄灭手中的雪茄,朝着沃尔夫冈·保时捷一挥手,示意对方坐下,“我们对高端制造业和奢侈品消费,一向具有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德国制造的产品,品质和性能都是上佳。别的不说,就光是我本人,就有五部不同系列的保时捷跑车。”   “是吗?那就好!”   沃尔夫冈·保时捷仿佛放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谢你对德国制造的支持,不知道王子殿下的基金,有没有投资德国企业的计划?”   “你是说入股保时捷集团?”   费萨尔王子的脸狠狠地抽搐了两下,这才故作镇定地说道,“怎么,保时捷集团打算放弃独立地位?”   欧洲的其他豪华汽车品牌,诸如劳斯莱斯、宾利、阿斯顿马丁、兰博基尼、法拉利,均因为不善经营或者定位不明确,先后丧失了独立汽车制造厂商的地位,沦落为某个大品牌汽车厂商手中贵重的玩具。   唯一独树一帜的,放眼整个欧洲就只有保时捷了。作为一家只制造高端跑车的汽车厂商,保时捷除了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之外,还是每辆车净利润最高的汽车厂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如果是在一年前,保时捷集团邀请别人入股的话,相信没有多少人拒绝,因为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当然,半年前的保时捷家族也不可能转让股本。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不,我们依然有保持独立性的想法!”   沃尔夫冈·保时捷断然否定道,“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收购大众集团的事情了。坦白地说,我们的资金遇到了一点问题,我们想通过出让部分股权的方式,来募集到更多的资金。”   “你们想让我们牵扯到其中?”   费萨尔王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几百亿美元的收购?在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我们无能为力。”他委婉地拒绝道。   即便没有之前和钟石的协议,费萨尔王子的基金到现在也掏不出几百亿美元的现金来,吉拜基础设施建设的缺口越来越大,现在他的全部精力和财力都投放在这边,希望能够维持工程的正常进行,不至于出现烂尾等情况的发生。   “不!不!不!”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对大众集团的收购,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笔资金,来维持保时捷集团的正常运营。或许你不知道,因为世界经济的影响,我们的利润出现了大幅的下滑,到现在为止财务状况已经无法支撑我们继续完成收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愿意出让部分股份来获取资金,让保时捷的工厂继续运营下去。”   “原来是这样!”   弄清楚情况的费萨尔王子点了点头,仿佛是重新点燃起了兴趣,问道,“不知道贵公司打算出让多少股份,来要募集资金的数量呢?”   “目前我们的市值在100亿欧元左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出让25%到30%的股份,来换取这个数字的资金。”沃尔夫冈·保时捷沉吟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我们必须保证我们自己的控股地位,所以这些股权应该是能够出让的最大数目了。”   “20亿到30亿欧元的资金募集?”   费萨尔王子的表情有些错愕,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远千里而来,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一点数目的资金,当下表现得非常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意识到,这个数目或许对他和钟石这样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其他很多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机会实在是难得,即便多付出一些代价都是可以承受的,因为对于保时捷这个金字招牌来说,入股就意味着以后巨大的利润滚滚而来。   但一想到钟石,费萨尔王子火热的心立刻冷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保时捷集团是远远不能够和天域基金相比拟的。更为重要的是,现在费萨尔王子还有求于人,又怎么会不理睬钟石的要求?   天人交战了半晌,费萨尔王子最终还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抱歉,保时捷先生。你们的生意规模太小了,我们目前不考虑这种规模的投资。不过如果你能够考虑让我们入股大众集团的话,我们或许还有合作的可能!”   即便是挤不出现金来,费萨尔王子也不愿落了面子,故意说保时捷集团提出的交易规模太小,自己看不上眼,用来掩饰目前他基金的窘态。   果不其然,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笔堪称救命的交易,竟然入不了别人的法眼,这实在是让他非常难堪。涨红了脸的他无奈地低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对!”   就在这时,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种情况很反常,不可能是费萨尔王子这样人的想法。虽然说我提倡的交易数额可能真的小了点,但只要有利润的地方,就不愁没有资本。他的行为非常反常,这不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态度。”   一想明白,他立刻抬起头来,正对着费萨尔王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下心中大白,脱口而出道,“王子殿下,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苦衷,还是贵公司目前现金紧张?”   他试探着问道。   “怎么可能,虽然我们的石油生意目前差了很多,但其他投资的收益都很丰厚。现金紧张,这种说法放在别人身上有可能,但对于我们来说,绝无可能!”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费萨尔王子立刻跳了起来,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警告你,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任!”   一见如此这般过激反应,沃尔夫冈·保时捷更是断定心中所想,不由地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融资计划可能要失败了,对方可能是真的没有钱。   他不由地沉默了下去。   但他这副表情落在费萨尔王子眼中,却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铃铃铃……”   就在这时,沃尔夫冈·保时捷怀中的电话响起,他抱歉地朝着费萨尔王子一笑,快走两步,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老板,大事不妙了!”   魏德金在电话里惊慌失措地说道,“我们的收购计划出现了大问题,很大的问题。”   “镇定!冷静!”   不悦地呵斥了对方两句,沃尔夫冈·保时捷又朝着费萨尔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这个距离的通话不会被对方听到后,这才小声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股票市场上狙击我们!”魏德金长吸了两口气,努力地平复下惊慌的情绪,这才镇定地说道,“之前我们交易员曾经有疑惑,但是经过好几次试探,最终终于得到了证实。有人在大众集团的股票市场上狙击我们,他们想让我们以210欧元每股的价格行权,为此他们不惜让大众集团的股价在某个区间上浮动。”   “这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吗?”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脑袋有些发蒙,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当然不利了!”   魏德金见自己的老板还没明白利害关系,心中自然是大为着急,飞快地将从交易员那里听来的论点复述了一遍之后,随后急促地说道,“老板,不管对方是谁,但他们肯定在找我们的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我知道了!”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但下一刻就恢复如常,毕竟如果被费萨尔王子看出点什么就不好了。而且他现在在万里之外,还需要进一步地了解更多情况。   这一刻,他备受煎熬。   对于这边的费萨尔王子来说,同样是备受煎熬。城府远没有沃尔夫冈·保时捷深沉的他,在被对方诈话后,竟然泄露了自己财团面临油尽灯枯局面的事实,这让他大为恐慌。   如果对方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整个吉拜的基础设施建设都将面临停工的局面,这个严重后果绝对不是他所能够承担的。但又如何解释自己刚才露出的马脚,这就成了费萨尔王子当务之急第一考虑的问题。   “呃……”   他见沃尔夫冈·保时捷面色如常地坐在自己对面,迟疑了片刻之后,最终说道,“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某位重要的生意伙伴,不再插手保时捷集团和大众集团的恩怨当中。我相信,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一些财团应该也收到了这位朋友的招呼,所以实在是抱歉了,保时捷先生。”   “钟石?”   结合起刚才听到的消息,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当下不假思索,将心中最大怀疑对象的名字脱口而出道。 第214章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怎么说?”   沃尔夫冈·保时捷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即便是白天也拉上厚厚的窗帘,房间内漆黑一片,他只靠着灯光照明。对外他宣称是静静地思考一段时间,但是魏德金却认为,这位保时捷家族的掌舵人是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压力,转而变得消极而又想逃避这一切。   这段时间魏德金变得尤为繁忙,他一方面要承担沃尔夫冈·保时捷撂下的担子,另外一方面则全力地向市场上寻求资金援助。短短几天内,他的头发就花白了一大片。   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于魏德金出的“馊主意”,即拒绝了钟石伸出的“橄榄枝”。魏德金本人对此心知肚明,但现在他只能够用更加辛勤的工作来弥补之前对形势的错误判断。   但有些事情一旦错过,想要再挽回就不啻于难上登天。   这一天魏德金联系了德国复兴信贷银行,这是一家德国联邦政府拥有的国有银行,因为有国家信用的背书,所以魏德金认为从当中借入贷款的可能性远比其他商业性银行大。   保时捷集团目前面临的局面是,背负着高达130亿欧元的不确定债务,自身运营还有接近20亿欧元的资金缺口。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任何一家商业银行都不可能贷这么一大笔资金给他们,这不止是因为他们糟糕的经营状况,更有对大众集团股价暴跌的长期考虑。   金融危机影响的不止是保时捷集团,大众集团的运营也遭受严重冲击,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就虚高的大众集团股价更是被银行家们集体看低,即现在插手保时捷集团的债务,那么就极有可能牵扯到130亿欧元的债务当中,这是任何一个银行家都不愿意面对的。   即便是国有银行,也摆脱不了这个顾虑,所以魏德金的拜访无功而返。   “他们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魏德金拉过一把椅子,默默地坐了下来,沉吟了半天,才不无苦涩地说道,“只是谈了十五分钟,他们就明确地拒绝了我们的贷款请求,即便我们以30%的低比例市值抵押,他们也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全程他们都表现得客客气气,但我却看不到任何一丝可能获取贷款的可能。”   “……”   灯光有些昏暗,魏德金只听到沃尔夫冈·保时捷长叹一口气,看不真切表情。半晌突然刺啦一声响起,一根火柴凭空燃起,只见沃尔夫冈·保时捷口中叼着一根硕大的雪茄烟,正凑着火苗烘烤着。   火苗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映照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魏德金突然发现,几天不见,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上出现了很多皱纹。   “复兴银行没戏的话,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魏德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最终才缓缓地说道,“不过应该是我们最后一个选择。因为前几天我和财务顾问商谈过,他们说在这种情况下发债根本就不可能,能获得票面资金的一半都算是奇迹了。”   “我们还有选择?”   半躺在老板椅上,沃尔夫冈·保时捷长长地吐出一缕青烟,自嘲地笑道,“没想到,我们到现在还有选择。文德林,说说看,我们到底还有什么选择?”   “企业救助基金!”   虽然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态度很是轻佻,但魏德金并没有太在意,面色肃穆地说道,“对,就是联邦政府的企业救助基金!”   说到这个企业救助基金,是在3月4日刚刚宣布的一个规模在1000亿欧元左右的救助基金。因为受到美国方面救助三大汽车企业的启发,加上德国众多企业陷入通货紧缩的困扰,所以德国政府在这个时候宣布成立这样一个基金,目的就是为众多的企业开启更多的融资渠道。   但是这个基金刚成立,就遭受了很大的非议。批评者认为,德国政府公然干扰行业内必然的结构调整,将产生严重的不良后果,刺激那些经营不善的企业更能得到国家的帮助,从而产生不公平的竞争。   在众多反对者当中,尤其以戴姆勒·奔驰和宝马集团的声音最为响亮,因为这直接影响到它们的利益布局。   到目前为止,包括欧宝汽车等很多汽车企业被列入到首批救助名单当中,保时捷集团暂时还没有提出申请。   “只要我们提出申请,剩下的就看批准的情况!”   魏德金掰着手指细数道,“750亿欧元的流动性担保,和250亿欧元的现金贷款,只要我们能够从中分取到一部分,那么我们面临的困局将不攻自破。相关的申请条件我也看过,很大一部分我们都符合,只有目前陷入收购案这一条,我们恐怕会面临一点困难,但我个人认为,问题不会很大。”   “真的能够挽救我们?”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色一点点地发生了变化,听到最后,他挺直腰杆,目光灼灼地盯着魏德金看,“如果我们能够申请成功的话?”   “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能够申请成功的话,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魏德金没有躲开沃尔夫冈·保时捷灼人的目光,勇敢地迎了上去,“只要我们能够继续收购计划,大众集团内部的资金将是我们解开一切问题的关键。”   “钟石那边?”   很显然,沃尔夫冈·保时捷被说动了,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担心有人从中作梗,这个人显然就是他们之前得罪了的钟石。   关于钟石在暗中破坏他们的收购计划,在再三验证之后,他们已经十分确定了。但即便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因为对方行的是堂堂正正的招数,如果保时捷方面迎战的话,只能和对方拼资金了。   但资金问题,却是保时捷集团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别说拼资金,就算是钟石在资本市场和他们作对的消息,保时捷集团也要高度保密。因为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恐怕市场立刻掀起另一场针对保时捷集团的狩猎行动,毕竟和前一次行动比起来,这一次他们面临的对手要强大数十倍之巨。   “争取和解吧。”   魏德金同样无计可施,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我们所有的招数都不可能奏效,所以最终只能寻求他的原谅,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那个价格接下所有的股本。”   其实在内心深处,魏德金对钟石的举动颇不以为然。但是他深知,自己的老板对自己先前放弃钟石的做法已经非常不满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顺着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意思说下去,否则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也只能这样了!”   沃尔夫冈·保时捷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附和着说道,“适当的时间,我们请他过来,消除一下双方的误会。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出让一部分的利益。得罪这种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的确得不偿失!”   魏德金在心底默默地想道。即便保时捷集团成功收购了大众集团,但总资产规模仍然比不了天域基金。这样的话最好自然是朋友,最不济也是个陌生人,要是做对手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这一刻,魏德金也为当初鲁莽的行为感到有点反悔。   ……   无孔不入的媒体很快就挖到了保时捷集团申请救助基金的消息。   事实上保时捷集团也没有打算隐瞒,在他们频繁地向银行财团们求助之后,他们陷入流动性危机的消息已经开始不胫而走,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承认罢了。现在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说起来保时捷集团很符合这个汽车工业救助基金的要求,但是在故事里,总有个转折,他们的申请在德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以至于他们遭受了远比其他汽车企业更多的非议。   问题出在了得志时期的沃尔夫冈·保时捷身上。   当初保时捷集团志得意满地宣布收购大众集团,为了搞定下萨克森州政府,沃尔夫冈·保时捷和他的手下将下萨克森州政府告上了欧洲知识产权法院,还高调地宣布,将对收购后的大众集团进行整合。   所谓整合,即要裁员!现在的一部分大众集团的员工要失业!   对于一个严重依赖大众集团的下萨克森州政府来说,这无疑是不能够忍受的。尽管后来欧洲知识产权法院判定《大众法》违背了自由竞争原则,属于无效的法律。但下萨克森州政府因此和目前的大众集团管理层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坚决地抵抗来自斯图加特的收购。   目前保时捷集团陷入危机,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我们的州议员绝不会同意他们的救助申请!”   下萨克森州政府的州长乌尔夫高调地宣布,“这也代表我们政府的意见。同时我们的国会议员也不会同意保时捷集团的救助申请。对,坚决不会同意!”   “这极其荒谬,救助基金原本是为了救助那些兢兢业业的德国工业,振兴国家的经济所用的。如果将这些钱投入到一家靠着衍生品金融业务发财的公司,这简直不可理喻。这还是救助基金成立的本意吗?如果真的成功申请了,让那些辛勤工作,为这个国家工业殚精竭虑的人会怎么想?”   “我们绝不同意!”   乌尔夫死活不松口,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同样,作为豪车领域的直接竞争对手,奔驰和宝马集团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了出来,指责保时捷公司公然浪费纳税人的资金。   和指责欧宝公司不同的是,奔驰和宝马指责保时捷的策略,不约而同地放在了对方收购大众集团的事件上。两家公司宣传,保时捷集团不自量力的收购,是他们陷入危机的根本性原因。如果救助基金选择帮助他们,这就是在间接地帮助他们完成收购。这不止是对大众集团的不公平,也是对整个商业规则的一次重大挑战。   直接卷入了四家汽车公司,而且全部是德国制造的翘楚,这一话题顿时引起了全德国范围的热烈讨论。报纸每天都是成篇累牍地报道相关新闻,各路专家走马观花地上台评论,时不时还有议员、政府高官出来表态,整件事呈现出一副极度“繁荣”的事态。   大集团的极力反对、舆论一片倒的架势,再加上官员们的煽风点火,使得保时捷集团申请政府救助基金的计划,终于在5月底出现了一个不出乎意料的结果。   他们被拒绝了。 第215章 后恭   “我们真的要去乞求他的原谅?”   头等舱,沃尔夫冈·保时捷在戴上眼罩之前,犹自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他会选择原谅我们吗?”   “我不知道!”   魏德金的表情瞬间迟滞了下来,扭曲了半晌才不自然地回答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自从申请救援基金被拒绝了之后,我们在国内可以说没了任何融资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希望昔日的金主能够伸手拉我们一把了。”   “除了控股权,其他一切都可以谈,甚至是出让大众集团的股权也在所不惜。”   沃尔夫冈·保时捷嗯了一声,重申了一下让步的条件,随即戴上眼罩,准备在长途飞行当中休息。   董事长可以休息,但是对于魏德金这个CEO来说,却根本无法入眠。保时捷集团向企业救助基金申请时,所遭受到铺天盖地的讨伐是他远远没有想到的。这下不仅保时捷集团股价大跌,连带着某些对冲基金也重新跃跃欲试起来,准备再次做空大众集团股票,要知道这可是他们绝好的复仇机会。   几乎是走上了绝路的保时捷集团,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钟石身上,尽管他们非常不愿意走这条路,但除了乞求钟石的原谅之外,他们就只剩下准备关门大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很显然这不是他们所愿意的。   在心中默默地设计见面时的旁白,魏德金努力地演练了好几遍,确定好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能够达到最大程度的真诚和忏悔后,这才带着忐忑不安缓缓地睡去。尽管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不一定能够获得对方的原谅,但准备工作总要备个万全。   “吱……”   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道轻微的震动也随之传来,经过数十小时的长途飞行,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终于降落在香港。   “我们的代理商呢?”   跟着人群穿过出境处,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出境处,四下被和他们截然不同肤色的人包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种迷惘。   当然,两人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因为到了陌生地方就感到心里难安。事实上不管是沃尔夫冈·保时捷,还是魏德金,都来过香港数次,虽然称不上熟悉但绝对不陌生。只是此时他们和志得意满时候拜访香港不同,就要沦落为丧家之犬的他们心境难免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见着攒动的人头和迎客牌中,没有熟悉的面孔和字眼。沃尔夫冈·保时捷难免有点心急,忍不住开口抱怨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魏德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没敢反驳什么。他一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边掏出电话,想要问香港代理商派来的接待人员在哪里。   自然,虽然保时捷集团现在陷入困局,但对于全球各地的代理商来说,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总部来了,作为经销商的他们自然要鞍前马后地好好伺候一番,迎来接去则恰恰是最基本的礼仪。   沃尔夫冈·保时捷不满的同时,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钟石的。   两人沿着出口通道走了十几步,这才突然看到一名年轻男子举着迎客牌,正四下朝着出口处张望着,牌子上用德文写着“保时捷”字眼,但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这名男子竟然无动于衷,依然四处张望着。   “你是来迎接我们的?”   不得已魏德金不得不开口问道,“我们就是你要迎接的人,来自德国保时捷集团,这位是我们的董事长。”   他指着沃尔夫冈·保时捷给对方解释道,同时心中暗自嘀咕,怎么就来了一个人?   沃尔夫冈·保时捷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年轻男子听到魏德金的话,仔细地瞅了瞅两人,确认无误之后,并没有伸手去接两人手中的行李,而是突然地朝着远方打了一个响指。   “这是在干什么?”   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这名年轻男子的举动实在是让他们摸不清状况,当下两人只能默默地等着。   没多久,一群人从入口处蜂拥而入,整齐的一排黑西装兼墨镜,八九人围在一起径直地朝着沃尔夫冈·保时捷这边走来,路途当中若有行人阻道,还会有人礼貌地伸手阻止对方前行,排场不可谓不大。   自然,这一行人吸引了整个出口处的目光。   不过让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感到疑惑的是,尽管对方的架势摆得很大,但在其中依然没有一张他们认识的面孔。因此即便是一行人走到他们面前,他们还是默然无语,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   八九名黑衣男子来到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面前,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僵着面孔片刻后,齐刷刷地向两边散去,紧接着钟石从中而出,满面堆笑地朝着两人伸出手来,“保时捷先生,魏德金先生,实在抱歉,我来晚了!”   看着钟石闪亮登场,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都觉得有些惊讶,这自然不是因为钟石的出场方式,而是他们没有想到,钟石竟然亲自出现在了机场。   “这……”   眼见两人呆立当场,钟石不禁轻咳一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飞快地伸出手来,沃尔夫冈·保时捷趁机说道,“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真是没想到,钟先生居然如此礼遇,实在是让我惭愧。”   至于他惭愧什么,他并没有表明,钟石也没有追问,双方心知肚明。   “哪里,哪里!”   钟石笑容不变,客气地和两人打了招呼,随后说道,“两位,专车已经准备好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是,是……”   眼见对方对待己方态度不改,沃尔夫冈·保时捷心情大好,一张脸笑得如同菊花一般,“真是太感谢了。”   早有人过来接过他和魏德金手中的行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出口处走去。   直到这时,魏德金才发现原先预定要来接待他们的人,香港地区的总代理商。这是一名中年男人,面白无须,胖乎乎的模样,围绕在他身边,有两三名身穿有保时捷Logo的工作人员。   魏德金记得这名男子,梁正忠是他的中文名字,这是一个财力颇厚的香港本土代理商。不过梁正忠正一个劲地朝着魏德金使眼色,他们被钟石的随行挤在外围,根本进不了内圈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趁着众人不注意,魏德金悄悄地移到梁正忠的身边,低声地问道,“怎么是钟石亲自来接机,你们怎么走漏了消息?”   “他可是钟石啊!”   梁正忠不无苦涩地说道,“如果我还想在香港混下去,怎么敢得罪这位大佬呢?不过他能够亲自来给董事长接机,这份荣耀不得不说……”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看到魏德金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识趣地收口不谈。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魏德金在心中暗叹一声,抬脚跟着众人朝外走去,不过就在目光一瞥之际,他愕然地发现,那几名围绕在梁正忠身边的保时捷工作人员,正以无限崇拜的目光盯着钟石的背影看,这让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看来还是低估了钟石在香港的影响力,他的心情越发地往下掉落下去。   “听说你这一次来,是有要事找我商量?”   坐上保时捷卡宴后,钟石淡淡地对沃尔夫冈·保时捷问道,同样轻拍了一下前面的座椅,这辆车立刻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因为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知道自己上一次做得不够地道,所以想通过梁正忠联系钟石,看能不能约定个时间什么的。不过面对钟石,梁正忠自然不可能有所隐瞒,三下五除二地将整件事都抖了出来。   “的确是这样的!”   沃尔夫冈·保时捷点了点头,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不过在谈正事之前,我必须先给你郑重地道歉,为两个月前我们在斯图加特的失利表现。”   “其实当时情况是这样的,在我们得知你要来的消息时,就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接待团队,结果那天天气不好,他们在路上遭遇了车祸,这个事情还是后来我们才知道的。实在是怠慢了,钟先生。后来我得知情况后,亲自去迎接,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虽然道歉来得晚了一点,但至少要让你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真诚地解释道,目光清澈,语气真诚,看上去的确像是这么一回事。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恐怕就被他的语气和表情所感染,信以为真了。   钟石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没什么,偶尔会发生的事情,我可没放在心上,保时捷先生过虑了。对了,你们收购大众集团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们到底进展怎么样,你会不知道?”   沃尔夫冈·保时捷在心中暗哼一声,对钟石明知故问的表现非常不满,认定对方是条十足的小狐狸,但口中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大倒苦水道:“不怎么样,我们遇上了大麻烦,这一次来就是求援来了!”   他暗中称呼钟石为小狐狸,但他却浑然忘记,在钟石的心里,他同样是一只老狐狸。   “求援?向我?”   钟石表情很浮夸,惊讶地一指自己,瞪圆了眼睛反问道,“不会吧,你们手头上有现成的期权,只要行权就稳稳地拿到控股权,怎么还需要我的帮忙?”   “虽然有了期权,但我们没有资金!”   在心中默默地摇了摇头,沃尔夫冈·保时捷决定抛弃这些不必要的试探,直接开口说道,“随着世界经济的恶化,我们的经营状况也出现了大问题。不瞒你说,这几个月我已经跑了世界好多地方,希望有财团能够伸出援手,但一一遭到了拒绝。为此我们甚至向德国政府求援,但最终还是被拒绝了。到现在我们只能寄望于你了。”   商业谈判的第一要诀,是不能过早地泄露底牌。像保时捷集团面临的这种情况,沃尔夫冈·保时捷在求援的时候,甚至可以无中生有地造出另外一个有意救援保时捷集团的对象,拿来和天域基金竞争,用来抬高对方的报价,那是在对方感兴趣的前提下。   但是就连这点技巧,沃尔夫冈·保时捷也懒得使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先前已经得罪了钟石,如果还在这个上面打算瞒天过海的话,等待他们的恐怕是一个非常凄惨的下场。 第216章 利益分配   “我?”   钟石低下头沉吟起来,久久不说话。   严格地说来,钟石并没有将保时捷集团抛弃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毕竟大家结合点是存在共同的利益。论起翻脸不认人的程度,钟石自认不比沃尔夫冈·保时捷差上多少。   但所有的这些都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即翻脸之后永远不会再去恳求别人,即所谓的“无欲则刚”。但像保时捷集团这边刚翻脸、回头就可怜巴巴地乞求上门的行为,钟石在内心深处是非常鄙视的。   但商人做决策不是基于情绪,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因此尽管钟石很不屑保时捷集团方面前倨后恭的态度,但在切实的利益面前,他也要慎重地考虑一番。   “现在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大财团能够帮助我们了!”   眼见着钟石半天不说话,沃尔夫冈·保时捷心中更是焦急,忍不住开口说道:“坦白地说,钟先生,你对保时捷集团制造的产品评价如何?不谦虚地说,我们的跑车虽然不是最昂贵的,但却是性价比最高的,在实用性上我们的车远比那些意大利车、日本车更为出色,价格还不算贵,这就是保时捷集团为什么能够成为单车赚取利润最多企业的原因。”   “如果不是出现这桩事,我们家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出让一部分股权的,尽管我们是上市公司,但你应该很清楚,绝大多数股权还是在我们家族成员的控制当中。德国企业一直都有这样的通病,排斥和拒绝外来资本的进入,因为害怕血统受到质疑和污染。但在现实面前,我们不得不进行选择,一个可能是如果不能得到融资就彻底玩完,另外就是借助天域基金这样一个金融巨头来盘活全局,甚至还有可能吃下另外一家汽车巨头。这桩生意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双赢的局面。”   沃尔夫冈·保时捷情真意切地说了半晌,口水几乎都要说干,但钟石依然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态度,这让他的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原先受到钟石亲自迎接的喜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吧,你先容我考虑考虑,等到考虑成熟之后,我们再进行讨论,可否?”直到车队停下,钟石这才淡淡地说道。   虽说钟石已经下定决心帮助大众集团,但此时保时捷集团送上门来,还直接送上底牌,这就不由得他不好好考虑一番。自然,这种考虑不是推翻先前下定的决心,而是利用保时捷集团方面的报价,来好好地和大众集团周旋一番,争取获得最大的利益。   尽管脸上带着微笑,但沃尔夫冈·保时捷眼中的浓浓失落,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谈得怎么样?”   站在四季酒店门口,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努力地摆出一脸笑容,朝着扬长而去的天域基金车队挥手告别。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魏德金这才悄悄地问道。   “不理想!”   一边朝着酒店大堂走去,沃尔夫冈·保时捷一边低声说道,“他没有做任何的表示,只是说需要时间来考虑。不过我看他的神情,觉得整件事的希望不会很大。”   “……”   魏德金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半晌说不出话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钟石回到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就看见高东方正金刀大马地坐在他办公室内,手中拿着一杯红酒,闭上眼正摇头晃脑地嗅着。   “嗅出什么了?”   钟石顿时觉得好笑,悄无声息地走到高东方的身边,突然出声问道,“这杯酒值多少钱?”   被钟石这么一打搅,高东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手一抖,差点将酒杯打翻。他睁开眼睛,不满地看了钟石一眼,说道:“牛嚼牡丹,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这么芬芳悠远、入口甘甜的极品葡萄酒,怎么能用钱这种俗物来形容?”   “不用钱形容,难道要用情怀来形容?”   钟石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接过酒杯,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好了,现在开始谈正事。保时捷集团的人已经来了,现在他们是彻底支撑不下去了,说说你的心理价位。”   一说到正事,还在惋惜这杯红酒的高东方立刻端正态度,正色说道,“目前保时捷集团的市值在70亿到80亿欧元之间,我们认为这个估值是明显偏低的。但保时捷家族为了保持控股权,应该不会出让超过25%的股份,这一点是必然的。”   “但是出让这部分股权是否能够帮助他们渡过这一道难关,目前还是未知之数,相信其他财团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不敢或者不愿对保时捷集团伸出援手。所以为了募集到更多的资金,保时捷集团很有可能通过协议的方式出让部分大众集团的股权,当然代价是帮助他们全力收购大众集团,这样他们既可以控制保时捷集团,又达到了收购大众集团的目的。”   “大众集团不可能私有化,在彻底将费迪南德·皮耶希等人赶出大众集团管理层之后,他们可能会大刀阔斧地对大众集团进行改革。下萨克森州政府的股权可能会被稀释,只要通过定增的方式来达到增加股权的目的,这样保时捷集团就会稳稳地将大众集团握在手中,即便转让20%的股权,他们依然有着绝对控股权,到时候因为他们纯正的德国企业出身,所以下萨克森州政府不得不倒向他们,最终即便是像你们或者是我们,都没有话语权可言。”   “肯定不会有话语权,这一点毋庸置疑。”   钟石一摆手,制止高东方继续说下去,“即便是保时捷集团出让超过25%的股份,凭借他们在跑车制造业的人脉和股东的认可程度,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话语权的,毕竟是外行。大众集团给我们开出8%的股权,接近50亿欧元的价格,你们讨论得怎么样?”   “不值这个价!”   高东方断然喝道,“至少在目前这个行情下,不值这个价钱。200亿欧元明显是虚高的水平,大众集团的利润支撑不起这么高的估值水平。如果想要掏出更多的钱,我们不可能同意这个价格。”   “因为牵扯了期权行权的问题,所以整件事会变得非常复杂。”   高东方继续说道,“保时捷集团可以转让部分大众集团的期权给我们,让我们来行权。只要我们坚定地支持他们,他们依然可以控制大众集团。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保时捷集团有着远比大众集团更多的筹码。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和大众集团谈判的筹码就更增加了几分。”   “所以你的心理价位是?”   钟石若有所思,沉默了半天才淡淡地问道。   “15%的股权,外加核心技术的转让,价格不超过70亿欧元,这是我们的理想目标。”高东方郑重地说道,不过随即他话锋一转,说到了天域基金,“这部分资金的来源,我建议我们成立一个新的控股公司,我们占51%的股份,你们占据49%的股份,共同出资收购这部分的股权。”   因为天域基金前后奔走,最终帮助撮合了这一笔交易。所以于情于理,华投都不可能忽略天域基金。更为重要的是,所有的关系网络都在天域基金这边,即便是华投想要单干,天域基金这边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它们的财力甚至比华投还要雄厚。   之前高东方一直没有和钟石摊牌,现在基本上到了收官阶段,双方不免开始讨论起利益得失来,率先说出来一来显示出诚意,另外一方面也减轻华投的资金压力。   尽管大家都知道,长期看来,两家公司的盈利都很可观。但在目前这个经济环境下,敢出手抄底的机构可真没有几个。   “49%的股份,大概45亿欧元左右,这个价格算是比较合理。”钟石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过有一个问题,在三年到五年的时间,天域基金会从这个公司撤股,到时候你们要以市场价接手。”   “三年到五年就撤资?”   高东方苦着脸不满地嘟哝道,“虽说这个时间不短了,但是你们是不是也太过于心急了点?按照我的分析,世界经济的复苏至少需要五年左右的时间,到时候正是大众集团股价修正的大好时机,在那个时候退出,你们恐怕要吃亏了!”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钟石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前我主要的精力放在外汇市场和大众商品市场,对这股权投资来说无暇分身,所以三五年退出,还是很照拂了你们的关系。”   “怎么,有什么消息吗?”   一听到钟石这么说,高东方顿时来了兴趣,连声问道,“是不是又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钟石断然否定道,随即摁下通话键,“江山,你进来,和高生一起准备去迎接保时捷的人,听听他们的报价。” 第217章 左右逢源   “听说你们和保时捷方面接触了?”   宽阔豪华的会客间,钟石和高东方刚刚坐下,施特根就单刀直入地问道,“钟先生,这是真的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钟石的双眼,仿佛要看穿对方的内心一般。   面对着对方的逼视,钟石没有丝毫的退让,应着对方的目光迎了上去,毫不迟疑地说道:“不错,保时捷先生和魏德金先生亲自登门,我总不好不迎接吧。”   没有预料到对方如此坦诚,一丝惊慌很快从施特根的眼中闪过,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继续紧追不放道:“还有呢?难道就只有这些吗?我可是听说,保时捷方面和你们谈了不少啊!”   因为十分恼火,所以在不自觉之间,施特根加重了语气,听上去像是讽刺挖苦,十分的无礼。   “我做什么,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钟石心中顿生恼火,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即放倒身体,将整个人埋在沙发上,一副漠然的表情,“注意你的态度!”   他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费迪南德·皮耶希一眼。钟石很清楚,如果没有皮耶希的授意,单凭施特根一个人是不敢如此放肆的。   高东方也是人精,故作沉吟了半晌,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呵呵,大家只是说说近来谈判的进展,不相干的话题就不要说了,以免伤了和气。”这时费迪南德·皮耶希站出来打圆场,先是安抚了钟石一番,随后板起脸,声色俱厉地对施特根说道,“冯,你是怎么和钟先生说话的?我现在以大众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向钟先生道歉。”   “抱歉,钟先生,刚才一时心急了,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海涵。”   给皮耶希这么一训斥,施特根的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歉。但是正因为低着头,所以不管是钟石还是高东方,都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不知道对方的道歉到底是敷衍还是发自内心。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   钟石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促狭的笑容,说道:“皮耶希先生,你呢?是不是也对我和保时捷集团商谈了什么内容感到好奇?”   “我?”   费迪南德·皮耶希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连口推辞道,“当然不会,这点商业规则我还是知道的。”   看着他满脸笑容,听着如此诚挚的语气,若是换做另外的人,恐怕还真就相信他所说的。不过下一句话,费迪南德·皮耶希就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所想,只见他瞬间收敛笑容,正色地说道:“不过钟先生、高先生,保时捷那边答应你们的条件,我们这边也同样能够给予,而且还会比他们的条件更好。”   说来说去,还是想知道保时捷方面开出的条件。   钟石和高东方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果不其然。   在和保时捷集团方面经历了三天的谈判,钟石、高东方和魏德金等人基本上达成了交易的大致框架,剩下的细节将由更专业的人来谈。一个星期后,钟石和高东方接到来自大众集团的邀请来到沃尔夫斯堡,双方在这里进一步敲定合作的细节。   但是目前看来,大众集团如此急匆匆地想要商谈下一步合作计划,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听到了天域基金方面和保时捷集团谈判的消息。不管这个消息是他们自己打探出来,还是保时捷方面故意透露的,总之肯定让他们乱了阵脚,所以才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   “25%的股权,加上15%的期权转让,这部分期权行权。”   轮到高东方出场,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复述道,“另外,还有50亿欧元的信用授权,这部分资金应该是保时捷集团的预备资金,用来行使剩下的期权。”   “他们……”   施特根又惊又怒,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们竟然开出了这样的条件,难道他们就不害怕自己失去母公司的控制权吗?”   “居然还不死心,对收回大众集团还有这么大的怨念吗?”   费迪南德·皮耶希同样很意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想了半晌,这才悠悠地说道,“为了这个目标,居然不顾母公司的安危,孤注一掷!”   “嘿嘿,你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和美国的那些门外野蛮人不同。”   就在皮耶希和施特根倍感震惊之际,就听到高东方哼哼地说道,“他们是通过兼并吞并企业重组来赚钱,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投资人,通过长期回报来赚取利润。老实说,不管是投资保时捷集团还是大众集团,我们都只看重德国制造的口碑和品质,相信在长远会有厚报。而对于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保持中立,不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   “怎么样,现在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钟石趁机挺直腰,身体向前俯,直勾勾地看着费迪南德·皮耶希,“是选择他们,还是选择你们,今天就做一个了断。”   “对了,我想你对他们的恶意收购,早就极度厌恶了吧?想想也是,从06年他们就开始布这个局,为此甚至不惜对簿公堂,最后还如此高调地宣布吃掉你们。再想想当初你们家族的内斗,从被扫地出门到奋斗成为一家超级企业的董事长,这些年你所受到的委屈和冤枉,想必只有你自己清楚。但是可惜啊,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放过你,还是蛇吞大象般地将你们吃下去,连我这个外人看来都觉得太过分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只要你点下头,我们就即刻帮你摆平这一切,不止是因为被恶意收购受到的一切怨气,就连在此之前的一切都将彻底摆平。到时候,你将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重返保时捷集团。”   “想想,这是何等风光和荣耀,整个德国都会因此侧目,他们会将你奉为成功翻盘的经典案例,放在商学院的MAB教材当中长久传颂。而对于保时捷家族来说,当初把你赶走的人,现在不得不匍匐在你的脚下,跪着请你饶恕他们当初的无知和短视。如此快意,难道你不想要?”   眼见着费迪南德·皮耶希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钟石一鼓作气,继续蛊惑道,“只要你点头,一切都唾手可得,其他的一切都由我们来做。”   费迪南德·皮耶希陶醉了,沉迷在复仇的快感当中。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睛怔怔地盯着天空,没多久他脸上的表情又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双眼也缓缓合上,眉头不住耸动,滴滴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涌出来,面庞上的肌肉不住抽动,俨然一副痛苦万分的神色。又过了半天,这道痛苦的神色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淡然之色,猛然间他睁开双眼,怒目圆瞪,表情狰狞可怖,一挥拳头重重地砸在面前的茶几上,当下大吼道:“是的,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对,就是这样,我要让他们好看,我要把那些当初看不起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踩在脚底下!”   钟石和高东方的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而一旁的冯·施特根则脸色大变,喉结不住耸动,很显然想要说些什么。   “虽然这一切离不开你们的帮助,不过你打算用这点心理战,就想获取更大的利益,这未免太小瞧了我的心性了。”   不过下一刻,几乎是一瞬间,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脸上就换上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只见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们不远万里而来,我想至少在你们的心中,还是偏向于投资我们。现在我们来继续商量具体怎么操作吧。”   年少得志的费迪南德·皮耶希,在经历了被保时捷家族扫地出门之后,就开始自己的上位之路,其间经历过无数的艰辛困苦,终于在花甲之年登上了大众集团董事长的宝座。多年的商海浮沉,早已经将他的心性磨炼得如钢似铁,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钟石蛊惑?   “这……”   钟石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刚才的表演竟然如此逼真,竟然把自己也骗了过去。现在想想,最好笑的还是自己,竟然天真地认为对方上套了。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脸上难得泛起红晕,“抱歉,我有点想当然了。”   “钟先生,你很不错了。”   费迪南德·皮耶希不以为忤,摆了摆手,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能在你这个年纪,有如此手段,已经足够优秀了,至少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其实你应该比我清楚,以我们现在管理层的能力,不出三年到五年,大众集团就会恢复元气,继续前进。而保时捷集团如果入主大众集团的话,光是磨合重组,恐怕就要一年的时间,最为要命的是这种充足是否会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大获成功,还是未知之数,毕竟他们只是个小企业,还没有管理经营如此大一摊生意的经验。”   “两相权衡之下,我认为你们选择我们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   费迪南德·皮耶希最后总结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开出合理价格的基础上。”   “不错,我们的确倾向于你们!”   不等钟石作答,高东方赶紧说道,“不得不说,我们对现任管理层的信任,远远高过保时捷家族那边的管理层。毕竟你们的产品层次感,就不是保时捷管理层短期所能够掌控的。我们之所以接受你们的邀请,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这副反应落在皮耶希和施特根的眼中,无疑是同意高东方所说的举动。   “不管最终会怎么样,我还要加入一个条件!”   确定对方的态度后,费迪南德·皮耶希的态度明显地变得强势起来,他举起三根手指,大声地说道,“三年,我们转让股权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后,我们要以市场价收回转让的股权。”   “三年?”   又是高东方,不等钟石说话,他就嘀咕了一声,只是低头思考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没问题,不过我们也有一个条件,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即发动机技术的转让。”   谈话的双方变成了高东方和费迪南德·皮耶希,而原先的主角钟石和施特根则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发挥,一句话也不说。   “发动机转让技术?”   费迪南德·皮耶希的眉头高高耸起,想了半晌后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没问题,只要在某个规则的容许下,我们可以考虑转让这部分技术。”   “真是没有想到,周旋了这么长的时间,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费迪南德·皮耶希盯着钟石,由衷地感慨道,“高先生,你真应该庆幸你找了一个好帮手。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直到现在才知道你们的最终目的。真是没有想到,将我们两个耍得团团转,最终竟然是为了这个。”   “我可以把这个当做赞美吗?”   钟石淡淡地说道,“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不,不,不!”   费迪南德·皮耶希大摇其头,“且不说你的身份,就单凭你这份左右逢源的手段,就足以成为我大众集团高管当中的一员了。我想,保时捷方面一定会非常后悔,当初放弃了你。”   “你之前所说的报复的话,相信也是你自己心中所想吧?”他最后大有深意地问道。   “这个问题……”   钟石并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最好去问沃尔夫冈·保时捷先生,我想你们很快就会变成同事了。到时候敌人变成同事,再加上原本的亲戚关系,这样的问题问他,他应该会如实回答吧?可是,谁知道呢!”   “哈哈哈……”   费迪南德·皮耶希放声大笑。 第218章 埋下隐患   对保时捷集团最后的通牒是由钟石来完成,高东方并没有陪同。   因为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在和保时捷集团方面的实质接触当初,高东方并没有露过面。尽管到目前为止,保时捷集团方面败局已定,但谁又能保证保时捷集团在得知幕后交易后,不横插一脚呢?   为了以防万一,高东方还是隐身在背后。   “欢迎你,钟先生!”   从钟石的飞机降临在斯图加特机场的那一刻开始,保时捷集团就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从机场出来数十架崭新的保时捷各款车出现在钟石眼前,浩浩荡荡阵势惊人,引得路过的人阵阵侧目。   魏德金亲自出现在机场,笑容可掬地对钟石问候道。仿佛是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冷遇,保时捷集团这次极尽热闹之事,甚至还找来两辆警用摩托车开道,声势浩大到宛如国家领导人到来一般。   “我们这是要去哪?”   眼看着路途的景色多是农田和森林,钟石隐约觉得这条路并不是通向市中心,当下好奇地问道。   “庄园!”   魏德金兴奋地说道,“这一次暂不去公司总部,保时捷先生将在私家庄园先招待你。不止是保时捷先生本人,他们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将在庄园里虚席以待。”   “排场搞得这么大?”   钟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随即转过头去,朝着窗外望去,心中却在想,到时候如何圆滑地将此行的目的说来,免得到时候沃尔夫冈·保时捷难堪得下不了台。   魏德金见钟石不说话,也识趣地住口不谈。   车队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保时捷家族的私人庄园。这个坐落在斯图加特郊外,被郁郁葱葱的绿色包围的庄园钟石曾经来过,这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欢迎你,我的朋友!”   当钟石下车的一刹那,早就等候在城堡门口的沃尔夫冈·保时捷立刻迎了上去,没有握手,直接一个熊抱,“抱歉,我的朋友,我特地把会面的地点安排在这里,这里比较安静偏僻,不会走漏风声。同时,我想介绍我的家人给你。”   “这是我的荣幸!”   钟石面不改笑,谦卑地说道,随即在沃尔夫冈·保时捷的介绍下,一一和保时捷家族的成员握手。   保时捷家族是个大家族,但是因为之前家族内部的股权争议,使得除了沃尔夫冈·保时捷之外的所有第三代全部退出了保时捷集团的管理层。目前他们第三代当中的亚历山大·保时捷、安东·保时捷和皮特·保时捷等人已经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所以他们对钟石的态度并不像沃尔夫冈·保时捷那样热络,保持了表面上的客套,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很快消失不见。   第四代方面,吉恩·保时捷和罗德·保时捷是这一代当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是三十来岁,此时正在保时捷集团内工作,从事设计方面的工作。当看见钟石之后,两人相当激动,这不止因为钟石目前是他们家族兴衰的关键人物,更是因为钟石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一个足以让他们顶礼膜拜的大人物。   “……”   队伍的最后,是一个还抱着奶瓶的小女孩,金发褐眼,十足的芭比模样,煞是俏皮可爱。当钟石蹲下腰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时,只听到她口中叽里咕噜地吐出一串德语。   “她是问你,是不是保时捷家族的英雄,来拯救他们家族的?”沃尔夫冈·保时捷随即翻译,想了想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小姑娘是这么说的。”   “谁知道呢?”   钟石大有深意地看了沃尔夫冈·保时捷一眼,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礼节性的见面结束之后,钟石跟随着沃尔夫冈·保时捷来到书房,魏德金也跟随着走了进来。三人把厚厚的房门一关上,开始商谈正事。   “听说你是从沃尔夫斯堡来的?”   沃尔夫冈·保时捷脸色阴沉,抑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钟先生,我的表兄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不等钟石回答,沃尔夫冈·保时捷就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他能开出的条件,我们保证会比他们更加优厚。”   “交易结束了!”   望着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热切的眼神,钟石在心中踌躇了半晌,最终决定还是如实相告,“对,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和大众集团达成了最终的交易,不会再更改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震得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半晌说不出话来。两人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沃尔夫冈·保时捷更是长叹一声,整个人倒在了椅子上。   “这是为什么?”   魏德金激动地质问道,一脸的不甘心,“钟先生,对方开出了什么条件,我们绝对能够提供更好的条件。”   “是了,你不会是怪罪上次我们怠慢你的行为吧?”   顿了顿,魏德金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天呐,难道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们不是一致同意揭过这一关了吗?”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钟石搓着双手,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关于整件交易的内情,恕我目前不能够相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他们开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虽然我倾向于保时捷方面,但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两位相信我,至少在情感上我是支持你们的,但是在理智上,我不得不选择大众集团。”   钟石一脸沉痛的表情,落在两人的眼中,看得他们面面相觑。   “我可以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吗?”   沉默了半晌,沃尔夫冈·保时捷才苦笑着说道,“如果让我们死亡,至少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才是。”   “抱歉,虽然我很想,但是我还是不能够!”   对于这个要求,钟石果断地拒绝了,“虽然整件事到目前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两位可否听过这么一句话,这是我们华夏的古谚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对望了一眼,双方均是迷惑不解。魏德金率先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和我们目前面临的局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钟石微微一笑,淡淡地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想要报仇的话,不用急于一时,暂时的退让和忍耐都是为了将来。积累实力,等待合适的时机,哪怕是十年的时间。”   “所以我劝两位,暂时的退却是为了未来的东山再起。不要急于一时,大众集团迟早会出现纰漏的那一天,到时候你们甚至可以说服大众集团董事会,废除费迪南德·皮耶希也不足为奇。甚至,你们可以控制大众集团的董事会!”   钟石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这和你们收购了大众集团有什么区别?”   “竟然还能这样?”   沃尔夫冈·保时捷沉思了半天,恍然醒悟,“对了,钟先生,你们和大众集团的合作,将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我们将出资一部分收购保时捷集团的股份,并将相应的大众集团期权行权。至于大众集团方面想要如何和你们谈,这就要看你们双方的谈判了。”   钟石沉思了半天,最终还是说道,“虽然说到最后你们可能不得不接受被大众集团收购的目的,但是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手头上还剩下不少大众集团的期权认购。”   “我们能拿这部分期权做什么?”   沃尔夫冈·保时捷此时已经从被抛弃的打击当中回过神来,经过钟石的开导,他这才意识到和费迪南德·皮耶希的斗争才真正开始,又或者说开始了下一个篇章,他一扫先前的颓势,聚精会神地听着,不住地发问,“如果行使了10%左右的期权,我们手头上也不过剩下10%左右的期权,而且我们也没有能力行权。”   “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   钟石冷笑着说道,“而且大众集团方面,给予我们一定的时间,即在三年内他们将回购全部的股权。到时候我们基本上算是全盘退出,到时候再支援你也未可知。最为重要的是,你们手中的这部分期权一定要紧紧攥着,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抛出来,到时候谁吞没谁还两说呢。”   “居然可以这样?”   沃尔夫冈·保时捷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石。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左膀右臂,只见魏德金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当下心中大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说不定不用十年,保时捷先生的要求就能够全部实现。”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好,钟石又添油加醋道,“如果他们收购你们,你们还可以提出另外一个办法,即不是用现金,而是用期权行权的方法。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给予他们行权的权利。这样一来,在整个收购的过程当中,只有我们出了资金,到时候他们赎回我们的股权,必然会耗费一部分现金,剩下的资金能不能够支持他们行权,还是未知之数。”   “当然,在这短时间内,保时捷集团一定要经营良好,积累足够多的资金,到时候才能够行使剩下的期权,这一点非常重要。”   钟石继续叮嘱道,“到时候再找一个实力雄厚的伙伴,就能够一举拿下大众集团。所以整件事到目前为止,远远没有达到结束的地步。再者,你们如果被大众集团收购,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触他们最深层的机密,到时候趁机一举抛出,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   听到这里,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均是面露惊骇之色,他们久久地看着钟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招数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高深了一点。即便他们在商海浮沉了数十年,也没有想过竟然还能这么操作。   “不过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们不得不做!”   淡淡地看了魏德金一眼后,钟石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众集团收购保时捷之后,必然会进行整合,或许你这个董事长还会继续,但恐怕CEO的位置要换人了。”   “总要有人为今天的局面背锅的!”   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魏德金,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切为了大局着想,这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第219章 惊天逆转   “皮耶希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沃尔夫冈·保时捷机械地对费迪南德·皮耶希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表弟,难道不能叫我一声表哥吗?”   对于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表现,费迪南德·皮耶希不以为忤,反而是打趣道,“没有想到有今天吧,我的好表弟!”   “你不要欺人太甚!”   沃尔夫冈·保时捷的脸色瞬间涨红了,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我是代表保时捷集团,和大众集团商谈合作的事,这里可没什么表哥表弟。如果你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好了,两位,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眼见着两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架势,钟石连忙从中调停道,“先生们,这次我们商谈的主题是大众集团和保时捷集团的合作。其他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说了,两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费迪南德·皮耶希心情大好,微笑着点了点头。沃尔夫冈·保时捷则是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   两人都不愿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钟石,自然只能够按照钟石所说的来。只不过一个是满心欢喜,一个则是心有不甘。   这里是保时捷集团的会议室,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之后,保时捷集团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大众集团的收购要约,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所以保时捷集团也没有继续拖延,也很快地给出了回应。   于是双方就有了今天的会面。   钟石是作为大众集团的外援出现的,即他们的金主。这桩牵扯到三方的收购案,需要他们上层也达成一个具体的构架,具体的执行过程再接着由财务顾问细细商谈,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这几位大佬之外,一个来自财务顾问的人都没有。   大众集团一方来的是费迪南德·皮耶西和施特根。保时捷方面则是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而作为第三方则是钟石和高东方。   六人走进办公室,房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这位是高东方先生,来自华夏,这次作为我的助手和合伙人!”   会谈开始前,钟石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位,又随手将高东方介绍给保时捷方面的人,随后看似随意地敲了敲桌子,示意双方道:“先生们,我们这就开始?”   他虽然说上去像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但语气中不容反驳的气息扑面而来。沃尔夫冈·保时捷和费迪南德·皮耶希表情均是一变,慢慢地又恢复成常色。   很巧合的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现在的情况是,保时捷集团方面持有一部分大众集团的股份,但是后续并没有能力继续吃进大众集团的股权。大众集团方面目前有意反收购保时捷集团的股份,双方对这些没有异议吧?”   眼见着两人什么都不说,钟石暗自地点了点头,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其实按照我看来,这是一桩双赢的交易。我们作为第三方,将对这桩交易进行资金上的全力支持。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合作的方式,到底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对保时捷集团的控股权!”   钟石话音刚落,沃尔夫冈·保时捷就跳了出来,“30%的股权是我们的底线,另外还有一点,我们不接受大众集团的直接领导,最好这部分股权由另外一个控股公司来持有。”   即便是走投无路,沃尔夫冈·保时捷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即不想直接被费迪南德·皮耶希领导。即便中间多了一个控股公司,和不存在这个环节没有任何区别,但他还是坚持要这么做。   “我们要么不收购,要么就全部吃下!”   费迪南德·皮耶希自然是一口拒绝,现在有了外援的他们,目的就是全盘吞下保时捷集团。为此他和钟石等人早就打了招呼。   “这绝对不可能!”   沃尔夫冈·保时捷脸色顿时大变,尖声高喊道,“这么多股权,你们吃得下吗?即便吃得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   “就算不能现在吃下,我们这一次至少也要49.9%的股权,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对了,在这个股权比例达成一致之后,我们再来商量价格的问题。”   费迪南德·皮耶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目前是胜利者,根本没必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但是我们需要出让一部分股权。我说的是大众集团的期权,按照我们收购的保时捷股权,我们需要保时捷集团方面拿出一部分股权,用于给第三方行权。”   “削弱我们手头上的期权?”   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互望了一眼,双方心中顿时生出一道警惕,这是在无声无息地减少保时捷集团对大众集团的威胁,当即断然拒绝道,“不行,为什么你们出让股权,要我们手头上的期权行权,你们完全可以出让自己手头上的股权。”   “我们为什么不出让自己手头上的股权,这个问题还要问你啊,保时捷集团的董事长先生!”费迪南德·皮耶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阴恻恻地笑道,“现在有超过50.1%的股权掌控在你们手里,再加上政府持的那部分股权,你说我们还有什么股权能够转让?”   “关于这一点,是我们的原则,坚决不会退让!”他最后补充道。   同样,沃尔夫冈·保时捷的态度也很强硬,“不行,这也是我们的原则。”   “这……”   谈判很快陷入到僵局当中,钟石望了望互不相让的双方,忽然觉得头很疼。虽然早就预料到双方的谈判不会如此顺利,但两人近乎于斗气的行为还是让他大感无奈。   “我想两位之所以担忧这部分股权,无非是害怕控制这部分股权的机构会倒向其中!”   这时高东方淡淡地开了口,瞬间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如果我们在持有的过程中,倒向保时捷的话,那么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仍然有可能进行。而我们要倒向大众集团的话,保时捷集团收购大众集团的方案将永远不可能,而且保时捷集团还有丧失独立性的危险,是这样的吗?”   双方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高东方侃侃而谈道,“如果双方都有这样的考虑,那么我们可以在合作方案上加上一个条款,对收购这部分股权的机构将保持中立性。我们自己约束我们的双手,两下都不互相帮助,这样你们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当然,在你们绝对控股某一方之前,我们手头上持有的这部分股权将不会转让给任何一方。但如果说在未来,大众集团收购了更多保时捷集团的股权,又或者说保时捷集团能够说服下萨克森州政府的话,我们手头上的股权可以考虑转让。留给我们一定的套现可能和时间,这样总归是都能接受的吧?”   自然,不管对华投和天域基金来说,它们都不可能永远持有这部分的股权。一方面是因为投资有时间,另外一方面则是来自大众集团甚至是德国的压力。所以不管怎么样,它们迟早要出手这部分股权,但何时出手,高东方巧妙地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对立的双方。   听到高东方折衷的方法,双方细想了片刻,觉得都能接受,当即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最后剩下的24%的期权行权的话,相当于现任保时捷集团又增加了24%左右的大众集团股权。但要明白的是,这部分股权是中立的,12%的股权在大众集团名下,12%的股权在保时捷集团的名下,但是实际控制权和投票权在我们手中。”   高东方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没有更多的分歧了吧?”   “没有问题!”   巧合的是,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过下一刻,两人就意识到自己和别人干了同一件事,又是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剩下的事情就让给其他人来谈?”   钟石拍了拍掌,一脸轻松地站了起来,建议道,“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散场?”   “不,我还是坚持之前我们的意见,全盘收购保时捷集团,否则就一点都不会收购!”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费迪南德·皮耶希突然改变了态度,一口咬定道,“对,就是100%的股权,否则这桩交易就告吹!”   “不可以!”沃尔夫冈·保时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变得暴跳如雷,“如果你想全部吞下保时捷股份,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如果他们也谈崩,那我们只能要去卧轨了!”   眼看着沃尔夫冈·保时捷就要失控,魏德金赶紧拉住他,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老板,这真的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个时候再一意孤行,得罪的可不只是大众集团,还有钟石这些人。”   沃尔夫冈·保时捷顿时惊醒过来,赶紧朝着钟石这边看过来,只见钟石眉头高蹙,面青阴冷,很显然是相当不满意。   若是将钟石激怒,把他推向另外一面的话,到时候对方全力支持大众集团收购保时捷股份,到时候就算沃尔夫冈·保时捷多么不愿意,恐怕最后也不可能守住。   “这一次怕是守不住了!”   魏德金继续劝道,“不过之前钟石不是告诉我们,他们手头上的股权只能保留一段时间吗?我们何不借机将剩余的股权进行期权化,赌一把看到时候他们有没有现金?”   “这样?”沃尔夫冈·保时捷也恢复了冷静,小声地问道,“可不可行?”   “赌一把!”魏德金的脸色突然露出发狠的表情,“到目前为止,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是最后的招数了。”   “两位商量好了吗?”   钟石眼见两人小声商量了半天,心中早就有些不耐烦,当下开口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我们同意全盘转让,但转让的方式还要商量!”   魏德金顿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说道,“恐怕今天是谈不完了。没关系,我们有时间继续谈,对了,钟先生,你要说什么?”   “我们用于行权的资金将来自一个中东的公司,两位到时候对真正出资的人心知肚明就行了,对外公告也就这么说。”   钟石深深地看了沃尔夫冈·保时捷和魏德金一眼,“记住,不是华夏的资金又或者天域基金参与到这桩交易当中来,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220章 黄金市场   关于这桩收购案,不光是德国媒体在跟踪报道,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当然,在保时捷集团成功击退秃鹫基金之后,整件事似乎就尘埃落定了。   但随后没多久,整件事出现了惊天的逆转,保时捷集团因为陷入经营危机而无力行权,甚至要申请德国政府的救助基金,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一件事迅速使得保时捷集团再次成为瞩目的焦点。   其间媒体也曾挖掘出几个捕风捉影的信息,例如说沃尔夫冈·保时捷曾经到沙特求助,又如天域基金准备介入等情况,但等到最终的情况被公布时,他们还是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众集团。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原本蛇吞大象的收购案到了最后,竟然出现了戏剧化的反转,原本被收购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收购方,这种变化堪称天翻地覆。   综合两家共同发表的公告,整桩交易大致如下:   大众集团将出资收购保时捷集团100%的股份,另外,将由一家来自中东的基金对保时捷持有的24%的大众集团期权行权。   初步交易的构架如此,细节方面还需要三方继续协商,但基本上保时捷集团转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一事件立刻被德国《明镜》杂志定义为“奇迹”,轰动了整个德国商界。而得到消息后的世界媒体也纷纷跟进,大肆报道这桩堪称典型的收购案例。   其中,《华尔街日报》称,“我们原本可以看到一桩堪称以小吞大的经典恶意收购案例,但就在快要成功之际,整件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反转,大众集团竟然转身吞下了保时捷集团,这种眼花缭乱的变化让人意识到,在兼并收购的世界当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金融时报》则说,“世界各地的商学院有了新的素材,而大众集团的财务顾问也会因此受到极大的关注。不得不说,这可能是09年最伟大的并购案件,没有之一。”   《纽约时报》宣称,“从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看来,在世界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保持足够的现金流是多么的重要。从气势汹汹想要吞并大众集团,到最后被全盘收购(尚未完成),保时捷集团的遭遇告诉我们,不仅要保持足够的现金流,而且还要时刻防备别人的觊觎。‘大而不倒’的例子已经在美国本土出现了很多次,欧洲也出现了数例,但和美国不同的是,他们通常直接将大公司国有化。尽管在整件交易当中,从公开的信息来看,大众集团并没有更多地得到来自政府的偏爱,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况,不仅是德国联邦政府还是下萨克森州政府,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   在全世界成篇累牍的报道当中,也不乏有些媒体想要打探除了大众集团和保时捷集团外,牵扯入交易的第三方机构,即中东基金。但根据公开的信息,这家基金成立并没有多久,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而且相关负责人三缄其口,根本就别想问出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媒体只能根据猜测,认定这家基金的资金来源是费萨尔王子,即他的投资基金涉入其中。   钟石和高东方完美地隐藏了自己,以至于外界如何挖掘,都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7月,钟石回到香港,结束德国之行,剩下的事情将由天域基金、华夏投资和保时捷集团、大众集团的人具体商议。   “你要买金矿?”   刚回到香港的第二天,钟石就遇到了一名不速之客,正是约翰·保尔森。   如今的约翰·保尔森志得意满,是全世界资本市场上风头最劲的基金经理。在去年个人赚取超过数十亿美元之后,他今年到目前为止,业绩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出众,但他一举一动依然是市场瞩目的焦点。   其实约翰·保尔森求见钟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钟石本人一直在德国,抽身乏术。依照保尔森对钟石的了解,他可以断定自己的这位恩主肯定是深度介入到了大众集团和保时捷集团的恩怨当中。当大众集团最终吞并保时捷集团的消息传来,约翰·保尔森马上就意识到,钟石在德国的行程就要结束了。   此时的钟石正在办公室内悠闲地喝咖啡,听到保尔森的想法之后,他手一抖,整杯咖啡洒到了白衬衫上,当即一阵手忙脚乱,整理了半晌,他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约翰,你难道没有理解我所说的意思吗?炒作黄金和购买黄金生产商是两个概念!”   “不,不,是一个概念。”   约翰·保尔森大摇其头,“钟,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概念!”   “噢?”   听到约翰·保尔森如此笃定地说,钟石心中一动,不禁开口问道,“相信你我都很清楚,目前炒作的黄金其实本质是合约,不可能行权的,这就避免了实物交割。而你要买的黄金企业,可以探测、生产实物黄金的机构。虽说上一次我们谈论过黄金,但到现在为止,金属市场的情绪还算稳定,大量资金流入的情况并不明显。在这种情况下你出手购买黄金生产商,难道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什么都瞒不过你!”   约翰·保尔森眉飞色舞地一拍大腿,冲着钟石伸出了大拇指,“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几年来,我从钟先生的操作手法当中学了不少,真的是大开眼界了。别的不说,就单单是你在德国纵横捭阖,就足够让人叹为观止了。”   “我在德国干了什么?”   钟石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一副无辜和不解的表情。他决定装傻充愣,“你是说德国保时捷集团和大众集团的事吗?这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天呐,你不会认为整件事是我在幕后操作的吧?”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约翰·保尔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钟先生,这些可是你亲自开口说的,我可没说什么。不过现在一来,的确验证了一件事,即整件事的确是你在背后操纵的。大手笔啊,大交易。先是支持保时捷集团鲸吞大众集团,后来看到时机不对,果断地选择大众集团。如此翻云覆雨的手段,实在是让人佩服不已。”   “我是你的忠实门徒,我必须要强调这一点!”   猛夸了对方一通后,保尔森这才猛然察觉钟石脸色不豫,慌忙表忠心道,“钟先生,且不说我们合作玩了索罗斯一把,就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都没有撤走资金,这一点已经让我这辈子感恩戴德了。我对你只有佩服,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说完他惊慌地低下头去,摆出一副认真认错的姿态。   “抬起你的头,看着我的眼睛!”   钟石脸色严肃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确定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后,这才淡淡地说道,“不错,德国的那件事我的确参与其中,不过整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什么。我不希望这件事会有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   保尔森赶紧点头答应道,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不过钟先生,即便这件事不是由我这里传出来,也有很多人知道整件事是你所为。所以……”   “好了,别管这么多了,爱谁说谁说去,老子才不关心呢!”   钟石顿时为之气结,半晌才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为什么你要买金矿,向我报备?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保尔森赶紧解释道,“我现在所要买的这家公司,叫做盎格鲁黄金阿散蒂公司,目前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生产商之一。因为从去年开始,他们的业务遭受重创,所以一直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新资金的注入。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找到新的投资者,你也清楚,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投资一家新兴市场的公司,而且还是黄金的直接生产商。”   “我是这样打算的,即便是为了对冲,我也很有兴趣吃下这家黄金厂商的股份。”保尔森继续说道,“打入这家公司,控制董事会,我至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黄金的价格,尽管这种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但谁又知道在关键时候不会派上用场呢?”   “你是这么想的?”   听完保尔森的分析,钟石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保尔森的确是从他这里学到了不少,已经开始意识到从产业链的最上端来影响期货市场的价格。虽说这一点很多人都清楚,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做到,包括九成的对冲基金,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资金去收购某个产业的顶尖企业。   说起黄金,不得不说位于非洲最南端的南非。作为“黄金之国”的南非,很早就是世界上黄金产量最高的国家,曾经在70年代,他们的黄金产量占据整个世界产量的70%。但是在黄金市场上,不管是南非的黄金生产商还是南非储备银行,都没有议价权。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伦敦黄金市场曾经是全球黄金市场的翘楚,但是在战后,因为经济凋敝,英国被迫实行了外汇管制。在这个时候,瑞士异军突起,交好当时的南非政府,一举使得苏黎世黄金市场成为那个时候最重要的黄金市场。大批来自南非的黄金运往苏黎世,后来这里就成为了世界黄金现货交易中心。   而1974年成立的纽约黄金市场,则在三大黄金中心当中是最小辈,一开始议价权深受伦敦黄金市场的影响。但是随着投机活动的逐渐增大,黄金期货成交量达到了惊人的数目后,纽约黄金市场逐渐成为举足轻重的角色。目前它是全世界最大的黄金期货交易市场。   另外还有香港黄金交易市场,原本定价权深受伦敦方面的影响,但是因为这些年来华夏大陆一跃成为全世界最大的黄金生产国,同时也是前几位的黄金消费国,使得香港黄金交易市场越来越受到重视。但不管怎么说,和前面几个市场相比,香港黄金交易市场仍然是一个小字辈。   “对,从上游的产业链进行影响,我想要不了多久,去年的辉煌就会重现!”   保尔森已经陷入到深深的幻想当中,一副陶醉沉迷的表情,看得钟石阵阵侧目。   “可这一切和我的关系?”   钟石一摊手,表示还没有弄明白保尔森前来拜访的意思。 第221章 约翰内斯堡   南非。   这个位于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国家,因为不同种族和平生活在这个美丽国家,所以素有“彩虹之国”的美称。   作为非洲第二大经济体,南非的财经、法律、通讯、能源、交通业相当发达,同时也拥有完备的硬件基础设施和股票交易市场,这一点在非洲国家极为难得。自然资源方面,黄金、钻石、铂金、锰、钒、硅、铝等储量位于世界第一,黄金、钻石等生产量也居于世界领先地位,受到自然资源的惠及,南非的深井采矿等技术也居于世界领先地位。   约翰内斯堡,作为南非共和国的最大城市,在东北部瓦尔河上游的高地,原本这里是一个探矿站,但随着金矿大规模被发现,这里也逐渐地形成了一个城市。到目前为止,这里已经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金矿区和南非经济中心,这里和卫星城的工业产值,占到了南非工业产值的一半以上。   “这里的温度远比想象的低!”   专机降落在奥利弗·雷金纳德·坦博国际机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钟石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抱怨道。   “那是你没有准备!”   陆虎给钟石递过来一件风衣,淡淡地说道,“这里是非洲大陆的最南端,温度比靠近赤道的那些地区低多了。而且约翰内斯堡的海拔也高,温度低点也不足为奇了。”   不等钟石回答,他又对机舱里打了个响指,“兄弟们,我们已经到了南非,这里的环境很复杂,必要时随时可以动用武器,我已经和当地的保全公司打了招呼。”   因为曼德拉的原因,使得原本布尔人的政权变成了以黑人为主的政府,尽管实现了种族无间隔地通融,但是南非的治安环境迅速恶化下去,即便在开普敦这样的首都,白天行凶抢劫的事也经常发生。   又因为南非是南部非洲中心,相邻的几个国家一直陷入到内乱当中,因此南非自然而然地成为整个区域的佣兵中心,很多世界上著名的保全公司都把非洲总部设置在这里,如著名的黑水公司、南非私营武装公司、以色列IZO雇佣军公司等。   所以这一次钟石前来,陆虎就一直在做安全方面的准备工作。不仅石虎保全精锐尽出,更是花费了上百万美元,从黑水公司的南非分部雇佣了一支顶尖的安保部队,以保障钟石在南非期间的安全。   “是,老板!”   随着陆虎一声令下,数十名精壮汉子齐齐站起身来,大声地回应道。   约翰·保尔森看见此情此景,脸上再一次不自觉地露出艳羡的神色,再回头看了看已经走下舷梯的钟石,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百般劝说之下,钟石终于决定跟随约翰·保尔森,亲自到南非走一趟。保尔森最近决定筹集一支专门标的为黄金期货的基金,再加上收购盎格鲁黄金公司的股份,他的资金缺口不小,所以费尽了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才说服钟石继续投资他。   不过保尔森也郑重地承诺,在南非将有一个非常大的惊喜在等待着钟石。也正是因为如此,钟石才不辞辛苦,万里迢迢地来到南非。   下了舷梯还没走几步,保尔森对钟石的排场有了更深的了解,两名筋肉虬结、身着迷彩T恤、浑身上下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壮汉很快就迎了上来,身后更是跟着一排荷枪实弹军人打扮模样的队伍,在低头和陆虎说了几句后,一行人很快簇拥着钟石朝着贵宾通道走去。   约翰·保尔森苦笑一声,赶紧跟上。大队人马都跟着钟石走了,再不走就没人保卫他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贵宾通道,办好各种手续后,在出口处才遇到匆匆赶来的盎格鲁黄金公司的迎接人员。这些人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不过当他们看见黑水公司的标识后,脸上明显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问清楚地址之后,加上盎格鲁黄金公司的接待人员,队伍已经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这些人簇拥着钟石和保尔森等人,分别上了数十辆防弹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酒店而去。   “这里的风景倒是不错,只不过……”   透露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钟石由衷地感慨道,“环境似乎有点不太好。”   “工业城市,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望着远处一排排的烟囱,陆虎难得地附和道,“别的不说,治安是真的不好。除了城市中心稍微好一点之外,郊区的地方治安警力几乎等同于无,在这里每一家都有枪支。而那些远离城市的矿区,更是混乱不堪。几乎每天都有抢劫的事情发生,以至于那些黄金、钻石的开采区,都有专门的武装部队保卫。大公司几乎都有自己的武装部队,每辆运送车都配备装有机枪的悍马车保卫,就算是这样,也经常有劫匪能够得手。”   “混乱到这样?”   钟石顿时来了兴趣,望着陆虎道,“你不会是来过这里吧?怎么说的都像煞有其事一样?”   “当然来过这里!”   陆虎想都没想,当即承认了,“当初石虎保全曾经发展佣兵业务,我和几名同事曾经来过南非考察。当然,我们打算做的是保卫性质的工作,但是就在我们考察途中,亲眼看到了一桩劫持黄金矿石的案件。”   虽然已经发生了很久,但一想到当初的场景,陆虎的脸上仍然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为了对付武装护卫,那些抢劫的家伙甚至动用了RPG,直接命中了一辆悍马车。啧啧,如果不是我们加入,说不定那些家伙已经得手了。”   “这么危险?”   钟石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竟然猖狂到这种地步?难道当地政府不管吗?”   “管?怎么管?”   陆虎讥笑着回答道,“这里的黑人占据到总人口的半数以上,他们原本对白人采矿就非常不满,现在黑人政府上台,管理上各种混乱,完全可以用无政府来形容。虽然新的行政长官多次声称要打击罪犯,维护治安。但是你也知道,如果遇到打劫的情况,如果等警察来,犯罪分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总之,在这里最好不要指望官方的帮助。”   “回到刚才的话题,当初我们虽然和护卫力量一起打退了打劫的歹徒。但是他们还是从容退去,你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陆虎越说越激动,连手带脚地比划道,“他们出动了武装直升机,的确是武装直升机,在空中一阵乱扫,直接将那些想要退走的抢劫罪犯全部射杀,一个活口都没留,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就算是这样,每年还是有亡命之徒想要抢劫矿石车!”   陆虎激动过后,却是一脸的无奈,“看到这样的场面后,我们彻底断了在南非发展业务的念头。虽说我们原本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没有谁会怕死什么的。但比起装备精良程度和心狠手辣来,我们远不能和黑水公司、南非私营武装公司相比。”   “而且在和政府关系上,我们更是想都别想。他们已经在这里深耕多年,上下多番打点,关系早就是处理得面面俱到。不光是南非政府,恐怕就是周边例如博茨瓦纳等几个国家的政府,他们也早打点得很周全了。”   陆虎最后说道,“就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事后不仅黑水公司没有被追责,就连报纸上对这件事的报道也没有任何一字。这样的公关能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钟石听了,久久没有出声。   虽然他可以用金钱开道,短期内帮助石虎公司打开局面,但这样做的后果到底是好是坏,似乎很明显的。陆虎没有向他求援,就已经足够说明了问题。   两人说话之间,车队已经驶进了市区。   约翰内斯堡的市中心并不算太繁华,至少和香港、纽约、燕京等地方不能够相比。但是依然有不少现代化的建筑,布尔人在此统治多年,给这座城市打下了很多现代化的烙印,留下不少欧洲风格的建筑,因此整座城市看上去是一个古典和现代相结合的城市,和世界上其他大部分城市相差无几。   “欢迎你,我最尊贵的朋友!”   车队停在酒店的那一刻,一群身着西装的黑人立刻围了过来,分工极为明确,有去停车的,有打伞的,剩下的人则簇拥在悍马车的门口。   钟石一下车,就看到一名胖乎乎的黑人迎了上来,冲着钟石伸出厚大的手掌,一口流利的伦敦英语,“阁下就是钟石钟先生吧?”   “我就是,你好,这位先生是……”   钟石赶紧露出笑容,伸出手和对方“热情”地握了握,随后下一句就露出底,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是何方神圣,当场就卡壳了。   “这位是盎格鲁黄金公司的董事长,蒂托·姆博维尼先生。”   约翰·保尔森赶紧扒开人群,凑到前去,给钟石介绍道,“姆博维尼先生是特意从伦敦飞过来欢迎我们的。”   因为之前已经和对方有过几次接触,所以约翰·保尔森和对方比较熟悉,当下充当起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来。   姆博维尼口中连连恭维着钟石,心中却是暗暗吃惊不已,原本在和保尔森接触的过程当中,对方总是一副倨傲的态度。这也难怪,毕竟保尔森是目前全世界范围内风头最劲的基金经理。而现在在这位东方面孔面前,保尔森的态度放得非常低,甚至还充当起类似中介人的角色,这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在接触之前,姆博维尼也曾经了解了一下钟石的背景材料,只知道这位先生是个金融大亨,不过是香港地区的金融家。现在看来,自己这边收集的资料相当不周全,至少在保尔森和钟石的关系上,就调查得非常不详细。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居然还有这么多黑水公司的护卫,很显然来历不简单,排场比某些国家领导人都要大!   姆博维尼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一个疑问来。   陆虎等人早就制定好了分工任务,一部分石虎保全的人护卫在钟石周围,另外一部分人则和黑水公司的专家们一起去检查周围的环境,和钟石等人居住的房间安全情况。   一切就绪后,钟石和姆博维尼等人这才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房间,开始了真正属于三个人的密谈。 第222章 阴谋初现   “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姆博维尼难掩一脸的惊骇,断然否决道,“上帝啊,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且不说我们是在伦敦上市的公司,就是在南非上市,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做的。要知道这是违法的,先生们,后果是要坐牢的!”   “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保尔森不慌不忙地点起一支雪茄,递送给姆博维尼,见对方摆手拒绝后,他也不以为忤,笑了笑将雪茄塞入自己的口中,慢条斯理地说道,“SEC知道吗?只要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就算是他们都查不到。即便查到了,就算是基于疑罪从有的原则,他们又能奈我如何?”   “不瞒你说,违规的事情我干的多了。到现在没有被抓住一桩。当然,我也做好了准备,万一被抓住的话,那就和检察机关申请和解。要知道和解的费用可远远低于违规操作获取的利润。你如果不相信,可以问问我身边的这位。”   “对了,你或许还不知道他是谁。现在,让我隆重地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钟石先生,来自香港,他创立了鼎鼎有名的天域基金。”   指着面无表情的钟石,保尔森得意地说道,“或许这位先生有在伦敦市场的经验,可以让你借鉴借鉴。”   “他?”   虽然早就知道钟石不是一般人,但姆博维尼的脸上仍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在他对金融市场有限的认知当中,根本就不曾有过天域基金这样一个概念,“抱歉,这不是冒犯,但是就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否能够和乔治·索罗斯先生相比,谁的名气会更大一点?”   “索罗斯?”   保尔森的表情先是微微错愕,随即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姆博维尼先生,你真是太有趣了,竟然拿这个来做对比。哈哈哈,不瞒你说,索罗斯能和我眼前的这位相比?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姆博维尼顿时一脸羞愧,好在他肤色黝黑,根本看不出来。   “好了,够了!”   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不过一声断喝之下,保尔森顿时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一般,笑声戛然而止,“索罗斯先生的名声比我大上不少,但是……嘿嘿……”   他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钟先生,说说你在伦敦市场发生的一些事情呗?”   眼看着钟石不肯多说,一旁的保尔森就怂恿道,“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不如今天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是的,是的,我也对此非常感兴趣,钟先生,还请你不吝赐教!”   姆博维尼也跟着附和道,“原谅我先前的冒昧,这实在是隔行如隔山,我对你们金融业的情况了解不够,非常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钟先生能够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真的要说?”   望着两人一脸诚挚的表情,钟石开始迟疑起来,片刻之后才反问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不过我首先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从现在开始所说的这一切都严禁泄露,但是如果有别人知道的话,我也断然不会承认的。”   “这是当然!”   保尔森毫不犹豫地就应承了下来,随后他看了看姆博维尼,示意对方也赶紧表态。   “钟先生,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任何一个字。”   为了表示态度诚恳,姆博维尼甚至伸出了手掌发誓,“以我公司和我家族的名义,我蒂托·姆博维尼对上帝发誓……”   “好了,不用这么严肃。”   钟石摆摆手,制止了对方,这才以一副轻松的口吻说道,“其实英国交易所的监管,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严苛,至少在我看来,几乎等同于无。完全不像SEC那样,有事没事都会找你的麻烦。”   “相信你们应该都清楚住友铜事件吧。不错,那件事就是我干的!”钟石淡淡地说道。   “什么?”   姆博维尼还好些,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住友铜事件。而对于保尔森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响在他的耳边,当场他就跳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钟石,“天呐,这怎么可能?”   如今如日方中的保尔森,虽说在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刚刚起步的对冲基金经理,对于这桩当年轰动了整个金融业的大事,又怎么会不了解?当时在伦敦三月铜市场堪称只手遮天的滨中泰男,在数道力量的夹击之下被迫选择斩仓,当时亏损就达到了26亿美元之巨,后续又陆陆续续地损失了14亿美元左右,住友商社在期铜的头寸上损失总共超过40亿美元之多。   当时世界舆论对滨中泰男的对手进行了深度挖掘,但报道来报道去,最终只有一个类似捕风捉影的结论,即量子基金可能深度参与了其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量子基金是不可能投入如此大规模的头寸到其中的,即肯定不是他们一道势力参与到其中。   后续还有谁,任凭媒体如何掘地三尺,都始终没有找到其他势力的踪迹,即便是捕风捉影的报道也没有。时间一久,当热情消退之后,整件事也最终不了了之了。   这还不是让保尔森感到最为震撼的,依照钟石目前的年龄来看,当初介入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这是让保尔森感到最不可思议的。   “当时正经历了债券市场大崩盘,因为某些对冲基金急需一个可以挽回损失的机会,所以他们就盯上了伦敦铜。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盯上了伦敦铜的,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始终隐藏在他们的身后。”   对于保尔森的反应,钟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着继续说道,“过程就不用多说了,就是像媒体报道的那样,几次我们都没有重创铜先生。最后还是经过某些媒体的放风,从美国方面最先动手的。滨中泰男实在是太过于自负了,以至于想着去操纵美国市场的期铜价格,这一下被他们抓住了把柄,SEC迅速跟进,并要求英国方面联手调查,这一下住友商社彻底慌了,这才在匆忙之下撤了滨中泰男的职务,直接宣告失败的。”   “整件事当中,无论滨中泰男如何操纵期铜价格,伦敦方面始终都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直到美国方面的介入,他们才打算真正地介入。由此可以看到,伦敦市场的监管是如何的一盘散沙。当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   钟石轻描淡写地叙说了一遍,再看向两人时,却发现两人均是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姆博维尼还好,他只是捕捉到了关于伦敦市场监管松散的信息。而对于保尔森来说,钟石所说的一切对他而言完全就是震撼心灵的东西,他在二十岁的时候绝对没有勇气和胆量干这样的事情。   “那么,钟先生,我能否问你,在那一次的交易当中,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目瞪口呆了半晌,保尔森才苦笑着问道,“实在是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好奇。”   “这个……”   钟石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他们损失的一半吧?时间太久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记得在和滨中泰男搏斗的过程中,量子基金他们数次退却,空出来的空单都是我在接手。三番两次下来,我手头上的头寸就占到了整个空方市场的三分之一。再结合后来披露出来的信息,我确定头寸应该是滨中泰男多头的一半左右。”   “这么说你至少赚了20亿美元?”   保尔森的双眼都要闪烁出星星来了,“天呐,这还是在接近二十年前。上帝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什么?”   原本只是对钟石参与伦敦市场感到意外的姆博维尼也震惊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连连问道,“二十亿美元,我的天呐,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索罗斯在击败英格兰银行的时候,也才不过赚了10亿美元吧?”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在他拿索罗斯和钟石相比的时候,保尔森会如此肆无忌惮地狂笑了。   这一刻,姆博维尼才意识到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20亿美元,足够缓解目前盎格鲁黄金公司所面临的恶劣困境了。而对方在十几年前就能够做到这一点,现在更不知道会膨胀到何等的地步,这也难怪为什么保尔森会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了。   几乎在这一瞬间,姆博维尼就下定了决心。   “两位先生,关于合作,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同时我也向两位保证,关于董事会我会全力去说服。”他铿锵有力地说道,“不过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想过,我们公司是世界上第三大黄金生产企业,排在我们前面的还有巴里克黄金公司和纽蒙特矿业公司,即便我们散布某些消息的话,这两家不配合的话,恐怕效果也不会太好!”   原来保尔森入股的条件是,要求盎格鲁黄金公司配合他发布公告,以此来影响世界市场上黄金的价格。这自然算是一种操纵市场的行为,所以之前姆博维尼才会犹豫再三,但在保尔森和钟石一黑一白地利诱之下,他很快就选择了屈服。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同事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了!”   保尔森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这一个是加拿大的企业,一个是美国的企业,虽然说想要说服他们的难度很大,但是除了纽蒙特公司有点难度外,其他的问题都不会很大,毕竟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原来都安排好了?”   姆博维尼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却是后怕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幸运的是,他选择对了。   “你的同事?”   钟石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保尔森话语当中透露的信息,“什么意思?在我来之前,你可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隐隐地察觉到,整件事似乎并没有保尔森说的那么简单。   一见两人似乎有不同的意见,姆博维尼非常识趣地站起身来,径直地向外走去,还自顾自地说道:“肚子饿了,我去点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姆博维尼离开之后,钟石声色俱厉地对保尔森说道,“你没有告诉我真相,难道你在撒谎?”   “不,老板!”   保尔森断然否定道,不过他又对钟石换了一个新的称呼,“再过几天,你就自然知道了,请恕我在这段时间之前,先卖个关子。不过你可以非常放心的是,整件事绝对是一桩天大的利好,不,可能比天还要大!” 第223章 狮园狩猎   双方达成初步的协议之后,后面的议价工作将交给专门的人跟进,钟石和保尔森等人则在姆博维尼的陪同下参观了盎格鲁黄金公司的矿区、生产基地等地方。   虽说是参观,不过也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开采矿区灰尘四扬,生产车间里化学品众多,均不适合像钟石和保尔森这样身娇肉贵的大人物,所以粗略地看了两眼之后,钟石和保尔森很快就丧失了兴趣。   到了第三天,盎格鲁黄金公司安排的重头戏终于来了,即草原狩猎。   作为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大陆,非洲有着极其复杂的气候环境,包括了热带沙漠区、半干旱区、赤道区、地中海区等八种不同气候区。而位于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南非,全境大部分处于副热带高压区,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   因为气候的原因,所以生存在这片大陆的动物普遍存在着种群数量庞大的特征,加上经济发展落后,对自然的破坏性远不及其他几大洲,所以非洲的野生动物的种类仅次于南美洲。再加上种群数量庞大、迁徙场面壮观等原因,使得非洲的野生动物变得举世闻名。   随着环保意识的加强,非洲的各国政府在其他国家的帮助下,陆陆续续地成立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其中有些大型保护区甚至跨越了国境。而在这些保护区当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也是名气最大的则属于南非的克鲁格自然保护区。   皇宫酒店就是位于克鲁格自然保护区的一家五星级奢华酒店,它位于自然保护区的深层地带,常年被郁郁葱葱的植被所包围,放眼望去全部是蓝天绿地,亲近自然和舒适入住体验,使得这家酒店成为观光客的不二之选。   自然,像这样的酒店价格也不菲。不过姆博维尼为了讨好钟石和保尔森,还是豪气地包下了顶层的八个房间三天,花费达到了惊人的数十万美元之多。   “现在差不多我们的行程已经接近了尾声,你所说的大事还没有出现!”   皇宫酒店占地数百亩,极为辽阔,但是建筑只有六层楼高,因为在这样的地方建设高层建筑无疑是破坏了景观,很不协调。此时的钟石站在第七层的阁楼上,看着四下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淡淡地说道。   “不着急,他们最迟的今晚就会赶来!”   面对钟石的质问,保尔森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笑嘻嘻地说道,“总归要迁就您的时间的。”   “他们?”   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他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保尔森还不肯说出具体是什么事,钟石的心中不免隐隐有些不满了。不过既然今天晚上就会有揭晓,那他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姆博维尼快步从楼梯走了上来,口中还大呼小叫道,“三个导游,五支猎枪,十五头黄羚羊,三头狮子。”   “这一切不违法吗?”   听到黄羚羊的时候,钟石还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听到狮子的时候,他面皮不禁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保尔森问道,“不会是他用什么非法的途径来获得打猎的名额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得考虑考虑了!”   “不违法,当然不违法!”   不等保尔森回答,姆博维尼就着急地解释道,“钟先生,想必你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不够了解。事实上为了促进生态链的平衡发展,捕猎一直都是被容许的有效手段。例如说一只成年雄狮长期霸占领地和族群,这样不利于其他年轻雄狮的繁衍和生息,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就要干掉它。再比如说黄羚羊,当它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大范围地啃食会对草原造成荒漠化的危险,一定要定期清理。而且合法狩猎现在也是保护区一种重要的经费来源。”   “原来是这样!”   钟石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行人本来数量就多,再加上三名导游的陪同,这一下足足征用了六辆悍马车,外加两辆装有后勤装备的卡车,聚集了八辆车、数十支枪的队伍在半个小时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先生,要不要试试?”   透过铁栅栏,钟石看见一群斑马正在草原上飞驰,黑白相间的条纹在一片绿色中格外显眼,坐在钟石身边的导游眼见着钟石看的有些意往神驰,不禁开口建议道,同时将双筒猎枪递了过去。   “不是没有斑马的名额吗?”   钟石诧异地问道。他的确是有些手痒痒了,接过猎枪,仔细地摩挲了半晌,一股热血涌上脑袋,让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心神迷乱。   钟石知道,这是狩猎的基因在作祟。每个男人都有这样的基因,隐藏在荒野,感受着猎物的心跳,静静地等待,在最合适的那一刹那给猎物最致命的打击。这对猎物来说是一种杀戮,但对人类来说,这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和传承。   “严格来说,斑马并不算太需要保护的动物。尽管法律规定不容许多捕猎,但因为繁衍生息速度太快,所以对斑马的狩猎是被默许的。不过因为斑马没什么价值,加上肉质太过于粗糙,所以我们一般对斑马不感兴趣。不过先生,你可以开两枪试试,权当是练练手。”   那名肤色黝黑的导游讨好地说了一大通,又给钟石装上两颗子弹,详细地讲说了一番瞄准的要诀,这才静静地坐到一边去。   从钟石等人的架势来看,这名导游早就断定这行人不是平凡之辈。事实上能够来这里打猎的人非富即贵,但是阵势大到钟石这种地步的,这名导游也没有见过几次。在得知自己接待的这位是豪客时,他不禁动起了讨好的心思。   开路的司机也很识趣地放慢了速度,以便钟石瞄准。   猎枪缓慢地探出车厢,对准了浑然还不知情的斑马群,很快“轰”的一声,钟石打响了狩猎的第一枪。很糟糕的是,尽管钟石已经按照导游所说的进行了足够的准备,但这一发子弹还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斑马群随即被惊动,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远处飞奔。不甘心的钟石赶紧又开了第二枪,然后这一枪仍然脱靶了。   “呃……”   在鼻子前边挥了挥手,将呛人的火药味驱赶开后,钟石这才苦笑着将枪递送给导游,同时用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前座,恶狠狠地说道,“想笑就笑吧,憋着伤身!”   陆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要不要再试试?”   导游很快就装填上新子弹,握着枪又打算递送给钟石。   只不过这一次钟石断然拒绝了,两发脱靶的经历让他顿时对围猎产生了索然无味的感觉。接下来的时间,他点起一根烟,悠闲地看着陆虎各种秀枪法,例如说偏偏能够打中猎物的躯干,陆虎却偏偏打它的尾巴,又比如明明能够打中眼睛,他偏偏去射击羚羊的羚角。   七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凑齐了猎物,也来到了打猎的终点站,一个用铁丝网严密包围起来、面积大约在数十亩地大小的补给站。   “嘿嘿,今天晚上有野羚羊肉吃了!”   陆虎第一个跳下车,笑呵呵地对钟石说道,同时招呼着其他人赶紧下车,开始安营扎寨。   钟石也跟着下了车,经历了大半天的颠簸旅程之后,他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骨架一般,没有一块肌肉不酸痛。钟石舒服地活动了半晌身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保护区的腹地,四周是苍翠的一片绿色,草长莺飞之间隐约可见羚羊群的出没,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两声猛兽的怒吼。微风吹拂,阵阵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就是一振。   “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保尔森已经走到了钟石的身边,他挥舞着手上的猎枪,有些炫耀地说道,“我打到了一只羚羊。”他指着心脏部位,“一枪致命。”   “是吗?”   钟石倒是有几分惊讶,不禁多看了保尔森几眼,“没想到你这个家伙居然这么走运?”   “走运?”   保尔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其实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好多次了。每当遇到重大问题,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到这里来寻求纾解。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我的福地,每次我从这里回去,总能遇到大收获。”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钟石裹紧身上的衣服,朝着营地走去,“其实我们在市场上,和这些野兽并没有两样,也都是丛林法则。而举着枪的猎人,就是那些制定政策的央行、财政部,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别人的枪口,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可笑啊可笑!”   “谁说不是呢!”   保尔森有感而生道,“其实我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猜测包括美联储,欧洲央行和世界上其他国家、地区央行的意图,如果猜对,我们就能赚上一大笔。如果猜错,我们只能认输离场。不过到现在为止,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说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好了,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了。”   钟石走到火堆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此时的火苗已经蹿得足足有半人高,温暖的感觉让他舒服了不少,一边烤着火,一边兴趣盎然地看着那些导游们处理猎物,钟石又说道,“现在你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记住,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自然,自然!”   保尔森点头哈腰道,“其实拿现在的情景来形容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这一次我们要玩一个大的,彻底改变我们是被捕猎动物的角色。现在,拿枪的家伙就是我们的目标!”   “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保尔森的话钟石并没有听清楚,但是“拿枪的家伙”这几个字眼还是被他准确地捕捉到了。他惊讶地看着保尔森,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一次的目标不止是黄金,还有外汇?”   “远不止这些!”   保尔森的面皮猛然抽搐了两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不止黄金和外汇,只要能做空的标的,全部是我们的目标。”   “天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钟石长身而起,面色凝重地看着保尔森,眉头蹙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你难道疯了吗?” 第224章 深夜密谈(一)   “嗡嗡嗡……”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阵阵轰鸣声,顿时将钟石的目光吸引过去,他极目远望,只看到远处天空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黑点。不过一分钟之后,黑点的整个形态就清晰地出现在钟石眼中,一架直升飞机正高速地朝这边飞来。   “有情况!”   陆虎脸色当即就是一变,飞速扔下手头上的羚羊,冲着众多保镖打了一个手势。原本还松散无形的安保团队顿时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其中数十人二话不说,抄着身边的枪械分工明确地散到钟石等人周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包围圈;另外一些人则钻进了帐篷,片刻之后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手头上却是多了RPG、防弹衣、狙击枪等物件。   “穿上!”   陆虎接过两件防弹衣,随手抛了一件给钟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随即三下五除二地穿上防弹衣,拔出腰间的手枪,挡在了钟石身前。   “轻松点,伙计们,不是敌人,不是敌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保尔森直接看懵了,等到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RPG火箭筒的保险盖已经打开了,他慌忙大声喊道,“先生们,保持冷静,来人是我的朋友!”   只是很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战术素养极高的安保团队们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防卫命令,只等陆虎一声令下,RPG、狙击枪等远程重武器就会立刻开火。   “钟先生,赶紧让他们住手!”   保尔森急得直跺脚,赶紧向钟石劝道,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在场的主心骨只有一个人,即钟石本人,只有钟石的话陆虎才会听。   而姆博维尼,则早已经双手抱头,趴到了地上。他将头深埋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像极了一只躲在翅膀里的鸵鸟。最为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这家伙因为过于紧张,竟然将身上的防弹衣穿反了。   “约翰,到底来的是谁?”   此时的钟石也是脸色凝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到了这个时候,那架直升机已经有拳头般大小,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不是一架武装直升机,只是普通的民用直升机,这意味着即便上面装载了火力,也不会太过强大。   “是……嗨,我暂时也不知道是谁!”   保尔森原本想第一时间就回答,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清楚飞机上的是谁,当即猛然一叹气,随即悠悠地说道,“不用担心,等他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到底是谁!”   “继续戒备,不要开火!”   一旁的陆虎也听到了保尔森的话,大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大声地向安保团队喊话道,“等他们表明身份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请注意,请注意,直升机,请表明你的身份。”   眼见着直升机越飞越近,众人越来越紧张,此时的黑水小组显示出高度的军事素养,他们当中的一名成员早已经拿出电台,调到民用频道喊话道。   与此同时,那名拿着狙击步枪的队员,也在有意无意地利用瞄准器,将夕阳余光反射到驾驶舱上。   很快直升机就做出了反应,缓缓地停落在数百米开外的开阔平地上,紧接着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高举着双手朝这边走来。   等这名男子离开后,直升机再次轰鸣起来,一个盘旋后就从来路返回了。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约翰,是你吗?”   西装男子慢慢地走到供给点,当看到荷枪实弹的一群人之后,当下吓得腿哆嗦了一下,朝着人群大声喊道,“约翰,告诉他们不要开枪,千万不要开枪!”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跪了下来,双手依旧高高地举起。   在美国,如果出现警察拿枪对准的情况,当事人一般的反应就是跪下,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所以来人一做出这个动作,钟石立刻断定来者是个美国佬。   “是格里芬,肯·格里芬!”   就在来人跪下的时候,两名护卫已经冲了出去,飞快地跑到他身旁,上下左右地仔细搜索了一番后,确认对方并没有携带武器后,这才一左一右地挟持着他,带进了供给点。   约翰·保尔森看清楚对方的脸,这才长出一口气,对着钟石解释道,“城堡基金的肯尼斯·格里芬,他当初和我一起,参与了对五大投行的做空,是我的朋友。”   在知名对冲基金经理当中,格里芬是相对于比较年轻和英俊的一个。不过等到他被架到钟石的面前时,一张脸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了。   “约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勉强站直身体,冲着保尔森怒吼道,“难道你没有对钟先生说过我要来吗?刚才要是发生了什么,难道你负责吗?”   不等保尔森说些什么,钟石就大度地伸过手去,安慰对方道:“不好意思,格里芬先生,事先我对你的到来并不知情。不过现在误会消除了,你也不要去责怪约翰,即便他事先告知,该有的防卫也会有的,毕竟在这个地方,这些都是必要的。”   “当然不会。”   面对钟石,肯·格里芬相当热情,脸上的郁闷和不满顿时一扫而光,他热情洋溢地握住钟石的手,微微弯下腰,态度可以用卑躬屈膝来形容,“钟先生,你好,久仰大名,这一次终于见到了,我感到非常荣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钟石不明所以,朝着保尔森看去,却见保尔森正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同时他口中还说道:“对了,待会还会有几个人要来。钟先生,让你们的人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误伤了朋友。”   既然保尔森暂时不愿意说,钟石自然不会勉强,当下小声吩咐了陆虎两声,几人同时又坐回到了篝火旁边。   虽然有陆虎的解释,但黑水和石虎的安保团队还是不敢大意,他们留下几名外巡警卫的人员,其他人则也重新坐回了篝火旁边,只不过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卸下武器。   姆博维尼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钟石这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厚着脸皮挤过来,而是和一群保镖们坐到了一起。   “怎么,约翰,你还没有对钟先生说过什么事情吗?”   脱下昂贵的外套,毫不怜惜地垫在了地上,肯·格里芬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了看一旁正在处理羚羊的陆虎,和他腰间的手枪,格里芬的嘴角微微抽动,收回眼光后,他这才发现钟石正淡淡地看向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保尔森并没有向钟石透露整件事,当即脱口而出地问道。   “没有!”   保尔森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我想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说。”   “你说得是。”   经过这么一解释,格里芬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称是道,“的确是我唐突了,这件事最好是所有人在一起商量,才比较妥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城堡基金这几年业绩暴涨,已经成为最出色几只中型对冲基金之一了吧。”   对于两人的对话,钟石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很快谜底就会揭开。初次面对格里芬,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说。   “钟先生居然知道我们?”   只不过钟石的这些客套话,落在格里芬的耳中,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意味。只见他满脸惊喜地看着钟石,不敢置信地说道,“像我们这样规模的对冲基金,居然能够被钟先生注意到,这实在是一种荣幸。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们干得不错!”   钟石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感到非常奇怪,虽说格里芬经营的城堡基金只不过是中等规模的对冲基金,但对方对自己似乎是过分客气,谈吐之间总有种讨好的意味在其中,“听说你们在不凋花基金头寸上,赚了一大笔。不得不说,这一笔交易干得非常漂亮!”   “嘿嘿嘿,这算不上什么。”   这句话正搔中了格里芬的痒处,只见他得意地笑了笑,看似随意地摆了摆手,口中却不停地说道,“其实也是我运气好,意识到当时天然气头寸的价格实在是被低估了,所以冒险接下了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气头寸。正好在最后,做空不凋花基金的那些家伙也赚够了,所以最终顺利地平了仓,赚了一些钱罢了。”   “赚了多少?”   保尔森好奇地问道,“肯,这里也没有外人,可以告诉我具体的数额。”   肯·格里芬朝着陆虎望去,见钟石微微点了点头,意识到是自己人后,这才得意地伸出一个手指,“十亿美元。”   十亿美元对于谈话的三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连入门级别都算不上。但对于一桩交易能够赚取如此大的利润,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桩非常成功的交易。   保尔森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向钟石时,却发现对方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禁脱口而出道:“天呐,钟先生,做空不凋花基金的人难道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钟石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当初的对手,看来这个圈子实在是太小了。”   这一番话,犹如滚滚惊雷,在肯·格里芬的耳边炸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桩交易,对手竟然就是坐在对面的钟石。一想起当初的情况,如果天域基金不平仓而是选择交割的话,那城堡基金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清盘。   顿时,他的后背渗出层层细汗,刚才的那点得意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接下来的时间,他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对了,肯,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保尔森似乎很乐意看见格里芬吃瘪,眼见着对方这副反应,他又不失时机地给对方撒了一把盐,“你知道保时捷的那件事吗?先是给欧洲的对冲基金下了一个天大的圈套,随后整件事又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大众集团竟然反收购了保时捷集团。”   “这样的事我当然知道!”   格里芬龇牙咧嘴地说道,“整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呢?约翰,你为什么说这个?”   他的表情突然凝滞了,仿佛意识到什么,再看向钟石的时候,对方依然在拨弄着火堆,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专注和恬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两人对话一般地宁静。   “不会……”   格里芬指着钟石,小声地向保尔森求证道。   对于他的问题,保尔森只是暗暗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225章 深夜密谈(二)   巧合的是,在这个时候远处再次传来嗡嗡的轰鸣声,将这个尴尬时刻恰时地打破,否则肯·格里芬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又有人来了!”   格里芬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眺望,借以掩饰心中的震惊。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四位基金经理,直到保尔森确定不会再有其他人来的时候,这堆篝火的旁边已经坐满了人。   钟石心中非常惊讶,因为来的人都是业界鼎鼎有名的高手,有他很早就熟识的桥水联合基金的雷·戴里奥,有最近风头非常强劲的潘兴广场基金经理威廉·阿克曼,也有老牌做空高手吉姆·查诺斯,还有在做空雷门兄弟当中震惊市场的戴维·埃因霍恩。   加上钟石,在场一共有七名对冲基金经理,全部都是业界最顶级的存在,若以资金量来统计,这些人手中控制的资金则达到了惊人的4500亿美元,相当于世界排名第十三的韩国GDP的一半。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边和他们说笑着,钟石一边在心中嘀咕道。   依照目前的架势,保尔森所图谋的绝对不小,否则他没有必要聚集如此豪华的阵容,这绝对是对冲基金业最顶尖的组合了。   “好了,人也到齐了,我们正式开始吧?”   眼看着众人差不多都熟络了,保尔森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之后,淡淡地询问道,“作为本次活动的召集人,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大家都将通讯工具交出来吧。”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默默地掏出手机,交给在场的唯一一个业内人士陆虎。朝着钟石微微地点点头,陆虎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飞快地在手机上拨弄着,很快这些手机就变成了一堆松散的零件。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保尔森这才对钟石说道:“其实这一次来,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讨论一下未来世界经济的走势。我想集合了我们的智慧,应该能够准确地猜测出那些持枪者的动向。”   “持枪者?”   雷·戴里奥朝着火堆上添加了一根枯枝,不解地问道,“约翰,你在说什么?”   作为在场管理资金规模仅次于钟石的对冲基金经理,雷·戴里奥不论是年纪还是影响都远远超过保尔森,但保尔森在去年的业绩堪称震古烁今,所以他也默认了由保尔森充当这次会议的召集人的这一事实。   “这是我和钟先生刚才开的一个玩笑。”   保尔森的鼻翼扇了扇,这才想起来其他人并不明白这个“典故”,当即笑着解释道,“刚才在草原上狩猎的时候,我们把动物比喻成像我们这样的对冲基金,把央行、财政部这样的机构比喻成持枪的猎人,事情就是这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等等!”   在保尔森正式开口之前,钟石突然说道,“先生们,你们不感觉到奇怪吗?在场的人几乎涉及到了各个资本市场,但是唯独缺少了一个最为重要的市场,即债券市场。如果谈到持枪者的动向,我想最先受到冲击的,应该是固定收益市场,难道我们不打算涉足这一块吗?”   “哦,对了,我忘了还有一个人!”   保尔森一拍额头,这才恍然醒悟,“对了,比尔·格罗斯先生也同意加入,不过现在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出了一点问题,好像是内讧,所以他目前没有办法抽身前来。不过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都会通告与他,在合适的时候他也会提供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   钟石暗自嘀咕了一声,没有说出声来。他知道谜底眼看就要揭开了,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   “事情是这样的,在年初看到钟先生发表的一篇文章,我初步有了这样一个计划,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和筹划,终于能够在今天将大家聚集在一起。”   “我的文章?”   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钟石略一沉思,就想到了最近他只发表过一篇文章,严格说来是一篇访问,即刊登在希腊《每日报》上那篇关于对希腊经济甚至是世界经济分析的文章。   “对,就是那篇文章!”   阿克曼猛一拍巴掌,激动地说道,“我也是从那篇文章得到灵感的。不过在保尔森找到我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整件事还能这样发展,即便是现在想想,都还是很激动。”   “你的看法和我一致!”   戴维·埃因霍恩也连连点头道,“不过整件事充满了不确定性,我想了好久才决定博上一把。吉姆,你的意见呢?”   “我没有意见!”   吉姆·查诺斯面无表情地说道,“哪里有做空,哪里就有我。市场越混乱,机会越多,这将会是一次好机会。”   他一向寡言少语,但每次说出的话都很精辟。众人听到他所说的话,心中均是感到一凛,不由地升起阵阵寒意。   当然,除了还不知所以然的钟石外。   “我分析的希腊经济的文章?”   一边悄悄地观察几人的反应,一边回想自己说过的话,钟石很快就意识到保尔森所说的意思,当下脱口而出道,“不会想做空希腊吧?”   “不对,这和黄金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下一刻,钟石就断然否定道,“可到目前为止,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要指望我相信,你们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谈论全球经济后续发展和各国央行振兴经济政策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   众人的脸色均是一变,不约而同地看向保尔森,只见他笑容不改,饶有兴趣地说道,“的确是我们共同认定的人,只是从我的只言片语当中就能猜测出来。先生们,你们现在还有疑问吗?”   听到保尔森的话,除了钟石外的其他几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人下意识地点点头,有人则是眉头紧蹙,没有说话,还有人则是微微地摇头,表示并不赞同保尔森的话。   “你这是在考验我?”   钟石何等聪明,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沉下脸去,不悦地说道,“先生们,如果你们再不能痛快地说出来意,我可要失陪了。”   说完之后,他长身而起,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抬腿就准备往外走去。   此时的陆虎正默默地转动着架在火堆上的羚羊,当看到钟石起身的动作后,他手一甩,悄然摸上了腰间。如果这群人再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他可不介意开枪。   “是这样的!”   坐在钟石身旁的雷·戴里奥赶紧拉住钟石,“放松点,钟先生,整件事其实是这样的。在意识到你对欧洲的观察后,我们认真地考虑了一番,决定以你的意见作为策略依据,全面进军欧洲市场。因为是参考了你的意见,所以我们在后面的投资决策中,还是会以你的意见为主要参考。”   “简单点来说,你领导我们,提供投资意见,我们共同投资欧洲资本市场。哦,不,是宏观市场。”   约翰·保尔森也站起身来,面色焦急地劝说道,“整件事就是这样!”   “整件事是这样?”   钟石停下脚步,面色狐疑地看了众人一眼,不解地问道,“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是宏观方面的高手,又何必参考我的意见?再说,即便是我说的意见,你们又会真的听从吗?”   “我们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所有的意见都只是参考,具体的操作还是根据个人的决定。”   雷·戴里奥又解释道,“不过依照我个人的意见,我还是倾向于相信你的意见的。别的不说,在座的各位有哪个敢说,自己在市场的洞察力和对全局的把控程度,能够超越钟先生的?”   有了戴里奥的支持,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即便是保尔森也只能识趣地把嘴闭上。因为一来戴里奥说的是事实,第二则是戴里奥和钟石的资金管理规模加在一起,超过这个所谓“松散联盟”总资金额的一半还多,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会不识趣地反驳?   钟石这才重新坐下,陆虎也将摸向腰间的手悄悄收回。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根本没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钟石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有了思路,顺着希腊这条线继续思考下去,“既然盯住了希腊,而且还有国债这一条线索,看来你们是打算全面做空希腊了。”   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地等着众人的下文。   “依照各位的风格,到一定程度收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样不符合利润最大化的目标,同时也不太可能影响黄金的价格。”钟石继续沉思,口中喃喃自语道。   还是没有人开口,只有来自远方的风在猎猎地作响,仿佛是在回应着钟石的话。   “我知道了!”   五分钟后,一个过于匪夷所思的念头突然蹦进钟石的脑海,以至于他的瞳仁因为过于惊骇而猛然收缩,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飞快地跳动。   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我知道了,因为货币发行权的消失,所以你们打算让希腊破产!天呐,这是真的吗?”   “等等……”   不等众人有所回应,钟石又说道,“还不止是希腊,还包括其他潜在的国家,包括那些收支不平衡的。恐慌情绪一旦产生,就会迅速蔓延,而且因为政治的原因,这些事情也不可能在一时半会就会被解决。恐慌蔓延,避险情绪将会迅速生效,到时候不管是债券还是黄金这些品种都会严重受益。是不是这样?”   “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回轮到保尔森恍然醒悟了,只见他一拍大腿,不住地悔恨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其他国家也有操作的空间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就真的要发财了!”   保尔森的话无疑是印证了钟石的猜想,这一刻他如梦方醒。   “你们疯了吗?”   钟石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指着众人说道,“上帝啊,你们清楚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这是在做空欧洲,严格地说是挑战欧洲中央银行和各国政府。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什么要对付持枪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挑战各国央行,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过,索罗斯曾经做到了,钟石自己也做过。但是自从2000年以后,除了南美那些动荡的政权外,这个世界上已经绝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亚洲金融危机给各国央行上了一堂沉痛的课程。   而现在,保尔森纠集了一批人,准备挑战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一:欧元区。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还打算推举自己做盟主!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这是此刻钟石心中唯一的念头! 第226章 深夜密谈(三)   欧盟是个什么组织?   2008年的统计数字,整个欧盟GDP达到了18.4万亿美元,而同年的美国GDP为14.2万亿美元。这意味着整个欧洲经济体的产值加起来,甚至比全美加起来还要庞大。   这还没有计算和欧洲经济联系异常紧密的英国。   想要撼动这样一个经济体,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钟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要把他架在火堆上烘烤。   “不,不,不!”   在见识了美国政府在国债市场背后使出的招数后,钟石已经打定主意和这些政府保持距离。在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黑幕和阴谋,稍微一个不小心,粉身碎骨就有可能是钟石的最后下场。   所以他断然拒绝。   “保持冷静,钟先生,不要着急拒绝。先听听我的观点,再做决定也不迟,可好?”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面色大变,包括保尔森在内,他们知道如果钟石不参加的话,整个计划几无成功的可能。不过凡事总有例外,雷·戴里奥是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只见他站起身来,缓缓地环视了一圈后,这才沉着劝说道,“算起来,我们也认识了十几年。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我们就曾接触过。直到今天,你依然没有撤回在桥水联合基金里的投资份额,足以看出你对我的信任,对吗?”   钟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到和雷·戴里奥的交情,钟石曾经通过钟意和对方交流过,后来发迹之后又曾经投资过桥水联合基金。经过这么多年,当年的一点资金已经膨胀成惊人的数目,当然这一切远不能和钟石今天所获取的一切相比。   说起桥水联合基金,就连钟石也对其赞不绝口。这家基金堪称是除了天域基金外的第一对冲基金,管理资金规模高达千亿美元足以说明这一切。   即便索罗斯在巅峰时期,也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在此之前,我也不认同这个想法,但是在经过对欧洲国家相互之间的关系,包括政治、经济等各种因素的综合考量,我最终认为保尔森的这个计划可行。”   既然钟石愿意听,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雷·戴里奥默默地坐下,捡起一根树枝,小心地拨弄着火堆,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在最初的计划当中,我们盯上的只是一个国家。你也知道,因为货币政策的丧失,所以欧盟当中的一些国家会面临破产风险,又恰逢现在经济不景气,所以给了我们做空的可能。”   国家会不会破产?   这个问题在八十年代中期就曾经有过回应。当时在美洲债务危机爆发之前,整个华尔街疯狂地向那里投放资金,因为那里是全世界收益最高的地方之一。虽然时常有风险提示,但是华尔街坚信“国家不会破产”,依然大肆地投资南美洲。   后来危机爆发,美洲国家无力偿还债务,只能通过重组的方式进行延期偿还,华尔街一时损失惨重。这场债务风波一直拖延到了现在,因为有些机构根本不接受债务重组方案。就在前段时间,一艘阿根廷军舰在非洲被扣留,就是因为某家对冲基金在海牙控诉,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逼迫阿根廷政府还债。   不过对于第一经济体的欧盟来说,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整个地区实在是太富裕了。   但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下面,却隐藏着冰冷的事实,即欧盟当中的某些国家的的确确存在破产的可能。   因为发展的不均衡,所以欧盟当中一些国家的债务率偏高。虽然欧元币值足,但发行的数量却是掌握在欧洲央行手中。即一个国家如果无力偿还外债的话,那么它要不向欧盟当中的强势国家求助,要不就脱离欧洲经济共同体,重新恢复发放货币的权利。   对于前者来说,救济穷国肯定会引起民众的不满,是否能够通过还需要再观察,这取决于一系列影响因素,不止是经济上的,还有政治、文化等众多原因。而对于后者来说,一个无力偿还外债的国家,其重新发行的货币,到底有多少足金量,又在多大程度能够被市场承认,同样和前者一样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所以综合上述,欧盟当中某些国家有破产的风险,的确是客观存在的。而且这种风险还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危害到整个欧盟的团结,都是极为有可能的。   “这就是我们的逻辑。”   雷·戴里奥简单明了地将其中的关节讲清楚后,这才一摊手道,“很多都是在你刚才的启发下才想到的。虽然我并不羡慕保尔森的业绩,但却不得不信服他识人的眼光。钟先生,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   被他这么一称赞,钟石心中颇为受用,但他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整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要考虑方方面面。   “欧洲呢?”   钟石说道,“如果整件事被欧洲的高层知道,他们会不会采取某些不见光的措施?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我始终觉得,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干的话,无疑是在挑战整个欧盟的权威。”   这是钟石第一次说出他的疑虑,众人听后心中大喜,他们知道钟石不是那么抗拒了,而开始认真地思考整个计划。   “这个很有可能,但我们要考虑好分寸,所以我决定邀请一个欧洲的基金加入。”   这个时候保尔森说话了,“必须是一个有分量的基金,和政府关系亲密,一来他们帮我们承担一部分舆论压力,如果整个计划泄露的话,另外一方面充当我们的内应,时刻了解他们内部的风向。”   “只要我们将整件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我想欧盟当中的核心国家会很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在内部,他们也有众多分歧。但是我们如果将整件事搞大了,他们肯定会出面警告我们一番的,到时候我们再收手也不迟。”   “毕竟我们代表了美国的势力,而钟先生你,代表的则是华夏的势力。如果真的起了冲突的话,极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冲突,这样双方都下不了台,所以最终事态将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就是平衡术。”   保尔森信心满满地说道。   “可是,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必要的时候,美国政府会出面干预呢?”   不得不承认,保尔森的这番说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钟石也有些被说服了,但是新的疑问紧接着就出现了,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宛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瞬间他想明白了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美国政府在背后操纵,是不是?或者说,这是新总统默许的经济战争?”   没有人说话,钟石的目光所及,所有人都在躲闪。这一幕落在钟石眼中,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原来如此!”   钟石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只是美国政府的马前卒,目的是为了搅乱欧洲这趟浑水,将发生在美国本土的危机转嫁到欧洲身上。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欧盟这样一个庞大的经济体,才能够承担像美国这样规模的危机,其他诸如亚洲、南美洲都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整个计划就大有可为了,钟石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我?”   整件事的脉络渐渐地明朗后,钟石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了,开始认真地讨论起整件事的可行性,“关于这一点,我非常好奇,同样这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如果不能够得到我满意的答案,不排除我退出这个联盟。”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整个对话的框架已经达成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问题。虽然后续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但对于今天的会谈来说,初衷已经接近于完成。   “不知道钟先生有没有看过电影《不可能的任务》?”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保尔森的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伊森亨特所带领的特工队,帮助政府解决各种麻烦。但是当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政府是不承认他们存在的。这就是我们和政府之间的真实关系,这一点我想大家都要明白,他们只信任例如摩根大通、斯坦利、花旗银行那样的大机构,我们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角色。”   “但因为对冲基金的性质,使得我们成为整个市场上嗅觉最灵敏的一小群人,因此对他们来说,我们又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在我稍微向华盛顿透露整个计划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是沉默的,我将这种态度理解为默许。”   “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我们真的要操作的话,必须要找一个像伊森霍克那样的角色,睿智、勇敢、聪慧、冷静有洞察力,同时有号召力和影响力。想来想去,我认为这个角色非你莫属,其他的候选人都不合适。”   “首先,整个计划的灵感来源是你的文章,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可能抛弃你。其次,根据你超前的目光以及刚才的表现,已经深深地折服了我们。虽然在此之前,我们对整个团队的领袖还有疑问,但相信经过刚才的一番表现之后,在座的人没有疑问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头向其他人投去询问的目光。被他目光扫中的人均是点头称是,看来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确是达成了协议。   “最为重要的一点,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们共有的特质:用好听的说法,是上进和野心;用不太讨人喜欢的说法形容,则是贪婪不知足。我想我们都是同样的人,不是吗?”   保尔森说完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石,“这个理由充分吗?”   “这个说法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钟石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即在事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你们怎么保障我的安全?当然,我说的是极端情况下。”   他没有提到义务,因为一旦计划真正展开,整个团队都将围绕着他进行,所以在那一刻他就将承担起沉重的压力。他也没有提到权利,因为在场的人数他的资金规模最大,一切顺利的话相信他的收益也会是最大的。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即如何面对欧洲方面可能出现的怒火。钟石若是作为整个团队的领头羊,欧洲方面在察觉之后,只会迁怒到他的头上,毕竟他没有美国政府的庇护。   “这个问题……”   保尔森沉吟起来,久久不说话,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我差点被你迷惑了,其实包括我们在内,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候被抛弃。但是对于钟石你来说,这完全不可能,因为无论如何,华夏都会保护你的,对不对?”   “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即在任何时候,只要你被欧洲方面找上麻烦,我们会肯定美国政府出手一次。不过只有一次,因为到那个时候,不管事态怎么发展,都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到时候我们会撤离,你明白吗?”   虽然不清楚目前保尔森在华盛顿经营得怎么样,又得到了美国方面什么样的承诺,但有了这个保证,钟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加入!”   钟石站起身来,郑重地向着中央位置伸出手来,轻松地说道。   左右看了看,雷·戴里奥第二个伸出手来,紧接着保尔森也伸出手来,最后所有人都伸出手来,在熊熊烈火旁,在南非的漫天星光下,在众人一阵高呼声后,这个联盟就算是达成了。   “好了,该吃东西了!”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陆虎这时开口道,同时将烤熟的羚羊从火堆上搬了下来,架到另外一个支架上。   整只羚羊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金黄色,同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宛如琥珀的油脂从脆皮中渗出,滴滴掉落在地上。这些尝遍了山珍海味的基金经理们,看着也是相当眼馋,甚至有人已经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钟石白天奔波了半天,晚上又和这些家伙斗了好些心智,也已早就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眼见着终于可以用餐,他狠狠用手掌扇了扇,在闻到夹杂些许焦糊味的肉香后,脸上露出陶醉和满意的表情。   “欧盟,是不是也像这只肥羊?”   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脑海,让钟石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第227章 欧洲之行(一)   “关于索罗斯……”   敲打着桌面好半晌,钟石才迟疑地问道,“最近听说过有关于他的消息吗?”   如果上一次不是误打误撞和美联储做了一番交易的话,钟石恐怕就真的要栽在了十年期美国国债市场了。从事后的复盘中钟石意识到,当初他选择了美国十年期国债,很大一定程度受到了频繁高调亮相的索罗斯的影响。   这一发现让他毛骨悚然,再也不敢小觑这个花甲老人。   因为保尔森已经做了一次他的内应,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太过于依附钟石的人,所以在询问索罗斯的问题上,钟石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你终于说出来了!”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保尔森的反应竟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感谢上帝,钟先生,你终究还是相信我的!”   转念之间,钟石就明白了保尔森的心理,这是他的投名状。利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示好,潜台词即在索罗斯和钟石这两个对立面当中,保尔森依然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钟石心中微微有些唏嘘,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保尔森的下文。   “其实在谋划整个计划的时候,政府方面曾经提出让他来代替你,但是被我断然否决了。”   保尔森开始大表忠心,“且不说这段时间他损失惨重,就单单是当年他的道德风险,就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位置。还有,虽然我最近并没有特意关注他的动向,但是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大概是他因为业绩大幅下跌,导致投资者的不满。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焦头烂额地安抚着投资者吧?”   说着,保尔森嘿嘿地笑了起来。   对于目前的保尔森来说,投资者是挥舞着支票本,跟在他身后央求着他来管理资金。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比如说索罗斯,则是四下央求,用各种承诺和保证来恳求投资者不要赎回资金。这近乎于天上地下的差别,足够让他感到自豪。   “这样最好!”   钟石这下彻底放下心来。   对保尔森的志得意满,钟石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保尔森原本并不在顶级对冲基金经理的圈子里,现在以一个极度强势的姿态跻身进来,对那些所谓鼎鼎大名的老牌资深人士有点意见也在所难免。   索罗斯若是现在忙于其他事,就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来给钟石挖坑,这是钟石最乐意看到的。   虽说保尔森对索罗斯的态度很有些鄙夷的意味,但钟石却一点都不敢这样想。和索罗斯纠缠了数十年,钟石很清楚这只老狐狸的城府之深,手段之多,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对冲基金经理。   不过钟石也不打算提醒保尔森,对方正处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且不说两人的交情是否到了这一步,单是时机就很不合适了。   “我这一次选择的合作对象,原本索罗斯也是有资格参与其中,但我一想到你,就果断地断绝了这个念头。”   保尔森没有察觉到钟石的心理变化,依然自顾自地说道,“安插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到整个团队当中,这种愚蠢的事我自然干不出来。钟先生你放心,前几天的那几位,我已经全部打了招呼,他们当中不会有人泄露一个字给量子基金的。”   “这我倒是不担心。”   钟石笑着朝保尔森点了点头,“即便索罗斯自己察觉,我们也占据了先机。而且我们之间再怎么不和,依照索罗斯的精明,也不会向欧洲方面发出警示的,毕竟这将得罪整个美国资本,另外也不符合他逐利的天性。”   “这倒也是!”   保尔森低头沉思了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了,休息一会儿,旅程还长着呢!”   说了半天,钟石倦意渐渐上来,打了个哈欠,就朝着后舱的主卧走去。   在南非逗留了五天之后,他们终于启程回去。因为要拜会一位香港的客户,保尔森选择了搭乘了钟石的客机。   看着钟石的背影,保尔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谈论索罗斯的话题上,钟石一边说并不担心对方会有什么逾规的举动,另外一边却结束了对话,言下之意自然是默许了保尔森的做法,不让索罗斯进入这个团队。   想了又想,最终确认对方的确是这个意思后,保尔森这才沉沉睡去。   ……   一个月后,一则关于保尔森基金的新闻出现在众多媒体上:南非盎格鲁黄金公司和保尔森基金联合宣布,保尔森基金将以9.8亿英镑的价格,收购盎格鲁黄金公司12%的股份。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钟石已经身处风光优美、气候宜人的希腊半岛了。   早在两天前,保尔森方面就已经通知了钟石,对盎格鲁黄金公司的收购已经结束尾声,预计在这两天就会有结果。这是一个信号,针对欧洲的操盘将正式拉开大幕。   作为整个计划的核心人物,钟石也已确定了行程。他将在未来的两个月内,在欧元区国家实地考察一番,通过亲身经历来确认做空的可能和潜在的力度。   第一站选择在了希腊半岛。   希腊,位于欧洲东南部的巴尔干半岛南端,北部与保加利亚、马其顿、阿尔巴尼亚接壤,东北与土耳其的欧洲部分接壤,西南濒爱奥尼亚海,东临爱琴海,南隔地中海与非洲大陆相望。   经济方面,因为经济基础薄弱,所以希腊的工业制造业并不太发达。但是濒临自然港口,所以自古以来,希腊的造船业就异常发达。海运、旅游、侨汇是希腊外汇收入的三大支柱。在三大产业当中,农业占据的比重接近四成,工业只有不到三成的份额,而剩下的则是来自于服务业。   “钟先生这一次是来旅游?”   从雅典国际机场出来,费德拉·盖尔看着坐在后排的钟石,兴奋地问道。   “是的。”   钟石面不改色地说道,“这里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发源地,也是希腊神话众神的所在,所以我一直都想来看看,只是抽不出时间来。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所以我就过来了。”   因为认识的人不多,加上打着“私人性质”的旗帜,所以钟石只能麻烦费德拉·盖尔。不过因为对方财经记者的身份,所以他即便说话,也是斟酌再三才开口。   不过钟石倒是多虑了,恐怕现在他将整个计划全盘托出,费德拉·盖尔都不可能相信,原因自然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这倒是!”   听到钟石赞美自己的国家,费德拉·盖尔心中喜不自禁,连连说道,“除了卫城外,我们还有克诺索斯遗址、马其顿王陵、阿波罗神庙、赫拉神庙等地方可以游览。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世界文化遗产,是整个希腊的骄傲。”   “是吗?”   钟石暗自点了点头,“不过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你说的这些地方平日里游客多吗?有没有其他什么清净的地方可以游玩?”   “这样啊?”   听了钟石的话,费德拉·盖尔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道,“其实我说的这些地方,如果是在旺季的话都有很多游客。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来自其他地区的游客少了好多。或许是因为经济危机的原因吧,谁知道呢。不过如果要说特别清净的地方,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旅游业出现了问题!   这是钟石的第一反应。不过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淡淡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必要了。你说的这些地方,还有其他的景点,只要时间容许的话,我都会去看一看,毕竟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你是大人物,时间自然宝贵得很。”   费德拉·盖尔轻咳一声,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他又说道,“对了,用不用让我帮你们找一个导游?”   在钟石的身旁,江山正好奇地看着路边的风景,不时地端着相机拍照。   “酒店会安排的吧?”   对于费德拉的热情,钟石有些不能适应,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不,酒店的把戏你们或许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得很。”   费德拉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很多时候酒店和导游都是合作关系,他们报上相对较高的价格,私下之间进行分成。实际上本地人导游的价格,只有酒店提供导游价格的一半。不过最近经济不景气,导游的费用又下降了不少,如果单纯地寻找一位本地导游的话,绝对能够剩下一笔钱。”   说到这里,费德拉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的这位,并不是一位缺钱的主。当即他就涨红了脸,四下胡乱地张望着,试图掩饰一脸的窘态。   “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出乎费德拉意料的是,钟石不再表示拒绝,而是点着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原来世界上顶级的富豪,也是这般节俭。费德拉心中暗暗地想着,大为感慨。   “该死的,又是示威游行!”   一行人说说笑笑之间,汽车就快行到了希腊市中心,但此时费德拉的车却停滞不前了,因为前面的道路上聚集了很多人,黑压压地看不到队伍前列。   费德拉不由地猛然一拍方向盘,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不好意思,钟先生,恐怕要等上一会儿了。”   “没有关系!”   钟石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了看外面的示威人群,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看到钟石下车,费德拉赶紧跟着下了车,快步跑到钟石身边,劝道:“钟先生,我们还是到车上等吧,这里不太安全。”   “没关系!”   仔细看了看身边缓缓移动的示威人群,钟石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失望和不满,当下心中大奇,向费德拉问道,“这些人是怎么了?他们在示威什么?”   因为那些示威的横幅和标语板上,用的是希腊的文字。所以钟石根本就不清楚他们在诉求什么,但从众人的表情上来看,这件事似乎非同小同。   “还能因为什么?”   费德拉叹着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因为贪污腐败!哎,该死的政府!”   “什么?”   钟石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费德拉,“我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腐败?”   “对,你没有听错!”   费德拉的脸有些发红,很显然说自己国家不好的一面让他感到难为情,不过他还是没有掩饰,“或许你们清楚,但是腐败已经盛行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我举个例子,只要给税务官一个小信封,就能够规避一部分的税收。”   所谓“小信封”,是希腊当地的说法,其实就是给税务官的贿资。   “还能这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山脱口而出道,“这难道不违法吗?” 第228章 欧洲之行(二)   作为一直在美国厮混的江山,很难理解腐败这件事情。这倒不是说江山没有接触过灰色地带,而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腐败行为,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倒是钟石,一脸的古井无波。   “当然违法!”   费德拉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江山,高声地说道,“100%的违法,但是你也要清楚,法律虽然制定得非常完善,但也需要有人去执行。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操作的空间。”   “你知道这个国家的腐败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吗?”   他已经情绪非常激动了,“或许你们都知道,希腊实行的是全民免费公费医疗。但是为了能够得到更为及时和更为有效的治疗,病人往往还需要给医生‘小信封’。上帝啊,你能够想象吗?一个医生居然也能够通过手中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力来寻租。”   “关于腐败,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市场价格。例如说车辆年检,所需要的费用是300欧元,又比如说看医生,可能需要500到1000欧元不等。听说在某些监狱,还可以用金钱来抵押刑期。这方面我没有接触过,所以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费德拉已经是面红耳赤,青筋凸起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才给自己的话下了一个最终结论,“我看这个国家,迟早要玩完!”   钟石和江山面面相觑。   在路上拥堵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钟石等人终于在停停走走之间,比预定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后,入住了雅典市中心的Lagonissi酒店。   Lagonissi酒店是全世界最奢华的酒店之一,它们的“皇家别墅”套房价格达到了惊人的3.4万美元每晚。整个套房宽敞舒适,墙壁装修以温暖柔和的淡白色为主,配以暗黄的灯光。天花板则是清一色的天蓝,和落地天窗海景相得益彰。三间卧室、三间浴室和一个私人健身房的配置,保证了足够的需求。在观景的会客间,还有一个硕大的壁炉,望着窗外波涛汹涌,享受着温暖火焰,不得不说是一件人生快事。   “2.9万美元就拿下了这间客房,这还是在旅游旺季!”   钟石坐在壁炉旁,看着手头上的账单,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一天下来,果然是收获颇丰!”   江山兴奋地坐在钟石对面,摆弄着手头上的相机,“根据我的观察,路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农田是处于荒芜的状态,缺少打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根据一般的经验,应该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产业出现了问题。”   “这可不足以说明问题!”   站起身来走向窗边,钟石望着远处的大海和礁石,淡淡地说道,“比起你说的那些,整个国家的腐败才是最让我感到触目惊心的。我想除了一些既定目标之外,我们还要考虑到希腊政党的因素。”   “看,这里还有一个更为有趣的新闻!”   江山丢下相机,开始摆弄起笔记本来,搜索了半晌,突然大喊一声道,“真是没想到,这个国家居然在军费上支出这么多的资金!”   “什么?”   钟石顿时来了兴趣,快步走了过来,仔细地阅读道,“希腊政府近期有意向德国维格曼公司购买一批豹2型坦克,预计整个购入计划将花费超过20亿美元。”   “我还发现一组数据,你猜猜希腊一共有多少部队?”   江山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很快笔记本上显示出一组数据来,“足足有13万军人。而且整个希腊的人口也不过1100万,在整个欧洲当中他们的比例是最高的。看看拥有8000万人口的德国才多少军队?18万!你能想象吗,一个希腊配备的豹2坦克数量,比德国还要多。”   “竟然这么多?”   钟石摸了摸鼻尖,半晌没有说话,很显然这个比例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不错,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一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江山一边飞快地说道,“自古希腊就有尚武的传统。另外,他们和阿尔巴尼亚、土耳其等国家接壤,这些国家都有着潜在的威胁。另外,从海洋层面上来看,希腊几乎是连接中东和欧洲大陆的最前线,常年都有来自中东的难民非法偷渡到希腊,希望借此进入欧洲大陆。所以综合起各种情况,他们在军费上的高支出就在所难免了。”   “这也是一项庞大的开支!”   钟石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们之后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先游玩两天,考察旅游业的情况。随后去赫列尼克造船厂,这是希腊国内最大的造船厂。接下来,我们还将拜会希腊船舶经纪公司,两个公司都已经协商好了,他们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样的安排,钟石感到相当意外。不得不说,江山的安排相当合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够覆盖希腊的三大产业,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一般,但从细节当中他们还是收获到不少的东西。   事实上,即便是调研最为严谨的基金,也不可能一窥某个企业的全貌。不过天域基金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需要说服市场的契机。   “这相当简单!”   江山不无得意地说道,“赫列尼克造船厂原本是希腊国有船厂,但是因为成本居高不下,所以债台高筑,政府不愿意继续背负这个包袱,所以在05年的时候已经将它甩卖给了德国的蒂森集团。不过因为亚洲地区造船业的强势崛起,使得整个欧洲的造船业受到严重的冲击。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某些高端造船厂能够制造邮轮等豪华船舶勉强生存之外,其他货运船队都已经转而向亚洲地区的船厂下订单了。所以才过了区区四年的时间,蒂森集团也经营不下去了,现在正在到处寻找新的买家。”   “我正是以潜在买家的身份来和他们接触的,他们自然是格外地欢迎。另外希腊船舶经纪公司,虽然是一家服务性质的公司。但他们一直都要壮大自己,成为像波罗的海航交所那样的机构,甚至是有朝一日,也能够发布某个类似于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的东西,来反映整个世界航运业的交易状况。它们想要新资本加入,我们就是资本,所以一拍即合。”   “原来是这样!”   钟石暗自点了点头,心道果然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对各国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很多行业都因此受到了牵连。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企业都在寻求生存下去,收购、兼并等案例将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你在意大利安排了什么。”   眼见着钟石不说话,江山静候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一位意大利中央银行的副行长,还有阿涅利家族的掌舵人,这样的阵容够豪华吧?”   “……”   钟石彻底无语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山的公关能力竟然是如此的出色,这样的安排让他非常满意。不过钟石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也是因为他立足于天域基金这个平台之上,否则任凭他再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也安排不出这样重量级别的行程。   ……   第二天,两人受邀来到赫列尼克造船厂,正好赶上了它们一艘新船下水,于是赫列尼克船厂方面的人就邀请两人一同观看下水仪式。   赫列尼克船厂虽然已经转手卖给了德国人,但是它作为曾经希腊船业的老大,依然拥有着其他船厂无法比拟的优势,例如说整个船厂的占地面积,足足达到了100万平方米,这在希腊其他造船厂当中是首屈一指的。   “这艘船是我们为香港的包氏家族制造的中端邮轮,在排水量和容纳人数方面虽然不能够和高端邮轮相比,但在远航能力和豪华舒适度上绝对能够与之媲美。”   赫列尼克船厂的总经理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常年的海风吹晒使得他那张脸格外苍老,双手也满是老茧。他叫乌瑞亚·盖亚,名字来自于希腊神话。   此时的乌瑞亚走在钟石身边,有些讨好地向钟石介绍这艘叫做“流动港湾”的邮轮,这艘6.9万吨排水量的邮轮长120米,宽35米,有五层楼那么高,可以容纳300名船员和1200名游客。   希腊的造船技术举世闻名,尤其是在邮轮方面。而邮轮这种旅游方式还没有在亚洲盛行,所以在这方面亚洲的造船厂还欠缺点火候,所以香港的包氏家族将订单交给了希腊方面的企业。   “按照业内的行规来说,这种级别的船一般都是漂浮式下水,但是自从去年武汉青山造船厂创造了5.7万吨船侧翻下水的纪录后,我们就一直想打破这个纪录。”   乌瑞亚看出钟石脸上不解的表情,兴奋地搓着双手,忙不迭地解释道,“稍候片刻,等一切到位,你们就能看到极为壮观的一个场景。”   “漂浮式下水?侧翻下水?”   此时的钟石位于船坞边的一个高高吊塔之下,向下望去可以一览整个船坞的运作情况。巨大无比的“流动港湾”号已经在下水滑道上,四周的工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撤离。船坞的另一侧,就是碧蓝色的大海,只要成功下水之后,这艘船就可以直接驶出港湾。   对于这些术语,钟石并不是很了解,当即向乌瑞亚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漂浮式下水,即现在船坞里制造好船,然后再向船坞注水,利用浮力让它浮起来,最终离开港湾。不过这种下水方式的缺点是花费较高,我们现在正处于削减成本的阶段,所以……”   乌瑞亚那张黝黑的老脸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红晕,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另外还有一种下水方式,即纵向下水。在纵向下水的过程中,船体在船台上呈现20度角,尾部最先下水,但问题是整个过程极易引起整个船体的扭曲变形,因此对钢材强度的需求很高。”   “不过因为我们船厂兼着为政府制造军舰的任务,所以一般来说我们对民用船只采取侧翻下水的方式,因为这样的时间最少,所需要占用的空间也是最小的。”   乌瑞亚解释了半天,眼见着钟石再没有问题,这才冲着对讲机大声说道:“如果准备完毕,那就开始吧!”   下水滑道缓慢地升起,“流动港湾”的船体也渐渐地倾斜起来,船底和滑道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即便是身处高空之上的钟石也能清晰地听到。   “削减成本……”   不知道为什么,钟石完全没有任何想要观看的意思,脑海中始终浮现的就是这两个字眼。 第229章 欧洲之行(三)   “吱吱吱……”   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流动港湾”号的船体也开始慢慢地倾斜,三秒钟后彻底脱离了下滑道,伴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整艘邮轮以45度角左右的倾斜程度栽倒了海水当中。   “这……”   钟石倒吸一口冷气,此前他从未见过新船下水的场面,眼前的场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当即忍不住地为这艘船捏了一把冷汗。   冲天的浪花高高溅起,从高空看上去宛如一朵凭空绽放的白色巨花,煞是好看。而位于“花蕊”处的“流动港湾”号,在经历了最初的倾斜冲击之后,开始在浮力作用下快速修正船体,朝着另一边反弹过去,犹如一个巨大的钟摆,再左右摇晃了数次之后,它最终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之上。   “成功了!”   乌瑞亚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情不自禁地喊道。在吊塔的下方,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工人们也纷纷跑了出来,围绕着落水的“流动港湾”欢呼着。   “我们这边的程序基本上完成了,其他的只剩下收拾船体等小工程。大概一个多月后,这艘船就会穿过地中海、印度洋、南太平洋,到达香港指定的交付地,整个工程就会彻底结束。”   “这是我们今年交付的第二大轮船,预计利润可以达到3000万美元。”   兴奋过后,乌瑞亚又开始向钟石介绍道,“总体来说,我们今年造船的总排水量和去年不能相比,但这也是外部大环境所导致的,并不是我们运营上出现问题。从我们完善的管理制度和长远的商业计划上来看,赫列尼克船厂绝对是一个值得长期投资的项目。”   他无时无刻不忘向钟石推销自己的船厂。   虽然下水的过程很让人震撼,但钟石可没有因此被冲昏了头脑,听了乌瑞亚的话后,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乌瑞亚很失望,不过仍然抱有很大的希望,至少对方还没有表示明确地拒绝。   走马观花地在整个造船基地转了一圈之后,钟石和江山又被请到了一间豪华的贵宾室,在这里他们将展开进一步的意向交流。   虽说赫列尼克船厂目前面临着入不敷出的局面,但在某些方面他们至少是相当豪华的。就比如说这间贵宾室,装修得美轮美奂:来自伊朗的地毯、毕加索的油画、亨利戴的沙发、博拉特的灯具等等,无一不是世界最顶尖的产品,这些物件又被精心地组合在一起,营造出整个房间典雅奢华的高贵氛围。   “这里看起来不错,应该花了不少的钱吧?”   江山一落座,就啧啧称奇道,“我也算是拜访过不少的公司,但像这种级别的会议室,真的是相当罕见。”   “这都是年景好的时候布置的!”   乌瑞亚的脸色微微有些发僵,自然是听出江山语气当中的揶揄之意,当下笑眯眯地解释道,“我们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谈话氛围,比不了那些大的公司,还会专门为总裁们购买公务飞机呢。”   “你说的是美国的企业?”   江山歪着头看向乌瑞亚,眨了眨眼,“的确是这样。不过他们现在也遇到了麻烦,所以还想有着如此风光的派头,恐怕已经不太现实了。”   “好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钟石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如同孩童般的斗嘴,“乌瑞亚先生,在粗略地看了一番之后,我个人对赫列尼克船厂的情况持谨慎的乐观态度。但你知道,毕竟我是外行……”   “钟先生的顾虑是?”   对付江山,乌瑞亚颇有一番心得,但对上钟石,他每句话都要斟酌半天,毕竟对方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是这样的,我们这一次来就是看看,毕竟具体的细节、市场的定位、相关竞争对手等因素,我们都不是很了解。不过下一次我们再前来的话,恐怕就会带上并购团队,到时候还请你们做好相关的接待工作。”   钟石淡淡地说道,“不过回去之后,我们还会和相应的顾问公司商谈,是否会启动这项收购计划仍然是未知之数。所以乌瑞亚先生,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任何的承诺可以给出。”   “明白,明白!”   乌瑞亚笑眯眯地回答道,可眼中的失望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将手边的一叠文件递送给钟石,说道,“钟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囊括了资产、负债、商业计划书、管理层、策略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希望你能够在阅读完这份资料之后,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自然!”   钟石笑着接过资料,心中却是冷哼了一声,怕是乌瑞亚不会再看见他了。   ……   “你们有意向收购赫列尼克船厂?”   希腊船舶经纪公司。   他们的CEO布鲁诺·墨菲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有着地中海特色的深邃蓝眸,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和一头金发,十足一个美男子的形象。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不可能将整个经纪业务覆盖到希腊全国,甚至在全球范围内都小有名气。不过他还想更进一步发展,所以钟石被邀请到他这里进行进一步商谈。   只不过他此时满脸的惊讶,破坏了这种天然赋予他的美。在希腊船舶经纪公司的会客室,面对着钟石和江山两人,他不住地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先生们,我确定收购赫列尼克船厂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哦,你知道些什么?”   江山顿生好奇之心,追问道,“我们刚刚从他们那里回来,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工人们呈现出一副繁忙的景象,几艘船舶的龙骨也正在构架,订单方面也不是问题,怎么在你看来就不是聪明的选择了?”   “呃……”   布鲁诺迟疑了半晌,还是说道,“其实你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至少在我们这些行家们看来,赫列尼克船厂的衰败已经是必然了。或许你们不知道,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还在闹罢工事件,最后还是政府给出了订单,才帮助他们摆脱了危机。”   “你们看到的龙骨构架,或许正是希腊政府购买的船舶。虽说现在有工开,但这只能够暂时地缓解他们的困境,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切。工人的工资过高、竞争力完全比不过亚洲的造船同行、造船技术更新过慢,船队对新船的需求持续萎缩、航运业很快要步入寒冬等因素,决定在短期内这家造船厂不会出现根本性的转机。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在两年前,我们的政府就已经忍受不了它们旷日持久的亏损,从不得已甩卖给德国人就能够看出来了。”   “这些情况我们也了解到了,但对方毕竟是希腊第一大的造船企业,技术积累和深厚程度是亚洲企业所不能够比拟的,尤其是在高端船业制造上。我个人非常看好在未来十年内,亚洲的邮轮业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上涨,这里面蕴含的商机让我对邮轮制造产生了兴趣。”   钟石淡淡地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够说服我的话,我或许会收回这个决定,或许我也会因此重新考虑对你们的投资。”   尽管这个提议以出卖同行作为代价,但是在现实的利益面前,布鲁诺仍然是心动了,他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波动,急促地说道:“没问题,我用最简短的话来阐述。”   “除了上述我提到的问题外,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赫列尼克船厂内部存在着严重的财务造假情况,整个管理层都牵扯到腐败的嫌疑当中。在此之前,希腊政府对他们毫无办法,只得将这家公司甩卖给了德国人。德国人在事先并没有做尽职调查,在得知情况之后已经晚了,现在他们后悔不已,也曾经想过通过法律的手段来惩治这帮腐败的家伙,但是希腊政府都没辙,德国人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将他们管理层赶下来,又对他们的腐败束手无策,德国人这才打算将赫列尼克船厂再次出手。”   “不要小看乌瑞亚这个人,他在赫列尼克船厂深耕超过三十年,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甚至政界也有很多他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人只能选择忍痛割爱,我想如果你入主赫列尼克船厂的话,应该不会将整个造船基地搬运到香港去吧?只要还在希腊,就要冒着道德风险。”   “我想这个理由,足以打消你进入造船业,不,是赫列尼克船厂的决心了吧?”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布鲁诺终于爆出了最深层的内幕,只见他双手一摊,面带苦笑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进行收购。我想全世界通行的商业规则,到了希腊这里恐怕就不行了。”   “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钟石和江山两人再次面面相觑,半晌无语。好久之后,钟石才缓缓地说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230章 欧洲之行(四)   “你好,行长先生!”   钟石笑容可掬地对维斯科说道。   伊格纳齐奥·维斯科,意大利中央银行现任副行长,下一届行长最有利的候选人之一。他五十来岁的模样,面色红润,气色饱满,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儒雅气息一览无遗,这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   “欢迎你,钟先生!”   维斯科同样热情地伸出手来,紧紧地和钟石握到了一起,“能够和著名的金融家钟先生一道畅谈货币政策,这是我的荣幸。”   这里是罗马的科赫宫,意大利银行的总部所在。在结束了对希腊的考察之后,钟石等人马不停蹄地飞到了意大利首都罗马,在这里按照既定的议程,他们将会晤意大利银行的副行长伊格纳齐奥·维斯科。   意大利,位于欧洲南部的亚平宁半岛。人口约6000万,国土面积30万平方公里,是欧洲人口第五多的国家。因其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为数众多的人类文化遗产,意大利被公认为“美丽的国度”。   经济方面,伊利、埃尼、埃菲姆三大国营财团掌控国家工业经济命脉,占据全国工业总产值的30%以上。其余70%的产值大部分由中小企业所创造,因此也被人称为“中小企业王国”。农业方面主要以家庭微型企业为主,产值只有全国GDP的15%左右。服务业方面,因为意大利旅游业气候宜人、文化遗产丰富,使得旅游业异常发达,目前每年的收入可以达到GDP的6%左右。   GDP数字,在2008年,意大利的名义GDP达到了2.4万亿美元,增速8.8%,是欧元区第三经济强国,仅次于德国和法国。   但根据最新的数据,意大利今年的GDP极有可能出现负增长,前三个季度统计的数字极为不乐观。   “钟先生此次前来,是打算在我们国内进行投资,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双方寒暄结束之后,伊格纳齐奥·维斯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根据我的了解,天域基金是一家纯粹的投资基金,虽然也曾经在世界各地有过投资,但都不是主要控股,又或者并不插手管理,所以我对你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感到很困惑。”   他的言语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威胁之意。事实上在索罗斯打败英格兰银行之后,整个对冲基金界都开始被各国央行所警惕。双方虽不至于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但某些国家始终对对冲基金经理有着一种警惕的心理。   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例如在98年韩国总理就曾经邀请了索罗斯访韩,2001年华夏的总理也曾经和索罗斯商谈过。对于这种顶级的商业精英,某些有需求的政府还是会保持良好的关系,而基金经理也乐意维持这种和政府高层密切的互动。   只是对于钟石来说,他以前的投资重心偏于亚洲和北美,和欧洲方面的政府高层几乎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拜访,对方有警惕心理自然是必然的了。   尽管有所警惕,但维斯科在内心深处并不认为钟石能够给意大利带来什么样的危害。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数千亿美元规模的对冲基金而已。   “不,不,不!”   钟石自然是矢口否认,“行长先生,其实我这一次前来,是想和你交换一下对意大利经济现状的意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谈一谈世界经济。”   “非常乐意!”   一听到对方的来意,维斯科顿时露出了笑容,对他来说对方到底是什么来意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如果能够和这样的人畅谈经济的话,绝对是一件受益无穷的事情。   这并不是意味着维斯科等人没有自己的观点,只不过越是吸纳各方的意见,就越能够抓住事物的规律。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钟石就如同一个宏观经济顾问,而且还是如此水平之高的顾问,维斯科自然不会错过。   “首先,根据公开的数据显示,意大利的国内生产总值在前三季度显示极不乐观。目前各大机构对意大利今年经济增速的预测,最乐观的也只有0%,即不增长的情况,这一点相信维斯科先生心知肚明吧?”   钟石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根据我本人的估计,恐怕即便是最悲观的市场预测,也远远高估了意大利经济的退步程度。我个人倾向于今年意大利经济可能会出现超过5%的下滑,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从外部国家环境来说,因为法国和德国是欧元区的经济重镇,相比起他们的GDP数据来看,意大利的经济数据相当糟糕。所以如果意大利处于严重的下滑状况时,将进一步丧失在整个欧元区的话语权,这对整个意大利都是相当不利的。”   “内部环境,意大利政府的债务率之高,简单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即和GDP相比,整个国家背负的债务超过了100%,仅仅比日本和美国要低。但是有一个重要的不同点,即上述的两个国家都有着独立的货币发行权,在最不济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通过滥发货币来偿还债务。而对于意大利来说,就不存在这个可能,所以在高负债的情况下,意大利的经济前景不堪设想。”   钟石洋洋洒洒地说了半晌后,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这才继续接着说道,“以上是我对意大利本土经济的看法。另外一方面,由于经济危机的发生,在未来三到五年内,整个世界经济都不可能出现复苏。或许这个时间需要修正,但是相信你也对整个经济前景抱有悲观态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想知道意大利政府和央行,打算以一种怎么样的思路来处理目前的困境?”   “首先我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维斯科的脸色相当难看,他沉思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政府高层和我们都有着清醒的认识。但是因为不可能再采取大规模的财政政策来推动经济增长,又丧失了货币政策,所以我们只能对症下药,从削减开支和退税开始做起。”   “另外,在打击腐败和官僚作风上,新的政府也将下定决心,整顿吏治。还有你提到的债务问题,不知道钟先生注意到没有,在债务方面,我们有大约6%的债务进行了再融资,这部分将作为总债务的利息进行支出,目的是为了维持这部分债务不会出现违约的情况。在适合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通过私有化国有化资产和出售国有资产来进行债务的偿还。因此在我们看来,债务方面的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的。”   “哦?”   钟石微微有些错愕,“目前对意大利政府来说,哪方面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的?”   “失业率!”   维斯科的脸色有些凝重,“虽说和经济复苏是一脉相承,但是在18到24岁之间的青少年,失业率已经到了惊人的30%。这部分青壮年劳动力没有进入劳动市场,滋生出各种社会问题,这需要动用公共安全资源,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政府开支不是那么容易下降。另外,这些人如果没有进入就业市场,就形成不了消费群,对内需没有任何的促进作用。相信你也很清楚,这个群体是消费的主力,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另外因为这部分群体的就业问题如果得不到妥善地解决,对整个政局都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当政府处理经济问题不利的情况下,这部分群体就会要求本届政府下台,重新选择一个他们认为有能力的政府。在这种情况下,经济政策不能够得到有序的延续,每个上台的政府胡乱搞一番,这种因为政策带来的不确定性也会加重整个意大利的混乱。”   “这的确是个问题!”   钟石歪着头想了想,也认为维斯科说的非常有理,“所以意大利这届政府是怎么处理这部分问题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认为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不可能在一时就存在成效,或许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经济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维斯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方面自然是扩大出口的范围。从前我们的最大贸易伙伴是欧元区的国家,但是在整个需求萎靡的情况下,我们有意将意大利的企业推向更远的地方,这其中也包括了华夏这样的新兴市场。另外一方面,在内因上我们将推出扶植企业、奖励就业等办法,通过具体的政策落实青壮年就业,这样劳动力的需求将得到进一步的扩展,这在一定程度上对目前政府的开支减少也有帮助。你也知道,一旦他们有了工作,就没有必要领取政府救助金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虽然说是常规的处理方式,但如果真的能够如此执行的话,这不失为这届意大利政府的一桩功绩。事实上在很多时候,如果因为债务的问题而选择加税的话,反而会得不偿失,因为加税肯定会削弱投资和生产的积极性,在这种情况下能收到的税源反而会因此减少。   拉弗曲线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你刚才说到了政治,我想问问,因为政治带来的政策不确定性,会对整个意大利的经济产生多大的危害?”   “目前的总理是AC米兰的主席,贝卢斯科尼先生吧?”钟石试探性地问道,“这可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家伙啊!”   “目前已经不是俱乐部的主席了!”   维斯科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一个传媒大亨罢了。至少在我看来,他的能力实在是非常平庸。我个人认为,在他的任期内,意大利的经济不会得到任何改善。”   “这怎么可能?”   钟石失声惊呼道,“至少有像你这样的幕僚,他不可能在经济上做得更差了!”   “你以为我是受重用的那些人吗?”   即便面对着钟石这些外人,维斯科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失望,不住地发牢骚道,“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小人,真才实学的没有几个。前段时间,那些家伙还打算通过加税的方式来减少债务,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议员们的一致反对,恐怕整件事都要成真了。该死的,这帮人实在是太缺少常识了。”   “严重的政治风险!”   钟石在心中默默地加了一条。 第231章 欧洲之行(五)   “这里就是意大利的第三大城市,意大利的汽车之都?风景果然是不同。”   走在都灵的大街上,江山忍不住东张西望,口中不停地啧啧称奇。   “你错了,都灵可远不止这些!”   钟石微微摇头,指着远方对江山说道,“你看,那就是安托内利尖塔,都灵的标志性建筑,现在的意大利国家电影博物馆,著名的文化中心。”   顺着钟石手指的方向,江山看到一座大约100多米高的塔楼,四四方方的宗教风格建筑,配上圆形的顶层设计,在穹顶处有高高的尖塔。   “这个建筑看上去并不是很高,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全世界砖石建筑当中最高的一个。如果再高的话,砖石的强度就承担不了这样的重负,所以现在都用了钢筋混泥土的结构。”   钟石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细细地解释道,“之前曾经和建筑商接触过,所以知道一些关于建筑方面的东西。这一次来都灵,自然是要好好观摩一番它们的建筑。”   “这方面你也有所涉猎?”   江山真是感到惊讶了,半晌才感慨地摇了摇头,紧跟上钟石的脚步。   在拜会了意大利银行副行长伊格纳齐奥之后,钟石和江山来到了意大利北部的重镇,位于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都灵城,这里是菲亚特汽车集团的总部所在。按照既定的议程,他们将在明天早上拜访执掌菲亚特集团的阿涅利家族,闲来无事,钟石和江山决定到都灵城里走一走。   出乎江山意料的是,钟石似乎对都灵城很熟悉,几乎每处古迹都能点出其由来和历史底蕴。三番两次下来,江山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咦,前面似乎很热闹?”   走着走着,在钟石和江山周围陆陆续续出现三三两两穿着斑马色球服的人,正缓慢地朝着一个方向汇集。   跟随着大部队走了两步,江山意识到在前面的体育场,似乎有一场比赛要在前面的体育场展开。他兴奋地对钟石说着,言下之意自然是想打算去凑一凑热闹。   “哦,对了,都灵城还有几支体育队。看球迷衣服的颜色好像是尤文图斯的球迷,看来是他们的比赛。”   钟石看了看涌动的人群,笑着点了点头。   “尤文图斯?”   作为一个在北美长大的华裔,江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体育迷。但是在北美最流行的是橄榄球、冰球、篮球和棒球等运动项目,足球并不是热门的体育项目,所以对尤文图斯这样的鼎鼎大名的足球豪门来说,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这是一家夺得意大利足球联赛次数最多的俱乐部,是整个欧洲最顶级的豪门之一。”   虽然并不是狂热的体育迷,但钟石还是对足球有着一定的了解,当下淡淡地解释道,“不过好像前两年因为假球被罚降级,现在又重新回到了顶级联赛的舞台。对了,它们也是阿涅利家族的产业。正是因为阿涅利家族的支持,所以它们才能够一直跻身于欧洲顶级俱乐部之列。”   “这也是阿涅利家族的产业?”   尽管早就听说了所谓的意大利四大家族的大名,但不经意间见到的东西,背后都有阿涅利家族影子的行为,还是让江山大为惊讶。   在意大利,阿涅利家族被称为“王族”,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菲亚特汽车集团即阿涅利家族控股的最重要资产。   菲亚特汽车集团,世界十大汽车集团,欧洲著名汽车制造商。旗下包括了法拉利、克莱斯勒、道奇、玛莎拉蒂、阿尔法等著名品牌,每年制造超过200万辆各种汽车,营业收入达到接近500亿欧元,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之一。   而就是这样一个巨无霸,数代之间都被阿涅利家族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阿涅利家族的权势和财富就可见一斑了。   “不错,在整个都灵城,他们能够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看着江山略显夸张的表情,钟石有些好笑地说道,“这是一个欧洲的老牌家族,也就是我们俗称的old/Money,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触角早已经延伸到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所以,你不要听说这里是阿涅利家族的产业就大惊小怪,这是很平常的事。”   两人说说笑笑着混在人群当中朝着体育馆走去。   在体育馆的南门入口处,是一片大的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人等候,随处可见身穿黑白相间球衣的球迷,就在钟石考虑是否买一件球衣套在身上的时候,阵阵轰鸣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这是超级跑车的声音。   在听到这声音之后,整个广场的球迷开始不自觉地往两边退让,没多久就让出了偌大的一块空地。而在这片空白当中,只留下钟石和江山两人,孤零零地站在空白处的正中央。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钟石和江山还在迷惑不解时,一道红色的车影宛如闪电般蹿进了广场,带着刺耳的咆哮声直愣愣地朝着钟石等人飞驰而来,这是一辆崭新的法拉利跑车。   “居然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高速飙车!”   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跑车的速度超过八十码,钟石不由地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准备躲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车主即便是看见了钟石和江山,依然没有踩下刹车,反而是猛然一踩油门,跑车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两人飞蹿而来。   法拉利跑车的百米加速一般都在4秒以内,所以当车主再踩油门的时候,整辆车就如同猛兽一般,带着瘆人的怒吼朝着两人呼啸而来。   这一异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钟石和江山对此完全反应不及,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跑车从他们正面冲过来。   周围的人似乎已经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大部分人都闭上了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法拉利距离钟石等人只有短短五六米距离的时候,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及时响起,法拉利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的势头,但前轮抱死,后轮依然向前冲着,这时车主显示出高超的驾驶技巧,向右侧猛打方向盘,整辆车顿时在原地做了一个360度的旋转,一个漂亮的漂移之后,就稳稳地停在了广场上。   只不过微有瑕疵的是,车尾在停住的一刹那,轻轻地碰在了挡在钟石面前的江山的小腿上。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一时也是疼痛难忍。   “踏马的,这个该死的家伙是怎么开车的!”   江山顿时勃然大怒,浑然不顾小腿上的疼痛,猛拍着法拉利的车盖,朝着车主怒吼道。   见到没有意料当中的惨剧发生,四周围观的人又三三两两地散去,没有丝毫看热闹的架势,看来他们应该不止看到一次类似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好奇了。   车门打开,一名戴墨镜的妙龄女子款款地走了下来。   “嘿,注意你的行为!”   她微启朱唇,很显然江山拍打跑车的行为已经让她不满了,“这位先生,你下手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小心拍坏了,我怕你赔不起哦!”   她用英文说着,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黑头发,鹅蛋脸,唇彩鲜艳,身穿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将胸前背后的曲线完全地呈现出来。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地点,江山不免会走上前去挑逗一番。但就是这个女子,刚刚差点将他和钟石撞死,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这位女士,你知道你开车很危险吗?”   江山冲着她怒吼道,“该死的,这里有这么多人,你居然开得这么快。别的不说,刚才明明你都看见了我们,居然还不及时刹车,难道想要撞死我们吗?”   他同样用英语回答道。   “不是没撞到嘛!”   墨镜女子很是不屑一顾,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桃花眼,朝着钟石和江山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这才用普通话说道,“两位华夏人?”   “是又怎么样?”   钟石面沉如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江山先是一愣,随后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不少,“对,我们是华夏人,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虽然你踩刹车,但你还是撞伤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裤脚,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已经出现在他的小腿上。   “要是华夏人就好办多了!”   红唇女子从手袋里掏出钱包,随便掏出一叠钞票,冲着江山随手一洒,“这里的钱足够你看病了。看在同胞的份上,我多给你一点,说不定连回去的机票都够了。”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看钟石等人一眼,重新戴上墨镜,一转身就要离开。   漫天的钞票飞舞,绿色的美元,江山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至少有20张百元大钞,也就是这名女子一出手就是2000美元。   “等等!”   就在这时,钟石开口道。   “咦?”   红唇女子停住脚步,惊讶地看着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石,茫然地问道,“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不等钟石回答,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掏出钱包,一边朝着外面数钞票,一边说道,“对了,是不是嫌钱少?这里还有一点,都拿去吧!记住喽,拿了钱赶紧滚蛋,可别指望缠着老娘!呸,两个穷鬼,就碰到了一点,就算警察来了,也别打算讹上我。”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伸出手将钱递送给钟石。或许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太好,她并没有将钞票洒到地上。   葱葱玉手,修长白皙,还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这是一只让男人看到都能勾引起欲望的柔荑。只不过她说的话,落在钟石耳中时,却让这只白嫩玉手变成了连粗糙干瘪的鸡爪都不如的存在。   “按照你的逻辑,只要你有钱,就可以超速驾驶,撞了人之后也这样一副态度?”   钟石不怒反笑,看了看对方手上的钞票,看似平静地问道。   而此刻在他的胸中,怒火已经燃烧到快要爆炸。只等一个契机,这些怒火就会喷涌而出。   “难道不是吗?”   红唇女子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咯咯地笑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这里,有钱就能搞定一切。本姑娘心情好,看在你们是华夏人的身份上,才特意多给你们一点钱的。喂,你们可不要不识好歹!”   “啪!”   一声脆响,五道清晰的红色手指影立刻浮现在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美脸蛋上! 第232章 欧洲之行(六)   钟石出手了!   对于男人打女人这件事,全世界的通识是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为男人和女人存在着天然生理上的差距。凭借体力上的优势欺凌女人,对于任何一个有修养的男人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但这一条只能算是潜规则,而不是通行的真理。在某些情况下,对于某些女人来说,不给她们一点深刻教训的话,她们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蛮不讲理。   有时候,在言语和道理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拳头就是最好说服对方的手段!通俗点来说,言语和道理是留给文明人的解决办法,而拳头和武力则是为野蛮人所准备的。   面对着这般草菅人命的刁蛮女人,钟石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你……你……居然敢打我?”   因为过度震惊,红唇女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一边脸颊火辣辣的感觉提醒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耳光的时候,她才捂着面庞,愤怒地对钟石说道。   对于钟石的突然之举,不止是红唇女子感到吃惊,就连一边围观的人都相当错愕,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这……”   这其中最为惊讶的,当属江山。因为一直以来,钟石给他的印象都是以理服人,温和谦逊的形象。虽说钟石是个骨子里很桀骜的人物,但由于深沉的心机,使得他平时很好地掩饰了这种高傲,所以一般人等是轻易发现不了他这种性格特征的。   这种人如果是情绪失控的话,必然会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想到这里,江山浑然忘记了小腿处的疼痛,也顾不上心底的那股畅快感,蹒跚地走上前去就想劝阻钟石,制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可还是迟了。   这蛮横刁蛮的红唇女子在反应过来之后,又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如此大的一个亏。当下不顾仪态,张牙舞爪地就朝着钟石扑了过来,口中还用普通话恶狠狠地叫嚣道:“你竟然敢打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尽管她气势汹汹,但说起打架来,根本就是个外行人,钟石只是微微一侧身,她就扑了个空,还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眼见闹剧远不到收场的地步,等候在周围的球迷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对着这幅场景指指点点起来。   “达令,达令,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还坐在车内的年轻男子察觉到不对,这才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女伴正蜷卧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她旁边一名男人正冷笑着看着她。   这名男子身穿D&G,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带着一副四四方方的墨镜。看到这幅场景之后,他冷冷地朝着四周扫了一圈。尽管隔着墨镜,但是周围的球迷仍然感受到了他目光当中的冷意,当下竟然纷纷向后退去。   钟石没有注意到这一异状,但江山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他意识到这名男子恐怕是大有来头,当下不由地苦笑了一声,从腰间摸出电话,如果情形不对劲,他就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青年男子快步走到红唇女子面前,脸上一副关切的神色,轻声问候了一句,就扶住对方莲藕般的胳膊,想要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由于他说的是意大利语,所以钟石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的动作和神态,并没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迹象,所以钟石也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呜呜呜……”   红唇女子低着头,用下垂的秀发遮掩住红肿的一边脸,用英语哽咽着说道,“那个男人,他刚才打我!”   “什么?”   像是被加了水滴的滚烫油锅,青年男子顿时就炸了锅,当下也不顾红唇女子,霍然站起身来,朝着钟石走来,愤怒地说道,“该死的,你怎么可以对女人下手?”   “你说什么?”   由于对方说的是意大利语,钟石并没有弄清楚对方所说的意思,不过看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加上狰狞凶横的表情,大概也猜出对方的意思。不过他才懒得理会对方,当下一摊手,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态度,用英语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呃……”   或许是嚣张久了,青年男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下愣住了,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想明白之后,他立刻用英语说道,“你,现在给这位女士道歉!还有,你刚才怎么打她,就让她怎么打回去,否则我让你出不了都灵城!”   “是吗?”   钟石不怒反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不屑的模样,“我倒要看看,谁敢这么对待我?”   原本看这名男子穿着考究,还指望对方能讲一点道理。但对方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这让钟石非常不爽。所以他索性不理会对方,看那名男子到底有什么后招。   “好,好,好……”   青年男子气得浑身直发抖,不过掂量了自己的体格,还有四周围观的人群之后,他断了亲自动手的念头,当下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用意大利语说了几句之后,就指着钟石说,“小子,你等着。我敢保证,到了警局之后,你就不会这么硬气了!”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钟石,转而去搀扶起那名女子。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半晌的功夫,那名红唇女子就破涕为笑,又亲密地和他黏在了一起。   “钟生,是不是打个电话?”   趁着两人无暇顾及这边的时候,江山悄悄地对钟石说道,“这里我们人生路不熟,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不用!”   钟石哼哼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江山不再说话。   不得不说,警察的效率很高,两分钟后呜鸣的警车就呼啸而来,一名肥头大耳的警察走下车厢,只是扫了一眼现场,原本威严无比的圆脸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色。只见他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点头哈腰地走到青年男子面前,小声地说着什么。   青年男子一副不耐烦的态度,指着钟石这边训斥了两句后,胖警察就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说道:“你……从哪里来?刚才……在公共场所对她……进行人身伤害?”   “对,你想怎么样?”   钟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冷笑着回答道,“怎么样,警官,想要拘捕我?”   这名警察明显是处事不公,偏袒一方。不过钟石既然决心闹到底,自然不会太在意这名警察的态度。当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栽赃的罪名,就是要看对方到底能过分到什么程度。   “大胆!”   胖警察被钟石冷漠的态度和不屑的眼神激怒,当下勃然大怒,从腰间摸出手铐,就要朝钟石手上套去,口中还说道,“既然是……事实,就跟我走一趟吧!现在我正式宣布,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这一段“米兰达警告”他倒是说得非常流利,看来在对待外籍人士犯法的情况下,他们倒是没有少准备。   “只有我?”   钟石不仅没有反抗,反而伸出双手,任凭对方铐上,随即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名女子也是当事人,怎么不要求她去警局?”   “她?”   或许是因为钟石合作的态度,胖警官的态度有所放缓,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钟石,“拉波·埃尔坎的金丝猫,谁敢去拘留她?你只要乖乖配合,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出来的。”   “拉波·埃尔坎?”   钟石歪着头想了想,确认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当下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倒要好好地看看对方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我是证人兼受害者!”   这个时候,江山再也坐不住了,走到警官面前大声地说道,“是那个女人危险驾驶,差点撞死我们。而且那个女人还出言不逊,所以在愤怒之下,我们才……”   “既然他也承认,那就一并抓起来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拉波·埃尔坎搂着红唇女子走了过来,得意地看着上了手铐的钟石,颐指气使地对着胖警官说道,“两个家伙一起抓起来,关他们几天。等本少爷想好怎么处理再说。”   “小宝贝,我这样处理你还满意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住身边红唇女子的脸蛋,低下头就向着对方的嘴唇上凑。   “不!”   红唇女子显然对这一切还不满意,拿手掌堵住嘴,不让对方亲下去,这才娇声娇气地说道,“就关几天实在是太容易了,我要让人打他几顿,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好,那就打几顿!”   拉波·埃尔坎哈哈大笑,随口应了下来,浑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   “阿涅利公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做不了主!”   胖警官听不下去了,面露难色地对拉波·埃尔坎说道,“要不就关押几天,毕竟是外国人!”   “我呸,什么外国人,明明就是华夏人!”   红唇女子轻藐地一笑,指着钟石和江山说道,“不用怕,这两个人是华夏人,他们的大使馆是不会管这种事的。你们只管打,打完了要是大使馆找你们麻烦的话,我来摆平。”   “对啊,宝贝,听说你是红色贵族!”   拉波·埃尔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只要你能够摆平,我打断他们一条腿都不是问题!对了,他用哪只手打你的,我就打断他哪只手!”   他抚摸着红唇女子红肿的脸庞,脸上浮现出心疼的神色,再配合上他英俊的相貌,和深情款款的眼神。不得不说,一般的女子,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太狠了!”   江山目露凶光,看着两人,“哼哼,你可以试试看,动了我的老板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不得好死,不管你躲到哪里!我发誓,就算你躲到月球上,我也会把你揪出来!”   两人说话根本不避讳钟石和江山,因此江山听到之后,简直是睚眦俱裂,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等等,阿涅利公子?”   钟石在这个时候还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在听到胖警官的称呼后,他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哪个阿涅利?” 第233章 欧洲之行(七)   “哪个阿涅利?”   胖警官的脸皮猛然抽动,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半晌才艰难地说道,“在这个都灵城,还有哪个阿涅利?就是拥有菲亚特集团的那个阿涅利!”   对于阿涅利家族的滔天势力,作为本地人的他深有体会。所以在钟石说出阿涅利家族的名号后,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也听闻阿涅利家族的威名,到这个时候才产生惧怕的心理。想到这里,他不禁对钟石生出一丝同情。   “不……他不是叫拉波·埃尔坎吗?”   江山也是目瞪口呆,回想了好一会,才不解地向胖警官问道,“名字里并没有带阿涅利家族字眼,怎么就是阿涅利家族的成员了?”   “他是玛格丽塔的儿子,乔万尼的外孙。”   胖警官的脸皮再次急速抽动,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虽然他不姓阿涅利,但是在他的身体里,的确流着阿涅利家族的血液。”   “不错!”   拉波·埃尔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得意洋洋地说道,“虽然我不姓阿涅利,但我却是血统纯正的阿涅利家族成员。先生们,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疑问了!”   很显然这是一个花花公子,行为举止都极为不靠谱,钟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对江山说道,“给安德烈打电话,让他来管教管教这个所谓的阿涅利家族成员!”   安德烈·阿涅利,阿涅利家族的第四代成员,目前是唯一一名姓阿涅利的男性成员。他是FIAT的董事,同时也是EXOR的董事长。而EXOR这家投资公司,控制着FIAT30%的股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是FIAT的董事长。   对了,他还是现任阿涅利家族的族长。   关于阿涅利家族和钟石的关系,还要从索罗斯说起。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阿涅利家族将一部分财富交给索罗斯打理。当索罗斯击溃英格兰银行的时候,整个世界无从所知,还是当时阿涅利家族的族长乔万尼·阿涅利无意间泄露,才使得全世界知道索罗斯攻击英格兰银行得手的事情。   在98年之后,钟石横空出世,硬生生地击败了索罗斯,因此得到全世界很多投资者的青睐,其中就包括了阿涅利家族。只是让他们很无奈的是,天域基金并不接受来自外来投资者的资金,所以即便很眼馋天域基金的业绩,他们也没办法从中分到一杯羹。   不过即便是这样,阿涅利家族还是刻意地和钟石方面保持了友好的关系,毕竟某一天对方如果改变主意,自己的资金就可以顺势进入。   而这一次钟石主动前来拜访,安德烈·阿涅利就将这个机会视为进入天域基金的大好契机。   “安德烈,哪个安德烈?”   听到钟石的话,拉波·埃尔坎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慌乱,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世界上同名的人很多,怎么可能冒出一个家伙就认识族长安德烈·阿涅利?再说,最近安德烈·阿涅利要招待一个来自远东的重要客人,又怎么会有功夫管像他惹出来这样的小事?   想明白之后,拉波·埃尔坎索性不再理钟石,和身边的红唇女子热吻起来,双手也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探索着,浑然不顾这里是公共场所。   “……”   眼见着双方都没有要及时解决的意思,胖警官也自然是落得清净,对这种状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说拉波·埃尔坎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但钟石等人似乎也对对方的身份并不是很惧怕,而且重要的是对方是外国人的身份,这让他乐意见到对方搬来救兵,也正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十分钟后,广场上的球迷聚集得越来越多,似乎距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这边半晌没有动静,所以围观的球迷也陆陆续续地散去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呜咽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随即一行车队映入众人的眼帘,在最前面开道的是两辆警用摩托车,后面紧跟着三辆克莱斯勒的SUV。   整个车队行驶的速度很快,但因为有警车开道,所以隔着很远行人就纷纷避开,不一会儿车队就来到了广场前,紧接着停在了法拉利的前面。   “这……”   看到车队出现的时候,拉波·埃尔坎停止了和红唇女子的缠绵,目光灼灼地望着车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当车队停在他面前,一名黑衣男子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在那一瞬间飞扬跋扈从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面如死灰。   “钟先生,你好!”   黑衣中年男子下车后先是习惯地扫视了一圈,随即就看到站在人群当中的钟石,当下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快步向前小跑着,用流利的英语问候道,“怎么没有按照安排好的时间,我们也好派人去机场迎接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但下一刻他的表情立刻凝结了,因为他看到钟石的双臂上,赫然上着一副锃亮的手铐。   “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的脚步就是一顿,沉声问道,言语神态之间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是一个上位者天然的气势。   “这个……说来话长!”   当胖警官看到中年男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站错了队伍。原本他有心想要给钟石解开手铐,但双脚如同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伐。此时的他不得不单独面对中年男子的千钧怒火,结结巴巴地回答完之后,他甚至有了一种虚脱的错觉。   “还不给钟先生解开?”   中年男子才没有心思听他的解释,当下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看这情形也不是什么大事,难道怎么做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是,是……”   胖警官用意大利语回答道,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钟石手臂上的镣铐。   “等等!”   钟石身体微侧,双手高高举起,躲开胖警官,朝着中年男子问道,“阿涅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只不过这一次见面不是太愉快,这副模样让你见笑了。”   安德烈·阿涅利,现年34岁。他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黑发,浓眉大眼,高鼻薄唇,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作为这一代阿涅利家族的掌门人,他曾经就读于英国的牛津大学,毕业之后曾经在万宝路、欧尚、法拉利等企业中打拼过,后来顺理成章地进入家族企业,成为这一代的掌门人。   曾经为了拜托打理资产,安德烈·阿涅利数次飞赴香港和钟石会面,但始终都没有说服对方。虽然没有达成委托资金的协议,但两人却是有了不少的私交。   眼见着钟石不满,安德烈·阿涅利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咦?”   当他的目光落到一名正悄悄转身的男子身上时,情不自禁地喊道,“拉波,原来你也在这里。快点过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拉波·埃尔坎暗叫一声倒霉,却又不得不听从这个小舅舅,当下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我可不这么觉得!”   江山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刚才不是某人说要打断我老板的手吗?”   “……”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拉波·埃尔坎再过愚钝,也知道钟石等人肯定是安德烈·阿涅利的贵宾,甚至是他整个家族的贵宾,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啪——”   一声脆响,安德烈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对于自己这个外甥的作风,安德烈·阿涅利早有耳闻,不用说肯定是他得罪了钟石,在这种情况下安德烈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先安抚住钟石再说。   他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只是看拉波·埃尔坎这副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外甥肯定是仗势欺人了。   “……”   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庞,拉波·埃尔坎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气势,甚至连一个不满的表情都不敢有。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财力出自哪里,如果真的激怒了眼前这位族长,恐怕一夜之间他就会沦落到一无所有。   “钟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换一个地方?”   怒抽了拉波·埃尔坎一记耳光之后,注意到钟石的脸色放缓不少,安德烈·阿涅利趁机建议道,“这里人多口杂,不适合处理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他先是放低了姿态,随后又建议换另外一个地方处理这件事,自然是想平息这件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钟石也不想继续再将整件事闹大,毕竟正主已经来了,当下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整件事最为煎熬和最为尴尬的就数胖警官了,目前三方人马当中,任何一方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他恨不得现在有个地缝能够让他钻进去,因此当看到钟石点头之后,他如蒙大赦,赶紧替钟石解开手铐,随后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   “我们这就出发吧?”   既然钟石愿意平息这件事,安德烈·阿涅利自然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当下引领着钟石就朝着车队走去,等钟石迈开脚步之后,他才一转头,声色俱厉地冲着拉波·埃尔坎怒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否则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拉波·埃尔坎一个哆嗦,不敢多说什么,从红唇女子手中接过钥匙,就往法拉利里面钻。   “对了,那个女人,不要再出现在我老板的面前!”   眼看着那名红唇女子也要钻进车里,一直没说话的江山高喊道,“就是那个表子,记住不要让她出现在我老板的面前!对了,还有我!”   对于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江山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对待,即便现在的他有点狐假虎威的架势。   红唇女子原本还想拉开车门,但听到江山这话后,手一抖。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功夫,等她再想拉开车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车门已经被拉波·埃尔坎反锁了。   “我们玩完了!”   开了一小道缝隙,拉波·埃尔坎冲着红唇女子喊道,“现在滚开吧,表子!”   他翻脸的速度堪称翻书,一刻钟前还你侬我侬,但现在却狠心地抛下对方,甚至连最后的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下。当然,对于一个花花公子来说,这一切只是必备的条件,算不上是过分。   红唇女子顿时愣住了,刹那间面白如纸。直到车队完全消失后,她才带着一脸的苦笑,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离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弄明白钟石等人的身份。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惹了一个连阿涅利家族都要讨好的存在。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第234章 欧洲之行(八)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阿涅利家族庄园的会议室,安德烈·阿涅利听完江山的诉说之后,兀自地点了点头,又向着一旁站立的拉波·埃尔坎问道,“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这一手顿时让钟石为之刮目相看!   不轻信一方的观点,给予双方平等的辩白机会;不偏不倚,以事实为判断的依据,果然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为人处世的确有一套,钟石心中暗暗称赞。   “他说得没错!”   拉波·埃尔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回答道,“都是那个女人的怂恿,所以我才一时犯了糊涂。”   他嘴唇张阖之间,就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红唇女子。   “一时?”   对于他推卸责任的行为,安德烈·阿涅利显然很不满意,脸色瞬间变黑,忍不住出言反讥道,“吸食毒品过量被送进医院,好不容易整件事才被压下来,这也是一时?和变性人胡搞,让家族蒙羞,这也是一时?”   “其他的事例还需要我多说吗?”   毕竟有外人在场,安德烈·阿涅利硬生生地忍住心中怒火,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长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他轻敲着椅背,沉思了半晌,淡淡地说道,“现在,我以阿涅利家族族长的身份宣布,剥夺你作为继承人的权利!”   “什么?”   原本低垂着脑袋的拉波·埃尔坎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德烈·阿涅利,“不,我亲爱的叔叔,你不能这么做!其实我接触那名女子,是有目的的。她来自华夏的红色家族,对我们集团业务在远东的发展大有裨益。”   “哼哼,我作为族长,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安德烈·阿涅利不为所动,冷笑着回答道,“什么时候我们菲亚特家族需要用联姻的方式来壮大自己了?不要为自己的拈花惹草找借口了。正式的决议我会再和几位家族成员商量,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本人是坚决反对你接班家族产业的。”   “不!”   拉波·埃尔坎哪里会想到,仅仅因为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被剥夺了家族继承人的资格,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他很清楚,如果没办法继承阿涅利家族的产业,他在世人的眼中不过是个花花公子。   “听我说,我亲爱的叔叔,这一次的确不是我的……”   他忽然醒悟过来,意识到整件事的关键在钟石的身上,当下立刻转向钟石,苦苦哀求道,“钟先生,整件事你也都看到了,的确是我在朱红的怂恿下,一时脑袋发热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对不起,钟先生,看在我初犯的情况下,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抱歉,这是你们的家事,和我无关!”钟石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   以前此人嚣张跋扈的态度已经让他心生厌恶,如此卑躬屈膝的架势更是让他反感,没有一点风骨可言。   “保卫,将他请出去!”   安德烈·阿涅利也觉得他这个外甥太过丢人现眼,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高声冲着门外喊道,随后一拂袖,转过身不再看。   两名孔武有力的保镖很快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拉波·埃尔坎,不由分说地将他拖了出去。   “家族之耻,家族之耻啊!”   良久,安德烈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风雨飘摇、生死存亡之际,还有这等让人不省心的事,实在是头疼啊。”   “什么?”   江山闻言惊讶地问道,“什么时候菲亚特集团也到了风雨飘摇、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眼见着钟石毫无反应,安德烈·阿涅利在心中微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对方识破,当下只能对江山说道:“自从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以来,整个世界经济都受到了影响,我们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到目前为止,三季度的销售业绩还没有出来,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我们的营业收入将下降到40亿欧元以下。综合起来,整年度销售超过200万辆车、营业收入达到200亿欧元的目标是实现不了了。最为重要的是,菲亚特集团将在继2008年之后,第二年纯利润为负数。”   “我们的市值已经连续四个月下跌了,融资成本高、劳动力成本有增无减、新车打不开市场,另外还有海外车企的虎视眈眈,所以说是生死存亡,一点都不为过。”   说到最后,安德烈·阿涅利已经是一脸凝重,眉头紧锁了。   “……”   听到这里,任凭江山再愚钝,也大概听出对方的意思来了。不过他可没有回答的资格,所以很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一切都会过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不好不表态了,“你说的情况或许都是事实,但是包括意大利政府在内的众多机构都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菲亚特集团有着很多优良的资产。甚至在某些时候,你们还可以出让旗下的某些高端品牌。总之,办法总比问题多!”   “……”   安德烈·阿涅利很失望,他听出钟石的言外之意,对方对入股或者帮助菲亚特集团没有丝毫的兴趣,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转而提出另外一个要求,当然也是以迂回的形式说出口,“这些问题都是集团内部的事,我这个董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现在有一个切实的问题,我们阿涅利家族的财富,因为投资不利而不断缩水,这让我这个族长脸上无光,已经感受到来自家族内部的压力。如果情况还是这样继续的话,我想等你们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是阿涅利家族的族长了!”   “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   江山又一次没有搞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心直口快的他当即脱口问道,“你们的资金是给哪家机构打理?怎么会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   江山浑然忘记了,去年发生的金融危机,使得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基金都损失惨重,甚至可以用哀鸿遍野来形容。而对于天域基金而言,这个情况几乎不存在。   所以他才这副反应。   “家族的先辈一直将资金交给索罗斯打理,在十几年前这些资金的收益相当不错,我们也没有转投其他门下的念头。但是从2006年以来,量子基金像是吃错了药,接连在市场上犯错。先是在保时捷合并案当中赔了一大笔,而后又在美国国债上巨亏了一部分。这一番折腾下来,我们留在他们那里的资金已经所剩无几了。”   安德烈·阿涅利叫苦不迭,眼睛却不住地朝着钟石看去。   “现在在量子基金当中所剩无几恐怕是真的,但要说到你们阿涅利家族所剩无几,恐怕不太真实吧?”   钟石微微摇头,心中不住叹气,看来安德烈·阿涅利还是没有死了委托他打理资金的念头,当下一针见血地说道,“据我所知,索罗斯为了保持收益率,一直没有刻意扩大资金管理规模。每到一个数量级,他们就果断地通知投资者分红。我想经过这么多年,阿涅利家族已经至少从索罗斯基金里赚到了两三个当初的资金量吧?”   “这个……”   安德烈·阿涅利的表情尴尬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勉强承认道,“的确是这样。不过钟先生,你也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通货膨胀,即便我们赚了那么多,但到目前为止,这些钱反而不如当初那么有价值了。所以现在我们想着考虑换一家机构委托打理资金,最好是像天域基金这样的机构。”   “原来是这样!”   直到这个时候,江山才恍然大悟,不由地摇了摇头,摆着手指头对对方说道,“二十年赚三倍,每年至少有15%的收益,这样的业绩比巴菲特都不遑多让了,就这样你们还不满意?天呐,实在是太……”   他及时地收口,没有说出“贪婪”这个字来。   “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   安德烈·阿涅利的脸色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地发挥作用,只见他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说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还有一个大家族要养活,每年的开支都是数千万欧元之多。虽说赚了一部分钱,但花出去的更多。作为一个家族的族长,身上的压力已经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最多这样,我给5%的管理费,这部分不管盈亏都照常支付。另外,在收益部分,我给30%的分成,怎么样?”   知道以情怕是说服不了钟石,安德烈·阿涅利转而主攻“利”这一方面,“要知道在量子基金,我也只不过给2%的管理费和20%的收益分成。”   “不!”   钟石根本不为所动,还是一口回绝了。   “5%的管理费,加上50%的收益分成!”   安德烈·阿涅利急了,直接开出了一个让江山目瞪口呆的条件,“我们对半分,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条件了。我相信在全世界范围内,再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条件了!”   “稍微等一等,安德烈。”   对方说得情真意切,钟石如果再继续拒绝,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当下他蹙眉思索了半晌,就在安德烈·阿涅利以为他要改变主意的时候,钟石开口了。   “安德烈,坦白地说,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替你打理资金的,这是我的原则,因为我不想天域基金内部的运作情况被外人所得知。”   他一句话就断了对方的念头,不过就在对方面如死灰、极度失望的时候,钟石又继续说道,“不过基于你的热情招待,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短期内快速赚钱的方式。当然,这个方法有一定的风险性,我也不会对你保证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依照我的判断,这个方法有很大的概率赚到钱。至于怎么操作,那就是你的事了!”   像阿涅利家族这样的old/Money,原本是不需要对钟石如此客气的,长久的荣耀和辉煌的历史让他们在面对新贵的时候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不过对于那些稍微有点头脑的old/Money来说,这些所谓骄傲的资本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他们都懂。   至少安德烈·阿涅利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放下身段,刻意交好钟石,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是个天才,远远超过索罗斯等人的绝世天才。   “噢?是吗?”   安德烈·阿涅利的双眼顿时泛出光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方法?”   “欧元!”   眼见他这副反应,钟石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两下,半晌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做空欧元!” 第235章 欧洲之行(九)   “你告诉他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唐突?”   迟疑了良久,江山还是忍不住地向钟石问道,“理论上来讲,我们策划的事情是针对欧洲的绝大多数财团。而你现在告诉了菲亚特集团,保不准他们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进而影响到我们整盘计划的实施。”   “我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行为!”他斩钉截铁地给整件事下了一个定性。   “你错了!”   钟石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咽了一口,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低估了人性的丑陋。事实上安德烈·阿涅利不但不会四处宣扬,反倒是会把我所说的话当做最高机密一样地珍藏于保险箱里。不管最终他实施与否,他都不太可能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这可能是他超越竞争对手的一件利器。当然,如果能够得到相应回报的话,他或许会将这个秘密泄露给别人,但这可能吗?”   江山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还有,一旦整个计划实施之后,或许普通人看不出来其中的原因,但欧洲顶级的财团肯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和政府高层的联系太紧密了。即便是为了日后能够维持好关系,我们现在也要给他们一定的暗示。美国的盟友并不是那么的可靠啊!”   “现在虽然我们在帮美国人做事,但凡事都要留一手,毕竟我们对美国政府而言只不过是工具,适当的时候是可以放弃的。所以凡事不可做绝,否则下一个就可能轮到我们自己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看着满脸震惊的江山,钟石悠悠地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透露给他们的目的,至少在最坏的情况来临后,我们还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明白了!”   江山满脸苦涩地回答道,之后久久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卷入了多么庞大和凶险的一场阴谋当中,只不过现在抽身已经晚了。   钟石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表情恬然淡定,但在他内心深处,不知道是否也和外表一样看上去那么平静。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钟石的飞机降落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的机场。这里是本次钟石欧洲之行的倒数第二站,在这里他将拜会Zara集团的创始人兼世界超级富豪阿曼西奥·奥特加。   西班牙,位于欧洲西南部,和葡萄牙分享了伊比利亚半岛。这是一个在近代史上有着显著地位的国家,在文艺复兴时期它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直到英国崛起之前西班牙都是全世界的霸主。   现在的西班牙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总量位于欧元区第五位,仅次于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家。三大产业当中,农业占据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最小,只有2.5%左右。但因为气候条件,它们的农产品普遍比欧元区早成熟一个月左右,所以在市场上具有极强的竞争力。同时,猪肉、羊肉、渔业等也是欧元区比较有竞争力的农产品。   工业方面,生产总值占据总国民生产总值的15%左右,汽车工业是其中的支柱。但和其他工业强国比起来,整个西班牙全年生产的汽车甚至不足菲亚特集团一家,所以并不算太大。此外,得益于修长的海岸线,西班牙的造船业和修船业相当发达。   三大产业当中的服务业,则是西班牙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可以占据到65%以上的份额。在旅游业上尤为如此,在2008年入境旅游人次为5740万,全世界范围内仅次于法国,位列世界第二位,是个超级旅游大国。   在服务业当中的另外一个支柱产业,则为西班牙的银行业。其中桑坦德中部西班牙美洲银行、毕尔巴鄂比斯开对外银行等,在欧元区都是巨无霸级别。   作为西班牙纺织业、服装业的代表性企业,Zara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服装零售商,作为Inditex集团的子公司,Zara以优异的设计和低廉的价格受到全世界时尚青年的喜爱。Inditex集团在全世界有6000家分店,Zara虽然作为八大品牌之一,但却拥有超过1500家分店,销售额占到全部销售的60%以上。   目前的Inditex的市值在400亿欧元左右,持有59%的创始人阿曼西奥·奥特加的身家在227亿欧元,折合美元接近300亿美元,是个不折不扣的顶级富豪。   不过在出口处,钟石并没有见到这位已经快70岁的老人,迎接他们的是奥特加的孙女,赫特凡妮·奥特加,一个相貌俊俏、身材姣好的金发女郎,只有二十来岁模样。   她虽然穿着一身办公室内的正装,但裁剪合体,恰好地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完全地展现出来。外套里面是一件蕾丝边丝绸低领白色衬衫,诱惑的蕾丝花纹下是大片裸露的雪白,中间的沟壑若隐若现,再下面则是一片高耸的雄伟山峦。金发女郎面向钟石时,微微地侧着身子,从上而下的角度,钟石可以清晰地看到丝质的黑裤紧紧包裹着下肢,在半圆的臀部下面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看到这幅秀色可餐,钟石身边的江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转过头去,生怕当场就出了丑态。   “抱歉,钟先生,我的祖父去了米兰。”   她朝着钟石点了点头,伸出娇嫩的小手,用稍显蹩足的英文对钟石解释道,“最新的秋冬款服装要出来了,我们要紧跟上潮流。”   “明白!”   钟石轻笑着和她握了握手,同时点头示意,表示理解。   Zara有一点让人诟病,即会抄袭顶级品牌的最新设计。每年Zara都要向这些顶级品牌支付数千万欧元的侵权赔偿,但他们从来不会断绝这种抄袭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所带来的收益远远超过了侵权的赔偿。   作为欧洲的顶级服装商,Inditex集团自然是基金们关注的重点企业,天域基金也不例外,他们的分析师已经多次和Inditex集团的人打交道。这一次天域基金方面通知西班牙方面,他们的基金经理将亲自拜访的时候,整个Inditex集团上下都对此高度重视。   毕竟如果获得一支重量级基金的青睐,这对Inditex集团有着莫大的帮助,尤其在目前市值持续下滑的情况下。   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导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Inditex集团也是如此。   在研究了天域基金的资料后,奥特加家族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超级巨无霸,远比Inditex集团更要庞大。这种地位上的差距顿时让他们放弃了以公务形式接待的念头,转而派出家族当中最得力的接班人来招待对方。   “钟先生这次前来,是……”   刚上了奔驰商务车没多久,赫特凡妮·奥特加就试探性地问道,同时向前半探出身子,将深深的沟壑呈现在钟石的面前。   “我们这一次拜访的目的,主要是到Zara的工厂和设计部看一看,一般性的调研,看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Inditex集团是否有买入的潜能。”   对于她的这个行为,钟石感到颇为尴尬,他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也不好提醒对方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目视前方,尽量不朝着对方这一边看去。   毕竟对于热情的西班牙人来说,即便是露出整个胸部,也算不得什么。这里的人本来就很热情奔放,很多在其他地方看上去有些离经背道的行为,在这里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事。   “只是一般性的调研?”   眼见钟石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赫特凡妮不露声色地缩回身躯,拖长着声音说道,像是在撒娇,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下一刻她又建议道,“不过既然来了,怎么着我们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不如先去庄园吃一顿便饭吧?”   “……”   钟石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心中念头急转,开始思索起赫特凡妮所说这番话背后的意思来。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这次拜访奥特加家族,虽然是工作性的借口,但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和阿曼西奥·奥特加深谈一番,以此来一探西班牙纺织业和服装业的现状。但现在赫特凡妮却先开口邀请,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钟石就不得而知了。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钟石可不会认为对方如此热情,会是看上了自己!   “这样……也好!”   只是思索了片刻,钟石就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钟石的考虑是,尽管目前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如此示好,必然是对他有所求。而如果拒绝的话,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严重后果,但整个拜访的目的是否能够达到就不好说了。   走一步算一步,钟石在心中这样想道。   “好,那我们就换路!”   对于钟石的回答,赫特凡妮显得很高兴,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前的山峦则是一阵颤抖不已。   虽然Inditex的总部在拉科鲁尼亚地区,但那里毕竟是个不太出名的小地方,交通等方面也不是很便利,所以Inditex集团早就把实际的总部搬迁到了马德里,那里只保留着名义上的总部和制衣工厂。   而奥特加家族,大部分成员也早就搬迁到了马德里地区,只有在度假的时候,他们才会举家前往拉科鲁尼亚住上一段时间。   奥特加家族的庄园,位于马德里卫星城阿尔卡拉的郊区,这里是大学区,学术气氛浓厚,或许正是看上这一点,所以他们家族选择居住在了这里。   这座庄园的规模并不算大,占地也只不过数十亩,相比起世界上其他顶级富豪的住宅来说,已经是相当的简朴和紧凑。位于庄园中间的别墅,是一个只有两层楼高的建筑,有着典型的西班牙风格:层次分明的建筑,浅灰色的文化石外墙、四根石柱撑起的拱形入口、再加上正门前大约二十平米左右的水池,就构成了一个世界级富豪的住宅。   “请进!”   商务车穿过从铁门到别墅前的长方形花园,稳稳地停留在别墅圆拱形的入口处时,赫特凡妮朝着钟石眨了眨眼,笑容可掬地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庄园。”   “哇哦,这里实在是……”   另一辆车上的江山这时也下来了,看到如此情景时,情不自禁地说道。   “太奢华了,是吗?”   赫特凡妮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噘着嘴说道,“我们都认为这里太过奢华了,但我的祖父坚持要把这里作为招待贵宾的地方,对此我们也毫无办法。”   只是江山的本意是,这里实在是太简朴了点。在听到赫特凡妮的说法之后,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自己后面想说的话。 第236章 欧洲之行(十)   “干杯!”   光滑的长方形水磨大理石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艳花朵,在餐桌中间的位置,银色的灯具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透过鲜花和蜡烛,钟石看见赫特凡妮正笑意盈盈地冲着他举起酒杯,当下也举起酒杯,笑着回敬道:“干杯!”   很奇怪,赫特凡妮对钟石表现得非常热情,已经大大超出了一般性招待的界限,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两人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交情,这让钟石相当不解。   “别担心,你的朋友另外有人招待。”   看见钟石锁眉沉思,赫特凡妮还以为钟石在想着和他一道前来的伙伴,不由地轻声解释道,“因为这一顿饭是我以私人名义请你的,所以其他人不方便出席。如果有怠慢的地方,还希望你的那位朋友能够体谅。”   “没有关系。”   钟石切下一块牛排,放到口中慢慢咀嚼,肉质鲜嫩、弹性十足、汁水饱满、唇齿留香,这是极品的牛肋肉。钟石不由地暗暗赞叹一声,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极为美味的牛排,多谢你的款待。”   “既然你喜欢,不如多吃一点!”   赫特凡妮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神当中充满了诱惑和妩媚。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低胸高V黑色晚礼服,胸前大片的雪白和黑色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颦一笑之间,两座山峦颤抖不止,看得钟石不由地心中一动。   “好了,现在到底是什么事,奥特加小姐可以告诉我了吗?”   飞快地将餐盘里的食物一卷而空,钟石端过酒杯轻抿了一口,用餐布擦了擦嘴后,这才面色肃穆地问道。   他怕在这种浪漫和暧昧的气氛下,又有美食和美女相伴,自己会不知不觉地失去自控能力,从而和眼前的这位妙龄女子发生点什么,毕竟他不是柳下惠。   钟石不排斥一夜晴,但是到了他的这个级别,在认识和了解的情况下,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贴上来。   所以,对方一定是有目的的。   “你在说什么?”   眼见钟石的眼神清澈,面色淡然,赫特凡妮知道自己的计谋没有奏效,眼中不禁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下一刻她就镇定自若地说道,“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普通饭局,难道非得有事,才能和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共进晚餐吗?”   “或者说,钟先生不把我当做朋友?”   赫特凡妮红唇轻启,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如果是这样,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   钟石摸了摸鼻尖,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好半天后他才苦笑着摇头,“奥特加小姐,我们当然是朋友!”   “好棒!”   女人的脸变得很快,前一秒还是愁云密布,下一刻就是欢欣雀跃,赫特凡妮像个小女孩一般,娇笑着说道,“原来钟先生已经把我当做朋友了,这实在是我莫大的荣幸。”   有意无意之间,她的手落在了胸口的位置,这让钟石的目光又不免地落在了她那对“探照灯”上,又是一阵尴尬。   “作为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坦诚一点?”   眼见着钟石又不说话,赫特凡妮毫不介意,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钟石,当下款款地走到钟石面前,凑到他耳边撒娇道,“钟先生,你觉得我漂亮吗?”   “呃……”   望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耳边丝丝的香气,钟石不由心猿意马起来,连忙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慌乱地回答道,“漂亮,当然漂亮!”   “那么……”   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赫特凡妮轻轻解下晚礼服的肩带,左右轻轻一个摇摆,整件衣服就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一个如同白玉般的胴体,“这样呢?也很漂亮吗?”   如雪的肌肤,高耸的嫣红,平坦的腹部,笔直修长的大腿,还有……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钟石的眼前。   “你这是干什么?”   钟石慌忙转过头去,口中严厉地说道,“抱歉,奥特加小姐,还请你赶紧穿上衣服!”   “你还没有说,我到底漂不漂亮呢?”   赫特凡妮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撒着娇,两条青葱玉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了钟石的腰身,同时依然在钟石的耳边说道,“钟先生,你害羞了吗?”   “……”   钟石又是一阵无语,他感觉自己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欲火,趁着心头清明时赶快说道,“奥特加小姐,有什么事先穿上衣服再说。”   “不,不,不!”   赫特凡妮用近乎发嗲的声音一连说了三个“不”,身子一扭,已经紧紧地贴上了钟石的后背,“既然你觉得我漂亮,我也觉得你帅,不如趁着现在没人的时候,我们……”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无限热力,钟石心中的火越烧越旺,此时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高呼:“转过身去,把她摁倒,快……”而另外一个声音则冷静地分析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她肯定是有阴谋,想想她一个超级富豪的孙女,怎么可能轻易委身于人?”   天人交战了半晌,阴谋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钟石忍着心头的不舍,艰难地说道:“奥特加小姐,你不用这样,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们尽可能商谈,没必要用这种诱惑的方式!”   “我不是诱惑,我只是喜欢你!”   赫特凡妮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依然趴在钟石后背上撒娇道,“其实在机场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心动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东方男子,像你这样迷人和有魅力的。”   “够了!”   眼见着她还纠缠不清,一股无名火腾然升起,钟石长身而起,端起酒杯朝着赫特凡妮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猩红的酒液泼在赫特凡妮的脸上,瞬间她懵了,任何反应都没有,只能任由着酒液从曼妙的躯体上流下,半晌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钟石哽咽道:“你说什么?我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好了,现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眼前一具惹火诱人的身材,又兼一副梨花带雨的哭态,但钟石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他缓缓地坐下,面色凝重地问道,“你这样对待我,到底有什么要求,现在不烦说出来。我可是提醒你,不要再耍什么小花招,我这个人的耐心相当不好!”   “呜呜……”   原来还在哭泣的赫特凡妮立刻止住了哭声,苦笑着看了钟石一眼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我的确是低估了你。其实,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她的娓娓道来,钟石这才知道,原来Inditex集团内部已经出现了危机,而且这个危机相当严重,已经威胁到了整个集团的生存。   去年的这个时候,Inditex集团形势一片大好,整年股价上涨了超过20%,在这种情况下阿曼西奥·奥特加动了扩张的念头。这很正常,在年景好的时候,有这样心思是很多企业的正常反应。   质押了30%的股份,获取了一大笔现金之后,Inditex集团开始在亚洲、北美和北欧等国家一口气开设了超过500家分店,在积极打击竞争对手的同时也开始扩展版图,这种比较激进的扩展所带来的后果即整个Inditex集团在这一年的运营开支足足比上一年多出了25%。   原本如果按照预期的话,这些运营上的成本足以被销售上带来的收入所抵消,但金融危机一爆发,全世界的所有行业都被严重地影响了,就算是快速消费的服装业也不例外。500余家分店营业收入惨淡,几乎是入不敷出,再加上运营上的开支,使得Inditex集团一下子陷入到了负利润的地步。   更为糟糕的是,因为报表的披露,使得Inditex集团的股价遭受了重大挫折,在这种情况下阿曼西奥·奥特加质押的股权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即被平仓。股价下跌到平仓线的话,阿曼西奥·奥特加根本就没有可能现在拿出钱来偿还银行的贷款,事实上不止是他,整个Inditex集团都不可能拿出这样一笔钱来偿还这笔贷款,所以最终可能的局面是Inditex集团可能会易手。   这段时间阿曼西奥·奥特加为了这个问题到处奔走,但是在这个时候谁还会有余钱拆借给他?银行方面也频繁催债不已。眼见着没有多少时间剩下给他们的时候,钟石出现了。   经过一番细致的调查,奥特加家族确认钟石是可能拯救他们的人,但如何说服又成了一个大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赫特凡妮自告奋勇,打算用自己来诱惑钟石,以达到钟石出手相助的目的。   “即便我和你发生了关系,也不代表我会出手相助!”   明白了整件事之后,钟石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你确定就单凭你,就能搞定我吗?要知道这可是几十亿欧元的投资,你的这副肉身恐怕值不了这个价钱!”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直到现在赫特凡妮依然没有穿上衣服,还是赤身站在钟石面前。   “我当然不值这个价钱,但是在这间房间内,我们装了不少摄像机!”   尽管钟石的话很伤人,但赫特凡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或许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如果胁迫不成的话,我还可以控告你有暴力行为!虽然这些都是无奈之举,但如果你真打算不出手的话,那我们只好玉石俱焚了。”   想了想,赫特凡妮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是最后的举措。事实上我最初打的算盘是,让你爱上我,这样就自然而然地入股Inditex集团,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不是更好?可惜,该死的,你居然对我没什么感觉,这实在是太羞辱人了!”   “情况居然这么严重,已经让你们用上破釜沉舟的招数?”   对于赫特凡妮的抱怨,钟石选择了无视,思索了半晌后,这才悠悠地说道,“想要我投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知道真实的财务状况,和未来几年的完整商业计划书。”   “什么?”   赫特凡妮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尖声问道,“你居然同意?天呐……”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恢复一点羞耻感,慌忙掩住上身,但下肢依然暴露在空气当中,她又慌忙地遮掩下身,但上身却又暴露了。手忙脚乱了半晌,她才想起什么,立刻转过身去,口中不住地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这么牺牲了!”   她不知道的是,尽管遮住了正面,但背面有着惊人弧线的诱人风景又暴露在钟石的面前。   尴尬的钟石不得不再次转过头去,淡淡地说道:“如果是值得投资的,我又何必吝惜?” 第237章 欧洲之行(十一)   “你没对我的宝贝孙女做什么吧?”   阿曼西奥·奥特加满脸的愤怒,盯着钟石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门!”   “我倒是想,不过赫特凡妮小姐不给我这个机会!”   钟石不为所动,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面对这样漂亮的小姐,坦白地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奥特加小姐似乎不太喜欢我这个类型的,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有什么机会。是吧,奥特加小姐?”   坐在阿曼西奥·奥特加身边的赫特凡妮,今天换上一身严严实实的打扮,脖颈之间还围着一条爱马仕淡红丝巾,可谓是一点肉都不露,十足的淑女范。当她看到钟石意味深长的眼光投过来时,不由地俏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去。   “女人真是天生的影帝!”   钟石努力地使得自己的模样看上去很轻浮,心中却在不住感慨,“她全身上下都被我看了个精光,现在却能装出一副清丽羞涩的模样,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咄咄怪事。”   “是吗?”   阿曼西奥狐疑的目光在钟石和赫特凡妮身上巡视了好几遍,丝毫没有发现两人的心怀鬼胎,半晌他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对着钟石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入股的事情?”   钟石表现出来的登徒子形象,让他略生不快,不过对于自己孙女的魅力,他倒是有几分自得,所以连带着对钟石说话,也用上了商量的口吻。   这里是Inditex集团位于马德里的办公室,非常简洁,白墙黑桌,外加上一些必需的办公设备外,其他就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从这里的装扮就看得出来,Inditex集团的这种简洁风格。   阿曼西奥·奥特加今年70岁,头顶已经呈现出典型的地中海,仅剩下的那点头发也是已经半白。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精气神也很好,完全没有一个古稀老人的暮态。这位控制欲极强的老人,直到现在仍然是Inditex集团的掌舵人和最大股东,掌握着59%股份的他完全没有任何退休的意思。两天前,他还亲自飞赴了米兰时装展。   “没问题!”   钟石的目光从赫特凡妮的身上收回来,立刻从好色贪婪变成了严肃正经,“我们初步的计划是,收购Inditex集团9.9%的股份,因为股份再多,就要披露更多的信息,这是我们所不想看到的。这个比例奥特加先生意下如何?”   阿曼西奥·奥特加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直到现在他还握着59%的股份,即便是市面上其他的股东联合起来,也丝毫撼动不了他的地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钟石不可能从他的手中得到更多的股权,在和总部的研究员们商量了之后,钟石决定收购Inditex集团9.9%的股份。   “9.9%?”   一听到这个数字,阿曼西奥立刻在心底计算起来,除去这部分股份,他的持股份额将下降到49.1%,这就形成不了绝对控股,未来有一丝可能他会被赶下董事长的宝座,这让他不禁心生踌躇起来。   但是钟石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9.9%的股份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诚意,正如钟石所说的一样,西班牙的证券法律规定,超过这个份额就要披露更多的信息,这一点和美国的类似,所以在这桩交易当中,阿曼西奥也要考虑对方的立场和顾虑。   “8.9%怎么样?”   思来想去,阿曼西奥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这样我手头上还有50.1%的股权,能够形成绝对控股权。钟先生,这一点对我非常重要!”   “绝对控股权?”   钟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倒是不介意这一点,但是奥特加先生,你能确定,如果只是出售这一点股份真的能够解决目前Inditex集团的财务危机吗?”   “这……”   阿曼西奥顿时迟疑了起来,半晌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还可以出售一部分的店面,应该是够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放弃绝对控股权。   “你看这样好不好?”   眼见着对方如此固执,钟石不由地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而换上第二套方案,“我们所要的股份依然是9.9%,毕竟我们对快速消费行业和Zara的销售模式非常看好,但是这部分股权的投票权我们将捐赠给你,保证你的绝对控股权。换句话说,我们只是收取权益收益,并不干涉Inditex集团的运营管理,这一点奥特加先生意下如何?”   事实上这1%的股权,对钟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阿曼西奥来说却至关重要,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利益,钟石只能放弃投票权。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对阿曼西奥·奥特加来说他完全可以达到自己绝对控股的意图,同时钟石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即Inditex集团会扭亏为盈向上走,否则钟石现在的这个建议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还有一点,至少持股三年!”   阿曼西奥何等精明,一听到钟石的建议,就意识到对方对Inditex集团的前景非常看好,甚至不惜放弃了话语权。从他这边来说,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利好。但和钟石考虑的一样,如果Inditex集团的业绩恶化的话,钟石的这批股份极有可能很快出手,这又可能让他绝对股份处于50%以下,所以索性先锁定这部分的股权,“另外,如果三年后你要出售这部分股权,我有有限购买1%股权的权利,怎么样?”   “当然!”   低头和江山商量了几分钟之后,钟石再次抬起头来时,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下来,“在我手中的这部分股权投票权将无偿转让给阿曼西奥·奥特加先生,这部分股权的锁定期为三年,三年后如果出售,将优先出售给你至少1%的股权,是这样的吗?”   “对,没错!”   阿曼西奥喜不自禁,心中已经暗暗地开始鄙视起钟石来,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是嫩了一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投票权的转让是没有年限的,只要在你的手中,投票权就得无偿转让给我。”   他补充道。   “没有问题!”   钟石还是干脆地答应下来,不过下一刻让阿曼西奥感到意外的是,钟石果断地反击了,“现在,我们谈谈价格,看看什么样的价格才适合这样苛刻的条件?”   “咳咳……”   正端着水杯喝水的阿曼西奥·奥特加猛然听到这句话,顿时被噎到了,开始剧烈的咳嗽,赫特凡妮赶紧捶打他的后背,好半晌他才缓过气,指着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抱歉,钟先生,你刚才说什么?不会是我听错了什么吧?”   “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价格!”   钟石好整以暇地看着阿曼西奥·奥特加,“前期开出了如此多苛刻的条件,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以市价买入你手头上的股权,否则我成了什么?傻瓜?”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阿曼西奥,仿佛是在嘲笑对方,又好像是在暗自得意。   “果然没这么简单!”   阿曼西奥·奥特加暗叹一口气,心中在哀号,果然对方不是易与之辈,自己倒是小看了他。不过想想他就释然了,如果是易与之辈,钟石也不会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就创下了如此偌大的一份家业。   “你想以什么样的价格收购?”   阿曼西奥的脸色很难看,阴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软肋也被钟石捏住了,而且是最为关键的软肋,即他离不开钟石的这笔资金。   “现在的市价,再下调5%,这就是我们的报价!”   钟石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已经初步估算过Inditex集团的资产状况,你们现在的经营状况、现金流以及负债根本支撑不了现在的股价。先不要反驳,我们的分析有我们的理论支持,这部分你们以后会知道的。坦白地说,即便是下调了5%,你们的股价也反映不了真实的资产情况,但是我们愿意让步!”   “你疯了?”   阿曼西奥显然被钟石激怒了,当钟石的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指着钟石的鼻子说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趁火打劫你知道吗?该死的,我们不做这笔交易了,请你们离开,立刻!”   “抱歉,打搅你的时间了!”   钟石的脸也瞬间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随后他猛然一拍,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谈判瞬间崩盘!   江山和赫特凡妮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钟石已经快走到会议室门口了。   “等等……”   就在江山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追出去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阿曼西奥·奥特加开口了,“难道价格不能上调一点?”   他到底是服软了!   钟石的脚步顿时就是一顿,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曼西奥·奥特加,缓缓说道:“看来你还是有意愿做成这桩交易的,真是个倔强的老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绝对不会多加一分钱,我有我的理由。”   “哦?你有什么理由?”   面对钟石再一次的断然拒绝,阿曼西奥·奥特加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钟石,一脸的期待,“如果你能够说服我的话,我不介意以这个价格转让给你!”   “名气!”   钟石指着自己的脸,傲气地说道,“就凭借着我出现在马德里,出现在Inditex集团,你们的股价就得到来自全世界的追捧。不要否认,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另外,一旦天域基金入股Inditex集团,市场对Inditex集团的看法肯定会立刻反转,目前下跌的势头止住,前景被看好,投资者会买入,你们也可以募集到更多的资金,整个局面会不攻自破,这都是……我这张脸的功劳啊!”   “你把自己比喻成巴菲特?”   阿曼西奥·奥特加的脸皮微微抽动,开口揶揄道,“听说在金融危机的时候,整个美国的投行都在哀求巴菲特出手。现在你这般表现,让我想起了巴菲特,年轻人,做人还是不要太狂了!”   “巴菲特?”   钟石嘿嘿冷笑道,“他的确是个大人物,不过相比起来,我钟石也丝毫不落下风。难道你从头到尾,就没有过利用我名气的打算?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打算隐瞒什么了,这两天的报纸我都看了!”   阿曼西奥·奥特加沉默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成交!”   他间接地承认了,曾经利用钟石名气的伎俩! 第238章 欧洲之行(十二)   “只用了38亿欧元就买下了Inditex集团9.9%的股份,今天的价格已经蹿升到了15%,我们赚大发了!”   飞机上,江山摆弄着iPad,兴奋地说道,“金融时报最先爆出这个消息,说我们在抄底欧洲。虽然整篇都是在胡说八道,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说对了:被天域基金入股的企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市场追捧,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远东的基金业的规模虽然并不太能够和欧洲或者美国的基金业相比,但天域基金却是例外。这支几乎不打理外人的基金,据说已经成长为世界的顶级基金之一。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运作的,但在它为数不多的公开操作,均被证明是正确而又极富收益的投资。”   读完之后,江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颇为得意。   “这件事泄露出来,对我们是好是坏还两说。”   钟石倒是很淡定,毕竟这种级别的投资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对于Inditex集团来说,因为有强力的管理层和高度集中的股权,所以想要做空他们的难度相当大。不过如果有人想要执意做空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   “会有人打上我们的主意?”   江山顿时脸色就是一变,沉吟了好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不会吧?就算是索罗斯,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最理智的做法,是跟随着我们投资,而不是选择和我们作对。”   “你说得对,不过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疯子,是无法用常理来揣测的!”   钟石微微点头,“就好像我们要去拜访的这位,不惜冒着和全欧洲资本开战的风险,来做我们的内线。虽说追求利润是资本的天性,但他要冒的风险堪称‘上绞头台’,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是啊,一旦事情败露的话,恐怕整个欧洲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想我不敢答应下来。”   江山的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极为夸张地附和道,“虽说资本没有国界,但这种行为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我甚至怀疑他都不了解整件事,否则他怎么可能答应下来?”   钟石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事实是,他们的猜测都错了,这位来自德国的基金经理不仅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同样清楚整件事败露之后的严重后果,即便是这样,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依然选择了钟石集团合作。   “钟石钟先生?”   法兰克福机场的出口处,一名鹰钩鼻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冷峻的眼光在钟石和江山两人身上上下巡视了好几遍,半晌才用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欢迎你,老板。”   江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对方那种目光让他极为不舒服,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突然对方又挤出一副勉强的笑容,这种极度的反差让他很不适应,头皮直发麻。   “拉尔夫·施耐德?”   钟石面无表情,伸出手来和对方紧握,“完全资本的拉尔夫·施耐德?”   “是我!”   拉尔夫的手上微微用力,轻微地摇了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老板!”   完全资本,Absolute Capital,德国一支并不太出名的对冲基金,资金管理规模只有35亿欧元左右。但在德国同业之间,大家都知道这家对冲基金对于德国政府政策的把握能力之强,堪称整个德国的前三。而这家基金之所以管理规模小,完全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对外界投资者开放。   拉尔夫·施耐德只有自己一个人前来,出了机场之后,他理所当然地充当了司机的角色。他的车也很有特色,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越野车,这在德国的街头相当罕见,毕竟德国自身就是个汽车生产大国,有着宝马、奥迪、奔驰等举世闻名的品牌,一般德国人都会选择国产汽车。   “他可靠吗?”   汽车发动的一瞬间,拉尔夫·施耐德的头朝着后排微微一侧,向着身旁的钟石问道,“关于我们要商谈的事情!”   “百分百可靠,这一路来我只带了他一个人!”   钟石微微颔首,“放松点,我的朋友,他绝对可靠,相信我。”   “整件事由不得我,实在是闹得太大了!”   拉尔夫·施耐德点了点头,随即抱怨起来,“就连我的老婆,我都没有告诉。整个公司当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全部蒙在鼓中。”   “那怎么解释你接下来的投资行为?”   听到他这么说,钟石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如果找不到合理解释的话,别人会起疑心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拉尔夫·施耐德一边看着路,一边认真地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再说我们基金因为资金规模小,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不会参与所有的事件当中,偶尔进入一两次,他们不会起疑心的。”   “好吧,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来解决!”   钟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多说无益,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当初美国人会找上你?”   “我?你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拉尔夫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原来是这样,美国人先是制定好了方案,随后才找替罪羊的,看来我和你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把自己定性为“替罪羊”,但言语神色之间丝毫没有落寞和抱怨,很显然他对“替罪羊”的这个角色还是相当满意的。   “选择我的理由我知道,但是选择你?”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钟石并没有反驳,事实上拉尔夫的认识很准确,钟石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虽说整件事凶险万分,但比起巨大的收益,两人均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风险。   就冲着这一点,钟石顿时对眼前这个拉尔夫·施耐德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着他继续问下去,“虽然我没有从头参与整件事情的策划,但是我现在必须要了解每个细节,否则我不能保证整个环节能够顺利执行下去。”   “不过既然他们选择了你,肯定有他们的理由,这一点我很相信。但是我必须知道,到底你的哪个特质能够让他们看上,这一点对我未来做决策非常重要,基于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彼此之间增进更多的了解,不是吗?”   先是挥舞了大棒,随后又给了一根胡萝卜,钟石对这种软硬相加、翻云覆雨的手段运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坐在后座的江山暗暗地想道。   “其实整件事情很简单!”   拉尔夫·施耐德完全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或许是他早就准备了坦白,或许是钟石和他同样的遭遇让他放松了警惕,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他爽快地回答道,“我所代理的资金,一部分是来自德国国会议员家族,我可以通过这层关系知道政府内的最新动态,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一下不止是钟石,就连后排的江山也是目瞪口呆,两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是的,坦白地说,我就是他们家族的白手套!”   拉尔夫·施耐德显然有心理准备,对两人的反应视若未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德意志银行的一名分析师,专门负责宏观市场。但有一天,我突然被绑架了,几名歹徒将我带到某个地方,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为他们打理资金。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顺从。后来的几次接触,我才逐渐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原本是一名国会议员,后来又加进来几个,现在我手头上大概有十几名国会议员家族的财产,整件事就是这么简单!”   尽管事情过去很久,但拉尔夫在说话的时候眉梢依然跳动不已,显然当年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在最初的几年,他们一直严格地监控我的行为,看到我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后,再加上这几年我为他们赚取了大笔的资金,才慢慢放松了警惕。如果换做是从前,我一个人出发到机场的行为,简直想都不敢想象!”   “至于报警?我曾经也想过,但是我甚至连警察局门口都没有走到,就被人拦了下来。我甚至怀疑,就算我能够成功报警,这件事最终也可能会被压下来,他们的能量太大了。久而久之,我也就断了这方面的念头。反正他们满意了,我也从中赚到了钱,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车停到紧急车道上,掏出一包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人生充满了无奈,不过风险总伴随着机遇,不是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美国方面突然打探到我的情况,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不过我更怀疑的是,他们和我的上线达成了某种协议,想通过我来达到目的。不得不说,美国的这些财团能量很大,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作为一颗棋子的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遵循他们所说的。”   说完之后,他长长吐了一口烟,半晌没有说话。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未来?”   三人沉默了好半晌,江山才悠悠地问道,“这样下去,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你怎么办?和我们比起来,你的‘替罪羊’身份是彻底坐实了,如果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哪天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不错!”   钟石也言简意赅地说道,“这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   沉默了半晌,拉尔夫·施耐德深深地垂下头去,“如果有好办法,我早就去尝试了。”他绝望地回答道。   “不,这个世界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显示出钟石和拉尔夫·施耐德之间的差别了,只见他沉稳而又冷静地说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解决不了的事,那么就是死亡了,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对不起,先生们,请保持冷静,先容我想一想!”   这次换成拉尔夫·施耐德目瞪口呆了,看着闭目沉思的钟石半晌,他才瞪圆了眼睛,朝着江山投去询问的眼神。在得到一个信心的信号后,他的心中突然就是一动,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命运真的可能有转机。   足足十分钟后,钟石才睁开眼睛。他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拉尔夫·施耐德大为不解,“这十几名国会议员,应该都是总理那个党派的吧?”   “不错!”   拉尔夫·施耐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道,“我好像没说过这一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或许我们就多了一条保命的后路!”   钟石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第239章 大幕拉开(一)   曼哈顿,中央公园。   在提供给路人游玩的棋桌上,几名看似普通的白人男子正在悠闲地捉对下着国际象棋,在他们的四周,零星地散布着几名身穿西装的壮硕男子,正好整以暇地喂着公园里嬉戏的鸽子。   晨跑、遛狗、健身……形形色色的路人从这里经过,他们均没有意识到,这几名正在下棋的人是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对冲基金经理,几人的身家加起来接近千亿美元,更是管理着高达2000亿美元以上的资金。   换句话说,看似休闲的这群人,实际上是一群超级富豪。   “车王换位!”   雷·戴里奥沉思了好久,才将车和国王的位置进行了互换,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暂时是没有威胁了!”   “升兵!”   戴里奥的话音刚落,早就等候不耐烦的保尔森,将“小兵”移动一格至底格,随即宣布将它升级为“王后”,得意地再次宣布道,“照将!”   “消将!”   一看到保尔森走了这步棋,戴里奥顿时喜形于色,直接拿自己的“王”吃掉了对方的“王后”,得意地说道,“等的就是你这一步!”   “等等!”   保尔森面色不变,没有丝毫的慌乱,指着自己这边的“王”说道,“照将,轮到我走了!”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挥师直下,将对方的“王”拿下!   “……”   沉默了半晌,戴里奥捧起棋子,往棋盘上一甩,“够了,我不玩了。”   “嘿嘿嘿……”   眼见着对方气急败坏,保尔森得意地笑了起来,也不着恼,慢条斯理地摆好棋盘后,朝着旁边正在聚精会神下棋的人喊道,“还有谁打算和我过过招?尽管放马过来吧!”   一看到戴里奥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其他几人均是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们都不认为是保尔森的对手。   “那个小子怎么还不来?”   戴里奥看着得意洋洋的保尔森,一时不由气结,恼怒地站起身来,朝着公园的入口处望去,“要我们等那么久,这小子到底在欧洲看到了什么?”   “放松点,我的朋友!”   保尔森心情大好,此时才不介意钟石是否会准时到达,忍不住又调侃起戴里奥来,“既然还要等,那我们是不是再来下一盘棋,反正今天是周末,总不能干坐在这里,那可太无聊了。”   戴里奥的脸立刻皱了起来,撇了撇嘴,抬脚就向外面走去。   “喂……喂,你干吗去啊?”   保尔森在身后高喊道,“快回来,马上就要开始了!”   “该死的,我才不会再和你继续呢!”   戴里奥顿时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去卫生间!”心中却在嘀咕道:“都输了三盘棋了,我还再跟你下,难道我有受虐倾向?”   痛痛快快地解决了生理问题后,戴里奥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钟石已经到了,而且还正在和保尔森下棋。   其他几盘棋也没人下了,大家纷纷围坐在两人的周围,看着他们的对弈。   钟石用的是古印度防御古典体系,车王互换后将“国王”放在了自己的左侧,处于一张密不透风的保护网当中。   而保尔森,则选择了非常激进的进攻招法,三个“兵”均是选择了二路跳,气势汹汹地朝着钟石这边扑了过来。   双方一开局,就是个图穷匕见的场面!   周围的人一见这场面,呼吸都为之一窒,仿佛是感受到棋盘上的激烈变化,他们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的声音,生怕打搅到两人的思考。   戴里奥也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静静地站在一旁,思考着双方的招数。   棋局很快就进入了拼杀阶段,双方开始频繁地兑子,但到这个阶段,双方都还算克制,所吃掉对方的都只是“兵”这样的棋子,“象”“车”“马”“王后”等则在不停地变换位置,通过眼花缭乱的战术来时刻威胁着对方。   在兑换到三颗“兵”之后,钟石招数突然一变,将车挪了出来,一下子就开通了“象”路,同时隐隐地威胁着保尔森的一颗“兵”,整体风格顿时转变了,他要转守为攻!   察觉到这种变化,围观人群的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他们也同样意识到,可能局面要进入到最激烈的部分。   作为钟石的对手,保尔森对这样变化的感受最为直观和真切,沉思了良久之后,他决定再次兑子。   双方各损失了一颗“兵”,钟石的“马”越过对峙线,打入到了对方的腹地,隐隐地对“王”造成威胁。   胜负的天平开始慢慢地朝着钟石这一边倾斜!   “吃!”   重压之下的保尔森决定放手一搏,用自己的“车”去兑换对方的“王后”,同时获得一手“照将”的机会,但是他也很清楚,对方的“车”就在自己身旁,所以下一手对方就是“消将”。   看到这一手,围观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样的招数,无疑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要知道到目前为止,虽然双方的“兵”都是一样多,但钟石的“兵”更为贴近底格,即他有很大的可能比保尔森更先转化成“王后”,所以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保尔森的招数就有待商榷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保尔森,接下来开始疯狂地捕杀棋盘上钟石的“兵”,接连捕杀了两颗之后,他才堪堪地松了一口气。   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一颗“象”被对方的“车”所捕杀。   随着大量的兑子,棋盘上剩下的棋子越来越少,局面进入了残局阶段。   保尔森的“王后”出动了,在意识到自己一方的重要棋子已经落后于对方的时候,他动用了最后的杀器,不顾一切地吃掉对方一个“兵”,后果是自己一方损失了一个“马”,兑掉了对方一个“车”,在自己的“车”被对方“象”吃掉之后,他只剩下一个“马”和一个“王后”。   败局已定!   在保尔森不甘心地“照将”被轻松应付之后,钟石剩余的棋子开始全部出动,先是用“马”“消将”,随即用“象”斜线威胁着对方,在对方的“王”四处奔跑,包围圈越来越窄的时候,他用上了最后一招。   一颗“兵”直奔到底格,化身为“王后”,“照将”对方后,再用双“马”彻底地将对方围死。   “败了!”   久久地望了棋盘,半晌保尔森才苦涩地扔下手中把玩很久的棋子,垂头丧气地说道。   “……”   钟石正想客套两句,谁不想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对于保尔森的吃瘪,围观的人均是十分高兴,当然这是典型的幸灾乐祸,其中数戴里奥笑得最为开心。   “这是怎么回事?”   钟石和江山面面相觑,望着欢呼的众人,半晌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不过当他们的视线落在满脸通红的保尔森身上时,两人这才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   足足笑了好半天,最终保尔森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恼怒地说道,“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他的恼羞状态,一如刚才他的手下败将。当然,难得遇到他窘迫的时候,所以众人也不听他的,反倒是继续盯着他,大肆地嘲笑着。   “好了,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直到钟石站出来,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地告一段落,众人不听保尔森的,但是却不能不听钟石的,所以当钟石发话之后,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欧洲的情况怎么样?”   阿克曼等人立刻将棋盘收拾好,没多久就清理出一大块空地,众人围绕在钟石的旁边,保尔森第一个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说呢?”   沉吟了片刻,钟石撇了撇嘴,“对于他们来说,情况非常糟糕,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   众人紧张的脸色顿时立刻为之一消,纷纷露出轻松的表情。   “先说说希腊,这个国家在我这次走访的国家当中最为典型!”   环视了一圈,钟石确定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会听到自己说话之后,这才开始说道,“希腊的经济情况很糟糕,作为支柱产业之一的造船业,面临着高薪资和被亚洲竞争对手抢走订单的双重风险,即便是正在建造的船只,也随时面临着被取消的风险。这个国家的工业基础原本就薄弱,这样一来恐怕随时会爆发整个行业的危机。”   “再说说希腊的政府,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真的难以想象,整个国家的腐败已经深入到了骨髓,这不是哪个政党执政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性、系统性的腐败。这种腐败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选民的普通不满,包括在野党在内,全部在抨击这个事情,但是似乎在野党也无法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这是政治上的风险,基本在几年内是无法解决的,所以当他们出现危机之后,不管哪个政党,恐怕都不可能解决腐败问题。”   “剩下的就是他们的财政状况,接着上面的话题,因为腐败,所以偷税和漏税的现象非常严重,几乎达到所有人都在用各种方法逃避税收。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如果腐败问题不能够得到解决,他们想通过扩大税源或者加强税收的方式来获取更多资金来源,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他们如果筹集不到更多资金的话,他们的债务危机就不可能解决,只能求助于欧元区的其他几个强国。”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没有五年以上的政策稳定,强力执行,是不可能解决的。”   钟石一针见血地说道,“另外一个需要考虑的是他们的旅游业,但是因为目前的外部环境,加上他们国内政局的不稳定,所以对于这部分的收入来说,他们能够维持和去年一样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这些对他们的局势没有丝毫的帮助。因为他们的债务之高,是整个GDP的1.3倍左右,目前他们只能够用一部分旧债换新债,来支付利息和维持信用度,但这种方法我们都很清楚,只是饮鸩止渴的做法。而这部分延期的债务信用度受到打击的时候,整个国家的信用度就完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想方设法降低希腊国债甚至是政府的信用度!”   最后,钟石给出了自己的策略,“如果标普、穆迪、惠誉三家一同降级,这样效果就能够达到最大化!” 第240章 大幕拉开(二)   “我已经仔细地研究过了,在12月份希腊政府将公布财政状况,预计赤字将会创下一个新的记录。如果我们要发动的话,这个时机将是最佳的时候。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谁能够让三大评级机构降低希腊的国债等级?”   钟石目光灼灼,看着围绕在他周围的众人,严肃认真地说道,“几位都是地头蛇,相比起我来,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太多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当中的谁出面会比较妥当?”   “标普方面,我很熟悉!”   只是沉思了片刻,保尔森就自告奋勇地说道,“包在我身上,保证让它们在第一时间下调希腊政府的信用等级。”   众人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   要知道评级机构之所以有权威性,关键就在于它的独立性,客观中立的评估系统和严谨准确的结论才能够得到市场的一致认可,这样声誉才能够慢慢地建立起来,继而有说一不二的权威性。   如果能够被随意地操纵和影响,评级机构这种权威性将荡然无存。所以当保尔森说出这样话的时候,其他不明内情的人都相当惊讶。   “其实事情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件事完全有操作的可能!”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保尔森得意地撇了撇嘴,卖弄道,“各位记得我曾经大肆卖空CDO的行为吧,知道这些CDO是怎么卖出去的吗?简单来说,我是和古德曼公司做了这样一大笔交易,但是他们又不愿意承担风险,所以在私底下联系了标普,将这些垃圾债券的信用等级调高或者维持了一个较高的水平,这才顺利地将风险全部转移出去。”   “竟然还有这等事?”   众人当即纷纷变色,对于这种事,很显然超出他们的认知,即便他们在市场上翻云覆雨了很久,但对于这种事情也是闻所未闻。   一想到他们对评级机构还有很多依赖地方的时候,这些人又不由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你以为我为什么养这么多分析师?”   察觉到众人变了的脸色,保尔森又得意地说道,“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非常倚重投行的研究分析和评级机构的结论,但很早我就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有被人操纵的可能。所以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自己去调查去分析,用第一手的数据来论证自己的猜测,这样才最靠谱!”   “看到在房地产市场崩溃之前,没有一家投行敢这么下结论,你以为他们的分析师看不出来?只因为他们也是利益共同体,如果发表不利于CDO或者次级债的结论,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为此他们不惜花费大量资金来贿赂评级机构,希望危机不会爆发或者推迟爆发。”   说到这里,保尔森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现在各位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最为重要的是,目前SEC正在追查CDO的事情,古德曼公司是他们重点监控的目标,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件事就会曝光。当然,最后和解的可能性最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正好利用一下这个信息,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哈哈。”   “你的意思是……”   戴里奥若有所悟,盯着保尔森看了半晌,半天才吐出一个词来,“威胁?”   “不,不,不!”   保尔森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止是威胁,还有利诱。再说,一个遥远的小国度,标普、穆迪这样的机构绝不会为了他们,和我们较劲的。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信用等级实在是不好。我想在权衡之后,他们也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我明白了!”   这下戴里奥彻底明白过来,转头对钟石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负责搞定穆迪。”   “还有一家惠誉,谁去搞定?”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吉姆·查诺斯,这个话很少但是很有分量的男人。   钟石不知道,但其他人都很清楚,在场的人当中,吉姆·查诺斯和惠誉的交情非常好,好几次在吉姆·查诺斯高调做空的时候,惠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至于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众人很识趣地没有去打探。但根据保尔森所说的,众人不难想象。   “我去做!”   吉姆·查诺斯也意识到众人的想法,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好,现在第一步策略我们已经制定下去,接下来就是投资品种的问题!”   眼见着问题就这么解决,钟石心中颇为兴奋,这群人的确是能量很大,如果换做是他的话,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能搞定,现在只在只言片语之间就全部完成,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关于我们做空的品种,还有目标价格以及可能遇到的问题,虽然这些到目前为止谈论尚早,但是我们一定要有所准备。”   “黄金、国债以及欧元!”   钟石接着说道,“关于黄金方面,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布局,但是加拿大和美国的两家公司,即产量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黄金生产商,我们是否需要联系一下,或许在必要的时候制造一点麻烦?还有在外汇方面,我们应该怎么去操作,毕竟整个欧元区的经济总量实在是过于庞大,欧洲中央银行的经济政策如果押注,也是一个大问题。还有债券方面,也有类似的考虑。”   对于做空的标的,他们早已经做了充分的考虑,黄金、欧元、国债、股市、大宗商品期货等都是他们瞄准的目标。其中又以黄金、欧元兑美元的外汇以及国债等市场最大,最能够获取最大利润而成为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黄金方面,我会和美国的公司保持沟通!”   众人一时沉默了起来,良久阿克曼才自告奋勇地说道,“必要的时候,他们的某些产区可能会出现点问题。要知道在南美,治安环境可不是太好。”   一听到这话,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债券方面,我们会和太平洋资管保持联系,通过他们借到足够的债券。另外,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也有可能以某种形式会加入进来,或许只是几个分析师,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他们不会进入我们的核心圈。”   戴维·埃因霍恩淡淡地说道,当看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他诧异地反问道,“不要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们在顶级投行里,没有几个倾向于自己的分析师吗?这种资源现在不利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众人心中暗叹道。   “好,剩下只有一个外汇问题!”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解决,这让他非常满意,“外汇问题,基本上和其他几个联系在一起,只有希腊的危机波及到整个欧洲范围内,欧元的基础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动摇,这要视情况而定。不过在此之前,我建议各位加仓美元,看空欧元,因为整件计划一旦发动,我们很有可能来不及面对形势的变化,整件事当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关于这一点,我们各自视资金量来决定,具体的数目大家之间就不用相互告知了。”   尽管有了各自的分工,但是这些人之间还是相互戒备着,所以钟石的提议毫无疑问地就被通过了。   “好了,现在没有问题了!”   见众人点头同意,钟石满意地拍了拍掌,“各自回去准备好,随时电话保持联系!”   “等等,我们都有分工,你打算干什么?”   眼见着钟石下了逐客令,戴里奥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不解地反问道,“虽说到了现在,欧洲的情况基本上摸清楚了,我们也有了分工,但在这个时候,作为核心的你如果无所事事的话,似乎不太妥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了解释,为什么最近在欧洲债券市场,天域基金异常活跃?”   “你什么意思?”   听到他话里的质疑之意,钟石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不悦地问道,“难道你在暗示我,出卖了大家?”   听到两人的对话,其他人纷纷停下脚步,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出卖了整个联盟,可以说后果不堪设想。在这种关系到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不免要考虑再三。   至于唯一一个外籍人士,天然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出卖的一员,所以钟石的态度才极其认真严肃,据理力争,绝不可能背上这个不白之冤。   “你说的是希腊国债?”   钟石义正词严地说道,“在和英国银行做交易的时候,我们就曾经买下了他们一部分的希腊债券。不,简单地说是借入了他们的债券。这可是在一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你确定你要追究吗?”   “什么?”   一听到钟石所说,众人的脸色纷纷就是一变。   钟石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是真的了,这一点没有人怀疑。但从钟石的话中,众人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即钟石早就看空了希腊的经济,这一点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远远达不到的。正是这一点让他们感到非常震惊。   “原来是这样!”   戴里奥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半晌才苦笑着回答道,“真是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原本以为……”   钟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况且,你以为我没事做?只不过我不会告诉你,至于我会做什么,你们就等着看新闻吧!”   他的话虽然说得不算重,但语气当中饱含的不满和严厉却是清晰无疑,戴里奥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见着没有热闹看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最近索罗斯有什么动静?”   保尔森留了下来,因为刚才钟石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等众人都走了之后,钟石这才悠悠地问道,“最近关于他的消息,似乎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我也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保尔森一摊手,无奈地说道,“他们似乎销声匿迹了,就连华尔街和他们最交好的记者,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我想他们现在根本就没精力应付外界媒体。”   “希望是这样!”   钟石撇了撇嘴,“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索罗斯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这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虽然这只是种预感,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印证了钟石的这种想法,正是因为索罗斯的告密,才使得钟石身陷囹圄,差一点就成了欧美博弈的牺牲品。 第241章 我是个社会学家   “杞人忧天?”   保尔森颇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你最近压力过大的缘故,才导致胡思乱想罢了。至少到目前为止,索罗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行动。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知道了,最理智的做法也是跟在我们后面浑水摸鱼,而不是选择倒向欧洲一方。他很清楚,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他就会成为美国资本的公敌!”   “或许吧!”   钟石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对了,你说你另有任务,是什么事情?”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保尔森主动找话题道,“我也是很好奇,相信其他几位也是如此。不过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   “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钟石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道,“自从在希腊遇到过一次示威游行之后,我就一直在筹划这个事情。简单来说,就是在希腊政府公布财政状况之前,在希腊全境内搞一次大规模的罢工行动。”   “什么?”   听到钟石这话,保尔森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希腊全境的大罢工?政局不稳?我懂了,我懂了……”   如果说在希腊政府公布财政状况之际,希腊境内爆发全境性的大罢工,这几乎就是双重危机,如此一来,投资者的恐慌心理会成倍放大,对希腊政府的前景无限看衰。   这不止是对现任政府的信用度下降,同样有对劳动力成本上升的担忧,因为工会一直以来都是劳方的代表,罢工的大部分目的是为了提高工人阶级的待遇,而这直接后果是导致劳动力成本上升,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劳动力成本上涨,导致资本的外流,使得希腊经济更加雪上加霜。   不得不说,这招非常狠辣,几乎是釜底抽薪。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保尔森,听说之后也是脸色大变。   “这……”   保尔森沉吟了半晌,最终才缓缓地劝说道,“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这样的话基本上把现任希腊政府彻底得罪了,几乎等同于另外一个索罗斯。另外,你怎么能够保证他们的工会,会彻底听命于你?”   “这个总会有办法的!”   钟石迟疑了片刻,半晌没有说话,随即才悠悠地说道,“他们的矛盾如此激烈,只要稍微挑动一些,恐怕就会点燃整个火堆。最不济,我还可以用这一招!”   他用手指头捻了捻,做出一个点钞票的手势。   看见钟石这么做,保尔森心领神会,无言地笑了起来。   ……   三天后,钟石再一次来到希腊。   这一次接机的依然是费德拉·盖尔,但和上一次的热情不同的是,费德拉·盖尔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很多,笑容也显得很勉强。   他不是傻瓜,作为希腊《每日报》的记者,他自然知道钟石作为世界上最顶级的基金经理,其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对方如此几次三番地出现在希腊国境内,要说不是在筹划着什么,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他又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热情。   “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费德拉·盖尔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掌,“没想到离别没多久,我们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也出乎我的意料!”   钟石笑着握住对方的手,“我记得上一次你说要做专访?上次离别得太匆忙,我将这件事彻底忘记了。没办法,我是个重诺的人,所以又回来了!”   “我说过吗?”   听到钟石这么说,费德拉·盖尔的嘴角猛然抽动了两下,大脑开始飞快地转动,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半晌他也没得到答案,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那一次专访的机会肯定是跑不了,他一颗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心中暗忖,或许对方真的是为此而来。   “当然了!”   听到对方近乎自言自语的反问,钟石面色不变,下意识地回答道,“在我们的国度,有一句谚语,叫君子一诺重千金。如果没有诚信的话,我在市场上根本就没办法立足了。”   “……”   见对方说得如此庄严郑重,费德拉·盖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咧嘴傻笑,心中却不住地嘀咕,难道对方真的在乎这一句承诺吗?   依然是上一次的Lagonissi酒店,还是那个“皇家别墅”套房。因为旅游业的日益凋敝,所以入住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江山很快就预订到了房间。当三人进入房间后,江山砰的一声将门从里面关上。   “这是干什么?”   费德拉·盖尔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紧张地看着钟石和江山,不过下一刻他就如释重负,他知道在有酒店监控的情况下,这两人肯定不敢将自己怎么样。   以他们的身家,他们也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辈。   不过当他看到钟石和江山时,心中没来由地又是一紧,这两人一直形影不离,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性取向吧。如果他们要对自己硬来,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费德拉·盖尔又陷入到了莫名的紧张和焦虑当中。   关上门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让谈话的内容被别人知道,江山只是做了个正常的举动,谁不想竟然在费德拉·盖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让他知道现在费德拉·盖尔心中所想,恐怕江山会笑破肚皮。   和钟石相视一笑,江山就坐到了费德拉·盖尔的右侧,钟石则坐在左侧。两人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将费德拉·盖尔夹在了中间。   一看到这副情形,似乎更加证实自己心中所想,费德拉·盖尔心中更为紧张,几乎要窒息了。   “呃……”   钟石心细,很快就发现费德拉·盖尔的不妥,当即蹙起了眉头,“费德拉,我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听到钟石这么说,江山这才察觉到费德拉·盖尔的异状,同样投去了关怀的眼神。   “没……没事。”   费德拉·盖尔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回答道,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马上转移了话题,“对了,钟先生,我们的专访什么时候开始?你还有其他什么日程吗?”   “不着急!”   钟石笑着摆了摆手,“这次我可能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也没有其他的日程,总之随便抽一个时间出来就行了。在此之前,我还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什么事?”   本想脱口而出应承下来,但是话到了嘴边,费德拉·盖尔还是觉得要谨慎一些为好,万一两人的要求让自己难堪那可就不好办了。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保证帮你办到。但是如果我个人办不到的话,我会请我的朋友帮忙,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   江山飞快地接下话来,“钟先生这次前来,是想见几个人,你只要帮忙牵线搭桥就行了。作为相应的回报,我们还会支付给你一点薪金作为报酬,你先不要拒绝,如果你不拿钱的话,我们也不好意思找你帮忙的,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原来是这样!”   费德拉·盖拉终于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原来这两人不是惦记自己的菊花,这让他大为放松,当下他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了下来,“别的不说,只要不是总理,其他人我都能答应下来。”   眼见着他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钟石和江山均是一喜,随后江山展开一张纸,照着读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人……”   费德拉·盖尔沉吟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这几个人都是行业的工会主席,代表着劳方,能量很大的。你们为什么要见他们?”   他一时间还没有明白对方的来意。   “你知道吗?”   钟石开口了,“自从上次你和我说过关于腐败的事情,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或许不知道,在八十年代以前,香港的腐败也一直很严重,甚至有人卷走了五亿港币,换算成今天大约价值100亿港币,换算成美元在10亿以上。但自从有了廉政公署,一个专门反贪污的机构,整个香港不管是政府机构还是商业公司,风气立刻焕然一新。虽然还没有彻底杜绝腐败行为,但今天的香港已经成为全球最廉洁高效的地区之一。”   “当然,这和当时港英政府的决心有很大关系,这是希腊和香港最为不同的地方。回去之后,我查找了一些资料,终于发现希腊的问题所在,那就是你们缺少一个高效廉洁有威慑力的政府。换句话说,政府对普通公务人员的威慑力不够,这才导致私下腐败的发生,继而蔓延到各个行业。所以如果要改变目前这一切,就得首先要重新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其次通过这个强有力的政府来约束公务人员的行为,最后达到清理整治全社会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希腊将不再是你认知当中的腐败国家。而一旦吏治清明,社会风气端正,整个国家就会朝着好的方面发展,这是一个正循环。”   钟石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神情严肃庄重,语气铿锵有力。他想通过这种谈话方式来打动对方。   “这样……”   作为一个有着自己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费德拉·盖尔自然不会被钟石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说服,但看到钟石说得如此严肃,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我还有两个疑问:第一,为什么你要选择我们希腊做你的试验田;第二,为什么合作的对象是工会?”   “因为我是一个富有的人!”   钟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这让费德拉·盖尔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别人对我的看法,或许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认为。但是在我内心深处,我更倾向于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一个想要造福全世界乃至于全人类的理想主义者。和美国那帮沉浸于最新科技的超级富豪不同的是,我更倾向于解决实际的问题。”   “他们的目标是推动科技进步,进而为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的人类谋求福祉。但是我要现在就解决问题,就是现在,为这一代的人类造福。之所以选择希腊,是因为首先它是一个小型国家,有很强的可操作性。其次,这里是文明社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诉求,通过宪法规定的投票方式来实现。还有就是,你小瞧了工会的能量,事实上只有工会才能够将整个阶层发动起来,这是一股谁都不能小觑的力量。也只有全民发动起来,整个国家的腐败行为才能得到正面的重视和解决。”   “知道索罗斯吧,人们都把他当做一个对冲基金经理,超级富豪。但是他还是一个社会学家,即到了我们这个级别,钱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多一个零或者少一个零,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所以我们要做一些对我们来说有意义的事情。例如我们现在正在说的这件事,索罗斯就曾经做过。他曾经在东欧的某些国家设立慈善社会基金,用来研究社会形态。这一点大大地启发了我,于是我也把这样的行为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与其叫我是个有钱的家伙,不如说我是个社会学家。嗯,我喜欢这个头衔!”   钟石最后总结道。   “真的只有这些原因吗?”   费德拉·盖尔显然没有被说服,“应该还有其他的某些原因吧?”   “整个目的就是这样,但是过程我们控制不了。”   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但只要我们坚定地朝着那个目标走下去,聚集全民的力量,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的,不是吗?” 第242章 工会大佬   阿弗拉姆·莫拉斯,希腊全国劳工总会的主席,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躯庞大,肤色黝黑,留着一脸的络腮胡,经常穿着一件圆领的T恤,有意无意间露出通红的脖颈,这是常年在太阳下曝晒留下的印记,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大家自己出身农民阶层。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一名看上去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其形象和邋遢的莫拉斯完全不同。他是律师出身,经常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庞刮到铁青,不留一根胡楂,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睛,眼神锐利机警,这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目前的他是希腊全国公职协会的会长,因为到处帮助公务员维护权益,所以得到了公务员阶层的拥戴,被推举到了工会会长的位置上。   这两个工会,目前是希腊最大的工会,会员人数达到了惊人的200万人,占据希腊总人口的两成。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来了一位工会主席,希腊旅游协会的会长,乔治斯·洛普洛斯,这位年纪明显比其他两位大不少的工会主席,已经是头发半白。和其他两人的着装不同的是,乔治斯·洛普洛斯穿着一身休闲装,进入套房后只是和钟石等人打了个招呼,就掏出一根雪茄悠闲地吞云吐雾起来,半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雪茄的香味。   费德拉·盖尔也来了,一方面他要充当双方的翻译,另外一方面他对钟石的那套说辞还是半信半疑,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参与到其中。   “你就是要见我们的人?”   阿弗拉姆·莫拉斯跷着二郎腿,将整个身体埋在高档沙发椅里,一边嚼着酒店提供的苹果,一边用不屑的眼神频繁地打量着钟石和江山,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们两个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这么多时间和你们这些资本家干耗!呃……这个苹果还不错!”   他这副粗鄙不堪的模样,就连费德拉·盖尔都看不下去了,酝酿了好半晌,他才皱着眉头将他的话尽量委婉地翻译给了钟石听。   “这位就是莫拉斯先生吧,真是幸会!”   钟石面色不变,仿佛没有看到莫拉斯一副轻视自己的模样,笑着说道,“既然喜欢的话,我让酒店给你一些,怎么样?不止是苹果,这里其他的东西,只要你看上的随便拿,我来买单,如何?”   “草!”   莫拉斯闻言勃然大怒,将只啃了一半的苹果往地上猛然一甩,恶狠狠地说道,“你当老子是要饭的?好大的口气!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告辞!”   他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去。   对于他的举动,其他两位工会主席视而不见,依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不过他们两人的眼中均是露出一副戏谑的神色,很显然他们很想知道,钟石怎么摆平这个局面。   对于钟石的邀请,他们心中不犯嘀咕是不可能的。虽说对方是一名世界级的超级富豪,但跟他们毫无关系,甚至连点边都沾不上。尽管他们人都很给面子地前来了,但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钟石的来意。   所以对于莫拉斯的行为,他们采取了一副置若罔闻的态度。   “什么玩意!”   江山年轻气盛,早就对莫拉斯的举动看不下去了,眼见对方拔腿走人,脸上顿时露出愤恨的表情,同时用白话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莫拉斯先生,不用着急走。”   对于对方的这些举动和心理,钟石几乎是洞若观火,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直接丢到茶几上,“即便是要走,也可以先看看这份文件,看完再走也不迟嘛!”   “嗯?”   莫拉斯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原本要走也只是个姿态,狐疑地看了钟石一眼,对方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让他心中就是一紧,纠结了半晌之后,他又重新坐了回来,伸出手拿过那份文件,口中依然不服输地说道,“这些东西最好是有点用,否则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记住这里是希腊,不管你从哪里来,立马给我滚回……咦?”   他的狠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   莫拉斯的反应,顿时引起众人的好奇和注意。要知道在看到文件之前,他还是一副极不友善、恶狠狠的模样,但下一刻他就只顾着看文件,连说话都顾不上了。   “这文件有古怪!”   和乔治斯·洛普洛斯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很快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文件很薄,没有多少页,不过莫拉斯看得很仔细,每一页都耗费不少的时间,十五分钟后,他才将所有的文件全部翻完。当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他那张重新抬起头的脸上时,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此时的阿弗拉姆·莫拉斯已经是满脸苍白,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甚至连嘴唇都在微微地颤抖。很显然,正是文件的内容才让他变成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我来看看?”   克里斯托多心中一动,口中这样说着,手飞快地向着那份文件伸去。他实在是好奇了,想知道这份文件里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能够让这位同行有如此大的转变。   “你滚开!”   尽管他是突然出手,但莫拉斯却是异常警觉,抢先一步将文件紧紧地攥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扇向克里斯托多伸出的手,只听得“啪”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的手上,根据声音判断,莫拉斯这一下是全力而为,完全没有留下余地。   克里斯托多眉头一皱,强忍着疼痛缩回手去。   “不着急,萨马里斯先生,你也有一份文件!”   就在费德拉·盖尔和江山看得目瞪口呆之际,钟石微笑着抽出另外一份文件,丢给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这份是给你的,记住可不要给其他人看噢!”   克里斯托多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后,只是看了一眼,当即脸色就是一变。   看到自己的两位同行均是沉默不语,任凭乔治斯·洛普洛斯再愚钝,也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至少到了现在仍然能够保持表面上的沉稳和镇定,只见他一伸手,朝着钟石挥舞道:“既然他们都有,那我的那份呢?赶紧拿出来吧,我倒是真的好奇了,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玩意!”   钟石一摆手,笑着回答道:“抱歉,乔治斯先生,我可没文件给你了。不过我听说你的孙女在美国惹上一桩麻烦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摆平,怎么样?”   乔治斯·洛普洛斯脸色一沉,不说话了。   艾格尼丝·洛普洛斯,是乔治斯·洛普洛斯的孙女,掌上明珠一样的存在。她是一个有着金发碧眼的美人儿,在今年入学芝加哥大学之后,被街头的两个黑人混混轮并殴打,差点就失去了生命。这并不奇怪,芝加哥大学位于黑人区,尽管在学术上赫赫有名,但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在所难免。   漂亮的艾格尼丝·洛普洛斯,是在参与某个深夜派对之后被人轮并殴打的。可更为残酷的是,在抓到罪犯之后,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对方律师能说会道的缘故,所以在初审的时候,法官竟然只判了两人在服务社区工作。   换句话说,这两人在强暴并伤人之后,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乔治斯·洛普洛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昏厥了过去。一直以来,他认为美国是个充满正义和自由的地方,但当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象。不过尽管心中恨不得将对方剥皮噬肉,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尽管他在希腊国内是个人物,但放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他听到钟石的话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答应下来,他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能力,这种事对钟石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下一刻他就犹豫了,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   “你想要什么?”   他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冷静地问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你应该是想从我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吧?”   听到他的话,莫拉斯和萨马里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钟石,等候着对方的下文。   “你说得没错,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一切!”   钟石悠悠地说道,“这个世界的运作,就是靠着等价交换!你们也清楚,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你们。我想要的很简单,即在希腊政府公布年度财务报告之时,由你们三大工会,举行为时48小时的全国性罢工!”   “不可能!”   乔治斯·洛普洛斯断然拒绝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们是选出来的工会主席,虽然有权力让大家罢工,但是我们缺乏一个理由。而且,你刚才还说等价交换,我看我们双方的筹码并不对等吧?”   他说得不算委婉,但是不管是钟石还是江山,都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我这里还有一组数据!”   再次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钟石轻轻地放在众人面前,“这是希腊各个行业和欧元区其他国家的数据对比。工人方面,希腊的劳工平均劳动时间比其他国家的工人多工作10%,薪水却是欧元区平均薪水的85%,这足以构成罢工的理由。旅游业方面,整个欧洲的时薪是每小时9.5欧元,而希腊的平均时薪是8欧元,甚至有时候还达不到这个数字,这也足以说明问题。另外,在公务员的工作时间和实际报酬方面,希腊也和欧元区的其他国家有着明显的差别。这些足以构成罢工的条件!”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不过已经足够举行罢工了!”   钟石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其他的筹码。既然你们想要等价交换,那我们就等价交换,每个人另外加十万欧元,够不够?”   他直接开出了现金筹码!   “不,不,不!”   犹豫了半晌,乔治斯·洛普洛斯这才艰难地摇了摇头,“钟先生,我想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即便是罢工,但我们依然很难达到我们的目的。另外,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已经动心了。 第243章 阴谋   “一百万欧元!”   就在乔治斯·洛普洛斯还在踌躇不决之际,阿弗拉姆·莫拉斯猛然一拍大腿,指着钟石痛快地说道,“只要一百万欧元,我们立刻发动罢工!”   “对!”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也跟着附和了一句,随即又解释道,“不是我们一共一百万欧元,而是每个人一百万欧元。只要钱到位,立马做事!”   在利诱面前,两人很快就举起了白旗。这不止和他们的为人节操,也和他们手头上的文件内容有关。   “抱歉,你们不值这个价钱!”   静静地看着激动的二人半晌,钟石这才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至少是事实。我这个人不虚伪,两位先生,一百万欧元实在是太高了!”   “你……”   阿弗拉姆·莫拉斯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指着钟石,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一个全球知名的富豪,连区区三百万欧元都舍不得出?要知道这不过是你手指缝里流出的一点小钱罢了,居然像葛朗台一样的抠门?天呐,这生意算是谈不下去了!”   虽说他面红耳赤,神情异常激动,但却没有像刚才那般拔腿就走,反倒是坐回沙发,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80万欧元,这是我们的底线!”   和暴跳如雷的莫拉斯不同,克里斯托多自始至终保持了足够的镇定,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冷静地说道,“钟先生,我们要干的事情也是违背了大多数人的意愿。好在你所要求的罢工时间并不算长,能够在我们的掌控当中。八十万欧元绝对是个良心价格,你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   “考虑?”   钟石嘿嘿冷笑了几声,指着对方手上的文件说道,“应该考虑的是你们吧?你们认为,如果你们手头上文件的内容泄露出去的话,八十万欧元能够摆平吗?”   两人顿时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讷讷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手头上的文件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治斯·洛普洛斯好奇地看了那两人一眼,不解地问道,“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弗拉姆·莫拉斯和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随即他们就相互意识到不妥,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哈哈哈……”   看到两人这副滑稽模样,江山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洛普洛斯先生,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好人。”   钟石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乔治斯·洛普洛斯说道,“不得不说,我对你这样的人充满了敬佩。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像你这样的人,就好像伤害了你孙女的那两个杂种,又好像目前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个家伙!”   “这个家伙!”   他指着阿弗拉姆·莫拉斯,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要看他一副粗鲁的表面,时刻表现出要为农民、工人争夺权益的模样。但事实上,这个家伙却在背后出卖了很多他所代表阶层的利益。在这份文件上,清楚地记录了他和资方代表谈判的过程。拿了他们的好处,然后再以各种借口搪塞他所代表的阶层,在08年7月那次无疾而终的罢工,他从中收取了五万欧元的好处,换来资方2%的加薪承诺,原本罢工的要求是10%,这就是他干的好事。”   “竟然还有这种事?”   乔治斯·洛普洛斯顿时脸色就是一变,皱着眉头向阿弗拉姆·莫拉斯沉声问道,“阿弗拉姆,到底有没有这种事?”   “这……这……”   阿弗拉姆·莫拉斯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几年来,在他领导下的工会组织,不但没有得到实惠,相反还和欧元区的平均薪资拉大了差距,工作时间也有所延长。而我们这位主席大人,却是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溢。文件里就是他在瑞士银行里开的匿名账户,这几年来他至少捞了一百五十万欧元。”   钟石眉头紧锁,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弗拉姆·莫拉斯,“就在今天,他还想着要一百万欧元的罢工费用。莫拉斯先生,你是不是太贪了?真当我不知道行价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弗拉姆·莫拉斯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听到钟石最后质问的话后,他才勉强地恢复了一些精神,有气无力地反问道,“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很清楚这份文件如果外泄后的严重后果,但即便把柄在别人手里,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忍不住狮子大开口了一番,结果被人狠狠地反击了回来。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再没有议价的可能了。   “他呢?”   乔治斯·洛普洛斯盯着阿弗拉姆·莫拉斯看了半晌,最终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当他的目光落到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身上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在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并向自己投来了求饶的眼神。   “不会他也干了同样的事情吧?”   对于对方的眼神,乔治斯·洛普洛斯选择了无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同行是有多么的腐败,“上帝啊,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的工会领袖了吗?”   “不,不,不!”   钟石端起水杯,缓缓地喝了一口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个人操守可比那位莫拉斯先生好太多了。至少在金钱方面,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资方的任何一分钱。”   “是吗?”   听到钟石这么说,乔治斯·洛普洛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他脸上就出现困惑的神色,“如果没有贪污受贿的话,那是什么原因?”   “嘿嘿,比起莫拉斯先生,这位萨马里斯先生的所作所为,更为可恶!”   哼哼了两声之后,钟石冷笑着说道,“说来你们或许不相信,但的确是事实。事实就是,这位萨马里斯先生不喜欢金钱,却很喜欢女色,但又不是普通女色,而是未成年的女童。”   “根据资料,这位萨马里斯先生在资方的资助下,经常去土耳其和叙利亚,那里的女童结婚年纪早,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坐上工会主席的这几年,估计被他糟蹋的女童不少于二十个吧?是不是,萨马里斯先生?”   “没想到你外表斯文,口味却原来这么重!”   钟石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看,“对于像自己女儿大小的儿童,也能下得去手,真是太佩服你了!”   虽然钟石是在拍打着自己的脸庞,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巴掌是打在萨马里斯的脸上。   “呸!”   江山闻言顿时大怒,朝着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猛然啐了一口,随即恶狠狠地骂道,“禽兽!”   不止是江山,就连费德拉·盖尔脸上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天呐!”   乔治斯·洛普洛斯一拍额头,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但是萨马里斯和莫拉斯的反应,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钟石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到了沙发当中。   对于猥亵儿童,在传统的西方价值观当中,这是比强暴还要不堪的罪行,即便萨马里斯的这些行为发生在合法的国家当中。乔治斯·洛普洛斯一时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行为。   “最多我只能给五十万欧元!”   眼见着三人都处于心神激荡的状态,钟石趁热打铁地提出要求,并且加大了筹码,“而且今天的事,将永远被保密。”   “我同意!”   早就被吓破胆的阿弗拉姆·莫拉斯飞快地举起手来,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没问题!”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也同意!”   沉默了半晌,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也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来,“不过我想还要个文件保证,毕竟口说无凭!”   “没问题!”   钟石很痛快地点头同意,随即将头转向乔治斯·洛普洛斯,问道,“洛普洛斯先生,你怎么说?我可要提醒你,我已经取得了两大工会的同意。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不在乎了。”   “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位同行一眼,乔治斯·洛普洛斯的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钱我也不要了,但是我要那两名歹徒各一条腿,怎么样?”   “一条腿?”   钟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想要那两个歹徒的命呢。不过既然你打算饶他们一条狗命,那就算他们运气好!”   两条人命,在钟石的口中,似乎就和两条狗命一样,没有一点分量。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落在阿弗拉姆·莫拉斯和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的眼中,又引起了他们一阵担心和后怕。   “但是说了这么多,钟先生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事情彻底摆平之后,钟石当即开了两张瑞士银行的本票,填上五十万欧元的金额,递送给阿弗拉姆·莫拉斯和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又打了一个电话后,乔治斯·洛普洛斯这才悠悠地问道,“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等钟石回答,费德拉·盖尔就猛然跳了出来,噔噔两步走到钟石面前,盯着钟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想做空希腊,我说的没错吧,钟先生?”   “什么?”   乔治斯·洛普洛斯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整个人又是一阵晃悠,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如果之前钟石所说的一切都还占着大义的话,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颠覆这个国家,两者性质可完全不一样,这也难怪乔治斯·洛普洛斯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错!”   钟石没有丝毫的隐瞒,坦然地承认了,“希腊生病了!你们或许以为我是在做空希腊,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是在拯救这个国家。当然,凭借我个人的能力或许不够,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忙!”   “狗屎,狗屎!”   费德拉·盖尔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钟石的鼻子骂道,“你很清楚你在干什么,你也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你还是这样做了。你,就是一个骗子!” 第244章 希腊降级(一)   “我不是个骗子!”   钟石轻抚着领带,好整以暇地对众人说道,“说这种话的人不了解金融的本质,所以难免会出现认知上的偏差。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告诉大家,我不是个骗子。”   现场响起了一阵轻笑声,很显然钟石的话逗乐了大家。   坐在钟石对面的费德拉·盖尔也笑了起来,只不过和别人笑容不同的是,他是在讥笑。对于面前的这个人,他比在场的其他同事了解得多得多!   这里是《每日报》的编辑部,钟石兑现自己的承诺,亲自来到这里接受专访。面对着这样一位可能是有史以来最重量级的财经嘉宾,《每日报》上下一片欢腾,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钟石这种嘉宾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   除了摆开红毯、社长亲自接驾外,《每日报》还破天荒地在编辑部最核心位置,开辟了一块空地预留给钟石做专访。除了文字专访之外,他们还架起了摄像机,在社交媒体上全程直播。   自然,采访钟石的重任落在了费德拉·盖尔的身上。   柔和的背景光打在钟石的脸上,使得他整张脸轮廓分明,颇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这让在场的女职员对钟石指指点点,用着希腊语小声地讨论着什么。费德拉·盖尔正襟危坐地坐在钟石侧面,虽然他表情呈现出一种公式化的笑容,但内心深处却对此时意气风发的钟石颇为不屑。   一周之前,他亲自参与了钟石和三大工会负责人的对话,知道这位亿万富豪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事。但是以他的能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现在堂而皇之地表演。   他曾经也想过将整件事抖出来,但是在权衡之后,他就颓然地放弃了。且不说这件事能否被如实地披露出来,就算是真的被曝光,有多少人相信还是个问题。曝光后的严重后果简直是不言而喻,恐怕是他和他的家人都要面临着灭顶之灾。而如果选择深埋到心底,他还能够趁机赚上一笔。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   费德拉·盖尔非常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不过他心中仍然很不忿,所以在钟石说出自己不是骗子的话后,他忍不住嘴角边扬起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对于他的这副表现,钟石直接选择了无视,继续侃侃而谈道:   “什么是金融?简单来说,都是为标的物提供资金。不管是债券还是股票,又或者保险和商品期货,都是同样的道理。但在这个基础上,经过很多年的演变,又衍生出各种各样新的产品,形成了今天品种丰富、多式多样的金融市场。”   “不可否认的是,尽管今天在各个品种的金融产品当中,投机的意味居多,但是这些产品在设计之初,全部是为了套期保值,换句话说是为了避险。可笑吧,当初为了规避风险的东西,在今天恰恰成为了风险最大的东西,并且时常威胁到实体经济的安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究其一切深层次原因,还是逃不开一个人性。人性当中的险恶、贪婪在主导着这一切,这也是为什么需要监管的原因。但是从前年开始,我们清楚地认识到,目前市场的监管力度还不能够约束人性当中的这些恶,所以未来资本市场的趋势一定是继续加大这方面的监管。”   “说的非常有道理!”   费德拉·盖尔直接打断钟石的滔滔不绝,直接了断地问道,“相信钟先生也知道,目前希腊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经济状况,可以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严重地冲击了希腊的经济。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钟先生有没有好的建议给目前的希腊政府?”   “这个……”   钟石面色不变,眼神当中却有一丝不满飞掠而过,“关于希腊经济,我本人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在目前的局面上,如果想要摆脱困境的话,无非两个方面,即开源节流。”   “所谓开源,对于希腊政府来说,即开征新的税源。但我觉得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这个可能性很小,涸泽而渔的道理谁都懂。如果这一条路走不通的话,那么就剩下节流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即通过大规模裁员的方式来达到削减开支的目的。不过对于这一点,恐怕也不太容易实现。”   “不过即便是现在采取措施,想要获得成效也要一段时间。因为没有主动发行货币的权力,所以货币政策的调整力度相当小,才更需要倚重财政政策。美国里根总统实行的‘里根经济学’,曾经造就了一代美国人的繁荣。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希腊政府可以考虑和借鉴。”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点愚见,我想希腊政府里应该有人看得出这一点,所以我……”   就在钟石准备结束这段话题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喧闹,四周的人纷纷侧目朝外看去,钟石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突发新闻,GSEE的人在游行!”   一名编辑透过窗户,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随即他飞快地冲了回来,抓起办公桌上的采访笔和相机就朝外面狂奔而去,口中还不停地喊道,“大新闻!”   GSEE,即希腊全国劳工组织,作为希腊国内的工会组织,在目前罢工示威潮中,他们始终保持了低调和沉默。所有人都清楚,GSEE迟早要爆发罢工或者示威,但他们事先都没有收到线报,GSEE选择了在这一天进行示威游行。   突如其来的事件,顿时打乱了大部分的阵脚。   “我们也去看看?”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有些心猿意马,钟石当即善解人意地建议道,“既然是一件大事,不烦我们也跟着一同瞧一瞧,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诉求?”   《每日报》的大楼就在一条主干道的旁边,钟石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窗口边,很快一条乌黑的人群长龙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尽管参与的人很多,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井然有序,队伍的牵头有几名警察在维持着秩序,人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标语牌,缓慢地前行着。   “那上面写着什么?”   指着标语牌,钟石向费德拉·盖尔问道,“那是希腊语,我看不懂。”   “拒绝腐败!”   费德拉·盖尔无语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增加劳动报酬,减少劳动时间。无非是这些,罢工嘛,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专访钟石这一组的人相当敬业,摄像机和话筒依然忠实地对准着他,连两人的对话也清晰无误地录了进去。摄像机猛然发现,钟石的眉头在那一刻高高蹙起。   “这个工会……”   钟石继续问道,“影响力大吗?如果诉求不能得到答应呢?”   费德拉·盖尔很无语,他知道钟石很清楚这样的后果,但是为了摄像机前的看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这是我们国家最大的工会,影响力非常大。如果诉求不能够答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配合着钟石的问题,他还止不住地摇头叹气,心中却是暗暗地逼视自己,真是有做演员的潜质。   “如果工会的问题不能解决的话,或许节流也是个问题!”   钟石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的评论,我忽略了一点,即工会的力量。这要看各种势力的博弈,具体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好。”   “哎,现在真是多事之秋!”   不知道是谁,突然悠悠地用英文说了一句,“我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还有什么事?”   钟石转过头来,面带疑惑地问道,“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吗?”   “是这样的!”   《今日报》的社长走了进来,语气沉重地说道,“今天是本届政府宣布财政报告的日子。根据预期,好像今年政府的财务状况并不算太好。前段时间,政府的人通过我们的报纸,频频放风说要进行裁员和减薪。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选择在这一天示威游行的吧!”   这名叫做费特法齐迪斯的社长,是一名胖乎乎的中年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和实际年龄极不相符,这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家伙。   “原来是这样!”   钟石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墨菲定律一样,如果坏的事情要发生,那么就一定会发生。现在所有的坏事都堆积到了一起,恐怕后果会非常严重。”   “是啊!”   费特法齐迪斯也赞同地说道,随即又勉强打起精神,建议道,“钟先生,我们还是继续进行专访吧。这些示威游行,我们有专门的人负责,即便是造成了什么后果,也有我们的政府去解决。”   “嗯!”   钟石点了点头,随即走回位置上,向着费德拉·盖尔询问道,“盖尔先生,我们继续?”   “容我想一想!”   此时的费德拉·盖尔心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楚思路,半晌才缓缓地说道,“钟先生,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个人投资者,应该怎么样寻找投资的机会?”   “这个……”   钟石笑了起来,“我必须要声明,以下我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负责,仅供投资者们参考。结合刚才的情形,我认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希腊的经济可能不会太好。如果你们的股市有期指的话,我建议可以做空一点,当然也可以做空一点股票。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情况,资本市场非常复杂,用瞬息万变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当然,更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时候持有现金,因为欧元不可能在短期贬值,手头上有现金的话能够抵御绝大多数的风险。”   “你的意思是……”   费德拉·盖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将在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的现金取出来,这样岂不是会导致银行大面积的倒闭?”   他就算再无知,也知道挤兑的威力,足以将世界上任何一家银行挤垮。而一旦银行发生危机,整个社会性的危机就无法避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石自然断然否决道,“取不取出银行内的资金,这要取决个人的选择和经济形势。事实上,在我们业内,有一句话叫现金为王。相信各位也知道,雷门兄弟、贝尔斯登等公司,最终倒下的原因都是因为现金流不足。这个道理,不仅对大型机构,对个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第245章 希腊降级(二)   “本届政府宣布,今年的财政赤字预计占据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2.7%,这个数字比上一年略微增长1.5%。公共债务方面,将占据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13%,这将是本届政府第二次公共债务超过100%。”   “在政府的发布会上,总理科斯塔斯·卡拉曼尼斯详细讲述了这些债务的来源,主要是国有经济和福利支出。卡拉曼尼斯表示,将在未来一年内削减这方面的支出,尽快使希腊的财政赤字和债务比例达到《稳定和增长公约》的要求。”   “市场分析,希腊的财政状况如果想得到改善,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们还要保持对借债人的足够吸引力。但基于历届希腊政府有违约的传统,所以这一点难度最大。另外就是卡拉曼尼斯宣称的紧缩政策,如果他不能够妥善处理好和各种工会之间的关系,紧缩的目标不能够实现的话,希腊将陷入到困难的境地当中。”   “今天爆发的游行示威,可以想象得出接下来还会有陆陆续续的罢工。如何处理好这方面的关系,是本届政府的当务之急。未来的一段时间,如何从市场上凝聚信心,如何摆脱严重债务危机都是头等大事。我本人认为,推行市场化、降低福利、延迟退休年龄、出售国有资产等行为已经迫在眉睫了。”   电视里,西装革履的嘉宾和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互动着。   在他们背后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游行示威的直播画面,红色的“反对裁员”、“惩治腐败”等字眼格外刺眼。   “你达成了你的目标……”   替钟石翻译完这一切之后,费德拉·盖尔又小声地说道,“现在你满意了?”   “满意?”   钟石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我不赞同你这个说法!”   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钟石的专访就算是结束了,在和众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就由费德拉·盖尔护送着钟石出门。正走到大门出口处的时候,墙壁上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吸引了钟石的注意。   这一天,希腊政府召开发布会,向各界宣布去年的财政状况。   “你还不满意?”   费德拉·盖尔顿时就怒了,瞪圆着眼睛看向钟石,用高亢的声音质问钟石道,“你还要怎么样?难道你疯了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麻烦制造者?”   对于对方的突然爆发,钟石只是微微地一笑,扭头看了看四周,抬脚就往外面走去,“或者说,你认为我是像索罗斯那样的人?”   “这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看到钟石的举动,费德拉·盖尔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地收小了声音,跟着钟石身后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也曾经说过,要学着像索罗斯那样研究社会。也是我阅历少、经验浅,居然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今天我才真正意识到,如果真的像你设计的那样发展,希腊恐怕就要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我造成的这一切?”   钟石猛然停步,转过身来望着费德拉·盖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反问道,“如果没有我的参与,这些问题难道就不存在了吗?回答我!”   “……”   费德拉·盖尔顿时为之语塞。   他念头急转,猛然意识到即便没有钟石的参与,希腊现在面临的情况也是客观存在的。也就是说,钟石最多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索罗斯最臭名昭著的是做空东南亚的货币,但是你要明白的是,在索罗斯做空之前,东南亚的那些国家货币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先出现问题,然后像我们这样的人发现问题,加速了它的爆发,这才有了后来的货币危机。”   钟石淡淡地说道,“不止是东南亚,就连两年前的美国,问题也是一样的。我们不是麻烦制造者,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地发现问题,仅此而已。所以你如果将所有罪名放在我身上的话,对不起,我可扛不起!”   费德拉·盖尔的嘴角微微抽搐,仍然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说到希腊,那我们就说说希腊。首先,希腊的政治基本上由两大家族把持,帕潘德里欧家族和卡拉曼尼斯家族,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其次,在整个八十年全球私有化的浪潮当中,希腊不进反退,进行了大规模的国有化,这一违背世界潮流的做法已经将整个经济拖入了沉闷而又低效的深渊。”   “你可以说这些都是加入欧元区之前的事。但是你认为加入欧元区,这些问题就解决了吗?或许你比我更清楚,在2000年加入欧元区之前,希腊的财政赤字突然变成GDP的1%,其中有猫腻吧。这些猫腻也都是过去的事,不用多说。但是这几年的希腊经济增长的本质是什么,你这个本土财经记者应该比我更明白,虽然曾经有一段增长率高达4%,但是这些都是靠着借债堆积出来的增长。因为欧元区的信用保证,所以市场上才有愿意借钱给希腊的机构和国家,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   “但是举债发展是有危害的,尤其是在希腊丧失了货币发行权的情况下。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经济发展良好,前景广阔,希腊政府有能力偿还的基础上。但如果这一切都不复存在,那资本可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一幕你或许很快就能看到!”   钟石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高福利的制度,是需要高度发达的商品社会作为支撑的。但是对于希腊来说,经济发展水平还明显达不到这种地步。你们的工人,拿到的退休薪水比德国人还要高,退休年龄却比德国人整整早了八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导致今天出现问题的根源。”   “我能问问接下来还会怎么样吗?”   沉默了半天,费德拉·盖尔艰难地说道,“我们会像那些远东国家一样,陷入到衰退的境地当中吗?”   “衰退?”   钟石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摇着头回答道,“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衰退、萧条是必然的结果,违约也是必然的。现在的情况是,看欧元区的其他国家是否愿意救助希腊了。如果他们不能够达成一致的话,希腊退出欧元区也不是一句空话。到时候如果真的退出欧元区,希腊想以自己的货币偿还债务,又或者是从困境当中恢复过来,恐怕比现在还要困难数倍。”   “不能避免?”   费德拉·盖尔仍然不死心,又继续追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或许几个基金联合起来,能够拯救希腊,要知道所需要的钱并不是很多,也不过几千亿欧元!”   钟石笑了起来,“但是别人为什么要出手拯救?要知道在这个等价交换的社会,你拿不出足够的代价,别人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而且这种主权债务,也不可能指望个人或者机构出手。希腊政府或许应该考虑,向欧元区求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手机已经在他怀中振动了大半晌。   “是我!”   他毫不避讳费德拉·盖尔在场,直接开口说道,“什么?都搞定了?具体会什么时候发布?”   “好,我知道了!”   对方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钟石点头示意,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是……”   费德拉·盖尔只听到这几句话,不过根据来电的时机,加上钟石的只言片语,他意识到这个电话或许跟希腊的债务情况有关,当即不假思索地问道,“你安排的后招?”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对钟石愤恨,因为他很清楚,钟石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相比起其他国家充分高效的市场化,希腊的经济运行模式效率低下而又落后,这是人所共知的。举债发展这件事他也是非常清楚,走入这个怪圈之后,也曾经有人担忧过这个问题。但是在经济发展良好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了忽视,直到现在爆发。   他现在很好奇,钟石既然已经选择了做空希腊,除了鼓动示威游行外,还有什么后续的招数使出来。   “你是记者!”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钟石笑着钻进了轿车,摇下车窗,对仍然一头雾水的费德拉·盖尔笑着回答道,“消息不会太落后,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汽车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在回味着钟石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费德拉·盖尔又怔怔地想了半晌,依然没有一点头绪,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办公室,不过当他走到办公区,就看到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   费德拉·盖尔随手拉过一名路过自己身边的人,疑惑地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标普降级了!”   这是一名身躯庞大的年轻人,因为重量过大,费德拉·盖尔差点没拉住他。年轻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怪异地看着他,仿佛是看着外星人一般,“我们国家的信用等级被标普调低了一个等级,就在刚才。我要去发新闻了,还请麻烦让一让!”   “原来是这样!”   费德拉·盖尔放开手,心中不免对这个年轻人看低了几分。因为就在年初,标普还曾经对希腊政府信用进行了信用等级降低,从A调低到了A-。在费德拉·盖尔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关于标普评级,A是指偿还债务能力较强,但相对于较高评级的债务/发债人,其偿债能力较易受外在环境及经济状况变动的不利因素的影响。其中的+/-则是对该等级进行微小调整。   但是当他坐回电脑前,查看相关新闻的时候,才发现整件事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标普并没有将希腊主权债券的信用等级调低到下一个级别BBB+,而是直接调到了BB-,即直接调低了两个等级。   这意味着在标普看来,希腊政府相对于其他投机级评级,违约的可能性最低,但是在遇到持续、重大的情况或者恶劣的商业、金融、经济条件可能使发债人没有足够能力偿还债务。   “一下子变成了垃圾债!”   费德拉·盖尔汗毛直竖,倒吸一口冷气,头发阵阵发麻。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整个事情远比他想的严重! 第246章 希腊降级(三)   与此同时,穆迪、惠誉也相继发表声明,宣称将希腊主权债券的信用等级调低。   穆迪方面,将希腊主权债券的长期优先无担保债券评级由Aa1降低至Baa1,只差一步就沦落为垃圾级别。同时穆迪方面宣称,不排除将希腊债券列入到可能进一步降评的复评名单。   惠誉方面,将希腊的主权信用评级从A-降低到BBB-,只差一步就到垃圾级别,评级展望则为“负面”,这意味和穆迪方面一样,即不排除有进一步下调的可能。   关于理由,双方的声明达到了惊人的一致。即希腊政府面临着巨额的财政赤字,加上难以想象的公共债务,而且这些债务一直在积累,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减少的可能。   三大评级机构共同发出降低希腊国债等级的声明,顿时轰动了全球市场!   首先对评级机构做出反应的是外汇市场,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出现了日内巨幅波动。   从雷门兄弟宣布破产开始,原本对美元一路走弱的欧元开始强势崛起,甚至在08年底创下了1欧元兑换1.44美元的高峰。不过在美国参众两议院达成大规模救援计划后,欧元再次走低。   随着金融危机的发酵,以及欧洲在救援大型金融机构上的积极态度,使得欧元在走低一段时间后,对美元的汇率重新进入上升通道。而这一上升,就持续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从最低点时的1欧元兑换1.2456美元蹿升到了1欧元兑换1.5144美元的水平,涨幅达到了21.58%。但这一涨幅,从希腊三大评级机构联合降级开始的这一天,达到了顶点。   12月4日,欧元汇率出现暴跌,从开盘的1.506跌至收盘的1.4857,整天跌幅高达1.35%。   在随后的一个月内的交易日当中,欧元依然止不住暴跌的势头,其中在12月27日更是再次跌破1%,达到了1.29%的跌幅,到12月22日,欧元区宣布考虑对希腊实施援助为止,在短短的13个交易日内,欧元兑换美元的跌幅达到了惊人的5.36%,形成了一波不小的行情。   欧元暴跌的很大原因,并不在于希腊的评级被降低,而是在于希腊的评级被降低后,整个市场对于欧元区主要国家将采取何种反应的猜测。普遍认为主要欧元区国家会出手援助希腊。但对于援助多少、援助的条件是什么,市场并不能够达成一致的看法。   正是这种预期上的分歧,导致了欧元持续性地下跌,直到12月22日这一天,欧元区的财长们坐到了一起,开始认真地商讨起援助希腊的方案时,这种市场的恐慌情绪才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出现类似情况的还有英镑,因为和欧元区的贸易度高度相关,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英镑也被做空。   缓慢的协商机制终于发挥了作用,但对于瞬息万变的资本市场来说,已经为时已晚。   第二个对希腊评级做出迅速反应的,则是债券市场。因为被降级的本身就是主权债券,所以希腊的国债在市场上价格一泻千里,收益率从11%猛然上升到15%左右,而且在短短的12月份内,这个收益率还在继续猛涨,在12月22日这一天达到了最高点,也就是惊人的20%。   这个数字意味着,希腊政府想要从市场上募集资金,100欧元面值的国债,不计算票面利息的情况下,只能够卖到83欧元,中间高达17欧元的差价就白白地蒸发掉了。   这就是评级机构的威力!   与此同时,法国国债和德国国债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收益率上升。因为资本在这个时候更愿意投资信用等级较高的产品。其中德国国债,收益率甚至一度突破了欧元区的基准利率,反映投资者对德国经济的看好。   当然,影响的并不止这两样,欧元区各国的利率期货、股市、股指期货等市场均有不同程度的下跌。相比起上述两个领域来说,它们所受到的影响就显得比较有限了。   “干杯!”   长岛的别墅里,一群人拿着香槟正在欢呼庆祝。   这里是保尔森的家,位于纽约长岛的富人区,这栋占地20英亩的豪宅花费了保尔森足足340万美元。其中的16亩是一个自然保护区,整个别墅占地接近10000平方米,拥有5个卧室和4个浴室。房间内全部是樱桃木和花岗岩,低调、沉稳、奢华、安静,具有绝佳的隐秘性。   这里并不是长岛富人区的顶级豪宅,当然对保尔森来说,这里也不可能是他的长居之地。目前的他正在寻找新的居所,这里只能算是他的暂留的场所。   五六个人围坐在壁炉前面,熊熊的烈火烤得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完全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在他们前面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甜点和酒水,一行人一边享受着欢乐的圣诞大餐,一边愉快地说笑着。   “我在英镑上赚了3亿美元!”   阿克曼伸出三根手指,不无自豪地吹嘘道,“在评级机构发动之前,我已经建立好了足够的英镑空仓和美元多仓,用了三倍的杠杆,结果在十天的时间内,英镑对美元的汇率足足下跌了4%,一来一去再加上杠杆,我赚了超过20%的利润。啧啧,这种业绩和我去年上半年相比,都毫不逊色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地摇头,最后将酒杯当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随后就躺坐到了沙发上。   阿克曼已经醉了,醉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做空欧元?”   另外一名新兴的基金经理格里芬不解地反问道,可半晌没听到回答,他在纳闷之下转头一看,才发现阿克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当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向其他人说道,“我做空了欧元,做多美元,同时做空了希腊国债。不过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卖出太多,所以收益比他多了一点,到目前为止,账面上的浮盈达到了5亿美元。”   他丝毫不忌讳地将他的收益讲了出来,显然是存了投投名状的心思。   在场的众人当中,就数他和阿克曼的基金规模最小。换而言之,如果其他几人打算不带他们玩了,他们一点招数都没有。所以他们是存了投诚的心思,想用这一点来说明,自己和他们是一条心的。   这个道理,阿克曼知道,格里芬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你们的胆量倒是不小!”   当众人的眼光投向吉姆·查诺斯时,只见他淡淡地咽了一口伏特加,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基于对整件事情的前景的谨慎,我只投入了一亿美元在汇率市场上,自然收益和你们无法相比。到目前为止,我的账面上不过1000万美元左右的浮盈。”   作为一个老牌做空高手,吉姆·查诺斯居然没有全力以赴,这让其他人感到相当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在此之前的确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他的谨慎行为也可以理解。   “轮到我了?”   剩下的人当中只有保尔森、戴里奥和钟石,保尔森左右看了看,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在三人当中最弱,其他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当即站了出来,“我做空了希腊债券、做多了德国债券,做空了英镑、欧元、做多了美元和日元,目前的收益接近10亿美元。”   他自豪地说道。   的确,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步子跨得很大,涵盖的范围广,投入的资金也是目前最多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他的收益也是最高的。   当然,这一切也是和他盲目相信钟石有关系。   “哇,真是印象深刻!”   戴里奥拍了两下巴掌,对保尔森表示赞赏,随后摊开双手,将自己的持仓一一道来,“欧元空仓、英镑空仓、美元多仓、希腊国债空仓、希腊利率期货多仓。到目前为止,我大约赚了12亿美元,不过这些只不过是账面上的浮盈。”   按照目前市场的波动幅度,加上他投资的这些标的和收益率,众人很快就估计出戴里奥投资的大概金额,至少在50亿美元以上。   一想起身边这个不太显山露水的戴里奥,竟然追求钟石如此坚决,保尔森的酒意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现在轮到你了!”   戴里奥说完之后,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拍了拍钟石的肩膀,“钟先生,不把成绩单亮出来晒晒?”   “晒晒?”   钟石放下酒杯,轻笑道,“先生们,不得不说你们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众人呼吸一窒之际,钟石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都说了。那么我自然也不好不说。这样吧,你们能够想象到的标的,我全部涉入了!”   “什么?”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就连一直半眯着眼睛的阿克曼也睁开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   “你……你说什么?”   因为过于惊讶,保尔森甚至说话都不利索了,变得结巴起来。   这不止是个做空力度的问题,而是是否相信整桩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并执行下去的缘故。至少从目前看来,其他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所保留。这不是不看好的原因,而是对于整个计划,他们还心存顾虑,生性谨慎。   但是钟石的话一出,他们就意识到,至少钟石在这件事上,是无保留地信任。   “美元多头、欧元和英镑空头、希腊国债空头、利率期货多头、股市空头、法德两国股市多头、它们国债的多头,这些我全部涉足了。”   钟石掰着手指头数道,“到目前为止,这些标的的盈利超过20亿美元,当然我没有计算因为汇率的变化和盈利的变动情况。当然因为欧元区的介入,这些盈利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消失掉一部分。但是我至少可以肯定,至少5亿美元以上的收益是有保证的。那部分是我之前出售希腊债券的利润,相信在未来这一部分利润还会继续扩大。”   “……”   回答他的,是一阵倒吸冷气声。   众人一时间觉得很无趣,自己吹嘘了半晌,敢情在钟石的面前,全部都是过家家的儿戏。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又全部释然了,毕竟在他们当中,钟石虽然是最年轻的,但却是资产最为丰厚,也是最有魄力的一位。   这一点毫无疑问。   “后续我们该如何操作?”   沉默了好半晌,保尔森才悠悠地问道。这些人当中,就数他受到的打击最大,因为现在当红、被媒体捧的最高的就是他,在长期的吹捧当中,他俨然有些失去了自我。不过在钟石面前,他再次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当中。   “下一步,我们要瞄准黄金市场!”   夹了一块披萨,钟石慢悠悠地咀嚼着,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对,你们没有听错,就是黄金市场!” 第247章 黄金之战(一)   “对,就是黄金!”   保尔森很兴奋,猛然一拍手,站起身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地念叨道,“现在终于轮到黄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来吧,我的朋友们,让我们快速地拉升黄金!”   他的表现和那个稳重成熟的保尔森完全不同,看的众人顿时一阵目瞪口呆。   “怎么?”   察觉到四下无声,保尔森略一细想,就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辩解道:“我只是太激动了。先生们,不要再看着我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黄金市场上吧,我们的机会到了!”   “首先,我们手头上都有一部分黄金多仓了,这样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另外,趁着希腊债务危机,我们可以借机炒高黄金期货的价格,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手,这样我们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至少比现在的数目多多了!”   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先生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的话并没有错,再加上控制了一部分黄金生产的源头,不管从技术上还是理论上,这些都是可行的。一想起能够赚到比现在多得多的利润时,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   除了一个人,钟石!   “我不同意!”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听到钟石淡淡地说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轻,但这反对的意见落到众人的耳中,却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轰得他们瞬间麻木,包括保尔森在内的所有人都呆木若鸡。   “为什么?”   保尔森最先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   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保尔森此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在心中升腾起一股熊熊烈火,但下一刻就变成了冰冷的灰烬,这种极端的反差让他差点吐血。   他要问个明白!   “你们的格局还不够大!”   钟石慢慢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注视他的人,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按照你的办法,我们所能赚取的,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利润。”   他竖起一根食指,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指甲,“瞧,只有这么多!但是我要这么大!”   说完,他张开双手,凭空画了一个偌大的圆圈,“这才是我想要的!先生们,你确定你想要他的,还是我的吗?”   没有回答,一片静寂。   但和刚才的沉默相比,其他人的表现明显不同。他们个个眼睛赤红,喘着粗气,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   保尔森的建议已经够让他们心动了,但是和钟石的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说保尔森的建议是十亿美元的级别,那么他们理解当中钟石的规模,就是百亿美元级别的。   在百亿美元面前,这世界上有哪个人不心动?   “怎么做?”   频繁地咽着唾液,止不住地舔嘴唇,喉结止不住地耸动,保尔森激动了半晌,才用微微颤颤的声音问道,“钟先生,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操作?”   相比起十亿规模的交易,上百亿美元的交易不止是规模上大了很多,还牵扯到更多的影响因素。比如说政治,比如说经济,比如说其他财团。这种复杂的博弈程度何止是十亿美元的十倍?   保尔森这是担心钟石是否能够操控得住。   他的话,其他人也明白过来。当即他们心头的狂热退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都是一脸的沉思。的确,当恢复到理智状态时,他们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整件事的可行性。   “放心,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只见钟石轻描淡写地说道,“总之,当务之急,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是尽可能地打压金价,吸取更多的筹码,在适合的时候我们再抬升金价。只有我们手头上的筹码够多的时候,我们才可能赚到更多的利润。”   “可是……”   戴里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即便我们投进了很多,但是光靠我们控制的黄金资源,恐怕不足以引起大规模的上涨吧?”   “对!”   吉姆·查诺斯也附和道,“即便三大黄金公司共同宣布减产,或者是共同出现了意外,都不可能太动摇黄金市场。而且如果这样运作的话,操纵的痕迹太明显了。如果想要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除非出现轰动整个世界的大事。像欧洲和俄罗斯再次开战之类的事件,才有可能。但这显然不可能。”   作为顶尖的做空大师,吉姆·查诺斯的功力可不止在做空上,要知道做空的另一边就是做多。只要把事情反转过来,空即是多,多也是空。   其他人没有说话,却是纷纷地点头称是。   “你们以为,到现在债务危机算是过去了吗?”   钟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地询问道,“或许你们满意目前的状况,但是你们却忘记了初衷,我们是要整个欧洲动乱起来,而不是只有希腊一个国家。”   “你说得没错,但是……”   保尔森的脸色有些难看,思索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我们只能够鼓动和控制一部分的评级机构,但对于这些国家的财务状况,却不能完全掌控。再说,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插手,不是吗?”   “不错!”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对于其他国家的经济状况,我们的确没有办法控制,但是我们可以影响!”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自从希腊爆发债务危机以来,整个欧洲的南部地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气氛当中吗?虽然到目前为止,欧元区的强力国家并没有放弃希腊的意思。但如果再爆发一个、两个甚至是更多国家的主权债务被降级,那么即便是法国、德国恐怕也力有不逮。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将这种恐慌情绪放大到最大!”   “只要让投资者们意识到,某些国家不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最理性的投资者,都是盲目的。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而资金一旦从这些国家当中抽逃出去,我们就算是间接地控制了他们的财政状况。等到他们出现危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他们降级,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轰动,黄金市场自然也会应声而涨!”   “这就是我的计划!”   钟石一摆手,冲着众人说道,“虽然不清楚效果会怎么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原本他们经济状况就不好的情况下,如果再出现大规模外资流失的话,肯定对他们的财政报表产生雪上加霜的效果。先生们,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这……”   所有人都犹豫了,敢情钟石说了半天,也不过是一个成功率不算太高的计划。不过为了照拂对方的面子,他们没有公开地否认。   “如果这样的话,事情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多了!”   戴里奥最为沉稳,细想了半晌,最后才缓缓地说道,“且不说他们的真实财务状况是怎么样,就算我们游说奏效的话,恐怕现在也迟了吧?再说,我们即便是亲自出面,恐怕对投资者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吧?”   “不,不,不!”   钟石笑了起来,指着吉姆·查诺斯说道,“先生们,你们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位出现的地方,总会引起市场的猜测,不是吗?”   吉姆·查诺斯的表情立刻尴尬了起来,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空头之一,的确他出现的地方,总会引起市场的频繁猜测。   其他人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纷纷笑了起来。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法宝!”   轻笑了半晌之后,钟石又说道,“先生们,忘了吗?我们这一次还缺少了一位,比尔·格罗斯,这个赫赫有名的‘债王’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意识到,格罗斯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团队当中,虽然他人没有亲自前来,但是不管是在债券市场上还是在其他领域,都给予了几人足够的支持。   “他……”   保尔森赶紧解释道,不过支支吾吾了半晌,他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太平洋资管现在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斗争当中,据说他和CEO之间,必然要走一个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他一步都离不开!”   “居然这么严重了?”   在几个月前,他们就曾经听说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陷入到内斗的境地当中,但是以他们的了解,格罗斯肯定会稳操胜券,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能干了,至少在他的领域,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居然达到了甚至格罗斯也有可能出局的地步,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格外震惊?   “是的!”   对于众人投去的意外眼神,保尔森也只能苦笑一声,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该他出力的时候了!”   对于早在自己计划当中的一环,钟石才不管那么多,当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去告诉他,在合适的时候到香港找我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我才不管他公司里那点狗屁的事情。如果他不从的话,就把他从我们的团队里除名吧!哼哼!”   钟石的这两句话说得很霸道,很蛮不讲理。但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妥,因为一来这关系到大家的利益,没有人会坐视不理;第二则是格罗斯连续缺席,的确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一些不满。   一想到在希腊债券上,格罗斯可能是获利最多的那个,其他人心中的不平衡就更甚了。   保尔森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了,先生们!”   发完脾气之后,钟石又换上一副笑脸,“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下一阶段我们的重心就将放在黄金期货上。原则上还是各个基金想要建多少仓都可以,对此我们并没有强求。不过我要提醒的是,在希腊债券上你们已经看到了,可别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行为来。”   他这句话看似是威胁,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其实是一个机会,一个押注重大事件的机会。   如果押中了,他们将大赚一笔,可能是在他们投资历史上最多的一笔。但如果押错了,恐怕输的数额,也可能是历史最多。   “草,我一定押重仓!”   基于对钟石的信任,保尔森第一个站出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尽我的所能,在最大的限度内,我做多黄金!” 第248章 黄金之战(二)   黄金,是世间最稀有、最昂贵、也是最被人看重的金属之一。货币天然是金银,由于具有体积小、价值大、容易分割、质量均匀、不会腐烂、久藏不坏等优点,在法定纸币出现之前,黄金和白银曾经是人类社会通用的货币。即便是在纸币高度发达的今天,黄金依然有着它独有的保值作用。例如在全世界有着良好信用的美元,之所以能够被广泛承认,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有着巨量的黄金储备。   尽管随着纸币的出现,黄金已经失去了支付功能,但它的内在价值依然存在并广泛地被人认同。所以在它的生产、流通、销售等环节,都有着大量的资源和资金的投入。而在黄金的定价权方面,超级大国也曾经展开过激烈的竞争,其后美国的COMEX和英国的LBMA两个交易所/协会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COMEX,纽约商品交易所,曾经的Nymex,在被芝加哥交易所CME收购之后,改成现在的名字。这是一家超级交易所,主要以能源和稀有金属为主要标的,主导着全世界的电力、天然气、原油、汽油、燃油、煤等能源的价格。当然,也主导着全世界的黄金、白银、铂金等贵金属的价格。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破灭之后,美元和黄金脱钩。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意识到要对自己手头上的黄金进行套期保值和投资增值,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将眼光投到了期货市场,于是COMEX的黄金期货迅速发展,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超越了伦敦和瑞士,成为世界上交易量第一大的黄金期货市场。自此以后,黄金定价权便稳稳地操控在了美国人的手中。   COMEX的黄金期货,每张合约以100盎司计算,报价单位为美元/盎司,其标的的黄金纯度不低于99.5%。最小变动单位为0.10美元每盎司,即10美元每手。交易月份为即月,下两个月份,两年内的2、4、6、8、10月份,以及五年内的6月和12月。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是2010年1月,那么COMEX市场上的黄金期货有1001、1002、1003、1004、1006、1008、1010、1012、1102、1104、1106等共21个月份的合约在交易。当然,最近的三个月是交易量最大的,也是投机意味最浓的。而月份相距越远,成交量则越小,而套期保值的意味则越明显。   而在目前的COMEX黄金市场,一波行情正在酝酿着。   从2007年次贷危机初现苗头开始,黄金期货的价格从当初的670美元每盎司的水平开始向上增长,这是因为市场的避险情绪开始发酵。到了2008年3月,贝尔斯登被收购时达到了一个顶峰,1036美元每盎司的价格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新高。随后在各国政府陆续救市的消息刺激下,黄金期货开始了大幅的回调。在2008年10月份,即美国重大金融机构得到拯救的情况下,黄金期货的价格达到了这段时间的最低水平,684美元每盎司。   而后由于金融危机导致的经济危机开始凸显出来,美国的各种经济数据开始下滑,黄金的价格再次走升,又一度蹿升到了1007美元的高度。在此之后,又因为美国经济开始平稳起来,而萧条也不再是人们恐慌的事情,但复苏也远远不可能。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黄金的价格也趋向于平缓,不再出现剧烈的波动。到2009年的9月之前,黄金期货的价格一直在1000美元上下浮动。   从9月开始,钟石等人的小团队开始强势介入到黄金期货市场上,疯狂扫货的结果是黄金期货的价格一度蹿升到1050美元左右。随后他们意识到,这种各自为战的办法只会增加成本,所以相互之间又加强了沟通,最终在10月底,这个团队完成了筑仓,并将黄金期货的价格打压在了1025美元附近。   吸货完成之后,他们开始逐步拉升黄金期货的价格。因为在这段时间内,世界各地的经济数据都不太好,经济危机的影响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黄金价格是有保证的,再加上投机基金的有意为之,所以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黄金期货的价格就被拉升到了1227美元,也就是在希腊国债被降级的那一天,达到了这段时间的最顶点。   希腊降级,欧元贬值,取而代之的是美元的强势崛起。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金价的进一步发挥,因为作为黄金的替代性商品,美元的走势在一定程度上是和黄金价格呈现负相关的关系。即美元贬值,黄金价格上涨;反之,美元升值,黄金价格下跌。   于是在欧元区宣布救援希腊之前,黄金的价格出现了结构性的回调,从最高点的1227美元下跌到了近期最低的1076美元。   ……   “黄金价格又要回调了!”   科伦·史迪森看着彭博终端,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里是伦敦金融城,一家叫做KS&JR的商品基金公司,主要投资的标的是黄金和白银。   科伦·史迪森,作为这家基金的命名创始人,在黄金市场上已经有超过十年的丰富投资经验。尽管到目前为止,KS&JR只管理着8000万英镑的资金规模,但这家基金的年回报率仍然超过了10%,这是一家以稳健投资著称的基金公司。   四十岁的科伦·史迪森,年富力强,拥有着一头迷人的金发,再加上如同刀削斧刻一般的轮廓,由于常年锻炼而保持良好的体型,十足的一个中年帅哥形象。只不过,虽然他这个形象放在酒吧里可能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但是在金融市场当中,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毕竟金融市场上是靠资金规模来说话的。   “各位,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在办公室内,他展开了例行的周会。在他的四周,坐着五名分析师,这是他的团队。   KS&JR公司有一个优良的传统,即在每周、每月、每季度都会展开集思广益的会议,商讨过去的得失和对未来的展望。在这个会议上大家能够畅所欲言,表达自己对市场的看法。   “希腊债务危机爆发得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实在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一名高高瘦瘦的分析师接过话头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头寸损失极为惨重,基本上前期做空的盈利都被吞了进去。这一点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可以归结到黑天鹅的事件当中。”   他叫杰克·马伦,是一名很出色的黄金分析师。但因为格局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希腊债务危机背后的情况。   “杰克,说说你的想法!”   科伦·史迪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基本上我们可以断定,在过去的一周内,黄金市场最主要的影响因素是美元的走势。但是在欧元区决定救助希腊之后,美元的因素基本上不用再考虑了。所以我们在后续的操作上,你的观点是?”   “继续做多!”   杰克·马伦毫不犹豫地说道,“欧元区的财长们达成一致,相信这件事应该能够很快得到解决。一旦政治上的风险不复存在,美元的走势和美国经济,至少在半年之内不会得到根本性的缓解,在美元贬值的前提下,我认为包括美国资本在内的全世界资本,依然趋向于保守和避险的投资。当然,黄金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政治上的风险不复存在?”   另外一名分析师对杰克·马伦的说法显然很不以为然,不住地摇头道,“关于欧元区的决策机制,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这方面是我们的不足,不过也正是因为我们不太关注政治,所以平常忽略掉了这些细节。不过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是这些国家的财政部长,那么对于动用一部分你们国家的财政支出,来拯救像希腊这样一个国家,你认为会在短期内达成一致吗?”   这名分析师叫威廉姆斯·罗杰,是个印度裔的分析师。他卷着头发,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皮肤黝黑,口齿不太伶俐,总是说着一股带着印度腔的英语,在平日里,他的口音是大家嘲笑的对象。但到了关键时候,他的某些意见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   “这个……”   杰克·马伦本想立刻就予以反驳,但下一刻他却迟疑了,因为他意识到,如果按照威廉姆斯·罗杰所说,恐怕对于欧元区救援希腊的决策就要重新思考了。   “这个我们有时间去研究!”   威廉姆斯·罗杰继续说道,“但是在欧元区宣布救援希腊之后,希腊的情况肯定会得到缓解,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但是先生们,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欧元区里或许还会出现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希腊的情况?”   “哈哈……”   和之前的反应完全不同,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当然这并不是恶意的嘲笑。   “罗杰,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   科伦·史迪森笑着说道,“或许是因为你没有通读过欧洲史,尤其是欧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历史。至少在我们看来,希腊出现危机,既是一个巧合,也是一个必然。”   “这怎么说?”   或许有点羞愧,不过因为他皮肤黝黑,所以别人也并没有看出来。威廉姆斯·罗杰定了定神,疑惑地问道,“科伦,你这么说让我很不解!”   “情况是这样的!”   科伦·史迪森继续解释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各个国家都进入了修整和建设的时期。但是希腊还在继续打仗,直到六十年代他们才结束了战争。在政治上他们的情况与其他国家相比远远落后,这是第一个特殊情况。第二个特殊情况则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政策和绝大多数欧洲国家相违背。在我们进行大规模私有化和市场化的时候,他们偏偏实行了社会主义的那一套,进行大规模的国有化。我们都知道这种模式下的经济活力不会太好,这是很显然的结果。”   “最后,这个国家一直都有违约的先例。换句话说,这个国家的信用不怎么样!”   科伦·史迪森摇着头,苦笑着说道,“如果没有经济增长和欧元区保证的话,相信这个国家很难获取到很多的投资者。现在在整个欧元区经济增速放缓,总量可能维持不变的情况下,他们的债务危机爆发出来也就成了必然,只是时间上有些巧合罢了。”   “对,事实就是这样!”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这么说欧元区的其他国家不会出现债务危机?”   威廉姆斯·罗杰继续问道,“经济危机的影响,真的不会让其他国家出现问题吗?”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   科伦·史迪森摇了摇头,“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我可以判断,欧元区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希腊的情况,至少在半年内不会出现。虽然某些国家的负债偏高,但并没有高到像希腊那样离谱的地步。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是安全的。”   “我总有一种感觉,希腊的债务危机是人为操纵的!”   沉默了半晌,威廉姆斯·罗杰掏出一张报纸,轻轻地放到面前,“先生们,这是一张希腊发行量最大的《每日报》,你们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当中,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钟石!在希腊危机爆发的时候,他正好在希腊,而且还接受了采访!”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皱巴巴的报纸。 第249章 黄金之战(三)   “他怎么了?”   迟疑了半晌,科伦·史迪森不解地问道。   对于钟石,他们当中没有人不认识,甚至还是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偶像。这个起于微末的男人,凭借着一己之力成为这个星球上最顶级的存在之一。尽管目前只有三十多岁,但其在金融领域的成就已经前无古人。   至于有没有后来人能够超越,至少科伦·史迪森和他的同事们认为难度很大。   之所以成为他们心中的偶像,除了积累巨额的身家财富之外,最为重要的是,钟石做到了这些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即影响市场甚至是央行。   这一点,巅峰时期的索罗斯做到过,所以他也成了万人景仰的偶像。   “他……怎么了?”   威廉姆斯·罗杰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众人,“先生们,难道你们真的觉得,希腊的债务危机和这位先生没有联系吗?”   “这……”   尽管是小基金,但KS&JR的人也听说过各种版本的市场流言。不过面对着威廉姆斯这个“脑洞大开”的假设,他们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你的意思是……”   杰克·马伦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轻笑着说道,“同时操纵了三家评级机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希腊政府的收支状况,继而引发其整个债务危机?我必须承认,钟石是个很优秀的家伙,但你假设的这些前提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我想只有上帝才能办到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给整件事下了一个结论,“这就是巧合!”   的确,如果按照威廉姆斯暗示的那样,整件事是由钟石在背后操作的话,这实在是有点太荒谬,已经出乎在场众人的认知范围。毕竟有众多的客观因素摆在这里,所以只是稍微一思考,众人便认定威廉姆斯的这个假设不成立。   “我总觉得和他还是有关系!”   威廉姆斯·罗杰依然不死心,“姑且放开我的假设不说。先生们,你们觉得如果整件事可能是个巧合的话,这位钟先生是否也会注意到黄金市场?现在是不是也采取了动作?”   这一次没有人再反驳,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是巧合的话,那么在恰逢其时的情况下,像钟石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不注意到希腊危机所带来的影响。虽然说这种影响是多方面的,但黄金市场是一个相当庞大、能够赚取足够多利润的市场,钟石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市场。   一想到巨头可能会介入,或者是已经介入,众人不得不开始认真地思考起由此所带来的影响。   “黄金市场的后续走势,还是要看美元的走势?”   科伦·史迪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即便是钟石的资本介入,也不可能彻底反转整个行情吧?”   “或许我们是杞人忧天了一点!”   杰克·马伦也跟着附和道,“虽然那个家伙是个传奇,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将重仓押注在外汇上面。黄金当然不是不考虑,但不应该是我的最优先级。而且以他的资金量,应该不会影响到黄金走势的。”   听到两人的话,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虽然他们并没有接触过钟石,但潜意识里还是认定这个市场的走势是由客观因素所决定,而不是某些强势基金的介入。   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少他们的恐慌。   “那么未来一段时间我们的方向是?”   对于这两人的说法,威廉姆斯·罗杰总有一种不太信任的感觉,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接略过这一方面,直截了当地问他们的结论。   “先生们,看看盘面的情况!”   一说到结论性的东西,杰克·马伦打开准备好的PPT,开始详细地分析道,“自从欧元区的主要国家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救援希腊的计划之后,黄金的价格就开始大幅度地下跌,到他们宣布救援的今天达到了顶峰。也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1085美元每盎司的水平。当然,盘中还曾经一度下跌到了1076美元每盎司。”   “根据我的判断,接下来不管是机构还是个人,都可能会对目前过度反应的情况进行一个反思和调整,这基本上和欧元的走势会是一致的。在未来的半个月到一个月内,金价可能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回调。所以我建议,在这段时间我们应该是做多为主。至于未来会上调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又是市场的拐点,我个人的建议是继续观察。”   虽然是商品基金,但是因为资金管理规模的限制,所以在某种程度上KS&JR的操作依然以短线为主。同样,以他们的研究能力,也只能估计到未来最多一个月的走势。   “这样……”   科伦·史迪森想了想,觉得杰克·马伦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他还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各位,还有其他不同的意见吗?”   “我觉得回调是可能发生的,但并不是因为前期过度下跌,而是获利盘回吐的原因。”   威廉姆斯·罗杰淡淡地说道,“而且如果大资金真的介入的话,他们想要操纵市场是相当容易的,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格外谨慎。另外,未来一段时间的波动应该不会太大,因为欧元区的主要国家还在为如何救助希腊,下一步达成什么样的目标而和希腊方面谈判,即尽管预期在这里,但过程依然相当复杂和严峻。所以一旦出现波动较大的情况,我们是不是能够认为,大资金在趁机搅乱市场?”   “你还是认为有阴谋?”   杰克·马伦有些不满了,“从长期来看,美国经济复苏遥遥无期,欧洲经济变相走强已经是一个事实。在美元走低的情况下,黄金价格会出现上涨行情,这已经是人所皆知的共识。当然,具体上涨到什么价格,其间还会因此受到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都还很难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即便大资金的流入,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尽管在某些时候,趋势是人所共知的。但是市场瞬息万变,各种驱动因素可能在一刻就能反转市场,所以杰克·马伦的话有道理,但是也有缺陷。   “改变不了?”   威廉姆斯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别的不说,我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在今年的9月份,保尔森基金入股了盎格鲁黄金公司,这是世界第三大黄金生产商。如果说没有利润可图的话,对冲基金怎么会轻易地入股黄金公司?我甚至觉得,这也是他们操纵计划的一部分。”   “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多,不是吗?”   杰克·马伦很机警地抓住了对方话里的漏洞,毫不客气地数落道,“看看吧,美国的对冲基金,目前市场上最红的家伙都看好黄金,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做多?”   “……”   威廉姆斯顿时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两人讨论的重点并不相同。一个是在说短期的趋势,另外一个则想要说明因为大机构的介入,整个市场的波动性将会变大,风险也自然是随之变大,因此要小心地进行投资。   但两人都在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即长期来看,黄金的走势是趋向于价格增长。   被杰克·马伦这么一搅和,威廉姆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现在没有疑问了吧?”   对于自己这两大得力手下,科伦·史迪森也是很头疼,双方的观点有时候能够取得一致,有时候却有着天南海北的差距。当两人一旦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他这个老大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在做多上取得了一致。”   他安慰两人道,“至于什么时候转向或者继续加仓,我们再看,不知道大家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自然,不会再有其他的意见。   当下KS&JR下一阶段黄金操作的策略就这么定了下来。   ……   事实证明,不管是杰克·马伦还是威廉姆斯·罗杰,对于市场的判断还是有几分精准度的。在欧元区主要国家宣布援助希腊之后,不管是欧元的走势还是黄金的走势,都从近期的最低点开始缓慢回调。   其中黄金在随后的两个交易日内上涨了接近2%,虽然随后两个交易日再次有所回落,但到了2010年黄金的价格开始再次上扬。从2009年末到2010年的7月11日,短短的七个交易日内,从1093美元每盎司上涨到了1162美元,上涨幅度高达6.31%。   借助杠杆的作用,加上敏锐地抓住这一波行情之后,KS&JR的净值在这一段时间猛然上涨了51%,短短十几天内增加了一半还要多,成为当下行情里的大赢家之一。   但很遗憾的是,随后正如威廉姆斯猜测的那样,大型机构开始介入到黄金市场当中,使得波动性变得频繁而又剧烈,很快KS&JR公司就面临着一波巨大的风险袭击。   ……   “准备好了吗?”   钟石抽着雪茄,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在他办公桌对面,坐着的是比尔·格罗斯,赫赫有名的债券大王。   在钟石下达最后通牒后,格罗斯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领袖已经对自己的行为大为不满,虽然他不是很惧怕,但是如果因此错失了一次赚钱的大好机会,实在是说不过去。当下安排好了时间之后,在昨天飞临香港,今天在天域基金和钟石会面。   与其说是会面,不如说是参见。   “准备什么?”   格罗斯一愣,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不解地向钟石问道。   上一次格罗斯和钟石交手,是在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上。当然,这其中有格罗斯自大的原因,也有索罗斯蛊惑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在格罗斯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美联储突然出手了,导致格罗斯大败而归。   所以在见到钟石之后,格罗斯不由地就想起当初这段经历。心中不住地反问,对方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真的洞悉了美国政府的意图。   “就在明天,穆迪将发表一个声明,警告一下葡萄牙!”   钟石并不清楚格罗斯心中想什么,他淡淡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债务危机已经开始蔓延,至少在我们的计划当中是这样的。为了能够让投资者更为信服,我需要你走一趟葡萄牙,利用你的影响力,将这些恐慌发挥到最大!”   “我?”   格罗斯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   钟石掰着手指道,“我会出现在西班牙,吉姆·查诺斯会出现在意大利,而保尔森会出现在英国,这就是我们的分工!” 第250章 小刀割肉   “公开亮相?”   格罗斯沉吟了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在葡萄牙出现没有问题,我可以有多个理由。但是如果公开鼓吹葡萄牙经济出现问题的话,我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站台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   “当然不是公开亮相!”   钟石一摆手,直接否定了格罗斯的担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个老板的智商可真是堪忧了。不仅是你我,也包括其他人在内,我们都不会公开亮相。”   “那……”   这下格罗斯不明白了,疑惑地望着钟石,“我们到底怎么样影响市场?”   “大使馆!”   钟石背负双手,朝着窗外看去,“保尔森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去大使馆。他们将安排一个酒会,在葡萄牙的美籍商人都会出席。在酒会上你大可畅所欲言,毕竟这是个私人场合,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面会有一两个葡萄牙的记者混在里面。他们可能会将你的话报道出去,当然,你是全盘否定说过这些话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样造成的恐慌才能达到最大化!”   “虽然是小范围的讲话,但是经过某些媒体或者某些商人之口,肯定会广泛地流传开。当然,明面上我们是不会承认,因为这可能会得罪或者激怒葡萄牙政府。但是背地里,这种小动作再配合上穆迪方面发表的声明,足以让整个葡萄牙都动乱起来。”   “现在,还有问题吗?”   话音很轻,但听到格罗斯的耳中,却让他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怪不得他们都听你的话,原来你果然有一手!”   只是和钟石交谈了片刻,格罗斯就意识到对方的厉害,很快他又提出另外一个问题,“钟先生,在美国十年期国债上,你是怎么做到的?”   “美国十年期国债?”   钟石悠悠地重复了一遍,随即醒悟过来,面色怪异地看了格罗斯一眼,问道,“莫非当初你也卷入到这里了?”   “嘿嘿……”   格罗斯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瞒你说,当初我的确卷了进去,而是还是抛售的主力资金之一。原本已经胜券在握,却不想半路上美联储杀了出来,结果我只好止损出局。”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美联储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出手?是巧合还是私下和你做了交易?这个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还请钟先生不吝赐教。”   嬉笑着揭过自己的丑事之后,格罗斯立刻换上一副庄重的表情,向钟石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   钟石深吸一口气,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说得都对,但是又都不对。至于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抱歉恕我不能够说。”   “哎……”   格罗斯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再打听不出什么来了。   ……   2010年1月11日,在COMEX还没有开盘之前,评级机构穆迪发表一篇声明,一篇针对葡萄牙政府的警告声明。   “我们注意到在最近几个年度,葡萄牙政府的财政赤字持续增长,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相比,完全不成比例。我们无意追究葡萄牙政府财务赤字和公共债务高增长的原因,但我们不得不提出警告,如果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现任葡萄牙政府不能够采取有效措施减少赤字的话,葡萄牙的国债等级将会被调低。”   “目前对葡萄牙国债的等级为A1,评价为正面。但我们认为,这个评价的基础是基于上一个年度发布的财务状况。在目前的情况下,葡萄牙国债的等级将被微调,从A1下调到A2,评价仍为正面。但在未来财务状况得不到改善之前,我们都保留着调低评价的可能。”   虽然只是一个警告性的声明,但市场依然为之震动。   这意味着欧洲区的债务危机,已经从希腊开始向其他国家和地区蔓延,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评级下调,但市场却意识到,像希腊这样情况的国家,原来在欧洲并不止一个!   伴随着这份声明而来的,则是市场出现大跌!   纽约黄金指数从开盘的1152美元下跌到1130美元每盎司,最低时曾经下跌到1126美元每盎司,下跌幅度1.91%,连续半个月的上涨势头就此终结。   纽约原油指数从84美元每桶下跌到82.63美元每桶,下跌2.11%。   伦敦三月铜从开盘的7587美元每手下跌到7330美元每手,整整跌去257美元,跌幅高达3.39%。   欧元兑换美元,从1.4501下跌到1.4453,跌幅0.21%。   葡萄牙PSI指数大跌3.5%,创下近一年来的最大跌幅。   ……   这份声明的杀伤力主要体现在大宗商品市场上,而对于美国、德国、法国等市场来说,影响甚微,甚至美国的道琼斯工业指数、标普500指数还出现了小幅度的上涨。   因为对于股票市场来说,其影响因素大都是基于微观企业,而对于大众商品来说,其影响的最主要因素就是全球经济发展状况。例如说铜的价格,其基本上取决于供给和需求,当全球经济良好,铜的需求量就增加,自然期货铜的价格也会上涨。   如果接二连三地出现主权债务危机,那么很显然这些国家的经济出现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大宗商品市场的需求肯定是收缩甚至是萎靡的,所以这些大宗商品的价格出现下跌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对于黄金来说,这一点就有点解释不通了,因为对于黄金的需求,一方面是消费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储值,这是最大的两个方面。   在储值方面,因为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并没有出现太大波动,所以避险的可能性就不存在。市场的另一面,关于消费的预期将出现下滑,继而导致黄金期货价格下跌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先生们,有请今晚我们的嘉宾,比尔·格罗斯先生!”   在里斯本,闹市当中的美国大使馆,晚上八点钟,在大使先生的陪伴下,比尔·格罗斯华丽地登场了。   自从傍晚开始,陆陆续续地有豪车驶入美国的大使馆,这一现象立刻引起本地媒体的注意,他们很快就打听到,今晚在美国大使馆有一场不对外公布的酒会要举行,来的人非富即贵。   自然,葡萄牙的媒体立刻来了兴趣,但很无奈的是,他们手头上没有邀请函,所以即便是费尽了口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折戟而返。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一名《快报》的记者冒充厨师,成功地进入到了酒会现场。当他换好衣服,出现在宴会大厅时,出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除去使馆的工作人员,出席在现场的,无一不是在葡萄牙投资的美国籍商人。其中有大出口商,有汽车制造商的高管,有农产品的全国代理。   这些人,在葡萄牙国内基本上就是美国资本的代表。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名叫做安德鲁·戈麦斯的记者心中不住地嘀咕,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一边朝着角落处躲避,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他倒是多虑了,虽然他的长相和美国人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在场的人对自己前来的目的都是一头雾水,即便是认出他来,又哪里会管什么闲事。   一时间,安德鲁·戈麦斯倒也是没有被驱赶出去的危险。   酒会过半,重头戏终于登场了。   “先生们,晚上好!”   比尔·格罗斯登场之后,掩饰不住风尘仆仆的疲惫,朝着众人挥手致意,“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比尔·格罗斯,本次酒会的召集人!”   众人当中,有认识格罗斯的人,脸上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而那些不认识的人,则是一脸的困惑,直到其他人向他们解释道,他们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位格罗斯先生是位投资家,在债券市场上非常有名气,业内的人士都称呼他为‘债券之王’。”   驻葡萄牙的美国大使杰夫·马歇尔同样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为比尔·格罗斯安排一场酒会,他自然不能拒绝,在简单介绍了一番格罗斯之后,就将话语权交到了对方手中。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这个做投资的,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举办了这个酒会?”   格罗斯慢慢地缓过精神来,开始向众人解释道,“各位,或许你们还不清楚,就在昨天,穆迪警告了葡萄牙政府。”   “……”   回答他的,是一片吵杂声。   对于穆迪,与会的大部分人是不清楚的,但是也有知道的人。经历了几分钟的交流之后,与会的人又渐渐地明白过来,这个穆迪是个什么评级机构。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就在未来不久,穆迪、标普等公司一定会调低葡萄牙国债的等级。”   给了众人几分钟反应的时间后,格罗斯语出惊人,“葡萄牙有很大的概率成为第二个希腊!”   “或许比希腊还要严重!”   他又补充道。   “什么?”   安德鲁·戈麦斯顿觉头皮发麻,阵阵寒意从他的脊背上升起。尽管他只是无心地闯入这个酒会,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知道自己绝对是不虚此行。   但是他所听到的内容,又让他倍感震惊。一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打开了怀中的录音笔,同时往前面凑了凑。   同样,格罗斯的话也在众人当中炸了锅。   “这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是在开玩笑吧?”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质疑声四起。   对于希腊,虽然众人并不是从事金融行业,但是希腊出现债务危机的事情,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知道的。当然,他们最多只是将这个事情当做一个新闻,却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各位,请安静一下!”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格罗斯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关于我今天晚上讲的这一切,希望你们不要外传,请务必要遵守这一点。”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将听到一些不为外界所知的事情。   “根据估算,葡萄牙的财政赤字达到了GDP的9%,公共债务达到了GDP的104%,这些数字远远超出欧元区的要求,也和希腊的数据相差不远。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说葡萄牙不会是下一个希腊?”   他信心满满地反问道。 第251章 蛊惑人心   “谁又能保证,西班牙不会成为第二个希腊呢?”   钟石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犹如核弹在众人的耳边爆炸,顿时全场的与会者先是一片不可思议,随即不顾社交礼节,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里是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美国驻西大使馆,和格罗斯等人一样,钟石也参加了一个只有美籍商人容许加入的酒会晚宴。   自然,很凑巧的是,在众多与会者当中,也混入了一两个西班牙当地的记者。   “这怎么可能?”   一名高瘦的中年人最先质疑道,“且不说希腊的状况,就凭着西班牙是欧元区第五个经济体,怎么可能说崩溃就崩溃?”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摇着头补充道。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和希腊完全不同的是,西班牙不仅是欧元区的农业大国,也是工业大国,每年产出至少200万辆汽车。虽说仍然不能够和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家相比,但是比起希腊这种GDP只有千亿欧元的国家来说,西班牙可是发达得太多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   钟石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强势,没有一丝的退让或是妥协,斩钉截铁地反驳道,“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应该清楚,加入欧元区的代价是货币发行权的丧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遇上经济萧条,那么拯救经济只有一种可能,即财政支出。”   “维持现有税率不变,在GDP增速放缓或者没有增长,甚至是倒退的情况下,国家财政的收入必然减少,这个情况相信大家都一清二楚。但是大环境又要求政府增加开支来刺激经济,那么它除了借债,别无他法。”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去年西班牙政府就开始着手经济刺激政策,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花费了大量的资金。相信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公布财政状况,到时候赤字肯定会达到一个出乎市场预料的水平。”   “各位,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高负债和高赤字,能够引发什么?”   钟石看着众人,目光灼灼,“不错,就是恐慌!可以想象,到时候股市大跌,债券被抛售,银行被挤兑,社会可能陷入到无序当中,整个国家将人心惶惶,一副末日来临的场景。”   “这些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大概率事件!”   众人听着一阵心寒,脸上纷纷变了色,但钟石仍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继续蛊惑道,“想想你们在这里的投资,在这里的财富会变成一副什么样的情形?资产可能被哄抢,资金可能被冻结。或许你们的人身安全没有问题,但是你们想要的发展,想要的利润,甚至连你们的本金,都一并陷入到危机当中。”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钟石最后反问道。   沉默!   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全部沉浸在钟石描绘的末日场景当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的,对于他们这些海外投资的人来说,驱使他们做出这些行为的,无一不是利润。如果说真的出现钟石所说的这种情况,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就真的是末日降临。   尽管到目前为止,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钟石的这一套说辞,但不可否认的是,钟石成功地在他们的心头上投下了一层阴影。   “危言耸听!”   还是先前质疑的那名高瘦的中年人,他最先回过神来,对着钟石不屑地说道,“先不管你所说的这些是否会真的实现,就说说你发表这篇讲说的动机,我可不相信你会真的那么好心提醒我们!”   “对啊!”   “说得没错!”   ……   经过他的一番提醒,众人这才纷纷明白过来。   如果说专业上的东西,自然在场的人没有谁会是钟石辩论的对手,但并不是所有事都讲究辩论的犀利程度,更多的时候人们还是看出发的动机。   一讲到动机问题,众人这才醒悟过来,钟石和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交集,所以他召集大家,“好心”地提醒这个问题,本身就存在了一个动机不明的问题。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钟石会是出自一片好心。   如果没有动机,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自然,美国政府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会得罪西班牙政府。   “这……”   钟石开始迟疑了。   “看看吧,这家伙就是胡说八道!”   “原来是一个骗子!”   “太让人失望了,原来是这样的人!”   沉默了一段时间,人群突然爆发了一阵质疑声,敢情钟石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让他们倍感失望。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冒出了各种不堪的话出来。   “其实事实是这样的……”   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钟石不得不再次站了出来,搓着双手,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说道,“本人最近打算筹办一支外汇基金……”   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原来是这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求财的。   对于这种求资金打理的基金经理,众人并不陌生,毕竟他们也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当钟石说出这番话之后,他们很快就弄明白了钟石的动机。当然这个动机也完美地解释了钟石为什么说上述的这些话,所以刚才困扰他们的危机很快就烟消云散。   但是紧接着,下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刚才的话是不是钟石为了吸引资金而夸大其词?   “好吧,暂且我相信你的动机,但是你又怎么能够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还是那个高瘦男子高声地质疑道。   钟石有点明白过来,似乎在场的人当中,那名高瘦男子是个威望很高的人物,当下他点了点头,朝着对方微笑着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你关心最近发生的事,就会注意到,我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危言耸听。”   “希腊的国债已经被降级,这是一个事实。接下来,或许是葡萄牙!或许你们不清楚,就在两年之前,评级机构穆迪发布了对葡萄牙财政支出的警告,这意味着葡萄牙也被市场盯上了。接下来会是哪里,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西班牙也和他们处于相同的境地当中,被盯上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周,或许是下个月,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你们所做的,是对未来风险的规避,这一点非常重要。”   钟石继续蛊惑道,“简单来说,这就是预期。当然,现在我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即在规避风险的同时,还能够获取相当丰厚的收益,这不是更好?”   “……”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在这种时候钟石依然不忘推销自己的基金,这让他们更加坚定,对方的动机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即如果是简单的基金推销,断然不可能借助到美国大使馆的力量。   “女士们,先生们,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眼看着场面沉默了下来,钟石最后又问道,“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我想我也该结束了。”   “等等……”   依旧是那名高瘦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和钟石杠上了,一直不知疲倦地发问,“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那些事情,那么西班牙未来会怎么样,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态度似乎有点转变,但又像是在打听钟石盈利的办法。   “这个……”   钟石有些犹豫,不过当他目光看到台下的人群,发现他们均是一脸期盼的目光时,索性开口说道,“很明显的是,如果西班牙的债务真的出现危机,那么首先受到打击的是投资者的信心。股市可能会下跌,债券的收益率会飙升等等,这些都是可以预测的。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西班牙的在欧元区所占据的比重,远不是希腊这样的国家所能比拟的,所以它将对欧元产生重大的打击。”   “当然,我们也很清楚,欧元区不会坐视不理。”   他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或许欧元区最主要的国家又开出救援的方案,但是这必然会导致其他国家的支出增加。具体会达到什么样的规模,整个事态又会怎么样走,依照我本人的水平,目前还无法判断出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场危机就在眼前。”   “或许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整个欧元区分崩离析,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   钟石的脸色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到时候没有一个市场是安全的,相比起欧洲来,美国至少是稳定的。资金会大量回流到美国或者其他安全的国家,欧元的汇率会暴跌,失业率会增加,企业的日子会更难过,或许还会有破产潮的出现。”   “各位做实体经济的,在未来一段时间极有可能出现利润下滑,裁员等情况。相信这些都不是你们所愿意看到的,但这些都是大概率事件。或许还有某些国家会退出欧元区,或许还有某些国家破产。总之,整个欧洲将混乱起来,可能会乱到一个你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便不为了利润考虑,你们也应该为自己的固定资产考虑考虑。”   人群当中,两个人一直在奋笔疾书,飞快地记录着钟石说的话。自然,这两人就是混进来的西班牙当地记者,和他们在葡萄牙的同行一样,他们原本只是想混进来弄个独家,谁又想到竟然逮住了一条“鲸鱼”,两人的脑中均是充满了莫名的兴奋,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是不虚此行。   当然,对于钟石所说的话,他们是不信的。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借此来宣传自己的基金。   “如果我们及时地结束在这里的业务,将资金转移出去,不就没事了?”   高瘦男子冷笑着说道,“如果你所说的都成为现实的话,我看我们只需要提前关闭在这里的业务,将资金转移出去,那不就是规避了这一切的风险?”   “同时,也没什么必要加入你那个所谓的基金了!”   他一脸不屑的表情。很显然,他对钟石的这番说辞不是很满意,进而冷嘲热讽起来。   “要的就是你这样想!只要资金一形成外逃的趋势,那简直就是怎么都遏制不住了,雪上加霜!”   钟石心中大快,恨不得当即握拳怒吼一声,不过他依然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甚至还装出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可就错过了一次赚钱的良机了。”   其实在钟石的内心中,他最想说的是:“我的基金才不会为像你这样的人开放呢!” 第252章 恐慌蔓延   与此同时,吉姆·查诺斯,保尔森等人,也在爱尔兰和英国等地展开了和钟石、格罗斯一样的鼓吹行动。   和钟石、格罗斯等人不同的是,吉姆·查诺斯和保尔森,在英伦三岛的被认知程度远远高于他们。毕竟英国是个和美国高度联系的国家,又同说一种语言。   座无虚席!   自然,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保尔森在英国不是鼓吹英国会出现债务危机的问题,因为英格兰并不是欧元区的国家,它们有着自己独立的货币发行权,在国债信用等级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忧虑可言。   保尔森说的是英国经济的前景,在这里面他当然免不了要说到欧元区的经济状况,因为英格兰60%的贸易进出口和欧元区经济体息息相关,这其中自然也避免不了最近最为火热的债权危机话题。   而在都柏林,吉姆·查诺斯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直言不讳地宣称,爱尔兰面临着和希腊同样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希腊还要严重。最为严重的情况是,爱尔兰极有可能因为债务危机而退出欧元区。   这些话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这些人所说的话就开始在媒体上被刊登出来。   葡萄牙《快报》的头版标题是,“债券之王”现身里斯本,大谈经济危机。   在文章当中,记者写道:   “这位在债券市场享受盛名的投资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里斯本的美国大使馆。对着数十位来宾,他宣称葡萄牙的国债将出现问题。尽管到目前为止,还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我们还是如实地记录下他演讲的全文,供读者自我分析。”   接下来,则是格罗斯的长篇大论。   在西班牙,《先锋报》是这样报道的:   “本报独家,昨晚在美国大使馆,一名来自香港的金融家发表了一篇骇人听闻的演讲。在演说中,这名叫做钟石的男子宣称,西班牙的经济可能会出现问题。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名金融家曾经受到过SEC的指控,尽管最终不了了之,但该名金融家的信誉也因此受到了巨大打击。有分析师认为,这种言论一般都是为了吸引眼球。本报同时证实,该名男子曾亲口宣称,说这些言论的目的是为了吸引资金的流入。”   对于西语区的地区来说,钟石的名头远没有在英语区那么显赫,所以这条报道也不过在专业人士当中引起一些小规模的影响,随即就悄然无声了。   而在英国的媒体当中,保尔森和吉姆·查诺斯两人引起的反响则大了很多。   英国著名的小报《太阳报》是这样描述保尔森的:   “他个子不高,身材也不魁梧,还有一股书卷气息。但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在两年前足足赚了200亿美元,是整个金融世界的皇帝。在美国大使馆举行的酒会上,他告诉嘉宾,欧元区将分崩离析!对,你们没有看错,就是分崩离析!”   而在爱尔兰这边,和《太阳报》相比,《爱尔兰观察报》的用词则谨慎了很多:   “根据本报可靠消息,国际金融市场上著名的空头吉姆·查诺斯日前出现在都柏林,并在一个非公开场合发表了一篇演讲,内容大致是爱尔兰可能会步希腊的后尘。根据专业人士判断,吉姆·查诺斯一直以看空闻名,所以他说的这些话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也可能含有未知的动机。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无从判断。”   ……   这些报纸不说风格、报道立场等不同,就单说它们的共同点,那就是发行量很大,基本上是本国第一或者第二大发行量的报纸。因此在这些新闻出现之后,很快就被彭博或者《金融时报》等这样重量级专业媒体所转载。   很快,这些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金融世界。   尽管在这些报道当中,内容最多的也不过是葡萄牙的《快报》,它算是完整地记录了格罗斯的演讲全文。而其他几个,要不是更为夸张的吸引眼球,要不就是语焉不详。但对于金融市场来说,这几个人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是市场关注的焦点。   欧洲的债券市场很快就暗流汹涌起来,资金开始成批地逃出,尤其是在西南欧的伊比利亚半岛,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国债几乎是应声下跌,尽管幅度不是很大,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收益率在不断地上涨。   而在这些国家的外汇体系当中,净流出的资金也开始慢慢地增加。当然,和他们的经济规模相比,这种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但这些迹象落在钟石等人的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色。   同时,在欧元和美元的外汇市场,欧元空头的仓位也在缓慢地增加,而美元仓位则逐步地增多。同样,这些迹象很不明显,不过在专业人士的眼中,这一切都毫无遁形。   ……   “初步达到战略目标!”   一个星期之后,钟石召开电话会议,对众人说道,“接下来我们进行下一步的目标策略!”   “下一步?”   保尔森不解地问道,“到目前为止,还有什么下一步?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欧洲那些国家自己宣布财政赤字就好了!”   “对啊,之前搞的那些,恐怕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这段时间我们应该消停一点了!”   格罗斯也赞同道。   这一次他的演讲全文被泄露出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去谈债券至少算是名正言顺。不像其他几个人,阴谋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   “你们说的没错,下一阶段我们的确是要转为低调。”   钟石敲了敲桌面,对他们的提议表示赞同,“在接下来的时候,我们的主要精力将放在黄金和外汇市场上,争取在它们公布数据之前,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   “……”   众人一片默然,表示对钟石的话没有异议。   “目前COMEX市场,得益于这几天的下跌行情,我们建仓的压力小了很多,金价今天收盘为1141美元每盎司。但是这些仓位不足以支撑我们的雄心。所以,我要求各位在未来的三天内,全力以赴,将黄金的价格打压到1100美元附近。”   “什么?”   “这……”   一阵喧哗声。   看似在三天的时间内,将黄金价格打压41美元左右,但是算起跌幅来,大约在3.6%左右,平均算的话,每天不过1.2%左右的跌幅,看上去似乎很容易完成。   但是对于黄金市场来说,如果没有明显的消息面影响的话,想要完成1.2%的跌幅,这可能要花费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的资金。   钟石的建议一提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弹。   “先生们,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那么我只好自己亲自建仓了!”   钟石嘴角剧烈抽动,猛然攥紧了拳头,对于这些家伙的短视感到非常无语。不过在做决策之前,他又不得不通知这些家伙,免得“误伤友军”,所以目前的这种状况让他颇为无奈,不得已他只能这么说道,“虽然长期趋势是看好,但是如果你们不采取行动的话,天域基金也会在这段时间内采取行动。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因此出现平仓或者建仓的话,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钟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于钟石强硬的回答,其他人也是感到一阵无语。的确,钟石大可以抛开他们,自己独自一个人行动。对方虽然告诉他们,但一副对于他们可有可无的态度,着实让他们恨得牙根痒痒。   沉默了半晌,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得失,不得已只能低头。   阿克曼最先反应过来,抢在众人之前,向钟石提问道,“你心目中对于黄金的价格,在什么样的区间内最为合理?”   “合理?”   听到这样的话,钟石顿时笑了,“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只有在不在我们的掌控当中一说。不瞒各位,到目前为止,天域基金已经有了大约17万手左右的多单,不过离我们的目标还不够,我至少还要在市场上吸纳超过25万手的多单。”   “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这……”   守候在电话机旁边的众人又是一阵惊骇不已。   按照目前的金价,一手合约大约是11.4万美元的价值,而钟石所吸纳的多单,到目前为止价值已经接近了200亿美元。而他还要吸纳25万手的多单,即代表着他还想要285亿美元左右的仓位,两者相加接近500亿美元,这个数字非常恐怖。   当然,因为保证金的问题,实际动用的资金并没有500亿美元,或许连50亿美元都不到,但是面对着500亿美元的波动,为了维持这个庞大的头寸,钟石所要准备的超额保证金也将是个天文数字。   “你准备了多少资金?”   被钟石的大手笔直接震撼到,阿克曼沉默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个点的波动,就意味着5亿美元的入账或者消失,你的这个规模实在是太庞大了,恐怕除了你,其他人都玩不起!”   说到最后,他很沮丧。   其他人一片沉默,包括戴里奥。   一直以来,戴里奥都认为自己和钟石相差无几,但是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大。   “200亿美元左右吧!”   钟石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放轻松点,我的朋友,现在正是恐慌逐步蔓延的时候,趁着在初期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正是我们大举建仓的好时机,如果错过了,我想以后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如果这200亿美元都亏损光,我也认了。不过我相信自己对市场的判断。先生们,我的计划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是否决定跟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我同意!”   保尔森第一个跳了出来,激动地说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已经赌赢了一次,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我相信钟先生,先生们,听我的,没有错!”   很可惜,尽管他一腔热情,但没有人说话。   “好了,还是按照以前的自愿原则,不愿意操作的人不强求。但是有人在黄金市场上进场,请务必和天域基金保持沟通,否则被误伤了可不要怪我!”   钟石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这让众人的心中纷纷又是一紧,不过还没等他们回味过来的时候,钟石又继续说道,“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在你们下决定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第253章 小基金之死(一)   2010年1月20日,天域基金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一则极其简短的声明。   “西班牙《先锋报》对本公司创始人和经理钟石先生所发表言论的点评和解读,并不符合钟石先生的原意,还请投资者独自思考、自我判断。我们将继续观察舆论的后续发展,并保留进一步诉讼法律的权利。”   短短的一句话,就将钟石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否定掉了。   天域基金的网站很简单,干净到几乎让人发指的地步。纯白的背景,顶部用中文简体、繁体和英文标明“天域基金”字眼,下面分栏里只有一个选项:新闻报道。而在这可怜的分栏里也只有唯一的一条“新闻”,还是发布在1994年:天域基金于今天成立。   整整十六年的时候,它们才发布了第二条消息,即今天的这一条声明。   自然,因为这种过度的低调,使得天域基金的网站根本就没有访客,这条消息足足在四天之后,才被传播开。不过因为内容实在是无趣,所以媒体甚至连报道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在小范围内转载了一下了事。   与此同时,吉姆·查诺斯和比尔·格罗斯等人也纷纷发表声明,宣称自己讲话的内容被媒体故意扭曲,目的是为了吸引眼球。   吉姆·查诺斯、比尔·格罗斯等人的声明就有趣了很多,他们也并没有像钟石那样断然否定,而是都说了一些含含糊糊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纯粹的官方套话。两人的言论一出,市场就知道他们在敷衍。   四人当中,只有保尔森没有发出声音,这是因为和其他人相比,他说的内容并不会引起相关政府的不满。   毕竟即便是钟石自己,事情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但也要照顾到西班牙政府的感受,毕竟对方是一个主权政府。   台阶既然给了,双方也算是皆大欢喜。   ……   “的确是他们在操纵!”   拿着《先锋报》,威廉姆斯·罗杰激动地向着其他人挥舞道,“我早就告诉你们了,这场债务危机背后有人在操纵。”   科伦·史迪森、杰克·马伦等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之后,科伦·史迪森默默地接过报纸,开始细细地研读起来。   威廉姆斯·罗杰拿的是一份英文版的《先锋报》,否则他们几人看起来还真是有点难度。片刻之后,科伦·史迪森脸色怪异地放下报纸,默默地递送给翘首以盼的杰克·马伦,随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够确定!”   《先锋报》的内容,只是大概地说了一下钟石言论的大致内容,但没有说理由或者内在逻辑。关键是,这种危言耸听的结论,每天在市场上至少有几十通。   如果真相信这些话的话,那么每天都是世界末日。   所以即便是钟石亲口所说,科伦·史迪森也不会轻易相信。   “你们……”   威廉姆斯直接怒了,指着科伦·史迪森就想破口大骂,但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他长叹一声,颇为悲凉地说道,“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   杰克·马伦冷笑了一声,不屑地回答道,“罗杰,我们还是讨论下周的黄金该怎么操作吧!”   “对!”   一听到这话,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威廉姆斯顿时来了精神,激动地说道,“其实整个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你们是否真的相信我,又或者这件事是否是真的。而是我们怎么利用这种现象,来猜测市场的表现,继而达到我们能够获利的目的。”   “天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他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太愚蠢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对于他突然神经质的表现,科伦·史迪森和杰克·马伦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他们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都不再接威廉姆斯·罗杰的话头。   “过去的一周,金价总共上涨了5.16%。幸运的是,我们赌对了方向,总资产到目前为止,也上涨了50%左右。虽然我们用了一倍的杠杆,但是在头寸方面为了保证一部分的额外准备金,所以并没有进行满仓的操作。”   科伦·史迪森轻咳一声,开始总结上周的行情,“虽然这种操作严格来说有点风险,但幸运的是我们赌赢了。当然,用赌博这个字眼有点草率,毕竟这是我们研究的结果。先生们,我想听听在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对我们后续的操作有什么意见或者是建议,是继续加仓还是转头做空?又或者是平仓离场?”   “离场肯定是不可能的!”   杰克·马伦最先开腔道,“市场目前正处于波动当中,而且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未来很有可能继续有行情的出现。如果我们就此离场的话,恐怕会被我们的投资者骂个狗血淋头。不过反弹到了现在,是否已经见顶,未来还有没有继续上涨的空间,我个人持谨慎乐观的态度,毕竟几天前上涨到1162美元的高点之后,第二天就出现了幅度不小的回调,相信这应该是近期市场的极限。”   “这几天的行情波动明显放缓,消息面方面也没有重大的新闻,除了穆迪警告葡萄牙政府这一条。不过我们都看到了,在黄金市场上这条消息几乎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毕竟对于葡萄牙这个国家来说,他们对黄金市场的影响实在是有限。”   “所以我的建议是,在后市情况还不是很明朗的情况下,我们继续持有观察,等到事态明朗化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走势。”   说了一大通话,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最后的结论。虽然杰克·马伦的这个观点略显保守,但还是引起了其他人不少的共鸣,在座的六人当中至少有两个人点头称是。   “不,不,不!”   杰克·马伦的话音刚落,威廉姆斯·罗杰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你这个想法虽然安全,但也错失了赚钱的大好机会。依照我的观点,我们不仅不该观望,而且要加大仓位和杠杆。借着大佬的东风,我们说不定能够赚上几十倍的利润。”   “你是在逗我玩吗?”   杰克·马伦很不高兴,瞪了威廉姆斯一眼,不满地说道,“你的阴谋论又来了!不过没关系,依照你的阴谋论,我们到底是应该做空还是做多?”   “做多!”   威廉姆斯·罗杰不假思索地来了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改口,“不对,应该是做空!”   “到底是做空还是做多?”   这一下不止是杰克·马伦不满,其他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杰克·马伦怒极反笑,用一种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的嘲讽语气问道,“说说你做多的理由,再说说你做空的理由。让我们看看,到底哪一种更有说服力?”   这几乎就相当于用自己的矛攻击自己的盾了。   尽管众人都听出杰克·马伦语气当中的调侃,但威廉姆斯·罗杰却置若罔闻,依然认真地思考着,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我不确定他们的仓位,和具体要吸纳多少筹码,以及现在他们是否已经完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之前所说的都是在猜测。”   “猜测?”   杰克·马伦提高了声音,调侃的意味更浓了,“你是说我们跟在他们的身后?可不要忘了,你的这一切成立的前提就是猜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用一个假设去做另外一个假设,你以为我们在做学术研究吗?”   “假设是他们在操纵,这个概率五五开,然后我们冒险跟进,这个概率也是五五开,因为我们有不跟随的选择,后面还要赌对方向,这依然是五五开。天呐,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只有大概12.5%的概率赚到你所说的利润,这个概率是不是太低了点?”   他掰着手指头给威廉姆斯细数道,“另外,关于他们的仓位是否到位,目标价格是多少,这一切我们都不明了。就算都是五五开的概率,那么我们能够赚钱的概率可能比10%还要低,这还需要考虑吗?”   不得不说,数学在金融上得到了充分的利用。除了专业的量化型基金外,在决策上也得到了广泛的利用。   “什么?”   威廉姆斯·罗杰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当中,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杰克·马伦一眼,随后问道,“什么12.5%的概率?”   杰克·马伦几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颓然地坐了下去。   “如果我们假设,他们在之前已经建仓成功的话,现在极有可能是大举抬升金价的大好机会。”   威廉姆斯·罗杰丝毫没有在意杰克·马伦的表情,自顾自地解释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加仓,加大杠杆。道理相信各位都很明白,在避险情绪的作用下,金价会出现大幅度的上升,这个幅度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市场对欧洲失去信心的基础上。”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即他们还没有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那么我的判断是,他们可能会利用资金上的优势来打压金价,达到吸纳筹码的目的。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捕风捉影,只有那些他们盯上的国家或者政府宣布,才有真正的权威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金价可能下跌,我们就要转头做空,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跟着他们做多,这是同样的道理。”   “但不管做多还是做空,都要了解那些国家的财务状况,还有就是那些打算操纵市场的家伙的情况。很抱歉,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做多还是做空。”   “说了半天,等于是白说!”   众人心中均是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作为大老板的科伦·史迪森也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向威廉姆斯·罗杰问道,“如果知道他们是否加仓,只需要可能仓位增加就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上帝啊,你说了这么多,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威廉姆斯依然是一副糊里糊涂的模样,听到科伦·史迪森的话后,他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对方。   “按兵不动!”   科伦·史迪森一拍桌子,大声地宣布道,“散会!” 第254章 小基金之死(二)   “别人会通过持仓量来分析是否有大额资金的进入!”   江山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持有这么多仓位的话,恐怕一两天内难以完成,而且迹象太过明显,很容易遭受到别人的狙击。或许一个星期都算少了,半个月应该才比较合适。”   “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钟石指着早就摩拳擦掌的交易员,大声地鼓舞道,“先生们,今天我们要在黄金市场上制造一场混乱!”   “遵命,先生!”   交易员们个个热血沸腾,距离钟石上次亲自赤膊上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对此无比想念。毕竟只要是钟石出手,无一不是大手笔的动作,那种操控一切、碾压对手的感觉让他们痴迷其中、回味无穷。   如今,机会再一次来临,他们自然是激动万分。   “多大的规模?”   江山也跟着喊了两嗓子,但是和狂热的交易员们不同的是,他始终保持着头脑冷静,“还有,目标价位是多少?”   “我不知道!”   猛然瞪了他一眼,钟石解开外套纽扣,脱下之后随手向后一扔,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卷起袖子说道,“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COMEX黄金1002合约,开出了1139美元的价格,比上个交易日低了不到两美元。很快,买卖双方开始搅合在一起,黄金的价格也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   市场刚开始,都是小额单数在频繁交易,最多也不过数十手的买卖,双方你来我往地频繁交易,这些都是投机性的,每天交易量不小,但是不影响市场大局。   随着他们的刷单,黄金价格很快就出现了波动,小多头似乎占据了上风,很快黄金价格就越过了1140美元,达到了1142美元的价格。   “可以开始了!”   钟石一扬手,原本还有些杂声的交易大厅顿时就是一静,“1100手卖单,挂在五个价格档位上,金字塔式,让我们来试试多头的成色!”   所谓金字塔式,即术语当中的递减式的压迫,在卖单的每个档位上挂上逐渐减少的卖单,在第一档上挂的卖单最大。这是告诉市场,只要吃掉第一档的卖单,后面卖方施加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小。   但是在行家看来,这种挂单方式还有一种信号,即对多头的决心和资金进行一个评估。毕竟如果第一档的挂单被吃掉的话,空头很有可能根据对方的举动进行策略调整。   交易员的动作很快,分别在1141.9、1142.0等五个档位上挂上了400、300、200、100、100手的卖单,加上原先挂在这里的空单,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防线,总手数超过了1300手。   随着上攻的继续,很快这条防线就出现在了市场上,所有参与的投资者就是一愣,意识到今天的行情要有所不同了。   主力资金出现!   似乎是早有准备,多头稍微停滞了片刻,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它们此时正是气贯长虹的时候,在成功地调动起市场的部分情绪时,正好趁热打铁。所以在稍微一思索后,多头便一头扎了进来。   和空头采取的策略不同的是,多头直接采取了“一”字拦截,即直接在1141.7上挂上了1500手的大单。这种做法想要告诉市场的是,多头实力雄厚,完全有能力吃下对手,现在大家跟我一起冲吧。   加上挂在这个位置上的多单,一时间堆积在1141.7上的多单高达1578手,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空头堆积的数字。在仔细对比了一番之后,市场的情绪开始被调动起来,他们意识到多头的力量远远超过了空头。   “进攻!”   仿佛有进攻号角被吹响,不管是小机构还是主力,都奋不顾身地朝着空头的防线冲去。尽管钟石在1141.9的价位上设置了高达400手的卖单,但看多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是每个人支持下一手,这400手左右的卖单也很快就被蚕食一空,黄金的价格即时地跳上了1142美元。   多头在这一阵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于是他们的气势更旺了,没有丝毫的停歇,他们紧接着又向着1142和1142.1发动了冲击。   “不好,市场形成了跟风盘!”   江山面色变了,有些紧张地对钟石喊道,“我建议现在立刻用蜂窝式挂单,先止住市场的情绪再说。”   “放松点,我的伙计!”   钟石面色如常,淡淡地看了江山一眼,随即又一扬手,再次朝着交易员们喊道,“蜂窝式挂单,每个档次1500手,让他们来吧!”   交易员高声应答,又开始了一番手忙脚乱的下单。   盘面上,众多跟风盘在主力的引导下,开始疯狂地朝着上方进攻,1142、1142.1、1142.2等价位先后宣告失守。但就在他们站在1142.2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在上面的五档卖单里,赫然挂出了高达7500手的卖单在等着他们。   原先不过是1300手左右,但当这一关被攻陷之后,市场才惊讶地发现,空头原来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他们几乎不可能撼动。   是去?是留?   到了这个时候,就能显示出专业的素养了。当跟风盘开始看多头主力的意向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头主力的“一”字拦截单早就失去了踪影。   原本在多头和跟风盘上冲的时候,多头主力的“一”字拦截单都跟随在他们身后,这是给予他们信心的表现。但在空头主力露出狰狞的獠牙时,多头主力看到情势不妙,选择了拔腿就走,将跟风盘的背后留给了空头主力。   杀戮开始!   失去了支撑的跟风盘自然不是主力的对手,还没等钟石等人动手,他们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平仓单飞快地抛出,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人知道来不及平仓,选择了反手做空,从上一刻的队友,变成了下一刻的对手。   金价大跌。   1140失守,1135失守,1130失守,一直到1125附近,空头的蜂窝式挂单才从市场上消失。   “这到底是谁,他们想要干什么?”   这是大部分参与者的想法。能够一次性抛出接近10000手空单的对手,绝对是资金雄厚的大机构。如果没有实力相当的对手,市场极有可能出现一边倒的行情。   市场远不会如同死水般平淡,在宁静的下面潜藏的是无数凶狠万分的鳄鱼。   就在空头的挂单消失后不久,市场再生变化。   或许是意识到价格到位,或许是打算浑水摸鱼,一直销声匿迹的多头主力再次出现了,和上一次相比,他们的气势要旺盛了许多,直接在1124.9以及下面四个价位分别挂上了2000手的挂单,总数达到了8000手。   这个数字一出,顿时又让市场沸腾了!   竟然还有比空头主力还凶悍的力量介入,这是要上涨的节奏?很多参与者心中开始嘀咕起来。   “什么来路?”   江山的眉头高高蹙起,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情况下,突然杀出来一支生力军,顿时让他感到很不爽,当下语气也相当不客气,“这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钟石不答反问道,“依照你的想法,现在该怎么办?”   “直接碾压他们!”   江山还在气愤当中,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和我们意愿违背的,不管是谁,一律碾压过去!”   “好,那就碾压过去!”   钟石一挥手,“10000手,四个档位,跟他们拼了!”   交易员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江山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钟生,我这是……情绪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看着江山脸色都泛白了,钟石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就按照你说的办,责任我担着。”   听到他的话,江山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多头主力的强势唤起了市场的热情,但这种热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如同鬼魅的空头主力就再次出现,而且不甘示弱的是,他们抛出了几乎是旗鼓相当的卖单,打擂台的意味非常明显。   而且在数目上,空头一方隐隐地还占据了上风。   接近20000手的多空单没有丝毫的试探,一碰面就开始疯狂的厮杀,成交量急速上升,价格在1124位置开始飞快跳动,前一刻是涨,下一刻就跌了回来。   两方实力相当,加上又是全力以赴,所以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而对于这种情况,跟风盘根本就没有掺和的可能,只能眼馋着在一旁看热闹。   半个小时,这场大厮杀才勉强地分出胜负。到底是多头一方实力有限,渐渐地露出了败象,不过他们并没有慌乱,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始有序撤退。在整个过程当中,黄金价格也在平稳有序地下跌。   这是因为如果一下子撤回所有的买单,市场会形成一边倒的行情,这对多头非常被动。即便他们能够承受现在的下跌,但是也不一定能够承受未来反攻的成本。   说到底,今天的争斗不过是一时的成败,风物长宜放眼量的道理,谁都懂。   “我们要不要继续猛攻?”   面对着对方的退让,江山显得很兴奋,忍不住撺掇钟石道,“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趁热打铁,趁他病要他命……”   他一连说了几个成语,很显然心中相当激荡。   “放松点,我的伙计!”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的脸色却是变得凝重了,“这样可不在我的预期当中,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了?”   直到这个时候,江山才注意到钟石的脸色,当下收起笑声,不解地问道,“我们不是已经打败了他们吗?为什么你的表情像是我们输了?”   “事实上的确是我们输了!”   钟石一摊手,苦笑着说道,“我原本想通过打垮他们,来达到接手他们多单的目的,但是从他们现在的状况来看,别人根本就没有平仓或者离场的打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拿什么来建仓?”   江山这才醒悟过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纳更多的多仓。而对方如此不出手的话,自己一方的如意算盘怕是就落空了。   一时间,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   “继续追击,不要停!”   忽然间,江山又听到钟石下达命令。   这个命令让他困惑了半晌,直到看到市场上多平的单数逐渐变得多了起来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   钟石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彻底将多头打到承受不住。   这一天,COMEX的价格暴跌27.5美元,最低曾经下落到1108美元,跌幅为2.41%,创下最近几个交易日以来的最大波动幅度。 第255章 小基金之死(三)   “这是怎么回事?”   收盘之后,科伦·史迪森将分析师们召集到一起,迫不及待地问道,“有没有人知道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没有!”   众人自然是纷纷摇头。   “按照今天的行情和盘中的买卖手数来看,这似乎是一场空头主力的压迫行为!”   杰克·马伦想了想,这才试探着说道,“我的看法是,某些空头的平仓行为,或许是他们支持不住金价上涨,或许是他们收到了某些消息,所以抢先一步在市场上打压金价,借机出货。”   “就目前而言,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没有消息面的支持,平白无故地出现这种等级交易的情况很罕见,不过也不排除其他情况。对我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加大了我们仓位的风险,因此我建议降低杠杆和仓位,在这股主力出尽之前我们不要轻易地掺和进去。”   小基金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在市场主力没有分出胜负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作壁上观。因为他们的规模和更小的机构甚至是个人不同,但也和能够影响市场的主力有区别,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够通过押注的方式来操作。   听到他的分析,众人自然是纷纷点头称是。   “或许是主力在干扰视线!”   自然,威廉姆斯·罗杰又站了出来,大声地反驳道,“正如我前两天所分析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吸纳到足够满意的筹码,所以现在开始跳出来兴风作浪。其目的就是为了搅乱市场,让其他的参与者感到害怕,从而抛掉手中的多单,这样他们一方面打压金价,一边在低位偷偷地吸纳多单,这样既不会被市场发现,又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判断,这样的行情还会维持几天,直到他们完全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能趁着外围的消息拉升金价,这和我的预想完全一样,只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们一上来就是如此大的手笔。这不是阴谋,而是赤裸裸的明谋!”   “只要我们能撑过这段时间,未来的收益将不可估计!”   威廉姆斯·罗杰激动地说道,“杠杆可以减少,因为我们不清楚这些家伙到底会将金价打压到什么地步,但是我们的仓位还是可以灵活地减少,所以仓位方面暂时还是以观望为主。”   “所以你们意见达成了一致?”   科伦·史迪森指着两人询问道,“至少在降低杠杆上达成了一致?”   杰克·马伦和威廉姆斯·罗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头转了过去,都没有说话。很显然,前两天的争论,让两人都有些心结。   “好,那就这么决定,先减低杠杆,根据行情的变化继续观察!”   既然已经达成了初步的一致,科伦·史迪森很痛快地拍板,决定在减低杠杆的前提下,继续观察。   ……   1月21日,继续开盘。   受到昨天砸盘的影响,多头主力一开始就很谨慎,不轻易出头,所以在开盘的时候,只开出了1113.1美元的价格。   过程如同昨天一样,在小买卖盘的撮合下,金价又开始上涨,但上涨到1117.9美元时,遇到了阻力。空头主力再次堆积了一堆恐怖到令人发指的空头,直接告诉市场上的小机构,不要妄图冲到1118美元以及上方。   金价再次出现大跌。   没有多头主力出面的,金价开始了急速下滑,一路下跌到1110美元的位置,才出现一些零星的接盘,但依然不成规模。   在稍微停滞了片刻之后,金价就跌破了1110美元,跌入到1000的区间当中。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还可能出现大跌的情况下,市场终于出现了异变。   似乎触及到他们的底线,又好像是看不惯空头的肆无忌惮,多头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在1095的位置堆积了高达5000手的买单,挑衅意味十分浓厚。   在昨天的行情当中,空头最高的时候曾经堆积出高达7500手的空单,这个数字相当庞大和惊人。但在昨天的战斗当中,空头和多头的绞杀当中,他们至少新开了4000手的新仓,这部分的仓位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平仓的迹象。换句话说,在昨天空头耗费了大量的资金,现在是时候看看空头还有多少资金的时候了。   对,现在的多头赌的就是空头的资金量。   看到多头终于出手时,市场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爆。空头的凶悍他们都见识过,除了跟对了方向的小空头外,其他押错注的投资者无不心底发寒,而现在有个规模和资金和对方相差无几的对手出现,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于是跟风盘纷纷出现,朝着双方聚集过来。   没几分钟,双方的军队就集合完毕,没有试探,没有冲锋,双方千军万马一碰面就全力冲击,朝着对方厮杀过去。   成交量瞬间放大,上百手的挂单频繁出现,但是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正在逐渐形成,吞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挂单。成交价格始终在1095上下跳动,双方争夺激烈,几乎达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   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十五分钟之后,双方依然没有分出胜负,金价依然在1095的位置,但成交量已然达到了50000手,这几乎占据到一天交易的六分之一。   市场永远是瞬息万变的,就在众人认为争斗还会继续下去的时候,多头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将所有的挂单全部撤去。顿时,整个市场只剩下一些小多头在和庞大的空头主力对抗!   突然的变化让投资者不知所措。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多头主力竟然放弃了?   而此时的双方力量变化,跟风盘形成的小多头在五档上大约聚集了400多手的买单,而在空头一方,在经历过激烈的消耗之后,他们还有大约1200多手的卖单。   双方实力悬殊。   尽管不清楚多头的算盘,但空头哪里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当即挥兵直入,只是一个冲锋,就将茫然不知所措的跟风盘打了个落花流水。   金价再次下跌。   1094、1093、1092……   一直到1090,多头主力才再次出现。   “清场?”   当多头主力再次出现的一刻,很多投资者这才明白过来。   所谓“清场”,就是利用自己的号召力,聚集市场的跟风盘,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将他们推出来当炮灰,等到这些跟风盘玩完了之后,主力再出现。   这招很是毒辣,主力之所以使出这一招,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消耗对方的资金量。当然,坏处就是可能丧失跟风盘的信任。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跟风盘一部分也会跑到对手这边,形成此消彼长的局面。   这个局面也在多头的考虑范围内,当然,这必须要建立在它丧失跟风盘助力后,依然能够吃掉空头主力的情况下。否则“清场”这一招几乎等同于自杀。   当然,也有跟风盘意识到这一点,在被欺骗了之后,还会继续跟随多头,就是笃信这一点。   看到多头主力出现之后,空头主力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裹足不前。而空头的跟风盘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们一声呐喊,再次疯狂地朝着多头构筑的防线上冲去。   不过很可惜的是,尽管他们斗志昂扬,但在早有准备的多头主力面前,只能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们只是将价格打低到了1089.5的位置,就再也撼动不了多头的防线。   空头主力裹足不前,多头主力却不管这么多,在稳住阵脚之前,开始试探着向上进攻。他们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保持着这股势头,健忘的跟风盘会很快蜂拥而来。   市场不讲仁义,只谈利益。   似乎是忌惮多头的资金和阴谋,空头罕见地没有做太多的抵抗,甚至在1110位置下连一条像样的防线都没有构筑。这样的结果就是多头势如破竹,一举收获了大部分的失地。   终于再次来到了1110美元的位置。   空头自然不会轻易地让出这个位置,多头在聚集了市场的人气之后,开始变得信心十足。在下方,他们逐渐形成了大约5000手规模的买单,准备向上冲。   而空头一方,也逐渐地聚集了约4000手的卖单,向市场“秀肌肉”,显示力量。但是明眼人却发现,空头这个规模和昨天的气势磅礴相比,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了。   双方第二场大战同样是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试探,直接面对面地就开始了厮杀。   今天的第二次成交量放大,成交价格第二次出现两个价位间疯狂的跳动。这一次,几十手、几百手、甚至出现了上千手的挂单。和上一次的厮杀相当,小手数的挂单只要一出现,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百手只能支撑半分钟左右,而上千手的挂单,也不过支持五分钟左右。   双方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誓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因为这决定着今天的走势。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后,双方疯狂的厮杀终于分出了一个大概胜负。之所以说大概胜负,因为胜者不能算是胜利,而失败的一方也不算是彻底失败。   空头败了,好像是后援不继,又好像是有意退让,总之他们开始将防线渐渐地向上提升,放弃了1110美元的位置。   而多头一方虽然是胜利了,但是多头的主力似乎也损耗过大,很久没有冒出大手笔的买单出现,因此尽管市场转向,跟风盘开始向多头一方集结,但后面并没有取得太多的成果。   最终金价定格在了1104.2美元的位置。在经历了1110位置的剧烈厮杀之后,空头一方选择了退让,但是并没有退让太多,因为多头一方也无力再战,所以又反弹了几个美元的价位,整天的行情基调就被定了下来。   整天下跌了9.3美元,跌幅0.83%,如果不看分时线,这就是一个平淡的交易日。但是所有经历的人都知道,今天在盘面上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   “我们这样玩左手换右手,有意思吗?”   收盘之后,江山挠着头,有些无语地对钟石说道,“在盘面上制造了这样一个场景,结果大部分交易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仓,这……”   他摇了摇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很显然,他并不太认同这种操作方式。   “就是要这样,让他们知道空头已经是强弩之末!”   钟石对江山的反应不以为然,“如果我们单纯地在市场上吸纳筹码,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制造这样的行情,出现这样一个空头,大家都可能会想着去围剿。但事实上不管是多头还是空头都是假象,这只是为了刺激交易量,让我们更好地吸纳筹码而已。我相信,过不了今天,各路的牛鬼蛇神就要跳出来了!” 第256章 小基金之死(四)   “我们可以做一个局!”   江山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之后,面色古怪地对钟石建议道,“对,我们制造一个假象出来,让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吸引整个市场的关注。”   “你的建议是?”   钟石沉吟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问道,“要怎么样做局才能够将整个市场调动起来?”   “一个实力雄厚的机构,贸然地闯入他们不熟悉的领域,想用天量的资金来操纵这个市场。但是很遗憾,这个市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所以在经历了最初的强势之后,他们难以为继,进退两难。”   江山兴奋地说道,“这就是一条鲸鱼,或许没有华盛顿鲸鱼那么庞大,但如果能够捕获他们的话,也绝对是一条足够大的鲸鱼,足以让市场上大部分的投机者卷进来了,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   沉思了片刻,钟石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示意江山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能够让他们吃下去的再吐出来?”   “这……”   江山迟疑了。   目前天域基金倒盘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调动市场的情绪。但如果想要真正地达到目的,还需要出现一次大规模的行情,即持有多仓的人放弃自己的仓位,这样天域基金才能够顺利地接手他们留下来的空白。   “要不以重金碾压?”   他试探着问道,但下一刻他自己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样一来,多头或许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但天域基金也别指望能够收集到更多的筹码。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怀中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奇怪的编码信息。   “对,就是这本书!”   在江山的注视下,钟石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小说,轻抚着封面说道,“这本书,写得真有点意思!”   “《大时代之金融之子》?”   江山扫了一眼,狐疑地看了看钟石,“钟生,这不会是你的自传吧?”   钟石没有回答,取出一张白纸,开始翻阅起这本书,不时地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半天之后,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明显不同了。   “你的计划被通过了!”   他略显兴奋地对江山说道,“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将很快得到解决。”   “怎么解决?”   江山隐隐地猜出一点来,似乎这本书是个密码本。他现在很好奇,钟石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   “这个……”   钟石故意卖了一个圈子,将手中的白纸点燃,慢慢地放入垃圾桶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轰动整个市场,到时候正是我们大举进仓的好时机。等着看吧,你小子运气可真不错!”   虽然不明就里,但能够得到钟石的肯定,江山还是咧嘴笑了起来。   ……   两天的行情让整个黄金市场动荡起来,各种传言开始不胫而走。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未来的走向会怎么样。   他们唯一确定的就是,市场上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空头在虎视眈眈着。   但很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流言就吸引了市场的注意。   那股势力来自某支对冲基金,这支对冲基金的规模在百亿美元左右,因为目前的欧元区债务危机,所以他们打算到黄金市场碰碰运气。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大展身手,准备拼搏一番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市场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因为在之前高位已经积聚了不少的空仓,所以他们在面对着黄金价格不断上涨的行情时,必须要承受每天难以估算的巨大损失。   最近的行情就是他们的反扑,因为要将黄金的价格打压到他们建仓甚至是以下的价位,他们才有可能脱身。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地在市场上表现出力量,希望能够用这种方式将多头吓跑。   传言还说,目前这支基金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从这两天的新开空仓就能看出来,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多头一方稍微再用点力气,就能够彻底地将他们击溃。   没有人知道传言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这则消息的真假。但市场往往就是这样,铺天盖地的消息里,真假混杂在一起,让一般人难以分辨。   高手和庸人的区别就在于,高手往往懂得分析这些信息并加以利用。而庸人只是盲目地听从,进而变成温顺的绵羊,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带上了歧途。   因此这个消息一传来,立刻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因为它是唯一一个能够解释近期市场剧烈波动的原因。而判断这个消息的真假,则成了很多分析师的工作内容之一。   而在盘面的走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总之在有意无意之间,都在验证着这个流言的真实性。   1月22日,黄金继续下跌,尽管盘中一度下挫到1090点,但是多头在和空头的较量中,明显地采取了步步为营的战术,一步步地消耗空头的资金,最后收盘前多头将整天的跌幅缩小到只有13.4美元、1.21%的水平。   25日,多头占据了上风,全天虽然只上涨了6美元,但这是近期来第一次多头将盘面转绿,似乎预示着空头已经不行了。   26日,多头继续将盘面转绿,不过也似乎触及到空头的要害,所以空头的反扑很凶猛,不过多头依然顽强地抵挡住了空头的进攻,将盘面变成了可喜的绿色。不过在涨幅方面几近可有可无。整天上涨了2.8美元,涨幅0.26%。   27日,似乎是得到了新资金的注入,空头一开盘就显示出气势汹汹的架势,大量的空单被抛出,多头似乎对此准备不足,猝不及防之下被空头打得节节败退,虽然一度曾经将黄金的价格拉高到1102美元的水平,但很快就再次败下阵来。整天下跌13.7美元,跌幅1.25%。多头一方堪堪守住了1085这条线。   28日,空头继续疯狂进攻,但多头似乎也得到了更多的资金补充,竟然正面和空头对撼起来。双方互有攻防,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曾经多头一度上攻到1096美元,而空头也一度下攻到1076美元,但最终收盘价仍然定在了1085美元,这意味着和上个交易日几乎没有变化。   而这一情况,在29日的交易日中再次上演。几乎是和28日同样的行情,双方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但最终谁都奈何不了谁,虽然最终黄金价格下跌了0.9美元,跌幅0.08%,但形势似乎已经明朗化了。   “看来这则传闻是真的?”   29日收盘之后,KS&JR召开复盘会议,商讨最近的行情以及下一步的策略。   科伦·史迪森只觉得脑袋很疼,这几天的下跌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不过还好的是,下跌的幅度都不是很大,在降低了杠杆的情况下,他的基金暂时没有任何风险。   但是市场的行情很平淡,这才是最让他头疼的。行情平淡,这就意味着没有机会,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远比有风险更为可怕,因为他的投资人需要看到的是业绩的增加,而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对于市场上的那个传言,自然KS&JR的人也听说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改变,因为一来他们判断不了这则消息的真伪,另外他们内部还有对目前行情的争论,所以一时间他们也没采取什么措施。   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似乎这则传言是真实的。   “我认为是真的,完全可以博一下!”   杰克·马伦毫不犹豫地说道,“从目前的市场情况来看,做多一方的力量越积累越多,这是越来越多的机构相信这则消息的结果。虽然到现在还不能断定形成了围剿的行情,但是如果我们不能够及时加入进来,恐怕后面留给我们喝汤的机会都没有了。”   “据我所知,礁石、黑骑士、布鲁斯等基金都先后加入到做多的行列当中。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在未来的几个交易日内,空头恐怕就会彻底落败。到时候黄金价格会出现突飞猛进的增长,如果我们真的错失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看,这应该就是他们建仓的时候,我预计动用资金在十亿左右……”   说着,杰克·马伦打开PPT,调出K线图,将一段高位的烛线调出来,“对比起之前的持仓量,这段时间的持仓量有着明显的上升,这就是证据。估算他们的成本价,应该在1110美元上方,这意味着到现在他们还是盈利的,但是很有限。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打压金价。”   “但是最近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至少又开了30000手左右的新空仓,这股新仓占用的资金超过3亿美元。按照一般对冲基金的持仓习惯,目前他们的仓位极有可能已经逼近了10%的红线。这意味着在未来,如果他们不能够扩大盈利的话,他们基本上就不会再有新资金的注入。另外,经纪商方面也可能迫使他们提前斩仓。”   “所以我的结论,就是立刻杀入!”   最后他斩钉截铁地建议道。   “有道理!”   科伦·史迪森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另外一名分析师,“威廉姆斯,你的建议呢?”   “我?”   威廉姆斯·罗杰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在科伦·史迪森点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木然地看了看科伦·史迪森,“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   “哦,哪里出了问题,你说来听听。”   听到他这么一说,科伦·史迪森来了兴趣,“我正好需要其他的意见,来做一下参考。”   “假设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听到威廉姆斯·罗杰一开口,杰克·马伦顿时大失所望,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默默地坐了下去,脸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对于这一切,威廉姆斯选择了直接无视,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他们的阴谋,那么现在极有可能是他们放出的这个消息。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既然要选择多仓,现在打压金价,那么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迫使现在的多头斩仓?”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的眉头高高蹙起,表情相当痛苦,还在不住地摇头叹气。   “所以你的假设都不成立了?”   杰克·马伦趁机说道,“按照你之前的一系列分析,他们操纵市场是为了吸纳多仓,但现在却是走向了另外一条路。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假设全部都是错误呢?”   “这……”   威廉姆斯·罗杰第一次对自己的分析开始动摇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257章 小基金之死(五)   威廉姆斯自己都糊涂了,自然也无法说服其他人,最终KS&JR选择的下一步策略就是加仓。   而他们的选择也没有错,在2月1日这一天,市场行情真的出现了逆转。   这一天一开盘,或许是空头的败象越来越明显,或许是多头获得了更多的资金支持,总之在一开盘,空头就摆出了一副誓死决战的架势。   黄金价格在开盘后不久,就被打落到了1078美元的位置,但这就是整天的最低点。   空头狐假虎威的姿态很快就被市场所识破,因为随着黄金价格的下跌,聚集在下方的买单越来越多,而卖单则逐渐减少,这种难以为继的现象很难逃过有心人的眼睛,很快市场就出现了一边倒的行情。   多头开始发力。   在空头止步不前的那一刻开始,多头一方终于确定对方是强弩之末,数千手的买单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直接吹响了反攻的号角。这一下,市场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起来。跟风盘开始试探着进场,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一次多头的信心很足,不仅在帮着他们托底,还主动冲到了最前线。   这让跟风盘大为放心。   而在另一边,空头虽然也组织起了一定的防线,但在对方猛烈的攻击下,只能节节败退。后来看到情形不对,更是直接放弃了1100美元以下的所有位置。   这一下市场顿时明白了,空头是真的快完了!   1080、1085、1090、1095等位置,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被迅速收复,快到让人无法相信。在这些位置,空头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就这么任由多头轻松地收复了失地。   终于来到了1100美元的关口。   所有人都清楚,在1100美元附近,这股空头凭空出现,这说明这个价位对于空头十分重要。而空头放弃了前面价位的行为,更是表明了他们准备死守1100的决心。   或许这就是空头的生命线!   前进到这里的时候,空头已经在1100的上方五档摆出了高达5000手的防线,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阻止多头的继续前进,至少也要吓跑一部分的跟风盘。   但多头对此视若未见,直接带着跟风盘冲了进来,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他们正是在气势如虹的时候,对于空头的这点伎俩根本就毫不在乎,没有停顿,没有试探,直接进入千军万马的厮杀阶段。   成百上千的挂单抛了出来,又很快消失,接着再次循环,周而复始,双方的厮杀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1100位置的争夺也吸引了整个市场的关注。   “我们……”   面对着这样一场厮杀,一直关注着战局的杰克·马伦有些意动,但是他没有权力进行更多的操作,于是对着身旁的科伦·史迪森喊道,“是不是要加杠杆?”   之前的暴涨让KS&JR不仅抹平了前几个交易日的浮亏,也让他们赚到了大约300万美元的利润。虽说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仓位还维持在安全的水平,但是眼前的这波行情让包括杰克·马伦在内的很多人都开始感到动摇了。   加仓还不够,还要用杠杆!   “先打电话给经纪商,让他们准备好!”   面对这样的行情,科伦·史迪森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等双方分出胜负之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那样就迟了!”   杰克·马伦暗暗摇头,心中嘀咕道,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上司谨慎的性格,不过他也很清楚,KS&JR之所以能够在大风大浪的黄金市场上长期存活下来,和他这位上司的作风不无关系。   说话之间,市场渐渐地分出了胜负。   空头终究还是败了,虽然并不是一败涂地,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后撤,在和多头经历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大火拼当中,他们不得不放弃1100美元的位置,转而向着1105的位置转移。   黄金的价格再次回到1100美元,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多头的信心。   尽管已经上涨了22美元之多,但显然这个数字并不能让市场上大部分做多的人满意,当下他们在多头的带领下,再次向着高位发起冲击。   半个小时后,空头构筑的1105防线再次失守。   从最低的1078到目前的1105,已经上涨了27美元之多。即一手多仓在这种情况下净赚到了2700美元,100手即赚到了27万美元之多。   这个数字已经让很多跟风盘感到满意了。   果不其然,在继续上攻的过程中,当金价达到1108的时候,即每手的黄金收益达到3000美元的时候,跟风盘毫无征兆地出现大量的平仓,多头上攻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   在几天前,多头主力曾经牺牲了跟风盘,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跟风盘这一次显然学聪明了,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即便是在整个过程当中,他们当中最多只有10手单数,也赚取了足足30000美元。虽然到目前为止,多头上攻的势头依然很猛烈,但谁又知道后面的事呢?   跟风盘开始背叛!   自然,说背叛可能有点过分,毕竟双方没有明确的契约关系,而且在前两天,多头主力还抛弃过跟风盘,所以在这一点上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跟风盘的平仓,明显地打乱了多头主力的计划。   为了维持进攻的势头,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跟风盘的平仓单,虽然单个跟风盘的手数并不是很多,但是跟风盘之所以能成为影响市场的一个主要因素,就是在于他们参与的人数多。而多头主力接下跟风盘的平仓单,也意味着他们在高位接盘,让出一部分利润给他们,也消耗着一部分的资金。   随着平仓单的成交,越来越多的跟风盘涌了进来,加入到平仓的行列当中。这可以看做是他们见好就收,也完全可以当做是一场对多头主力的考验,多头主力自然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们索性放弃了继续进攻,转而全力接手跟风盘的平仓。   看到这个情况,空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在1110位置构筑好防线的空头,一看到多头出现了自相残杀的情况,当下紧急撤下那里的挂单,跟着在1108的位置上向多头凶狠地反扑过来。这种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当下他们迅速和平仓的跟风盘一起,对多头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多头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在两股势力的夹击之下,不仅没有自乱阵脚,还硬生生地抗住了两股势力的反扑,始终将金价维持在1105的位置之上。尽管退让了一部分,但多头还是显示出自己强大的实力。   “今天的盘面也就这样了!”   杰克·马伦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基本上守住1105已经不容易了,相信后续多头不会再进攻了,今天他们得用这种方式赢取跟风盘的信用,为后面的拉高做准备,他们这是在为以前的行为还债啊!”   “所以明天的走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科伦·史迪森悄无声息地走到杰克·马伦的身旁,低声问道,“今天的操作,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总还有补救的机会,不是吗?”   他心中很沮丧,依照目前KS&JR的仓位,如果今天从最低位加杠杆的话,妥妥地赚取超过500万美元以上的利润。但是因为他的谨慎,错失了这样一个波段反弹的机会。   “如果我分析的没错的话,明天在跟风盘的协助下,多头依然会继续上攻,金价依然会上涨!”   杰克·马伦信心满满地说道,“空头今天被突破了底线,出现亏损的情况下,必然会进行疯狂反扑。而在多头一方,今天他们赢得了跟风盘的支持,如虎添翼一般,明天必然会再次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厮杀。只要分出了胜负,基本上就能决定未来的走势!”   “老板,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大举加杠杆,我相信明天必然还会上涨!”   杰克·马伦蛊惑道,“后天说不定会有一点下跌,当然这最大的可能是获利盘的回吐。但是明天必然会上涨,因为围剿的形势已经形成了,基本上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真的?”   科伦·史迪森想了想,觉得杰克·马伦说的非常有道理。依照他的经验,他得出的是和杰克·马伦一样的结论,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他克服不了自己性格上的缺点,有时候做重大决策的时候,需要别人的观点来说服自己。   “不错!”   回答他的,是杰克·马伦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   就在这一刻,科伦·史迪森下定了决心。   KS&JR很快就做出了行动,因为今天的盘面还没有结束,在经纪商的杠杆作用下,他们前后又加了3000手多仓,这样一来,他们的总仓位达到了8000手,而且全部是看多,甚至没有做一点对冲。   而盘面的走向,的确像杰克·马伦预测的那样,在2月2日这一天,多头和空头再次爆发了激烈的斗争,在跟风盘的全力帮助之下,多头将几乎是背水一战的空头反扑成功打退。不仅是打退,而且还趁机上攻了不少价位。黄金价格再次上涨13.1美元,涨幅1.18%。而两个交易日,黄金价格已经上涨了34.3美元,涨幅达到了3.10%。   虽然还没有达到空头开始肆虐时的1135左右,但是对于做多的人来说,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看着多头如何将这个空头击溃。   2月3日,一些获利盘开始平掉手中的仓位,这是跟风盘的性质所决定的。他们往往只在乎眼前的失利,他们也只能关注这点利润。而多头和空头主力都需要时间来获取更多的资金,同时清理掉一部分的头寸。在这种情况下,市场一片风平浪静,整天下跌了6美元,跌幅0.54%。   当然,所有人都清楚,在经历了数次大战之后,双方肯定要分出一个彻底的胜负。而随着金价的逐步上涨,大部分人都明白,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多头一方倾斜了。   “钟生,我们到底怎么样才能够吸纳到更多的多头仓?”   三天的操作下来,江山已经明显地感受到,整个市场已经不在掌控当中了,尽管天域基金目前还在主导着市场的走势,但市场上的各股力量都涌了进来,其中还有不少出手就是上千手单数的大机构,这些力量聚集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能够干扰到天域基金的意图了。   钟石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手机,心思显然在别的地方。 第258章 小基金之死(六)   “十五分钟后,他们将公布消息!”   两人枯坐了半晌,直到钟石停止摆弄手机,江山才听到这么一句话。   “什么?”   江山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他们?谁?”   “西班牙政府!”   钟石淡淡地说道,“在今天,不管是德国政府,还是西班牙政府,都将对外吹风,预测相关的财政赤字,说明财务状况,预计情况不会很乐观。”   “什么?”   听到钟石的话,江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连连反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德国也会?”   德国是欧元区的第一大经济体,它和法国的GDP,占据了整个欧元区一半还要多的份额。如果说德国政府的财政赤字出现问题的话,那么整个欧元区恐怕就要陷入到动荡当中。   所以江山的反应才会如此剧烈。   事实上,在制定年度财政预算的时候,各国政府的财政部都要向外界通告一下预期的情况。说明财政赤字的情况,基本上等同于说明本年度GDP的增长情况,因为支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相对固定的数字,而财政收入则取决于税率和GDP的增长情况。所以如果在没有大规模财政政策刺激的情况下,财政赤字的增加,意味着GDP增长的下滑甚至是倒退。   “德国不一定会,但是西班牙可能会有麻烦!”   面对江山的质疑,钟石微微地摇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作为欧元区的第五大经济体,虽然不会遭遇到经济危机或者说债券降级这样的事,但是他们的数据一旦公布出去,势必会引起市场的剧烈恐慌。恰好就在这一天,德国也将公布相应的数据,实在是很有趣,如果德国公布的数据趋向于利好,说不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抵消西班牙数据带来的恐慌情绪,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们公布的数据都有可能超过市场的预期。”   “你知道?”   江山的脸色再次起了剧烈的变化,面皮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钟生,你竟然知道这些数据?”   “你说呢?”   对于江山的这副反应,钟石不由地暗自摇头,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之所以放任你去设置这样一个局,没有这样的信息作为支撑的话,我可能会铤而走险吗?”   “原来是这样!”   江山彻底明白过来,“这么说,你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上帝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各国的经济数据虽然都在公布之前宣称保密,但并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保密!”   钟石悠悠地说道,“在重要数据公布之前,每家投行都会根据自己调查的数据进行预测,其结果离真实的数据也不过有一线之遥。而在某些情况下,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这些数据可不是保密的。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当局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如果西班牙政府出现问题的话,那么他们最有可能选择向欧洲央行求助,而在欧元区的话语体系当中,德国和法国是最重要的两个支柱,所以知会他们非常有必要。这样一来,不仅是德国的数据,就连西班牙的数据他们也都知道了。   “是那个德国人干的!”   江山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随即又大摇其头,不住地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所以我们不能小看每一个人!”   钟石也跟着感叹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还很顺利!”   ……   当地时间2月3日晚些时候,西班牙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一年的财政预算情况。   在发布会上,西班牙财政部长萨尔加多宣布,2010年经济增长预期不会下调,维持先前公布的增长预期。另外,整体公共预算的赤字恐怕将占据到GDP的9.8%,超过去年水平,同时也远远高于欧元区的平均水平。   在后面的讲话中,他又强调,目前的赤字比例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并不会对政府的信用造成困扰。而且为了解决赤字过高的问题,他将和首相等高层商议,在合适的时候推出规模合适的紧缩计划,希望能够在未来的三年内将赤字水平降低下去。   就在西班牙这边公布相关数据的同时,德国财政部也举行了相应的发布会。   德国财政部长宣布,2010年财政预算赤字预计占GDP的5.5%,这个数字相比起西班牙来说要低得多,但同样是超出了市场的预期。   两则消息一发布,整个市场顿时为之震动。   尽管只是预期数字,但市场还是极为关注,尤其是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在债务危机初现端倪的情况下,这种相当不理想的数字公布出来之后,意味着西班牙也有可能陷入到麻烦当中。   欧元区的第五大经济体,公布的数据如此糟糕,他们的债券等级是否会被降级,他们是否会出现融资困难的情况,他们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失业潮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立刻如同泉涌一般地出现在投资者的脑海当中。   最为关键的是,德国的财政赤字预期也超出了市场的猜测,这是否意味着德国可能没有更多的财力去援助这些国家,如果真的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整个欧元区会不会分崩离析?   这些都成了市场的焦点!   自然,这些问题的考虑实在是有点太过深入,毕竟德国的经济并不是那么糟糕,整个世界的经济也处在复苏阶段,而且以希腊这样的经济规模,不足以撼动整个欧元区的基石。而对于西班牙来说,这些数字仍然只是2010年度的预期,他们完全有时间和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但恐慌在所难免,尤其是在大宗商品和外汇市场。   继前一个交易日,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再次出现下跌,而这已然是近15个交易日内第11次欧元兑美元下跌的情况了。当天欧元从1欧元兑换1.3896美元下跌到1欧元兑换1.3739美元,下跌了157个基点,跌幅达到了1.13%。   而在后续,看空欧元的势头依然没有到头的意思。一个星期后,根据巴克莱资本的数据,美国资本在希腊、爱尔兰、葡萄牙以及西班牙等国家主权债券上的风险敞口高达1760亿美元,即在这些国家的主权债券上没有任何保护的资金量达到了这个级别。   而在欧元空头上,看空欧元的资本越来越多,在西班牙和德国公布相关数据之后,有专门机构公布相关外汇数据,欧元的净空头寸已经高达80亿美元,创下了历史新高。   但实际上,很多外汇头寸并没有被真实地披露出来,比如说天域基金,至少做空高达200亿美元的欧元头寸,但是因为在美元上做多,所以两相抵消之下,反而在账面上显示的欧元净空头寸只有区区的1亿美元。   自然,对于西班牙本土资本市场而言,一场巨大的恐慌几乎是不可避免。在公布相关数据的后一天,西班牙马德里综合指数暴跌超过6%,创下15个月以来的最大跌幅。   在德国法兰克福,DAX指数当天急挫138.85点,跌幅达到了2.45%。同样是近期的最大跌幅,而且在后续的一个交易日,这种下跌的势头依然没有被制止,当天又下跌了98.90点,两天累计的跌幅超过了4%。   美国方面,标普500指数当天下跌34点,跌幅3.10%,接下来的一个交易日,盘中甚至一度下跌了20点,但最后出现反弹,最终仅仅下跌了0.24%。   总之,全球股票市场因为这两则消息,来了一场不分地域的大血洗。   自然,作为全球资本市场非常重要的一环,大宗商品市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同样受到了不下于资本市场的重大冲击。   伦敦铜市场,在2月3日,每张合约价格暴跌263.75美元,在2月4日则暴跌了213.50美元,2月5日则继续下跌,每手合约再次下跌91.50美元,三天的跌幅加起来,超过8%。   在Nymex的原油市场,德克萨斯轻质原油合约也出现了大幅波动,2月4日这一天,每手原油合约下跌3.87美元,跌幅达到了4.92%,紧接着下一个交易日,原油价格再次下跌2.13美元,跌幅为2.85%。综合两天行情,行情波动超过了7%。   2月4日这一天,COMEX的黄金合约遭受到恐慌性的抛售,和其他市场几乎是同步,从开盘的1112.6美元下跌到1063.5美元,整整下跌了49.1美元,跌幅高达4.41%。   2月5日,恐慌依然在继续,整天黄金价格再次下跌10.1美元,收于1053.4美元每盎司,直接完成了前两天空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完成的任务。   很多小型基金在这样的大跌行情中彻底覆灭了,KS&JR就是其中一个。   时间回到2月4日前,开盘前的一刻。   “市场会发生恐慌,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必须得快速抛掉手头上的多仓,快速回笼现金,这样才有可能在市场上存活下来,是不是?”   尽管已经和自己的左膀右臂早就做好了沟通工作,但临近开盘这一刻,科伦·史迪森还是止不住地问道。   “不错!”   这一次杰克·马伦和威廉姆斯·罗杰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样的默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两人身上,两人均是诧异地看了一下对方,但下一刻又不约而同地将头转了过去。   因为杰克·马伦的建议,KS&JR这段时间不仅是满仓操作,而且还加了杠杆,这种极度激进的操作即便放在股票市场,都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更何况是在原本就有杠杆的期货市场。所以当听到西班牙、德国政府宣布自己的赤字预算时,杰克·马伦就意识到有大麻烦了。   不仅是他,KS&JR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先生们,打起精神来!”   长吐一口气之后,科伦·史迪森终于镇定下来,对交易员们打气道,“今天的操作关系到我们的成败,希望各位能够全力以赴!”   到了现在,科伦·史迪森已经不指望赌对方向之类的策略,而是依赖起纯技术的东西,即靠着交易员的眼疾手快,来逃脱这场空前的危机。   不得不说,这很可悲,但也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没有想象当中的回答,迎接他的不过是众多沉重的眼神。等到科伦·史迪森看向每个交易员时,他们又纷纷避开了。   作为交易员,他们何尝不知道,在如此量化的时代,想要依靠手工的操作能优先挂单,这种难度几乎等同于从黑洞当中安然脱身。   但每个人都还抱有一丝的希望,那就是今天的市场不会出现大跌。 第259章 小基金之死(七)   梦想很美好,但是事实却相当残酷!   当美国开盘的时间一到,黄金价格就从1110美元开始疯狂地下跌,其速度简直可以用一泻千里来形容,市场上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多头平仓单和空开单,规模达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地步,足足有超过10000手的空单,在开盘的一瞬间被挂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多头根本就没有办法止住颓势,因为这是市场的趋势。当下他们只能暂避锋芒,放开黄金价格让其自由落体。   1110、1105、1100、1095等整数点,被空头如同势如破竹一般地冲开,市场根本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而这种下跌更是加剧了恐慌的放大,抛掉手头上多单的机构愈发地疯狂起来。   空头疯狂,多头躲闪,金价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往下跌去,在跌到了1065美元之前,都没有任何多头主力出现的迹象。   “超过4%了!”   科伦·史迪森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地向身边的杰克·马伦问道,“我们平掉了多少?”   “……”   杰克·马伦久久都没有说话,他不敢告诉自己的老板,从开盘到现在,他们只平掉了区区数百手的多单,因为根本无法成交。即便他们的交易员眼疾手快,将单挂上去并顺利成交了,但数量也是微乎其微的,因为下一刻价格就跌出了他们的想象。   相比KS&JR的8000手多仓,区区数百手的多单平掉只不过是很微小的一部分,而且因为前两天在高位加仓,所以这些单即便被平掉,也是亏损的。   “等等……”   就在科伦·史迪森还在等待着杰克·马伦答案时,威廉姆斯·罗杰突然喊道,“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怎么我这里显示的仓数,一下就减少了一大半?”   “什么?”   杰克·马伦顿时感到心神剧震,急忙再看向屏幕,却愕然地发现,在总仓数一栏,KS&JR足足减少了5000手之多,目前账面上只剩下2000多手的单数。   “是谁?究竟是谁?”   他顿时欣喜若狂起来,站起身来大声地朝着交易员们喊道,“是谁成功地撮合了?上帝啊,你真是立了大功!我一定要嘉奖你,就是现在!”   茫然地看了看杰克·马伦,随后科伦·史迪森的眼神才留在屏幕上,这一看让他同样狂喜不已,“天呐,我们竟然平掉了这么多的单数?”   他不敢相信地喊出声来。   可回应他们两人的是,交易员们更为茫然的眼神。   “谁?到底是谁?”   杰克·马伦着急地大喊道,“不管是谁,先不要着急表明身份,反正之后会根据交易记录查到是谁的。现在,我需要你继续努力,将所有的多仓全部平掉!记住,是全部平掉!”   交易员们的反应很快,他们稍微一思考,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几名交易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看向杰克·马伦的时候,目光当中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别喊了!”   威廉姆斯·罗杰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拍了拍杰克·马伦的肩膀,低声说道,“那不是交易员所为,而是经纪商!”   “什么?经纪商?”   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杰克·马伦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喜悦的表情从他脸上瞬间消失,犹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接着他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强平了?”   “不错!”   威廉姆斯·罗杰的嘴角微微抽动,迟疑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们的杠杆,触发了最低保险金比例,已经被他们的程序主动触发平仓了。因为下跌的速度过快,他们甚至连个保证金追缴电话都来不及打!”   “这……这不可能吧?”   杰克·马伦顿时傻眼了。   在期货市场进行操作的时候,因为期货本身就带有杠杆,一般在10倍到20倍左右,具体要看交易员的保证金数额和即时的期货价格。但如果对这个杠杆还不满意的话,投资者仍然能够通过经纪商加大杠杆。   当然对于经纪商来说,他们能够借出杠杆,必然要有一些规避风险的措施,就好像期货交易所一样,有一个维持仓位的最低保证金率。而对于经纪商来说,当通过他们杠杆的仓位出现问题时,风险也等同于转嫁到他们的资金头上,所以在他们内部,也对再次加杠杆的仓位有个强行平掉的风险控制位置。   这个位置,远比交易所规定的要高得多!   KS&JR目前有8000手多仓,其中接近4000手是通过经纪商加的杠杆,这些仓位的平均价格在1100美元左右,到目前为止金价下跌4%,2倍的经纪商杠杆再加上交易所本身超过10倍的杠杆,即意味着这部分头寸亏损超过了80%。在这种情况下,经纪商当机立断,果断选择了强行平仓。   之所以又加上一部分,超过了4000手,是经纪商根据市场流动性的考虑。万一价格进一步下跌,4000手的平仓根本弥补不了他们放出的资金。所以在他们这一边,他们选择了平掉更多的仓位。   事实上,他们还给KS&JR留了一部分的仓位,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因为按照目前的亏损比例,整个KS&JR的仓位已经相当于爆掉了。   到目前为止,每张黄金合约盘面上价格下跌45美元,即真实的4500美元。而4000手的合约,即亏损了1800万美元。这还没有算上KS&JR其他的亏损。对于一支不到1亿美元的基金来说,这个数字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最为要命的是,之前曾经一度赚取了超过50%利润的那些仓位,平均价位也在1065美元之上,即这部分的仓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亏损。也就是说,KS&JR的亏损,到目前为止,已经远不止这点水平。   “为什么不可能?”   威廉姆斯·罗杰还算是镇定,不过眼角也是飞快地抽搐,很显然他的内心相当不平静,“被平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彻底完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们还要扯上债务纠纷!”   现在市场的情况是,流动性不足,不排除进一步下跌的可能。如果最终经纪商平仓的价格远比现在更低,那么不仅是KS&JR的全部仓位都不保,如果其中平仓掉的钱也不够赔偿经纪商借出资金的话,那么最终双方只能够走上另外解决的途径,甚至不排除打官司。   “只能期待奇迹出现了?”   杰克·马伦无比同情地朝着科伦·史迪森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句,“只能期待奇迹出现了!”   作为雇员,即便KS&JR基金真的倒闭了,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工作的地方。而对于科伦·史迪森来说,却无异于世界末日。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杰克·马伦在经历了最初的沮丧之后,心情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真的出现奇迹了?”   就在这个时候,科伦·史迪森指着屏幕高声喊道,“天呐,这一切是真的吗?”   杰克·马伦和威廉姆斯·罗杰顿时愣住了,下一刻他们立刻忙活起来,不住地敲打键盘刷新页面,结果发现了一幕让他们倍感震撼的画面。   30000手的买单,整齐地挂在1065下面五个档位上,每档6000手,绝对的大手笔。   “看样子是有主力要进场,托住目前的价格了!”   威廉姆斯·罗杰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杰克·马伦苦笑一声,有些不太看好对方,“空头已经形成了势头,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要投多少进去,才能止住跌势。我怕这个多头没有这个实力!”   一般来说,当价格下跌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会有资金进场抄底。因为或许到了这个时候,价格已经符合他们的预期,可能未来有反弹,也可能是他们自认为有阻挡市场继续下跌的能力,总之,一股莫名的多头主力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入场了!   市场上的空头终于有对手了!   有了对手,意味着有机会被接盘,当下市场无数的空头再次涌了出来,这是他们逃生的好机会,双方在1065美元的位置开始快速成交,多换、双开、多开等等字眼频繁地跳出来。没多久,第一条防线就被消耗一空。   紧接着,第二条防线也宣告失守,紧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   五分钟之后,五条防线相继宣告失守,黄金价格接着下跌,很快就跌破了1062美元,眼看着就要到了1060美元及以下的位置。   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了一副让整个市场感到震惊的一幕。   1060.6、1060.5、1060.4、1060.3、1060.2这五个档位上,再次出现了天量的买单。这一次并不是均衡排列,而是呈现出一种倒金字塔式的阵列。其中在最高的1060.6位置上,足足摆出了30000手买单,在1060.5的位置,摆出20000手的买单,而下面的是15000手、10000手和5000手的规模。   总规模达到了90000手。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疯狂了!   要知道每天的交易量平均也不过是30万手左右。即如果这笔买单真的成交的话,在成交量上至少刷了90000手,接近平均交易量的三分之一。   在巨大的买单面前,很多人开始犹豫了。   要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绝对是主力资金出现了。这意味着市场的看法出现了巨大的分歧。对于跟风盘来说,现在出现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而对于空头主力来说,他们才顾不上这些,挟持着巨大的盈利,他们一头就冲了进来。在1060.6的位置,开始了与多头主力的疯狂厮杀。   尽管在上方设置了一条防线,但多头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市场的走势,空开和多平的单子依然如同潮水一般涌现出来。即便现在再次抛出大量买单,但倒金字塔的阵型排列,也似乎在告诉市场,如果你们能够攻破这条防线,多头主力将彻底放弃。   自然,空头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们很清楚,只要攻破了第一条防线,下面的防线基本上就如同虚设了。所以空头几乎没有给市场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就展开了对多头防线的攻坚战。   30000手的买单挂在那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失,上一刻还是28000多手,但下一刻就跳到了27000手。这种消耗的速度,几乎是以每五秒1000手的速度在进行。很快,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多头的第一道防线再次被一扫而光。   但到了第二道防线,情况立刻就变得不同了。   市场上的跟风盘和平仓盘,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其中平仓盘,顺利地平掉了手头上的多仓,在这个时候他们想的是尽快盈利,将原先的浮亏赚回来。而对于跟风盘来说,他们好不容易开的新的空头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稳稳地将浮盈赚到了怀里,所以后续怎么做已经和他们干系不大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选择一个会赢的方向。   毫无疑问,多头以雄厚的资金实力被他们所看重了。   对于空头主力来说,他们好不容易攻下第一条防线,本身的损失也很巨大,因为新开的仓位需要大量的资金。原本他们还是打算依靠着跟风盘的力量一道,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跟风盘倒向了对手一边。   最为重要的是,在下一条防线上,聚集着20000手的买单,这个数字不比刚才的那条防线少多少。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空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下继续攻击。   很显然,空头的进攻已经近乎成了强弩之末,十分钟之后,胜负就真正地出现了分晓。只见这条防线稳如泰山,尽管空头投入了不少的兵力,但依然无法撼动多头。   这一天的行情就此定下了基调。   随后还发生了有趣的一幕,多头似乎也无意向上攻,但赌对了方向的跟风盘开始迫不及待地向上攻击。结果自然是被严阵以待的空头主力狠狠地教训了一下,最后金价只是略微地上涨了3美元,就此不再上行。   在这一天,COMEX的黄金合约整整下跌了49.1美元,跌幅达到了4.41%。对于很多基金来说,这是黑暗的一天,他们的净值会出现很大规模的缩水。而对于其他一些基金来说,他们感到非常幸运,因为这种下跌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财富。   而在这种财富的转移过程当中,很多小型机构就此永远地消失了,其中就包括了KS&JR这样的小型而又激进的基金。不过对于科伦·史迪森来说,最终的收盘价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个福音,因为他的仓位在强行平掉之后,还有几百万美元的盈余,也不算是全部亏损掉。   以至于在收盘之后,他庆幸地说道:“不用上法庭了!”   总之,在黄金交易历史上,这不过是平淡的一天! 第260章 欧洲第一阶段反击(一)   黄金的价格在这一天并没有达到最低,在2月5日,黄金价格继续下跌,最低的时候曾经一度突破了1050美元的关口。不过因为多头主力的强势出现后,黄金的价格最终还是稳稳地站在了1050美元之上。   经过这一场全球性的市场暴跌之后,天域基金在两天的市场操作当中,足足再次吸纳了超过10万手的多单,这样一来他们的战略目的基本上就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随着恐慌情绪的逐渐被纾解,黄金市场和其他资本市场一样,开始出现了缓慢的回升。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在天域基金主要操作的范围之内,经过超过一个星期的高强度工作之后,钟石和江山都累得筋疲力尽,在好好休整了两天之后,2月8日他们又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下一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江山很兴奋,前两天的操作因为采取了他的建议,所以他很有成就感,此时他凑到钟石的面前,讨好地问道,“还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   “帮忙?”   钟石笑了笑,眼神离开电脑,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山,双手抱头,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调侃道,“说说,你都能帮上什么忙?”   “这……”   江山顿时语塞,想了好半晌,这才厚着脸皮回答道,“我什么都会一点,这你知道的。”   “好!”   对于他这个很敷衍的回答,钟石罕见地没有反驳和继续调侃,而是指着电脑屏幕说道,“现在倒真是有一点事情,你先看看,等会告诉我你的想法。”   “什么?”   江山也是大吃一惊,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屏幕瞟去,心中却不住地犯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钟石的邮件列表里,一封邮件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很显然这就是钟石要让江山看的。江山只是读了几句,原本嬉笑的脸色顿时消失不见,在目光复杂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足足过了十分钟之后,江山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迟疑着问道,“发表这篇报道的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石点燃起一支香烟,悠悠地说道,“古德曼公司被抛出来了,至少是之前干过的事,被抛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邮件?”   江山指着屏幕问道,“和欧洲有关?”   “美国方面发来的,明天报纸上就会刊登!”   钟石淡淡地回答道,“不止是美国方面,金融时报也会跟进。而且这件事一旦捅出来,恐怕欧洲方面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说不定还会追究古德曼公司在法律上的责任。”   “这么严重?”   听到钟石的话,江山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会这么做?”   “说不定会,不过这要取决于后续的发展,不过最终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钟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哈哈笑道,“这一次倒是他们找错了目标,有古德曼这样的公司替我们挡在前面,我们倒是很安全呢!”   “这……”   江山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看了钟石半晌,突然长叹一口气,“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货币互换协议!”   钟石继续笑着,“相信古德曼方面,在做这些协议的时候,必然会做的干干净净,至少在法律上找不到一点瑕疵。如果他们铁了心找古德曼的麻烦,恐怕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   “可到底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江山依然深陷在所谓的“货币互换协议”当中,一时也没有察觉到钟石话里的意思。   原来在那封邮件当中,是一篇即将发表的新闻稿。主要内容是,在1999年和2000年之间,因为要帮助希腊政府欧元的债务比例降低,以顺利加入欧盟。华尔街著名的投行古德曼公司帮助当时的希腊政府设计了一系列复杂的协议,将希腊政府的债务进行了重组,最终达到了欧元区国家加入的标准。   在新闻稿当中,作者大胆地预测,这一系列操作可能违反了欧元区的法律,并且涉及到利用会计准则。而且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无论是古德曼公司还是希腊政府,都没有在其资产负债表或者主权负债表上透露相关的信息,这可能又涉及到隐瞒的道德责任问题。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作者却依然不依不饶,甚至将今天的希腊债务危机归结到当年古德曼公司的暗地操作。他还暗示,或许今天的债务危机就是华尔街的大资本在作祟。   很显然,欧洲方面开始追究导致今天债务危机的本源了,第一个瞄准上的就是华尔街赫赫有名的古德曼公司。   这也是为什么江山脸色大变的原因,他从中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根据我的猜测,这些协议并不是太难,只不过利用了外汇市场,进行的对赌协议罢了。”   钟石的语气很平淡,缓慢地解释道,“在欧元正式出现之后,某些国家除了在自己的国内进行借贷外,也在国外市场上进行了融资。像日元、美元这样的强势货币,肯定会被希腊政府所青睐。”   “但问题是,当时的希腊政府决定加入欧元区的时候,他们手头上的外汇债务的规模和比例就要缩小,这是欧元区的硬性规定。如果达不到这个规定的话,他们连申请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找上某些投行进行帮忙。”   “当时欧盟的规定是,如果没有进行对冲的债务,会根据年终时候的汇率换算成以欧元计算的债务。而在当时,因为欧盟刚刚成立,市场对新货币的需求并不是太多,这也直接导致了美元和日元等主要货币的走强。”   “如果单纯以年终汇率进行计算的话,那么希腊的债务将因此大增,完全达不到欧盟的标准。但问题是,整年的汇率波动必然不会以年终时候的汇率为准,所以就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于是根据这个特点,古德曼公司制定了一个货币互换协议,即在欧元兑换美元/日元到某个点时,在年终之际他们会以某个固定的价格来兑换这部分的债务。”   “协议的另一边,自然也是古德曼公司帮他们将外币债务兑换成欧元债务,但是汇率方面可能就要吃点亏,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即不管欧元兑换美元或者日元的汇率如何变化,希腊政府都能够以一个相对稳定的汇率兑换这部分的外币债务,但最终会怎么样还是要取决于外汇市场的表现。”   “而对于古德曼公司来说,他们不仅能够有很大概率赚取这部分外汇的差价,还能够从这个协议当中赚取一定的协议费用。如果年终汇率低于他们对赌协议当中的最低协议的话,他们的这个协议就是双赢的局面,而且规模越大,古德曼公司方面赚的越多。但如果汇率在他们协议的区间内浮动的话,那么古德曼公司将出现亏损,但他们又能够得到一笔协议费用,所以最终是否亏损也很难说。”   “原来是这样!”   江山终于明白了,“和华信泰富的外汇合约有类似的地方?”   “是,但是又不一样!”   钟石接着解释道,“毕竟和对方交易的是主权国家,所以像华信泰富那样不平等的合约不可能出现,毕竟即便是古德曼公司,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个主权国家。”   两人所说的华信泰富事件,是发生在一年前多,红筹公司华信泰富的外汇巨亏事件。当时的华信泰富为了应对公司业务上由于澳元波动带来的损失,和汇丰、花旗等银行签署了外汇累计期权的对赌协议,协议期为一年。   原本华信泰富是为了锁定澳元的汇率,但澳元形势在这一年出现重大变化,由强走弱。突破了合约规定的界限之后,华信泰富不得不按照协议规定持续地买入已经贬值的澳元,最终直到实在纸包不住火的时候才披露,而到了这个时候华信泰富已经巨亏了150亿港元之多。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整个香港的关注,最终整件事情以公司创始人和董事总经理辞职、华信泰富被母公司收购而告终结。虽然整件事最后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但也给所有投资者敲了一记重重的警钟,即外汇对赌协议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不管怎么样,即便是古德曼公司也不敢对一个主权国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他们胆大包天,毕竟希腊再怎么不济,也是一个欧洲区的国家。   事实上,古德曼公司的确胆大包天,或许他们不敢在欧洲、美洲这么干,但在混乱和法治缺失的非洲,他们的确这么干过。某个非洲国家,曾经拿出一笔资金委托古德曼公司打理,结果短短的数年内,这笔资金就缩水了95%,气得那个国家的领导人放言要教训古德曼公司。   “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么干,一来是因为法律的问题,第二则是在当时的欧元区,还有其他国家要求他们帮忙,所以……”   轻敲着桌子,钟石噘着嘴,脸上似笑非笑,“不止是希腊,或许还有西班牙,还有意大利,还有其他某些国家。所以不得不说,欧盟的这招反击,说不定在某种程度上,更快加速了其他国家问题的爆发!”   “那么这件事呢?”   江山的注意点倒不在这方面,依然关注着古德曼公司,“如果他们被控诉了,会不会出现股价下跌的情况?我们是不是考虑,可以做空一部分他们的股票?”   “这倒没必要!”   钟石摆摆手,“我们现在正和美国方面处于蜜月期间,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利润得罪他们。而且古德曼公司肯定深度牵扯到欧洲债务危机当中,我可不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干过。现在正好推出一个替罪羊来,不过我相信古德曼公司肯定会有办法应对。”   “整件事背后透露的意思是,欧洲已经开始警惕起来,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下一步他们的资本和舆论工具可能会开动起来,全力消除由美国方面带来的舆论上的消极影响。真正的较量才真正开始呢!”   “整件事,正变得越来越好玩!”   钟石走到窗边,望着依旧繁华无比的港口,由衷地感叹一声,同时出现在脸上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 第261章 欧洲第一阶段反击(二)   果不其然,在2月9日,这篇关于古德曼公司的报道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了媒体、网络上,金融市场的重点顿时聚焦到了美国方面,聚焦到了投行老大古德曼公司的身上,连另外一个重磅新闻都在无意当中少了不小的分量。   当然,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出古德曼公司的这篇报道,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市场的注意力。   一时间,古德曼公司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当然成为焦点并不是什么好事。在经过紧急地应对后,古德曼公司很快就发表了一份“免责”声明,宣称对当时希腊政府和其他国家所设计的货币互换协议,完全是合规合法的。如果有监管机构想调阅相关资料的话,他们随时欢迎。同时,他们也强硬地表示,即便是最终被指控,他们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这篇声明一发表,顿时就轰动了整个市场。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古德曼公司的相关报道有欧盟的影子在背后,而作为美国资本代表之一的古德曼公司却并没有因此选择屈服和低头,这其中背后的潜含义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明白这个事件的人都清楚,双方是不可能撕破脸皮地对峙,因为这样一来极有可能碰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更为重要的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自己在市场上的主导地位被其他第三方的势力侵蚀和威逼。   作为双方势力的代表,这些大投行或者基金公司恐怕就要首当其冲,迎接来自对方的怒火了。   整件事立刻因此发酵了起来。   恰恰就在这一天,希腊政府发布了一份声明,宣称在5月19日之前要筹集到90亿欧元左右的资金,来应付一部分债务到期的兑付。以目前希腊的财力,他们根本无力支付这一部分的债务。同时,因为债务等级被降低,所以希腊政府想要通过发行新的国债来替代旧国债的方案也行不通了。   因为,他们拍卖新国债的做法,竟然流产了。   即市场没有哪家机构再能接受希腊政府定下的价格,而一旦降低价格,希腊政府就不可能筹集到5月19号之前所需要的资金,所以在双方不可能妥协的情况下,希腊政府的新国债发行计划就这么一拍两散了。   在声明当中,希腊正式宣布,将向欧盟委员会和IMF求助,具体申请的方案正在赶制当中,尽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提交到相关机构的手中。   这一则声明,无疑是验证了之前美国媒体的报道,以及三大评级机构的下调声明,即希腊真的陷入到债务危机当中。   但这一条原本可能轰动全球市场的消息,却意外地没有引起市场的波动,因为就在当天晚上,欧盟委员会也发表了一份声明,一份几乎是针锋相对的声明,稳定了市场的信心。   这份欧盟委员会的声明,是在2月10日凌晨发表的,也就是说,就在希腊宣布后的当天,欧盟委员会就召开了会议,并且神速地达成了协议,并且抢在市场反应之前发布出来。   众所周知的是,欧盟内部的决策一向很迟缓,因为欧元区原本只是个货币联盟,后来发展到了经济联盟,但每个成员国依然是独立的主权国家,要平衡各方的利益必然要经历长久的扯皮。   在这种情况下,欧盟委员会却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达成一个重要的协议,这种速度自然让人非常怀疑。   不过不管怎么样,欧盟委员会发表的这份声明,不仅将希腊方面声明所带来的潜在影响一扫而光,同时也加强了其他几个潜在危险国家的信心。   在声明当中,欧盟委员会宣布将提供一笔紧急贷款,保证希腊这批到期国债不会违约。伴随着这个消息同时宣布的,则是一个庞大的稳定机制。欧盟委员会宣称,将建立一个总金额高达7500亿欧元的欧元区稳定机制,避免未来主权债务危机的继续扩散。   甚至,欧元区还煞有其事地解析了这个稳定机制资金的来源:欧元区的国家将联合注资4400亿欧元,欧盟委员会将出资600亿欧元,即整个欧洲将支出5000亿欧元来稳定本区域的债务稳定。而剩下的2500亿欧元,将由IMF支出。   自然,到目前为止这个稳定机制还停留在纸面上,如果出资、各国的比例是多少等问题都还需要各国的财政部长继续商讨解决,预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很难解决。但重要的是,希腊的这笔国债有了信用担保,至少不用担心违约了。   两个消息一先一后,出现在市场上。前者犹如在平静池塘里投下的一颗小石子,只是引起了点滴的波澜,就迅速地消失不见。后者则如同平地一声雷,迅速地提振起市场的信心来。一时间欧元、欧元区的股票市场、大宗商品市场均是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上涨。   “他们就这么提振市场信心?”   不过在天域基金内部,关于欧盟委员会的做法,却引起了不小的质疑,当江山看到这则消息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跑到钟石的办公室,哭笑不得地问道,“钟生,你看到新闻了吗?区区的7500亿欧元,恐怕兜底两个国家、三个国家的国债都不够,怎么敢说稳定整个欧元区?”   “而且最重要的是,欧盟委员会的决策,至少要经历两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些纸面上的东西才能够变成现实。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阻止危机的蔓延?”   “真是太好笑了!就这样一份声明,居然能够得到市场的充分相信,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投资者都是傻瓜吗?”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大声地抱怨起来。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这份声明吗?”   钟石不答反问,饶有兴趣地看着江山,“对于德国、法国等支柱国家来说,他们的债务根本没有任何降级的征兆和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大可看希腊的笑话,毕竟像这样的一个国家脱离欧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不是怕其他的国家有想法?”   江山脱口而出道,“这个道理谁不懂?正所谓唇亡齿寒,如果欧盟委员会真的放手不管的话,整个欧元区就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这一点显而易见。所以即便是他们的反对派再怎么呐喊,恐怕也不会阻止他们掏钱的决心。”   “你说得对,但又不完全对!”   微微地点了点头,钟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是这样认为的,欧盟委员会之所以这么快做了决定,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害怕欧元区分崩离析,而是因为希腊的债务危机,危害到了欧元的强势地位。”   “这个原因?”   江山整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苦思了半晌,这才犹豫不决地说道,“为了和美元争夺世界货币的主导权,所以当初他们整合了一个欧元经济体出来,以欧洲的力量来对抗美元,争取获得世界货币的发行权。原来在美国爆发经济危机的时候,欧元大有可取而代之的趋势。美国方面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对欧洲进行破坏,是这样的吗?”   “不错!”   钟石难得地拍了两下巴掌,对江山的分析表示了赞许,“欧元的出现,就是为了对抗美元。之前世界的通用货币是美元,虽然每年美联储发行的货币数量都被严格地控制着,但纵观全世界流通美元的数量,就不难看出来,每年即便是1%的增发量,也能够给美国带来巨大的好处。这简直就是缓缓地抽取全世界制造的财富。这段时间,欧洲内部的汇率机制还在不断地消耗着财富,双方此消彼长之下,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所以欧洲的精英才设计出欧元这一通行货币,即便是损失货币发行权也要减少这种无谓的内耗。”   “当欧元成为另外一种强势货币的时候,它也在无形之间吸纳着全世界带来的财富,这和美元是同样的道理。而且和美国相比,整个欧元区的经济总量更为庞大,总货币数量更少,即含金量更高。”   “这几年,很多国家的外汇储备已经从单一的美元悄悄转变成多种货币共同持有的形式了,这意味着美元的霸主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战。美国政府对此一直束手无策,但现在机会来了,趁着自己受到重创的时候,通过某种方式将这种危机转嫁出去,一直对美元地位虎视眈眈的欧洲就是最好的转移地。”   “欧洲的精英们自然也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内部还没有对此达成一致,但如果达成一致的话,我们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不过因为欧盟委员会的决策机制,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达成一致,也很难达成一致。因此,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   “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一下江山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接着追问道,“钟生,依照你的估计,整件事最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不会真的是欧元区解体吧?”   “当然不会!”   钟石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欧元区绝对不会解体,看看今天的反应就知道了!至于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还要和美国方面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为什么不会解体?”   听到钟石的话,江山心中却更糊涂了,“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如果真的出现大规模债务危机的话,最大的可能是欧元区宣布解散,各国用各自的货币来偿还国债。不对,这违背了欧元建立的初衷!”   “你忘了吗?”   对于江山的话,钟石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驳道,“如果说欧洲真的走到那个地步的话,难道它们不会用今天美国对付它们的这一招吗?将危机转嫁出去不就行了?”   “这也可以?”   江山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下一刻他又困惑了,“这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依照它今天的经济规模,最终它又能将危机转移到哪里去?”   “最大的可能就是,它和美国达成协议,双方共同对某个区域进行动手,瓜分那里的利益,既顺利地转嫁了它们自身的危机,也再次和美国联起手来建立了一段在谅解基础上的友谊。”   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江山,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真相很残酷吧?但这就是世界的本质啊!” 第262章 索罗斯现身   “这家伙又来美国了?”   中央公园的办公室内,索罗斯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名陌生的男子,语气急促地问道,“你可以确定是他们吗?”   “千真万确!”   那名干瘦的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在JFK机场有线人,加上对方的那架客机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他还没有走出过关通道就有人向我报告了。”   “这么说来,他的确又来美国了!”   摸着光滑的下巴,索罗斯沉思了片刻,半晌之后这才悠悠地问道,“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对于索罗斯的这句话,干瘦男子很识趣地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是在思索。   “这些大人物,每天都在侦查别人的动向,或许还要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别人侦查到,这样活得未免太累了点吧?”   干瘦男子心中暗暗想道,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瞄向对面墙上的一幅油画,那是莫奈的一幅教堂系列的画。在上周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在报纸上看到,这幅一模一样的画被人以2500万美元拍下来了。   “该不会就是这幅画吧?”   他心中暗忖道,“就这样一幅画,连一平米的地方都占据不了,居然值这么多的钱,该不会是仿制品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绝了这个念头,眼前的这位是谁啊,鼎鼎大名的世界级富翁,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全球闻名了,他怎么会去买一幅赝品来装点门户?   “有钱人可真会玩啊!”   一想明白之后,他贪婪地又看了那幅画一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中却是对索罗斯花了如此多钱的举动更加不以为然了。   “没有办法跟踪到他们的行踪吗?”   沉浸在思考当中的索罗斯,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这名干瘦汉子的反应,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谈了什么,这些东西弄不到吗?”   “先生,你这是为难我呐!”   听到索罗斯的话,干瘦汉子的脸顿时皱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抱怨道,“我可不是专业的间谍,这种事可不拿手啊。再说,那个家伙身边总有保镖,恐怕以我的跟踪技术,一英里外就会被发现。虽然说我被发现事小,但如果耽误了你的大事,那整件事就大了。”   “而且以你给的价钱,也干不了这么多的事情吧?”末了,他又小声地嘀咕道。   尽管声音非常低沉,但干瘦男子还是“恰如其分”地让索罗斯听到了耳中。   “你……”   索罗斯顿时被激怒了,猛然一拍桌子,怒吼道,“一万美元换你航班的消息,这个交易你还不够满意?”   见自己的金主发怒,干瘦男子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侧过身去低垂着头,等待着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抨击,心中却依然惦记着那幅画。   “踏马的,花了2500万美元买一幅什么用都没有的破油画,却不肯多支付老子一点资金,怪不得这家伙越来越不行了!”   他在心中暗自骂道。   自从接下索罗斯的这档生意之后,他就对自己的这位雇主产生了兴趣,顺便了解了一下量子基金的现状,结果让他倍感吃惊的是,原来量子基金这两年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干瘦汉子还是明白的。他也清楚,即便量子基金倒闭了,索罗斯的社会阶层和生活质量,也远比他好得多。所以在这种心理的怂恿下,他这才“狮子大开口”!   “……”   怒火已经爆发到了嘴角边,不过又被索罗斯硬生生地忍了下去。他突然醒悟过来,和这样一个角色计较是件丢份的事。   “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价钱?”   索罗斯重新坐下,把弄了半晌派克钢笔,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还有,你能提供给我什么东西作为回报?”   “什么都能!”   眼见着和索罗斯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干瘦汉子就来了几分胆气,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只要十万美元,我可以要那个家伙的一条腿。五十万美元,他的下半身就此消失。如果你出到一百万美元的话,我保证这个人彻底从人间蒸发!”   “滚!你给我滚!”   这一次索罗斯再也压抑不住胸腔的怒火,直接甩出了手中的派克金笔,朝着对方径直地砸了过去,“你知道他是谁吗?就凭你也敢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他要出了一点事,我恐怕上天下地都跑不了吗?”   “该死的,不要说要他命了,就光是一条腿,恐怕就让我全家一辈子都生活在被追杀之中了。还有,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到时候,恐怕整个美国的意大利人、俄罗斯人和墨西哥人都会找你!”   “有这么严重吗?”   干瘦男子左手摸着被砸中的额头,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疼痛状,右手却悄悄地将派克金笔装进了怀中,“老板,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每次来去都是包机?这个排场比总统先生也低不到哪里去了!”   “他是谁?他踏马的是金融总统!”   索罗斯没好气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愣住了,为什么他要向一个无名小辈解释这一切?这一想更让他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朝着对方摆了摆手,“你赶紧从我的面前消失,在我没有发火之前,赶紧滚蛋!”   “是,是……”   干瘦男子点头如捣蒜,弓着腰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回头迟疑地问道,“先生,那件事……”   “你继续!”   索罗斯歪着头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价钱方面我会适当地提高一点。另外,我警告你,可千万不要做出蠢事,记住,这件事不是你能够牵扯进去的!”   “是,是……”   干瘦男子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就飞快地走了出来,姿态丑陋到几乎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   当然,那支价值不菲的派克金笔也被他“顺手”带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罗德尼·琼斯走了进来,正看到了这一幕,再向办公室里一看,发现索罗斯正气呼呼地躺在沙发椅上,不禁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个办事的小喽啰而已!”   索罗斯睁开眼,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罗德尼·琼斯,随即又沉重地闭上眼睛,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你说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   罗德尼·琼斯一愣,指着干瘦男子消失的方向,不解地反问道,“这……我怎么知道?”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有奇奇怪怪的人出没于索罗斯的办公室。对于这一点,量子基金上下已经熟视无睹了。对于最上层之一的罗德尼·琼斯,知道索罗斯在做一些不怎么见得了光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索罗斯竟然问起他来,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哦?”   意识到罗德尼·琼斯语气当中的惊讶,索罗斯又睁开眼睛,看到罗德尼·琼斯的手势后,这才意识到对方想茬了,当下淡淡地解释道,“我说的不是他,我说的是钟石,这家伙又出现在了JFK机场。”   “钟石?”   这下罗德尼·琼斯恍然大悟了,心中也隐隐有了几分明白,看来那个人所办的事和钟石有关,不过他没有更多的信息,只能谨慎地回答道,“或许是工作上的关系也不一定!”   “不,绝对不止是工作上的事情!”   索罗斯猛然坐直了身子,严肃地对罗德尼·琼斯说道,“我太了解这个人了,所以若不是在谋划什么重大的事情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么殷勤地跑来美国的。你还记得上一次他频繁来美国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吗?”   不等罗德尼·琼斯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掰着手指说道:“美国的五大投行,倒下了三个,还有两个堪堪倒下,这些就是那家伙干的事情!想想吧,如果没有震惊世界的大事,这家伙才不会轻易出动呢!”   “震惊世界的大事?”   罗德尼·琼斯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最近能够称得上震惊世界的大事,恐怕也只有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了。但这个家伙不去欧洲,跑来美国干什么?”   “还有,关于欧洲的那些事情,不是古德曼公司那些家伙在作祟吗?依照那个家伙的实力,恐怕还没有资格掺和到其中吧?”   对于针对古德曼公司的那篇报道,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尔街,明眼人都清楚这是针对以古德曼公司为首的美国投行。所以到目前为止,华尔街普遍的观点是,欧洲发生的主权债务危机,肯定和古德曼公司等美国投行有逃脱不了的干系。   “对了,说不定这一次他和古德曼公司合谋!”   听到罗德尼·琼斯的话,索罗斯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激动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小声地嘀咕了半天,随后猛然一拍桌子,大声地说道,“是了,就是这样,肯定是这小子和古德曼公司联合起来,故意做空欧洲的主权债务危机。”   “这……”   罗德尼·琼斯有些无语了,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原本是两件事,不过却硬生生地被索罗斯扯到了一起,这让罗德尼·琼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就在他发愣的这一刻,索罗斯已经拨通了某个电话,急促地吩咐了几句后,再一拍手掌,“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只要他出现在古德曼公司,就会有信息传来。只要让我找到他的行踪,我就能推测出他的行动。哈哈哈……”   “对了,罗德尼,你有什么事吗?”   狂笑了半天,索罗斯这才意识到罗德尼·琼斯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当下面色古怪地问了一句,随后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又添加了一句,“这次真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呢!”   “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眼看着索罗斯已经陷入到自我的状态,罗德尼·琼斯不禁暗叹一口气,将手边的文件递送过去,“这是我们准备进仓的股票。”   “哦,我们讨论过这个!”   索罗斯冷静下来,只是扫了一眼,就下意识地去拿签字笔,结果这一下竟然落空了。这一发现顿时让他一愣,随即他才发现在签字笔常放的位置,那支签字笔已经不翼而飞了。   “踏马的,这个家伙,竟然把我的笔给偷走了!”   在和罗德尼·琼斯寻找了半天无果之后,索罗斯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当下怒不可遏地一捶桌面,恨恨地说道。 第263章 赌场风波(一)   “我们这就准备开始?”   大西洋城的赌城SVIP的包厢里,几名豪客正在玩着德州扑克,他们一边轻松地享受着雪茄和红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牌。   阿克曼娴熟地洗了一圈牌,啪地一声放在了赌桌中央,环视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是私人性质的聚会,所以也没有荷官的存在。最喜欢打牌的阿克曼主动充当了这个角色。   钟石等人纷纷点头,紧接着一场牌局就这么开始了。   在这间包厢外有几名身形魁梧的黑人大汉死死地守住门口,连送酒水进去的招待生都不放过,每一次进出都要上下仔细地搜索一番。   而在这个圆形包厢的内部,周围一圈的沙发上,也同样坐满了腰囊鼓鼓的保镖。这些人身穿黑衣,戴着硕大的墨镜,个个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地警备着。每个进出的人都要遭受他们目光的巡视,稍微胆小的人看到这种架势,恐怕早就吓得腿打哆嗦了。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休息间,一名刚从那个包厢出来的侍应生向另一名稍前同样进出过该包厢的侍应生问道,“怎么连大老板都亲自陪同,而且还是坐在末位啊?”   “不清楚!”   那名年纪稍长的侍应生顿时紧张起来,小心地四下看了一番后,这才低声说道,“不要有这么多的好奇心,这些人我们惹不起,最好也不要打探。”   “这么严重?”   先前问话的那名侍应生有些不以为然,“我只是打探一下而已,又没有其他想法,难不成这也有麻烦?”   “当然有麻烦!”   年长的侍应生看到对方并没有太把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当下就有些恼怒了,正色说道,“你听好了,我就说一遍,千万不要去打听那些超级贵宾的一切!记住,是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我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同事。”   “再失去?”   被训话的那名侍应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因为极度恐惧嘴唇也变得微微颤抖起来,半晌之后他才勉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试探着问道,“怎么,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是谁罩的吧?”   年长侍应生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半晌才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吧,年轻人!”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向外走,虽然目前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他下定决心要和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保持距离,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   ……   包厢内,牌局在继续,谈话也在继续。   “这位是?”   听到保尔森的问话,钟石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扣下手上的牌,朝着圆桌最靠近门口位置努了努嘴,那里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白人男子,正讨好地向钟石看来。   他留着一头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上,再配上一张粗犷的脸庞,满腮如同钢针般的直立胡须,完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过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这副面孔应有的气势,反而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小心讨好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相当违和。   “他?”   保尔森顿时就是一愣,顺着钟石的目光看过来,随即解释道,“这是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这家赌场的老板,我的客户之一。”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安东尼奥先生是意大利裔。这个……你们都懂的……黑手党。”   “约翰,我可不是什么黑手党,我只是一个开赌场混口饭吃的家伙!”   对于保尔森点破他的身份,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并没有丝毫的着恼,反倒是轻轻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相比起各位来,我只是个无名小辈。能和各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是我的莫大荣幸。”   “原来是安东尼奥先生,见到你非常荣幸!”   钟石站起身来,向着对方伸出手来,“第一次来到你的赌场,实在是大开眼界,这里真是非常豪华,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的礼数做得很足,站起身来一个个地握手致意,到了钟石这里的时候,他甚至微微地低下头来,很显然给了钟石很大的面子。   对于对方这种程度的示好,钟石自然也是相当诧异,忍不住看了身旁的保尔森一眼,见到对方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就心中有了几分底。   “这里只是一般般……”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先是口头谦虚了两句,随即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不妥,又慌忙改口道,“的确是装修得不错……”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对方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在对方面前吹嘘自夸,当下立刻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讷讷了半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你的这份招待,我会记住的。”   稍微一细想,钟石立刻就明白过来,当即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主动解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提供了这样一个场所。”   “这是我的荣幸!”   有了钟石的这句话,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连连点头,宛如小鸡啄米一般地勤快,他知道就因为钟石的这一句话,未来他能收获到不可想象的财富。   重新坐定之后,几人开始正儿八经地玩牌。   阿克曼先给在场的众人每人发了两张底牌,有模有样地对在他左手边的吉姆·查诺斯说道:“请下注!”   面无表情的吉姆·查诺斯随意地拿了一个蓝色的筹码扔向场内,紧接着其他玩家也跟着扔出了同样的筹码。经过一轮下注之后,阿克曼继续发牌,这一次是发的三张公牌,分别是黑桃J、红桃10、方块3。   “继续?”   双手离桌之后,阿克曼向众人开玩笑道,“先生们,谨慎下注啊!”   对于这张赌桌上的玩家来说,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的资金,或许在普通人眼中就是天文数字,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所谓的“谨慎”,用在他们身上,就有了这么一点调侃的味道。   德州扑克的规则是,在每位玩家获得了两张底牌后,开始一轮下注,随后荷官发出三张底牌,再进行下一轮的下注,紧接着荷官再发出第四张、第五张牌,玩家在这个过程中可以选择继续下注还是弃牌。到桌面上有五张公牌后,还存活的玩家开牌比大小,决定最终的胜利。   吉姆·查诺斯看了看底牌,默默地放了下来,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放弃。看到他这个举动,不少人都微微地摇头,这个家伙不管干什么,都是异常的认真,这固然是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但生活中恐怕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除了吉姆·查诺斯之外,其他人都跟着继续下注,紧接着进行了第二轮、第三轮的发牌,当最终出现五张公牌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地揭开了手中的底牌。   结果是组成了一对J对的保尔森获胜。   “钟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操作?”   趁着洗牌的瞬间,众人开始了正经的谈话,原本他们从纽约赶到新泽西,自然不会为了玩德州扑克,而是为了商讨下一步的策略。   听到他们终于说正事,阿尔贝托·安东尼奥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现在欧洲方面已经有所警觉,我们不宜在这个时候动手!”   钟石也不去管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这个外人在场,点起一根烟,长吸了一口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即自顾自地说道,“相信各位已经知道欧洲方面的反击了吧,这段时间我们最好不要出什么风头。”   “是的,他们找上了古德曼公司!”   戴里奥重重地点了点头,“想不到欧洲方面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   保尔森倒是不怎么在乎,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有了古德曼公司替我们挡住,这样我们正好可以大施拳脚,不是吗?”   “不过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不是吗?”   戴里奥眉头微微抖动,显然对保尔森的话不是很满意,当下忍不住反驳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那又怎么样?”   保尔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们做的一切合法合规,完全没有触犯任何法律。就算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对于保尔森这个态度,戴里奥非常不满意,但是他一时间却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对方,只能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再说话。   因为两人的顶牛,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好了,两位都不要吵了!”   不得已,钟石只能站出来打圆场,“雷说得对,约翰说得也对,不过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建议大家都要低调一点。”   “是,是……”   “的确需要这样!”   自然,其他围观的人纷纷附和道,很快就将两人的那点火气扑灭了。   “因为欧洲方面的反应,所以我们必须要保持一段时间的低调!”   摆平了两人之后,钟石开始解释起来,“这不止是为我们自身安全的考虑,也是给市场一个反应的时间。先生们,你们还记得在西班牙宣布赤字之前,我们都干了什么事吗?我想到了现在,当初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应该会发芽生根了。”   “你说的是……”   听到钟石的话,所有人的瞳孔就是一缩,就连阿尔贝托·安东尼奥也不例外。   保尔森更是脱口而出道,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生生地止住了,随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错!”   钟石倒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不管是西班牙、葡萄牙,又或者是意大利,相信这些地区的投资者都在思考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你想他们会怎么做?”   “资金外逃是最基本的,即便只是出于避险的需要,恐怕也会出现大量资金的流失。对于这些原本就存在财政压力的国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加上欧盟委员会独特的决策机制,导致目前的局面不会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所以等到我们下一次再发作的时候,情形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这段时间内,我需要各位保持绝对的低调。同时也是尽可能地在上述国家的国债市场上抛售,这样我们才能够在再次引爆的时候获取最大的利润。另外,黄金市场现在我已经吸纳到了足够的筹码,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不烦进去玩玩!”   钟石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详细地解释了半天,一抛手中的筹码,故作不满地说道:“先生们,我们的牌局还不继续?” 第264章 赌场风波(二)   “当然继续!”   戴维·埃因霍恩将手中的筹码向场中一抛,淡淡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就保持低调。对了,钟先生,最近在黄金市场上发生的一切,是你们做的?”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虽然表面上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牌局上,但对于最近黄金市场上发生的事,他们依然充满了十足的好奇。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欧洲”等词眼他还是知道的,所以越是听钟石等人谈话,他的面色越是沉重,听到这里几乎要忍不住离席了。   虽然是美国东部赫赫有名的黑手党大佬之一,但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却是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他是惹不起的。别的不说,就每天紧盯着他们的FBI(美国联邦调查局)和IRS(美国联邦税务局)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而现在面前坐的这些人,言语间所说的事都是国家级别的对抗,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现在心中后悔不迭,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就离开撇清关系。但他又很清楚,如果他现在离场的话,恐怕在座的几人都会对他有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   好不容易话题岔到了另外一方面,这让他在暗中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们被误伤了吗?”   钟石翻着底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将在黄金市场上做点事情吗?”   “没有!”   埃因霍恩顿时摇头否认道,“幸亏得到你的提醒,所以我们绿光资本才没有涉足黄金市场,也侥幸地躲过了一劫。不过话说回来,钟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西班牙政府会在那个时候宣布财政赤字增长的?”   “又来了!”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哀叹一声,在心中忍不住抱怨道,“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难道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总是说政府国家的,已经快要把我心脏吓爆炸了。”   自然,钟石等人的对话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发展。   “西班牙议会的年度财政审核,一般就在那个时候。”   钟石朝着场内扔出筹码,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至于赤字比例,基本上可以想象到,不会是一个让市场满意的数字,但是达到这种程度的确让我很意外的。我原来的打算是,哪怕是西班牙政府公布的数字差强人意,我也会全力地打压金价,在市场上造成绝对的恐慌。不过后来不管是德国还是西班牙,公布的数字都难以让人满意,这样我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   听到他轻飘飘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相顾无言,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要知道如果造成2月3日在黄金市场那样的崩塌式行情,至少需要上百亿美元的资金,而且还要时刻注意着多头的反扑,因为没有外围消息的支撑,这种单方面强力打压市场的行为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别人盯上,而一旦暴露的话,后果几乎是不堪设想的。   可以说,在场的人除了钟石之外,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魄力。   “呵呵,我倒是进场了!”   就在众人一片沉默之时,就听到保尔森嘿嘿笑了两声,摸着下巴得意地说道,“我们的基金在最恐慌的两天内,从市场上吸纳了不少筹码,估计有两三万手那么多。”   在座的众人当中,就数保尔森跟钟石跟得最紧。这一点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保尔森竟然敢涉足这个时候的黄金市场,毕竟那几天的混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承受范围。   “三个A,有人比我的牌大吗?”   就在众人还在沉思的时候,钟石掀开了底牌,一张黑桃A和一个方块5,正好和五张底牌里的两张A组成了三条。   在德州扑克的规则当中,“三条”是相当大的牌,而因为在公牌里有两张A,已经杜绝了“蛇”“同花”等牌的出现,所以如果可能比钟石大的,也不过是“满堂红”,即三张同样的牌外加一对点数相同的牌。   看到钟石拿到这样的牌,而且还是“三条”当中最大的牌,其他人看了自己的底牌后,纷纷选择了放弃。当下钟石哈哈一笑,将桌面上的筹码笑纳到怀中。   既然来到了赌场,再加上正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众人的心情也逐渐地放松起来,开始认真地投入到牌局当中。   几人都是计算的高手,同时也是心理战的高手,没多久熟悉规则之后,他们就玩得有模有样起来。尽管德州扑克是偶然性很大的游戏,但是加入了概率和记忆等因素之后,几人之间的胜负逐渐地开始倾斜起来。   三个小时后,玩了接近二十个来回,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第一个出局,尽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术高手,但在这几位精于数学的人面前,他的那点道行仍然是不够。   紧接着,吉姆·查诺斯和雷·戴里奥也输光了手头上的筹码。两人相互苦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赌局。   三人当中,戴里奥的出局却是有几分戏剧性。当他拿到了“同花”之后,选择了“梭哈”(全押),结果很不幸的是,这一局里保尔森正好拿到了“顺子”,当即将他的筹码一扫而光。   到了这个时候,桌面上只剩下三个人,钟石、保尔森和戴维·埃因霍恩。钟石自不必说,每次押注都是中规中矩,而且不论是拿到什么样的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让人通过表情动作揣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埃因霍恩的绿光资本是量化型基金,他本人更是一个玩牌的高手,每次下注都要迟疑半天,很显然是在计算最后获胜的概率,所以留到了最后也不足为奇。倒是保尔森,却是让人有几分意外。   因为不管怎么看,保尔森都不可能存活到最后,一来他不是个数学高手,第二他打牌的风格很激进,和他操作的风格类似,稍不小心就有全盘崩溃的危险。但幸运的是,他不但没有崩盘,却赢得越来越多,目前三人当中就数他面前的筹码最多。   “结束?”   看了看手表,钟石将身前如山的筹码向前一推,“这一局结束?”   听到他这么一说,一旁观战的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禁不住身子一抖,那堆红红绿绿的筹码,至少也值数十万美元,而对方推出去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很显然对这些数字并不是很在乎。要知道这个数字即便是他自己,全部“梭哈”也要犹豫半天。   不过下一刻,又出现了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   “好!”   只见保尔森和埃因霍恩两人同样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身前的筹码全部推了出去。根据阿尔贝托的估计,保尔森身前的筹码总价超过了一百万美元,而埃因霍恩的筹码也在五十万美元左右。   “这些家伙,真是……”   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阿尔贝托·安东尼奥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奢侈了!”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这边的感慨暂且不论,三人在“梭哈”之后,开始最后的斗智斗勇,因为三人都选择了倾巢而出,所以荷官阿克曼也没有再进行惯例的询问,直接发出了五张公牌。   五张公牌分别是:红桃8,红桃K,黑桃3,方块A,梅花10。   “我输了!”   阿克曼的手还没有离开桌子,钟石就将底牌往场中央一扔,无奈地说道,“先生们,这是你们的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甚至没有看底牌一眼。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真正的赌博刚刚有一点气氛,但作为主角之一的钟石就选择了放弃,这让局内人和围观者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而让他们更为不解的是,钟石居然在没有看底牌的情况下,判断自己“输了”。   “不再考虑考虑?”   保尔森虽然也很意外,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着他的位置,看了底牌之后才向钟石问道,“至少也看一下底牌吧?”   “不用了!”   这个时候的钟石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端起白兰地咽了一大口之后,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保尔森,“约翰,你也输了!”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存在的一点疑问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钟石是在得知自己牌面的情况下才选择认输的。不过这到底是真是假,又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对是错,不过根据我的计算,我的获胜概率是48.9%,钟先生是30.8%,而对于保尔森只有20.3%。”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埃因霍恩,则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和钟先生的判断基本符合一致。”   “是吗?”   保尔森的脸色忽青忽红,迟疑了半晌才一咬牙,将手中的底牌甩出,“我可不相信!”   一张红桃3,一张方块5,只凑成了两张相同的牌。   “你输了!”   埃因霍恩轻轻地翻开了手中的底牌,一张黑桃8,一张红桃10,可以组成两个两张相同的牌,而无论哪一个,都远比保尔森的牌要大。   “竟然是真的?”   保尔森颓然地向后躺去,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整张脸立刻垮了下来,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半晌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陡然挺直身子,双手死死地抓住钟石的胳膊,“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对于埃因霍恩的解释,他勉强能够接受。但对于钟石的说法,他却是一头雾水。不止是他,其他围观的人也是弄不清楚。   “一张方块4,一张黑桃Q。”   趁着这个时候,埃因霍恩翻开了钟石的底牌,果不其然,这是一手什么都组成不了的牌,牌面最大也不过是方块A。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不止是保尔森,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不已。   “很简单!”   钟石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从牌局的一开始,我就开始记忆这副牌的各种顺序。这么多局下来,基本上会发到什么牌,我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什么?”   钟石的话再次震惊了众人,保尔森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经过每一次洗牌,你都知道这些牌的顺序?过目不忘?”   “差不多吧!”   钟石摆了摆手,“你们没有注意到,每次阿克曼洗牌的手法都是一样,只要记住出牌的顺序,再稍微一分析,就大概能够知道这副牌的顺序。”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全副牌摊开,看似随意地抽出一张,“这是红桃A,对吧?”   众人目瞪口呆,因为在他手上的,的确是一张红桃A! 第265章 赌场风波(三)   “钟先生,这边请!”   牌局结束后没多久,众人纷纷散去,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分开走。钟石则在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的热情招待下,又多逗留了一会。   寒暄了好半天,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始终没有从钟石的口中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这让他相当沮丧。不过他也清楚大家并不是很熟,而且他远没有资格挤入这个小圈子,所以这个结果也是在他自己的预料当中。   谈话结束之后,尽管内心相当失望,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还是给足了钟石面子,依照礼数亲自送钟石到门口。   从贵宾通道里出来,阿贝尔托·安东尼奥抢先一步走了出来,微微弯腰、恭敬地对钟石说道,“钟先生,要不在大厅里多玩一会?”   他依然不死心,还在幻想着继续挽留着钟石,毕竟钟石一旦走出赌场的门口就是两重天,极有可能就彻底地和他再无任何关系。   为了能攀附上钟石这样的人,姿态放得再低安东尼奥也愿意,毕竟对方可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存在之一。他当然不敢奢望这样的人会成为赌场的常客,只要得到对方只言片语的点拨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眼看着钟石就要离开,安东尼奥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他很清楚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只能够委婉地表达,甚至话语当中任何能够引起对方不悦的内容都要剔除,否则很容易得罪对方。   “不必了!”   对于安东尼奥的这副姿态,钟石只是略一细想,就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不过他的确没有任何结交对方的意思,当下淡淡地拒绝道,“抱歉,安东尼奥先生,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来这里好好地玩一玩。”   听到钟石的话,安东尼奥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当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下一刻他就恢复了正常心态,依然有说有笑地陪同钟石向外面走去。   这间赌场的规模很大,一楼的大厅足足有上千平米大小,一张张赌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着装一致的荷官们有条不紊地应付着面前的赌客。人流如织的大厅内,穿着暴露、性感迷人的兔女郎端着酒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地穿梭不止,构成了一副独特艳丽的风景画。   在大厅的扑克区外,一排排的老虎机整齐地排列着,叮铃铃的铃声时不时地响起。在老虎机区域的另一边,则是轮盘区,那里同样是人头攒动,丝毫不亚于这边的扑克区。   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狱。   只要你有钱,什么样的服务都能够得到,保证能够得到天堂一般的享受:金钱、酒精、香烟、女人甚至是违禁的毒品,只要你能够想象到的,他们都会提供给你;但如果你赌到贫困潦倒、身无分文,那么这里的一切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待你的只会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钟石慢腾腾地走着,顺便观察着四周赌客的表情,他们有人欣喜、有人沮丧,各种表情不一而足。而让钟石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赌客的脸上呈现出来的最多的一种表情,竟然是木然。   “这是他们的自我选择!”   或许是意识到钟石在默默观察,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停下脚步,在钟石身边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说道,“他们都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观察,正准备迈步继续前进,却不想这个时候,不远处一名四十来岁的白人男子冲着这边喊道:“嘿,那个亚洲人,过来,过来!”   看了看四周,钟石发现只有自己是亚洲面孔,当下惊讶地朝着对方看去,用手指着自己,询问道:“你是在说我?”   “对,对,就是你!”   那名男子重复着,又朝着钟石挥手道,“快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这个突兀的举动顿时引起了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的警觉,他朝着四周一使眼色,顿时两名黑人保镖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里是他的地盘,如果钟石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可不一定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这个意外情况一出现,他就立刻如临大敌,叫上附近的保镖上前去查探是个什么情况。   “没必要,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钟石呵呵一笑,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行为,抬脚朝着那名白人中年男子走去,边走边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不如陪他玩一玩。”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整张脸顿时就苦了下来。就在刚刚,钟石还委婉地拒绝了他,但现在却说自己无所事事,这个态度让他感受到钟石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不过现在也好,至少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说不定还有从他口中套话的机会。   当下他朝着两名保镖使了一个眼色,也跟着钟石走了过来。   “嘿,亚洲人,怎么走了?不会是输光了吧?”   那名中年白人男子端着一杯威士忌,眼见着钟石走了过来,嘿嘿一笑,略显猥琐地问道,“老子我今天心情好,就赏你一些筹码,让你继续玩!”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身前的桌子上抓出一大把筹码,硬塞到钟石的怀中,“怎么样,过来陪我玩一会,输了都算我的。”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对方的举动不算是友好,口中的酒气几乎要喷到钟石的脸上,但钟石自始至终保持了足够的风度,笑吟吟地回答道,“你真是个慷慨大方的人!”   “当然!”   对方显然喝得有点多,脑袋不太灵光,“我踏马最讨厌亚洲人了,不过我今天赢了这么多,就赏赐你这个家伙一点!对了,只要你肯跪下,将我的皮鞋舔干净,我桌上的筹码全部给你!”   “你……”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看不下去了,想要冲出来阻止对方继续撒酒疯,不过被钟石阻止了。   “你确定我只要这么做,你就把所有的筹码都给我吗?”   钟石依然一脸笑容,但眼中却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熟悉的人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动怒了。   “不错!”   那名白人男子依然没有哪怕是一丝的觉悟,依然大大咧咧地说道,“瞧瞧吧,亚洲人,这里有很多筹码。看到这个了吗?红色的筹码,可以从这里换走一万美元的现金呢!一万美元啊,亚洲人,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吧!”   在这名白人男子的面前,摆满了一大堆筹码,粗略地估算至少值上百万美元,其中红色的筹码就有数十枚之多。不得不说,这是一大笔金额的财富。   “我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钟石摸了摸鼻尖,看着四周好奇看过来的人,不卑不亢地说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块手表,只要你收回刚才的话,我可以把这块手表送给你!”   他的手表是一块百达翡丽,价值在数万美元左右,在高端手表当中并不算是太顶级。不得不说,钟石这么做已经非常给对方面子了。   “啪!”   白人中年男子猛然一挥手,将钟石递过去的手打落,昂贵的百达翡丽直接甩飞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住嘴,亚洲人!”   他指着钟石的鼻子,突然爆发道,“我最讨厌亚洲人了,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老子这么有钱才不在乎你这一块破表呢!告诉你,今天如果你不把我的皮鞋舔干净,我就让你出不了这个门,你信不信?”   “这么说,你是在找碴了?”   默默地接过别人捡起来的手表,钟石心疼地摸了摸,虽然这块手表并不是很贵,但他戴了很久,算是有感情了,被人无情地甩落之后,他不怒反笑,慢条斯理地重新戴在手腕上,这才淡淡地说道,“这位先生,请问我哪里得罪了你?”   “我才不管你有没有得罪我呢!”   男子依然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吗?亚洲人,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过我今天心情好,还打算让你拿走这么多的钱。怎么样,你还不够满意吗?”   “满意,我满意得很!”   钟石放声大笑,“不过如果想让我跪下舔皮鞋,恐怕你的这一点钱不够。怎么样,不考虑多加一点?”   “这还不够多?”   白人中年男子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满身的酒意也醒了不少,“这可是几十万美元!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找来几十个愿意舔我皮鞋的家伙,你居然不愿意!”   看到钟石摇头,他低头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本,随手又添加了一个数字,“这里是五十万美元的银行支票,随时可以兑现。怎么样,一百五十万美元,够你舔我的皮鞋了吧!”   他已经足够疯狂了,花一百五十万美元的价钱让一个陌生人舔自己的皮鞋。要知道虽然这是一种羞辱行为,但在赌场这个金钱世界里,只要你肯出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舔皮鞋更是算不了什么。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他拿出的支票,纷纷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跃跃欲试起来。   “这样啊……”   钟石低下头,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抱歉,我还是不答应。不过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地激怒了我!”   “哈哈,你这个亚洲人,实在是有趣……”   白人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伏,眼泪都笑了出来,不过很快,随着两名身强体壮的保镖一左一右地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强行将他胳膊扭到身后时,他才意识到不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跪下!”   不等钟石发话,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轻轻一挥手,两名保镖往对方的膝盖处一敲,白人男子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眼看着赌场的保安出现,四周的围观顿时做了鸟兽散,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那名白人男子孤零零地跪在大厅中央。   “钟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低声在钟石耳边说道,“这里难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总有一些不识时务的家伙,我对怎么对待他们很头疼。”   他潜在的意思,自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件事可没完!”   钟石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强行把对方的脑袋扣了过来,另一只手则在对方的脸上轻轻拍着,狞笑着说道,“是不是啊,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先生!” 第266章 赌场风波(四)   “……”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原本先上前劝阻一下钟石,但飞快地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果断选择了放弃。   且不说这个家伙挑衅在先,即便是钟石是过错的一方,他也必然要选择这一边,因为相对于一个无名小卒来说,钟石这条大腿无疑是粗太多了。   “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   钟石环视了一圈,发现虽然不少围观的赌客都已经散去,但他们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朝着这边看来,明白这个地方并不是合适的场所,当下对安东尼奥说道,“我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瘾君子,或许是种族主义者,谁知道呢?”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两名保镖使了一个眼色,抬脚就向赌场内走去,“钟先生,请跟我来!”   对于安东尼奥的态度,钟石很是满意,微微地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同时不忘对对方保证道:“放心,这件事我会掌握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不会让你为难的。”   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地拖着如同死狗一般的白人男子,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很多赌客都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们纷纷选择了熟视无睹。原本这种事情在赌场上就频繁发生,再加上那名白人男子挑衅在先,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再生事端。   “钟先生,你太见外了!”   对于钟石的保证,安东尼奥也是非常满意,不过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这里又是他的地盘,自然更是无所谓,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先生,和这样的醉汉较真,恐怕有失你的身份。”   “我知道!”   钟石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   如果不会惹上麻烦,自然是最好的。安东尼奥得到钟石的担保之后,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噗……”   安保室内,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在那名还有些昏沉沉的白人男子头上,顿时让他从酒意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只见面前十几名彪形大汉,正双手抱肘、面带不善地看着他。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石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众人的中间,冲着那名白人男子说道,“这位先生,好像我不认识你,也就谈不上曾经得罪过你吧?说吧,为什么挑衅我!”   “你……”   白人男子一看这个架势,心中就凉了半截,再看到似笑非笑的钟石,心中就升腾起一股不妙的感觉,用力地拍了拍脑袋,半晌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当下小声地回答,“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刚才的确是个误会!”   “误会,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误会!”   钟石嘿嘿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亚洲人,难不成就因为我的这副外貌,所以才对我挑衅,让我去舔你那肮脏的皮鞋?”   不等对方回答,钟石伸直了腿,将脚放到了对方的身前,“怎么样,如果现在我让你舔我的皮鞋就放你走,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人男子顿时怒了,指着钟石欲站起身来,却不料两名保镖快步地走了过来,再次死死地将他压倒在地上。   形势比人强,眼看着自己远处于下风,白人男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之后,索性放弃了无谓的反抗,转而变得冷静下来,“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平息这件事?”   “说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太大的事情,我也没有继续闹下去的意思!”   既然对方有和解的意思,钟石自然愿意见好就收,缓慢地将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来,递送到对方面前,“我这块手表被你摔坏了,你负责赔偿一块新的给我,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另外,在公众场所侮辱我,这让我感到了极大的羞辱,你觉得这一笔账该怎么算?”   “这……”   接过手表,白人男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是一块昂贵的百达翡丽,当下就明白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毕竟这种表不是每个人都戴得起的,不过还好这个款式并不是太昂贵,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这样吧,包括这块表和对你造成的心理创伤,我赔付给你一共五十万美元,怎么样?”   “……”   钟石很无语,看来对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依然想着用金钱的方式来解决,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当下果断拒绝道,“我可不认为,区区五十万美元就能抚平我的心理创伤。这样吧,你把我的皮鞋舔干净,这件事就到此结束,怎么样?”   “你太过分了!”   眼见着对方依然坚持要自己舔皮鞋,白人男子又一次地发怒了,但他的眼光扫到一旁的彪形大汉的时候,当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有任何过分的行为,而是沉着一张脸,阴恻恻地问道,“难道说,真的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吗?”   “外面有两个据称是黑水公司的人,要找这个人!”   就在这时,一名保镖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一直在旁看戏的阿尔贝托·安东尼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安东尼奥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随即对钟石说道,“看来这个家伙还挺有些身份的,居然能够请得起黑水公司的保镖。”   “看样子的确有些来头!”   钟石歪着头想了想,随即说道,“你的意见是?”   “我让那两人先在外面等着了,不过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恐怕让他舔皮鞋真的会结下深仇大恨,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虽然依然站在钟石这一边,但是黑水公司的出现却是让阿尔贝托·安东尼奥多了几分考虑,毕竟佣兵公司的凶悍程度比起黑手党来还要厉害几分,能尽量少避免麻烦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好!”   钟石也清楚,不可能无休止地让对方妥协和让步,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就可以放这家伙走了!”   “嘿,说说看,你为什么歧视亚洲人?”   钟石走了过来,蹲下身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看,“赔偿什么的就算了,也不会再让你舔皮鞋了。但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要歧视亚洲人?最好对我说实话,否则虽然在这里事了了,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还在地球上,我都能让你随时随地陷入到麻烦当中,你相信吗?”   “相信,相信!”   眼见着对方有收手的意思,这名白人男子哪里还会继续强硬下去,当即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道,“其实这件事都是一个误会!”   “我的表哥,是……”   他开始解释道,不过刚说了第一句,就意识到什么,直接忽略了过去,“就是我的表哥,最近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事情。根据我得来的消息,这些麻烦事的根源和一个亚洲人有关。眼看着我的表哥天天愁眉不展,我又帮不了什么,所以我就对亚洲人产生了恶意!”   “抱歉,先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他真诚地道歉道,“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亚洲人,说不定我也会这么做。这一切都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只是……昏了头。”   “原来是这样!”   钟石眉头一皱,顿时感到兴趣索然,原来闹了半天是这个原因,这让他非常失望。   原本他以为这个家伙是认出他来,所以故意找些事情来挑衅,借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即背后有某个阴谋的存在。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每遇到一件事都不太可能是偶然。   谁不想,这件事竟然就是一个偶然!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无比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朝着安东尼奥使了一个眼色,很快一名保镖就快步走了出去。   “帕潘德里欧先生,你没事吧?”   很快,两名身强体壮的保镖就走了进来,一看到躺在地上的白人男子,当即快步地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扶起了他,同时快速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番。   还好,只是被泼了一些水,并没有遭到其他的人身伤害。两名保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对方完好无恙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们看清楚保安室里的情况后,又露出了一副大敌当前的神情。   对于黑手党,黑水公司的保安同样是忌讳不已。而且和黑手党不同的是,他们这些人虽然是亡命之徒,对自己的性命可能毫不在乎,但如果是拖家带口的保安,却是很害怕黑手党的连坐式的对付敌人手法。   “没问题了?”   静静地等了半天,对方既没有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交谈的想法,当即一名黑水方面的保镖试探性地问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阿尔贝托·安东尼奥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搀扶着那名白人男子就往外面走。   “等等!”   就在他们快走出门口的时候,钟石突然出口喝止对方道。   “你要干什么?”   这三人身子不约而同地就是一僵,他们甚至生出了夺门而出的想法,这种节外生枝的想法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不过逃跑的想法刚出,三人就知道这根本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一名保镖回过头来,勉强地干笑一声,问道:“这位先生,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于钟石的突然出声,安东尼奥也显得很意外,不过他知道钟石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索性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你姓帕潘德里欧?”   钟石没有理会那名保镖,而是走到那名中年白人男子面前,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说,你是来自希腊?”   “对!”   白人男子茫然地点了点头,目光当中露出了困惑之色,“是的,我的姓就是帕潘德里欧。”   相比起美国人的姓来说,帕潘德里欧这个姓明显是欧洲人的,而且在熟悉欧洲人姓氏的人看来,这个姓在希腊非常流行,所以那名亚洲人猜出他是希腊人也不足为奇。   “没事了!”   钟石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那名白人男子一番,随后大有深意地笑了笑,“你们可以走了!”   这一次,三人均是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在钟石话音刚落,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赌场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钟石依然在门口处张望他们消失的方向,安东尼奥不禁奇怪地问道,“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吗?”   “黄金不错!”   钟石嘿嘿笑了,突然说了一句让安东尼奥摸不着头脑的话,“安东尼奥先生,你很不错,黄金也很不错!” 第267章 拜访黑水   直到钟石走了好久,阿尔贝托·安东尼奥还在继续思考着他的话。   “他说的黄金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好久,阿贝尔托·安东尼奥始终没有弄明白,不得已他将电话打给了约翰·保尔森,他的财务管理人之一。   “约翰,刚才那位钟先生对我说,黄金很好。”   他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这是什么意思,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你稍等……”   坐在加长林肯里的约翰·保尔森敷衍了一句,随即捂住了手机,向坐在身旁的钟石问道,“先生,你刚才对安东尼奥说了黄金?”   “嗯!”   钟石点了点头,“这个家伙倒是很上道,让他跟着我们赚一点钱,算是回报他的招待。”   “好,我知道了!”   保尔森没有问为什么,放开话筒对等候的安东尼奥说道,“既然是他透露给你的,那我就告诉你,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你可以考虑入手一点黄金期货,记住是做多,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得到了确定信息的安东尼奥,点头如捣蒜,心中更是大喜,他知道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通过这个消息,安东尼奥后来顺利地在黄金期货市场上赚取了数亿美元的利润,这些钱远远超过了他经营赌场的所得。以至于在后来,他果断地放弃了日薄西山的赌场事业,成功地将自己洗白。   而到了2016年,整个大西洋赌场的经营状况到了一个极度恶化的程度,甚至走到了接近破产的边缘,不过这一切已经和安东尼奥无关了。正是因为在一个不经意间结交了钟石,才彻底地转变了他的命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钟石这边,在离开了赌场之后,他钻进了一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加长林肯当中,车中保尔森早就等候在其中。   “钟先生,接下来我们的行程是?”   既然钟石让众人保持低调,那么贯彻最彻底的可能就是保尔森了。钟石每次来到美国,也总是保尔森来安排,两人的关系在众人当中算是最好的,所以保尔森也不避讳,直接问起钟石的安排来。   “你知道刚才我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吗?”   钟石微微一笑,看向保尔森,见对方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时,这才撇了撇嘴,做出一个惊异的表情,“这件事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的确发生了,真是有趣!”   “呃……”   第一次看到钟石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保尔森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是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有这样的反应?”   “其实也没什么!”   钟石并没有立刻作答,反倒是岔开了话题,“对了,关于黑水安全咨询公司,你知道多少?”   “黑水?”   保尔森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那家雇佣兵公司吗?不过现在他们不叫黑水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现在他们改名叫Academi公司了。”   “这家公司就是一家安保外包公司,五角大楼的一条走狗,充其量是一条比较大的狗。”   想了想,保尔森继续对钟石解释道,“依靠着他们和军方的良好关系,以及私营性质的缘故,他们接下了很多美国政府不方便出面的安保任务。呃……你可以这样理解,通常电影里那些帮政府做事,但是一旦出事之后政府就会不管不理的人或者团队,将他们集团化组织起来,这就是黑水公司!”   “怎么,你对黑水公司有想法?”   解释了半天,保尔森突然醒悟过来,钟石不可能无的放矢地问这种问题,当即他反问道,“怎么,先生,你打算进军安保业?”   “原本我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一点兴趣了!”   钟石并没有否认,“你也知道,我的名下也有一家安保公司,如果双方能够展开某些方面合作的话,或许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保尔森何许人也,哪里会这么容易就受骗,当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之后,就戳穿了钟石的谎言,“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到时候还要动用一下你在华盛顿的关系,或许还有弗吉尼亚的关系!”   对于保尔森的猜想,钟石并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肯多说。   华盛顿是美国的政治中心,而五角大楼在弗吉尼亚州,既然钟石这么说了,保尔森也就明白了,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   北卡来罗纳州,位于美国东南部,是美国最初的13个州之一,目前在全美50州当中排名第28州。   莫约克,黑水公司的总部所在地。在这里,黑水公司拥有一个占地超过7000英亩的巨大训练场。这个训练场是美国最大的私人轻武器和战术训练基地,包括了室内、室外和城市模拟训练等三个主要区域。因为训练场的面积过大,所以它横跨了北卡罗来纳州的两个县。   这里不仅是黑水公司雇佣兵的训练基地,同时也为美国军方、政府执法机关和安全部门等机构提供武器和战术演练,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为那些美国定义的“友好国家”提供相关的训练。   由于面积实在是过大,所以负责接待的黑水公司派出了一架“小鸟”型直升飞机,让钟石等三人直接从空中飞过,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训练基地。   “他们在干什么?”   透过透明的机罩,钟石等人能够看到地面上排排平顶建筑,同时也能够看到不少身穿迷彩的人,正频繁地走来走去,当下他向身旁的陆虎问道,“这就是训练?”   “对!”   陆虎通过耳机大声地喊道,“看他们的情况,似乎在做着城市巷战的训练。”   坐在前面的驾驶员通过无线电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并没有着急立刻离开,而是在这片区域盘旋了好半天,让钟石和陆虎等人看了又看之后,这才腾空而去。   “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有足够的时间,所以陆虎将地面上正在训练的人群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等到离开之后,钟石这才问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只看到不停地开火,却不懂这其中的玄妙。”   “非常专业!”   尽管只看了个大概,但陆虎还是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拐角观察,用木棍、口香糖加镜子的做法,避免了被地方爆头的可能,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露出一点头盔,都有致命的危险。另外,在抢占的拐角的时候,机枪手、队长等射击站位也很到位,保证己方的火力压制的情况下还能够保证射击手的轮换。”   “不过这些可能不太适合我们!”   说了半晌自己的心得之后,陆虎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普及军事知识的时候,当下转换了话题,“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业务完全没有必要。黑水曾经宣布,不再积极地谋求私人安保方面的业务,所以遗留下的空白,对于我们来说更合适一点。”   “那么情报方面呢?”   钟石又禁不住地问道,“这方面我们和他们比起来,怎么样?”   “完全没有可比的可能!”   陆虎感慨道,“他们在业务上细分得非常厉害,包括安保、动物、海洋、空降、运输等各个方面。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背后情报的支持,否则你以为单凭着几个有勇无谋的雇佣兵,就想在世界各地耀武扬威?可以说在私人武装公司当中,他们的情报系统是最为完善和最为先进的,只怕比某些小国家的情报机关还要发达和先进。”   “关于这一点,你绝对不用怀疑!”说完这些之后,陆虎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打探某个权贵家族呢?”   钟石摸着下巴想了想,继续追问道,“某个不算大的政治家族,我怀疑这个家族有问题。当然不会是当权者本人,而是他的亲属,如果能够查询到他们家族的财务状况,就更好了。怎么样,你觉得黑水公司能够承担下这个任务吗?”   “这……”   陆虎渐渐地听出了味道来,迟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钟生,这种事找CIA不是更好?从专业的程度上来讲,他们比黑水的人专业太多了。”   “但这是针对某个国家的权贵,CIA可不会插手的,因为这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钟石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再说你觉得我能够使唤得动CIA吗?虽然我们现在和美国政府有着某种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政府部门会为我们做事。”   “这样啊……”   听了钟石的分析,陆虎也明白过来,当下挠了挠头,长叹一口气,“对于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份任务吧!”   直升机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来到了一片空白的广场上,这里就是黑水安全咨询公司总部大楼的所在。说是大楼,其实不过是一栋三层的建筑。   这个广场非常大,目测足以容纳上万人之多。除了固定区域专供直升机起落外,在其他区域到处可见车辆在行走。和外面不同的是,这里行驶的车辆要不就是悍马,要不就是装甲车,全部是清一色的军用车辆。   从直升机上下来,钟石、陆虎和保尔森三人在一名身穿军装的招待人员的陪同下,朝着那栋建筑慢腾腾地走去,同时小心地避让着来往的车辆。这里的车辆行驶的速度非常快,稍不小心就有被撞上的危险,所以他们几人格外小心。   不过即便是很小心,但是还是出现了意外。   一辆通体黝黑,有着狰狞棱角和巨大轮胎的装甲运兵车直愣愣地朝着四人冲了过来。这辆车除了轮胎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光滑的曲线,车头部分由数十个三角形的装甲组成,甚至连部分窗户都是三角形,车尾部分则是一个巨大的梯形空间,和前面尖锐、狰狞的车头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物。   这辆运兵车的速度很快,而且直接冲向钟石等人,仓皇之下钟石等人急忙向一旁避让,谁不想它也改变了方向,依然朝着他们冲来。就在堪堪撞上的那一刻,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随即而来的是一股轮胎的焦糊味道。   “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黑水公司!”   车门打开,一名带着贝雷帽的中年人拉着车门,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钟石等人,口中还叼着一根大大的雪茄,用粗瓮的声音对众人说道。 第268章 针锋相对   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古铜色,脸上的沟壑如同雕刻一般,深深地嵌入到面庞当中。不过他的身材倒是保持的很好,胸前鼓鼓,腹部平坦,手臂上青筋虬结,尽是棱角分明的肌肉块。   对于他这个近乎于下马威的“欢迎”,钟石心中很不高兴,不过既然在别人的地盘,对方又是主营佣兵业务的公司,所以粗鲁一点也在所难免。当下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朝着一旁的保尔森看去。   保尔森给了钟石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冲着来人伸出手来,“嗨,埃里安,好久不见!”   “原来是约翰,真是稀客!”   那名叫做埃里克的家伙,飞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没有握手,而是直接给了保尔森一个结实的熊抱,不过眼光都一直扫向钟石和陆虎两人。   对于刚才这几人的表现,他也尽收眼底。保尔森显得很惊慌失措,不停地向后退。而那名较为年轻的男子则一直冷冷地看着这边,脚步并没有怎么移动。在他身旁的那名较为年长的亚裔男子,则是冲上前来,用血肉之躯挡在了年轻男子的身前,这让他在心中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你就是钟石钟先生吧?”   和保尔森打完招呼后,他朝着钟石走去,瓮声瓮气地打招呼道,“欢迎你来到Academi公司。呃……也就是以前的黑水公司!”   不等他靠近钟石,陆虎就快走一步,再次挡在钟石身前,双眼微微细眯起来,面带不善地打量着他,两个肩头微微地耸动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   “放松点,我的朋友!”   站在陆虎身后的钟石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让到一边,同时向着叫埃里安的中年人伸出手掌,“你好,我就是钟石!”   虽然退到了一旁,但陆虎依然死死地盯着对方。   “这位是……这位就是黑水公司的创始人,埃里安·普林斯。”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保尔森赶紧上前介绍道,“至于这位,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过的,我的老板,钟石先生。”   “是吗?”   埃里安·普林斯抓住钟石的手,微微一用力,将钟石的身子往前一扯,在他失去重心之前抱住了对方,同时挑衅地朝着满脸怒色的陆虎看了一眼。   “欢迎你,我的贵宾!”   他大声地说道,同时又用低沉的语气在钟石耳边补充了一句,“听着,亚洲人,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让你的同伴老实一点!”   “这也是我的荣幸!”   钟石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同时也暗声回呛道,“没想到黑水公司竟然这么不友善,我想我来错了地方?”   “你当然没来错地方!”   埃里安·普林斯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钟石的肩膀,指着身后的怪物战车说道,“怎么样,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灰熊运兵车,比悍马马力大,防弹钢板厚度是它们的1.5倍,轮胎全部是实心的,底盘也经过改装加固,即便是一般的反步兵地雷也难以摧毁。毫不客气地说,这辆车就是简化版的坦克,有兴趣吗?”   “我的仇家倒不是很多!”   钟石同样报之以大声,不过话锋一转,不再继续和对方较劲,“既然这种战车性能如此之好,那不烦先给我预订十辆。等我们试用之后,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继续购买。”   “什么?”   埃里安·普林斯面皮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大有深意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到办公室谈吧!”   他的办公室,只能说很普通。除了基本的书桌和会客沙发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办公设施。不过在他书桌的背后,裱着一副大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国旗。在这幅国旗的四周,则张贴着一些照片,其中有一些是埃里安·普林斯身穿军装、佩戴勋章的照片,其中一些则是他和各国各地的政要合影的照片。   “听说你对我的公司有兴趣?”   刚进入办公室,埃里安·普林斯就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椅上,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跷起了二郎腿,斜睥道,“我知道你这个家伙,或许非常有钱。但是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钱能够解决任何问题的。就好像我的公司,只要我决定不卖,你就不会得到哪怕是一份股份!”   “在此之前,我的确有参股贵公司的意思!”   钟石呵呵一笑,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搓着手说道,“不过当我亲眼所见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坦白地说,至少从管理层来讲,距离真正的商业化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你是在说我不懂怎么做生意?”   埃里安·普林斯顿时脸露难看之色,不满地瞪了钟石一眼,随后看了看坐在钟石身旁的保尔森,这才勉强压下火气,淡淡地讽刺道,“或许你说得对。不过我原本就是军人出身,的确不适合和你们这些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打交道!”   “我满肚子坏水?”   钟石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要说坏,恐怕没人比得上你们黑水公司了。别的不说,在伊拉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相信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不是吗?”   “那是形势所逼!”   听到“伊拉克”字眼,埃里安·普林斯冷哼一声,不屑地回答道,“我要保证兄弟们的安全,所以有时候做些出格的事,也不算是过分吧。再说……哼哼!”   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其他几人都听出来了。即伊拉克的人命在他看来,和黑水公司或者美国人的性命相比,并不是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些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钟石摆了摆手,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这次前来,一来是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的安保公司培训,商讨双方合作的可能。另外一方面,则是有一桩业务想要委托给你们。”   “我继续在听!”   埃里安·普林斯耸了耸肩,拿起雪茄继续猛抽,“合作的事情好说,只要钱到位,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至于另外那件事,我先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同样很简单!”   钟石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丢到对方面前,随后向后躺了躺,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帮我调查这个人,或者这个家族!”   “你……”   埃里安·普林斯带着狐疑拿起文件,只是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猛然合上文件,声色俱厉地问道,“这位先生,难道你疯了吗?让我们调查这个?我告诉你,不管你出多少钱,这件事我们黑水公司都不会做!”   “没想到啊,没想到!”   凝视了对方片刻,钟石突然笑了,先是哼哼冷笑,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大声嘲笑,直到对方脸色青红相交,他才止住笑容,冷冷地对对方说道,“原本听说黑水公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佣兵公司,没想到竟然这么软弱,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   面对着对方的激将,埃里安·普林斯顿时暴跳如雷,跳起来指着钟石骂道,“谁说我们不是了?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们黑水公司不敢干的呢!”   只是片刻,他就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如果这么应对,就真的中了钟石的激将法,当即冷冷地看了钟石一眼,缓缓地坐了下来,“不过抱歉,虽然你的事情我们能做,但是我们不会去做,无论你出多么高的价钱!”   “这么说,我们就没得谈了?”   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收起那份文件,站起身来冲着对方伸出手来,“很遗憾,原本我们有很大合作的可能。但是现在,因为你的拒绝,我们恐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是不是要继续考虑考虑?”   眼见着场面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作为中间人的保尔森也傻眼了,立刻站起身来,先是朝着埃里安·普林斯使了一个眼色之后,随即对钟石小声地说道,“这……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吗?”   “你没看到他的态度吗?”   钟石冷笑着对保尔森说道,“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他就胆怯到这种地步。老实说,黑水公司真是名过其实,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虽然是对保尔森说的,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恰如其分”地传到了埃里安·普林斯的耳中。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没有考虑的余地!”   埃里安·普林斯想了想,决定收回刚才的话,“不过有一个问题,这个任务的难度远比我们日常任务的难度要高得多,所以在价格方面,我需要一个满意的数字。”   “可是我不打算给你一分钱!”   钟石转过身来,面带嘲讽地说道,“怎么样,你考虑考虑,还要不要接下这个任务?”   “一分钱也不给?”   自认为做出了部分的退让,但钟石的态度明显是得寸进尺,这彻底地激怒了埃里安·普林斯,“少于1000万美元,我们绝对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的!”   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又瞪了钟石一眼,随即快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训练基地,不再理钟石。   很显然,这一次他学精明了,不再将话说得太满,这样至少还能留下商量的余地。   “这……”   自然,夹在中间的保尔森最为着急,看了看这边一脸玩味的钟石,又看了看那边怒气冲冲的埃里安·普林斯,双方都得罪不起,只能低下头,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告诉他,我能够帮他摆平美国司法部的指控,让他考虑考虑!”   钟石笑了笑,提醒保尔森道,“别忘了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美国政府有求于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加以利用?”   “对啊!”   保尔森一拍大腿,这才恍然大悟。   在两年前的9月16日,黑水公司的佣兵在伊拉克遇袭,在反击的过程中,他们打死了8名无辜的伊拉克人。这件事情导致了轩然大波,不止伊拉克方面撤销了黑水公司在伊拉克境内的特殊执法权,美国方面国务院、国防部和司法部也同时展开了对黑水公司方面的调查。   事情虽然过去了两年,但黑水公司的麻烦仍然没有终结,甚至因为这件事情他们更改了公司名称,但整件事仍然在继续发酵。   可以说,这件事关乎到黑水公司的生死存亡! 第269章 白宫来电   “你说的是真的?”   在保尔森附耳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埃里安·普林斯的瞳孔顿时为之一缩,转过身来激动地看着钟石,双唇都哆嗦了,“约翰说,你有办法帮我们解决目前的麻烦,是真的吗?”   因为在伊拉克屠杀平民事件,黑水公司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先是在伊拉克的执法执照被吊销,损失了一大笔的生意;后来因为影响不好,被迫改了公司的名称;再后来埃里安·普林斯本人也不得不辞去CEO的职位,只保留着董事会主席的位置。   即便是这样,美国的执法部门依然对他们不依不饶,对他们的调查和指控即便过去了两年,依然还在进行着,大有打算一棒子将黑水公司打死的意思。   最为雪上加霜的是,埃里安·普林斯和前任美国总统家族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而他本人和黑水公司更是共和党的死忠之一。现在民主党的总统上台,存心打压他们的意味非常浓。即便他们在国会山也有关系,但如今不止总统是民主党人,就连国会的大部分席位也是民主党人控制,所以他们的这点关系并不足以让他们消灾解难。   现在钟石说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自然让埃里安·普林斯喜出望外。   “不错!”   钟石一口应承下来,不过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又似笑非笑地说道,“普林斯先生,先放松一点,你觉得如果我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能够拿出什么回报来?”   形势立刻逆转,原本请求的一方变成了被恳求的一方,钟石自然要再谈新的条件。   “……”   对于钟石的这种反复,埃里安·普林斯心中其实很无奈,但是他清楚目前的主动权已经摆在了对方手中,因此不得不放低姿态,低声恳求道,“先生,你先请坐,我们有话好好说。”   对方的脾气,钟石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对于一个身上有着深深军人烙印的人来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容易,所以他也不再拿捏,坦荡荡地又坐了下来。   “除了刚才的条件,我愿意再付出100万美元的代价!”   沉吟了良久,埃里安·普林斯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当然,先前答应的条件全部是无偿的,包括为你的朋友提供培训,怎么样?”   “你看我的样子缺钱吗?”   钟石从怀中掏出烟盒,朝着对方示意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点起一支烟,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了半晌,这才微微地摇头,说道,“放松点,普林斯先生,既然我还在这里,那就证明我还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愿。”   “那你到底要什么?”   埃里安·普林斯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即就能够和钟石达成协议,他这是心乱了,甚至失去了应有的分寸,“只要我们能够做得到,就有商量的余地。”   他总算是保持了一份冷静,没有随便应承。   “其实很简单!”   眼看着敲打得差不多了,钟石也不再继续磨对方,直截了当地说道,“其实关于合作培训,这不是问题,也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内,该付的钱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们。重点是我这份文件上的东西,只要你们能够做到让我满意,我不仅会帮你解决你们的麻烦,还会付你一大笔钱。”   “又是这个?”   埃里安·普林斯迟疑了半天,试探着问道,“钟先生,我可以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这个……”   钟石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模糊不清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不会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我们只是商人,不是阴谋家!”   “可是这件事不是应该给CIA做更合适吗?”   普林斯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相比起CIA来,我们这里只能算是手工作坊,无论是特工的经验还是情报员的分析能力,都远远不能和对方相比。既然你在白宫有关系,为什么不动用那里的力量?要知道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因为他们常年干的就是这个工作。”   “这个原因,普林斯先生,难道你不知道吗?”   钟石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黑水公司成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帮助政府解决一些他们不方便解决的麻烦吗?你觉得,这件事CIA方便出头吗?”   “这倒也是!”   埃里安·普林斯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暂且倒可以答应下来。不过我也要一个保证,或者说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否真的能够帮我们解决司法部这件事。”   “成交!”   对方并没有考虑太多,很显然在此之前普林斯已经在心底评估过了,现在有了合适的交换条件,所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现在是钟石表示诚意的时候,当下他朝着保尔森微微颔首,保尔森飞快地掏出了怀中的电话。   对于这一个细节,普林斯都看在眼底,当即他的瞳仁又是猛然一缩。一个能把约翰·保尔森呼来喝去的人,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要知道保尔森是谁?那可是这几年在美国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如日中天的人物。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热切了起来,似乎看到了麻烦解决的希望。   没多久,保尔森就挂断了电话,在钟石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怎么了?”   埃里安·普林斯死死地盯着两人,希望能够从他们的脸色上看出点什么。但很遗憾的是,两人都是一脸的木然,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波动,这让他不得不开口问道,“对方到底怎么说?”   “稍安勿躁!”   钟石朝着他微微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随后又低头和保尔森小声地交流着什么,半晌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对普林斯说道,“那边告诉我们,这件事将上报到最高处,我们先耐心地等着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指了指上方。   “是总统?”   普林斯脱口而出道,不过下一刻他就紧紧地闭上嘴,心中却是惊骇不已。对方一个电话,竟然能够惊动白宫,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几人心思各异,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都没有交谈的意思,只是耐心地喝着红酒、抽着雪茄,静静地等着电话的到来。   “铃铃铃……”   很快,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就打到了钟石的手机上,他看了看号码,又看了看左右翘首以盼的人,这才有条不紊地接起电话。   “喂,是钟石钟先生吗?”   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话筒中响起,“我是总统先生的特别助理,安德鲁·克莱恩。”   “是我!”   钟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克莱恩先生!”   尽管没有听到电话里的介绍,但是埃里安·普林斯还是通过钟石的称呼,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事实上对于华盛顿的关键人物,他都熟识于心。而这位安德鲁·克莱恩先生,更是目前总统的绝对心腹,最重要的幕僚之一。甚至在这位总统当参议员的时候,克莱恩就是他团队里最重要的一员。   既然此人亲自打来电话,那说明总统先生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安·普林斯突然松了一口气,这下他可以确信钟石并没有在说谎。   “听着,你们的要求总统先生已经知道了!”   电话里的安德鲁·克莱恩谨慎地说道,“虽然说总统先生没有权力干预司法,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授意国会的方式来干预这件事。但不管怎么样,黑水公司必须要得到教训,可能会是罚一笔钱,也可能是吊销执照一段时间等其他方式,这是我们的底线。”   “明白!”   钟石频频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们现在做的一切,总统先生非常满意!”   安德鲁·克莱恩笑了,“不是一般的满意,而是非常满意。很可惜你不是美国公民,否则总统先生都打算亲自为你授勋了。不过……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啊?”   他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自然是在催促钟石加快进程。   “这个……”   钟石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反驳道,“现在欧洲方面已经有所警惕,所以我们得警惕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关系,接下来都是发酵的时间,等到下一次我们发作的时间,效果会比现在凶猛很多。总统先生应该更耐心一点,毕竟他的任期才刚刚开始,还有足够的时间看到结果,不是吗?”   他也不轻不重地回刺了一句,暗讽对方太过心急。   “哈哈……”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这名叫做安德鲁·克莱恩的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放声大笑起来,“不愧是大玩家,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代表谁?我可是代表着总统!”   “我可不在乎你代表的是谁,我只知道等价交换,公平交易!”   钟石淡淡地回道,“相信即便是总统,也逃脱不出这个规则吧?”   “你说对了!”   对方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换成一种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这件事我替总统先生答应下来,另外,不要忘了你答应我们的事。”   尽管钟石没有答应过他们任何事,但钟石心中很清楚,这种事不会付诸口头上,也不会写到纸上,所有的只能是双方的心照不宣。   “对了,黑水公司的董事长埃里安·普林斯就在我的身边,你是否需要和他说几句,以消除他心头的疑惑?”   默默地点了点头后,钟石又提议道,“这可是关系到我的信誉!”   “谁会信不过你?谁敢对我们违约?”   克莱恩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随后对钟石说道,“开免提吧,我会提点他几句的。”   “埃里安·普林斯?”   在钟石将电话放在茶几上,打开免提之后,埃里安·普林斯小心地凑了上去,支支吾吾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好对方似乎是察觉到这种情况,主动开口问道,“听说你们要和天域基金做笔交易?”   “是的,是的!”   埃里安·普林斯点头如捣蒜,同时小心地问道,“请问,你是安德鲁·克莱恩先生吗?总统先生身边的那位?”   “当然是我!”   安德鲁·克莱恩赖洋洋地回答道,“关于你说的一切,我已经知道了。放心,事情总会有一个解决的方案,只要你好好地完成钟石先生交代的事情,明白吗?”   “明白,明白!”   埃里安·普林斯再次点头如捣蒜,小心谨慎的同时心中却是大喜过望,脸上的肌肉因为过于激动而抖动不已。   “那就这样了!”   似乎不想和对方多说什么,安德鲁·克莱恩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第270章 希腊大暴乱(一)   “先生们,最近过得好吗?”   钟石端起茶壶,逐一给对面的人斟上红茶,随后才笑着说道,“怎么样,这里的食物还合各位的胃口吗?”   阿弗拉姆·莫拉斯的口中塞满了烤肉,他用力地咀嚼着,同时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味道棒极了,我还想多要一份!”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正用力地朝着口中塞着一块鸡肉卷,听到钟石的话后,当即把鸡肉卷放下,拍了拍手,知道终于对话要进入正题了。   他们三人中最年长的乔治斯·洛普洛斯,则完全没有两人的好胃口,只是吃了几口之后,就一直在喝红茶,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街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土耳其的首都伊斯坦布尔。   尽管是伊斯兰国家,但和它的中东兄弟国家相比,土耳其进行了高度化的世俗化,将宗教和政权完全剥离开,这里已经和普通的西方国家没有什么两样。   钟石将会面的地点定在这里,一来是距离希腊路途很近,交通方便;第二则是这里还不是欧盟国家,相对其他地区而言,他身份曝光的可能性非常低。   即便是这样,钟石也还是包下了这家饭店一个星期,将所有临窗的玻璃都换成了单面,生怕有人拍到他们会面的场景。   土耳其的烹饪举世闻名,被人称为除了华夏、法国之外的第三美食国家。因此到了土耳其,就不得不提及食物。   瓦罐炖肉、旋转烤肉三明治、伊斯坎德烤肉、鸡肉卷、柠檬羊肚汤、地中海烤鱼、牛肉末茄子、沙拉等丰盛的菜品如同流水线般地摆放到四人面前,再配上口味独特的土耳其红茶和咖啡,就构成了一场饕餮盛宴。   几人自然是吃得不亦乐乎。   “先生们,或许你们应该明白,我这一次把你们叫来的目的。”   钟石点起一根烟,悠闲地吐出一道烟圈后,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不会再拿什么东西来胁迫你们。如果你们想要离开,随便你们!”   他一指楼梯,继续说道:“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   其他三人皆是沉默,连阿弗拉姆·莫拉斯也停止了咀嚼,一脸不解地看着钟石。   这三人分别是希腊劳工总会、希腊全国公职协会和希腊旅游协会的负责人,在上一次在钟石的胁迫下举行了全国范围内的大罢工后,他们就很清楚自己已经上了钟石这条贼船了。   现在钟石说出这样的话,自然让他们倍感吃惊。但是他们也不会天真地认为,现在一走了之就真的能够和对方划清界限,所以他们很识趣地什么都没有说。   “很好,很好!”   半天之后,没人说起身离开,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先生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不久之后,评级机构将对希腊的信用等级进行进一步的降低!”   “什么?”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惊呼起来,“不会吧,他们又要这么搞?”   “我踏马的才不管什么评级机构呢!”   阿弗拉姆·莫拉斯依然用力咀嚼着,只是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不管他们怎么弄,只要我的薪水能够及时领到,我才管不了这么多呢!”   三人当中,最为年长也是最为淡定的乔治斯·洛普洛斯,则是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对于上一次评级机构调低希腊国债等级的行为,他们都知道。不过似乎除了给政府制造了一点麻烦外,对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所以他们领导的工会闹了一闹,就各自散去。毕竟每个人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现在再来一次的话,恐怕也不过是如此吧,几人虽然心思各异,但大多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即便他们坐到了工会主席的位置,依然把握不住世界经济的脉络,只能浑浑噩噩地听着钟石宣布一个可能会震惊世界的消息。   “先生们,这一次可不一样!”   钟石苦笑一声,不由出声解释道,“我打个比方,希腊政府就是一家公司,目前因为他们的信用等级过低,从市场上借不到钱,但又有债要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陷入到信用越来越低,越来越借不到钱的恶性循环当中。”   “为了避免自己掉入到这个怪圈当中,他们一方面需要从他的母公司,也就是欧盟或者IMF那里借入资金进行拆借,同时还需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来改善自己的财务状况,这样开源节流才能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你的意思是?”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低头想了想之后,追问道,“他们会削减工人们的工资和福利吗?”   “什么?”   正在埋头和盘中的烤肉搏斗的阿弗拉姆·莫拉斯当即停下手中的忙活,抬起头看了一眼钟石,见对方微微地点了点头,立刻勃然大怒,猛然一甩刀叉,气愤地说道,“这帮混蛋,竟然想把主意打到工人的头上,我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一脸的正气凛然,如果换作某个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家伙是个大公无私的家伙。   如果说评级机构将再次调低希腊信用等级的消息,三人的反应是无动于衷的话,那么这个消息将直接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可不会再坐视不理。所以即便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治斯·洛普洛斯,嘴角也是微微抽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即便这三人和钟石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但三人仍然代表了他们身后的工会利益,这一点双方都很清楚。   “这个政策在经济学上叫做通缩!”   钟石继续解释道,“这个政策在国家财政遇到麻烦的时候,是很正常的选择。削减公共开支,即在教育、医疗等全民转移支付上减少资金,自然你们享受的福利就要减少。另外,极有可能通过加税的方式来获取更多的财政支持,这样一来固然国家的财政状况能够缓解,但你们手头上的财富就要出现不小程度的缩水。”   “原本还有别的路可走,但是市场不会给希腊这么多的时间,所以现在的希腊应该很快就会实施我上述所说的这些政策!”   轻敲着桌子,钟石着重地强调道,“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了,他们想要通过剥削你们所代表的阶层,来摆脱他们自己制造的麻烦。”   “踏马的,这些该死的政客!”   脾气最为鲁莽和暴躁的阿弗拉姆·莫拉斯勃然大怒,一挥手,将面前的盘盘碟碟全部扫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做完这些之后,他还不解气,用一种犹如野兽受伤的低沉语气咒骂道,“只要我在位一天,我就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律师出身的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没有说什么,但一对眼珠却是滴溜溜地乱转,很显然在急速地思考着什么。   “但是这一切,是你们制造的。”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治斯·洛普洛斯,突然出声问道,“希腊今天面临的局面,都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国际金融家,像你又或者是前段时间报纸上报道过的古德曼公司那样的势力,合力造成的。是不是?”   和其他两位同行不同的是,年长的乔治斯·洛普洛斯依然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他并没有掉入到钟石的陷阱当中,而是一阵见血地指出了事实的关键。   听到他的话,其他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再看向钟石的眼神中,就隐隐地带上了几分不善。   “洛普洛斯先生,你完全搞错了因果关系!”   钟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随后才坦然地解释道,“制造今天这一切局面的,不是我,也不是古德曼公司,而是希腊政府。哦对了,不止是这一届希腊政府,而是各界希腊政府合力造成的。”   “这怎么解释?”   尽管知道钟石会辩解,但对方将责任丢给政府,还是大大地出乎乔治斯·洛普洛斯的意料,这让他不禁脱口而出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同样,其他两人也是满脸的困惑。即便是不难理解的经济学原理,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深奥的道理。   “为什么不会?”   钟石深吸一口烟,享受着飘飘欲仙的感觉,半晌后这才悠悠地说道,“你们希腊政府,一直通过举债来发展经济。债务越来越多的后果,就是如果有一天信用崩盘了,他们就要陷入到入不敷出甚至是崩盘的地步。美国发生金融危机就是一个契机,直接将你们这种发展模式击碎了。”   “即便不是今天,那么明天呢?明年呢?总有一天,堆积的问题要爆发出来。”见几人都有些意动,钟石继续趁热打铁道,“只有将问题爆发出来,然后修正和改善,才不会让你们的后代再面临这样的局面,明白吗?”   “至少从这一点来说,我不认为我做的是坏事,而是一件长远有利于希腊的好事!在我的故乡,有一句俗语,叫做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个道理。”   “但依然是你们揭开了这个伤疤,不是吗?”   乔治斯·洛普洛斯无奈地看了钟石一眼,摇着头苦笑道,“不过我个人对你没有什么怨恨,毕竟你说得对!”   听到他的话,其他两人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的确,今天的这个局面,绝对不是钟石的功劳。充其量钟石只是发现了问题,并将它公诸于世罢了。   即便没有钟石等人,还有其他人来公布这些问题,这是一个不容反驳、非常残酷的事实。正是因为这个事实,所以他们对钟石谈不上怨恨。   “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钟石从怀中掏出支票本,刷刷刷地写了三张,分别递送到几人的面前,“或许说,这不是在帮我的忙,而是在帮你们自己的忙!”   “再举行一次全国性的大罢工?”   阿弗拉姆·莫拉斯看了看上面的金额后,就大模大样地将支票装进了怀里,“就算你不说,我回去之后也准备发动罢工,政府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阿弗拉姆·莫拉斯的举动后,也小心地将支票收到了怀里。   “我不需要你的钱!”   只剩下一个乔治斯·洛普洛斯,就见他连支票上的数字看都不看一眼,就推了回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工会兄弟。这些钱,我是不会收的。”   看到他的举动,其他两人就有些尴尬,收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陷入到不知所措的境地。   “这些钱并不算很多!”   钟石并没有接回支票,而是重新推到乔治斯·洛普洛斯的面前,淡淡地说道,“洛普洛斯先生,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也可以保证,这些钱并不是给你自己的。你是一个男人,你有家庭需要供养。相信我,在必要的时候你会用得上的。”   “你什么意思?”   乔治斯·洛普洛斯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这是威胁我吗?”   “不,不,不!”   钟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如果情况变得非常糟糕,至少你还有一些钱防身,保护你的家庭,不是吗?”   “事情会严重到那个地步?”   听到钟石的否认,乔治斯·洛普洛斯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又是一变,死死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见对方脸色非常凝重,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当下又沉思了片刻,这才拿起桌面上的支票,轻弹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会严重到那个地步吗?”   对于他说的话,其他两人并没有太多思考,反倒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都拿了钱,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乖乖,一百万欧元的酬劳,还只是‘不多的钱’?”   阿弗拉姆·莫拉斯还在心中暗叹道,“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有钱了吧!” 第271章 希腊大暴动(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三人走了之后,费德拉·盖尔从一个隐蔽的房间内走了出来,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半晌,这才面色凝重地向钟石问道。   “正如你听到的那样,我只是在策划着一场全国性的大罢工!”   钟石端起红茶,轻抿了一口,这才不置可否地回答道,“哦,不好意思,说是我在策划可能并不准确。而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准备策划着一场席卷希腊全国的大罢工!”   “我在认真地和你说!”   费德拉·盖尔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怒视钟石道,“不要和我开玩笑。我可不是他们那几个人,区区几句话就能欺骗得了的。现在坦白地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缓缓地放下茶杯,钟石的双眼细眯起来,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冷峻地看着费德拉·盖尔,就像是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好了,好了,我投降!”   还是费德拉·盖尔最先放弃了这种气势上的较量,率先举手投降。他一屁股坐到钟石的对面,垂头丧气地说道,“钟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说实话,这段时间我已经快要疯了!”   “忘了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   钟石收回眼光,淡淡地说道,“希腊什么现状你比我还清楚。我说过建立起一个廉政高效的政府,这些就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这也是你的计划?”   费德拉·盖尔怒极反笑,“你知道现在希腊国内已经成了什么样了吗?别的不说,就光是几次罢工,就已经让局势够凌乱的了!现在你还要继续,难道不怕天下大乱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   钟石冷冷一笑,岔开了话题,“你知道在97年发生的亚洲货币危机吗?”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心烦意乱的费德拉·盖尔从怀中掏出香烟,长吐一口烟后这才不解地问道,“这里可是欧洲,是地中海,可不是亚洲!”   “情况是一样的!知道当时韩国发生货币危机的时候,他们的民众是怎么干的吗?”   钟石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眼神直刺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普通的韩国民众,纷纷捐出手头上的黄金或者美元,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来帮助渡过最大的难关!不要怀疑,这是真实发生的。虽然最后韩国被迫接受IMF的援助条件才渡过难关,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在那个时候韩国政府几乎得到了全国性的支持,包括实施紧缩政策这样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   费德拉·盖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希腊的情况可和韩国不一样。你们东方国家强调的是集团,我们突出的是个体。”   对于钟石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即便知道钟石在暗地里讽刺希腊民众不够团结,他也只能这样无力地反驳。对于被社会高福利惯坏了的希腊民众,他比钟石更清楚,这些人是个什么德行。   “是吗?”   对于费德拉·盖尔的反驳,钟石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普通民众的短视和愚蠢就不必说了,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是这样。但如果一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出现了这种情况,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你会怎么看?”   “什么?”   费德拉·盖尔的身躯猛然一抖,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先生,你说这些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说从底层腐烂,那只是癣疥之疾的话。那最高层的短视和腐烂,就的的确确变成了心腹之患。因为不管哪个国家的高层精英,永远都是道德和法律上的楷模。而如果这群人出现问题,则意味着整个国家出现了问题。   所以费德拉·盖尔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其实也没什么,我手头上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   钟石撇着嘴,做了个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只不过前段时间,在美国大西洋城的赌城,恰好遇到了一位皇亲国舅。这位先生可真有钱呐,居然打算花150万美元,就只为了让我舔一下他的皮鞋。”   “居然有这种事情!”   费德拉·盖尔是真的怒了,“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他们真的在暗地里腐败!”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事情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帮不帮我这个忙?”   眼见着费德拉·盖尔怒发冲冠,隐约有暴走的趋势,钟石赶紧转换话题,“只不过是一些小事,搞一点混乱而已。”   “一点混乱?”   果然,费德拉·盖尔的心思就成功地转移了,只见他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钟石,“钟先生,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一点混乱会意味着什么?那极有可能会死人的啊!”   “那又怎么样?”   钟石耸了耸肩,毫不介意地说道,“你以为,如果全国性的罢工发生,不会死人?你以为,如果希腊真的还不上国债,你们会混乱到什么地步,不会死人?”   “放松点,我的朋友!”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费德拉·盖尔的肩膀,“当然,我的意思只是制造一点混乱,尽可能地将事态转向严重,但并没有说一定要有人员的伤亡,明白吗?这一点,你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控制黑帮?”   费德拉·盖尔无声地笑了笑,自嘲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记者,怎么可能控制黑帮的举动?”   “你有钱!”   眼见着费德拉·盖尔还没有明白事情的关键,钟石轻笑着从怀中掏出支票本,刷刷地写下一堆数字,“这些是给你的资金!只要将钱攥在手中,那些亡命之徒还不是乖乖地听话。让他们制造混乱,而不是打打杀杀,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而且,你还可以规定,如果出现万一情况,酬金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钟石继续蛊惑道,“只要这么约定了,说不定在混乱的时候,你雇佣的这些人还会主动救人呢。看,金钱的威力是有多大,甚至可以让一个坏人变成一个好人,不是吗?”   “我试试吧!”   低头沉思了好半天的费德拉·盖尔,最终默默地接过支票本,“帮你做完这一切,我再也不会帮你了。”   他赌天咒地地发誓道。   “不,不,不!”   钟石正色地纠正他道,“你现在并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希腊,帮助那些饱受腐败困扰的民众。夸张一点说,你是他们的无名英雄。因为你和我都知道,只有这样的政府倒台,新任政府痛定思痛,彻查各行各业的腐败,希腊的情况才会真正地好转。”   “现在,你还能拒绝帮助希腊吗?”   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之后,钟石最后又劝说道,“即便情况最坏的时候,也不要忘记我们的初衷,即为了建设一个更好的希腊。”   “……”   目光复杂地看了钟石一眼,费德拉·盖尔只看见对方眼中的清澈和真诚,或许还带着一点坚定的意志,这让他感到非常困惑。摇了摇头之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   密谋的目的达到之后,钟石看了看空空荡荡的餐馆,也慢悠悠地出现在前门。   很快,一辆黑色奔驰车就出现在他面前。上车之后的钟石,很快和这辆昂贵的奔驰消失在伊斯坦布尔的街头。   不管是钟石,还是前座驾驶的陆虎都没有意识到,在对面的二楼上,一名身穿风衣的中年男子始终都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目标已经离开!”   看到钟石消失后,这名面庞粗犷,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白人摁住耳朵,小声对耳机里问着什么,“2号、3号,你们那里有什么发现?”   “……”   沙沙沙的一阵声音传了过来,半晌才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2号,我从侧门拍到了三个人,目前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几个人肯定是和目标见面的。”   “我也从后门拍到了一名中年白人男子!”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响起,“同样不确定身份,但是根据判断,相信也是和目标接触的人群之一。现在目标非常警惕,我们是否要继续跟上去?”   “跟上去,你们疯了吗?”   这名络腮胡子男子噗嗤一声笑了,“我们只是收了这些钱,后面的事可就轮不到我们操心了。兄弟们,这次辛苦了。目标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足足守候了一个星期,才看到他接触的人群。不管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下一步将这些目标的图像传送给我们的客户,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现在是我们好好享受土耳其浴的时候了!”   他接着补充道,“来到伊斯坦布尔,我们得好好享受享受,这一次还是多亏了乔治·索罗斯,否则我们几个人还不可能到这里来!” 第272章 希腊大暴动(三)   “查到了!”   罗德尼·琼斯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直接撂在索罗斯的面前,“阿弗拉姆·莫拉斯,希腊劳工总会的主席,就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农民。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希腊全国公职协会的主席,那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以前曾经是个检察官。还有那个最年老的家伙,希腊旅游协会的主席,叫做乔治斯·洛普洛斯,一个相当有威望的工会主席。”   “这么说他是在策划罢工了?”   索罗斯并没有接那些文件,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罗德尼·琼斯一眼,这才悠悠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工会应该是希腊国内规模最大、注册人数最多的工会了吧?”   “你说得没错!”   罗德尼·琼斯坐了下来,喘了一口粗气后,这才点了点头,“这几个工会注册的人数超过200万,是希腊最大的几个工会。只要是它们一发出号召,整个希腊恐怕立即就陷入到停滞的状态当中。”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钟石是怎么说服他们准备发动罢工的?”   思索了半晌,罗德尼·琼斯忍不住问道,“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工会的负责人不应该受到财团的摆布,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工人阶层的利益。”   “你错了!”   对于罗德尼·琼斯的疑问,索罗斯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依照你的理解,那是美国的工会。事实上在欧洲,严格地说是在希腊,因为整个国家的福利机制接近于社会主义,尽管工会仍然代表劳工的利益,但其中可以做猫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和其他欧洲主体国家不同的是,希腊的民众已经被他们的政府养得太刁了,所以哪怕是有一点剥夺他们利益的行为,他们的工会都会不满,动辄进行罢工,即便知道这是政府的无奈之举。”   “这就是人性的自私。而且千万别低估钟石这个人!”   说到钟石,索罗斯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个家伙非常狡猾,而且看他目前的架势,很显然已经在希腊问题上经营了很久。依照他的势力,想要找出几个工会主席的把柄,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人无完人。”   “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罗德尼·琼斯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他做的都是技术性的工作,对于这种阴谋诡计并不是很擅长,即便当初在东南亚搞过一些,但那些也都是听从索罗斯的指示,所以一时没有想明白也不足为奇。不过下一刻新的疑问就浮现在他的心头,“那我们现在……”   他很清楚索罗斯内心深处对钟石的恨意,所以才小心地问道。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很不认同索罗斯的这种偏见的,在这个市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或敌人,大家都是因为利聚因为利散罢了。索罗斯的这种观点,会影响他的理性判断。   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影响着罗德尼·琼斯,即钟石在欧洲东南部搞风搞雨,对于量子基金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他们不用出头,也能摸得清事件的脉络,在这种情况下跟在天域基金背后大发横财,绝对是一桩非常美妙的事。   他担心因为对钟石的恨意,索罗斯忽略了这一点。   “不着急!”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索罗斯并没有因为刻骨的仇恨而蒙蔽自己的决策,他的脑袋依然十分清醒,“现在是时候做空希腊国债、股市甚至是欧洲货币的时候。罗德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放心,我现在非常清醒,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候!”   “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候?”   罗德尼·琼斯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他的心又悬了起来,“现在不是?那什么时候是?看来索罗斯是打算利用完钟石,再一脚将他踹开了!天呐,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只是在心中暗想,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老板看出自己内心真实所想。   “你看看这个!”   自然,索罗斯对此一无所知,扔给对方一张报纸,“不止是钟石在行动,古德曼公司也在行动!”   这是今天的《华尔街日报》,在四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刊登着这样一则新闻:“古德曼公司全球总裁兼董事会联席主席奥尼尔·拉布雷斯日前和希腊财政部长举行会谈,双方商讨关于当初外币转换的事宜,并且就目前市场的反应进一步交换了意见。其中希腊财政部长说,当初希腊政府和古德曼公司签署的外币交换协议是完全合法合规的,他们欢迎欧盟委员会对这桩交易进行调查,并欢迎将调查结果公布于众。”   “这……”   罗德尼·琼斯默默地读完这则消息,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能平静,“钟石和古德曼公司一道行动?这是不是说,他们准备再次掀起一波欧元区的债务危机?”   “不错!”   索罗斯一拍桌子,镇定地说道,“如果没有这则消息,我还不能确定双方勾结到一起。但是事实已经不容狡辩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钟石和古德曼公司勾结在一起,伺机做空欧洲的某些国家。从这些报道上来看,或许在几年前,他们就勾结在一起,早就谋划着这一天。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金融危机的最危急关头,钟石会放过古德曼公司!”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尽管心中还带有一些疑问,但罗德尼·琼斯不得不承认,索罗斯的这种推论是最有说服力的。   “绝对没错!”   索罗斯笃定地说道,“上一次没有在纽约拍到他们私下相会的画面,这说明在美国境内,他们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不过幸好我买通了香港机场的工作人员,这才知道钟石的行踪。相信这一次行动,就是他们在美国商量后的结果。”   “哼哼,即便他们,恐怕也没有意识到,一旦欧洲的那些首脑们生起气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吧?到时候,可有他们好看的。尤其是钟石,一个来自华夏的小家伙,背景可不能和国会山有深厚联系的古德曼公司相比,我倒要看看,最后他们怎么收场!”   罗德尼·琼斯心中一紧,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只不过让索罗斯失算的是,他今天所做的判断,实际上纯属巧合。和钟石合作的,并不是古德曼公司,而直接是美国政府。虽然最终他报复钟石成功,但所带来的巨大代价也让他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最终不得不以一种非常不光彩的方式收场。   ……   4月9日,总部位于英国,世界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惠誉率先开始发难,再一次宣布下调希腊政府债务信用的等级。   在公开声明当中,惠誉是这样形容希腊形势的,“尽管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希腊政府做出了各种努力来削减财政赤字,并且积极地向外界寻求援助。但是我们不得不说,不管是欧盟委员会,还是IMF,对援助都有严格的规定。依照目前希腊的国内形势和各方势力的博弈,我们认为在短时间内很难达成财政紧缩的协议。对于这一点我们也同样感到非常遗憾。另外,短期内希腊国债并没有违约的风险,因为欧盟已经提供一笔紧急贷款。但是长期看来,希腊国债的信用面依然处于麻烦当中。基本面没有好转,资金在不断流出,劳资双方麻烦不断、国内不满情绪日益高涨都成为不确定的因素,基于这些考虑,我们决定调低希腊国债的信用等级,从BBB-下调到BB+,评级展望为‘负面’。”   “我们将继续观察希腊局面的变化,一旦基本面稍有好转,我们会尽快根据最新情况进行调整。”   最后一段话算是给希腊政府留一个台阶下,毕竟不能够过分逼迫对方。   惠誉的声明在市场上掀起了一波不小的风浪,不过因为欧盟委员会之前的出手,所以尽管希腊的国债正式跌入到“垃圾”级,但引起的风波依然控制在了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对于这个情况,希腊政府甚至连个声明都没有发表。很显然,他们对这个声明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两个星期后,另外一个评级机构穆迪紧跟着发表了一个声明,让希腊政府再也坐不住了。   这一次,穆迪发表的是关于希腊主权债务评级的声明。   和政府债务不同的是,这一次穆迪针对的是希腊这个国家。毕竟在一定年限内,政府的主体是可以更换的,但希腊这个国家却是永远存在的。所以这一次的轰动远比惠誉的那一次要轰动得多。   穆迪将希腊主权债务评级从Aa1下调到A3,尽管还保留在A级别,但基本上是最低的级别。这个等级告诉全世界的投资者,尽管目前希腊投资品质优良,本息资金安全,但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还本支付利息的能力会下降。   这也就是赤裸裸地告诉全世界,对于希腊国债的偿还能力,需要有一个蚀本的预期考虑。   对于这个声明,希腊政府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们不知道后面标普是否会继续跟进,即便标普不跟进,目前两大评级机构纷纷下调希腊信用等级的行为,也让他们尝到了威胁的味道。   就在4月23日这一天,希腊内阁召开紧急会议,连夜商讨相关问题。这一次会议开得非常神速,在取得各方的一致同意之后,希腊政府在这一天的最后一刻,即希腊时间当晚23:45宣布,希腊将正式向欧盟和IMF求援。   之所以飞快地公布这条消息,希腊政府自然是为了消除因为评级机构下调信用等级所带来的不良影响。   但对于欧盟委员会或者IMF来说,想要从他们的手中拿到真金白银,必须要接受一系列苛刻的条件。这些以前在亚洲诸国发生过,现在又要发生在希腊。   这个决定做得非常草率,但很显然对于目前的希腊政府而言,并没有更多的路可以走。在和欧盟以及IMF方面通气之后,现在的希腊政府就开始草拟一份条件异常严苛的财政通缩的方案。在这个方案当中,全国性的医疗、保险、教育等公共支出都要削减,大型的国有资产将逐步被拍卖。   只要这个方案通过国会,并且坚决地执行下去,相信他们就能渡过这个难关。   希腊政府是这么想的。 第273章 希腊大暴动(四)   不得不说,希腊政府及时采取的举措是正确的。   就在四天之后的4月27日,仅剩下的最后一个大型评级机构标普动手了,这一次他们做得更绝、更狠。   标普直接将希腊主权债务从之前的BB-调低到了B+,这个含义是:违约可能性相比于BB级别高,但发债人仍然有能力偿还债务。但是恶劣的商业、金融、经济条件恶化,可能消弱发债人偿还债务的能力和意愿。   和BB级别相比,这个措词更为严厉。即明确地指出,发债人主观意愿有违约的可能。通俗一点讲,就是发债人可能要欠钱不还!   这个等级直接将希腊政府的信用降入到了垃圾级别!   “我们必须尽快地达成协议!”   在国会举行的财政通缩的通气会议上,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情绪激动地动员道,“先生们,对于我们国家的第二轮冲击又来了。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虽然欧盟委员会紧急提供了我们一笔贷款,用来帮助偿还在5月份到期的债务。但这远远不够,如果不能够进行彻底地改革,我们国家和政府的财政状况不会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到时候不要说IMF,就连欧盟也可能对我们丧失信心。”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们不仅丧失唯一一个可能支持我们的伙伴,还会因此丧失整个欧洲市场,甚至还会被迫退出欧元区。可以说,结果是灾难性的,是整个希腊政府和民众不能够承受的。所以先生们,这一次无论财政紧缩政策如何苛刻,拜托在投票的时候一定要让它通过!”   “毫不严重地说,目前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国家破产’,一个则是‘拯救国家’。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选择。希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政府目前是迫不得已做进一步削减民众收入和福利的决定。这些牺牲将让希腊得到喘息的时机和做出重大改变的时间。”   “等等,总理先生!”   一名议员摁下面前的话筒,抢在帕潘德里欧之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我想知道,新出台的财政紧缩政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依照目前帕潘德里欧的说法,在座的众人都听出来,恐怕这个新出台的财政紧缩政策,会比以前的那些有大幅度的改变。   “呃……”   被抢白之后的帕潘德里欧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旁敲侧击地解释道,“先生们,欧盟和IMF给出的要求非常严格。尽管我们已经做了最努力的谈判,但是还是得接受一些我们民众看起来会非常严苛的条件。”   “到底是什么?”   那名议员再次摁下话筒,毫不客气地指责对方道,“我需要知道具体的细节和内容,而不是听你在谈什么客观困难。至于困难,我们在座的人都很清楚。”   “好,这就是我们草拟的新财政紧缩政策!”   环视了一圈,帕潘德里欧发现不止是那名议员,在场的大多数议员都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包括他们党派的议员,这让他意识到再也不能打马虎眼了。当下他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高高地竖起,朝着众人说道,“简单点来说,在这一轮财政紧缩的政策当中。我们将冻结公共部门的工资增长,至少到2014年!”   “什么?”   “你难道疯了吗?”   他的这句话一出,立刻在下面引起了轩然大波。议员们再顾不上礼仪,纷纷开始对这条政策议论起来。   “还远不止这些!”   帕潘德里欧心中暗叹一口气,就知道一旦宣布肯定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不过既然开了弓就自然没有回头箭,当下他轻咳一声,将议论声勉强压住后,这才继续宣布道,“公共部门的削减远不止这些。3000欧元以上月收入的公务员将无法再得到年终奖金。收入到这个数目以下的人群,年终将获得1000欧元的奖金。”   “先生们,先不要讨论,下面还有其他的条款!”   趁着议员们还没有炸锅之前,帕潘德里欧又继续说道,“在税率方面,我们将提高增值税的税率。在燃油、烟草、酒类行业,我们同样会提高相关的税率。另外,退休年龄也将被相应地推迟,另外退休人员拿到的养老金,也会被大幅地减少。”   “另外,在私营企业领域,我们将推动修改法律,放宽裁员的限制。这一举动将帮助企业更好地摆脱成本上的压力,更好地进行发展。”   “以上就是这次财政紧缩的全部内容!”   帕潘德里欧趁热打铁地说道,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对着众多议员说道,“具体的条款和内容将很快发放到各位手中。先生们,你们将有一个星期决定是否通过这份方案。不过我需要事先说明的是,如果在5号的议员投票里不会通过的话,来自欧盟和IMF的援助将立刻中止。”   “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就在帕潘德里欧话音刚落,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如果这个方案通过的话,这就意味着整个希腊的福利制度分崩离析,请问你怎么向选民们交代?”   “另外,对于你们先和欧盟达成协议,随后才拿来议会进行讨论的行为,我个人表示强烈的抗议。”   他怒不可遏地继续说道,“你这是绕开程序,对我们神圣的议会进行舆论上的压迫,对此我个人表示强烈的抗议。”   看到他发言,不少议员心中就是一紧,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克斯坦斯·卡拉曼尼斯,新民主党的党魁,而新民主党是最大的在野党。不止如此,他本人还是前任的总理,曾经是帕潘德里欧的最大劲敌。   他现年60岁,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尽管在几年前的选举前失利,但是在新民主党内部他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   “关于这一点,卡拉曼尼斯先生,你不用太担心。如果我们的议案没有通过议会,和欧盟方面的协议也将作废!”   帕潘德里欧淡淡地解释道,“关于这一点,我需要解释一下。我和我的同事们并没有绕开国会,这只是权宜之计。所有的结果还是取决于在座的先生们,取决于你们自己。”   “我还是坚决反对!”   卡拉曼尼斯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反对。先生们,你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指着帕潘德里欧朗声说道,“先生们,知道今天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吗?不错,这就是本届政府造成的,今天的一切都是本届政府造成的过错。而现在,他和他的同事们企图将这个过错推向给民众,推给伟大的希腊人民。你们说,有这样的政府?有这样的推诿吗?”   “先生们,现在不是讨论财政紧缩问题的时候,而是怎么样追究这一届政府责任的时候!如果他们还在台上,问题依然会继续,腐败、不作为等麻烦依然有。不仅我本人不答应,新民主党不会答应,就连几千万希腊民众也不会答应!”   “我建议,即刻启动弹劾程序,全部追究本届政府的责任。在这个基础上举行信任投票,将视投票结果决定这位总理先生是否下台。先生们,我们是议会代表,代表着各个阶层民众,不要忘记我们的使命。我们是为这个国家的民众谋求福祉,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进行剥削的。”   说完之后,他不管面沉如水的帕潘德里欧,毅然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场,不少新民主党派的议员也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跟着离开了。顿时,整个会场空了一小半。   “终于结束了!”   就在他离去之后,不少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正如先前预料的那样,果然这个财政紧缩方案不可避免地陷入到党争当中。   不过即便现在卡拉曼尼斯拂袖而去,这个方案最终恐怕还会在国会里通过,毕竟现在帕潘德里欧所在的党派是第一大党派,占据着国会里的多数席位。但最终是否会顺利执行下去,民众会有怎么样的反应等等,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在座的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   “给我接三大协会的负责人!”   气呼呼的卡拉曼尼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对助理怒吼道,“上帝啊,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年轻的助理原本还想问候几句,但是看到卡拉曼尼斯铁青的脸,当即很识趣地闭嘴,飞快地拿起了电话。   没多久,钟石几天前曾经会面的三名工会主席就全部等候在线上。   “他们要动手了!”   卡拉曼尼斯依然怒气冲冲,不过对着三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放软了不少,“他们将推出一个历史最严苛的财政紧缩计划。不止是公务员,就连私人企业也涉及到。”   不等三人问什么,他就主动讲出国会通气会议上的内容。   自然,这一切并不违法。因为很快,这个消息就将传遍希腊全国。   “他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不解地问道,“这个方案不仅得罪了劳工群体,还得罪了公务员群体。难道他们真的指望这个方案能够顺利执行下去吗?”   其他两人并没有说话,他们还在消化这个让他们倍感震惊的消息。   “情况就是这样!”   卡拉曼尼斯接着说道,“虽然我们会做最大努力进行狙击,但是因为他们掌控着国会的巨大多数席位,所以通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需要你们做一些事情,一些可能改变某些议员的举动!”   “全国性的大罢工?”   克里斯托多·萨马里斯瞬间就明白了,试探性地问道,“是这样的吗?”   “也只有这样了!”   卡拉曼尼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除了你们,其他的工会我也会去说服。上帝啊,绝对不能让无辜的希腊民众为政府的过失买单。这是绝对不容许的,这是赤裸裸的犯罪!”   自然,三人均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对于牵扯到自己阶层利益的事,他们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钟石所预料的一切,终于要发生了吗?”   挂断电话的三人,心头均是不约而同地想道。对于国际金融玩家的预判能力,他们又增加一层新的认识。   随着这层认识而来的,则是有增不减的深深的恐惧。 第274章 希腊大暴动(五)   在在野党和钟石等数股势力的怂恿下,希腊国内的三大工会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当天晚间时分,他们就联合发表声明,宣称在5月5日当天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以此来抗议现任政府的新财政紧缩政策。   政府新的财政紧缩政策具体内容很快就通过媒体泄露了出去,这份牵扯到全国各行各业的声明顿时在希腊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公职人员还是贩夫走卒都对这份政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希腊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国家。在经历了常年的高福利之后,人们已经被这种政策圈养得懒惰而又依赖起来。现在一下子抽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命脉,自然绝大多数人都跳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希望还能够继续维持目前的现状。   这就是民众愚蠢的地方所在: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或许都很清楚,如果不进行彻底化的改革,迟早大家要一起玩完。但这个改革如果动了他们的“奶酪”,他们立刻哭得呼天抢地、欲生欲死。   其实不止是希腊,在很多国家都存在着这样的情况。精英之所以成为精英,除了自身的努力和天赋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即眼光看得比普通人长远。   很可惜,大部分民众是不可能成为精英的。   不满的情绪在整个希腊境内持续发酵,民众们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不止是向代表他们的议员,更是向着他们参加的工会进行施压。很快,在三大工会发表声明后不久,相继又有众多的工会加入到全国性的罢工当中。   医生工会发表声明,在5月5日这一天,除了急诊之外,其他医生和护士将举动全国性的大罢工,以抗议政府新的财政紧缩政策。   因为医生工作的性质以及救死护伤的天性,使得他们不能够进行彻底的大罢工。但即便是这样,医生工会的行动也算是最严重的了。   航运工会紧跟着发表声明,在5月5日这一天,整个希腊的航空人员将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届时进入或者飞出希腊境内的飞机将得不到来自地面的引导,希望全球航空公司提早进行安排。   航运工会也同样跟进,出租车司机工会也随即发表声明,随后是银行、政府部门、记者协会等……   全国性的大罢工终于出现了!   5月5日早晨,雅典的街头就人头攒动,全国的人都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他们来了?”   一名头发谢顶,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正在做三明治的老摊贩正悠闲地和顾客们聊着天,“听说今天会有示威游行?”   “最近经常有!”   一名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钱包,递过一张钞票,随后举起手中的公文包,自嘲地说道,“我今天出门才记得,今天我们公务员协会也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所以,我今天算是出错门了!”   “你是公务员?”   摊贩将做好的三明治递了过去,麻利地找了一堆零钱之后,这才惊诧地问道,“连你们都不工作了?”   “可不是!”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倚着扶手笑了笑,“今天大概所有的行业都罢工,恐怕整个国家陷入一片停滞当中。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再过不久,恐怕我连这点三明治都吃不起了!”   “这么严重?”   摊贩一哆嗦,香烟就掉到了摊点上,慌得他一阵手忙脚乱,等他七手八脚地收拾干净之后,抬起头再准备和那名中年人聊天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街道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纷纷朝着街道的尽头望去。   还被白雾笼罩的街道尽头,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很快,一道道黑影从白雾中浮现,随着他们的走动,这些黑影变得越来越清晰,等到摊贩和中年男子视线所及,才发现是一群面色凝重的男子。   “这就开始了?”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人群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标语横幅,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很快,原本冷静的街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人。更为惊讶的是,这些人同样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自动地加入到了队伍当中。   到了这个摊点前,整个队伍已经发展到有数百人之多。   这些人对目瞪口呆的两人视若无睹,就这么静静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我们跟过去看看?”   眼看着加入的人群越来越多,在人群队伍经过之后,中年男子忍不住怂恿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   摊贩一口就应了下来,虽然对于游行示威,他见过不少,但如此诡异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下心中好奇大盛,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摊点之后,拔腿就跟了上去。不过走了两步,他似乎又意识到什么,随手抄起了一个小铲子。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缀上队伍的后面,看着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多久,队伍就到了街道的转角处,这里通向着另外一条更宽更大的道路。在这个时候,整个队伍的前行速度慢了下来。   “前面发生了什么?”   中年人使劲地翘起脚跟,但依然看不清楚前面的状况。摊贩的个子矮,自然更看不见前面的状况,当下着急地问道。   “不知道!”   中年人蹦跶了两下,只能徒劳地放弃。   不过还好,队伍还在缓慢地前进,只不过比刚才龟速了太多。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当两人终于挪到街道转角处,这才明白为什么队伍前进得这么缓慢了。   一个更为庞大的人流,正在这条街道上缓缓地移动着。而先前他们加入的这条队伍,和这支人流相比,宛如奔腾大江的一条溪流,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足足有上万人,正缓缓地沿着大道朝着某个方面移动着,而在四面八方的小街道当中,源源不断的人流正渐渐地加入进来。   “这到底有多少人啊?”   摊贩看到这等规模的人群,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地朝着中年人望去,“上帝啊,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我也没想到!”   中年人努力地摆脱着身边的人流,大声地解释道,“我的天呐,我们的政府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即便人群相当安静,但即便每个人低声说话,汇合起来都是冲天的吵杂声。尽管两人肩并肩地靠着,但是中年人不得不提高嗓门,用来和那名摊贩交流。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行动基本上已经由不得他们了。两人只能互相依靠着,顺着人流缓慢地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来到这条街道的岔口。在这个岔口处一个草草搭建的舞台上,一名农民模样的中年人正看着源源不断而来的人群,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是阿弗拉姆·莫拉斯!   “莫拉斯先生,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服的男子快步走上前来,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嗯!”   阿弗拉姆·莫拉斯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朝着四周的人群微微地摆了摆手,顿时一阵震天的欢呼声响起,经久不息。   享受了半天这股欢呼之后,阿弗拉姆·莫拉斯这才举起手中的话筒,用力地喊道:“工友们,朋友们,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了。”   “是的!”   “该死的政府!”   “让他们见鬼去吧!”   顿时,又一阵震天响的声音猛然间迸发出来,各种恶毒的词语从聚集的人群口中喷涌而出,很多人情绪激动,面露狰狞。   给了众人足足一分钟的发泄时间,阿弗拉姆·莫拉斯这才一挥手,止住咒骂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很清楚你们的感受。如果真的要为国家牺牲,我阿弗拉姆·莫拉斯第一个站起来。但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政府的过错,我们这些辛勤工作的人要被迫承受这些错误,这种行为非常可耻,因为这不是我们的过错!”   “现在,先生们,跟着我一起去抗议!”   阿弗拉姆·莫拉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等级,同时用手直指北方,那里是国会的所在,“先生们,我们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僚们,听到我们的声音,看到我们的愤怒。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反省自己,不要再将他们制造的过错推诿到我们身上!”   说完,他将手中的话筒猛然一甩,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啸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坦然地走到舞台前,接过身边递过来的一面旗帜,用力地挥舞起来,上面几个清晰的大字,“拒绝妥协”。   人群当中顿时再次爆发热烈的欢呼,很快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有人高声喊起,“拒绝妥协”,很快所有人都跟着高声喊起来,没多久这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声音。   “我们回去吧!”   眼见着阿弗拉姆·莫拉斯跳下舞台,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朝着北方走去。队伍再次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中年人顿时感到一阵意兴索然,大声地对着身旁的摊贩说道。   “也好!”   摊贩同样大声地附和道。   两人艰难地朝着队伍的外围挤去,因为人实在是太多,即便他们很想脱离队伍,但仍然被队伍带着向前走。足足又过半个小时,他们才艰难地挤到队伍的边缘,但距离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足足走了数英里之远。   “进去躲一躲?”   看着看不到尾的队伍,中年男人无奈地出了一口气,对摊贩建议道,“依照目前的势头,我们现在恐怕很难走回去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一家银行的门口,尽管今天全国大罢工,但这家银行还是照常营业,只不过现在所有的职员都在玻璃门前看着汹涌的示威人群,没有一个职员有心思工作。   “也好!”   摊贩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再看了看滚滚人流,当下也叹了一口气,跟在中年人的身后进了银行。   “两位请坐!”   一名身材姣好的金发女子笑着对两人说道,她将两人的行踪全部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两人并不是真的来办事,而只是暂避一下风头,当下依旧非常客气地将两人迎到休息沙发上,同时给两人端来两杯咖啡。   只是随后让两人感到好笑的是,这名女子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兴致勃勃地跑到玻璃门口,继续观望着缓缓移动的示威人群。 第275章 希腊大暴动(六)   相同的情况不止发生在雅典,在圣托里尼、米克诺斯岛、克里特岛和迈泰奥拉等大城市或者地区,罢工活动同样都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着。   银行墙壁的屏幕上,外国记者正在罢工的第一现场进行着报道,因为希腊国内电视台也选择了罢工,所以目前银行里的人只能通过国外的频道收看发生在数英里外的事情。   在和警方、防暴部队对峙的第一现场,众多记者在警戒线里忙碌着,长枪短炮时而对准气势汹汹的示威人群,时而对准严阵以待的防暴部队,努力地捕捉着每一个画面。   “看吧,一定会闹起来!”   直愣愣地盯着电视看了半晌,摊贩无奈地摇了摇头,“根据我的经验,没有哪一次示威游行能够和平收场的,尤其是这样规模的示威。”   “是啊!”   中年男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看了看外面丝毫不见减少的人群,心有余悸地回答道,“幸亏我们避开了人群,否则还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呢!”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电视里原本还算平静对峙的局面出现了变化。   一些示威的人开始向着铁丝网和隔离带靠近,在他们的带领下很多民众也跟着冲了上去。记者们一看到情形不对,纷纷朝着身后退去,同时镜头对准了那些向前冲的示威人群。   “政府的走狗!”   “不要保卫这个腐败的政府!”   “你们是希腊的叛徒!”   ……   层出不穷的咒骂声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这些人的口中,他们个个神情愤怒,面目狰狞,一副不共戴天的架势。   对此,面戴头盔,配备着防暴盾牌的部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如果示威人群不出现过激举动,他们就不会对他们采取任何措施。   不过很快事态就再次恶化起来,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头,黑压压的人群里突然飞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防暴部队砸去。自然,在武装到牙齿的防暴部队面前,这件不明物体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但严重的是,这一举动似乎启发了示威民众,让他们意识到光是用口说是没用的,当下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件、第三件……直至铺天盖地的杂物朝着防暴部队飞了过去。   事态一下子紧张而又激烈起来。   眼看着防暴部队的队形在杂物的攻击下出现了些许的混乱,示威人群开始大声地吆喝起来,像是给对方喝倒彩,又像是给自己鼓气。渐渐地,开始有群众尝试着越过隔离带,朝着防暴部队冲过去。   隔离带是匆匆建立的,只是拿砖头和水泥临时地砌成一道墙,并不算太高,成年人很轻松地就能越过,不过在隔离带的背后,还放着数道铁丝网拱卷而成的圆形路障,这个很难被突破。   在突破了隔离带之后,示威人群很快发现了这一问题。但是即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他们愤怒的情绪,很快就有人开始拆起隔离带来,一块块砖头变成他们的武器,如雨点般飞向了对面。   相对于其他杂物,砖头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防暴盾牌都难以护住周全,很快防暴部队的阵型出现了松动,又过了一会,他们索性直接选择了后撤,避开砖头的射程。   到了这个时候,示威人群获得了较量的胜利,尽管他们还是难以逾越铁丝网,但打退对方的快感还是压倒了一切,人群更是以比刚才更高亢的声音叫嚷着。   就在这时,从对面突然传来几声“啪啪啪”的声音,随即几颗冒着白烟、子弹模样的东西就落入到人群当中,当这些东西一落到地上,有的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闪光,另外一些则在砰的一声后,爆发出浓厚的白烟来。   “不好,是催泪弹!”   示威人群当中不少人经验相当丰富,当下就明白这是防暴部队在施放眩光弹和催泪弹,当即他们当中不少人用衣服遮住口鼻,开始往后退去。   示威人群第一次出现了混乱和动摇,在催泪弹的落地处,出现了一大片的真空地带。在浓厚的烟雾当中,不少人开始生出了退意。   但可惜的是,今天的示威是不可能以和平的方式收场的。就在人群出现动摇之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冒着火焰的酒瓶,这是自制的燃烧弹,当酒瓶打碎的瞬间,火焰将跟着飞溅的煤油四散而开,在示威游行当中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工具。   乒乒乓乓,每个“燃烧弹”落在地上,都会激起一道冲天的火焰,现场很快就冒起了浓烟和火光,整个示威游行的走势开始变了。   对于“燃烧弹”的出现,很显然超出了防暴部队的底线和预期。他们对此的反击就是,更多的催泪弹被发射出来,一时间在双方的前线,这边弥漫着刺鼻的白烟,另一边则是浓到看不见对面的黑烟,时不时还有几个“燃烧弹”从半空中飞过,落在地上即刻迸发出道道冲天的火光。   浓烟滚滚当中,一小股防暴部分成三三两两的小组,相互交替掩护着,将路面上的铁丝网拉开。   路障被清除之后,集结完毕的防暴部队开始进发,他们高喊着口号,用橡胶木棍在防暴盾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肩并肩迈着统一的步伐,如同洪流一般朝着对面前进。   如果只是打横幅、喊口号,这种级别的示威是不会有任何风险的。但现在事态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也超出了防暴部队的底线,对此他们决定主动出击,驱散示威的人群。   紧跟在防暴部队后面的,是同样全副武装的警察部队,这些人将负责在混乱的情况当中抓捕那些不法分子。   对于这边的反应,示威人群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除了数十名激进的示威分子还在不断地朝着防暴部队扔杂物和“燃烧弹”之外,大部队开始缓慢地朝着后面不断地撤退。   对于示威人群的退让,很显然防暴部队对此并不是很满意,在前进了数百米之后,确定对方气势已经瓦解之后,在他们当中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哨声,这是进攻的号角,意味着对示威人群当中的不法分子开始全面的围剿。   更多的催泪弹向示威人群发射过去,骚乱变得越发严重起来,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后撤去,甚至一度形成了踩踏的情况,恐慌的情绪开始大范围地蔓延,到处都是四下奔走的人。   而防暴部队这边,士兵们则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再顾不上什么阵型,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还在烟雾中没来得及撤离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还在顽强抵抗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并作一支小队,毫不留情地对这些人进行攻击,橡胶棒如同雨点般落在这些人的身上,直打到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后跟进来的警察拘捕之后,这些士兵再接着冲向下一波目标。   “果然糟了!”   看着不断抖动的画面,和依稀可见的打斗场面,摊贩和中年人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悬了起来。   这时在银行前面的人群也出现了不小的骚动,一部分人正朝着前方走去,他们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则拼了命地向后跑,双方在这个地方人堆人,形成了一段时间的僵持。   但很快,浓烈刺鼻的烟雾就蔓延而来,这让后面的人意识到,防暴部队开始动手了。很快,人潮就转变了方向,开始加速着朝后面撤退。   在这个过程当中,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因为空间有限,加上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里逃跑,所以人群全部挤到了一起。   不过万幸的是,防暴部队那边的动作很快,也间接地促使着这边的逃跑加速,几分钟之后,人群就跑了一大半,只剩下数百人还在附近游荡,和渐渐逼近的防暴部队对峙着。   “不好!”   中年人一声大吼,猛然攥起摊贩的衣领,不由分说向前一拉,两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同时摔了一个趔趄。   “发生了什么?”   摊贩摔个了七荤八素,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身后,心中不免有些恼火,正准备向中年人问责时,就听到耳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啪啦”,随后一道冲天的火焰就在他的身后腾起。   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后,摊贩的脸色顿时一变,向前匍匐了几步之后,这才有空转头向后看,这一看不要紧,直吓得他肝胆俱裂。   一个燃烧瓶从天而降,直接命中了几秒钟前两人坐着的沙发,迸发的火焰直接将整个沙发卷入到其中。如果两人还坐在那里,恐怕现在已经被卷入到火焰当中了。   两人面色苍白如纸,都意识到目前为止,他们所待的地方也不安全了,当下三下并作两下,飞快地逃到柜台后面,匍匐下身子后,这才敢露出一个脑袋,向外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燃烧弹的袭击,也让整个银行变得混乱起来,职员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被殃及的池鱼,纷纷寻找掩体隐藏。   而在外面,这个燃烧瓶似乎激起了示威者的凶性,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顿时数十个燃烧瓶前赴后继地朝着银行里飞奔而来,有的爆裂在大厅内部,有的直接燃爆在大门口,将逃出的路封死。   一分钟不到,整个银行的大厅浓烟滚滚,火焰升腾,一幅地狱的场景。   “低下头,捂住嘴,尽量放缓呼吸,等着人来救我们!”   看到这幅场景,中年人和摊贩哪里还敢再冒出头来,紧紧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地面,他还不忘低声地对摊贩说道。   虽然他们两人躲在较为安全的地方,但银行内的其他人并不是那么幸运,其中有一名职员甚至直接被燃烧瓶命中,慌得其他人连忙过来相救,但火势蔓延得很快,尽管众人手忙脚乱地想扑灭她身上的火焰,但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终究是无济于事,很快这名职员就在刺耳的惨叫声中被活活烧死。   耳边响着凄厉的惨叫声,鼻腔里充满着刺鼻的气味,摊贩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沉,慢慢地他丧失了知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中闪过一道后悔的念头,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好奇,会不会……   不过这世界上终究没有后悔药可卖!   熊熊大火燃烧的银行外,防暴部队的进攻很快,在漫天飞舞的杂物和火光当中很快就清扫到这里,也发现了被火焰笼罩的银行。当下跟随着他们前进的警察和消防部门很快出动,开始了紧急的援助。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因为援救过于缓慢,尽管救出了二十多名被困的人员,但还是有四人死在了火场当中,其中就包括了那名年迈的摊贩。 第276章 连环重击   希腊发生大规模骚乱的事情震动了整个欧洲,动乱的场面经过卫星电视传递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香港也不例外。   “啧啧,愚蠢的人啊,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果继续这么闹下去,希腊政府就只有破产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看着电视画面里混乱的场景,江山啧啧称奇道,“如果政府破产,那么剩下来不管是关停还是裁员,又或者是债务重组,走的都是今天的老路,而且后果远比现在要严重得多。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这点蝇头小利,居然打算和大势作对?”   “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有牺牲精神和远大眼光的!”   钟石皱着眉头看着电视画面,当看到双方冲突的这一幕时,下意识地摇头不止,“幸好这些国家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否则真的要出大麻烦了。”   “依照你的估计,明天的表决是否会通过?”   江山很快就对电视内的画面丧失了兴趣,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整件事的后续影响,“据说有超过200万人规模的大罢工,超过希腊全境人数的两成,这种等级的罢工在任何一个国家都非常罕见。这必然会影响到一部分议员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不会有可能出现临阵倒戈的现象?”   “不会!”   钟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即便民众再愚蠢,但到了议员这个地步,没有一个人是简单易与之辈。除了那些以反对为反对的在野党外,执政党肯定会团结一心让这个议会通过,这不止是保住现任希腊政府,也是在保住他们的位置。”   “即便死了人?”   对于钟石的这个结论,江山保持了高度的怀疑,不过他并没有去反驳钟石的结论,因为这毫无意义,“即便通过了,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其质疑的钟石的结论,不如顺着钟石的思路,看看下一步他将怎么操作下去。江山很清楚,希腊通过也好,通不过也好,都已经对投资者的信心造成了巨大打击。   “等着吧,你很快就会看到!”   钟石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神秘,并没有将全部的计划全盘托出,而是有意地让江山去自我思考,“如果你换作是我,接下来你会怎么操作?”   “我?”   江山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思索了半天,这才皱着眉头回答道,“继续在希腊煽动对立情绪,让他们再举行罢工行为?”   “还有呢?”   微微地点了点头后,钟石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继续追问道,“还有其他方面吗?”   “其他方面?”   被钟石这么一点拨,江山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喜出望外地回答道,“对了,还有欧盟。即便欧盟宣布对希腊施以援手,但根据他们的决策机制和各国政府的反应,我们依然能够制造出一波让市场感到恐慌的行情来。”   “反应很快,不过还有呢?”   钟石不由地拍了两下手掌,对江山的反应大为赞赏,不过接着又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除了这些,你还能想到什么?”   “这……”   江山迟疑了,低头沉思了片刻,依然是一无所得,再抬起头来看向钟石的时候,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做文章?”   “其实还有很多!”   对于江山的这副表现,钟石不能说非常满意,不过仍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对方的格局远不如自己,这是阅历和经验的原因。不过只要稍加点拨,江山肯定会很快就明白,毕竟他是个聪明人。当下他凝视对方,只是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蔓延”。   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江山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细思了片刻之后,他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也同样对钟石说了两个字,“高明!”   ……   5月6日,不等希腊国会对新财政紧缩议案进行表决,看空欧洲的势力就开始先出手了!   评级机构穆迪在这一天发布最新评估报告,直接了断地表明,希腊债务危机将扩散到欧洲多个国家的银行业。其中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和英国是最容易发生危机的几个国家之一。   这是上个月三大评级机构联手对希腊进行新一轮降级之后的再一次评估。尽管标普和惠誉没有参与,但是基于希腊目前混乱的国内局势,这篇报告如同重磅炸弹一般,直接在几个国家的资本市场造成了轩然大波。   和上一次评估主权债务不同的是,穆迪这一次的矛头则直接对准了这些国家的银行业,因为这些国家的银行体系持有本国大量的国债。一旦发生主权债务危机,银行系统将首当其冲,没有任何可以避免的可能。   随着这份报告的宣布,被点名的国家资本市场迅速做出了反应,其中意大利米兰股市下跌了4.27%,意大利最著名的地中海投资银行则下跌超过8%,成为焦点当中的焦点。   伦敦金融时报指数下跌1.52%,银行股普通遭受重创。不过让市场略感安心的是,伦敦并没有加入到欧元区,它们还有独立的货币发行权,所以说它们可能发生主权债务危机,可能性远小于被点名的其他国家。   马德里、爱丁堡、里斯本的股市也相继出现不同程度的下跌,但都没有发生在意大利的那般严重。因为在此之前,意大利是整个欧元区的第三大经济体,仅次于德国和法国,所以一旦它们真的发生灾难,几乎可以断定整个欧元区都难以幸免了。   不过让市场稍微感到一点安慰的是,在6号的稍后时候,希腊国会不顾民众的强烈反对,强行通过了新的财政紧缩方案。尽管在这一天示威仍然在继续,执政党有三名议员投下了反对票,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帕潘德里欧政府通过这个方案。   通过这个方案,意味着希腊可以从IMF和欧盟中央银行那里得到援助,尽管后续执行仍然有各种不同的猜测,但至少这意味着希腊国内的矛盾目前已经被摆平。   接下来就是欧盟的事了。   但是历史注定了这一天不会是平静的一天。尽管希腊通过了财政紧缩方案。但后续的坏消息不断地传来,这一次的主角是西班牙。   稍晚时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市场突然开始疯传西班牙政府打算寻求欧洲中央银行的帮助,近期内会正式提出要求,让ECB欧洲中央银行购入西班牙国债,来缓解目前日益紧张的财政赤字状况。   事情的发生还在于西班牙财政部。   当天西班牙财政部发表了一份声明,宣称在当日以3.58%的平均收益率发行了一笔23亿欧元的5年期国债。   让市场感到怪异的是,这个收益率远高于在三月西班牙政府发行的相同国债的收益率,当时的5年期国债发行收益率也只有2.5%,现在的收益率比上一期狂涨了超过50%。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即5年期的西班牙国债在市场上问价的机构大大减少,以至于它们不得不降低价格来进行发售,否则它们根本发行不出去。   补充说一下,关于国债发行是用的竞拍的方式。即大家对5年期国债进行一个初步的估算,然后以竞价的形式从财政部那里拿到国债券并支付资金,这个行程的收益率一般可以看做是利率的基础。尽管3.58%的收益率水平并不算离谱,但是和上一期的收益率相比,变化就相当惊人了。   在这个背景之下,市场顿时流言大作!   很快,一个言之凿凿的消息就出现在市场上,即因为难以应付日益高涨的国债收益率,以及为了应付国内不断增长的财政支出,西班牙政府会在近期向欧洲提出援助请求,即让ECB购买他们发行的国债。   和希腊不同的是,作为欧洲第四大经济体的西班牙,并没有出现中央政府无节制的支出,而是因为本国房地产市场急速膨胀,形成泡沫后破灭导致了今天财政赤字暴涨的局面。   具体说起来,在2008年前,西班牙的房地产市场形成了巨大的热度,外资大量涌入到西班牙国内。西班牙的政客,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粗暴地干预地方储蓄银行,同样使得大量的储蓄流入到房地产市场。   而当次贷危机传播到西班牙的时候,灾难开始了,外资的流入大幅减少,甚至是倒流。房价急速下跌,形成的泡沫很快就破灭了。   地产泡沫破灭之后,直接冲击了两个部门,放贷的银行业和高度劳动集中的建筑业,其中建筑业给西班牙带来了大量的失业,很多家庭因为收入锐减而不得不放弃供房,这使得银行业成为这些房屋的接手人,导致了大量的坏账。   西班牙政府所产生的债务,就是为了应付高失业率所发放的生活金。到2010年5月,西班牙的失业人口达到总人口的20%左右。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人群,政府每个月要发放为数并不太少的生活金,用来维持他们的生计。就是这个每个月都发放的费用,硬生生地拖垮了西班牙政府。   市场一下子炸了锅! 第277章 形势危急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西班牙非常不乐观的数据都摆在众人面前,银行业坏账成堆,政府开支有增无减,国债收益率日益上升,全国失业率居高不下。种种迹象都表明,西班牙政府正处在危机的边缘,这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最为重要的是,这则传闻的威力不止在于揭露西班牙可能处于危机当中,更是点醒了市场的投资者,葡萄牙、爱尔兰等这样的国家,和目前的西班牙都有着相似的境地,即有可能一损俱损。   今天的ECB或许能够救得了希腊,但如果西班牙再申请向他们救援,紧接着爱尔兰等国家也朝ECB伸手的话,要拯救这些国家的金额将达到一个天文的数字,这是否是ECB能够承担得起的,诸如法国、德国这样的国家议会是否会同意通过这样的救援计划,等等这样现实的问题都成为投资者心头上挥之不去的乌云。   是否欧元区就此会分崩瓦解,也从不可能变成投资者开始要考虑的问题。   恐慌迅速开始蔓延。   尽管过了股市的交易时候,但并不妨碍投资者做出逃跑撤退的决策。   首先对这些负面消息做出反应的是欧元,尽管在交易所内是处于停滞的交易状态,但在永不停歇的OTC市场上,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在这一天暴跌0.0216,跌幅达到了1.77%,创下这段时间以来的新低,也是近五年欧元兑美元汇率的新低。   在美国,道琼斯指数在高开之后,很快就掉头下行,一度重挫高达200点,虽然后来跌幅收窄,但仍有139.9点的下跌。而在反映投资者避险意愿的VIX指数上,则是连日上涨不停。这反映市场对欧洲债务危机能够成功解决的担忧在加剧。   不止是美国本土,甚至连远东的日本也被波及了。当天欧元兑日元下跌2.79,跌幅达到2.48%,尽管在即期内并未创下新低,但也将最近好不容易形成的上涨势头瞬间吞噬。   而在首当其冲的西班牙,资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外逃局面,尽管西班牙本地的银行都已经关门,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投资者还是通过世界各地在营业的银行,不计成本地将手中的欧元兑换出去,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内逃出西班牙。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意大利、爱尔兰等地。   当夜,消息传到ECB的总部,欧盟委员会的成员就坐不住了,他们很清楚这波行情意味着什么。   “该死的,我们得做些什么!”   在位于布鲁塞尔的办公室内,消息不断地传来,尽管已经是深夜,但心急如焚的范龙佩依然毫无睡意,在他这间首相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   作为这一届的欧盟委员会轮值主席,范龙佩在2010年1月1日走马上任,原本他只想平稳地度过两年的任期,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接连不断的突发事件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范龙佩今年63岁,头发已经苍白谢顶,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深凹进去的古怪形状。他经常戴着一副半框眼睛,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之所以能够当上首任欧洲理事会主席,除了在经济事务方面独特的能力外,范龙佩在处理政党矛盾方面的才能也让众多欧洲领导人刮目相看。   成立于1974年的欧洲理事会,原本是个让各国领导人半年轮值的位置。后来因为欧元区国家的持续扩大,这种方式已经不再适合轮值制度,所以后来改为选举制度,每任主席将获得2.5年的任期时间。   范龙佩成为了第一任选举出来的欧洲理事会主席。   欧洲理事会,欧盟的最高决策机构,由欧盟成员国国家元首、欧洲理事会主席和欧盟委员会主席三方组成,主要决定欧盟的大政方针,尤其是外交方面的决策。在这三方之间,由于欧洲理事会能够决定欧盟委员会主席的人选,所以又有人称欧洲理事会主席为“欧洲总统”。   但很显然,这个“总统”并不好当!   “又有一笔150亿欧元的资金从西班牙流出!”   就在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他的秘书还不忘进来添乱,“来自ECB的监控,他们说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已经超过500亿欧元的资金从西班牙的银行体系中流失。这个数字到了明天早上,可能扩大到800亿到1000亿欧元!”   “该死的,马德里到底在干什么?”   范龙佩低下头,面露狰狞地咒骂了一句。再抬起头来时,依然是一副温文儒雅的表情,“给我接巴罗佐,就是现在!”   若泽·曼努埃尔·巴罗佐,这一任欧盟委员会的主席,葡萄牙人。   54岁的巴罗佐,出生于里斯本,法律出身,在2002年正式担任葡萄牙政府总理。   他个子不高,身形略显肥胖,头发总是朝着右边梳着,远远看上去像是在额头上盖了一层。因为流利的外语加上出色的外交,使得他在2004年被选为欧盟委员会主席的职务,现在是他的第二个任期。   欧盟委员会的职责,是欧洲理事会的执行机构,负责欧盟各项法律条件的具体贯彻和实施,以及预算和项目的执行。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欧洲理事会做出援助希腊的计划,那么欧盟委员会将是具体实施的机构。   “若泽,问题很严重!”   电话刚一接通,范龙佩就用流利的葡萄牙语说道,“不止是外汇市场,资金还在疯狂地外逃,包括西班牙、葡萄牙。”   “ECB的数字?”   电话那边的巴罗佐原先还有些睡意朦胧,但听到范龙佩的话立刻清醒了过来,“赫尔曼,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   对于巴罗佐的这个回答,范龙佩感到非常意外,但是他没有时间质问对方为什么如此消息闭塞,而是直截了当地解释起当前的局势,“市场出现传闻,西班牙将向欧洲理事会求助,希望他们能够出手帮助西班牙政府渡过难关。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还在营业的市场出现了大跌,西班牙国内也开始出现了资金外逃的现象,这些都是来自ECB的数据。”   “情况非常严重,若泽!”   范龙佩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很快西班牙就会向ECB求助的,你也很清楚他们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这是毫无根据的谣言!”   巴罗佐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至少在我这边,从来没有收到西班牙政府任何官方的文件,又或者从他们外长口中听到相关的消息。我明白了,这是投机者放出的谣言,目的是为了引起西班牙国内资金的恐慌!”   “不止是西班牙,还有意大利、爱尔兰和其他一些国家。”   眼看着巴罗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范龙佩就有些生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说话,语气生硬地斥责道,“你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果我们不能够积极采取措施的话,明天开市将出现灾难性的后果。如果拖两天的话,整件事可能走向不可收拾的境地。如果是一个星期的话,那么整个欧洲恐怕就完了!”   “援助希腊和成立援助的基金的事讨论的怎么样了?”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范龙佩放缓了语气,继续追问道,“到现在,除了援助希腊之外,还要让全世界的投资者们看到,我们欧洲中枢对整件事情的掌控程度!”   “事情不算顺利!”   这边的巴罗佐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对于某些国家来说,他们还没有在国会达成一致。如果按照这个进程谈判下去的话,估计两周都不可能完成。”   “不行,一定要在明天达成协议!”   范龙佩一口回绝道,“我会打电话给德国、法国的总统,还有IMF的总裁,这方面你放心,我会全力搞定,他们也会表示支持。其他方面将由你们接手,这件事一定要快。我强烈建议你们,今天就不要睡觉了,立刻和他们展开会谈。”   “另外,我会以欧洲理事会主席的名义,给各国的首脑发一份非正式的邀请,在明天让他们参加一个非正式的欧洲元首峰会,重点讨论目前的局势,给予市场支持和信心!”   “欧洲首脑峰会?”   巴罗佐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态的真正严重性。   作为欧洲理会事主席的范龙佩,有权利在一年的上下半年时间,召开一次非正式的欧洲首脑非正式协议,即俗称的欧洲首脑峰会。但是如果没有重大问题,这个峰会一般并不需要召开。   所以当范龙佩提议召开欧洲首脑峰会的时候,巴罗佐这才意识到事态的真正严重性。   “除了在明天一定要达成援助计划,让各国议会必须批准之外,我们还将和美国方面正式交涉,作为一个欧洲的整体!”   对于整件事的背后阴谋者,欧洲高层对此心知肚明,但别人用的是阳谋,他们虽然对此非常不满,但也不好指责什么,毕竟规则都是公开的。不过解铃终须系铃人,只要美国方面松口,相信他们的资本也会收敛许多。   因为整件事对美国来说,并不都算是一件好事。首先美元的上涨,给他们的出口商带来损害。另外美国的经济数据陆续的公布,都超出市场的预期,在这种有所复苏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因为欧洲债务危机给自己的复苏带来麻烦。   范龙佩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本质。   “另外,赶紧让西班牙政府发表一份声明,告诉市场向ECB求援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一旦理清了思路,范龙佩的对策就从脑海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先要稳住市场的信心,其次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   “ECB那边是不是要做些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巴罗佐才有机会说上话,“7500亿欧元的拯救计划,IMF和欧洲各国各自出一部分。但如果这个数字不能够解决市场危机的话,那……”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被范龙佩清晰地捕捉到了。   如果这个计划还不能够解决欧洲债务危机的话,那么ECB就要被推上前台了,不管是购买陷入债务危机的债券,还是实行QE计划,都需要进入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   范龙佩迟疑了片刻,最终说道,“我会和他们沟通的。最不济可以先让他们考虑优先购买这些债券。不管怎么样,我们还需要征得巴黎和柏林的同意!” 第278章 欧洲首脑峰会   在和欧洲几个主要国家的首脑连夜取得联系之后,第二天就在布鲁塞尔举行了临时性的欧洲首脑峰会。   原本各个国家的领导人都很繁忙,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要凑齐如此多重量级人物共同开会,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在目前这种形势危急的情况下,不可能的事却变成了可能,因为每个国家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即便是德国也不例外。   而且,即便是最高领导人不能够亲自出席,他们也可以派副职、国会议长甚至是外交部长参与。   当7日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布鲁塞尔的机场就呈现出一片繁忙的景象,各国领导人的专机此起彼伏地降落在这里,随后被一辆辆高级轿车接走。   虽然英国并不是使用欧元的国家,但是因为和欧元区的经济结合非常紧密,加上它的GDP基数相当庞大,因此这一次峰会英国方面也派出了相关特使,全程参与到这项拯救欧洲的计划中来。   “女士们,先生们,相信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会议一开始,范龙佩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达成拯救欧洲的计划,用来挽救现在市场的信心。”   这里是位于比利时首相府的一间宽大的会议室,欧洲国家的首脑们排排坐在一张硕大的圆桌四周,在他们前面有话筒和同声翻译的设备,同时在墙壁的四周,投射着那些不能到现场的首领画面,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参与到会议当中。   听到范龙佩的话,在场数十人的目光齐齐地投向德国的外交部长弗兰克·瓦尔特,顿时他的脸色闪过一道不自然。   弗兰克·瓦尔特,一个有着典型德意志面孔的中年人。被总理提名为外交部长之后,他努力地整合德国内外的外交资源,在这个岗位上干得风生水起,很快因为他卓越的工作而被提拔为德国的副总理。   自从7500亿欧元的庞大拯救计划被提出来之后,剩下的工作就是通过各国议会的审核。除了IMF的2500亿和欧洲央行的1500亿外,就数德国分配到的救援数字最为庞大,约300亿欧元的数字占据到整个拯救计划的一成。   自然,这个数字在德国议会遇到了强大的压力,以至于其他国家的议会都陆陆续续通过了,德国议会还在因为这个事情争吵个不停。即便是目前的执政党基民盟,内部的意见也很难做到统一。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7500亿欧元的救援计划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直到希腊的危机进一步爆发。   “多罗特娅总理已经亲自出席议会的会议,就在今天!”   尴尬了半晌,瓦尔特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自从得知希腊和全欧洲的情况后,多罗特娅总理就决心亲自推动拯救计划的尽快实施。她现在已经在议会里亲自说服议员,力争在今天晚些时候通过这项方案。”   “确定?”   在他一旁的法国外交部长法比尤斯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晚些时候真的能够确定这项计划能够通过吗?”   法比尤斯,法国现任外交部长。他的年龄较大,头发和眉毛都已经花白。不过即便有着深厚岁月的沉淀,依然不能改变他暴躁的脾气。   “一定能!”   作为欧元区两大支柱国家,法国在包容性方面一直是世界闻名,所以当这个计划在法国议会上被提起之后,很快地就得到了通过。   说起数字,法国摊派到的并不比德国少多少。不过看到邻国的议员们如此斤斤计较不顾大局,作为外交部长的法比尤斯自然心有不忿,当下说话也略显不客气。   瓦尔特自然听出对方话里的不满,自然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当下同样毫不客气地强硬回应道,“危机已经影响到德国的资本市场,或者说是投资者的信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好了,好了!”   眼看着大家有斗气的迹象,范龙佩赶紧打圆场道,“只要能够顺利地通过这项计划,相信今天市场的信心会恢复不少。”   “可是……”   尽管大家都相信德国那位女总理的能力,如果她亲自出马肯定会事半功倍,但所有人的心头依然是沉甸甸的,因为即便是这次能够顺利度过,但下一次呢?   巴罗佐张了张口,想要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但是看了看四周人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除了这些之外,希望先生们回去之后,整理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在未来半年到一年时间内,各国政府需要的资金和可能产生的赤字,同步到ECB的数据终端上。”   范龙佩又建议道,“资金的外逃和国家的开支随时都发生变化,或许7500亿欧元并不能够保证对这些国家的充分援助,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ECB方面也在做着准备,随时准备向市场注入充足的流动性。”   “见招拆招吧,先生们!”   一夜没有休息,范龙佩也累得半死,说完这些之后,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不行!”   谁料他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比利时这样的一个国家来说,他们不算是强国,主导不了任何国际形势,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随着国际形势变化而变化。但是对于英国、西班牙、德国甚至是法国来说,他们或者现在是超级大国,或者在历史上是超级大国,曾经都有一段时间来引导整个世界,而如今这个形势显然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换句话说,欧洲共同体当初成立的目的,起初是为了消弭各国间贸易因为汇率兑换带来的损失,但很快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建立后,这些国家的领导人有了野心,想要利用欧元来和美元进行抗衡,抢夺世界货币的发行权。在这种情况下,范龙佩的说法很显然并不符合在座其他人的心思。   “整件事已经很清楚了!”   法比尤斯毫不犹豫地说道,“完全是美国指使他们的投行和评级机构在搞鬼,目的是为了转嫁危机。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他们也受到了影响,相信他们应该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对!”   意大利外交部长莫盖里尼跟着附和道,“就在昨天,穆迪还发表了一篇针对意大利银行业的评级报告。当然,并不只是针对意大利的银行业,还包括了英国、西班牙、葡萄牙和爱尔兰。”   莫盖里尼,意大利最年轻的外交部长。他身材魁梧,相貌英俊。如果不从事政治,而是投身电影届的话,他绝对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男主角。   至少在意大利国内,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被点名的国家首脑的脸色,见到对方脸色均是一沉之后,心中自然是大喜,继续挑拨道,“我隐约地看到了一场巨大的阴谋。这不止是针对我们意大利,而是针对整个欧洲,针对欧元的阴谋。”   “即便是为了欧元,我们也得做点什么。”   他接着建议道,“至少我们可以和美国方面通一下气,或许华夏也可以考虑一下。联合众人的力量发表一份声明,共同稳定市场,将他们和我们捆绑到一起来。”   “对!”   瓦尔特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欣喜地说道,“即便他们有心针对我们,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继续下去。只要我们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一来他们可以得到一个向市场证明自己的机会,另外可以蒙骗一部分的投资者,掩盖住双方的矛盾,相信他们也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   “对,事不宜迟,就是现在了!”   执行力强一直是德国人典型的优点,这一点放在瓦尔特的身上也不意外。当理清了思路,他很快就建议道。   不过回答他的,则是一片沉默。   按照对等原则,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能够和美国的外交部长通话,即便是和美国总统通上话,也没有资格商议这样的事。   即便是范龙佩本人,恐怕也没有这个资格。除非他得到了全部欧洲国家的授权,这样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和美国方面进行交涉。   很快,众人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当下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离席开始去寻找电话,他们需要尽快地获得国内的授权。   十五分钟后,最后一名外长级别的人也回到了房间,朝着翘首以盼的范龙佩点了点头,当下众人心头大定,意识到这件事终于成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范龙佩拨通了美国方面的热线。在阐述了利弊之后,范龙佩就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自然,和美国方面的交涉非常顺畅,那名黑人总统不仅愉快地答应了欧洲方面的请求,而且还主动建议双方签订一系列的货币互换协议,包括欧元、英镑等欧洲主要货币,用来支持目前的欧洲,双方在一片你好我好的氛围下结束了电话会谈。   黑人总统目前不可能和欧洲撕破脸皮,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双方虽然在私底下一直是明争暗斗,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足够的友好和平和。   “一个虚伪的家伙!”   范龙佩挂断电话之后,面露恨恨之色。   这样一来,美国方面基本把造成本次危机的责任全部撇清,而且还在有意无意之间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不过现在欧洲诸强可没有心思争这些风头,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德国议会对整个拯救计划的顺利审核通过。   “要不也和华夏方面通一个电话?”   就在众人无所事事等待的时候,意大利的外长莫盖里尼又建议道,“如果和他们甚至是日本一起发表声明,相信远比单一的发表声明更具有威力!”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地对他更加刮目相看,因为先前就是由他来提议和美国联合发表声明,看来除了他的外表外,这个人在国际政治上的能力也是非常强悍。   自然,这样的建议没有人能够拒绝。   得到了充分授权的范龙佩很快就拨通了华夏和东京的热线电话,不出意外的是,双方也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原因无他,他们自己国家的资本市场也在这轮欧债危机当中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第279章 形势反转   7日中午时分,西班牙财政部紧急发表声明,宣称西班牙政府并没有向IMF或者欧盟委员会申请救援的举动。目前西班牙政府财政状况稳定,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处理内部经济问题,并且向投资者支付国债的利息和本金。   欧洲时间7日下午,欧盟委员会、日本央行、美联储纷纷发表声明,虽然内容各不相同,但目的只有一个,即采取积极的措施来应对因为希腊债务危机带来的影响。   首先是日本央行,因为对他们来说欧洲的影响相当有限,所以决策制定的时间也非常迅速。当天BOJ宣布,将在未来一个星期内,向市场注入216亿美元左右的流动性,以应付希腊债务危机对日本金融的影响。   紧接着,美联储连夜发表声明,将在两天后启动和欧洲中央银行、加拿大央行、瑞士央行以及英国央行的临时货币互换机制,以帮助对方缓解国际金融市场流动性的压力。   根据公开的报道,这些临时货币互换的期限为半年左右,金额将视情况而定,预计将高达上千亿美元之多。   这两个消息,加上在布鲁塞尔欧洲首脑峰会的举行,极大地鼓舞了欧洲资本市场的信心,很快各个国家的股市跌幅开始收窄,信心在慢慢地恢复,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会议公布的结果。   而在布鲁塞尔,外交部长、财政部长们则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德国的消息。   好消息终于在晚间传了过来,德国下议院议会的投票结果公布,390名议员通过稳定欧洲货币联盟法案,72人反对,139人弃权。尽管这个法案还需要提交给德国的上议院审判,但可以确定的是,基本上德国已经同意向希腊提供224亿欧元的援助计划。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全世界,包括布鲁塞尔。   紧接着,一场比现在首脑会议更为高级的会议在布鲁塞尔召开,尽管与会者大部分都不能到现场,但这丝毫不影响会议的召开,欧洲绝大多数国家的财政部长通过各种方式参与到这场会议当中。   关于欧元救助机制的最终谈判终于开始了。   在获得欧元区国家议会的同意之后,各国讨论的重点转移到救助机制的本身来。例如永久性救援基金的金额、具体救助金额的数字、ECB在救助机制当中发挥的作用,英国是否需要参与等问题上展开激烈的讨论。   又整整讨论了超过十个小时的时间,欧盟最终才达成了一项历史性的协定。   凌晨时分,他们共同发布了一份声明,宣布欧元区的国家财长们终于达成了一项总额为7500亿欧元的救助机制,用来帮助可能陷入债务危机的欧元区成员国,防止再次出现希腊式的债务危机。   这套史上最庞大的救助机制由三部分资金组成,其中4400亿欧元将由欧元区国家根据相互间协议提供,为期三年,600亿欧元将以欧盟《里斯本条约》相关条款为基础,由欧盟委员会从金融市场上筹集,这部分资金将作为永久性的救援资金。此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提供2500亿欧元。   根据这套机制,如再有欧元区国家陷入债务危机,将可以申请获得资金支持,所附加的条件将参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规定,与希腊类似。   在会后发表的一份声明中,与会财长们承诺,将尽可能地加快步伐削减赤字和推行结构性改革,以实现财政稳固和经济增长。作为最有可能步希腊后尘的欧元区成员国,葡萄牙和西班牙同时承诺,将在今明两年加大力度削减赤字,并会在本月18日向欧盟财长们提交具体措施,以避免形势恶化。   同时,ECB欧洲央行也同时发表声明,宣称将会购买欧元区政府和私人债券,但购买的规模仍然还在商讨当中。   IMF也同时发表声明,最迟在11日第一笔援助希腊的资金将到位,预计将有200亿欧元之多,其中55亿欧元的资金立刻无条件地到了希腊政府的账户当中。未来三年内将共有1100亿欧元的资金发放给希腊。   随着这项机制的公布,市场的信心在瞬间得到了恢复。尽管后续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但集合了欧盟委员会的力量,足以让目前动荡的市场变得稳定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欧洲的主要资本市场都出现了报复性的上涨,而作为避险指标的黄金期货,则连续三天出现了暴跌的情况。   ……   “目前的市场动荡突出表明,必须加强对金融市场的监管,重点是提高金融衍生品市场的透明度和加强对其监管力度,并对信用评级机构发挥的作用进行评估。”   香港,天域基金。   钟石和江山一直在等待着来自欧洲方面的消息,彻夜未眠。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市场上频繁传来的“好消息”,对他们来说则是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此时的江山一边摇着头,一边读着来自欧洲方面的新闻,“呃……这是他们首脑会议发布的声明。相同的内容,法国的总统和德国总理也在两天前说过。而且法国总统今天还说,让金融市场投机者‘付出他们应承担的代价’。”   “他们这是认真的?”   读完之后,江山的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嘲讽地说道,“不止是他们,西班牙的首相也发布了意思差不多的言论。真是好笑,他们认为加强监管就能掩盖他们目前的问题吗?”   “小社会,大政府,一直都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对于这些首脑的言论,钟石同样持嗤之以鼻的态度,虽然他不敢低估这些领导人推动法案实施的决心,但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即便他们的意见能够变成法案再通过,也至少要耗费数年的时间。   “这一下怕是古德曼公司又要成为目标了!”   想了想之后,钟石皱着眉头说道,“这一次堪称是欧洲第二次打赢了保卫战,不过下一次就很难说了。”   “还有下一次?”   江山转过脸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钟石的眼光里充满了震惊,“都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说我们还有下一步后招?”   这一次欧盟委员会的力度可算是前所未有。不仅是欧洲中央银行,就连德国总理都不顾民众的反对,让基民盟的议员们强行通过援助希腊的法案,以至于她在选民当中的民调出现了大幅下跌,很有可能在下一次的选举当中失利。   欧洲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自然是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债务危机的问题,但即便是这样,钟石居然还说“下一次”,这让江山感到相当震惊。   “你不会真以为一次的救助,就能消弭整个市场的忧虑吗?”   钟石同样回盯着江山,无语了半晌,这才轻笑一声,缓缓说道,“看着吧,这个最多只能算是短期吗啡效应。等相关的刺激过后,市场的基本面依然得不到任何的改善,到时候行情还会继续低迷下去的。”   江山无语了。   对钟石的这个说法,他自然也想到过。但是他笃信依靠政府的力量,能够力挽狂澜。在这一点上他和钟石截然相反,钟石认为即便是政府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但经济的基本面得不到改善,最终情况还是终将走向麻烦的境地。   当然,这是两种不同的观点,谁也不可能说服得了谁。   “天呐,你看,事情发生了转变!”   对于这种争辩,双方都没有继续下去,毕竟这不是一个有绝对标准的问题。只要双方的目标一致,怎么去做都不是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江山眼睛的余光扫过屏幕,一则消息让他顿时感到格外惊讶,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呃……发生了什么?”   钟石眉头一皱,快走了两步,朝着电脑看去,还没读两句,脸上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穆迪董事总经理阿历克斯·卡特尔多在今天表示,意大利银行系统尽管存在许多弱点和缺陷,但仍然保持了相当多的优势。”   “意大利的银行体系目前并没有承受巨大压力。穆迪昨天发表的报告并不能全部解释目前意大利银行体系的情况,他为这份报告的不严谨向意大利政府和投资者道歉。”   “同时,阿历克斯·卡特尔多也表示,尽管目前情况仍然乐观,但穆迪将继续密切关注意大利的经济和其银行体系承压情况,并且及时、准确地向外界公布,让投资者更好地了解意大利国内的经济情况。”   “他们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对于国际评级机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其报告的权威性,而在前几天,穆迪刚刚宣布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的银行体系处于巨大的风险当中。现在他们却又跳出来,自己打自己的脸,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会极大地损害到他们的信誉。   对此,江山不能够理解。   “或许他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和江山考虑的完全不同,钟石瞬间就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针见血地说道,“在经历了评级机构频繁的挑衅之后,欧洲很难不对这些搅动市场的家伙做出一点回应。或许是穆迪方面收到了相关的信息,所以才不顾损害自己的信誉,也要在第一时间示好!”   “如果……”   听到钟石的话,江山的心中就是一紧。到目前为止,评级机构几乎是导致债务危机的不二利器,如果欧洲将矛头对着他们的话,那么想要继续做空欧洲恐怕就难了。   钟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   半个月后,欧洲的媒体开始大肆批判美国的评级机构,包括标普、惠誉和穆迪都成为他们抨击的对象,这是在为政策热身。   很快,欧洲官方就站出来表态。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公开宣称:特别希望能在欧洲央行大楼旁边建立起欧洲自己的信用评级机构。   紧接着,他的这个说法得到了来自欧盟委员的支持。巴罗佐公开宣布,欧盟正在考虑成立欧洲自己的信用评级机构,用来对抗美国的三大信用评级机构。除了要建立自己的评级制度之外,欧盟委员会还公布了加强对美国信用评级机构进行监管的新方案,力求让他们不敢在欧洲大陆上兴风作浪。   自然,这些举动得到了欧洲绝大多数国家的普遍支持。   真正的反击开始了。 第280章 进攻评级机构   “我们遇到了麻烦!”   这一天,钟石正在看关于欧盟委员会宣布正式调查古德曼公司在欧洲国债市场上互换协议猫腻的时候,接到了来自美国的电话,电话里雷·戴里奥惊慌失措地说道,“美国国会宣布,将对穆迪进行听证调查,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调查。”   “关于什么?”   钟石倏然一惊,赶紧问道,“关于欧洲债务危机?这不可能吧,他们的反应这么快,这就要卸磨杀驴了?”   还好,戴里奥的回答让钟石松了一口气。   “不是欧洲债务危机,而是次级债务危机!”   戴里奥仍然有些惊魂未定,急促地说道,“你也很清楚评级机构的盈利模式,即债券发行方向评级机构付费,来请他们为发行的产品进行评级。在这个过程当中,评级机构很难保证其客观性和准确性。虽然穆迪在过去的这么长时间里并没有做过违背职业操守的事情,但如果对方怀疑的话,很难说清楚他们自身的嫌疑。”   “不是欧洲债务危机就好!”   钟石自然清楚评级机构的盈利模式,这些原本就不是业界的机密,但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被人抛出来当话题,很显然对方是别有用心。不过既然是针对次贷危机,那么钟石就很笃定至少在美国高层,针对欧洲的决心和意志并没有发生变化。   “这是他们在平息欧洲的怒气,而做出的姿态。”钟石耐心地解释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毕竟欧洲如此高调地介入到债务危机当中,美国方面不得不做出一些举动,来安抚一下对方。”   “你是这么想的?”   戴里奥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不久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会不会为了要给欧洲一个交代,美国会勒令穆迪停业?”   “这……”   钟石迟疑了起来,对于拥有三大权威评级机构和无数小型评级机构的美国来说,牺牲掉一个大型评级机构不是不可能的事,即便没有牺牲掉穆迪,而是从它的专业性和权威性上进行相关抹黑的话,对穆迪的杀伤力甚至比停业还要巨大。   “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吗?”   一想到种种可能性,钟石也不淡定起来。   目前评级机构对于钟石等人来说,无异于杀伤力最为强大的战略武器,如果它们当中任何一个机构被整垮,对于进攻欧洲都无异于一个重大的损失。所以即便是猜对了美国政府的意图,钟石也不敢对此置身事外。   “我知道在国会山,有一些议员对这件事持有不同意见!”   戴里奥沉吟了片刻,细想了好半天,这才悠悠地说道,“当然,对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来说,收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或许还有其他路可以走!”   “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到纽约!”   既然有挽回的可能,钟石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当下和戴里奥又商议了半天,就挂断了电话。随即让人安排专机,第二天直飞肯尼迪机场。   ……   “到目前为止,对评级机构意见最大的是来自艾尔·弗兰参议员,来自明尼苏达州。这一次针对穆迪的国会听证,也是由他牵头的。”   在飞往华盛顿的专机上,早就联系好的顶级公关公司贝兰咨询的工作人员围绕着钟石和戴里奥,耐心地说着什么。   刚才那句话是一名金发碧眼的西装男人最先说道,紧接着他递送给钟石和戴里奥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他的履历、政治立场,最近发表的言论、提交的议案以及家庭情况。”   几乎是做到了事无巨细,公关公司在情报搜集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来自明尼苏达州,资深民主党成员,在公平和效率方面严重倾向于效率,是不折不扣的左派。”   另一名褐发男子接着解释道,“在明尼苏达州,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和公信,已经连任了三届参议员。下一步,他可能会参与到角逐州长的竞选当中。当然,这一切都是传闻。”   “在这一轮的金融危机当中,明尼苏达州是全美损失最为严重的几个州之一,公开的损失数据仅次于俄亥俄州和阿拉巴马州。大量房屋被抛弃,失业率上涨,流浪人口数量不停地增加,州政府在保证公民的开支上激增,同时房屋价格下跌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由他跳出来针对评级机构和华尔街,就不足为奇了。”   他在说话的同时,也递送给钟石和戴里奥一份文件。钟石略微翻了一下,发现里面都是关于明尼苏达州的经济数据,以及最近的民意调查。   “他是打算捞取政治资本?”   听了两人的回答,钟石渐渐明白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对症下药了。   “可以这么说!”   第三名游说团队的成员开口道,这是一名有着黑色头发,戴着眼镜,面容姣好的女郎,只不过此刻她脸上冷冰冰,没有丝毫的表情流露,这未免让人有些扫兴。若是在平时,钟石或许还会多看两眼,但此时他却一点都没有朝着男女方面去想,只是认真地听着对方解释,“但是也并不完全准确。这名议员先生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地产贷款公司,在这一次危机当中,折价公司遭受了严重的危机,甚至一度走到破产的边缘,虽然现在缓过气来,但业绩一直都不算好。或许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使得这位议员异常仇恨来自华尔街的大资本。”   “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戴里奥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种将自己的恩怨带进到正职工作当中,是最为难缠的一类人。我现在真是头疼了,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他懊恼地一拍脑门,满脸的沮丧。想来在此之前,他有过类似的经历。   “所以你们给出的对策是?”   钟石倒是并不慌乱,目光灼灼地盯着三人看,“如果要解决目前穆迪遇到的麻烦,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   两男一女对视了片刻,均是朝着钟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是这样的!”   那名女子眼见着钟石皱起了眉头,赶紧解释道,“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一次艾尔·弗兰是下定了决心,想要给评级机构一个深刻的教训。在此之前,穆迪公司已经请了不下于我们的顶级公关团队,开出价格不菲的价码,但是不出意外地被艾尔·弗兰拒绝了。对此他还放出话来,如果再有类似的行为,他就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对于游说集团和国会山的交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双方都代表着一部分人或者阶层的利益。美国在本质上是一个交易的社会,除了一些原则性的东西,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用来谈判的。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华盛顿才有这庞大游说集团的存在。   当然,在明面上游说是一回事,暗地里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想必穆迪方面动了这方面的脑筋,这才导致了游说的失败。   “穆迪方面自然不敢再有任何逾规的举动,他们转而向另外几名议员进行游说,据说有一定的进展。但整个法案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艾尔·弗兰的手中,所以即便是打通某些关节,恐怕也很难过得了最后一关。”   那名女子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但是从她的语气当中,钟石隐约地听出了一丝无奈。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一面再说吧!”   眼见着公关团队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钟石叹了一口气,双手抱肘冷笑着说道。   对于钟石这一举动,三人均是一愣,随即又对视了片刻,都从对方的眼中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新雇主似乎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家伙,似乎并没有对目前的困局感到任何困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倒是很喜欢和这样的雇主一起做事,因为如果顺利地解决了这一次危机,也可以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艾尔·弗兰议员已经在办公室内等你们了!”   国会山,参议院,一名面色肃穆、秘书模样的人对五人点了点头,又查了片刻预约表单后,这才将三人领到了一间不大的会议室。   这间办公室非常简陋,在办公室的一侧,书架上摆满着如山的法典,其中不少书当中露出了书签,很显然这些书并不只是摆设。房间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上面是议员先生需要处理的文件,在办公桌的正对面,摆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的会客沙发,地上甚至连一张地毯都没有。   很难相信,这就是一个国会议员的办公室。   “有点意思!”   望着办公桌后面墙壁上,摆放着林肯总统的巨大画像,钟石的嘴边忍不住流出了一丝笑意,“这名议员先生可是有大抱负啊!”   看到钟石若有若无的笑意,三名公关人员均是一愣,盯着林肯总统的画像看了半天,还是没有领会到钟石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们是?”   五人在办公室内没有等多久,艾尔·弗兰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腋下还夹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这是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人,头发已经半白,脸上有了明显的沟壑,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那种特别名贵或者考究的品牌,不过因为身居高位,即便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动作,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自然而然地向着其他几位散发而出。   “我们是贝兰咨询的工作人员!”   贝兰咨询的那名女子赶紧解释道,“我是丽莎,这位是迈克尔,那位是哈恩,我们在一个星期之前已经预订和议员先生你见面!”   “我知道了!”   走到办公桌前,艾尔·弗兰自顾自地坐下,就将头埋进了文件当中,连丽莎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没有抬头,而是直接地问道,“另外两位呢?”   “这位是雷·戴里奥,桥水联合基金的创始人!”   丽莎没有丝毫的不愠,赶紧接着解释道,“另外一位是钟石先生,来自香港的天域基金!”   “哇,哇,来自华尔街的大人物!”   艾尔·弗兰这才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钟石和戴里奥一眼,略显夸张地说道,但是眼中却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也没有起身握手的意思,而是直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时间有限!”   “是这样的……”   丽莎赶紧说道,不过下一刻,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艾尔·弗兰看了看手表,直接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抱歉,我今天还有个会议,你们下次再预约吧!”   说完,他直接甩门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五人。 第281章 穆迪听证会   “艾尔先生……”   丽莎心中大急,追着艾尔·弗兰直到门口,不过在对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她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任由对方扬长而去。   一个国会议员,绝不是丽莎这样的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哎,竟然连会谈的机会都没有!”   戴里奥自嘲地笑了笑,向钟石抱怨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敢如此托大!”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攥着双手,拳头微微发颤,关节处泛白,很显然戴里奥心中极为愤怒。   说来也是,地位如同戴里奥这般,随便到一个地方都是绝对的座上宾,就连在州长、副总统面前戴里奥都能够谈笑风生,但今天却在一个议员面前碰了闭门羹,这自然让戴里奥感到了一种深刻的羞辱。   “放松点,我的朋友!”   钟石倒不像戴里奥这般愤怒,尽管他也是相当意外,尽管早就预料到此行会相当不顺利,但是对方冷漠的态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即便是这样,钟石也不认为整件事情就没有了继续周旋下去的可能。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应该走一趟明尼苏达州,实地考察一下,看看那里的情况了。”   钟石一边安慰着戴里奥,一边心中叹着气,看来这一次要使这位议员改变初衷,恐怕要付出一笔不菲的代价。   看到钟石这班人,贝兰咨询的三人互望了一眼,均是感到莫名其妙,弄不清楚钟石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钟石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   “下一位证人,是前任美国财政部部长,亨利·保尔森先生。”   两个星期后的国会听证会上,坐在中间位置的艾尔·弗兰,作为调查委员会的主席,正铿锵有力地对着众人说道。   这一次是美国议会、司法部、SEC和某些州政府联合举行的国会听证会,意在调查评级机构在金融危机当中所发挥的作用,并为是否进行下一步指控和调查做相关准备。   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听证厅涌进来足足两三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媒体。追逐华尔街的动向一直都是媒体最乐意干的事,而这一次针对金融链条上最顶端评级机构的行为,更是吸引了绝大多数媒体的眼球。   听审委员会共有七名成员,其中五名是国会议员,一名是SEC方面的代表,另外一名是来自纽约州的检察官。他们坐在最前方高高在上的座椅上,在他们对面的一排位置,是预留给被临询的证人们。   在他们的四周,一部分的席位是预留给旁听的人群和记者们。   需要说明的是,国会听证会并不是法律庭审,而是一场向国会议员们说明情况的特殊会议。即国会议员有什么不理解的,又或者对什么情况感到迷惑,就有权利召集相关人员进行听证。简单来说,这种听证会是一场向国家、政府解释所作所为的会议。   在铺天盖地的镁光灯下,亨利·保尔森在律师的陪同下出场。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手摁着《圣经》发完誓,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新总统上台之后,亨利·保尔森已经不再是美国财政部长,他的位置被原来的美联储副主席、纽约联储银行行长本·盖特纳所取代。   不过作为在危机当中曾经力挽狂澜的前任财政部长,很多危机当中的细节东西还需要他来作证,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国会听证会需要他出席的原因。   “保尔森先生,说说在金融危机时期评级机构发挥的影响和作用?”   亨利·保尔森刚一坐下,艾尔·弗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在三年前的次贷危机期间,随着大量房屋抵押贷款的崩盘,以穆迪、标普和惠誉为代表的评级机构,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因为事关自身,标普、穆迪和惠誉也派人参与到国会听证会当中,此时的他们正在和钟石、戴里奥等人坐在下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一切。   “是,主席先生!”   保尔森先是小声地和他的律师商议了半天,随后才恭敬地回答道,“在次贷危机发生期间,很多原先被评为AAA级别的债券,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垃圾级别,信用的突然下调导致了价格的崩盘,继而扩散到各个方面,以至于后来我不得不动用巨额的资金来拯救整个金融市场。”   “那么你认为评级机构下调这些债券等级的理由呢?”   艾尔·弗兰如获至宝,继续追问道,“依照你的经验和判断,你认为他们是故意为之,还是客观事实导致了这种行为的发生?”   他在这里给对方设置了一个陷阱,如果回答前者即坐实了评级机构在其中操控的事实,而如果回答后者的话,那更是说明这些债券原本就是垃圾级别,在评级机构的“照顾”下变成了优质债券,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有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他设置了陷阱,但保尔森又岂是容易上当的人?只见他淡淡地回答道:“我并不了解评级机构的评级方法和模型,因此我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承认的是,在次贷危机的过程当中,评级机构的确起到了相当大的负面作用。”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对方打发了。   艾尔·弗兰自然是相当失望,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沮丧当中解脱出来,继续追问道:“你是说评级机构也是本次金融危机的元凶之一?”   “元凶我不知道,责任这方面是多样性的,某些人性的贪婪也包括在内。”   亨利·保尔森依然不为所动,接着推脱道,“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评级机构也是本次金融危机形成的原因之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连续两次,艾尔·弗兰都没有从保尔森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这让他意识到对方是不可能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接下来他又草草地问了几句,就让保尔森先退下了。   “这一次他们没辙了!”   穆迪方面的人眉开眼笑,低声对身旁的钟石说道,“这家伙要黔驴技穷了!”   这一次穆迪方面来的人叫迪恩·本特纳,穆迪公司公关部的董事总经理,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有着一头褐发短发,是个十足的公关高手。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钟石依然盯着台上,口中小声地解释道,“既然经历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他们肯定不会是这么一点证人的,后面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上台作证。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松警惕。”   “是吗?”   迪恩·本特纳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却是对钟石的说法不以为然,不过下一刻当他听到证人名字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下一位证人,有请埃里克·克辛斯基先生!”   艾尔·弗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怎么了?”   当听到埃里克·克辛斯基的名字之后,钟石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身旁的迪恩·本特纳坐立不安起来,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一个前同事!”   迪恩·本特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镇定地对钟石说道。说完这些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索性闭口不再说什么。   看了看对方的反应,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台上。   埃里克·克辛斯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脸色苍白,举止拘谨,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到这种场合,所以略显紧张,不住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发誓等程序走完之后,艾尔·弗兰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地看了钟石这边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请问证人姓名?”   “埃里克·克辛斯基!”   埃里克·克辛斯基慌忙回答道,随即又自作主张地补充了一句,“我是波兰移民的后代,所以名字有一点……奇怪。”   “听说证人曾经在穆迪,也就是评级机构里工作过,是不是?”   艾尔·弗兰紧接着问道,“可以描述一下你在那里工作的时间和职责吗?”   “是,是,是!”   埃里克·克辛斯基点头如捣蒜,“我是在2006年进入穆迪工作,担任次级贷款抵押衍生债券部门评级的负责人,在2010年离职,一共工作了四年之多。”   “这么说,你对穆迪内部评级次级贷款债券的方法非常熟悉了?”   克辛斯基的话引起了听众席一阵喧哗,以至于艾尔·弗兰不得不动用法槌,敲打了数下警告众人之后,他才继续追问道,“或者说,对于发生在你们部门的次级贷款衍生债券,如何评级,在何种情况下调低级别,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们都清楚了?”   “是的,主席先生!”   克辛斯基搓着双手,依然拘谨地说道。   “那么你来告诉我,又或者说告诉大家,在金融危机当中,评级机构或者说穆迪,在对这些债券评级的过程当中,有没有明显违法又或者是违背职业道德的行为发生?”   “这不止是穆迪的错,也是整个评级机构的错!”   渐渐地,埃里克·克辛斯基放松了下来,对着话筒开始流利地阐述道,“在我看来,这不止是穆迪的错,也是整个评级机构的错!”   这一句话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艾尔·弗兰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来,他认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眼看着身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迪恩·本特纳,钟石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愤世嫉俗的家伙!”   迪恩·本特纳细想了半晌,最终用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对方,“你也清楚,为了和标普、惠誉争夺市场,我们需要对市场份额进行竞争。”   “而他……”   指着埃里克·克辛斯基,迪恩·本特纳不屑地说道,“是一个老牌的家伙,宁愿坚持更为保守的评级机构,因此流失了市场的份额,也不愿意对评级的方法进行改进。所以才被解雇的。”   “这么说……”   钟石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埃里克·克辛斯基,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不会说出什么危害的话来吧?”   “不!”   迪恩·本特纳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他不止会说出危害穆迪的话,还会说出危害标普、惠誉的话来。因为他的目标不是针对穆迪,而是整个评级体系。” 第282章 拯救穆迪(一)   “评级机构的原则应该是建立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而不是对市场份额的激励机制上。”   果不其然,埃里克·克辛斯基一开口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整个评级制度,“机构将他们的资产打包到评级机构,采用缴纳一部分费用的方式来进行信用等级的评级,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就是错误的,是一种错位的激励方式。”   “很显然,这种重视数量不重视质量,重视短期利益而不重视长期利益的行为,或许在投行当中盛行,但是对于具有权威性、影响整个市场的评级机构来说并不合适。在穆迪方面,这种动机表现在对市场份额的追逐上。”   “我必须承认的是,正是因为我坚持更为保守和稳妥的评级方法,使得穆迪在次级贷款衍生债务市场竞争不过另外两家,从而导致业绩大跌后被解雇的。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不能理解。我认为,正是这种企业文化,导致评级机构在金融危机当中成为了最重要的帮凶。”   “不止是穆迪,就连标普、惠誉等机构,据我所知都奉行着同样的做法。所以我认为在整个华尔街的评级机构,企业文化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对利益和市场份额的追逐,使得它们很难保持客观中立的立场,从而导致大量以次充好的债券流入到本不该属于它们的市场,使得市场上充斥着原本不应该有的风险。”   “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埃里克·克辛斯基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话,最后长出一口气,淡定地喝了一大口水,慢慢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相机的快门声在咔嚓咔嚓地作响。   “……”   艾尔·弗兰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埃里克·克辛斯基这么一说,虽然让艾尔·弗兰达到了部分目的,但是他的牵扯面太广,已经关系到整个美国评级机构的基础,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艾尔·弗兰再有决心,也不可能继续调查下去。   原本他只想扳动穆迪这一根分支,但现在埃里克·克辛斯基所要做的却是砍倒美国评级机构这棵大树,这远非他所希望的。   但是看到对方如此配合,艾尔·弗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好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对方的态度表示赞许。   但是他在心中,却是在大骂对方愚不可及。   挥退了埃里克·克辛斯基之后,艾尔·弗兰和其他几名委员会成员窃窃私语了半天,再抬头朝着下面看去,正好捕捉到了钟石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平心而论,钟石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对埃里克·克辛斯基这番言论有些不屑,但落到艾尔·弗兰眼中,却变成对他的嘲讽。   一个国会议员的骄傲,又岂能是任由一个华尔街的资本家所能嘲弄的。当即艾尔·弗兰冷哼一声,盯着钟石缓缓说道:“传下一位证人!”   “还有证人?”   迪恩·本特纳先是一愣,随即又自我安慰道,“整场听证会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既然议员先生不死心,那就再添加一个笑话吧。”   不过钟石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很清楚越是杀手锏的东西,越要在最后使出来。艾尔·弗兰在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而他还继续坚持做下去,那么想来最后的东西肯定有一定的威慑力和杀伤力。   很快,一名畏首畏尾的年轻人就走了出来。当他一出现的时候,满堂的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对准了他,铺天盖地的快门声和镁光灯顿时围绕住他。这让他顿时就是一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血。   好不容易走过围绕的媒体后,这名年轻人在律师的陪同下磕磕巴巴地发完誓,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证人姓名?”   艾尔·弗兰看了看这人的架势,心中又是一阵叹气,暗想自己的团队都找来些什么人,根本上不了台面。这样的人即便是上了法庭,也会因为现在的表现而在陪审团面前失分的。   听到对面的声音,这名年轻人的屁股下顿时像装了弹簧一样,飞快地跳了起来。不过下一刻在律师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不需要站着回答问题,但是又不好意思重新坐下来,怯生生地看着对面,直到艾尔·弗兰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之后,他才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自然,对于他的表现,艾尔·弗兰更加不满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重新问道:“证人姓名?”   “理查德·米查克!”   年轻人缩着脑袋,小心地朝着四周看了半晌,在艾尔·弗兰失去耐心之前,才确定对方问的是他,当下小声地回答道。   “证人曾经在评级机构穆迪里工作过?”   艾尔·弗兰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得必须忍住心中的怒气,故作平静地问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有!”   理查德·米查克像挤牙膏一般,艾尔·弗兰说一点,他就回答一点,完全没有自我坦白的意向。   “那么请问供职什么部门?”   一丝红晕从艾尔·弗兰的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他长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心中的郁闷和烦躁,这才继续问道:“还有具体工作的职责和任务,都有哪些?”   或许是意识到对方语气不善,理查德·米查克终于有了一丝觉悟,大段地回答道:“我曾经在穆迪公司工作过。从2002年到2009年,共7年的时间。期间曾经做过初级分析师、高级分析师、副总裁。到我离职时,最后的职务是结构性产品和衍生品部门的高级副总裁。”   眼见着对方终于开窍了,艾尔·弗兰长出一口气,知道整场听证会终于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当下心中大定,反而不着急继续盘问,而是想着怎么从这人的口中套出更多的东西来。   “这个人也是你们穆迪的?”   对于接二连三地出现穆迪前员工,钟石也颇感到意外,禁不住向迪恩·本特纳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净出叛徒?”   “……”   钟石的这个问题,让迪恩·本特纳感到非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看到他这幅模样,钟石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又问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些什么?”   “很多!”   迪恩·本特纳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地说道,“按照他刚才所说的,这家伙应该是在要害部门。很多内幕都绕不开他,所以如果他真的要开口的话,恐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钟石已经明白了。   当下钟石脸色一沉,心中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证人,你在穆迪工作期间,有没有遇到过你认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艾尔·弗兰终于想好怎么盘问了,当下单刀直入道,“这么说,不管是违背你自身意愿的,还是你自愿的,有没有在穆迪期间做过你认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   “……”   在和律师窃窃私语了半晌之后,理查德·米查克终于开口道,“有!”   自然,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全场的轩然大波。人们不顾会场的纪律,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而摄像机和照相机又疯狂地开动起来,朝着理查德·米查克铺天盖地般地袭击过来。   他的这句话,几乎是能够决定穆迪的命运,也是记者们等候已久的大新闻,因此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艾尔·弗兰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具体是什么情况,请证人给予详细的解释!”   他猛然挥舞了两下法槌,制止了会场的喧哗后,就趁热打铁地说道,“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是,主席先生!”   在得到律师免罪的担保之后,理查德·米查克似乎也豁出去了,当下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工作的职责是对投行和银行发行的结构性和衍生品进行评级,所用的方法是穆迪内部的评估模型。具体原理我就不说了,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模型。”   “曾经有好几次,在一些客户将他们的产品送过来评估的时候,按照这套模型评估出来的等级是AA级,但最终贩售出去的时候,却是AAA级别,即最高级别,这种事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奇怪。”   “你既然察觉到其中的问题,那么你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吗?”   艾尔·弗兰此时心中近乎狂喜,终于让他抓到了穆迪的把柄,当即他顺着对方的话头继续问下去,“你也应该清楚,这不符合职业道德吧?”   “是的,主席先生!”   理查德·米查克顿了顿,继续回答道,“在发现问题之后,我就第一时间向我的上级进行了汇报。但是很奇怪的是,在此之后,关于这些客户的产品评估,我就被排除在外了。直到我离职,这种情况都没有得到改善。”   “你的意思是……”   艾尔·弗兰心中几乎要对理查德·米查克鼓起掌来,他勉强压下全身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的狂喜,故作镇定地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内幕交易,又或者是超乎职业道德的逾规行为?”   “我没有这么说过!”   又和律师窃窃私语了半晌,理查德·米查克最终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不过随后他又补充道,“根据我个人的猜测,私底下可能会发生某些事情,否则他们就不会瞒着我这个负责人了。”   “好!好!好!”   艾尔·弗兰连续喊了三声好,不顾失态地继续问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所说的这些客户,都有哪些机构?”   “古德曼公司、瑞士银行和美林证券!”   对于这个问题,理查德·米查克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随后他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不叫美林证券了,而是美国美林集团。”   “你可以下去了!”   他的回答,让艾尔·弗兰感到非常满意,满意到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欢呼雀跃的,终于让他抓住了穆迪的把柄。如果不是在严肃的大厅里,恐怕他都要欢呼雀跃起来了。   “这下糟了!”   当理查德·米查克开始娓娓道来的时候,迪恩·本特纳就开始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等对方说到最后,他全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甚至连坐着都成了问题。   “放松点!”   看到他这副模样,钟石忍不住轻轻地拍了对方一下,安慰道,“不要着急,事情还远没有到最后呢!”   说来也是奇怪,也不知道钟石手上有什么魔力,只是这么轻轻地一拍,迪恩·本特纳的身体顿时镇定了下来。 第283章 拯救穆迪(二)   “我们该怎么办?”   听证会结束后,古德曼公司、瑞银和美国美林的人就紧急派人前往华盛顿,商讨下一步应对的策略。   对于被无缘无故牵扯进去,他们也是感到非常莫名其妙。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除了懊恼之外,他们除了紧急跟进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对于如何处理这件事,三家公司的高层表现出惊人的一致,即整件事将由穆迪公司方面的公关团队牵头,作为整个团队核心的钟石自然成为了本次危机公关处理的不二人选。   现在四家公司捆绑在同一条船上。   不对,除了上述的公司之外,还有标普和惠誉两家公司,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当众人在穆迪位于华盛顿的分部聚齐的时候,没有一分钟的停顿,会议立刻就进入了热烈的讨论阶段。   首先发问的是古德曼公司的公关代表,一个剪着板寸发型的年轻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钟石,气势汹汹地问道。   对于古德曼公司,即便没有证人作证,他们在次级贷款问题上的麻烦也是一大堆。即便今天不爆发,也会在未来的某天爆发。迫在眉睫的事情,使得他们如坐针毡,对钟石说话也不怎么客气起来。   “办法总会有的!”   钟石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就不悦地转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   那名年轻人顿时勃然大怒,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目光一扫,却看到在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白痴一般,他顿时将心中的不满强自压了下来。   再稍一细想,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质疑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是古德曼公司的董事会主席都要平等对待的存在,自己居然敢在他面前放肆,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幸好对方只是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要是对方真的较真起来,直接把他赶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职务是否能保住都两说了。   一想到这里,这名年轻人的脊背上顿时渗出层层冷汗,再不敢有任何放肆的举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对于这名年轻人的逾规,钟石倒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才没有功夫一个个计较呢!   “艾尔·弗兰有意竞选明尼苏达州的州长,这个消息可靠吗?”   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古德曼公司的代表后,钟石转头对丽莎说道,“我需要知道的是,他在公开或者私下场合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而不是你们推测出来的结果。”   “是真的!”   丽莎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自从他开始针对评级机构以来,我们就对他做过详尽的调查。类似的话,不管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他都说过不止一次。”   “这样就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钟石表情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用手指点了点来自古德曼、瑞银和美林美银的代表问道,“你们处理这件事的权限有多大?”   如果对方只是无名小辈,钟石就没有必要对他们讲一些秘密,但如果对方得到充分的授权,那就可以畅所欲言。所以在此之前,钟石需要问清楚。   “这……”   瑞银方面派出的是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美女,有着姣好的面容和魔鬼的身材。不过她一头齐耳的短发却在告诉众人,这个人光从外表上看,就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个华尔街典型的精明干练的职业女性,在某些方面丝毫不逊于男人。   眼见着钟石问向她,这名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在来之前,董事会的意思是先打探一下这边的情况,等我汇报之后他们再做相关的决定!”   “你可以出去了!”   连一分钟的犹豫都没有,钟石直接指向门外,“你要不退出这个讨论,要不去获取一定的授权,否则这个会议已经不适合你参与了。”   没有留一丝情面,也不存在什么怜香惜玉,钟石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代表瑞银的那名美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钟石坚决的表情之后,她很识趣地将话又咽了下来。朝着钟石微微地点了点头,她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就快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另外两人心中均是一凛,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这才意识到真正的钟石有着怎么样的气势和威望。在心中大为惊骇的情况下,他们均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得到了授权。   “好,整个计划是这样的!”   见两人均得到了授权后,钟石眨了眨眼,随即说出一番让在场众人大为震撼的话来,“既然他想当州长,那么我们就推他进入州长的宝座!”   “什么?”   “这不可能!”   “先生,你知道贿选可是违法的,我们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一时间,众人脸色大变,纷纷出声劝阻道。   在他们看来,钟石打算将艾尔·弗兰推上州长宝座的行为,肯定是通过金钱来收买某些选票,即俗称的贿选。   但贿选不止在美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违法的。而在美国,一旦被查出贿选,将会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不止候选人会身败名裂,就连相应行贿的人都要被追究相关责任。   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阻止钟石这个“疯狂”的念头。   “放松点,女士们,先生们!”   钟石面色如常,双手虚压道,“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不会去做、也不会怂恿你们去做违法的事情。”   听到他的回答,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着,计划是这样的!”   眼见着众人镇定下来,钟石这才淡淡地说道,“我需要一笔资本,来整合明尼苏达州的地产市场。当然,并不是收购全部的房贷公司。而是建立一个新的、注册资金较为庞大的公司,来扶植明尼苏达州的地产市场。简单来说,就是对明尼苏达州的地产市场进行一个大规模的整合。”   “这……”   听了钟石的计划,其他人陷入到一片沉默当中。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就单单是钟石所说的这个计划,不管是否能够成行,所需要的资金都将是个天文数字。   如果只是单纯地和SEC方面达成和解协议,所花费的费用恐怕也不过是一笔不菲的资金。但如果真的按照钟石所为,那么想要花费的资金极有可能超过和解所需要的数字,这期间的得失让他们开始犹豫起来。   即便是在座的每家平分一部分数字,想来最终落到每家公司头上也会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一想到这里,众人自然是犹豫了起来。   而且整个计划最终是否能够顺利实行达到目标还两说呢!   扫视了一番,钟石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当下又接着说道:“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将支持另外的候选人。我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   一个问题解决了,至少在众人看来,这个可能惠及到整个明尼苏达州的项目,没有任何一个州长候选人会拒绝的。   但是接下来还有问题,即投入这么大的资金到底值得不值得。   “预计资金在5亿美元左右,天域基金方面愿意投入至少3亿美元,其余的份额由你们四家来解决,按照出资的规模进行股权上的分配。”   钟石接着说道,“除了在资金上的支持,还有你们资源、专业管理人士上的投入。我们的目标是,占据明尼苏达州房贷市场10%左右的份额,这样可以影响到至少五万人口的人口就业问题。”   “再加上相关产业,预计可以影响到七万到十万人口的生计!”   就在说话的空当,钟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直接甩到会议桌上,淡淡地说道,“这是完全版本的计划书,所有的数据都在这里。我想,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这份计划书的,尤其是一个州长候选人。”   听到投入的资金并不算多之后,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心头也感到沉甸甸的。   对视了一眼之后,古德曼公司和美国美林的代表就带头开始翻阅起计划书来,一时间,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只有沙沙翻动纸张的声音。   “对了,告诉你们的头!”   好整以暇的钟石不顾会议室墙壁上贴着的禁烟标志,大大咧咧地点燃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之后,眯着双眼对他们说道,“这不止是一次收买的机会,也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要知道现在美国房地产市场复苏,正是进入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   正在翻阅文件的两人手指不约而同地就是一停滞,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释然。   传说中的金融巨子,即便是在做着收买对方的勾当,也不愿意做蚀本的生意。   “我原则上同意!”   没多久,古德曼公司的代表就抬起头来,爽快地对钟石说道,“不过这件事还需要董事会的审批,我需要将这件事上报。”   “我也是!”   美国美林的代表也附和着说道,“不过我个人对这份方案非常乐观!”   “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是他们自己傻!”   钟石连头都没有抬,自顾自地吐着烟圈,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不过即便是这样,国会这边没问题,你们还要面对SEC和州检察院的指控。但是毕竟少了一个麻烦,又能够赚钱,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对于华尔街的那些老家伙,钟石在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不过现在大家在一条船上,这点看法自然不会成为双方合作的障碍,双方对这一点非常明白。   毕竟,还有欧洲这么大的一个蛋糕等着他们去瓜分呢!   “我回来了!”   就在众人达成初步协议的时候,瑞银的那名女代表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已经得到了董事会的授权,有一定资金的权限处理这件事情。”   “你来迟了!”   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钟石不无邪恶地想着某个画面,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我们已经完事了!”   自然,最后瑞银也参与到了其中,毕竟对方也是一个大金主,钟石不可能抛下这样的队友。 第284章 拯救穆迪(三)   “这份文件你觉得怎么样?”   又一次预约之后,艾尔·弗兰终于没有再次给钟石等人闭门羹吃,而是笑脸盈盈地欢迎众人的到来,热情洋溢的面庞让众人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仿佛几天前冷对他们的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艾尔·弗兰,几乎是做到了胜券在握,自然不会再摆这点门面功夫给众人脸色看。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钟石就将一份指节厚的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艾尔·弗兰的面前。   艾尔·弗兰并没有立刻打开,反而是轻轻地摩挲着塑料封面,半晌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钟先生是世界知名的金融家,不知道你对次贷危机怎么看?”   “怎么看?”   钟石掏出烟盒,朝着对方晃了晃,在对方拒绝之后,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悠悠地吸了口后,这才说道,“他们都是骗子,一群过于贪婪的人。”   “……”   对于钟石这个回答,艾尔·弗兰显得相当意外,张大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半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他认为钟石就算不是典型的华尔街人,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但钟石这么泾渭分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止是他,就连丽莎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石。   不过能做到国会议员的位置,艾尔·弗兰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浑浊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并试探着问道:“钟先生,你不是为了取悦我,逗我开心才说这些话的吧?”   说完之后,他晃了晃脑袋,拿着手指点了点钟石,又笑着说道:“真是太意外了。”   “我敢对宪法说谎?”   钟石立即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在一个美利坚合众国的国会议员面前,我可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   因为国会是美国负责制定和修订法律的地方,钟石在这里用美国的宪法代表对方,既高捧对方一头,又表达自己的郑重之心。   毕竟对在场的任何人而言,美国的宪法在他们心目中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圣地位。   “你这么说,可真是让我费解了!”   艾尔·弗兰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神色,“钟先生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是骗子,是贪婪的家伙?”   “这很简单!”   钟石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耐心地解释道,“其实整个次级房屋贷款债券,其基础是建立在美国的房价一直上涨的基础上。但不管是谁都很清楚,房屋价格一直上涨根本就不可能。你清楚,我清楚,连华尔街的那些人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既然知道迟早要崩盘,那么华尔街还前赴后继地挤入到这个市场里,不是贪婪是什么?”   伴随着嘲讽的笑容,钟石继续说道,“这就像是一个庞氏骗局,参与的人自己心中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接盘者,相反还大肆鼓动别人也进来。能干出这种骗人又骗自己行为的人,不是骗子是什么?”   “妙啊妙!”   艾尔·弗兰拍着手掌大笑道,“真是没有想到,那些华尔街高高在上的人物,在钟先生眼中居然是如此的不堪。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贪婪的骗子,真是太有趣了。”   “不过,我还想知道的是,钟先生你认为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下一刻,艾尔·弗兰话锋一转,就将矛头对准了钟石,意味深长地问道,“或者说在你内心深处,你定位自己是个不那么贪婪的骗子,还是和他们有根本性区别的人?”   在钟石和华尔街撇清关系的时候,艾尔·弗兰心中的警惕更深了,毕竟如果钟石这般看不起华尔街的话,断然没有为他们效力的道理。   而现在钟石自己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穆迪的那件事,对于这一点艾尔·弗兰自始至终都有着清醒的认识。   “我是救世主!”   钟石再一次语出惊人,直接将所有人雷得里嫩外焦,半晌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怎么了?”   望着左右无语的众人,钟石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对于我来说,是这个世界正常金融秩序的维护者。呃……我对自己是这么定位的。既然华尔街如此贪得无厌,我自然要出手,责无旁贷地消灭掉他们这种贪得无厌。”   “这么说,钟先生是在和华尔街作对?”   艾尔·弗兰很敏锐地就察觉到钟石话里的意思,飞快地问了一句,随后看了看钟石身边的贝兰咨询的人员,又意味深长地添加了一句,“又或者说,曾经和华尔街作对过?”   “可以这么说!”   钟石没有丝毫的犹豫,爽快地承认了,“在次贷危机期间,我曾经做空过雷门兄弟、贝尔斯通、美林证券、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华尔街的五大投行,我一个都没有落下。”   “什么?”   纵然贵为国会议员,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艾尔·弗兰还是倒吸一口冷气。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也很清楚做空是什么意思。眼见着钟石如此坦荡荡地将这些事说出来,他心底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对于钟石做空五大投行的消息,丽莎等人也是第一次听说,此刻他们的眼中和艾尔·弗兰一样,同样充满了迷惑和不解。不过碍于场合和地位,他们只能永远地将这些疑问深埋在心底。   “与其说我和华尔街作对,不如说我在和人性作对!”   不顾众人的震撼,钟石继续说道,“《圣经》里说人有七宗罪,贪婪就是其中之一,我是在和市场的贪婪作对。正因为这样,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华尔街的那些家伙也知道,所以我们并没有结下仇恨,反而成了利益联盟。”   “真是有趣!”   听了钟石的解释,艾尔·弗兰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先前钟石递送给他的文件上,“可以利用别人的贪婪,就是不知道钟先生你自己,能不能克服自己的贪婪?”   “关于这份文件?”   随着对方的目光,钟石也看向这份文件,大有深意地看了半晌之后,他轻笑着说道,“弗兰先生,你不妨先看看这份文件的内容,再做判断也不迟!”   “好!好!好!”   艾尔·弗兰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样意味深长地回看了钟石一眼,随即翻开文件夹,开始认真地阅读这份文件起来。   虽然这些文件相当厚,但是在前面几页,有一篇笼统性的东西,大致地介绍这些文件的内容。当艾尔·弗兰读完这些东西之后,脸色就涨红了起来。   “我不止擅长利用贪婪来赚钱,也擅长利用贪婪来解决麻烦。”   钟石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深深地埋进烟灰缸,还用力地捻了几下,这才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份计划书还算是能帮到弗兰先生的麻烦吗?”   “哼!”   艾尔·弗兰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猛然站起身来,眯起双眼紧盯着钟石半晌,这才语带不善地说道,“或许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我是你们的麻烦,所以你们想要通过这份文件来解决我这个麻烦。是吗,钟先生?我想这个解释更为合理吧!”   “合理,非常合理!”   这回轮到钟石为对方喝彩了,他一边拍掌一边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弗兰先生,我十分佩服你的想象力,把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归结到阴谋当中。不过你完全想错了,我们并不是在利用你,而是出于商业和利益的考虑。当然,我们一致认为,如果明尼苏达州能够在你的掌管之下,这桩交易会更有意义。”   “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艾尔·弗兰神色复杂地看了钟石一眼,又问道,“但是如果明尼苏达州不在我的掌控之下呢?”   “我们没有想过那种可能性!”   钟石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如果议员先生真的要参选的话,这份议案会给你非常大的帮助,毕竟能够帮助明尼苏达州提供如此多的劳动岗位,相信选民们不会拒绝这份方案的。”   “另外,不要认为我们在和你做交易。我已经说了,这是从商业和利益的角度去考虑的,事实上根据我们监控的数据,包括明尼苏达州在内的全美房地产已经出现了回暖的现象,经过认真考虑后我们决定再次介入到房地产市场,明尼苏达州就是我们的一个试点。”   “这么看来我是不能够拒绝这一份文件了?”   艾尔·弗兰慢慢地坐了下来,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半晌才悠悠说道,“不要把我当傻瓜,说吧,你们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在打压华尔街和登上州长宝座的选择中,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聪明人都会这么选。   “放穆迪一条生路!”   贝兰咨询的人顿时脸露喜色,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这个策略终于奏效了。不过即便是到了最后,整个谈话的节奏依然由钟石在掌控。   “相信议员先生你也很清楚,根据SEC的‘全国公认统计评级组织’的标准,无论是标普、穆迪还是惠誉都是不无撼动的存在,缺少了这三个组织,整个评级机构的基石就算是崩塌了。另外,在SEC的法律当中,‘全国公认统计评级组织’是可以免于因为传递误导信息或者欺骗投资者的行为而被起诉。即便是穆迪或者标普这样的机构存在着刻意欺骗投资者的行为,他们也不会被起诉。”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宪法第一修正案,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拥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弗兰先生,你不会认为紧咬穆迪就能够挑战美利坚宪法的第一修正案吧?”   钟石的这几句话,直接将艾尔·弗兰最后的一点幻想打碎。   挑战美国宪法的修正案,这基本上是颠覆美国国体的事情,艾尔·弗兰身为国会立法的委员,对美国宪法和宪法修正案的神圣性、不可动摇性有着最深刻的了解。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够挑战哪怕是一条宪法修正案。   事实上艾尔·弗兰也很清楚,即便是能够抓住穆迪的把柄,想要真正地把他们送上法庭,除了旷日持久之外,还存在官司打输的可能。之前他是吞不下这一口气,但现在对方不仅送来了下墙梯,还外增一份天大的厚礼,在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再做其他选择了。   “这件事已经闹得太大了!”   沉吟了许久,艾尔·弗兰才悠悠说道,“想要就这么一下子偃旗息鼓肯定是不可能的,各个方面都难以交代。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在和SEC方面沟通之后,我会给出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可以!”   钟石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朝着对方伸出手来,“合作愉快,议员先生。不,很快就是州长先生了!”   “合作愉快!”   神色复杂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之后,艾尔·弗兰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着头对钟石说了同样的话。 第285章 暗中使招   “这么说,你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安德鲁·克莱恩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不过目光停留在钟石脸上的时间更长一点,“是不是这样?”   曾经和钟石通过电话的总统特别幕僚安德鲁·克莱恩,终于出现在钟石的面前。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相貌平平无奇,但是可能是因为身处白宫的缘故,此人的身上有种慑人的气势,这或许就是权力的威严吧。   面对着安德鲁·克莱恩的突然到访,艾尔·弗兰明显地局促了起来,尽管在机制上白宫并不能影响到国会,甚至一个总统特别幕僚的地位也比不了议员,但在某种程度上安德鲁·克莱恩代表的是美利坚的总统,所以艾尔·弗兰还是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至于钟石,依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除非是那名黑人总统亲自现身,否则单凭一个代表出现在他面前,可引不起他太多的尊重。   “是的!”   艾尔·弗兰忙不迭地点头道,“我们双方的误会,已经全部解释清楚了。”   “是吗?”   安德鲁·克莱恩似笑非笑地看了艾尔·弗兰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该不会私底下做了什么违法的交易吧?”   “当然没有!”   艾尔·弗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   “你来的目的,不会是只想知道我们是否达成协议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钟石终于开口说话了,“克莱恩先生,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现?又恰好是在我们商谈的时候?”   安德鲁·克莱恩进来之后,贝兰咨询的三人就已经被喝退了出去,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不算是有外人在场,钟石说话的语气就不那么客气了。   对于钟石的态度,艾尔·弗兰显得相当诧异,他不解地看着钟石,想要从他脸上得到某些解释,但很快他就发现钟石一脸的坦然,这让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两位可能是旧相识。   想到这点,再联想起安德鲁·克莱恩突然的拜访,这让艾尔·弗兰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愈发地认定自己先前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然不止是这些!”   对于钟石的质问,安德鲁·克莱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淡淡地回了对方一句,就将说话的对象对准了艾尔·弗兰,“议员先生,总统想知道你们最终会怎么处理评级机构?”   他这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即总统亲自关心了这件事。那么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总统不可能无的放矢地放心某件事情。   自然,总统不会是打算包庇评级机构。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即总统要利用评级机构,不想它们在这个时候惹上麻烦。   只是一瞬间,艾尔·弗兰就将整件事情想明白了,尽管他还没有意识到总统是打算利用评级机构来对付欧洲,但想通这一点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会太过严重地处理,毕竟有宪法修正案在保护他们!”   字斟句酌了半晌之后,艾尔·弗兰小心地看着对方的脸色,慢吞吞地说道,“我初步的设想是,在SEC里面设置一个实权的评级委员会,被评级的机构有权利向这个委员会提出申请,指定某家评级机构为自己的产品进行评级。”   “简单的来说,评级选择的权力将收回到SEC的手中,它们依然可能根据市场进行定价,但选择哪一家评级机构进行评价将由SEC来决定。”   “尽管还是在三大评级机构当中遴选,但基本上私底下做交易的行为将大大减少。同时,评级机构将无权推诿或者拒绝来自SEC的指派,即便价格方面不如他们意。”   一口气说了半天,艾尔·弗兰终于将全部计划阐述完毕,随即看了看对方,发现对方脸上无悲无喜,一点表情都没有,当下心底就有些忐忑不安。   “你怎么看?”   听完这些之后,很意外的是安德鲁·克莱恩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头问向钟石,“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是否满意?”   “我满意有什么用?”   钟石一咧嘴,朝着对方挤眉弄眼道,“总统如果满意的话,我这边也不会有意见的。”   “总统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对于钟石话里所带的嘲讽意味,安德鲁·克莱恩直接选择了无视,淡淡地回答道,“对于欧洲的这次进攻,总统决定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反击,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   艾尔·弗兰终于听到最核心的部分,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个来自香港的金融家,会为华尔街的评级机构东奔西走,甚至拿出如此大的代价来帮助他们,原来背后是白宫和燕京的交易。   白宫甚至华尔街方面都不好出面,自然是钟石出面最为稳妥。一想到整件事背后还牵扯到目前在欧洲上演的如火如荼的债务危机,艾尔·弗兰心中就是不住地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坏了全盘大事。   他不止是一个为民请命的议员代表,同时也是个国家主义者,任何对美利坚合众国有利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当然,这一切得是在规则范围之内。   “哦?”   对于安德鲁·克莱恩的这个回答,钟石并不很意外。在美联储动用和欧洲央行的短期货币互换、美国国会对评级机构展开调查等行为之后,美国方面势必不会咽下这口气,肯定会在某个地方对欧洲进行反击,而现在时机终于来了。   “总统先生打算怎么做?”   钟石低下头,从怀中掏出烟盒,但是半晌没有掏出烟来。他在沉思美国方面会怎么去做这件事。   “你觉得呢?”   安德鲁·布莱恩不答反问,随手从对方的手中夺过烟盒,抽出一支烟来自顾自地点上,长吐一道烟圈之后,这才悠然地说道,“从美国政府或者国会的角度想一想,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有什么好利用的?”   “政府或者国会的角度?”   钟石的眉头高高蹙起,几乎凝结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好半天没有说话。   虽然说双方思考问题的方式有所不同,但对方已经给出了提示,这几乎相当于是在考问钟石的智慧。对于这一点,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虽然这种考问并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这是双方斗智斗勇的一种方式。   而对于这种方式,双方自然都是乐此不疲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IMF!”   终于,半天之后,钟石抬起头来,眯着双眼对安德鲁·布莱恩说道,“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一定程度上是美国控制的国际金融机构。如果我是总统的话,可能会在这方面上想些办法。”   “是吗?”   安德鲁·布莱恩的眼中一抹异色飞逝而过,随即他又若有其事地问道,“讲讲你的逻辑和理由。”   “事情还是出自欧洲救援计划的本身!”   见到对方这般回答,钟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当下悠然地点起一根烟,不快不慢地解释道,“7500亿欧元的救援计划,其中IMF出资达到了2500亿左右,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尽管说在设立IMF之初,对IMF的职责就有明确的规定,即救助成员国的经济和货币。但这并不代表着美国方面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毕竟在出资方面,美国是最大的出资方。而据我的所知,投票权的分配,就是按照出资的多少进行的,对吧?”   说到最后,钟石已经笃定对方是要在IMF上打主意了,因为对方脸上的惊讶之色已经掩饰不住了。   “你说得对,非常对!”   安德鲁·布莱恩用夹着烟头的手点向钟石,不住地称赞道,“果然是被总统看中的人选,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到我们出招的方向,要知道这个计划即便是我们这些幕僚,也是花了很久才想到的。”   “你不从政,实在是可惜了!”   他摇头晃脑地惋惜了半天,这才话锋一转,继续追问道,“先生,依照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给欧洲方面施加压力?”   “当然是冻结IMF提供给欧洲的贷款!”   钟石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过随后他又摇了摇头,细想了片刻说道,“是我唐突了,这条路并不现实。我认为不应该针对整个欧洲,而是希腊一个国家就足够了!”   “这其中的区别是?”   艾尔·弗兰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已经听清楚双方在讨论什么问题,但是一直插不上话,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让他进入交流的圈子,他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呃……”   直到这个时候,钟石和安德鲁·布莱恩才意识到在场还有艾尔·弗兰这位议员先生,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原本在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很简单,在提供给希腊的贷款当中,美国的份额应该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钟石细细解释道,“在整个欧洲救助机制当中,美国的份额也占据了一部分。但问题是,美国不可能一次性得罪所有的欧洲国家,因此只能够拿情况最为严重的希腊来开刀。这就是我后来想到的原因。”   “因为它们很有可能还不起这笔债务?”   艾尔·弗兰逐渐地摸清了里面的细节,试探着开口问道。   “不错!”   钟石一拍掌,赞同道,“为什么发生在希腊的事情,需要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纳税人来买单?即便是买单,也要给一个亲近美国政府的国家,而不是一个处处和美国进行较量的联盟!”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艾尔·弗兰恍然大悟,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甚至还可以鼓动日本、华夏等国家出手,这样一来不止是希腊,其他欧洲国家的问题依然会持续发酵。第二个希腊出现的话,我们还可以如法炮制,一次次地折磨欧洲。”   “高,实在是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地对钟石竖起了大拇指。   “这件事情,由你来负责?”   一直没说话的安德鲁·布莱恩也忍不住向钟石投去了佩服的神色。的确,按照钟石的这个策略,压在欧洲头上的债务危机始终得不到彻底的解决,压力也将一直地存在。看似针对的是希腊,但实际上还是针对整个欧洲,这种做法不仅堂堂正正,让人找不出一丝诟病的地方,同时也能够达到美国政府想要的目的。   现在所需要的是,一名国会议员的提案,既然艾尔·弗兰在这里,安德鲁·布莱恩索性问道,“就是不知道弗兰先生,有没有这个兴趣?”   事实上,安德鲁·布莱恩原先策划的,和钟石一开始想的是一致的。但在经过钟石的修正之后,他很快就决定采取钟石的这套方案。当然,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对钟石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一次性提两个议案,这不太妥当!”   艾尔·弗兰自然很想这么做,但是现实并不容许他这么做,不过他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有一位议员好朋友,我相信他对这个提案会非常感兴趣的……” 第286章 强硬的反击   美国的行动很快,几乎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   5月20日,议员们提交了两份议案,一份是关于对评级机构加强监管的议案,另一份的内容则是针对IMF救援希腊。   毫无疑问的是,两条法案都被迅速地通过了。在这一点上,两党的议员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来。   第一条关于评级机构的法案,主要内容是建立一个在SEC监管下拥有实权的信贷评级委员会,后者将充当发债公司和评级机构的中间人。该委员会将有权选择哪家评级机构来为结构化证券产品给出“初始评级”。   虽然这个举动的选择范围仍然在标普、穆迪和惠誉三家当中,但无疑赋予了被评级机构极大的权力,他们在付钱之后可以任意选择一家评级机构对自己的产品进行评级。如此一来,双方私底下能够达成的猫腻将大大减少。   随着新法案的顺利通过,也意味着美国国会对评级机构的举动正式告一段落。基本上整件事属于开始时“高高举起”,最终“轻轻放下”的架势。   尽管比起气势汹汹的过程来说,这个结果很难让人满意,但也在不少行内人的意料之中。市场对此反应一片平淡,三大评级机构的股票稍有下跌,很快就转入正常的预期当中。   引起市场轰动的,是另外一个被通过的法案。   这份由共和党议员提出的修正案,在参议院以惊人的94比0的绝对优势,获得了一致性的通过。   这份议案的内容是:美国财政部需要评定,IMF向那些公共债务超过自身经济规模的国家提供的紧急贷款,是否能够被收回。如果财政部认为相关国家不能偿还贷款,那么美国可能需要投票反对向这个国家提供贷款。这些国家显然包括希腊在内,据IMF估计,希腊去年的公共债务已相当于其国内GDP总值的115%。   如果说该法案明面上是美国的参议员们担心自己政府的钱打水漂的话,那么结合起IMF的决策机制来看,整个法案就变得非常有趣起来。   按照目前的IMF有关规定,凡是涉及“重大事项”,则须经该组织成员85%以上的投票权支持方能实施,这些事项包括汇率安排、会员国融资、基金组织内部组织设置与管理、特别提款权分配与管理,等等。   如果对希腊等国的贷款被列入重大事项,那就意味着美国对IMF发放贷款与否拥有“一票否决权”,因为美国目前的投票权占比仍达到17%左右。   虽然这个法案还需要经历数轮的投票,外加上总统最后签署才能成为真正的法律,但从初始的第一轮投票开始,根本就没有反对的声浪来说,这个法案最终变成法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市场为之剧烈震荡!   最为直观的表现在汇率市场上,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几乎是闻声下跌,而且一连下跌了四天之多,一度跌破1.25这道关口,创下近17个月以来的新低。   而原先因为欧盟提出救援机制受到巨大鼓舞的各国股市,也受到这个消息影响,不止停住了短期内的上涨势头,还隐隐有继续下跌的转变。   当然,除了因为这个消息的不确定性外,还有各国连续出台财政紧缩政策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则消息在全球金融市场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让投资者们意识到,即便欧盟在对其成员国做出援救的同时,世界上其他的国家依然打着不同的算盘。   危机,依然存在!   对于这种情况,欧洲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没多久,他们针对美国这项法案的反制手段就出现了!   首先是暴风中心的希腊,仅仅在美国通过法案的两天后,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就在CNN的采访当中宣布,希腊可能针对美国投资银行在希腊债务酝酿过程当中扮演的角色诉诸法律行动。   同时一并透露的是,希腊国会目前正在调查10年希腊政府和古德曼公司达成的货币互换协议,追究其中是否有帮助当时希腊政府掩饰债务规模的违法行为。   这一招,是针对美国的大资本机构,目的是为了警告它们,不要再继续兴风作浪。   在美国评级机构被轻轻问责之后,欧洲方面也意识到想通过敲打评级机构来稳定市场的策略已经失效,当即他们不得不抓住另外一个机构,即在全世界横行无阻的投资银行。   说起来在债务危机当中,投资银行扮演的角色绝不比评级机构轻微。评级机构或许只是做一个宏观上的判断,但投资银行早就将触角伸到方方面面,预先通知他们的客户这里将出现债务危机问题,于无声无息间从这些国家的机体当中抽取血液(资金)。两者在作用上可以说是相辅相成,配合得天衣无缝。   对美国的评级机构无计可施,但不代表对美国的投资银行也没有办法,因为它们的业务遍布世界各地,欧洲是它们的重镇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适当地敲打美国的投资银行就成了欧洲各国政要的必然选择。   紧接着,欧洲元首们针对美国的新法案及其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开始了一轮外交斡旋。   作为欧元区第二大经济体的法国总统,在这一天宣布访问日本。按照公布的行程,在对日本进行两天的访问之后,他还将直飞燕京,对华夏展开为期三天的国事访问。   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法国总统这是在争取除了美国以外的其中主要经济体的支持。亚洲的超级经济体成为他拉拢的对象。   秉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欧盟内部也开始对救援当中拖后腿的英国开始算后账。这一次跳出来的不是德国和法国,而是诸如荷兰、比利时等国家。他们国家的外交部长或财政部长在同一时间内纷纷发声,鉴于在欧洲救援过程当中英国不愿意加入的表现,未来如果英国发生金融危机的话,那么“只有上帝才能救他们”!   尽管只是一些小国家高层的意见,但这无疑代表着整个欧盟委员会的意见。尽管到目前为止,英国的金融状况还算是健康,但在一些欧洲高层的心目当中,英国被冲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除去这些之外,最让观察家们感到意外的是,德国那位女总理谋划着的一个方案,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成文,但针对美国方面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   整个计划让人感到最意外的是,即建议欧盟委员会,未来可能让欧元区某些国家“有序破产”!   因为在整个救援计划当中,承担着接近1500亿欧元的出资计划,使得女总理在民望上出现大跌的情况。尽管到目前为止,德国已经毫无疑问地参与到欧元区救助计划当中来,但一方面为了挽回民意,另一方面为了反击美国方面对整个救助计划的干扰,默克尔和她的幕僚们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惊天的计划。   即让某些深陷危机当中的欧元区国家“有序破产”。   整个计划的具体内容是:欧元区国家在财政上的预算,将提交给欧洲央行进行单独的审查。如果某些国家通不过审查,或者违反了欧盟在预算上的规定,那么这些国家将拿不到来自欧盟7500亿欧元的救助。   而这些国家如果拿不到救助的话,等着债务违约就是唯一一条路。到时候在欧洲理事会的安排下,这些国家将在“一个有序的情况下宣布破产”。   这个消息最早是由德国的《商报》报道出来的,自然距离在德国政府、议会当中形成决案并上报给欧洲理事会,被理事会批准并成为欧元区各国财政预算的准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个议案是针对美国的那个法案。   美国的法案针对的也是希腊,这个债务已经超过GDP100%的国家是整个欧元区财务状况最为严重的国家,没有之一。美国的如意算盘是通过施压IMF,来让欧元区的债务继续蔓延和扩大化。   而德国新放出风声的这个议案,也是针对希腊。以希腊目前的财务状况,很难满意欧盟财政预算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欧洲理事会可以堂而皇之地停止对希腊的援助,转而让它在某种情况下合理破产,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安抚德国民间对援助希腊的不满声音,同时也断掉了美国想要通过希腊问题继续做文章的可能,而且还能够将有限的资金用在那些财政状况不那么严重的国家身上。   一举三得!   “默克尔这招相当厉害!”   在读到相关新闻后,钟石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长叹一口气,悠悠地望向窗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完全是针锋相对!看不出来这个女总理,能力真是相当过人呐!”   “这是自然!”   江山也有同感,“这可是一个有着物理博士学位的女性,不仅聪慧过人,而且还有着超乎常人的政治智慧和杀伐果断的魄力。”   “不过接下来局势将会怎么走?”   敬佩归敬佩,江山始终记得自己的角色,这些大国之间的较量他们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以仰望的姿态来看着他们在无声无息之间进行了激烈的交锋。对于天域基金和钟石来说,就是趁着他们大打出手的空当当中,伺机捞取更多的好处。   “我也不是很清楚!”   第一次,钟石对局面感到迷茫。   在过去的一个月内,欧洲债务危机再次席卷了希腊,这一次顺带着连意大利、葡萄牙、爱尔兰、西班牙也卷了进去,正是形成了一个叫“欧猪五国”的名称。   但是随着欧洲理事会7500亿欧元的救援机制的形成,整件事的角力上升到了一个钟石不可控制的高度。至少到目前为止,钟石和他的同盟们根本就做不了什么。至于后续要怎么做,还要看双方斗法的走势。   “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消息从彭博终端跳了出来,江山只是略微地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嗯?”   钟石转过脸来,有些不满地瞪着对方。江山的一惊一乍打断了他的思路,这让他下意识地有点恼火。   江山此刻没有顾忌钟石不豫的脸色,指着屏幕说道:“德国政府刚刚颁布了一条政策,禁止在手头上没有现货的情况下做空。”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钟石眉毛一挑,略微提高了声量,“不会吧?德国政府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迎接他的,则是江山的一脸苦笑。   28日,德国金融监管局宣布了一条命令,从即日起,在没有借入10家德国大型金融股和欧元区国债的情况下,禁止对这些标的进行做空的投资行为,截止时间为2011年3月31日。   如果手头上没有现券,直接做空的行为被称为“裸做空”。可以说,德国金融监管局的这一命令,本质上是限制对部分标的进行“裸做空”! 第287章 禁止裸做空   众所周知的是,做空也是投资的一种方式。只有在做多和做空共同作用下,股市才能够真正地变成反映经济的“晴雨表”。   换句话说,只许上涨的资本市场绝对不是个完整的、健康的资本市场。   这一次德国政府用行政命令禁止裸做空的行为,从出发点上是好的,因为在没有现货的情况下做空的行为投机意味很浓,他们的出发点是限制由于市场情绪带来的过度投机行为。   但是德国官僚们忽略的是,即便是在资本市场高度发达的美国,也轻易不敢用禁止做空的手段。因为这一杀器一旦祭出,市场往往不会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去发展,反而情况会变得越加恶劣。   不错,正是相反的作用。   简单的来说,一支股票有看好有看空,意见相歧这是很正常的事。而一旦被禁止做空,这几乎是向市场表达,这支股票的风险很大,尽管这不会是管理层的原意,但市场会解读成这支股票出现了重大问题,以至于政府不得不出手,来干预它的走势。   接下来的结果就是,市场的玩家会不顾一切地卖出这支股票,在彻底崩溃之前能捞回一点本是一点。而这支股票的价格也会加速下滑,甚至能够达到不值一文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在金融危机最为顶峰的时候,SEC即便对古德曼公司、斯坦利公司的股票进行了限制做空的命令,但是这两家股票依然暴跌不止的原因。   德国人显然并不了解这一点,而且他们这一点玩得比美国人大更多,一出手直接是10家德国主要金融股、欧元区国债以及相应的CDS。   这几乎是告诉全世界的投资者,这些股票、国债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以至于政府不得不出手维护它们。   这个消息几乎将整个世界资本市场推向了新一轮的动荡当中。   果不其然,第二天影响立刻立竿见影,这10家德国主要的金融股出现大幅下跌,其中德意志银行下跌高达4.6%,商业银行整天下跌3.2%。   受到这则消息的影响,纳斯达克、标普、道琼斯三大美国股指纷纷走低,整天下跌均超过1%,投资者恐慌的情绪很快就波及到了大洋彼岸。   大宗商品市场,也受到了严重的波及,其中原油直接跌破了68美元的大关,而LME的各种金属品种,纷纷收窄了涨幅,由欧元救助机制带来的短暂利好就此告一段落。   而影响最大的,则是欧元!   德国的这则消息,不仅向市场发出了这些标的危险的信号,还间接地告诉市场,即便是在达成救助机制之后,欧元区国家之间依然不是铁板一块。   很显然德国这个举动,看似是欧元区国家的国债,但顺带着这10家德国大型金融机构却彻头彻尾地暴露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依然是为了保护本国的金融基础。要知道即便不在法兰克福做空,投资者依然可以在伦敦、巴黎做空欧元区国家的国债和CDS。   而只有在法兰克福,这10家德国主要金融机构的股票才能够买卖,所以德国人的本意几乎是一览无遗。   这个近乎“各扫门前雪”的行为,告诉市场的是即便在这个时候,德国人依然忘不了自己一亩三分地里的那些事情。   如果是一个中等国家或者普通国家的话,这种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但德国作为欧盟最强大、最富庶的国家,在这个问题上依然保存着自己的小心思,这就不由不让市场将这个消息的影响彻底放大了。   接下来德国盟友们的表态也让这种疑虑急速扩大化。   首先是布鲁塞尔,他们的财政部长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他说,在这个时候德国出台这个政策是非常不合适和不理智的。   紧接着罗马也发布了声明,不过他们的说辞相当委婉,意大利人说他们尊重德国人的决定,但是他们决定在制定相应决策相互间的沟通是有必要的。   反应最为激烈的是法国,法国财政部长克里斯廷·拉加德表示,德国人的决定让他非常恼火。柏林应该在出台政策之前通知其他国家,因为这个举动有很大的可能会消弱债券市场的流动性,对那些有着重大财政问题的国家可能起到雪上加霜的反效果。   马德里、里斯本也相继发表了内容大同小异的声明,虽然措辞各有不同,但都是对德国人突然的“袭击”表达不满。   一时间德国人成为了众矢之的。   “准备好了吗?”   亚洲早盘,一夜没有休息的钟石和江山,在灌了好几杯咖啡之后,勉强地打起精神来,其中钟石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向摩拳擦掌的交易员们问道,“马上就开盘了,先生们,准备好你们的卖空。”   “我们准备好了!”   望着钟石气势汹汹的表情,交易员们心中不由地就是一凛,当即大声地回答道。   此时的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到了1.2341美元兑换1欧元的价格,创下了近两年的新低,尽管前段时间欧元走势回暖,但德国人的贸然举动还是让市场嗅到了欧元前景不妙的味道。   这种机会钟石自然要抓住。   “1.2340,放出一亿欧元的现货,同时在远期市场上买入总价值1亿欧元的看空期权。”随着开盘声的临近,很快钟石的命令就随之到来。   到目前为止,天域基金已经在欧元现货市场上建立了巨大的头寸,总规模达到上百亿欧元之多,同时在看空期权上也有类似的规模。现在天域基金手头上还有接近五十亿欧元的现货,这些资金是预留着进行短期操作的。   交易员们很快就进行了分工,很快这笔卖单就出现在了市场上。   对于亚洲盘来说,欧元的交易量在这几个月上大增,已经成为第三大交易市场。因为欧元逐渐成为很多亚洲国家的储备货币,对于他们的交易量也急速增长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在香港、东京、新加坡等地以及亚洲的OTC市场上,欧元以及相关衍生品的交易量和数量都呈现出爆炸性上涨的趋势。   “三菱银行接手!”   很快,交易对手就出现了,在OTC市场来自日本的金融机构出手接下了这笔卖单。   “有点意思!”   钟石面色不变,继续吩咐道,“再出一亿欧元现货,依然是刚才的价格,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接下?”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日本人不愿意再继续接手,他们给出了一个选择,以更低的价格接下一半的资金量,否则他们不会吃下这些金额。   “继续寻找交易对手!”   因为在OTC市场上,主要交易对手的交易方式是通过电话形式,当他们达成某种交易后,会出现在集中的交易平台上,所以当每一笔交易跳出来时候的价格,已经是达成之后的价格。   “价格已经下跌到1.2338了!”   一名眼疾手快的交易员大声喊道,“不清楚交易的双方,但是数额是1000万欧元的现货,数量并不是很大。”   “1.2335,两亿现货,现在就打电话!”   意识到德国这则消息开始在市场上产生了效果,钟石果断地改变了价格,“法国兴业银行、意大利国民银行、德意志银行,这些应该是市场的大买家,问问他们的意思!”   “那边说了,1.2333的话,他们接下所有的货!”   反馈几乎达到了飞快的速度,德意志银行那边的交易员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示,只是问了问天域基金手头上的数额,就直接给出了他们接盘的价格。   “卖给他们!”   钟石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另外,告诉他们,我这里还有三亿欧元的现货,问他们还要不要?”   交易的信息很快出现在OTC的信息平台上,两亿欧元的交易,1.2333的价格不仅刷新了今天的最低价格,也刷新了单笔交易的金额。   “他们要了,但是价格在1.2331。”   很快,交易员的交涉结果就传了过来,“看来他们是想步步设防,到目前为止,他们吃下了三亿到五亿欧元的数额,恐怕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的目标线。”   “卖了!”   钟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了断地命令道,“告诉他们,我这里还有五亿欧元的现货,问他们还要不要?”   这一次过了好久,交易员才汇报道,“他们想看看今天市场的走势再做判断!”   德意志银行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主动选择了放弃。   不过钟石并不在乎,失去他们一个交易对手,市场上的交易对手还有很多,这其中还包括了各国的中央银行,他不愁卖不出去欧元。   不过因为天域基金这个大卖家的出现,加上市场对欧元区流动性紧缩的加速,所以欧元兑换美元出现了一边倒的架势,尽管在过程当中一直有买家的出现,但汇率依然在下降不止。   价格很快就来到了1.2250的位置。   “告诉泰国银行,1.2230的价格,10亿欧元的现货,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去找BOJ。”   此时天域基金的交易对手换成了泰国央行,在陆陆续续地完成几笔交易之后,钟石逐渐地开始发力,“相信这个价格会让他们感到相当满意!”   “泰国人同意了!”   很快,泰国人的回复就来了,正如钟石意料的那样,20个基点的大幅下调让他们意识到这其中有利可图。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后悔了,因为这则消息出现在了OTC市场上,顿时引起了整个市场的轰动,原因无他,虽然大家都清楚今天欧元会出现下跌的行情,但一下子就去掉了20个基点的价格还是让他们感到了害怕。   而此时的天域基金则是抓住机会四处出击,稳固刚才取得的战果。这一下,又是10亿欧元出现在市场上,这个规模瞬间把BOT想要抬高欧元的举动给打了下去。   BOT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基金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够影响到亚洲地区的欧元走势。   亚太区的欧元价格开始直线下跌,很快就跌破了1.2200的关口,而且突破这个关口之后,跌势没有丝毫的放缓趋势,依然还在往深渊里掉。   1.2180、1.2170、1.2160……一直突破到1.2150。   “好了,现在开始反向操作!”   目前的价位已经跌到2006年4月以来的新低,眼见着已经达到了预期,钟石开始命令交易员们反向操作,“现在开始买入,尽快平掉我们之前的仓位。”   交易员们的手脚很快,天域基金趁着市场依然在下跌开始反向买入。自然,在这种情况下买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没多久多笔小额的买入就出现在市场上。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天域基金趁着市场转换的空间吸纳了大量的现货。   等到市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域基金已经平掉了接近一半的仓位,大获胜利。 第288章 欧元财团(一)   德国出其不意的举动,暴露了欧盟众国之间的矛盾,也加剧了市场对欧元的担忧。但在亚洲交易上,欧元品种始终并不是主流,所以即便是赚了不菲的一笔数字,但钟石还是要将主力转移到欧洲市场。   欧元的外汇市场主要集中在欧洲和美国,这两种强势货币之间的汇率波动决定着世界经济的走向,因此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金融机构都投身到两者的交易市场当中。   “伦敦方面欧元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亚洲市场斩获一部分利润之后,钟石迅速向交易员问道,“即期的欧元兑美元、三月远期欧元兑美元、沽空欧元期权价格的走向,都是个什么情况?”   这三者对应的是现货、期货和期权市场,三者之间的联动非常紧密,一般来说是顺着同一个趋势波动的,但一旦三者当中出现异常的话,这就意味着对市场的看法出现了较大的分歧。   伦敦外汇市场是世界第一大外汇市场,每天的交易量比纽约外汇市场还要大。世界上最大的100家商业银行全部在伦敦设立分行,向全世界的客户提供外汇服务。除了跨国银行外,还有大约300家持有英国执照的外汇指定银行,无数外汇经纪人、经营外汇业务的非银行金融机构。   在伦敦外汇市场上,交易量最大的品种是英镑兑美元,其次是英镑兑换日元,欧元兑换美元的交易量只排到了第三。但在最近一段时间,欧元兑换美元的交易量突飞猛进,已经赶超了英镑兑日元,成为伦敦外汇市场第二大交易品种。   在世界第二大外汇交易市场,即纽约外汇交易市场上,欧元兑换美元的交易量是最大的。不过因为时差的关系,目前美国方面的高峰交易时间还没有到来。   “现货1.2377,期货1.2154,沽空期权价格即时为0.0047,目前还在下跌。”   一名交易员飞快地报出一连串数字,“因为亚洲方面的欧元汇率创下近四年来的新低,这种情绪也影响到欧洲方面。就在刚才,欧元还有一小波的反弹,但是可能是受到亚洲方面的影响,又跌了下来。”   “好,我们现在进入伦敦市场!”   钟石一声令下,很快交易员们就纷纷转变渠道,接二连三地进入欧洲的经纪渠道当中。   “1.2368,卖出十亿欧元现货,先试探试探市场的反应!”   对于远比亚洲水深的欧洲市场,钟石的策略不是慢慢试探,而是直接一上来就扔下一颗重磅炸弹,试探各方的反应。   虽然每天伦敦市场交易量能够达到数千亿美元之多,但平摊到每个品种上也不过上千亿美元左右。所以单笔十亿欧元的交易,即便在伦敦市场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交易员们第一时间拿起话筒,寻找各自熟悉的交易对手,询问交易的可能。   外汇市场没有固定的交易场所,这是因为外汇交易的主要机构要不是商业银行,要不是非银行的金融机构,相互之间通过电话和外汇交易系统完成,普通人和一般的机构没有资格参与到当中来。   当然,这些算是主要的外汇市场。OTC市场是不设门槛的,但因为交易量的问题,在外汇定价方面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通过自己交易员询问,以及外汇经纪人方面的撮合,天域基金想要抛掉10亿欧元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伦敦市场。不过钟石等了半晌,倒是有不少人询问能否有抬高报价的可能,但却没有一个真正成交的对手。   不过钟石并不着急,因为欧元兑换美元的价格依然在下跌,很快欧元兑换美元的即时汇率就来到了1.2370附近。   “有了!”   就在这时,一名交易员大声地喊道,“苏格兰皇家银行,1.2368的价格,要我们的十亿欧元!”   “卖给它!”   钟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看来今天下跌行情已经形成了,准备更多的资金,我们要复制在亚洲市场干的一切。”   交易金额和交易量很快就出现在外汇系统当中,自然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轰动,在这笔大单的影响下,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很快就跌到了1.2368以下。   “再放出20亿欧元,1.2360的价格。”   交易完成之后,钟石趁热打铁,准备再抛售二十亿欧元的现货。   “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正关注着远期合约的交易员高声喊道,“大家快看,远期的汇率正在上升!”   众人急忙切换到期货的界面,发现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笔高达15亿欧元的远期看多合约,直接将1.2110的汇率抬升到了1.2140的位置。   市场对欧元后市的走势出现了分歧!   “有人接下了我们的卖单!”   很快,另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来自西班牙的桑坦德银行以1.2360的价格果断地吃下了天域基金的20亿欧元现货,这一消息让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们目瞪口呆。   这个消息传到外汇市场,也让交易的双方感到一阵的不知所措。   尽管桑坦德银行是一家大型的商业银行,但单笔超过20亿欧元的交易,单凭交易员的权限是很难做到,这必然透露着上层的意思。这就是说,桑坦德方面认为,目前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偏低,他们以较低的价格买入,未来以较高的价格买入必然会获取盈利。   但是他们为什么认为未来会上涨?   连续两次,天域基金的现货下去了一半还要多,看这个势头来自欧洲的买单还有能力继续吃下去,果断地制止了接下来的交易,钟石陷入到沉思当中。   “到底会发生什么?”   江山也走了过来,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也看到了盘面的蹊跷之处,先是扫了一圈消息面,确定没有出现异常的地方后,他就找上了钟石。   “不清楚,但一定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钟石频繁地摇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想了又想,钟石最终还是一无头绪,但让人诡异的是,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依然没有反转的迹象,依然在缓慢地下跌,但交易量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   和现货市场相反的是,在远期市场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价格开始缓慢地上升,尽管幅度并不算太大,但非常坚实。而沽空期权的价格也在慢慢地变小,和期货方面呈现出同一趋势。   这是市场分歧依然存在,甚至有扩大化的表现。   “不管了!”   苦思半天,钟石依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索性放弃了无用的考虑,下定决心,“将战场转换到美国市场,同时连同保尔森、戴里奥等人,我需要召开一个紧急的会议。”   很快,这些人就全部在线上了,因为时差的关系,交易的高峰正在慢慢地从伦敦转移到纽约,正是他们开工的时间,所以江山很容易就找上了他们。   “各位,发现欧元汇率上的异常了吗?”   钟石首先开口问道,“市场很诡异,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是!”   保尔森最先回答道,“远期市场和即时发生违背,而且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这有点不对劲啊!”   其他几人并没有作答,而是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目前欧元的动态,所以在钟石发话之后匆忙地查看行情。   五分钟之后,声音都停歇了下来,众人一阵沉默,自然是对钟石和保尔森的意见并没有疑问。   “我查过所有的消息面,并没有出现异常!”   钟石接着说道,“另外,不瞒各位说,发生在亚洲市场的欧元大跌事件,是我在操作。刚才出现在伦敦市场,两笔高达30亿欧元的抛售,也是天域基金所为。原本我想在欧洲市场上复制亚洲市场的成功,但很不幸的是欧洲的财团果断地接了下来。”   “要知道我在亚洲的交易对手可是中央银行啊!”   钟石最后说道,“我在亚洲市场一笔最大的交易,是卖给了泰国的中央银行。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我也侥幸在他们身上赚到了一笔钱。但是在欧洲,不等中央银行出手,我的这笔远比亚洲市场多的现货就全部被吃了下去。”   “那么你的交易对手是谁?”   一直没有做声的戴里奥问道,“这个非常重要!”   “苏格兰皇家银行和桑坦德银行。”   钟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个来自苏格兰,一个来自西班牙,相互之间应该没有关系。我还查过了他们之前的交易记录,平均手数不过是5000万欧元左右。这一次能够吃下数十亿欧元的金额,实在是让我感到相当惊讶。”   “……”   戴里奥也陷入到沉思当中。   “你的意思是?”   保尔森又问道,“钟先生,现在你召集我们来,究竟打算怎么办?”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钟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召集他们,所以当保尔森问出这句话后,其他人纷纷眼睛一亮。   是啊,原因可以以后再追究,现在钟石肯定是有一个计划,需要大家来完成。   “我是这样考虑的!”   沉吟了片刻,钟石慢吞吞地说道,“我想集合大家的力量,在今天做一次短期的袭击,看看市场上到底都有谁在托底,他们都代表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保尔森的反应很快,当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和我们作对?”   其他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明显加粗的喘息声却说明了一切。   “应该不是针对我们,而是整个市场!”   钟石想了想,否定了保尔森的这个说法,“依照目前的局势,他们针对的应该是卖出欧元的一方。我的意思是,我们集合一批资金,在短期内将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打到一个低位,将市场的大买家的身份先暴露出来,然后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先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打算集合多少资金?”   对于钟石的这个办法,众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不过在资金量的问题上,众人免不得要讨价还价一番,这其中身家最少的阿克曼最先问道。   “100亿欧元的现货!”   钟石果断地说道,“天域基金方面出30亿欧元,其他的70亿欧元你们来划分,就在今天以市价卖出,做一个短期的测试。”   “我这里有20亿欧元!”   保尔森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样一来只剩下50亿欧元了,如果只是做短线的话,你们应该很容易就凑足这么多的钱。”   他是怕别人拒绝,所以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然,在做空欧洲之前,这些基金就借入了大笔的欧元,现在说没有现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第289章 欧洲财团(二)   保尔森的表态,顿时让其他人陷入到骑虎难下的境地。   一来原本大家就是同一个团队,虽然是松散型的联盟,但钟石这是第一次开口,众人不好拒绝;第二则是钟石和保尔森两人包下了一半的份额,剩下的五十亿欧元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头上,也不过十亿欧元左右,这个数字算不上太大。   最为重要的是,钟石言明了是短期内的卖空行为,只要在期权或者远期上做些对冲措施,风险几乎可以减低到最低。   而一旦拒绝了钟石的请求,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们会被剔除出这个团队当中。如果是这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其他五人再无犹豫,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其中戴里奥出15亿欧元,剩下的35亿欧元的份额由其他四人平分。   “5亿欧元的现货,1.2330的价格,重点是欧洲的银行,看有没有人想要接下这笔交易!”   换到美国的经纪商通道后,钟石继续发号施令道,“美国方面的银行暂时不去管它,我看看欧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交易员四下咨询的结果就出来了,这一次是意大利国民银行接下了这笔交易。尽管此时欧元兑换美元的价格在1.2335左右,但对于稍微比市价低的大卖单,意大利人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   稍微停滞了片刻的交易,钟石想看看意大利人是不是打算出手套利,毕竟市价比他们买入的价格要高。但是十五分钟之后,他仔细地观察了盘面上所有的交易,没有如此大手笔的买卖出现,这让钟石意识到,意大利人是不打算在短期内出手了。   而此时因为保尔森等人的入场,卖出的数量明显地增多了起来。欧元兑换美元的价格也开始直线下跌起来,很快就突破了1.2330。   “或许是因为这样,意大利人才没有急着套利吧?”   望着屏幕上飞快跳动的数字,江山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对于商业银行来说,他们套利还要加上利息成本,这点基数的利润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吧?”   以一个基点计算,这五亿欧元一个上下基点的浮动意味着五万欧元的利润,对外汇交易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利润。但即便算上利息部分,也构不成江山所说的理由。   “你小看意大利人了!”   钟石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很难看,又指挥着交易员道,“给苏格兰皇家银行的交易员们打电话,五亿欧元,1.2225的价格,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他决心再次试探。   对于钟石的这个决定,江山显得很惊讶,他低下头想了半晌,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没多久,欧洲方面就传来消息,苏格兰银行连讨价还价都没有过多的参与,就直接吃下了这笔卖单。让交易员感到惊讶的是,RBS方面的交易员吃下这笔交易之后,甚至还有意犹未尽的意向,直接问天域基金还有多少欧元现货想要出手。   交易员没有授权,只能跑过来问钟石。   “他们?”   这下连江山也意识到不妙了,因为盘面上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还在继续下跌,不管是桑坦德、RBS苏格兰皇家银行还是意大利国民银行,他们手头上的欧元都在以一个飞快的速度贬值,如果他们此时止损出手还好,但RBS方面的人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要继续加仓。   非常反常!   对于商业银行的外汇交易来说,交易员干的就是在电脑上进行日间的买入和卖出,整个系统后面的风控系统监控着这些交易,当触及到一定红线的时候就开始报警,尽快平掉这些亏损的仓位。   所以当RBS等机构不顾亏损,仍然要吃下更多的头寸时,江山就意识到情况有些反常。   “看来你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对于江山的后知后觉,钟石很是无语,不过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迅速回复交易员道,“10亿欧元,1.2222的价格,问他们是否要?”   天域基金再次抛出10亿欧元,很显然超出了RBS方面的意料,沟通了五分钟之后,他们再一次给出回复,“1.2222的价格,照单全收!”   这一下不止是江山,就连钟石都感到有些震惊了。   按照盘面上的数字,如果RBS没有在高位出货的话,那么他们现在亏损达到了数百万欧元之多,这个数字是相当恐怖的。但最为诡异的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还有继续减仓的打算。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笔交易达成之后,钟石果断地结束继续砸盘的策略,又回到办公室里,和众人开一个紧急的磋商会议。   “先生们,刚才你们砸进去了多少?”   钟石首先开口解释这边的情况,“RBS接连吃下了我两笔总共高达15亿欧元的现货,而且价格一个比一个低,完全没有出货的迹象。”   “真的很奇怪!”   保尔森也感到非常疑惑,“目前汇率还在继续下跌,但是欧洲的银行像是吃了兴奋剂,根本不问价格,直接问我这里有没有现货。就在三分钟前,我刚刚和法国里昂银行达成了3亿欧元的现货交易,在此之前我还卖给了里斯本银行2亿欧元的现货。”   “我和汇丰达成了4亿欧元的现货交易!”   戴里奥也接着说道,“价格在1.2220左右,对方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就直接成交了。就在刚刚,巴克莱打来电话,询问我们是否有欧元现货要出手,价格方面好商量。”   “我这里也是,荷兰皇家银行……”   阿克曼也跟着说道,“价格相似,1亿欧元的现货,他们似乎还想继续,但是被我叫停了。”   紧接着,剩下的其他几人也表达了相近的意思,即他们在全力砸盘的情况下,市场依然有不少的买家。   “先生们,你们注意到没有,主要的欧元买家都是来自欧洲!”   听了众人的叙说之后,钟石敏锐地察觉到一个问题,即大部分的买家都是来自欧洲的大财团,“而且他们买入的势头很凶猛,直接忽略了市场的走势,这大大违背了我们的认知。”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众人纷纷明白过来,的确是这样。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全部吃错了药,第二就是他们笃定后市欧元会上涨!”   钟石继续说道,“比起这些大财团来说,我们的资金优势并不是很明显。不过到现在为止,相信各位手头上应该积累了一部分的盈利头寸,我建议现在我们开始平仓,交易的对手是刚才先卖出的欧洲对手,大家认为怎么样?”   对于欧洲财团的异常反应,钟石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继续砸盘的话,手头上的筹码迟早会消耗光,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当下他转换思路,决定先退让三舍,等情况明朗之后再进行继续操作。   “这就转向?”   对于钟石的这个决定,保尔森明显有不同的反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有足够的筹码,只要继续将欧元的价格往下打压,至少等到我们筹码出尽的时候再反向。”   “先不管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但只要我们执行好我们既定的策略,回头再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说,等到市场反弹的时候,我们还怕没有流动性吗?”   这是保尔森第一次对钟石的意见提出异议。   两人的说法都有道理,剩下的人不免面对着一个挑边选择的问题。   “至少到目前为止,欧元的汇率依然是下跌的,我看不到任何反弹的可能。”   戴里奥最先说道,“钟先生,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们既然已经制定下砸盘的策略,就不应该半途而废。虽然说今天收到的利润并不算多,不过我打算继续砸下去,这是个相当难得的机会。”   “虽然有点危险,但我还是觉得保尔森的办法应该是最佳的。”   吉姆·查诺斯也跟着说道,“日内的波动很正常,而且这个市场流动性充足,不愁没有平仓的可能。钟先生,你是不是过于多虑了?”   接着,其他人也站出来反对钟石的建议。   这是第一次众人对钟石的意见产生异议,而不是某一个人。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钟石并没有感到挫败感,只是对他们的反应略感吃惊,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就果断地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你们这么想的话,那么就去做吧。我也不会平仓,这样可能会白白地占了你们的便宜。”   自然,对于钟石的这个态度,众人感到相当满意。因为一旦钟石平仓的话,以他仓位的规模很容易就将众人继续打压所施压给市场的压力全部抵消,这样一来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不过我还是要联系一下欧洲的银行,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接下来钟石的一句话,又让众人意识到,钟石其实在内心深处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想。不过既然不会在市场上自相残杀,众人也自然不会对钟石提更高的要求。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保尔森等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打压欧元的汇率,一笔笔上亿欧元的卖单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市场上,原本就下行的欧元汇率更是加快了下跌的速度。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银行出手都很谨慎,但是来自欧洲的大型商业银行似乎没有相关的顾虑,几乎是有卖盘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出手接下,有时候甚至连价格都不管不顾。   很快在收盘的时候,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就下跌到了1.2144的位置,虽然没有亚洲时段那么骇人,但还是创下了2009年以来的新低。   对此保尔森等人非常满意。   至于平仓的事情,他们想都没有想。毕竟外汇市场是个全天候的市场,美国时间的交易时间是全力打压欧元汇率的时候,等到亚洲、欧洲时间,他们再从市场平掉头寸,所耗费的不过是一点时间罢了。   不过他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钟石就带来一个让他们非常意外的消息。   “欧洲的银行并不愿意出手他们手头上的头寸!”   停止抛售欧元之后,钟石命令交易员向RBS、德意志银行、桑坦德银行等机构询问买入欧元的可能性。但交易员们频繁地打去电话,价格从1.2200上提到1.2230,对方均表示了拒绝,反而询问天域基金是否有欧元现货头寸还要出售。   这个价格,基本上是他们建仓的价格,可以说钟石给出的价格非常厚道,但对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第290章 欧洲财团(三)   对于钟石传达来的这个消息,保尔森等人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一来是此时已经是欧洲的晚间,主要的交易机构都已经进入休息时分。第二则是保尔森等人认为,即便不能够从欧洲财团手中获得平仓的欧元,也依然能够从美国、亚洲机构手中获取足够的数目。   “钟生,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望着倚靠在窗边默默抽烟的钟石,江山默默地递过去一杯黑咖啡,好心地建议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睡不着!”   钟石回过神来,充满血丝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江山片刻,半晌才恍然大悟,木然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咖啡说道,“欧洲方面有没有什么消息?”   迎接他的是江山的微微摇头。   “没道理啊!”   钟石一口灌下所有的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欧洲的这些财团和政府联系非常紧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没有收到风声的话,是不可能在欧元市场有如此大手笔的。”   “这……”   对于钟石的这种想法,江山并不是很赞同,低下头沉思了好久,他鼓足勇气问道,“钟生,是不是你想的太多了,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吧?”   “不,我有一种直觉,这极有可能!”   钟石的脸一下子变得郑重而又严肃起来,“他们不是慈善团体,绝对不可能容忍交易这么亏损下去。如果没有后续消息的影响,这些贪婪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吃下这么多的欧元。”   “你知道到目前为止,整个欧洲最为看重的是什么吗?”   又摸出一根香烟来,钟石长吸了一口之后,这才悠悠地向江山问道。   “欧元?”   江山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   “不错,正是欧元!”   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江山,钟石赞许地说道,“德国和法国等国家都很清楚,整个欧洲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欧元,这是整个欧洲的财富。可以肯定的是,即便让一两个国家,例如希腊等政府破产,欧元区的核心国家都不会愿意让债务危机影响到欧元。”   “所以这一次德国出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维护欧元的稳定。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内部的不和谐,初衷很好的他们忽略了其他国家的感受,这才闹出欧元的这一次危机。但接下来会怎么样,显而易见的是欧元区的国家领导们很快会对这一事件进行磋商,找出一个符合大多数人的方案。这样一来,促使欧元下跌的外部因素就不复存在,到时候欧元肯定会反弹。”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做日内交易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清楚,欧元区国家会在什么时候、会以一个什么样的速度达成协议。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抢在欧元区主要国家达成协议之前,先在市场上捞一笔。”   “如果是这样的话……”   听了钟石的分析,江山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欧洲的财团在市场上大手笔买入欧元,并且惜售的原因了。”   “我希望并不是这样!”   钟石悠悠叹息道,“但事实上有很大的可能性,欧盟的国家已经着力讨论关于德国‘禁裸空令’的事情,而且达成的协议可能就在这一两天。”   对于钟石的这个推测,江山久久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   “先生们,你们对此还有异议吗?”   长达6个小时的讨论,已经让与会的欧元区财长们疲惫不堪,但越是到会议的结尾时分,他们越要打起精神来,因为妥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尽管之前范龙佩对外界宣称,这一次的欧盟财长会议不会讨论德国“禁裸卖空”话题,但会议进行后没多久,法国、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国的外长一起建议,将“禁裸卖空”纳入会议的议题当中。   自然而然的,这个话题就成了各国财长讨论的议题之一,而且占据了会议的绝大多数时间。   “法国没有疑问!”   法国的财政部长拉加德也是一位女性,她的年纪并不算很大,今年不过54岁,但已经顶着一头白发。这是一个非常强悍的女性,曾经是国际律师的她从外贸部长代表开始做起,一步步做到了今天法国财政部长的地位,而且还是目前为止法国任期最长的财政部长。   作为两大支柱国的法国首先表态,其他国家自然不会再有异议,纷纷进行了表态。   可以说,德国的“禁裸做空”的命令是针对对冲基金,因此在纽约和伦敦引起了广泛的不满。而和这种不满不同的是,尽管欧盟当中也有不少国家表达了不满,但这种不满是因为德国当局事先并没有和他们商量,也没有通知ECB,这让各国财长对德国感到相当恼火。   不过在最高层进行了充分沟通之后,这些财长不得不在今天贯彻来自最高层的意志,即取得共识,进行和解。   “那么未来在这条提案正式成为欧盟法律之前,各国有权利根据自己国家的行情,进行限制或者不限制的决定。”   对于能够取得共识,范龙佩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在众多财长的关注下,他简要地将各国达成的协议复述一遍,“同时,各国将派出相关人员,协助欧盟起草、加强对对冲基金管理的相关法规。女士们,先生们,是这样的吗?”   “是!”   这一次,德国方面也点头表示了同意,这意味着在欧元区,禁止裸卖空已经达成了统一的共识。   “好,下一个议题!”   范龙佩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英格兰银行向欧洲理事会提出申请,想要加入到欧洲救援机制当中来。这是在他们先前拒绝加入欧洲救援机制之后的再一次表态。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意思呢?”   在半个月之前英国曾经强硬地表示,它们将不会加入到7500亿欧元的救援机制当中去。这一举动激起了其他欧洲国家的强烈反应,甚至有些国家表示,英国就在债务危机的边缘,但如果英国发声债务危机,欧盟将作壁上观。   在对全国的金融状况进行了一次紧急排查和摸底之后,英国发现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乐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果断选择了反悔,再次向欧盟伸出了橄榄枝。   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可能会让普通人感到很不齿,但是国和国之间的交涉就是这样,不以道义而是以利益为最高准则,所以英国的这种举动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感到意外。   “如果他们还想加入进来的话,想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拉加德哼哼冷笑了两声,用她那尖锐的声音质疑道,“在我们形成救援机制,每个国家都划定相应的金额之后,他们才要提出加入这个救援机制,我想问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打算不出钱只享受着现有的权利吗?”   “想要加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金额方面,我们可要好好地讨论讨论!”   德国财长也跟着说道,“在这个数字上,我们一定要取得共识。”   自然,言外之意就是通过一个整体来对英国进行施压,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听到这样的话,参会的英国财政部长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嘴唇嚅嗫了半晌,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强自忍了下来。   法国和德国的接连表态,基本上为后续的表态定下了基调。紧接着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纷纷表示,对英国之前抛弃众国的做法,他们应该实施某些惩罚性的措施,否则加入这个离心离德的伙伴,可不一定是好事。   “布朗首相在我来之前,已经建议议会拨出一部分资金,作为欧元救助机制的准备金,相信很快就会批准。”   英国财长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说道,“我可以透露的数字是,这笔资金比之前欧盟分配给我们的数字要大。多出来的部分,是我们的诚意。”   在对金融体系进行摸底之后,英国首相愕然发现,英国的金融体系根本没有办法独立抵御债务危机,而如果真的发生债务危机,欧盟坐视不理的话,英镑极有可能会崩溃,重演92年的那一幕。左右权衡之下,英国不得不捏着鼻子选择在此加入欧元救助机制。   自然,他们得要忍受其他欧洲国家的“敲诈”。   “两成,是我们的底限!”   他的话音刚落,拉加德就举起两根手指,面无表情地对英国财长说道,“这就是惩罚英国前后不一的后果。”   她不愧是一个狠角色,一开口就给英国加了两成的份额,要知道这两成份额可是数百亿欧元的资金。   而在前不久,英国刚刚通过了一份消减60亿英镑的财政紧缩计划。和这份消减财政支出的计划比起来,英国竟然要在重新加入欧盟当中付出更多。   “一成,不能再多!”   英国财政部长终于忍不住了,冲着拉加德伸出一根手指,“这是我们的底限,我们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不行,两成的数字不能改变!”   拉加德立刻反唇相讥道,“否则英国发生危机的时候,让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不得不说,英国反复的态度至少证明了一点,即如果在发生危机的时候,英格兰是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的。对于这一点,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也正是拉加德坚持要两成多出份额的底气所在。   “这么说,就是没的谈了?”   英国财政部长的瞳仁瞬间收缩,面色也变得不善起来,冷冷地盯着拉加德看了半晌之后,突然面露微笑,朝着德国财政部长问道,“德国呢?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意见?”   “一成半!”   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国财政部长看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一眼,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双方折中一下,英国方面在原有商量的基础上,再增加一成半的份额,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你……”   完全没有意料到在这个时候,德国竟然选择了自己唱反调,拉加德气得差点拍案而起,但一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架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当即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伦敦已经和柏林通了气?”   “不错!”   德国财政部长根本就没有否认的打算,直接了断地承认道,“不止是和我们,还有罗马、马德里和里斯本等都商量过了!” 第291章 欧洲财团(四)   尽管拉加德很愤怒,但在英国和德国联手之下,她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英国重新加入欧洲救援机制的申请,代价是在之前商议的份额上,英国财政部再增加一成半的资金。   随着欧盟财长商议会议的结束,相关消息也如同长上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世界各地。英国重新加入欧盟救助机制和欧盟对德国禁止裸做空达成共识,这两个消息犹如重磅炸弹一般,在目前并不平静的国际金融市场上掀起了冲天波涛。   “钟生,他们已经找你很久了。”   钟石的办公室,江山打着哈欠,对依然揉着惺忪睡眼的钟石苦笑道,“从早上电话就响个不停,一直持续到下午。”   “知道了!”   钟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沙发床上站起身来,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抽回手指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该洗头了。”   对于钟石的这个回答,江山显得相当错愕,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能想象美国那边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而这边的钟石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昨天晚上两人等到了凌晨五点多,一直等到欧盟方面发出正式声明之后,两人才放心地睡去。在临睡前钟石还特意将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机,仿佛早就预料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对于江山的话钟石仿佛没有察觉,站起身来拎起西装就往门外走,脚步刚迈到门口才发现江山并没有跟上,当即不满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噢……我这就来。”   江山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过来,跟在钟石的身后,边走边问道,“钟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马杀鸡。”   钟石眯着眼睛活动了一下脖颈,舒服地呻吟了片刻,这才慢腾腾地说道,“先蒸一下,然后做一个推拿按摩,放松一下筋骨。这两天实在是太辛苦,连我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是美国那边……”   江山怔住了,他不认为钟石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但对方并没有任何一点要处理的意思,这让他感到很是不解,当下小心地说道,“他们还在等着呢。”   “那就让他们继续等着吧!”   钟石淡淡地说着,脚下一步都没有停,“既然他们不听我的,那他们吃点苦头也好。”   尽管没有当面反驳,但钟石对保尔森等人还是有意见的。在钟石看来,这些人实在是太过于贪婪了。虽然说到目前为止,上百亿欧元的空头仓,即便欧元上涨了5%,这些家伙也不过亏损六亿美元到七亿美元左右,在钟石看来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数目。   但是这口恶气一定要出,钟石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两个小时后,彻底放松回来的钟石精神饱满地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很可惜的是除了夜间的交易员外,日间工作的员工都已经下班走人了。   挥挥手让夜间的交易员们也走人之后,钟石只留下江山一个人。   “先生们,你们有什么问题?”   接通来自美国方面的电话,钟石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听说欧盟容纳了英国,而且还在禁止裸做空上达成了共识?”   “钟先生,终于联系上了你!”   一接通电话,保尔森顾不上其他人是否在线上,率先大倒苦水道,“我们足足找了你一天,现在整个世界已经疯了!你……你不会才听到这个消息吧?”   保尔森丝毫没有意识到钟石是在吊着他们,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焦虑和着急。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保尔森跟钟石跟得很紧。   “是的,欧盟发出了这样一个公告,就在昨天晚间时分。”   紧接着戴里奥也开口了,“亚洲交易段的欧元已经上涨了2%,现在伦敦方面也已经开市,根据目前反馈来的消息,欧元上涨的势头已经不可逆转。”   老成持重的戴里奥说话从容不迫,不见丝毫的着急和慌乱,不过他内心深处对联系不上钟石还是有所不满的,在说完上述的话后又补充道:“钟先生,我们应该随时保持联系。”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向孤言寡语的吉姆·查诺斯也开口了,“按照目前的势头,长期欧元反转的可能性都存在。”   “怎么办?”   钟石提高了嗓门,故作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你们忍受不了现在亏损的话,那在市场上平仓就是了,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可……”   心急的保尔森张口就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其他人表现出一致的沉默,当即将钟石的话在心中飞快地想了一遍,这才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随后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语气,“哎,钟先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哪样?”   钟石依然不依不饶,追问道,“我想象的是哪样,你们认为的又是哪样?约翰,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话就有点重了,保尔森一时语结,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解释什么。   其他人听到和钟石走得最近的保尔森都被如此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番,自然也不会愿意多说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在电话里说话。   “这件事是我们错了!”   半晌之后,戴里奥才低声下气地说道,“昨天我们并不是有心想要排除你,而是当时我们利欲熏心,被暂时的利益迷昏了双眼。现在想起来,你所担心的东西都是先见之明,是我们太短视了。”   “是啊,我们太贪婪了!”   阿克曼赶紧接着说道,“这是交易的大忌,很遗憾我没有控制好自己人性里这负面的情绪。”   “你依然是我们这个团队的大脑!”   吉姆·查诺斯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今后至少他个人还会为钟石马首是瞻。   “好了,钟先生,相信你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要继续拿捏了!”   比尔·格罗斯终于发话了,“有分歧的意见很正常,不过这点损失相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都算不上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让欧元的走势出现反转的迹象,否则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不是吗?”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如果对方只是稍微地发力,我们自己人就散了的话,那未来何谈继续冲击和打垮欧元?”   作为除了钟石和戴里奥之外分量最重的人,比尔·格罗斯一直在电话会议里只带着一双耳朵,从来不轻易发表意见,但他一开口说话,就说到了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即欧洲已经合成一块铁板,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个团队不能自乱阵脚。   不过听到格罗斯说“这点损失算不上什么”的时候,财力最弱的阿克曼和格里芬还是心中一凛。   “你说得对!”敲打了一番众人之后,钟石话锋一转,开始将话题引向正题,“比尔你说得没错,现在的确不是搞内讧的时候。我在昨天意识到欧洲的财团宁愿亏损也要接盘的事实,就认为他们内部达成协议的时间应该迫近了。果不其然,在昨天凌晨时分,他们的消息就传来。不止是内部达成协议,原本不打算进入欧洲救助机制的伦敦也加了进来。在这两个消息的影响下,我相信欧元至少在短期内能够再次强劲地上涨。”   “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从亚洲交易时段就开始在市场上寻找对手,但是除了单笔金额不能满意外,你们对价位也应该不是很满意吧?”   “这你也知道?”   保尔森惊讶得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虽然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但明显加粗的喘息声已经明显地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内心。   “当欧洲的财团不再继续出手手中的欧元时,我就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   对于他们的反应,钟石很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今天的交易时分,欧洲的财团还是会继续保持着惜售的态度,至少在一周内他们不会轻易地放出手头上的筹码,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一个星期?”   保尔森倒吸一口冷气,飞快地盘算道,“如果在这一个星期内,市场不出现再次动荡的话,那么欧元上涨10%都是有可能的。难道说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亏损进一步扩大化吗?”   上涨10%的话,这意味着他们手头上的头寸要亏损一成甚至更多,这个份额明显逼近了他们的心理底线。   要知道原本他们是打算做日内的交易,每天一到两个百分点的上涨和下跌就已经不得了了。但因为抛售的份额实在是过大,结果被欧洲财团巧妙地设了一个圈套,将部分流动性彻底地冻结了。   当然,按照目前市场的交易量,在一个星期内这些家伙足以能够从市场上平掉所有的仓位,但是如此一来欧元的涨势就不知道要上涨多少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会比他们预想的价位要更高。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格里芬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上涨10%的话,我上半年的利润就全部填了进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投资人交代。”   由于在上半年量化交易上出现重大失误,到目前为止整个城堡基金也不过盈利数亿美元之多,而一旦一亿多欧元的亏损出现,他到现在就算是白忙活了。   “当然有办法!”   钟石的回答犹如深夜大海的灯塔,在一瞬间就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希望,不过下一刻他的话又给众人从头到尾地浇了一盆冷水,“但是难度非常大!”   “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尽管钟石说了难度很大,但保尔森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现在除了钟石之外,就数他卖出的份额最多,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第一个跳了出来,拍着胸脯问道,大有将这件事揽在身上的意思。   “我前面也说了,如果市场没有出现重大变故,欧元会上涨。”   对于保尔森的表态,钟石只是淡淡地一笑,并没有立即解释什么,而是继续诱导道,“所以我们要人为地制造一场变故,来干扰目前欧元的走势。这个目标不可以太大,因为会轻易地被看出人为操纵的迹象,但是又不可能太小,这样或许达不到效果。”   “你的意思是……”   所有人都糊涂了。 第292章 欧洲财团(五)   “钟先生,你说的这一切真的可行?”   马德里市政广场,保尔森紧跟在钟石的身后,忧心忡忡地问道,“我担心整件事会起不到想要的效果。”   “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就太被动了!”   钟石掏出一张美元,从广场上兜售的人手中接过一袋鸽食,蹲下身去随意地一扫,顿时广场上的白鸽都聚集了过来,“你可以忍受几千万欧元的损失吗?”   一听到这里,保尔森识趣地不再说话。   虽然说几千万欧元对目前的保尔森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这毕竟也是庞大的数字,他没有任何理由看着这一笔钱白白地蒸发掉。   自从在电话里和众人商议了之后,钟石就直奔机场,紧急飞往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在这里他和负责执行的保尔森会和,商讨如何撬动全球金融市场。   保尔森在南美有着广泛的人脉,因此在它们曾经的宗主国葡萄牙和西班牙也有着惊人的能量。在得到钟石的指令之后,他紧急动用了相关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当的目标。   “人已经来了吗?”   逗了一会鸽子之后,钟石默默地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眯起眼扫了一圈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保尔森赶紧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别看他在钟石面前一副谨慎小心的态度,但接通电话之后的他立刻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声色俱厉地用西班牙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气显得非常不耐烦。   少顷,沟通完毕之后的保尔森收起手机,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说道:“钟先生,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到。我们先找家餐厅,慢慢等他们吧。”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点了肉菜饭、清蒸贝壳、凉菜汤和黑毛猪火腿等食物之后,钟石和保尔森就在一家安静的餐厅当中用餐。西班牙人的作息习惯在全世界发达国家内是比较独特的,一般他们的早上是其他国家的中午,午饭则相当于其他国家的晚饭,即在同一个经度上,他们工作和生活的时间比其他国家晚到两三个小时甚至是更多。   这是一个慵懒的国家。   “约翰,我来了!”   二十分钟之后,一名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保尔森的时候他长出一口气,不等保尔森出声就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座椅上,同时抬起手腕看表,“还好我没有迟到。”   他只看到了保尔森,对餐桌旁的钟石视若无睹,连打个招呼的念头都没有。   不过钟石也没有功夫搭理他,肉菜饭的味道很合他的胃口,因此他一直埋头和面前的美食作斗争。直到对方说“没有迟到”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对方一番。   这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褐色卷发,蓝色眼睛,眉骨高高耸起,额头犹如地中海,头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谢顶。   他坐下之后朝着服务生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将手伸向了黑毛猪火腿,直接就往嘴里塞,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约翰,你不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睡觉的时候吗?幸亏我昨天晚上就来到了马德里,否则今天就见不到你们了。”   “现在是12:30。”   钟石很无语地放下刀叉,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由地说了一句,“现在还是睡觉的时候?”   “这位是?”   直到这个时候,这位先生才意识到钟石的存在,快速咀嚼了两口之后,向钟石伸出油腻腻的手,“你好,我是何塞·路易斯,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钟石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身体向后躺去,摸出餐布擦了擦嘴,避开对方的眼光,对保尔森说道:“我到外面走走,你和这位先生好好享受午餐。哦,不对,是早餐。”   钟石的脚步刚刚消失在餐厅外,保尔森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仿佛笼罩着一层霜,不悦地说道:“何塞,你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何塞·路易斯有些摸不清状况,挠了挠头不解地反问道,“我好像没得罪这位先生吧,他怎么就生气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   保尔森提高了嗓门,声音尖锐又而急促,“你知道他是谁吗?上帝啊,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   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回答,他就匆匆地掏出钱包,也不看数字地抓了一把现钞扔到桌子上,看都不看何塞一眼,直接扬长而去。   “……”   这一下何塞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约翰,他到底是谁啊?”   快走两步追上保尔森之后,何塞这才意识到保尔森并不是整个事情的主导,赶紧向保尔森打听道,“我好像没什么地方惹到他吧?约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   保尔森猛然止步,满脸怒气地看着对方,直看得对方一阵心惊肉跳,半晌他才长叹一口气,用手指戳着对方的脑袋道,“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你整件事情就办不下去了?”   何塞·路易斯是路易斯木业在西班牙的总经理,作为路易斯家族的第三代,他从成年之后就被家族派往世界各地历练。保尔森和何塞·路易斯的父亲,哈梅斯·路易斯,有着良好的关系,对方是他的客户之一。   正是有这层关系,保尔森才在钟石面前拍下胸脯,保证能够完成整个计划。   路易斯家族大约拥有五亿美元左右的财富,在美国算是富人阶层。但相比起如同火箭般飞速窜起的保尔森来说,这点资产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保尔森发起怒来,何塞·路易斯就慌了神,要知道在路易斯家族当中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接班人,他的堂兄、表弟等均虎视眈眈,等着他出错。   “当然不是!”   何塞·路易斯脸色大变,阴晴不定了半晌,这才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约翰,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家父,否则我就完了。”   “哎……”   保尔森看到对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起整个计划,当即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淡淡地说道,“先跟我来,好好地给对方道个歉。钟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诚心认错,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眼见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何塞·路易斯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在广场上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保尔森和惴惴不安的路易斯找到了正在悠然养神的钟石,看到对方的眼神一直盯着广场的白鸽,路易斯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买了一包鸽食,小心地递送到钟石的面前。   钟石诧异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对方讨好的眼神,不由地哑然失笑,头朝着左右点了点,示意两人坐下。   “约翰跟你说了什么情况了吗?”   待两人坐定了之后,钟石这才淡淡地问道,“听说你们在萨拉戈萨地区有木材生意?”   “是的。”   何塞·路易斯赶紧回答道,“我们家族在北非有木材生意,在萨拉戈萨地区进行加工然后通过直布罗陀海峡销往世界各地。”   “那你对CajaSur银行很了解了?”   钟石继续追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CajaSur银行?”   尽管保尔森告诉过对方需要他的协助,但到现在何塞·路易斯依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当即一头雾水地回答道,“这是一家小型地区性储蓄银行,资产规模和业务扩展都非常有限。如果是当地结算的话,我们的资金一般放在这家银行。但如果是跨国型的交易,我们就不选择这家银行进行结算。”   “而且最近听说,这家银行似乎陷入了麻烦当中。当然,这只是听说罢了,我还没有确定的消息。不过我已经打算让人结束和他们的业务,毕竟现在你也知道,整个西班牙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   “如何能够让这家银行在最快的时间倒闭?”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想让这家银行在最短的时间倒闭,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什么?”   直到现在,何塞·路易斯才清楚钟石的来意,当即面色大变地站起身来,小心地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才警惕地问道,“钟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保尔森一直没有做正式介绍,但何塞·路易斯已经知道钟石的姓氏,所以顺势地说了出口。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不知道我都干些什么吗?”   淡淡地瞟了对方一眼,钟石气定神闲地反问道,“如果由你来接手,能够在几天内将CajaSur银行挤兑到破产?”   看了看一脸无动于衷的保尔森,何塞·路易斯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干什么的了,当即心头一热,咬着牙说道,“三天,最多三天,或许只要两天,我就能让CajaSur银行挤兑到不得不申请保护。”   “好!”   钟石拿起鸽食,朝着广场中央走去,看样子是又要去喂食鸽子了。   “嘿,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何塞·路易斯着急地站起身来,在钟石身后喊道,“总不可能我什么都得不到,就帮你做这件事吧?”   “不着急,不着急!”   保尔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现在轮到我和你谈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先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湛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何塞·路易斯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开出条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了解对方的全盘计划,否则自己肯定要处于一个下风的位置。   信息不对称。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保尔森只是一细想,就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当即脸色一正,说道,“这件事不是你能够掺和进来的。同样,即便你父亲在这里,我也是同样的话。现在,你确定还要问吗?”   “……”   虽然心中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但就连眼前的保尔森都是路易斯家族不能得罪的存在,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钟先生”,当即何塞·路易斯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开出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条件来。   “我需要我取出存款年度利息的五倍!”   想了半晌,何塞·路易斯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价格算是非常公道了,不是吗?”   “的确非常公道!”   保尔森不厚道地笑了。 第293章 欧洲财团(六)   眼见着保尔森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何塞·路易斯心中大悔,知道自己开的价码实在是太低了,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眼下他只能低头咽下自己经验不足的后果。   尽管现在何塞·路易斯非常后悔,但后续的发展直接让他跌破了眼镜,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因为钟石和保尔森玩得实在是太大,大到远远地超出他的想象。   这些是后话不题。   CajaSur储蓄银行是萨拉戈萨地区一家有着146年历史的银行,长期以来为萨拉戈萨地区的经济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同时随着萨拉戈萨地区的发展而壮大自身。到了21世纪,它已经壮大为西班牙最大的地区性银行。   不过随着西班牙房地产泡沫的崩溃,CajaSur银行很快就陷入到危机当中,它的管理层和宝培拉银行的管理层开始频繁地接触,希望能够通过合并的方式来拯救自身,这段时间双方的谈判正热火朝天地进行。   CajaSur银行因为按揭断供共亏损接近6亿欧元的资产,对于这家净资产规模不到30亿欧元的银行来说近乎于灭顶之灾。宝培拉银行是西班牙国内一家大型上市银行,目前资产充足,管理层雄心勃勃,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兼并一些地区性银行,由此来挑战桑坦德银行的龙头地位。   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达成了初步的合并协议。   但就在双方进行进一步的谈判过程当中,异变陡生,一个传闻彻底打破了双方的如意算盘。   在萨拉戈萨地区,外国公司和富人阶层开始频繁地提走在CajaSur银行的资金。尽管没有明显的证据,但这个消息在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萨拉戈萨的大街小巷,很快在CajaSur银行门口排队提现的人群就排成了长龙。   传言刚流传开时的内容是,来自美国的路易斯木业公司从CajaSur银行转走了大约1.4亿欧元的资金,随后来自华夏的温州皮革制造商转走了在CajaSur银行的0.8亿欧元。这两个消息很快在美国、华人商圈开始流传。   美国人和华夏人立刻采取了行动,尽管CajaSur银行和宝培拉银行的谈判仍然继续,但在两笔超过2亿欧元现金转出的情况下,他们已经不敢再继续相信CajaSur银行了。虽然每个人的身家都不同,不过聚沙成塔,很快CajaSur银行的现金账目上又少了一大笔。   随之而来的是这个消息被彻底走漏。当地人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到CajaSur银行前面排队提现,一场挤兑风波就此形成。   众所周知的是,银行通过低利率吸纳储蓄、高利率放出贷款的形式来获取利润,需要在利润、风险和流动性三者之间取得一个平衡。最为让银行感到害怕的就是挤兑,因为储户一拥而上的提现,银行方面并没有那么多的现金,资产变现的能力远达不到储户提现的需求,到时候储户提现的愿望就会更加迫切,因为他们提不到现金,就会产生对这个银行可能会破产的担忧,整个局面就会陷入一个失控的状态当中。   仅仅过了两天的时间,CajaSur银行账面上的现金就被提到近乎枯竭,而在各个营业点等着提现的人群依然络绎不绝,CajaSur银行尽管已经发出了声明,宣称自己并没有陷入到破产的境地当中,同时谈判仍然在有序地进行当中。但储户已经不再相信他们,因为大客户已经转走了自己的资金,这让他们嗅到了非常危险的味道。   对此,CajaSur银行的高层一筹莫展,除了紧急抛售流动性较好的资产之外别无他法。但到了这一天的晚间时分,更为糟糕的消息传了过来,宝培拉银行中止了和CajaSur银行的谈判。   因为CajaSur银行陷入到挤兑风波,宝培拉银行原先对CajaSur银行的估算出现了巨大的偏差,6亿欧元的份额可能远远不足以弥补目前的局面,这个数字可能会超过10亿欧元甚至是更多,虽然很想扩张自己的地盘,但宝培拉银行不会将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所以在紧急商议之后,宝培拉银行果断地选择了终止谈判。   原本想通过谈判的CajaSur银行这一下顿时傻眼了,原本用来拯救自身的外援退缩了,他们又处于破产的边缘,甚至连留给他们寻找下一个买家的时间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将最后的算盘放在了西班牙央行身上。   25日晚间时分,西班牙央行发布公告,宣称出手拯救CajaSur银行,为他们清理呆坏账。   到目前为止,CajaSur银行是西班牙央行出手拯救的第二家银行,在西班牙房地产泡沫崩盘之后,不得不说这个数字非常低。但对于市场来说,又出现了一家需要拯救的银行,意味着西班牙的银行危机开始要爆发了。   尽管CajaSur银行只是西班牙一家地区性银行,但它被央行接管的消息还是引爆了整个全球金融市场,令三天前欧盟理事会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亚太市场,香港指数暴跌3.47%,宝岛指数下挫3.23%,日经指数下跌1.88%,澳大利亚下跌3.06%,整个亚洲市场一片哀鸿遍野。在一片泛红当中,又以银行股暴跌最为突出,在金融大国日本,瑞穗金融集团、青空银行、三井住友金融集团下跌从1.21%到3.08%不等,拖累整个市场的表现。   很快,影响就波及到欧洲的早盘,法国股市下跌超过2%,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兴业银行等均下跌超过4%。英国金融时报指数下跌超过2%,德国DAX指数下跌达到2.71%。两个市场上重要的银行股下挫的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了大盘的表现。   夜间时分,冲击波到了美国市场,标普、纳斯达克和道琼斯指数均下跌超过2%,同样没有躲过来自欧洲的冲击,和亚洲、欧洲一样,银行股受到的冲击最大。   整个世界因为西班牙一家地区性银行被接管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在整个全球金融市场上,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受到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   一度冲高到1.2578的欧元汇率在这一天彻底终结了上涨的势头,三天的上涨让欧洲财团尝到了甜头,但也不得不承担来自西班牙的风险。   这一天,欧元从开盘的1.2561下跌到1.2448,下跌了113个基点,跌幅达到1.88%,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对后市的看跌,整个市场的交易量出现了惊人的萎缩,使得欧洲财团手头上的头寸难以出手。   第二天,欧洲微跌0.13%,看似是下跌势头减缓,但通过对全天的行情观察不难发现,整天欧元头寸都没有明显上涨的势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交易量继续下跌,欧洲财团尽管出手了一部分头寸,但仍然有数额不菲的头寸堆积在手中。   第三天,CajaSur银行的后续影响依然在持续发酵,抛售的势头依然继续,整天欧元又下跌了1.18%,收盘的时候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下跌到了1.2187美元兑换1欧元的水平,跌破了保尔森等人抛售时候的价格。   “我们是不是该回仓了?”   收盘之后,几个阴谋家又聚集在了一起,这一次不再是愁云笼罩,目前的形势对众人非常有利,不仅没有亏损甚至还有不少的盈利,这让保尔森等人喜笑颜开。   保尔森首先问道,“现在价格差不多了,而且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天,相信市场已经对此有足够的消化了。”   “真是没想到,当初你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我在心中还抱有非常大的疑惑。”   戴里奥也跟着说道,“但事实证明这一招实在是太有效了。现在市场犹如惊弓之鸟,至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不对,是全球市场立刻闻声下跌,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也太有趣了。”   “钟先生,你真是个做空的天才!”   吉姆·查诺斯也开口道,“不止是做空方面的天才,也是宏观方面的天才。”   至于阿克曼和格里芬,两人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钟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他们大开眼界,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叹服。   “是吗?”   钟石淡淡地开口道,“先生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短期做空欧元的行动已经获取了成功。不过我想问大家,接下来先生们打算怎么做?”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过于吃惊,保尔森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钟先生,你的意思是你还留有后招?”   自然不止是保尔森,其他人也听出钟石话里的意思,当即众人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静静地等待着钟石的下文。   “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保留后续的手段。”   对于众人心底的疑问,钟石只用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不过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陷入到沉思当中,“不过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欧元的汇率还远远没有见底,各位的意见呢?”   “还没有见底?”   听到钟石的话,众人纷纷大吃一惊。   这一轮欧元的下跌,是从5月份针对希腊的第二波攻击开始,在整个过程当中,包括欧盟、美国、三大评级公司等国家或者机构纷纷出手,市场上每天都充满各式各样的流言,相互间的博弈从来都没有停止,在整个过程当中,欧元汇率也因此飞速下挫,从四月时高达1.36的汇率下跌到现在1.2187的水平,甚至只有一步之遥就跌破1.2的水平。   但在危机面前,欧盟越来越团结,相应的救市措施和应对方案接连不断地抛出,其中西班牙、英国、希腊甚至是意大利都纷纷出台减少赤字的措施,同时德国、法国也展示其负责任大国的形象,和美国针锋相对地大打出手。到了现在7500亿欧元的救助机制出台,英国重新加入救助机制等重大措施的出台,预示着至少到目前为止,欧元区的混乱接近尾声。   虽然钟石再次出手,将市场再一次引导向混乱,但所有人都清楚的是,这只是一种最后的挣扎。或许从明天开始,欧洲债务危机就此结束都是有可能的。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但钟石却敢大胆地说整件事还没有结束,这怎能不让众人感到惊诧莫名?   在沉默的同时,众人飞快地转动大脑,开始思考起最近在市场上到底还有什么因素被他们遗忘了,但五分钟之后,他们当中并没有一个人能够意识到,市场上还有什么因素能够拿来利用的。   “在月末的时候,欧盟会公布一系列的经济数据!”   戴里奥想到一个消息,不由地试探性问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契机?”   经过他的提醒,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一因素。这几人或许对美国方面公布重要经济数据的日子熟稔于心,但对欧洲方面的数据并不是很清楚,毕竟在数据公布的前两天,彭博终端会给予他们提醒。   “不错,过去的一个月,欧洲市场出现大跌的现象,虽然不一定会出现在这个月的经济数据上。但是先生们,一旦公布出不好的数字,相信市场还是会出现下跌。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什么?”   众人再次震惊了一把。   原本他们会认为钟石会以严密的分析和逻辑判断来说服他们,但这一次对方居然说是用赌博的方式,这让他们感到相当无语。   虽然说在金融界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徒,但往往这些人是取得不了很大成就的。就好像是保尔森那样,普通人会认为他赌赢了次贷危机的发生,但他们都忽略了在此之前他对全美房地产市场的严密调查。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运气就好的人。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   眼见着众人不说话,钟石又继续说道,“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现在平仓,获得一点利润离场。第二则是跟着我继续赌一把,看欧元还能下跌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第294章 欧洲财团(七)   听到钟石这番话,众人久久没有说话。   摆在他们面前的无疑又是一个选择,尽管钟石的理由几乎于荒谬,完全没有一点说服力,但众人个个都是人精,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忽略钟石所谓的“赌博论”,将关注的重心转移到钟石的初衷上。   这个提议是不是钟石对他们的又一次试探?看他们是否是诚心悔过,还是纯粹口头上说说。   一时间,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地思索着。   “我加入!”   又是保尔森第一个跳了出来,几天前他鼓起勇气拒绝了钟石的提议,结果没过几天就陷入到亏损的境地,尽管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对于他的自信心却有着致命的打击。   在全程见证了钟石凭借一己之力将形势反转之后,保尔森更是对钟石抱有狂热的信心。之所以犹豫了半晌,并不是他在思考着什么,而是想先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结果半晌都没有任何响应,保尔森终于按捺不住了,率先跳了出来。   “我也同意!”   紧接着戴里奥也发表了意见,“即便欧盟公布的数据比预期好上那么一点点,难道我们就不能够再制造一点事情,让整个形势变得更加混乱一点吗?”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一下子点醒了梦中人。   “我也加入!”   “算我一份!”   ……   剩下的其他人纷纷表态,仿佛一下子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   他们的思维陷入到一个误区当中,即现在的所有考虑都集中在欧盟即将公布的经济数据上,忽略了他们主观上的作用。但是经过戴里奥的提醒,他们才意识到钟石在不久之前干的事情,通过加速一家西班牙银行的危机而震动了全球金融界。   众所周知,欧盟的经济数据是不可能动手脚的,甚至连美国政府都无能为力。也正是因为将所有眼睛都盯在欧盟的经济数据上,所以他们才没有意识到这其中其实是有文章可以做的。经过戴里奥的这么一提醒,他们顿时醒悟过来。   “所以大家都加入了,是吗?”   钟石虽然语气平淡,但内心却对戴里奥竖起了拇指。这家伙管理着全球第一大规模的对冲基金,在众人都摸不清钟石真实意图的时候,他却能够冷静思考,精准地猜中钟石隐藏的后招,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物。   “对!”   戴里奥似乎成竹在胸,语气当中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所以钟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招了吧?”   原本钟石的确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不过被戴里奥点破之后自然也失去了作用,所以现在戴里奥催促他将后手说出来。   但这一番话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即当初他们如果站错了队,现在就没有机会听到钟石的后续行动,这也意味着他们丧失了赚取更多利润的机会。一想到这里,他们的背脊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同时对戴里奥充满了感激。   被戴里奥点破心思的钟石也不着恼,也没有丝毫的羞愧,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初步的设想是,在未来几天内我们不断地打压欧元的汇率,在欧盟公布经济数据之前,配合着我的后招一起放出。如果欧盟的经济数据不理想,这就是雪上加霜;如果欧盟的数据比预期的要好,那么至少我的后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则消息所带来的利好影响。”   “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我们处于一个不败的位置,不是吗?”   听到钟石的话,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钟石早就计算好了。想想也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说出“赌博”这种荒诞不稽的话来。   “那到底是什么?”   阿克曼追问道,“如果是欧盟公布较好的经济数据,那么什么样的消息才能够抵消来自欧盟的利好,我实在是非常好奇。”   作为身家最低的两位之一,他现在心中充满了后怕。如果不是戴里奥的一句话点醒,他都要放弃这次的行动了。当然,他并没有对钟石产生怨恨,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刚刚违背了自己意志的这些人。   和他一样,其他人也充满了好奇,从他们明显加粗的喘息声就能够推断出这一点。   “西班牙!”   钟石哼哼冷笑了两声,对众人说道,“先生们,难道你们认为西班牙的情况就此终结了吗?它们还有很多操作的余地呢!”   听到钟石的话,众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思维的误区。即在钟石加速了CajaSur银行的危机之后,众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再继续下去的动机已经消失了,所以他们没有跟着想下去。现在经过钟石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意识到,目前的西班牙的确还有很多可操作的余地。   ……   两天后,一则消息开始在市场上流传,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是这则消息的杀伤力却如同核弹一般,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全球市场。   流言的内容是:根据目前的财务状况,三大评级机构很快就要对法国政府实行主权降级的处理。   这一次的矛头对准了法国,这个在欧元区GDP仅次于德国的第二大经济体。   目前法国经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最多就是增长速度被一调再调,从原来的2.4%降低到目前的1.3%。另外则是公共部门的债务偏高,但也只占到了GDP的63%左右,和希腊、意大利等国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流言瞄准法国之后,依然在市场上制造了巨大的慌乱,因为法国的特殊地位,使得法国一旦被降级,他们在市场上募集资金的成本将大大抬升,再结合他们经济增长的速度,将会使他们的债务比例进一步上升。假以时日,法国陷入到真正的债务危机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一次法国方面的动作很快,就在流言刚刚对准法国政府的时候,他们的预算部长就在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宣称法国需要进一步进行经济改革和消减财政预算方案,全力保住目前的AAA级别信用水平。同时他还透露,政府和经济界正在商议讨论此事,相关的信息将在不久之后披露。   在这段时间内,英国、意大利、希腊、西班牙等国家纷纷出台了消减开支的计划,尽管这些计划受到了国内工会的强烈反对,希腊的游行一日持续一日,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也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甚至有声音鼓动全欧洲的工会都站出来举行全欧洲范围内的罢工,但法国政府的这一番表态,还是在最快时间内消弭了流言的影响。   尽管官方表态,但仍然有经济学者认为,法国对目前的经济形势判断过于乐观。   但很快他们的总统就站出来表态,宣布了一系列措施: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改革财政制度,削减预算赤字。同时计划修改宪法,将实现公共财政平衡作为政府永久性目标列入宪法。不仅如此,法国政府还酝酿实施养老金制度改革,目前,养老金支出几乎占据了法国公共开支的70%,是该国预算赤字的最大源头。   同时,法国总统还承诺,法国政府将在2010年将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从2010年的8.2%降至4.6%,并在3年内将该比值控制在欧盟规定的3%以内。   这一系列的措施证实先前法国预算部长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很快关于法国的流言就烟消云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5月31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惠誉毫无征兆地宣布,将西班牙的主权评级从先前的AAA降低到AA+,评级展望为稳定。   惠誉认为,预计西班牙的财政整顿将在中期严重拖慢其经济增长速度,西班牙将历经比其他AAA级国家更长、更艰难的经济调整过程,西班牙的经济复苏比其政府目前预计的更加缓慢。   惠誉同时还表示,银行业的风险已经成为西班牙最重要的经济影响因素。目前为止,西班牙45家储蓄银行当中的12家银行正在寻求合并。如果谈判进展不顺利,它们当中极有可能再出现CajaSur银行的类似案例。西班牙央行如果再出手,将极大影响它们的流动性,这有可能影响到西班牙目前的财政政策,使得他们削减财政开支的目标难以实现。   需要说明的是,这是这个月内惠誉第二次调低西班牙的主权信用等级,先前他们将西班牙的主权评级从AAA+调低到了AAA。   而到目前为止,国际三大评级机构中,标普早在4月底就将西班牙的主权评级自AA+下调到AA;而穆迪依然给西班牙AAA的评级。   市场预测,很快穆迪就会跟进,将西班牙主权评级调低。   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欧元区银行股再次出现下跌,尽管这一次跌幅并没有上一次明显,但悲观情绪远比上一次要严重。最为重要的是,在欧洲银行间的隔夜利率,已经攀升到了惊人的0.25%。同时伦敦三月美元市场,借贷成本已经上涨0.33%,均快达到了历史新高。   两则消息重创了欧元外汇市场。   法国的这则消息使得欧元当天大跌1.18%,收盘时候1欧元兑换1.2187美元,已经极度逼近1.2的大关口。后来因为法国方面的及时表态,使得欧元一度出现了反弹。但是很快,随着西班牙政府被降级的消息传开,欧元再次出现了下跌,但这一次欧洲财团纷纷出手,在市场上几乎是不计成本地买入欧元,努力维持1.2的防线不被攻破,最终在欧洲公布重要经济数据的前一天,欧元的汇率停留在了1.2176的价格水平上。   不过欧元区再一次出现危机的信息,终究不只是影响着欧元区一块地方,事实上整个世界的经济都被搅动起来。因为欧洲的债务危机影响,使得全世界经济复苏的脚步被拖累,而在某些地区从08年实行经济刺激政策之后,现在正是逐步退出的时候,现在却因为欧洲延缓了脚步。   就在西班牙被降级的这一天,加拿大宣布上调基准利率25个基点至0.60%,成为G7当中第一个加息的国家。   由于释放流动性给市场,以此来刺激经济增长。到目前为止,加拿大已经成功地实现了经济的复苏,在2010年的第一季度,他们的GDP实现了6.1%的增长。现在他们想要考虑的是,逐渐地退出经济刺激计划,并开始控制通货膨胀的发生,所以加息成为了必然。   但问题是,如果加拿大加息的话,还会促使资金从欧洲加速向北美逃跑,这无疑是对欧元区造成了重大的打击。 第295章 欧洲财团(八)   “欧洲财团在抛售欧元,但价格仍然在1.2之上。”   加拿大加息之后的一天,欧盟对外宣布了上个月的经济数据,结果出人意料的差,其中失业率高达10.1%,创下了欧洲十年以来的新高;一季度欧洲经济增速修正后为0.2%,表明欧元区的经济复苏正在放缓。   更为让市场感到担心的是,欧洲经理人采购指数大幅下跌,从上个月的57.6下降到5月份的55.8,制造业投资的信心在下挫。   在这个数据公布之后,市场上立刻掀起了一股抛售欧元的狂潮,因为这个数字远远超出市场的预期,到目前为止欧元已经逼近了1.21的价格水平。   “欧洲的银行已经三番两次地打来电话,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服软了!”   江山兴奋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可以赚进超过2亿欧元,再加上期权方面的收益,至少能够入账5亿欧元之多。”   虽然这只是一次短期的试水,但钟石还是全力以赴,在期货和期权市场上做了空。   “通知他们,可以平仓了!”   钟石呵呵地笑了两声,随意地摆了摆手,“相信这一下他们应该心满意足了。”   “好嘞!”   江山得到命令,兴奋地拨打电话,但下一刻他的手就停住了,满脸疑惑地看着钟石,“钟生,你说让他们平仓,那我们呢?”   他并没有听到钟石说天域基金,突然意识到钟石似乎是话里有话,当这个念头一产生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或许钟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完。   “我们?”   钟石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如果我判断的没错,欧洲已经全部行动起来,下一次获得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你是想……”   江山很明显地听出了什么,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地问道,“钟生,难道我们不平仓,还要继续?”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抛开他们继续?”   不管是对钟石还要继续的想法,还是对钟石抛弃同伴的决定,江山都感到分外吃惊。在他的印象当中,钟石一直都是个顾全大局,带领大家前进的角色,现在这一切竟然要全部颠覆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错,当然是抛开他们!”   对于江山的质疑,钟石没有半点羞愧或者内疚的意思,瞪了一眼还在茫然当中的江山一眼后,他才淡淡地解释道,“江山,你还太稚嫩了。”   “对于这个同盟,虽然表面上大家团结在我身边,以我的意见为准。但实际上你也看到了,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甚至连保尔森也有不同的意见。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个联盟是以利益为主,一旦在利益面前发生纠纷,就会四分五裂。”   “我敢说,现在就有人在市场上偷偷地平仓,而没有通知我。既然是这样,那么最大的利润为什么要奉献给他们呢?我们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而不是歃血同盟。就算是歃血同盟,也有背叛的一天。”   “当然,我们的操作也不必让他们知道,大家只需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   江山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钦佩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即通知美国方面。   “那么,钟生,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做完这一切的江山,一屁股坐到钟石的身旁,露出一脸的嬉皮笑脸,“钟生,我现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你一个后招之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后招。能不能和我讲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还记得在几个月前,我们曾经去德国拜访过一个内线吗?”   钟石点起一根烟,缓缓说道,“经过和他的一番交谈,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只是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什么想法?”   江山也有样学样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只是他猛吸一口之后,被火辣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半晌才勉强平复气息,好奇地问道,“我记得那个家伙,手里有着德国议员的黑材料,说起来这个家伙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他可以利用德国的政要,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利用其他国家的政要呢?”   钟石笑了笑,弹了弹烟灰,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利用呢?”   “什么?”   江山被钟石的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香烟啪嗒掉到大腿上,烫得他一阵鸡飞狗跳,手忙脚乱了半晌之后,他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钟生,你现在可是玩得越来越大了。”   到目前为止,钟石所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在私下鼓动希腊全国范围内的大罢工,但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些罢工的行为即便没有钟石的参与也会发生,钟石只不过起了一个催化的作用。除此之外,他就再没有任何越线的行为。   而一旦真正地牵扯到政治里,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江山很清楚,政客手段的复杂和黑暗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所以听说钟石打算牵扯到政治当中时,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怎么,你怕了?”   钟石横了对方一眼,用一种让人胆寒的语气轻声说道,“如果你害怕了,那么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   听到钟石语气不善,江山连一刻犹豫都没有,立刻拍着胸脯说道:“钟生,你放心,只要你指到哪,我江山保证打到哪。不过话说回来,参与到政治当中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件事你还是要三思啊!”   “当然不是当局者,这个我们还收买不了!”   眼见着江山如此忠心,钟石自然心中大为满意,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笑着说道,“就算我们再有钱,也不可能让一个国家的当局者为我所用。不过你想过没有,执政党是不能被利用,但是那些在野党呢?还有那些在政府当中郁郁不得志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   江山这下彻底明白过来,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是在野党的话,那就好办多了。至少外界会认为,基于对现任政府的不满,他们有时候会口不择言。”   “对,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钟石将烟头狠狠地摁进烟灰缸,霍然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管是法国可能会降级,还是加拿大加息、澳大利亚暂停加息,都已经超出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得着的交锋,而且我们即便能够开出很高的价码,也不可能让三大评级机构去胡说八道,因为经过被美国政府收拾之后,他们必然会有所收敛。所以我不得不将思路转变一下,将可能操纵的对象从外部变成欧洲内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衣架的西装,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看到钟石的举动,江山赶紧快步跟上,同时还不忘追问道:“钟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和我们的接头人谈谈!”   钟石耐心地解释道,“既然是从欧洲内部动手,那么我们自然要和对方先接触接触,先看看对方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哦,对了,我们做空欧元的长期期权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走到门口,钟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由地回头向江山问道,“我记得我们的头寸至少有500亿美元之多,到现在怎么样了?”   “押注在美元看多期权和欧元看空期权,又加上了一部分杠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30%以上的涨幅。”   江山掏出怀中的手机,调开一个页面,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这才笑着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有150亿美元以上的收益,这个数字足以保证我们今年的收益率增加超过5%以上。我还没有算在黄金期货上的收益呢!”   他很得意,因为整个市场都很惨淡,而资金规模超过千亿美元的天域基金居然能够做到5%以上的收益,这足以震惊整个市场。   “让交易员们准备,等到我发出信号之后,就将这些期权全部平掉,换上看多欧元和看空美元的期权头寸。”   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钟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后说出一番让江山脸色一变的话来,“对,我认为欧元已经快见底了,现在我们要改变策略了。”   “啊……”   江山的嘴角急速抽搐,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直愣愣地盯着钟石看,直到完全确定钟石的话后,他才小声地问道,“钟生,我们真的要转向吗?”   “当然!”   钟石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继续向外走去,“我已经说过了,从法国、西班牙等国家对流言的处理速度就能看出,欧元区国家已经接近一心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什么消息也最多在一天或者两天的时间内得到澄清。所以留给我们继续做空欧元的机会根本就不多了,不在这个时候转头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   “那要不要通知……”   江山脱口而出,不过迎到钟石严厉的目光后,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一路无语,两人很快就来到机场,通过贵宾通道登上飞机之后,江山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钟生,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匈牙利!”   钟石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闭上眼睛,很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如果说服不成功呢?”   飞快地将匈牙利的政治格局在脑海当中过了一遍之后,江山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国家近乎于一无所知。不过这个他倒是不担心,只是仍然有一个疑问萦绕在他的心中,“如果我们此行不能够达到目标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是继续反向吗?”   “如果不能够说服对方的话,那么我们只能继续拿西班牙做文章了!”   钟石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够听到江山的话,“再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呢。市场或许对不明来处的谣言免疫了,但如果是来自内部的讲话呢?”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冷笑了两声。   “再说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我却意识到了!”   他继续说道,“最近在德文的报纸上,包括默克尔政府的不满正在日益增多,因为德国付出的代价是整个欧元区最大的。说没有不满是不可能的,这股民意也可以被我们所利用,不是吗?”   “危机到来的时候,各路跳梁小丑都出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已经听不出是对江山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第296章 欧洲财团(九)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布达佩斯,这里是匈牙利的首都,最大的城市之一。   作为一个位于欧洲中部的国家,匈牙利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它位于多瑙河冲积平原,依山傍水,气候宜人。虽然在资源方面略显贫乏,但汽车工业、制药业、电子工业等异常发达,使得匈牙利成为欧洲最发达的几个国家之一。   布达佩斯,位于多瑙河中游的两岸,是匈牙利的政治、商业、运输中心。这座有着欧洲之心、多瑙河明珠的城市历史悠久,有着众多的文化古迹。其中马加什教堂、渔人堡等建筑更是世界闻名。   对方选择见面的地方就在著名的马加什教堂,这是一座有着700年历史的悠久教堂,因为历代的匈牙利国王都在这里加冕,因此它又有“加冕教堂”之称。原本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哥德式教堂,但后来马加什国王在南侧加了一栋6层楼高的尖塔钟楼,所以就被命名为马加什教堂。   当钟石和江山赶到教堂内部的时候,发现整间教堂只有一个人,正虔诚地跪在圣母玛利亚面前做着祈祷。   钟石挥挥手,示意江山退出教堂,随后他一个人静静地走到圣母玛利亚面前,低垂下脑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站在这名男子的身旁静静地等待着。   “慈善的圣母,请你原谅我的罪恶。嫉妒的怒火已经在我的心中熊熊燃烧,尽管我知道这是无尽的罪恶,但是我无法控制这种罪恶。慈善的圣母,请怜悯你谦卑的信徒,在天父、圣母、圣子的光照下,洗涤我这个信徒的罪恶……”   握着十字架的中年男子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后,又跪着在圣母雕像的脚上亲吻了一口,这才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很显然他早就意识到钟石的到来,只不过因为正在祈祷的过程当中,所以他也顾不上钟石。   这是一个有着上位者气息的中年人,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当他开口的时候,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势扑面而来。   钟石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后,选择了教堂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听德国的朋友说,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金融家?”   中年男子坐到了钟石的身旁,向他伸出手掌,同时询问道,“我是罗约瑟。科萨。非常高兴见到你,钟石先生。现在在我的脑海有一个疑问,即你为什么找上我,安排这一次的会面?非常抱歉,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   钟石是通过德国的关系安排了这一次的见面,虽然对方非常痛快地接受了会面的邀请,但天域基金的业务从来没有延伸到匈牙利,所以对方难免有此一问。   “科萨先生,非常高兴见到你!”   和对方握了握手,钟石很快就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是来帮助你的。不,应该说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哦?”   科萨的眉头忍不住扬了扬,两只眼睛疑惑地看着钟石,“不知道我,或者说我们,有什么地方需要你来帮助的?”   “罗约瑟。科萨,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的现任副主席,青民盟是刚刚上任的执政党。”   钟石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疑问,反而是详细地将对方的履历叙述了一遍,“和新任的总理欧尔班是铁杆的同盟,是目前青民盟里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我说的没错吧,科萨先生。”   “你说得没错!”   伴随着钟石的描述,科萨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几番钟石之后,他突然一笑,悄无声息地抽回手掌,“不过你说的这些,都是人所尽知的事实。怎么,想利用这个来威胁我?”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寒意立刻就散发出来。   “我当然不会这么干!”   面对着对方阴恻恻的话,钟石虽然并不害怕,但内心却不希望谈话就此陷入僵局,当即苦笑着回答道,“科萨先生,你多虑了。正如你所说的,我只是个搞金融的,不是搞政治的,怎么可能会拿这些东西来威胁你呢?”   “哦,我忘了,你只是个搞金融的!”   科萨非常配合地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意味深长地看着钟石,轻声问道,“目前在整个欧洲肆虐的债务危机,不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吗?”   “如果你还不坦白的话,那么我们的谈话继续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扣上西装的纽扣,继续说道:“我想你找上我,无非是为了金融上的原因。有话就直说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好,真不愧是个爽快的人!”   钟石也跟着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这一次并没有谋求到政府里的职务,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想在八年后,能够得到党内充分认同的你会参加总理的选举。”   “不错,这就是我的政治野心!”   对于这一点,科萨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我想不止是你,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只要这一届政府能够顺利地做好这一届和下一届的工作,那么未来青民盟内部将会在之后将我推出来竞选总理。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有不少的对手,但毫无疑问的是我领先其他人一大步。”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股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原本已经很有威严的气势又凭空添了几分。   换做一个普通人在他面前,恐怕连喘息都有些困难。但钟石也是金字塔上的少数人之一,长期的养移体居易气让他能够在这种场合面色如常、谈笑自如。   “你说得没错!”   钟石附和着说道,不过下一刻就提出了一个疑问,“但是如果这一届政府做得不好,会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前途呢?”   “这……”   科萨不断攀升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不过下一刻他就呵呵地笑了,“你是说欧尔班政府会出纰漏?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你就太不了解欧尔班这个人了。或许他开拓的能力相比我有所不及,但守成的本事却远远胜过于我。我想在未来的四年或者八年的时间内,即便他做不出什么样的突出业绩,维持现有的状况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可没有半点诽谤总理先生的意思!”   钟石连连摆手,果断否认道,“在华夏有一句古话,意思是如果鸟窝掉了下来,在鸟窝里的鸟蛋是不能够幸存的。匈牙利虽然是个中等发达的国家,但是在欧洲债务危机盛行的今天,你真的能够确定它能够在未来的危机当中生存下来吗?”   匈牙利人口不足千万,人均收入超过1万美元,2009年GDP在1200亿美元左右,这个经济数量在整个欧洲排不上号。即当欧洲如果真的发生大范围的债务危机时,匈牙利肯定不能幸免。   对于自己国家的情况熟稔于心的科萨自然明白钟石话里的意思,当即脸色就是一变,表情变得狰狞可怖起来,“这么说,钟先生是打算对我们国家动手了?”   虽然是小国的高层,但对于整个国际形势的了解,科萨并不比其他国家的高层少多少。他很清楚虽然欧洲的国家各有问题,但债务危机的爆发还是国际金融大鳄在背后推波助澜,其中就有不少像钟石这样的人。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么愚蠢!”   对于对方的顾虑,钟石自然是一口否认,“如果我真的选择对匈牙利动手,我就不会在今天和你会面了。想想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几乎等同于大使递交战书了。我还想离开布达佩斯呢,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呢?”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转念一想,科萨就明白过来,当即哑然失笑了片刻,又疑惑地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现在非常困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现在我不烦再说一遍,我来是要帮助你。当然,不止是帮助,也是帮助新的欧尔班政府。”   钟石彻底地放下心来,嘿嘿地笑了笑,同时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是抱有十分的善意来的。”   在教堂里发誓,这在以天主教为主要信仰的匈牙利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看到钟石这般说,科萨眼中的警惕之色终于退散了些许,又重新坐了下来。   “好了,我相信你!”   他正色说道,“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你到底想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帮助我们。还有,你又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虽然对方对着上帝发誓,但是科萨不会幼稚到认为对方只是付出不求回报的。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等价交换。   “回报方面,我会从其他地方获取的。”   钟石也坐了下来,面朝着关爱众生、目露怜悯的圣母雕像,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只需要你发表一番讲话。对了,或许你的盟友也可以发表类似的声明,这样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关于哪个方面?”   钟石话音刚落,科萨立刻就追问道,“金融方面的吗?”   他猜测的没错,作为金融巨头的钟石自然会要求他发表相关方面的声明,不过他的话并不算完全准确。只见钟石回答道:“你说得没错,但并不准确。我想要让你说的是,匈牙利目前和希腊一样,都面临着严重的债务危机!作为你说这番话的回报,我可以给你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送到对方的面前,“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里面有500万美元的不记名国债。关于这个数字,我们还可以商量。”   “发表关于不利于匈牙利的声明?”   科萨并没有注意到钟石后面的话和递送过来的信封,依然沉浸在钟石所说的“匈牙利和希腊一样”声明上。对于这个要求,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政治家的修养却让他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很快他就想明白整件事的关节了。   “妙,实在是妙!”   他忍不住朝钟石竖起了拇指,“预警民众可能发生债务危机的同时,还将这个黑锅甩给了前任政府,实在是一举两得的高招。”   “咦……这是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钟石递送过来的信封。 第297章 欧洲财团(十)   “这是给我的贿赂?”   科萨接过信封,仔细摩挲了半晌,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石,“这个数字是不是少了点?”   “嫌少?”   钟石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说道,“那你开个价码好了,只要在我的预期范围内,我绝对不会还价。”   “好大的口气!”   科萨不以为然地嘿嘿笑了两声,将信封丢给钟石,冷笑着说道,“我想要一亿美元你也给吗?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我的声明一发表,你至少能够赚到数亿美元之多。我想一亿美元的价格并不算多吧。”   “一亿美元?”   钟石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表情坚决又刚毅,“抱歉,科萨先生,你要的实在太多了。这个数字已经超出我所能够承担的界限。”   “以这个金额,我大可以找到其他人来说这些话,而且影响力不会比你小,我相信政府方面也是非常乐意配合的。这样吧,我把这个数字再翻一赔,1000万美元怎么样?”   “把你的钱收起来吧!”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科萨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明确地否认,只是淡淡地说道,“钟先生感谢你的美意。不过你也应该清楚,我是一个在政治上追求的人,这种钱我是不会拿的。”   “好了,这件事我算是答应下来了。如果党内形成一致的话,相信你很快就会在报纸上看到结果的。”   “就这样了!也不需要说再见了,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的。”   他站起身来,伸手和钟石握了握,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居然没有要钱?”   钟石先是目瞪口呆,不过细想一番就明白过来,对方是怕授人以柄,同时也忌惮因为这一次收钱后,以后会频繁地被他提要求,等于是变相的胁迫。   “这倒是一个精明的家伙!”   望着对方的背影,钟石喃喃自语道,心中也是暗自懊恼,这种人的追求和他并不一样,自己这一次算是用错了方法。   “怎么样,钟生,谈得怎么样了?”   刚走出教堂,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江山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当他视线落在钟石手上的信封时,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两下,“他没有拿钱?这么说,事情是黄了?”   “成了!”   钟石叹了一口气,将信封揣回怀中,语气萧索地说道,“不过只有这一次,倒是可惜了。”   “……”   虽然没有听懂钟石在说什么,但江山还是知道整件事办成了,当下喜上眉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一看到钟石略显失望的表情,不得不又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科萨的动作很快,6月3日他就对外宣称,新政府上台之后发现前任政府伪造了部分经济数据,匈牙利的财政状况远比外界所得知的要糟糕。   同时他还表示,未来匈牙利不排除陷入到希腊式的债务危机当中。   尽管没有在新政府当中任职,但是科萨的地位决定了他说这些话的可信度,毕竟这是政治党内的大佬之一。   虽然到目前为止,匈牙利并没有加入欧元区,但也是欧盟经济体之一。这个消息最大的杀伤力在于,债务危机已经不止发生在欧洲南部的国家当中,而且有向欧洲中部蔓延的趋势。要知道匈牙利等几个国家是欧元第一经济体德国的卫星国。如果它们在这个时候发生危机,那么蔓延到德国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名义上是对匈牙利的担心,但实际上是对债务危机蔓延以及德国是否会被卷入的担心。市场很快对这个讲话做出了反应,当天欧元下跌0.60%,收于1.2128。   不过整件事到了现在还不算完,因为就在科萨发表关于匈牙利政府财政状况不佳的情况下,第二天官方也跟着表态了。   6月4日,匈牙利新总理欧尔班的新闻发言人兹加图也在例行的新闻发布会里证实,匈牙利目前面临着严峻的经济压力。虽然他本人并不能证实科萨所说的话真伪,但他进一步警告,出现主权债务危机或者是信用违约的事情不是不可能。   比起科萨的身份,这名政府发言人更能代表官方的立场,引发对市场的杀伤力更是不一样。当天兹加图的话一出,欧元立刻就出现了重挫,直接跌破了一直以来都没有被突破的1.2防线。   尽管匈牙利的经济规模在欧盟并不算大,但是激起的连锁反应却让人感到心惊胆战。尤其是在突破1.2的重要心理关口之后,整个市场都陷入到一个尽快脱手欧元现货的节奏当中。   最为要命的是,就在这一天,德国一份报纸发表了一份民意调查报告。这份针对普通德国人对德国政府救援希腊看法的报告里,有三成以上的普通德国人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德国退出欧元区重新恢复马克的准备。   尽管这个数字不足以撼动德国现任政府的基础,但这个声音也在提醒着市场,德国这个欧洲老大随时都可以撂担子。   两则消息一出,整个市场都沸腾了。   除了发生在汇率市场的变动外,欧洲的主权信贷违约掉期CDS报价也跟着上扬,其中处于漩涡当中的匈牙利CDS报价上涨了100个基点,希腊、西班牙等同样问题严重的国家报价也上扬了66个基点。而前段时间刚刚辟谣的法国则上涨了15个基点。   这个数字意味着这些国家融资的成本将进一步提升。   回到香港的钟石和江山期望已久的这一幕终于发生了。   “现在的报价是多少?”   钟石松开领带,随手扔到一边,冲着早就严阵以待的交易员们问道,“还有我们的期权头寸,从现在开始也要一一地平掉。”   “1.1199,刚刚跌破1.12的心理关口!”   一名长着国字脸的交易员飞快地回答道,“期权方面,看跌期权的价格仍然在上涨,每张合约至少14%以上的收益。”   “期权方面先行权,通知经纪商,我们要交割!”   沉思了片刻,钟石就果断命令道,“现货方面我们先等等,不要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目标。”   期权方面,天域基金在2009年9月开始,1.4的上方共建立了总规模达到500亿美元左右的空头头寸,因为担心做空的举动会被市场察觉到,所以这个头寸的建立足足花去了他们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到现在,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交易员们飞快地敲着键盘,开始执行钟石的命令。自然,这么大规模头寸的期权也不可能一下子抛出,因为很容易引起市场的警觉。根据之前的估算,要顺利地平掉这部分头寸,恐怕至少也要十个交易日以上的时间。   “已经跌到了1.1970,德意志和巴克莱方面打来电话,问我们想不想要他们手头上的欧元,两家的总数达到10亿。”一名交易员大声地说道。   按照他们手头上的资金授权,低于1000万美元以下的规模不需要报备,而超过这个数字的金额则需要钟石的亲自批准。因此当欧洲方面打来电话之后,交易员们不敢怠慢,赶紧向上汇报。   “看来他们是忍受不住了!”   因为前段时间天域基金曾经尝试着以1.24以上的价格从这些财团当中交易欧元,但是却被对方果断地拒绝了。当时欧元走势也是在下行,正是因为这一点的反常,使得钟石意识到对方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他倒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持有这些现货到了现在。   “接下来!”   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钟石就命令交易员道,“同时向外界放风,我们准备接手欧元。”   “什么?”   那名交易员表情顿时就是一变,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钟石片刻,这才老老实实地去执行命令。   对于本次欧元大跌的原因,交易员们只是单纯地认为这是匈牙利出现了危机,但是钟石很清楚,这个声明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欧盟方面很快就会向匈牙利政府施压,他们的在野党也会跳出来指责这份声明的不实之处。在双方夹击之下,现任的匈牙利政府将会很快改口,到时候整个市场的行情将会立即逆转。   所以要趁着这个时候尽快地捞取筹码。   “桑坦德银行要卖5000万欧元的现货。”   “意大利国民银行要卖3000万欧元的现货。”   “汇丰方面要卖……”   很快,来自欧洲方面的报价就接踵而来。在这个时候市场上的买家不少,但是能够以亿为单位来买入的基金或者机构却很少。   “按照市价全部接下来!”   钟石毫不犹豫地说道,“同时告诉经纪商,紧急提供给我们一笔资金,让我们能够吃下市场的卖单。”   “需要多少?”   江山赶紧问道,“现在这个点上本地的银行已经关门,如果想要借,只能通过美国的银行拆借资金。对了,钟生,你要拆借多少,时间多久?”   “50亿美元,三个月!”   钟石想都不想,直接给出一个让江山直打哆嗦的数字。   “50亿美元,恐怕几家银行都不可能凑齐,而且他们还会要担保,一天的时间不可能办得下来!”   江山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我先问问,看看最多最快能够借到多少再说。”   尽管每天都有借贷,但是对于大额的借贷,每家银行都保持着很谨慎的态度。钟是想要的数字,经纪商是不可能提供出来的,所以他只能找上银行进行短期的拆借。虽然对于天域基金这样的基金来说,想要借入50亿美元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赶不及在欧洲和美国的交易时间,借贷就毫无意义了。   幸好,天域基金的金字招牌还算是有点作用,打了数个电话之后的江山回到钟石身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答道:“美国银行、花旗和摩根大通三家,总共提供3个月20亿美元的贷款,按照市场上三月利率计算,不需要担保,立刻到账。”   “好!”   钟石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一挥手对交易员们说道,“伙计们,将卖给我们的欧元全部吃下来,直到我们的现金消耗光为止。”   目前天域基金手中还有20亿欧元左右兑换的美元,总数在24亿左右,加上现在新入账的20亿美元,总数达到了44亿美元之多。按照目前的汇率来算,至少能够买入36.7亿欧元。   而加上之前没有出手的20亿欧元,和刚刚接下的10亿欧元,天域基金在欧元上的现金头寸将达到66.7亿欧元之多。 第298章 各方反应   天域基金的动作很大,很快消息就在市场上传开,找上门的卖家络绎不绝。在美国交易时间结束之前,他们不仅将所有美元资产换成了欧元,同时还平掉了一部分期权头寸,甚至还建立了规模不小的欧元多头头寸。   “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收盘之后,保尔森的电话第一个打了过来,没有一句寒暄他就单刀直入道,“听说你们在市场上疯狂地吸纳欧元,有没有这回事?”   “不错!”   钟石看着话机,另一个电话在这个时候也打了进来,是阿克曼,他随手将他的电话也接了进来,三人在一条线上开始交谈,“天域基金在今天全线出击,除了做多欧元现货之外,同时也在逐步地清掉手头上的欧元看空期权,全面转向看多欧元。”   “什么?”   阿克曼和保尔森都感到非常惊讶,就在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打来电话,钟石索性将所有人都接到一条线上,又重复了一番刚才的话。   “发生了什么?”   戴里奥开口问道,“难道说欧洲的局面已经好转,还是我们的行动已经终止?”   “现在德国有退出欧元区的民意,而且日益高涨。法国也出现了问题,虽然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只要一直保持这种高压的舆论态势,他们陷入债务危机必然是迟早的事情。还有欧洲中部以匈牙利为首的一些国家,爆发债务危机可以说是大概率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就收手了?”   一直孤言寡语的吉姆。查诺斯破天荒地说了一大通话,分析了一番目前的形势后,随即又不解地问道,“告诉我们你的逻辑,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生们,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发生在德国和匈牙利的事情是偶然吧?”   对于这些质疑,钟石并没有立即作答,反而是淡淡地问道,“欧洲已经出台了救援机制,英国也加入到其中了。如果说下一次不会出现重磅级的违约,目前欧洲的形势已经很难逆转了。所以我认为下一阶段大规模的债务危机风险不可能再发生,某些国家或许还会有麻烦,但欧元的大局基本上到此为止了。”   “等等!”   吉姆。查诺斯的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钟石的话外之意,“钟先生,你刚才说德国和匈牙利出现的现象不是偶然,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天呐,这一切不会是你在后面操纵的吧?”   听到吉姆。查诺斯的话,众人立刻醒悟过来,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说匈牙利和德国的事是钟石在背后操纵的话,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要在今天急着将手头上的美元全部换成欧元了。   一想清楚整件事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冒了一身冷汗,在几天前他们已经接到钟石的命令平仓,如果今天还不知死活地闯进去做空,后面的反弹肯定会吞噬掉他们。   “为什么我们不知情?”   惊悚过后自然是一腔怒火,按照今天的收盘价格,在线众人的头寸至少可以多进千万美元之多。感受到背叛的保尔森第一个跳了出来,尽管他不敢向钟石发火,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言语之间的一股怒气,“我们不是一个团队吗?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人跳出来反驳保尔森的话,很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感到被深深地背叛了。   “你们有损失吗?”   钟石不以为动,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话,就将保尔森的怒火尽数熄灭,“现在你们手头上的资金换成了美元,只不过是损失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润,就打算和我翻脸吗?”   说到最后,他已经声色俱厉起来,“最为重要的是,在几天前,你们不也是背叛我了吗?现在大家一来一往,算是扯平了。”   “……”   保尔森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人同样没有说话,但内心却是惊骇不已。虽然在前两天他们背叛了钟石,但着实属于利欲熏心。后来钟石虽然帮他们解围了,他们也认为这件事过去了。但事实上钟石并没有完全揭过这件事,而是在通知他们平仓后又干了一件搅动市场的事情。   如果他们不打来电话的话,估计钟石也不会告诉他们市场可能会出现逆转这件事。而一旦欧元上涨的时候,他们手头上的期权浮盈就开始减少,甚至到最后可能会出现亏损的情况。   一想到这里,众人只觉得阵阵恶寒从脚底板里升起,暑气很重的炎炎夏日下午仿佛变成了酷寒难当的腊月寒冬一般。   他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思。   但是最悲哀的是,他们目前还在一条船上,到目前为止钟石还没有任何抛弃他们的意思,而他们也要依赖钟石的谋略和手段。所以即便钟石出手惩戒他们,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先生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眼见着气氛陷入到沉默当中,钟石的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又留了几分钟让众人充分思考之后,这才装作没事一样地问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   “等等!”   戴里奥开口说道,“钟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前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够厚道,现在我们也认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样很公平。但是我想要说的是,我不希望这件事再有下一次。什么时候我们不是一个团队了?”   “对,对!”   保尔森赶紧附和道,“这件事实在是……”他想了半晌,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准确地形容这件事,不得不颓然地放弃,“这种事最好不要再发生了。”他最后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意思大同小异。   “好!”   敲打对方的目的达到之后,钟石自然不想让他们心中对自己产生警惕,尽管有芥蒂是不可避免了,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怎么考虑他们的感受了,“从下个交易日开始,大家尽快地在市场上平掉沽空期权,见好就收吧。另外,短线交易的话,我会通知大家的,就这样吧!”   不等有人说话,他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嘟嘟的声音,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没多久也各自挂断了电话。   ……   就在钟石等人进行电话会议的时候,一场电话会议也在欧洲悄然无息地进行着。   “目前统计来的数据有量子基金、城堡基金、桥水基金、商品基金、保尔森基金、潘兴广场基金等众多美国的顶尖对冲基金。”   一名声音浑厚的男人正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些是前两天西班牙降级时在市场上出售大额欧元现货的机构,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单笔交易的金额很大,远远超过市场的平均值。”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一个语气当中透露着坚定和不容拒绝的女声同时响起,“这些机构能说明什么问题?”   “抛开一直被我们诟病的投行不说,这些机构应该是最近欧元大跌的元凶!”   那个男声怔了一下,随后飞快地解释道,“另外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根据我们和美国银行、投行方面的接触来看,他们并没有超出平常的交易额度,这也就是说在西班牙出现银行危机的时候,他们事先是不知情的,或者说是没有参与到其中。”   “结合至关重要的这一点,我们可以断定,一直在市场上兴风作浪的机构,除了我们一直指责的美国投行外,还有我上面所说的这些对冲基金。而论起手段和狠辣程度,这些基金远比投行要过分得多,毕竟投行还在整个欧洲范围内有业务,而这些基金则如同白蚁一般,吞噬掉一切就跑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男声说完之后,电话里一片沉寂,半晌没有人说话。   半天之后,才有另外一个尖锐的男声问道:“我们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阻止他们,或者说惩戒他们?是通过经济上的制裁还是法律上的审判?”   “很难!”   那个浑厚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最终才无奈地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抓住他们的任何把柄。想要通过声明的方式几乎没有约束力,我并不建议这样做,因为还会引起市场的反感。”   “等等!”   那个女声又再次响起,“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我说如果出现一个国家公然违约的情况,会不会连他们一网打尽?”   “一个国家公然违约?”   浑厚男声愣住了,思索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这样肯定行,而且还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但问题是哪个国家会这么做?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女声只是说了一句话,就不再继续说下去,“还有,匈牙利是怎么回事?有人知道吗?”   “他们党内的一个高层口不择言罢了!”   另外一个沙哑声音响了起来,“应该是涉及到了内部斗争,他们想把经济上的压力转嫁给前任政府,所以编出这么一个谎言来。我已经和他们的政府交涉过了,他们的债务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完全没有到希腊那么严重的地步。”   “但是他们的话已经引起了市场的关注!”   那个女声不依不饶道,“在这个时候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发生。告诉匈牙利政府,如果他们还想加入欧元区,继续留在欧盟当中,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你想要让他们怎么做?”   那个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最后略带苦涩地问道,“我会如实地转告他们你的意见的。”   “尽快摆平这件事!”   女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很能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但是这种矛盾还是不要广为人知的好。告诉他们,尽快发表一个稳定市场的声明,同时警告他们下一次最好不要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知道了!”   沙哑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还有一个事情!”   最先的那个浑厚男声趁机说道,“就在今天,一个香港的基金买入了大量的欧元,数额超过了50亿。我一直在想,这个基金是否和美国方面的机构一样,对欧元也充满了恶意。”   “50亿欧元?”   女声不屑地冷笑一声,“而且是香港的基金,它们能干些什么?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塞进来,我要的是主要机构。记住,是主要机构!” 第299章 欧元复苏   这个神秘会议的参与者都是欧元区国家的首脑,包括了德国总理、法国总统、英国首相、西班牙首相以及欧盟理事会主席,还有他们的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   那道不容置疑的强势声音,正是来自德国女总理。在介入到希腊救援和欧洲救助机制之后,在德国拒绝救援和退出欧元区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她和她的政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这让默克尔更加坚定了救助希腊的决心。   一开始就回不了头,只有通过成功救助希腊的结果来挽救失去的民心,这就是女总理为什么在这场会议里刻意地表现出一种强势姿态的原因。   对于德国总理表现出来的姿态,其他国家的领导人自然是乐于看见的。因为德国是欧元区第一大经济体,之前在欧洲救助机制上的犹豫态度让包括法国在内的众多国家非常不满,法国人甚至还放出了狠话。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首脑们非常乐意和德国再次展开合作。   女总理一上来就将目标对准了目前在市场上兴风作浪的对冲基金,在略施小计之后她就弄清楚部分对冲基金的名单。可以想象得出,接下来就是欧洲监管部门对这些对冲基金在欧洲分部的调查。   目前欧洲的高层都很清楚,这是一场由美国主导的金融战争。但问题是这种事情只能心知肚明,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们私底下也对美国或者其他地方展开过类似的行动,双方都要心照不宣地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态度,这不止是维持自身的形象,也包括了世界的稳定。   而且在这波欧债危机最严重的时候,美国方面适时的表态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这让欧洲方面更是吞了一个哑巴亏。   虽然针对美国是不可能,但对美国政府的那些打手们,欧洲方面想要处理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针对评级机构和投行的行动就说明了一切,现在他们要将矛头对准对冲基金,这些如同秃鹫一般可恶的家伙。   不过有一点说不过去的是,欧洲首脑在商量的时候,所说的全部是来自美国的对冲基金,注册地在欧洲的对冲基金则一个都没有上榜。   如果说欧洲的对冲基金没有参与到债务危机当中,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知道欧洲的对冲基金无论是数量和规模都和美国不相上下。但欧洲人的思维是,即便有一定范围内的动乱,财富也只是在欧洲范围内转移。而美国人的参与,则是将属于整个欧洲的财富转移到了大洋彼岸,这让他们难以忍受。   美国人如果知道这种思维,恐怕是大呼冤枉。但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忍受。   会议的规格很高,形成的决议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被执行的速度也超乎想象,以至于整个世界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匈牙利政府就发出了一份“辟谣”声明。   6月5日,就在总理发言人宣称匈牙利不排除陷入到债务危机的言论后一天,匈牙利国务秘书沃尔高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表示能够将今年的财政赤字控制在国内生产总值的3.8%。沃尔高说,前任政府确实掩盖了部分真相,但新政府将在本周一公布有关稳固国家财政的举措。沃尔高称他的同僚发布危机言论是“不幸的事件”。   与此同时,匈牙利央行也发表了内容大同小异的声明:匈牙利在2009年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78%,仅略高于欧盟各国74%的平均值,而且匈牙利2010年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预计在4.5%左右,远远好于希腊。   欧盟也在他们之后发表了一份相互呼应的声明,欧盟委员会负责经济和货币事务的委员雷恩表示,过去几年里,匈牙利在稳定国家财政方面进步明显,任何关于主权违约的言论都是极度夸张的。   在官方表态的同时,来自市场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德意志宏观分析报告说,匈牙利新政府即将于本周公布财政预算报告和新的经济发展规划,预计将会对财政和税收制度进行深入的结构性改革,并可能无法兑现竞选时提出的减税承诺,上述夸张言论可能正是为此进行铺垫。   汇丰集团也表态说,匈牙利远非希腊第二,该国新政府出于政治目的丑化了当前形势。匈牙利实际经济前景虽疲弱,但该国不是欧元区成员,市场影响力非常有限。   此外,还有另外一种声音也冒了出来,匈牙利新政府自比希腊的行为除了为财政紧缩政策的出台铺平道路以外,还带有明显的“哭穷”性质,该国可能已准备再次申请国际金融援助。在全球经济危机中,匈牙利自2008年第四季度陷入经济衰退后成为第一个申请国际援助的中东欧国家。为避免违约,匈牙利于2008年10月收到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欧盟和世行的200亿欧元(240亿美元)贷款,但其在随后的援助考核中均未能获得备用项目融资。   众多声音混杂到一起,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匈牙利不会是下一个希腊,大家不要惊慌。   随后在6月6日星期天,一个重磅级的新闻从IMF里爆了出来,直接将市场关注的焦点转移了过去。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这一天发表预测,宣称到2012年,美国国债将超过其国内生产总值。而美国财政部本月2日公布数据显示,美国国债1日突破13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相当于GDP的近90%。   这个消息近乎赤裸裸地告诉世界,不要将眼光一直盯着欧洲,事实上目前全球经济的发动机美国也存在着严重的债务危机,一旦它们的经济增速降下来,它们也将面临着严重的债务危机。   严格地说,这个消息并没有严格的逻辑支持,因为美国可以通过美联储发行钞票来进行支付。这一点他们和欧洲有着严格的区别,即拥有着独立的货币政策。但市场一旦产生恐慌情绪,就不是理性能够解释的,在6月7日一开盘,美元就出现了幅度不小的下跌。   受到这些消息的影响,原本还在下跌的欧元迅速收窄跌幅,原本已经下跌到1.1876的欧元忽然多了很多买家,到这一天收盘前为止,欧元不仅成功地突破了1.1900的心理关口,而且一度上涨到1.1991的水平,只差一点点就能够突破1.2000的心理大关口。   接下来的两周内,欧洲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只花了两个交易日,在6月10日顺利地突破1.2000关口,随即势头不减,再次突破了1.2100的关口,最终停在了1.2125的水平,整天上涨了1.15%。   11日虽然略有小跌,但那时获利盘在吐仓。紧接着在6月14日欧元再次上涨0.84%,跟随着上涨势头的是OTC市场上看空欧元期权的数目正在飞速减少,同时看多期权的价格和数量在急速蹿升。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在6月30日,欧洲又再次放了一个大大的卫星。   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欧洲央行向欧洲多家银行提供了总共金额4420亿欧元,利率为1%的1年期贷款。到了这个时候,欧洲银行们需要向欧洲央行偿还贷款。   基于对流动性的担忧,市场很担心欧洲银行出现违约,同时因为流动性的减少而导致资本市场出现下跌的情况,因为根据估算一旦这笔资金被抽出,欧洲银行业至少存在着一个1000亿欧元左右的资金缺口。因为欧洲央行明确表示,不会对这笔贷款进行展期处理,所以这个消息在6月29日导致了欧元的大跌,1.22的关口被突破,同业间拆借利率飙升。   但后续发展却证明这是欧洲对市场一次成功的愚弄。   就在6月30日,欧洲央行召集了171家银行,以投标的方式向他们出售了总数为1319亿欧元的三月期贷款。虽然规模低于市场的预期,但成功地补住了市场的漏洞。   受到这个消息影响,欧元在第二次开盘后就开始了飞速飙升,快到那些原本做空的机构根本就来不及做反应,最终整天欧元上涨了287个基点,上涨幅度达到了惊人的2.35%。一扫之前三天的颓势,而且把一大批机构送入了爆仓的行列当中。   外汇市场的交易杠杆动辄就是几十倍上百倍,因为外汇的上涨下跌幅度每天都很小,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利只能够通过杠杆的形式加大资金量。这种好处就是赌对了方向,可以短期内获取巨额的收益。坏处即在赌错了方向之后,将很快全盘皆输。   很多机构看空欧元的期货、期权在这一天爆掉,被无情地平仓。同时在银行股、资本市场上的做空也惨遭重大损失,甚至一些小基金因此被除名了。   “太可怕了!”   结束收盘之后,钟石等人又召开了一次电话会议,商讨今天的行情。   阿克曼最先心有余悸地说道,“谁知道欧洲央行竟然采取这样的措施?看来在此之前,他们说不展期的言论就是引这些家伙入沟壑的。一天提升了超过2%的涨幅,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如果不是听了钟石的意见,依照阿克曼的性格肯定要投入到做空当中,那么现在他也就成为市场的输家之一。   “这相当于对他们的银行业进行了一次测压,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他们还是很强硬地干预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看不出欧元可能会下跌的可能了。”   面对着其他几人的感慨,钟石只是淡淡地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欧元还会继续上涨。”   “但是我们的麻烦来了!”   戴里奥面沉如水,可惜其他人看不见,就听到他用一种凝重的声音说道,“我在伦敦的办公室遇到了麻烦。前几天有员工反映,他们被英国的金融监管机构盯上了。”   “何以见得是英国的监管机构?”   听到这个话,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包括钟石在内,保尔森更是快速地问道,“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具体的不清楚。”   戴里奥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有一个消息来源,说英国的执法机关和监管机构正在谋划着一个大行动。具体内容是什么不清楚,但是可以明确的是,针对的目标将是对冲基金。我想他们应该盯上了桥水基金。”   “虽然目前还没有采取行动,但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戴里奥的话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第300章 一波未平   “你好,钟先生!”   安德鲁。克莱恩朝钟石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了握,随即挥挥手,很快两个黑衣男子就从楼梯处退了下去,这样整个平台上只剩下钟石和安德鲁。克莱恩两人。   “在那里,曾经竖立着两栋摩天大楼,一度是美国繁荣商业的象征。但是在2001年的9月11日,两架被挟持的飞机撞上了双子塔,使得它们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掏出烟盒,默默地点上,对着世贸中心的位置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件事和珍珠港事件一样,极大地震撼了美国人,包括当时年轻的我。像美利坚这样一个有着天然屏障和上帝保佑,躲过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国家,本质上也是不安全的。”   “就我本人而言,在痛恨那些该死的恐怖分子之余,我也很感谢他们让整个国家得到了警醒。从那一刻开始,美国政府开始积极地调整外交策略,以一个更加积极的态度投入到维护世界和平的责任当中去。”   “就像今天我们做的事情一样,虽然手段有待商榷。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正在做着一件有利于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事情。对于这一点,钟先生是否和我们有着同样的认识?”   他轻弹了一下烟灰,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石,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这……”   钟石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道强烈的狂风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顿时为之一窒,想说的话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是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台,可以容纳12个人,在昨天管理处接到通知,紧急关闭了观光通道,只容许钟石等人在今天登上最高处。   钟石和陆虎两人刚登上岛,就被六名黑衣男子团团围住。其中四人围着陆虎,不让他有所行动。其他两人则“押”着钟石登上了自由女神像最高处的火炬台,在这里他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安德鲁。布莱恩,这个之前见过的美国总统高级幕僚。   看了看下方冠冕台处被四名黑衣男子团团围住的陆虎,钟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布莱恩先生,我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此时距离上一次钟石等人商议欧元情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钟石如同隐身了一般,既没有外出调研,也没有给保尔森等人下达命令,甚至连已经上涨到1300美元每盎司的黄金期货都没有过问,这种反常的行为引起了美国方面的注意。   戴里奥和保尔森等人商议了许久,决定还是让美国政府方面的代表出面和对方谈谈,于是就有了钟石这一趟纽约之行。   “不,你很明白!”   对于钟石的欲言又止,安德鲁。克莱恩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听到这番话后他顿时就笑了,竖起一根手指朝钟石摇了摇,“钟先生,你是聪明人,我自认为也是。你觉得聪明人和聪明人交谈,这些幌骗普通人的伎俩会有用吗?”   钟石也笑了,毫不客气地从对方手中夺过烟盒,自己掏了一支后,悠然点上,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是不是对整个世界有利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现在你们干的事情肯定是对美国有利的。”   “不是我们,是你们!”   安德鲁。布莱恩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纠正对方道,“是天域基金、保尔森基金等等,或许还要加上一些投资银行。”   “这么说,美国政府是打算撇清关系了?”   对于安德鲁。布莱恩的这个回答,钟石并不显得意外,不过出于对方这种半挟持做法的不爽,他决定要讽刺一下对方。   “这要看你的态度了!”   安德鲁。布莱恩自然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作为总统的特别幕僚,他不仅智商高,情商也相当出色,否则不可能在权力中心得到总统的信任,“你的伙伴们说你已经停手了很久,已经让他们不知所措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关于欧洲,对吧?”   钟石长叹一口气,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当下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相信华盛顿也有一种共识,即到目前为止欧洲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明显做空的机会已经不存在,或者说不那么明显了。”   “的确,这一点我们也和你一样,认为欧洲的形势已经恢复了稳定。但这一切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需要一个动乱不稳定的欧洲,这样才符合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对于钟石的话,安德鲁。布莱恩并没有否认,坦荡荡地承认了,不过随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对于上一个阶段欧洲的形势,总统对你们的表现赞不绝口。但是新政府上台,需要更多的资金和资源来引导美国经济的复苏。所以总统的意思是,在合适的时候再来一次像5月份那样的债务危机,促使更多的资金流向美国本土。”   “总统对目前的经济形势还不满意?”   钟石显然吃惊不小,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德鲁。布莱恩,脸上的表情难以掩饰,“到目前为止,至少几千亿美元的资金流回美国本土,通胀被很好抑制,不需要加息;失业人口持续减少,就业市场恢复元气;地产市场也开始慢慢回暖;另外PMI的数据也节节上升,制造业的数据也恢复到07年的水平,这样还不满意?”   不得不说,在这位黑人总统上台之后,在恢复信息和振兴经济方面干得非常不错。虽然也有部分前任的功劳,但在后金融时代他干的一些事情,的确在复苏经济方面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当然不满意。”   安德鲁哼哼两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你不要忘了,他竞选时候的口号是‘我们需要改变’,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了些许元气,而不是彻头彻尾的改变。据我所知,总统有一个巨大的抱负,堪称翻天覆地。具体是什么,恕我不能对你多讲,总之目前的形势远远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现在的情况虽然有点复杂,但也不是没有操作的余地。”   钟石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一咬牙缓缓地说道,“但是在政府支援方面,我需要更大的力度。”   对方施加的压力他感受到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和对方翻脸的资本和可能。就从现在被胁迫的形势来看,就容不得他说“不”。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钟石自己也放不下继续做空欧洲所带来的丰厚回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赚了接近200亿美元的利润,这超过了他之前任何一次行动所带来的收益,尽管部分还只是浮盈。   “例如?”   眼见着对方答应下来,安德鲁。布莱恩心中大喜,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很清楚,之前谈的都是浮云,现在才是重中之重,这关乎到美国政府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介入,又介入多深。   这一点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如果发生一个国家脱离欧元区,我想这种新闻的震撼性远比同时降低欧洲几个国家的影响要大吧!”   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欧洲债务危机发展到现在,除了这样的雷霆手段,其他诸如降级之类的恐怕已经难以对他们形成撼动了。如果想进一步爆发债务危机或者引起整个欧洲的震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某个国家退出欧元区。”   “问题来了,如果一个国家真的要退出欧元区,那么它们新发行的货币由谁来背书,债务违约的信心由谁来解决?还有,如何协调这个国家和其他欧洲国家的关系,又如何说服这个国家的高层,这些都是很严重的问题。而面对这些,我们出面非常不合适!”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听到钟石想要推动一个国家脱离欧元区,一直风轻云淡的安德鲁。布莱恩终于变了脸色,默默地听完了钟石的话后,他的脸已经变得凝重无比,紧盯着钟石看了半晌,最终他才小声地说道:“钟先生,你所说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震撼了。不得不说,这不仅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钟石竖起了大拇指,“关于这个事,我需要向总统汇报。”   “好,我会等待你的消息!”   钟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不过你要督促总统先生尽快下决定,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安德鲁。布莱恩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即转移话题道,“另外,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你和我们的人在某些事情上闹得不愉快?”   “没什么大的矛盾,只不过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们好好听话!”   钟石一声哂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养狗的都知道,如果狗不听指挥的话,那就狠狠地教训它一番。我权当驯养了一群狗,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我当然不会介意,我想他们自己也不会介意的,一条能够赚钱的狗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安德鲁。布莱恩哈哈大笑,同样调侃道,“但问题是,你教训狗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他们都接受不了了。听说匈牙利发表那一番声明,背后是你在操纵?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不算是我在操纵,而是一拍即合!”   钟石连连摇头否认道,“我发现了这个机会,于是和他们的人接触了一下,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这件事我也和他们说了,怎么,他们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吗?”   “当然!”   安德鲁。布莱恩也没有否认,“他们一方面是困惑于你很长时间以来没有行动,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上一次抛开他们私自行动的忧虑,所以请我出头。但我今天才发现,你的能力和格局远远超过了他们,甚至连我都自愧弗如。”   他先是大大地夸赞了一番钟石,不过随即就脸色一变,正色警告道,“即便他们是狗,也是美国政府的狗,而不是你钟石的狗,这一点你要搞清楚。关于这一次,我想既然大家都说清楚,那就这么算了。但是我不想看到又一次的出现,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好的,我知道了!”   钟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道,“不过麻烦你们管好自己的狗,否则再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不要怪我再撇开他们。” 第301章 一波又起   “先生们,我们又该行动起来了!”   保尔森基金的会议室内,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襟危坐地分列两派,坐在最中间位置的钟石意气风发地鼓动着大家。   透过玻璃幕墙,保尔森基金的研究员们纷纷探头朝着里面看来,在这间会议室里坐着的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钟石更是传奇当中的传奇。即便被他们奉为神一样的保尔森,也不得不让出中间的位置来。   他们很艳羡,但是却很清楚这里不是他们能够进入的,至少是现在,所以围观了半晌就纷纷散去。   “终于要有行动了吗?”   保尔森第一个跳出来,欣喜若狂地说道,“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在黄金市场上收获颇丰,但是我更喜欢那种将全球市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是一个操纵欲很强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这种性格的人,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功。   当然,能够玩弄全球金融市场的机会也不会很多,所以当这种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很兴奋。   看了看表情不一、但兴奋之情都溢于言表的众人一眼之后,钟石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听说你们对我有所不满,去官方那里告状了?”   虽然安德鲁。布莱恩那边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但钟石仍免不了要敲打几人一番。   众人的表情顿时就是一滞,欣喜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尴尬。一接触到钟石的目光,他们就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不是低下头不敢对视,要不就是慌忙地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事情是这样的,钟先生,之前你很久没有行动,我们怀疑是不是欧洲的事情已经终结,因此向华盛顿方面沟通了一下。”   戴里奥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向钟石解释道,“这个问题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心急了一点。”   作为仅有的一个实力能够接近钟石的人,戴里奥在钟石心目中的分量无疑是最重的。他开口求情的话,钟石倒不好计较太多。   “既然是雷蒙说话,那我也不会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钟石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面色凛然地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一次的行动远比以前的动作要大,而且更危险。如果有人感到害怕,可以事先退出。但如果一旦参与进来,就要发挥百分之百的能量。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出工不出力、又或者是违背我全盘计划和意志的行动,那么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即便是有官方在背后替你们撑腰,我也一样会毫不留情地将你们踢出这个团队。”   “这个当然!”   保尔森拍着胸脯第一个保证道,“别的不说,我约翰第一个赞成。我能支配的,钟先生你都可以随意支配。”   “非常好!”   钟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而向其他人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我尽我自己最大的可能来帮助这个团队!”   保尔森的承诺太大了,别人可不敢轻易开这个口,至少戴里奥不敢这么说,他只能换另外一种说法,给自己留点余地。   钟石自然听出戴里奥话里的意思,当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戴里奥的表态。   其他人自然也是听出了钟石的意思,当即纷纷表示自己的态度,无非是一些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话。至少他们的基金当中并不都是自己的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过度地承诺钟石什么。   钟石对此心知肚明,他只需要这几个人对自己不敢有二心,没指望他们在关键时候能够尽多大的力气。所以只要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敲打也就达到了目标。   “好了,先生们,这一次的计划是这样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钟石将先前他对安德鲁。布莱恩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他两手一摊,问道,“对于这个计划,先生们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震撼,非常震撼!   虽然早就意识到钟石出手就是不凡,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钟石居然敢想着推动一个国家退出欧元区,因为这和之前的行动都不同。先前他们所做的那些不过是鼓动市场的人心,但这一次他们要深入牵扯到一个国家的内政。   “现在可以选择退出!”   看着表情又变得夸张起来的众人,钟石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说出一句让众人心中十分纠结的话,“不过如果退出了,还在欧元或者黄金上操作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会死得非常难看。”   按照目前钟石呼风唤雨的手段,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妄谈,至少在座的人都不会去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和他们政府的交涉,谁去做?”   沉吟了片刻,戴里奥慎重地问道,“要知道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商人,本身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们的高层。”   “对,这件事的难度系数太高!”   吉姆。查诺斯也附和道,“牵扯到国家之间的博弈,我们基本上没有插手的可能。要知道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商人,根本给不了政客们想要的东西。”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所以我需要你们在华盛顿游说,让他们也加入进来!”   钟石隐忍了很久,就等着他们的这番表态,“这是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利用你们在国会里的关系,游说现在的政府高层,让他们出面摆平政治上的事情。经济上的问题我们自己来搞定。”   众人不由地语塞。先前钟石有言在先,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就提出要求,这让他们感到上了钟石的当。但钟石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即便他们知道自己被玩弄了一把,也放不下高额的回报率,只能心甘情愿地被钟石所驱使。   “布莱恩先生知道吗?”   沉默了良久,戴里奥再次开口问道,“如果他知道,事情就好办很多。昨天你和他刚刚会面了,就没有提到这一点吗?”   “我提到了!”   钟石并没有否认,“他说需要考虑考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现在需要先生们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把力。”   “原来是这样!”   戴里奥沉思了片刻,就果断地答应下来,“如果华盛顿方面有这个意向,我就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来。”   “我也加入,前提条件是美国官方会出面!”   吉姆。查诺斯也不甘人后,紧接着戴里奥之后就果断地答应下来。   两个分量最重的人都答应下来,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不,毕竟最困难的一个局面让美国官方去解决,剩下的他们就有很大的操作余地了。   “好的,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谁会是我们的目标!”   钟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开始列举道,“大的国家我们就不用想了,因为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现在我列出几个国家来,大家可以综合考量一番,看看到底哪个国家才是最佳的目标。”   “希腊,毫无疑问是最有可能的国家之一。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地拿到第一批援助贷款,但缠绕着他们的问题依然存在,而且在后续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爱尔兰,这是另外一个目标,因为房地产市场泡沫的崩溃,使得他们的银行业陷入到重重危机当中,而且他们的财政赤字比希腊更高,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比例。”   “葡萄牙,这也是潜在的目标。但是比起上述两个略有一定的难度,因为他们在欧盟当中占据一定的话语权。不过他们的工业基础薄弱,国际贸易结构不合理,人均债务经次于欧洲,债券信用等级急速下跌等问题,使得他们的财政状况急速恶化,未来同样不排除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   “这是我认为最有可能脱离欧元区的三个国家,先生们,你们还有其他想要补充的吗?”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之后,钟石口干舌燥,拿起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后,这才向众人问道,“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在这三个国家内之间进行选择。”   “难道不需要通知华盛顿方面一声吗?”   戴里奥适时地提出疑问道,“大部分的工作还是要他们去操作,难道我们可以直接撇开他们自己去进行选择?”   “当然需要他们的同意。”   钟石敲了敲桌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是我们内部必须先统一认识,然后再将这件事上报给华盛顿方面。这样他们也有操作的余地,不是吗?”   “爱尔兰!”   吉姆。查诺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思索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即便爱尔兰脱离了欧元区后,没办法解决自己的债务危机,英格兰方面也会果断地出手。因为他们不可能置自己的国家于危险的境地。”   “我也同意这个选择。”   一直没有说话的格里芬赞同道,“基于和英国方面的良好关系,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至少华盛顿方面能够回转的余地会很大,能够操作的余地会更大。”   “你们的理由足够充分!”   保尔森也跟着说道,“希腊是欧洲的门户,连接着亚洲和欧洲,对面就是穆斯林国家。我想不管怎么样,希腊都是欧洲必救的目标之一,这是民族矛盾所决定的。而从这个角度来看,爱尔兰可没有希腊那么重要,葡萄牙同样不能相比。我也倾向于操作爱尔兰。”   尽管其他人还没有表态,但钟石心中却是很清楚,基本上爱尔兰会是他们操作的目标,毕竟在他心中他也是比较倾向于爱尔兰的。   “如果是爱尔兰的话,我们可能还会面临到英国方面的压力。”   格里芬说出一个不同的观点,“不过如果美国方面能够给英格兰一点承诺的话,这个压力就不会是问题。”   “所以还是需要你们去游说!”   钟石毫不客气地说道,“相信在华盛顿那边也会有相关的评估。至少你们在游说的时候,势必要让他们考虑到我们能够承受的情况。”   “没问题!”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比尔。格罗斯终于说话了,“目前的爱尔兰国债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形势,在这一点上我比你们更清楚。他们和德国的利差在不断地扩大,这个数字足以让市场感到害怕。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操纵成功的话,未来爱尔兰的走势也将要进入议题范围内,毕竟这可是非常大的一笔交易!”   他很专业,至少眼光一直盯在了市场上。 第302章 都柏林   爱尔兰,位于大西洋东侧,和英国隔海相望,是欧洲通往美洲的桥头堡。这个岛屿国家自然环境保持得非常好,河流纵横,绿草成茵,有着“翡翠岛”的美誉。它面积7万多平方公里,人口不足500万,但是GPD超过2500亿美元,人均GDP超过5万美元,是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   都柏林是爱尔兰的首都,一个有着120万人口的大都市会区。这里是爱尔兰最大的港口,也是最重要的制造业城市,同时还是金融中心和文化中心。   从都柏林国际机场出来,迎接钟石和比尔。格罗斯的是绵绵的细雨,因为处于温暖的海洋性气候当中,都柏林的冬天和夏天温差并不算很大,十月是最多雨的季节。   九月份爱尔兰政府曾经拍卖了一笔国债,总共金额为19亿欧元,当时的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出手竞拍下了部分债券,所以当他们以官方的名义向爱尔兰政府申请和财政部长会面的时候,这个要求很快地被容许了。   “钟先生,这次会面以我为主?”   这一次钟石是以比尔。格罗斯身边的工作人员身份跟随过来的,虽然说这个身份根本隐瞒不住,但这种拜访原本谈的内容就不算是保密性质的,所以在这个身份上也就无所谓深究。   “是的!”   钟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当中的清新和湿润,不由地有些陶醉。淡淡地看了四周一圈,这才低声说道,“主要的议题放在他们对目前银行业状况的处理上,以及如果发生债务危机,他们可能处理的措施上。”   “我知道了!”   比尔。格罗斯默念了两遍后,深吸一口气,朝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这是爱尔兰政府派出迎接他们的接待人员,在问明了格罗斯的身份之后,他就主动地接过两人的行李,将他们迎向了一辆早就等待在这里的奔驰商务车上。   “先生们,勒尼汉部长在明天上午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他会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两位。”   这名黑衣男子三十来岁,红色头发,皮肤泛白,鼻翼两侧分布着点点雀斑,这是典型凯尔特人的特征。   他没有问钟石的姓名,很显然认为钟石不过是格罗斯的跟班。只是他并不清楚的是,在他眼中的这个跟班可比格罗斯名气要大太多了。   格罗斯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这名男子看见格罗斯这副姿态,自然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当下一路无话地将两人送到了预订好的酒店当中。   一夜无话。   “格罗斯先生,你好!”   勒尼汉是现任爱尔兰财政部部长,这个手掌整个国家财政政策的人身躯依然挺拔,只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让他看上去格外的苍老。   此时的他正摘下老花镜,朝着门外两名不俗的来客看过来,经过秘书的小声提醒他才想起今天的行程来,当即脸上露出礼貌性的笑容,站起身来朝着格罗斯和钟石两人迎了过来,同时伸出手来热情地说道,“欢迎来到爱尔兰。”   “非常感谢你,部长先生!”   格罗斯快走两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掌,脸上同样堆满了笑容,“能够在这么忙碌的行程当中抽取一部分时间接待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   “这位是我的助手,钟石先生。”   说完之后他又紧接着向对方介绍钟石道,“他是我在债券分析上的得力助手,我想他也非常感谢你的接见。”   “你好,钟先生!”   勒尼汉的表情明显一怔,狐疑的目光忍不住在钟石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试探性地问道,“听说在香港也有一位金融界的大亨,同样叫钟石,不知道两位?”   “被认出来了!”   钟石心中咯噔一声,脸上表情不变,坦然地承认道,“不错,部长先生,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位钟先生。”   “他现在是我的生意伙伴!”   眼见着自己的掩饰被拆穿了,格罗斯赶紧解释道,“我们都对目前的爱尔兰感兴趣,所以就结伴而来,看看这里有没有投资机会。”   对于钟石的坦诚,勒尼汉明显没有想到,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钟石之后,这才一挥手,“两位请先入座。”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办公室。房间的左侧是一个两米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右边是一个小型的会客空间,几座沙发和一个小型茶几就组成了小小的谈话地方。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这是勒尼汉平时处理文件的地方。在桌面上竖立着一面小小的爱尔兰国旗,这就是一个国家财政部长办公室的全部。   将会面地点放在这里,而不是专门的会客厅内,很显然勒尼汉是打算把双方的会面定性为私人性质,而不是官方正儿八经的接见。   “两位前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双方落座之后,勒尼汉斟酌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是专门经营债券业务的,而天域基金是一家对冲基金,我说的没错吧,两位?”   虽然是处于西欧的一个岛屿上,但是勒尼汉对整个世界上大型的金融机构都有所耳闻,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钟石和格罗斯的预料。   “是的,我们是专门做债券业务的。”   格罗斯同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虽然我们买的是国债,按照道理上来说这算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投资品种。但是出于对投资人权益的考虑,我们还是要做一些尽职的调查。”   “我明白!”   勒尼汉摸了摸鼻尖,心中颇为有些好笑,格罗斯的这番言辞并没有问题,事实上很多金融机构的负责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和政府高层谈一谈,这种拜访完全是正常而又合法的。但钟石的出现却是个问题,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天域基金参与了爱尔兰国债的发行,“不过钟先生似乎并不是我们的债主,那么他的来意是?”   他并没有直接问钟石,而是向格罗斯问道,很显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够信任钟石。   “我们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介入到爱尔兰国债市场上,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关注爱尔兰国债很久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前来的原因。”   自然,钟石要主动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们认为,爱尔兰国债有很大的投资空间,未来不排除我们会买入爱尔兰国债的计划。”   “原来是这样!”   勒尼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搓了搓手,随即一拍,抬头向两人问道,“那么先生们,你们想要了解哪些方面?”   “我们想了解对待银行烂账方面,目前的政府有什么样的打算?”   和钟石相视一笑后,格罗斯首先问道,“从公开的信息来看,在一年前盎格鲁爱尔兰银行提供注资开始,到目前为止已经向银行业注入了高达340亿美元的资金。我想问到目前为止,爱尔兰的银行业危机有没有出现转折的迹象?或者说,如果爱尔兰银行业的问题依旧存在,以现在爱尔兰政府的财力,是否还有能力继续支持向它们注入资金?”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非常犀利,直接点中了问题的要害。要知道现在勒尼汉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焦头烂额,当然对外宣称的时候他是断然不会承认,爱尔兰政府没有这个能力的。   “我们对拯救银行业非常有信心!”   勒尼汉片刻迟疑都没有,非常干脆地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拯救计划是非常行之有效的。尽管房地产的泡沫对我们造成了一些伤害,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注入资金之后,银行的基本面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至于后续会怎么发展,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数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政府不会容许一家银行出现危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老狐狸!”   钟石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对于这种官腔的回答,一点实际的内容都没有。但对方显然不可能说谎,因此这种回答的意义就要看听的人去如何解读了。   对于勒尼汉的这番话,钟石的解读就是:爱尔兰政府快要撑不住了。   “好的,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和钟石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格罗斯就面无表情地接续问道,“另外一个我想知道的问题是,如果爱尔兰真的发生了债务危机,我说的是在一个小概率的情况下发生,那么爱尔兰政府是否打算向欧洲求援?”   “如果求援的话,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样接受IMF或者欧盟的条件?”   格罗斯小心地组织了措辞,半晌才缓缓地说道,“据我们所知,爱尔兰政府在对国内某些产业的扶持上,明显和欧洲或者IMF的某些政策相违背。我想问,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财政部长的你会怎么做?”   “你说的这些都是杞人忧天!”   勒尼汉明显坐不住了,一摆手制止了格罗斯继续说下去,“且不说发生债务危机的情况,就单说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即便在经历了房地产泡沫破灭的情况,我们的实体经济依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我们的GDP依然在增长,尽管我们的债务水平有些高,但仍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水平范围内。至于你说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商讨过。”   “你们还没有商讨过关于出现债务危机时候如何处理的问题?”   听到对方的话,格罗斯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乱,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好吧,这方面我们暂且不谈。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对爱尔兰的银行业进行地毯式的拯救,而不是让它们进行合并重组,这样双方合并之后政府能够拯救的资金也会减少很多。”   “为了防止垄断!”   勒尼汉看了看格罗斯,又看了看钟石,半晌突然笑出声来,指着两人说道,“先生们,你们应该不会连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爱尔兰并不是一个大的国家,金融机构的数量远比不了英国、美国等这样的国家,如果再进行合并重组,那么整个国家的金融形势将集中在几家大型的机构当中,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形势。这样一来,原本很容易得到贷款的中小企业和农户将很难从大机构当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样就失去了银行原来的功能。”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我们不能给外界一种偏袒的形象,如果我们提供给大银行以资金支持,而拒绝小银行甚至是劝说他们被吞并的话,那我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府,而是某些阶层的代言人。这种黑锅我们政府是绝对不会背的。”   他说得义正词严,但钟石和格罗斯却是听得将信将疑。 第303章 暗中操作   “上帝啊,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出了官邸之后,格罗斯忍不住向钟石抱怨道,“我们到底是在和谁说话,难道他不是爱尔兰的财政部长吗?连个紧急的应对方案都没有?”   钟石虽然没有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的内心,很显然这位财政部长的言辞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整个世界的焦点逐渐向西欧聚拢,爱尔兰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很显然官僚对市场的敏感性太差,以至于钟石和格罗斯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如果一旦评级机构对爱尔兰下手,他们怎么应付?”   格罗斯继续抱怨道,“爱尔兰的银行目前也并没有完全走出困境,或者根本就没有走出困境过。一旦评级机构对它们动手,可以想象的是从银行抽逃资金很快就形成风潮,到时候银行业大失血,政府投入多少资金都不够救援,而银行业一旦出现崩塌,情况会非常严重,甚至比我们国家当初面临的情况还要可怕!”   “对于这个情况,他们竟然没有清醒的认识,甚至连出现这种情况的预期都没有,我怎么能够放心我投资的债券?”   说到最后,格罗斯已经连连跺脚,暴怒到几乎要跳了起来。   “冷静一点,我的朋友!”   面对这种情况,爱尔兰的主权债务随时出现违约的情况,最后免不得落个重组的情况,格罗斯手头上有不少爱尔兰的国债,还有一些银行发行的企业债,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他不心急如焚。   相比之下,因为手头上并没有太多爱尔兰的债券,所以天域基金在这方面转圜的余地很大,钟石也显得并不是很着急。他双手虚压,试图平复着格罗斯的情绪,“比尔,先冷静一下,我们来复盘一下如果爱尔兰出现危机时候的情况,再来看看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两人找了一间偏僻的咖啡馆,就在宁静的角落开始分析。   “依照目前的形势,基本可以肯定爱尔兰官方对降级没有太多的准备。”   钟石掰着手指最先说道,“可以肯定的是,爱尔兰一旦被降级,其国内会产生巨大的恐慌,正如同希腊一样。而首当其冲的则是问题重重的银行业,在这种情况下爱尔兰政府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挽回市场的信心,除了向欧盟和IMF求援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IMF和欧盟的援助是有条件的,就像希腊那样,到时候爱尔兰将面临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所以救援最终是否能达成都还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我们能够操作的地方。”   钟石咽了一口咖啡,淡定地说道,“不要忘了爱尔兰是一个农业大国,对于农业的扶持和补贴堪称欧洲之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要放弃某些有利于这个阶层的政策。为了救助大资产阶级而牺牲另外大部分人的利益,这种做法势必会让现任政府失去民心,可以想象他们在明年下台也就成为了必然。”   “所以我们需要联系的是他们未来的领导人?”   格罗斯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一般。他预想到了如果爱尔兰的信用等级被调低之后的情况,但是却没有预想到后面现任爱尔兰政府可能的应对和接下来的政局变化,这就是他和钟石的差距。   “对!”   钟石点了点头,“不管是统一党,还是工党又或者是共和党,这三个党的领袖我们都要接触一下。”   “我还有一个问题!”   格罗斯继续问道,“如果真的退出欧元区的话,可以预见的是在短期内爱尔兰的自有货币没有太多的信用额度,他们国家的外汇储备也不可能支撑外国债主。到时候我们将怎么办?”   “这就要看英国了!”   钟石的眉头又高高地耸了起来,“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美国方面和英国方面将组成联合财团来拯救爱尔兰,我们也将是这个财团的部分成员。拯救爱尔兰预计需要上千亿美元甚至是更多的资金,如果这个联合财团成员够多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支撑起这个额度。”   “我觉得很难,这几乎就是买下了整个爱尔兰!”   格罗斯摇着头表示情形并不乐观,“IMF和欧盟对爱尔兰的拯救会有要求,难道英国和美国对拯救爱尔兰,难道就没有要求吗?最为重要的是,我们的条件不可能出得比欧盟方面高,否则对方完全可以撇开我们。而对方不进行严格改革的话,谁能保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能够达到转亏为盈的目的?”   “如果他们继续出现问题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往里面填钱?然后在某个时候把我们拖垮?”   格罗斯一摊手,满脸无奈地说道,“即便我们是他们的债权人,但我们不可能对他们的国内政策进行干预,毕竟这是一个主权国家,而不是某个股份公司。你觉得我们能够承受五百万爱尔兰人的指责和怒火吗?”   “不,不,不!”   钟石连连摆手,“我们需要的不是对他们政策指手画脚,而是需要一个听话的高层政府。这样就避免我们暴露在民众前面的事实了。另外,我想我们应该接手的是爱尔兰的各种债券,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的政策,我们可以在市场上进行转让和抛售。这样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也避免我们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不是吗?”   “这样……”   格罗斯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他还有疑问,“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爱尔兰脱离欧元区,那么他的主要贸易伙伴是欧元区的国家。这个情况让他们的外贸受到重要挫折,如果说通过出口贸易拉动他们的GDP复苏和增长的话,那么欧盟只需要稍微地使用一点手段,就能够让他们的经济增长停留在一个难以理想的范围内。这又该怎么办?”   “不,他们不会这么干的!”   钟石笃信地说道,“如果爱尔兰成为第一个脱离欧元的国家,那么欧盟对他的态度将决定其他国家的态度。这种让人寒心的态度不仅不会笼络人心,还是导致他们内部的矛盾进一步分化。最为重要的是,如果爱尔兰真的脱离了欧元区,那么英镑可能会是他们货币的第一选择,至少也是过渡期间的最佳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将自己紧紧捆绑在英国身上,如果对爱尔兰采取不适当的行动,英国方面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记住,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做的一切仍然还是在桌面底下,如果一旦谈判不能够成功的话,美国方面将会通知我们,到时候我们还有很大的机会去在爱尔兰资本市场上采取行动,这样一来对我们依然没有任何损失,明白吗?”   “所以你说时间点非常重要?”   格罗斯也听明白了,尽管他对整件事的前景仍然不看好,但是他清楚的是,只要在爱尔兰的事情上有利可图,整件事就能够继续持续下去。   ……   就在两人密谋的时候,一个跨国电话也在美国和英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之间展开着。   “这里是华盛顿,我是总统的特别幕僚安德鲁·布莱恩,我想和首相先生的特别经济顾问唐顿先生通话。”   安德鲁·布莱恩拨通了唐宁街的电话,对接电话的人说道,“是温斯顿·唐顿爵士先生。”   英国首相有一个庞大的团队,这其中有秘书、助理和顾问。其中在顾问方面,人数相当庞大,甚至不限国籍,外国人也可以任职到这个团队当中。这个顾问团细分为各个方面,每个方面都有个核心人物,温斯顿·唐顿就是这个团队里的核心人物。   温斯顿·唐顿爵士,曾经在剑桥大学和哈佛大学分别取得经济学博士,有着显赫的家世,对英格兰无限忠诚,是一个有着古典风范的贵族。曾经作为上一任首相幕僚长的他,在新首相上任之后依然留在唐宁街,就说明了他对政府的重要性。   他五十五岁,年纪不算大,但头发已经完全花白。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皱纹,一双锐利的眼眸有如雄鹰一般,时刻给人以紧迫的压力。他话语并不算多,但每次说话都铿锵有力,直中要害。总之,这是一个强力人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首相先生的决策。   “我是温斯顿·唐顿,请问你是哪位?”   接过电话,温斯顿·唐顿扫了一下号码,是来自美国,他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开始飞快地思索,考虑着对方的来意。   “你好,我是安德鲁·布莱恩,美国总统的特别幕僚!”   对于这样一个扮演着相同角色的人物,安德鲁·布莱恩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下不卑不亢地介绍一番自己,他很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存在也是心知肚明,当即连寒暄的环节都省略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方面想提出一个特别的要求。”   “什么要求?”   温斯顿·唐顿眨了眨眼睛,几乎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在11月中旬将举行G20的会议,到时候世界上主要经济体的领导人都会参与,到时候美国总统势必会和英国首相进行一番会谈。现在对方所说的话,就是在商讨那个时候的内容。   “我们想要在总统和首相先生们会谈的时候,爱尔兰的总理也能够加入进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安德鲁·布莱恩直截了当地说道,“对,就是爱尔兰的总理先生。”   “为什么?”   对于美国方面的这个要求,温斯顿·唐顿感到相当吃惊,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在语气当中露出这种情绪来,所以当即语气平淡地反问了一句,“我想知道为什么。”   “具体什么原因,总统先生会亲自和首相先生面谈的。”   安德鲁·布莱恩淡淡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情还请高度保密,我们这边不想走漏一点风声。”   “明白了!”   能够在这个位置上,温斯顿·唐顿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多问,不过既然美国方面透露了这个信息,剩下的就是英国方面的事情了,在现在的世界形势下不难猜出美国方面的意图,“我们稍后会联系你们的。”   说完他啪地一下,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一个怪胎!”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安德鲁·布莱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随即他摸着头想了想,又掏出了手机,给钟石传了一个短讯。   “G20!”   这就是短讯的全部内容。 第304章 进攻爱尔兰(一)   “G20的峰会将在首尔举行,时间是11月15日到17日。”   钟石掏出手机,若有所思,将屏幕对着其他几人,“先生们,政府方面将在G20期间和英国和爱尔兰方面进行会谈,到时候结果是什么样很快就会知道。”   一声召集令,其他几名大佬很快就从纽约飞到了伦敦。这里是天域基金的办公室,在其他几个机构的办公室被盯上之后,那些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他们不得不临时将会议的场所定在了这里。   “比尔,你来和他们说说我们和爱尔兰政府会面的情况!”   在告知了对方政府这边的行动之后,钟石冲着比尔·格罗斯点了点头,吩咐道,“还有我们分析的结果。”   格罗斯顺从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先生们,情况非常严重!”   他的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看清众人的反应之后,格罗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和财政部长先生对话的过程当中,我们明显地感受到他们对是否要求IMF和欧盟救援仍然没有一个定论,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备选方案……”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时间内,他详细地将他和钟石先前打头阵的具体内容阐述了一遍,最后一摊手说道:“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现在需要怎么做?”   尽管钟石的计划需要众人出一部分资金,但他们都对此有所准备,所以也并不是很意外。要知道如果爱尔兰真的脱离了欧元区,在座的这些人所能赚到的绝对比付出的要多得多。不过事情到现在仍然是未知之数,所以众人所能做的只是静心等待。   戴里奥明显地意识到,钟石对这种情况还有一个计划,一个配合政府那边施压的计划,当下在脑子略一思索一番后,他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我们在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配合政府那边的行动?”   “你说得对!”   向戴里奥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后,钟石点了点头,“先生们,现在我们要给爱尔兰一个选择,看他们是否有决心脱离欧元区还是接受欧盟的选择。所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陷入到麻烦当中。”   “你的意思是……”   戴里奥沉吟了片刻,眼中露出又惊又疑的神色。   再看其他人,同样是一副疑惑和惊讶的表情。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钟石说动手就要动手了。   “我的计划是,在市场上抛售爱尔兰的国债,包括长期和短期的。在此之前我们同时也要制造声势,在短期内造成爱尔兰国债市场的混乱。同时我们再吃进他们银行间债券的CDS,两方面下手将爱尔兰的局势推向一个急速恶化的形势。只有这样,他们才必须在G20的时候正视起我们的提议。”   “简单来说,我们将很快做空爱尔兰债券市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   钟石抬手看了看腕表,郑重地对众人说道,“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地从市场上借入爱尔兰政府的各种债券,还有他们银行业的债券,然后在一个统一的时间内进行抛售,同时配合着舆论的宣传,力求在短期内造成爱尔兰形势的急速恶化。”   “这个没有问题!”   戴里奥举起手,示意道,“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如果爱尔兰最终抛弃了我们,转而选择欧盟和IMF的话,到时候我们将如何收场?”   听到戴里奥的话,其他人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从极度兴奋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的确,如果爱尔兰政府不脱离欧元区的话,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需要你们买入CDS,这部分的头寸将作为对冲的手段,只要他们和我们的谈判结束,我们将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接受欧盟的援助。到时候CDS上的收益将有助于大家对冲风险。”   钟石胸有成竹地说道,“另外,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在那个时候从市场上平掉先前的头寸。我想爱尔兰和欧盟的谈判会持续一段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你们将所有的头寸都全部清空了。”   “先生们,你们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条,即因为爱尔兰的形势而产生了对整个欧洲环境的忧虑,诸如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会不会步爱尔兰的后尘加入到援助大军,欧洲新成立的救援机制是否能够扛得住接二连三的援助要求,这些才是市场真正的忧虑。”   他铿锵有力地说道,“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想要考虑的东西都还尚早,一切要等到G20的时候才有真正的揭晓,明白吗?”   “明白了!”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当下连连点头。   ……   “给我接汇丰大班的电话!”   挥手让众人离开之后,钟石捏着眉宇对一旁的江山说道,“我需要从他们那里借一点爱尔兰的国债。”   “汇丰?”   江山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想了想后小心翼翼地劝说道,“钟生,我们是不是考虑从其他的地方拆借?要知道汇丰可是英国的老牌银行,我担心……”   “担心它和政府的关系?”   钟石头也没抬,直截了当地问道,“放松点,我的伙计,这可不会是问题。我想很快就会有很多机构向汇丰、巴克莱、苏格兰皇家银行等这样的机构借入爱尔兰的国债了。到时候我们不过是一个较大的空头,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的。”   “钟生,你打算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略一思索,江山就明白钟石的意思。   “不错!”   钟石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如果他们想要将目标对准我们,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目前几个机构在欧洲的境地只能用处境艰难来形容,监管机构的风声一天比一天紧,不过钟石很清楚这只是欧洲方面的虚张声势,毕竟在这里的分部所得到的命令全部来自美国本土,他们可没有能力将执法范围伸长到曼哈顿。   很快他朝着江山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对方避开后,这才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爱尔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   “什么?”   欧智华接到钟石的电话后,大吃一惊,“你要借入30亿欧元的爱尔兰10年期国债?”   欧智华,英文名字是斯图亚特·格列佛,香港人用发音将他的名字翻译成了欧智华。虽然汇丰是一家全球性质的跨国银行,但是香港和伦敦是它两个最为重要的基地,所以对于香港的豪族之一的钟石家族欧智华并不陌生。   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白人,白白胖胖的脸庞总让人想起和气生财。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正式接任董事长的职位,但是在汇丰内部已经认定他是下一任的董事长,所以现在的行政管理工作都是他在运行。   “对!”   钟石毫不犹豫地承认道,“作为爱尔兰政府的大客户之一,不要告诉我你们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额度的债券?”   各国的债券,一般都是通过银行竞拍的方式进行的。所以大银行手头上有很多债券,这些债券一方面是长期投资,另外一方面也是长期利率的组成部分。作为在英国有着超大影响力的银行,汇丰手头上有很多各国的债券。   “当然有!”   欧智华赔笑着说道,“三个工作日内,我会让下面的人将债券转移到你们的名下,一切手续都会办妥。不过钟先生,我想问一句,你们借入爱尔兰的国债,是打算做空他们吗?”   “当然!”   同样没有迟疑地承认,钟石非常坦诚,“爱尔兰的问题很严重,我认为距离他们危机爆发已经不远了。”   “危机爆发?”   欧智华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对钟石的说法颇为不以为然,“你说的是债务危机吗?钟先生,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欧洲已经成立了救援机制,即便是爱尔兰的国债出现了问题,在兑付方面也绝对不会有问题,因为爱尔兰整体国债的额度并不算多,欧洲完全有能力维持它的信用额度。”   对于商业银行来说,他们持有国债的周期都是以年来计算的,完全的长期投资,一般的价格波动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决策。只要不出现最终兑付的危机,商业银行一般不会轻易地抛售他们手头上的头寸。就好像在前段时间希腊危机的时候,汇丰不但没有减持希腊的国债,而且还增持了一部分以降低平均成本。   但对于对冲基金来说,这种策略完全不可取,它们所追求的是高风险和高收益。因此对于欧智华好心的提醒,钟石只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格列佛先生,关于怎么操作我已经有了参考。放心,风险方面我们会考虑的,仓位和渠道也会用汇丰的,方便你们监控风险。”   听到钟石的话,欧智华明显感觉到对方不想在这方面细谈,当即很识趣了闭上了嘴巴,又交谈了几句后就识趣地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之后,欧智华又摸起了电话,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是我,汇丰格列佛!”   电话接通之后,欧智华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就在刚才,天域基金从汇丰银行借出了30亿欧元的国债。”   “天域基金,是什么样的机构?”   话筒里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30亿欧元的头寸很多吗?”   很显然这是一个对市场不是很了解的家伙。   尽管如此,欧智华可不敢笑话,当下认真仔细地解释道:“这是一家香港本土基金,建立不过20年的时间,目前已经有了几百亿美元的资金管理规模。因为不对外界开放,所以具体有多少资金从来没有人知道。但是听外界一些同行的人说,这家基金的资金规模很有可能超过千亿美元。”   “千亿美元规模?”   对方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你可以确认它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分子吗?”   “不能确定!”   欧智华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敢下结论,“如果外界传说都是真的话,30亿欧元的债券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依照对冲基金的风格,天域基金至少还会要求加杠杆,将头寸堆积到超过50亿欧元以上。”   “所以你的结论是?”   尖锐的男声听不出有情绪波动,但欧智华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有所不满。   “暂时还看不出来,静待后续吧!”   他苦涩地回答道。 第305章 进攻爱尔兰(二)   作为大财团的主管,欧智华和英国政府高层亲密的关系自不必说。在德国女总理在各国高层当中施令调查秃鹫基金后,英国政府也给本国的大财团下达了类似的命令,汇丰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英国税收和资本金等原因,汇丰一直想要试图说服英国的高层,所以知道这个事情即便可能违背职业道德,也全力地进行了配合。只是欧智华这番苦心却被对方逼视了一番,这让他相当尴尬和无奈。   就在这个微妙的谈话过程当中,天域基金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欧智华和那位神秘的政府高官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后面的几天,钟石就通过几家欧洲的大银行借入了不少爱尔兰的国债,使得天域基金在一个星期内积累的头寸达到了60亿欧元之多。   乍一看这个数字并不是很多,但要知道爱尔兰政府的公共债务占据GDP的80%左右,而爱尔兰的GDP约2500亿美元,天域基金积累的债券头寸达到整个爱尔兰公共债务总额的0.5%,这个数字就相当惊人了。   而钟石的同伙们动作也同样神速,通过各自的渠道借入爱尔兰的国债,使得整个团队持有的头寸很快达到了2.5%,这个数字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市场上爱尔兰国债的走势了。   最为重要的是,在借入国债的同时,他们也介入到爱尔兰的银行业债券市场,总共借入了超过150亿美元的债券。   因为之前爱尔兰政府数次注资于爱尔兰的银行业,所以这些债券的持有者也不怕这些债券出现违约,在付出比市场略高的代价之后,他们就顺利地借到了想要的东西。   和这些行动配套的是,吸纳爱尔兰主权债券和银行业债务CDS的行动也在悄悄地进行当中。同时,清掉欧元多头头寸、卖出欧元的行动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终于,一个月后的11月1日,针对爱尔兰的做空行动终于开始了。   首先,各家开始悄悄地在市场出售爱尔兰的国债。十年期的爱尔兰国债目前的收益率在6.5%左右,这个数字虽然很高,但在整个欧元区国债的收益率都偏高的前提下算不上什么,因为德国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也达到了惊人的6.2%。   但天域基金等机构一出手,就直接在市场上大手笔卖出爱尔兰的国债。因为一个机构不可能造成轰动的效果,所以按照事先的约定,桥水基金、天域基金、保尔森基金和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一起出手,在市场上到处兜售爱尔兰的国债。   前面几个机构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不是债券市场上的常客。但“债王”比尔·格罗斯一出手,立刻让市场刮目相看。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在兜售爱尔兰国债!”   “格罗斯不看好爱尔兰了!”   “天呐,爱尔兰到底发生了什么?”   ……   类似的传闻立刻在债券市场上流传,交易员们纷纷四下打听,想弄清楚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知道些什么。   一般来说,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每次行动都很保密,因为树大招风。但这一次格罗斯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在市场上,这立刻让市场嗅到了不妙。   四下打探之后,交易员终于确定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在九月末爱尔兰政府公布的GDP增长下降的情况,第二则是在10月初爱尔兰政府将继续援助本国银行系统的消息。   虽说这两个消息都是过去的,但交易员们很快就理解成,这一次爱尔兰政府需要救助银行系统的金额可能异常庞大,以至于连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都不再看好爱尔兰政府。   随着这个结论的飞快流传,市场对爱尔兰的信心开始动摇,十年期爱尔兰国债的收益率也开始跟着攀升起来。   6.6%、6.7%、6.8%、6.9%,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爱尔兰十年期国债的收益攀升了30个基点。   市场有些慌乱,因为没有确实的基本面和消息支撑,这种突兀的恐慌让市场感到很不解,也很害怕。   就在收益率逼近7%的时候,欧洲财团开始出现了,尽管他们出手的额度并不算很多,但很多银行一起报价,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市场的恐慌。频频扫货的他们很快就让市场意识到,或许是他们搞错了。   专业的交易员其实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该有的性格缺点一样都不少,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手头上控制资金的数量。所以在欧洲的财团出手之后,他们继续卖出的信心又不那么坚决了。   一句话,还是没有准确的消息。   但很快,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继续抛售的消息又继续出现在市场上,这一次不仅是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就连美国几大投行也加入到抛售爱尔兰国债的行列当中。   这一次除了抛售爱尔兰国债外,爱尔兰银行业的债券也出现在了抛售的行列当中,这下算是坐实了格罗斯不看好爱尔兰银行业市场的猜测。   空头又一次压倒了多头,卖出的风潮继续。   “爱尔兰可能需要国际援助!”   “欧洲债务危机可能再次爆发!”   “下一个是葡萄牙!”   ……   各种毫无根据的传闻开始在市场上流传。尽管这些传闻并没有被验证过,但是在交易员的心目中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在这些传闻的推动下,爱尔兰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终于在收盘前突破了7%,收于7.01%,成为当天市场债券当中变化最大的主权债券之一。   “交易的情况怎么样?”   收盘之后,钟石向江山问道,“爱尔兰联合银行的CDS呢?”   一方面卖出爱尔兰的主权债务和它银行的债券,另外一方面买入它们的CDS,这个策略基本是同一方向的。   “卖出了三分之一。”   江山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才稳定了情绪,恭敬地回答道,“十年期国债的CDS息差逼近了500个基点,明天只要再努力努力,突破500不是没有可能。”   所谓CDS息差的概念,即爱尔兰十年期国债的CDS价格。江山所说的500个基点,是5%。假设天域基金手头当中有1000万欧元的爱尔兰十年期国债,那么为了保护这些债券不违约的成本为50万欧元,即标的为1000万欧元爱尔兰国债的CDS价格。   这个数字的上升或者下降,代表着市场对标的是否会违约的情绪。   “干得漂亮!”   钟石拍了拍江山的肩膀,“按照既定的策略,一直将爱尔兰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维持在7%以上,这样市场的气氛会越来越严重。”   “但是按照今天抛售的程度,我们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就弹尽粮绝了!”   江山有些担忧,在他看来今天发力有些过猛,使得手头当中的筹码减少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在几天内没有重大消息的发布,天域基金的狙击计划将很快告终。   “你很着急?”   钟石摇摇头,笑着对江山说道,“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下,谁会着急一点?”   “不是我们……不对!”   江山脱口而出,但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念急转之间突然一个答案跳了出来,“是爱尔兰政府。如果他们还想通过发债的方式弥补银行业的损失,那么他们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在这种情况下发债,未来他们是否能够偿还这些债务。”   “或许他们连利息都难以偿还了,如果他们的经济增长还那么萎靡的话。”   他兴奋地说道,“这样一来,他们肯定有所行动!”   “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对于江山的觉悟,钟石感到相当满意,不过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是谈话的终结,他继续引导对方思考。   “发表一个安慰市场的声明,或许将某些事情说清楚!”   江山不假思索地说道,“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市场,但终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毕竟基本面的恶化不是几句话就能平复的,是这样的吗,钟生?”   “你说得没错!”   钟石大加赞赏地点头,“不管爱尔兰政府发表什么样的声明,市场只会解读为他们对目前的情况坐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关于爱尔兰政府的猜测只会进一步不利于他们,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错的。”   “那他们应该怎么办?”   江山细想了片刻,脸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钟石说的很有道理,让他没有反驳的可能,事实的确有很大的概率像钟石所说的那样。   “这要取决于他们国库还有多少资金!”   钟石长叹一口气,语气萧索地说道,“从一开始,他们为了平均主义对银行业不区分地施加援手,估计已经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管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挽回市场的信心。接下来他们恐怕只有接受援助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们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他最后补充道。 第306章 进攻爱尔兰(三)   爱尔兰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暴涨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传媒的眼睛,很快第二天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而来。   首先发难的是美国的《华尔街日报》,这个美国国内最大的财经报纸先是用大幅版块报道了发生在爱尔兰国债市场上的事情,阐述了事实之后随即笔锋一转,将这种变化归结到爱尔兰政府不计成本地救助爱尔兰银行体系上来。   “预计可能还需要350亿欧元左右的救援资金,才有可能彻底地解决爱尔兰银行体系存在的坏账问题,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爱尔兰政府能够拿出这么多的资金来,并且不会造成市场恐慌。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能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分析师认为,爱尔兰政府的财政赤字已经接近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在这个时候评级机构降低他们的信用等级,那么危机随时可能爆发!”他们这么写道。   彭博社的观点是:“在爱尔兰全国建筑协会被爱尔兰政府接管之后,爱尔兰的两大银行爱尔兰银行和爱尔兰联合银行也陷入到因为房价崩溃而造成的危机当中,目前它们已经接受了政府数轮的救援。让市场感到迷惑和不解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爱尔兰政府并没有选择让这些银行进行兼并重组,而是直接选择了救援,这明显违背了自由市场的原则。拿纳税人的钱去救助大的金融机构,且不说这样会导致什么样的民意,就单说这种行为并不是资源最大化的举动。”   而英国的《金融时报》则直接和两位同行唱起了反调,他们直接说:“外界对爱尔兰政治和财政风险的疑虑过于夸大,预测爱尔兰经济复苏速度将快于其他二线欧洲国家……尽管爱尔兰银行业未来可能还有更多利空消息,但市场对该国经济改革的担忧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由于该国私人部门经济灵活性较高,外商直接投资持续流入,且劳动力市场正在重新获得竞争力,该国经济复苏的速度可能比葡萄牙、西班牙和希腊等其他欧元区国家要快。”   双方的媒体观点迥异,几乎是针锋相对,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不过在目前的形势下不算出奇,因为双方都代表了各自的立场。   但是对市场而言,即便欧洲的媒体说再多鼓励打气的话,依然消除不了他们心头的疑惑,因为在九月份爱尔兰政府宣布,今年的财政赤字可能占据到整个GDP的32%,而欧盟内部的规定是成员国财政赤字要低于GDP的3%,相比起这个规定来爱尔兰政府现在的规模整整是这个规定的十倍,这无论如何也难以消除投资者心头的疑虑。   恐慌在继续,抛售也在继续。   这一天尽管欧洲财团也再次出手买入爱尔兰的国债,但收益率依然维持在7%,卖出的规模还是占据了上风。而爱尔兰国内银行业的CDS,则在这一天直接突破了500个基点,显示市场依然对爱尔兰银行业有着较大的担心。   第三天,市场这种情绪终于蔓延到了其他国家。   葡萄牙的十年期国债市场也出现了波动,一些机构开始尝试着抛出手头上头寸,使得葡萄牙的国债出现了幅度不小的上涨。希腊和西班牙的国债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同时市场上传出一则流言,声称某些外国银行和机构正在偷偷地减持西班牙、爱尔兰、葡萄牙和希腊的国债。他们从第二季度就开始减持,六月底的时候葡萄牙、爱尔兰债券的外国持有比例已经下降了20%。   这个消息一出,自然又引起了市场的担忧。   毫无疑问,像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这样的债券巨头,是流言当中欧洲以外的银行或者机构的代表。他们毫无忌惮地在市场上抛售自己的头寸,无疑是验证了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难道除了他们国内机构以外,其他的银行或者机构真的不看好这些欧元区外围国家的债券?这是每个债券交易员心头上的疑问,可惜到目前没有任何答案。   第四天,爱尔兰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依然维持在7.5%的水平,这种借贷压力使得爱尔兰政府再也坐不住了。当天晚上,勒尼汉被迫提前宣布了一份原计划于月中才公布的财政预算削减方案。   爱尔兰政府开始主动地安抚市场的情绪,他们出招了。   在这份方案当中,爱尔兰政府宣布在明年增加约60亿欧元的储蓄或税收,约占GDP的3.6%。同时在未来三年削减90亿欧元的财政支出,目标是在2014年将财政赤字降低到欧盟标准的3%。   和这份方案同时公布的是,在下月7号爱尔兰政府将公布其2011年的财政预算方案。   很明显的是,这个声明是用来安抚投资者的。但很快就有人根据这份方案,进行了针锋相对的驳斥。   古德曼的分析师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对勒尼汉的声明发表了看法,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宏观分析师对彭博讲,这个财政削减方案能否让投资者相信爱尔兰政府有能力应对目前的财政困境,是决定它们最终是否向IMF或者欧盟求援的关键。这名宏观分析师表示,尽管目前爱尔兰政府大约还有200亿欧元左右的现金储备,这个数字保证他们在进行新一轮救助银行的基础上至少在年前不需要增发新的债券来募资。但这些金额非常有限,加上到2011年中爱尔兰将有部分国债到期兑付,这种资金上的压力即便在现在压不跨爱尔兰,但也可能在那个时候压垮他们。所以在此之前他们不能够成功地从国际市场上募集到新的资金,到时候他们依然难逃被救援的境地。   同时有欧洲的分析师表示,希腊、葡萄牙和爱尔兰很有可能会避免主权债务违约,因为三国皆有强劲的本地投资基础,即使是处于紧张时期,本地银行和养老基金等机构也会购买政府债券。   双方再一次因为观点的不同而吵了起来。不过让大部分人都始料未及的是,爱尔兰政府主动发表的这个声明,尽管出发点是为了安抚投资者,但在外汇市场还是引起了反向的波动。   之前的几天,欧元的走势都没有出现问题,甚至在四个交易日内还累计上涨了2%左右,形成了一个幅度不小的上涨势头。但爱尔兰政府的声明一发表,立刻让市场意识到爱尔兰政府真的存在债务违约的可能。   这和基本面无关,是心理上的博弈,因为即便是一定时间的国债收益率增长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此时爱尔兰政府跳了出来,至少证明了一点,他们心虚了。   欧元的涨势瞬间消失,当天就下挫了0.0200,跌幅达到了1.41%。   欧元的走势更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对爱尔兰的担心,因为一旦爱尔兰宣布接受援助,那么处于相同境地的其他几个国家诸如葡萄牙、西班牙等国家是否会步其后尘,就成为市场关注的重点。   在这种压力下,欧元的走势被彻底扭转了过来,11月8日继续下跌1.23%。   就在这一天,欧盟同样坐不住了。欧盟委员会负责经济与货币事务的委员奥利·雷恩8日开始对爱尔兰进行为期两天的访问。按照预定方案,雷恩此行的重点是对爱尔兰政府上周公布的预算削减计划进行检查。   对于雷恩委员此行的目的,市场普遍的观点是,爱尔兰政府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游说欧盟自己有能力恢复国家财政秩序,从而避免被救助。因为救助附带的条件,将大幅度地改变他们现有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爱尔兰政府是不愿意主动被救助的。   同时市场也表示,这一次雷恩委员的出行,主要目的是为爱尔兰站台。但这种站台的效果和意义到底有多大,还是看市场的反应。   “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飞往首尔的飞机上,江山还不忘观察市场的行情,“爱尔兰的十年期国债已经跌破了8%,很有可能在这两天就跌破9%,这个幅度太惊人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将很快难以承受再融资带来的巨大压力。”   一个星期的时间,市场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抛售爱尔兰国债的行为上酝酿了一场巨大的风暴,这个风暴不仅席卷了爱尔兰债券市场,同时也将正在上涨的欧元卷入到了是非当中。   这个市场堪称瞬息万变。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大家都很担心受怕,等着看吧,现在不管是谁站出来,最终的结果都是让市场更为担心!”   钟石摸着自己的下巴,心中同样有些惊讶不已,目前的这些形势并不是他们这个集团所搞出来的,事实的发展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五月份的惊吓之后,市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是的!”   江山附和道,“幸好我们的头寸已经全部抛了出去,按照今天的势头,我们至少赚取了两个亿的利润,这还是目前的情况。”   “安静!”   想了想之后,钟石摸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布莱恩先生,我是钟石。”   “你已经到了首尔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已经和英国方面确认过了,爱尔兰的总理到时候不会出席,但是他的一位高等级的官员会出现在G20的会场。当然,他不会是以官方的身份出现,不过他会参与总统和英国首相的会面。”   G20的会议将在韩国的首尔举行,到时候美国、英国、德国、华夏等世界强国的首脑都将出席,商谈目前的世界形势。   “我知道了!”   钟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想了想之后又问道,“关于替代方案,各方没有其他的意见吗?”   为了能够说服爱尔兰下定决心脱离欧元区,美国方面制定了一个联合财团拯救爱尔兰的计划,参与的机构包括花旗、JP摩根、美银、斯坦利、古德曼等诸多美国大财团,同时还有钟石的这个小集团。   “将以发售债券的方式来进行募集,共分三期来进行援助,预计第一期的资金在500亿美元左右。而一旦爱尔兰宣布脱离欧元区,在过渡时期他们的货币将由英镑来代替,在这个过程当中英国的财团也会顺理成章地加入进来。”   安德鲁·布莱恩有条不紊地说道,“美国财团方面,我已经说服了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将交给你,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第一期募集出150亿美元的资金不会是问题。”   “那将开出给爱尔兰的条件呢?”   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个数字的确不算多。尤其是在后期英国财团的加入下,所要支出的份额可能会更小。钟石心中有了底气,当下又问道,“毕竟脱离欧元区会让爱尔兰的外贸担负起汇率的风险,如果不能够有大幅让步的话,他们可不一定会同意。”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   安德鲁·布莱恩信心满满地说道,“我们制定的救援方案,决定比欧盟或者IMF的方案要好得多。具体是什么我会和爱尔兰方面的人亲自商量,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英国方面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钟石继续问道,“他们不担心因为爱尔兰脱离了欧元区,导致整个欧元区形势动荡,而影响到英国本土吗?”   “这个……”   安德鲁·布莱恩似乎很为难,沉吟了半晌才向钟石交底道,“按照规矩我必须对这些事情保密。但是我可以透露一点给你的是,总统会给他们一点承诺,一点保护他们的承诺。”   “还有,你们在爱尔兰的事情上干得非常漂亮,为我们赢得了主动的机会!总统对你们的工作非常欣赏,或许到时候还会接见你一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随即挂断了电话。 第307章 首尔峰会(一)   朴善恩是韩国最大娱乐公司JM的练习生,年方二十的她面容妩媚、体态妖娆,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在五年练习生的生涯当中,她系统地接受了声乐、谈吐、礼仪、体态等各方面的训练,终于要在明年的三月份以一个女团成员的身份出道,成为一名正式的艺人。   少女对自己的明星生涯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少女并不清楚的是,韩国演艺圈竞争压力之大,黑幕之深,是她难以想象的。因为这些东西在经历之前,娱乐公司的人是不会告诉她们的。等她们发现之后,已经木已成舟、无法回头了。   很快这一天也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当听完满脸油腻的公司代表说完之后,朴善恩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被吓得全无血色,她蜷缩着一直往后退,用如同白藕般的胳膊紧紧地捂着耳朵,像个鹌鹑一样想要逃避一切。只是她的这番举动,只换来代表的一句话,“不想做的话,那你就回家吧!”   “什么?”   朴善恩惊慌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向对方,不过只换来一句冷哼,和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   公司代表的嘴脸在这一刻显得非常陌生。   朴善恩很清楚,五年痛苦的练习生生涯马上就要到头,家里已经为此花了很多钱,如果就这么一无所有的回去,恐怕迎接她的是全家人的白眼。   一想到某个师姐,现在在弘大附近做妓女,朴善恩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清纯可爱的偶像,而是一个穿着暴露、满脸风尘的欢场女子。   不,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朴善恩在心里大喊道,同时也在心中暗自说服自己,或许真的是陪酒,而没有公司代表所暗示的那些事情。   这么侥幸地想着,她抹了一把眼泪,开始簌簌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代表带来的那身暴露的服装。   当她再出现在代表的面前,这身若隐若现的衣服让她非常难堪,脸上像发烧一般发烫。她低着头,用力地捏着只勉强遮住大腿根部的裙摆,想要摆脱公司代表那一双在她身上不住巡梭的目光。   “不错!”   公司代表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兽性大发,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就带着她上了保姆车。   进了车厢,朴善恩这才发现,原来和她有一样遭遇的还有几个女孩,其中有两个和她是同届的练习生,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不过最让她感到震惊的是,一个早已经出道的师姐、被外界称为国民妹妹的现役偶像居然也在车上。   只见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正悠闲地吐着烟圈,脸上完全是一副漠然和不在乎的表情。   其他几个人要不就是低头不语,要不就是瑟瑟发抖,很显然她们和朴善恩一样,都是被迫前来陪客的。   “怎么?第一次?”   或许是察觉到朴善恩不住地打量她,那个师姐转过脸来,看着朴善恩不客气地呵斥道,“喂,我说的就是你!”   “是的,师姐!”   被前辈训斥,朴善恩怯生生地低下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低沉声音嘀咕道,“我没想到你也……”   “阿西巴!”   师姐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口中喷出一句脏话。   其他正在偷听的女孩赶紧把头低得更低,她们和朴善恩一样,有着共同的疑问,但是她们谁都没有胆量问。   “啊!你们也听好!”   教训了一番朴善恩之后,师姐的怒气似乎消了一点,不过她又将矛头对准了其他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你们不是要成名吗?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你们就等着后悔吧!”   “什么?”   几个女孩同时将头抬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   在之前的说辞当中,她们都是被要求陪同客人喝酒,几人和朴善恩一样同样心存侥幸。但现在听到这位前辈这般说,似乎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   当然对于客人其他的要求,她们也是有所心理准备,毕竟身在这个娱乐圈,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可奈何,她们都有这方面的心理觉悟。   “听说这一次是大人物!”   又甩给了几人一个白眼后,师姐趁机打量了一番几人,确定几人在容颜上不会有人威胁到自己,这才不屑地说道,“你们只要伺候好对方,大红大紫绝对不会是问题,说不定还会成为世界级别的明星。”   “……”   几个女孩都没有说话,不过其中有几个人明显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师姐的眼中,她心中又泛起一阵鄙夷。不过鄙夷归鄙夷,她也在心底里暗暗猜测到底来的是何方神圣,能够让社长亲自出马劝说自己去陪客。   作为已经成名的清纯女星,师姐已经有一定的独立性,但还是难以摆脱经纪公司的掌控。不过这一次是她自愿前来,因为社长透露这几名客人大有来头,能量已经超出韩国的范畴,这个消息让她心动了。   很快,一切就揭晓了。   在首尔江南区的一间秘密会所里,当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拉开包厢的木门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家伙。   坐在正对着门口中间位置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亚裔面孔,相貌堂堂正正,面带和熙的微笑,正略带惊讶地看着门口的女孩们。   在他的左手边,坐着一名身穿褐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韩国人长相,朝着门口的几个女孩使了一个凌厉的眼色后,就低下头悄声地在那名亚裔面孔耳边解释着什么。   分列在长桌两侧的,是五个白皮蓝眼的外国人,其中有两人明显上了年纪,对门口进来的女孩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倒是另外几个白人,眼神热烈地朝着这几个女孩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着掩饰不住的热情。   “钟先生,这几个女孩是我特意找来陪酒的,你先挑一个?”   闵裕圣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神色,指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用英语说道,“放心,保证没有事情。”   作为曾经在雷门兄弟上的对手,闵裕圣很清楚钟石有多大能量,加上天域基金是韩国产业银行的大股东,因此当钟石一降落到首尔机场,他就鞍前马后地帮钟石打理好一切,今天又在这间会所专门招待钟石和其他几个人。   对于索罗斯、保尔森等人,虽然闵裕圣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他也听过对方的大名。当几人聚到一起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更是存了交好之心,所以勒令韩国几大娱乐公司的老板,让他们将自己旗下最好的女孩叫出来招待客人。   “这位先生,我来陪你喝酒!”   闵裕圣的话音刚落,几个女孩当中最有眼色的师姐露出一个媚笑,轻笑着用韩语说道,同时向钟石走去,就要顺势坐到钟石的旁边。   她很有眼色,第一眼就看出坐在主位的钟石是这群人当中的核心,再加上年轻英俊不讨人厌,当即她就主动地站了出来,想要抢在其他人之前把这位客人先霸占了。   钟石眉头一皱,不悦地看了闵裕圣一眼,随即用手随意地指着一位女孩道:“我要这位!”   对于闵裕圣的好意,钟石自然不好开口拒绝。毕竟有几个女孩在,也比较容易搞气氛。不过先前走出来的这位让钟石有些不满,在这种情况下太有心机可不是一件好事。   师姐伸出的手顿时停滞了。   “你,来陪我吧!”   闵裕圣不满地瞪了师姐一眼,对方的脸色立刻吓得苍白,意识到不好收场之后,他主动给对方解了围,随后又冲着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女孩怒吼道,“你,说的就是你,还不赶快过来!”   朴善恩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主席上的那位客人看中了。她心头犹如小鹿乱撞,脸上浮现出道道红霞,低着头慢慢地走到钟石身边,顺从地跪了下来,端起酒瓶往钟石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随即剩下的几个女孩也被其他几人平分了,有了这几个女孩的加入,尽管语言不通,但是宴会的气氛明显地热烈了不少。   “这些女孩都是从哪里找的?”   钟石轻抿了一口酒,向闵裕圣问道,“她们听得懂英文吗?不会我们要讨论的事情她们也都听到了吧?”   “不会不会!”   闵裕圣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就算她们听得懂英文,也不过一星半点。别的不说,就单说今天的事情只要有人敢泄露半个字,我敢保证她们从此人间消失。”   说完之后,他用韩语声色俱厉地警告道:“啊!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们所说的事如果有人敢泄露一个字,我保证让她彻底消失。是彻底消失,明白吗?”   几个女孩明显身躯一震,脸上的表情明显地不自然起来。虽然她们不清楚闵裕圣的身份,但是很清楚能够使唤自己公司的人,绝对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存在。   没有人敢怀疑闵裕圣话的真实性。   朴善恩也明显地感到了一种恐惧,正在斟酒的手不由地就是一抖,些许酒水就洒落在了桌面上。   “不要怕!”   钟石察觉到对方的异状,下意识地摸着对方的手,用韩语轻声安慰道,“他只是在吓唬人。”   望着钟石闪亮的眼睛,朴善恩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韩语,直到闵裕圣如刀的目光逼视过来,她才慌乱地缩回手臂,脸上又飞起了朵朵红霞。   “没看出来钟先生倒是个撩妹高手!”   保尔森一拍巴掌,笑呵呵地说道,“区区三言两语,就让这个女孩动了心,实在是高手啊。年轻真是好,哪像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身边坐着年轻女孩,但都是虚情假意,强自欢笑?”   他身边的女孩并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依然用筷子夹着一块生鱼片,讨好地送到保尔森的嘴边,脸上还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钟石微微一笑,朝着保尔森摆了摆手,随即正色说道:“先生们,这一次首尔峰会爱尔兰方面已经派人来了,相信在未来几天就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听到钟石的话,几个人纷纷停止了放浪形骸,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起来,竖起耳朵倾听着。   自己身边的男人只是说了一句话,几个人的神色和姿态都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尽管不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但这些颠覆性的变化还是让朴善恩心惊不止,默默地看了一眼闵裕圣身边满脸不甘的师姐一眼后,她就将目光全部盯在了钟石的侧脸上,心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讲不清说不明的感觉。 第308章 首尔峰会(二)   “你们慢慢聊!”   闵裕圣很有眼色,赶紧站起身来,微微弯下腰向众人说道,“先生们,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自然,他认为众人所谈的内容不适合旁听,所以很识趣地提出了暂避。   见到了钟石,又见到了保尔森、戴里奥和格罗斯等人,闵裕圣立即意识到这几个人在谋划着什么。当听到爱尔兰的时候,他立刻恍然大悟。尽管知道对方几人的方向,但他还是忍住心中的好奇,主动选择了离席。   “放松点,我的朋友,你可以留在这里!”   钟石稍一细想,就明白闵裕圣心中所想,和保尔森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就劝阻闵裕圣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谈论的话题,你也应该很有兴趣,不妨坐下来听听。”   “好!好!”   闵裕圣喜形于色,刚迈开的脚步顿时又收了回来,笑眯眯地又盘腿坐了下来,心中打定主意,全程只竖起一个耳朵。   “爱尔兰政府现在坐不住了,欧盟也坐不住了!”   钟石掰着手指细数道,“就在昨天,他们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突破了8%。这个结果迫使勒尼汉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安抚市场的情绪,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有一定的现金储备,但当第一批债券到期之后,他们将很快消耗光这部分现金储备,到时候容不得他们不向外界求助了。”   “从我的角度来说,现在的爱尔兰政府应该已经将是否需要求援提上日程了,否则他们不会派特别助理前来首尔。这几天将是整件事的关键,成败在此一举了。”   “嗯,我们都听说了!”   戴里奥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关于筹集的方案,他们已经和我们商谈过,虽然数目不小,但还在我们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我们都同意了!”   “另外关于连锁反应,我们也按照你事先的安排布置好了,就等着他们做决定的那一天了。”   保尔森也紧跟着说道,“相信如果真的按照我们安排的那样出现,那么整个欧洲都会爆发想象不到的轰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嘿嘿笑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几个女孩的眼中,心中纷纷鄙夷保尔森这个老色鬼,笑得既猥琐又下流。对于这些肤浅的女孩来说,她们不明白什么是欧盟什么是国债收益率,只要这些贵客能够提携她们一两次她们就很容易满足了。   但对于闵裕圣来说,这些名词可不陌生。他越听越是心惊,心中免不了犯嘀咕,这些人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啊?”   直到身边的女孩推了他一下,才让他从沉思当中醒过神来,迷糊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顺着对方的眼光看过去,正好迎上了钟石似笑非笑的目光。   “闵先生,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钟石意味深长地看着闵裕圣,“能不能说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   “没什么,没什么!”   闵裕圣干笑着连连摆手,想要打个哈哈混过去,不过当眼神察觉到其他几人眼中的戏谑之色,以及他们身边女子的不屑后,一股豪情突然不由自主地从胸腔里冒了出来,当即他正了正色,沉声问道,“钟先生,你们是在说爱尔兰国债吗?”   “不错!”   钟石端起一杯烧酒,一仰头全部灌入喉中,龇牙咧嘴了半晌之后,这才接着问道,“不知道闵先生对目前的爱尔兰国债形势,或者说欧盟的债务形势,怎么看?”   “我?”   看了看四周翘首以盼的目光,闵裕圣虽然不算是一线专业人士,但也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弱了名头,当即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说道,“依照我的观点,目前虽然爱尔兰国债出现了某些传闻,但因为有欧洲救援机制的存在,所以最终它们还是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即便心中很清楚在座的大部分客人都有可能参与到做空爱尔兰当中,但闵裕圣对他们的举动有些不以为然,就算是有点不客气也仍然坦然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同意你的观点!”   就在闵裕圣有些忐忑的时候,钟石突然说了一句让他大为震惊的话来。   “这……这个……”   他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指着对方说道,“可是……可是你们刚才所说的,不是打算做空爱尔兰国债吗?”   这种突然的转变让他非常难以适应。在座的几人是干什么的,他内心非常清楚。至少在他看来,短期内做空爱尔兰国债或许有利可图,但爱尔兰政府不会重蹈希腊那样的覆辙,因为欧盟救援机制的建立,将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爱尔兰政府渡过难关。   “我们只是做空了一点点。最近发生在爱尔兰国债和银行业上的问题,可以说就是我们挑起的。”   对于闵裕圣的吃惊,钟石只是微微一笑,张开口吞下朴善恩夹送过来的紫菜包,细嚼慢咽了半晌后,这才轻声说道,“不过我们正在谋划着另外一个大的计划,即准备说服爱尔兰脱离欧元区。”   “什么?”   闵裕圣心神剧震,手一哆嗦,酒杯就掉到木板上摔了个粉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他慌忙低下头假装擦拭身上的酒水,借此来掩饰心中的震惊。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再看看几位面带微笑的大佬,这才意识到对方恐怕真的是所言非虚。因为这几人的身家加在一起,足以能够应付爱尔兰的国债规模。   “这可真是一盘大的游戏啊!”   他努力地挤出一副笑容,干巴巴地说道,“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玩得这么大。”   “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吗?”   钟石饶有兴趣地看着闵裕圣的惊慌失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即又提出一个让闵裕圣心惊肉跳的建议,“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对出资有了一定的划分。不过如果你们提出申请的话,我可以出让部分天域基金的名额给你们。”   “这个……这个……”   闵裕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借故端起一杯酒,却不料饮得太快被呛到了,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好半晌在身边女伴的帮助下,他这才平复了呼吸,再抬起头来时,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庞,苦笑着对钟石说道,“钟先生,我可不敢介入到这样的游戏当中。你也知道,韩国政府那边……”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钟石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忘了,这件事是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在策划的,我们只不过是出钱的金主。的确是我的疏忽,这件事你们不适合参与。”   因为韩国产业银行的国有身份,使得他们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基本上是绕不开政府的。可以说,如果没有韩国政府的授意,闵裕圣这个总裁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钟石又透露了一个秘密,即这件事是英国政府和美国政府在策划,在座的这些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闵裕圣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他太明白这段话的含义了。   如果说整件事是钟石等人在谋划,他一定会当做一个笑话,因为即便这几个人再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撼动一个国家的政权。但如果是美英两个国家,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这牵扯到国家之间的角力。   虽然并不是政府高层,但闵裕圣的这个级别已经能够知道一些世界运作的潜规则。例如目前发生在欧洲的债务危机,实质上是美国对欧洲发动的经济战争。   这样大的冲突,就算是韩国政府都不敢卷入进去,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韩国产业银行。   但是他又很清楚,钟石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意思,如果能够操作得当的话,那不止是他们,就连整个韩国都有可能在这次变动当中获益匪浅。   一时间他竟然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那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道,“我是说韩国产业银行。如果爱尔兰真的脱离欧元区,那后续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对于他的试探,钟石自然心知肚明,饶有兴趣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是整个欧元区剧烈震荡,欧元也会出现大幅下跌的情况。因为这个口子一开,市场对欧元区内部团结的疑虑达到最大化,到时候各国的债券、股市、外汇都会被疯狂抛售,整一个天下大乱。”   这个答案和闵裕圣预想的差不多,听到这里他确定钟石并没有骗他的意思,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站起身来借口要上卫生间,离开了包间。   “你就这么告诉他,会不会有不妥?”   当闵裕圣离开之后,保尔森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毕竟是个外人,虽然说不太可能牵扯进来,但我们有必要将事情告诉他吗?”   其他人很显然也有这样的疑虑,全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钟石,期待着对方的解释。   “你们或许不知道,韩国产业银行有不少爱尔兰的国债呢!”   钟石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又饮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各位想象一下,如果爱尔兰真的要脱离欧元区,他们还会继续持有这些债券吗?”   “你的意思是?”   保尔森面色一变,又惊又喜地说道,“他们也会在目前的市场上抛售爱尔兰国债?”   “或许还有欧元!”   戴里奥顺势补充道,“还有其他国家现在正处在正常价位的债券,或许他们也会考虑减持。而且这种减持不是韩国产业银行,而是整个韩国资本,甚至他们的财政部也会加入进来。”   “现在明白我的用心了吧?”   钟石摊开双手,不无得意地说道,“他也在我的算计当中。不过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影响不了大局。因为他们只知道我们有这个意向,并不清楚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也不知道我们会和爱尔兰政府私下达成什么样的协议,所以我认为为了保险起见,最终他们会选择减持。”   “高明!”   一直不做声的吉姆·查诺斯忍不住向钟石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能够让华夏也加入进来,这场游戏就更好玩了!”   “谁知道呢?”   钟石耷拉下眼帘,低声地说道,“各位,安静地等待着我的消息吧。”   “这些女孩?”   很明显钟石并不想谈这方面的话题,格里芬很识趣地岔开话题,“她们怎么办?我们今天晚上需要带她们回去吗?”   “这取决于你们自己!”   钟石从怀中掏出支票,刷刷地写了几个数字,递送给身旁的朴善恩,“这是公平交易,我可不想亏欠别人什么。” 第309章 首尔峰会(三)   拿着手中五万美元的支票,朴善恩心中五味杂陈。只是吃一顿饭就能够得到超过五千万韩元的报酬,这个数字实在是让她感到震惊不已,要知道在练习生的几年,她一分钱的报酬都没有。   感受着其他几个女孩投过来的艳羡目光,朴善恩暗叹一口气,心中却是后悔不已。她很想自己刚才主动一点,告诉那个年轻人自己还是清白之身。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绝非凡人,心中更是暗暗生出了攀附的念头。   不过即便自己说出这番话,对方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反应呢?多半还是不会想和自己有什么瓜葛吧,毕竟自己身份如此卑微低贱,对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自怨自艾了好一会,朴善恩默默地将支票收了起来,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缘分就这么终结了。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即对方的身份。   这个疑问在两天后终于揭开了答案。那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朴善恩正在百无聊赖地频繁换台,突然一个画面跳入了她的眼中,在某个财经论坛上,那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正在演讲席上侃侃而谈。看到屏幕下方的字幕后,她才知道这个男子叫钟石,是一位来自香港的基金经理。   望着屏幕上那副自信的脸庞,朴善恩一时间又痴了。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给闵裕圣小小地下了个陷阱之后,钟石随后就安静地在酒店里待着,等着来自政府方面的征召。   一天后,安德鲁·布莱恩终于给他打来了电话,美国总统要和英国商谈相关的事宜,让他赶快赶过去,已经有人在酒店楼下等待了。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钟石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摸了摸脸庞,心中默默地设想了一下会面的场景,这才信心十足地走出了房间。   汝矣岛,韩国首尔汉江边上的一个小岛,面积不大,原本是个无人居住的荒凉小岛。但在70年代韩国政府对汝矣岛进行了开发,后来韩国国会和证券交易所也搬迁到了这里,使得这里很快就发展起来。   如今的汝矣岛高楼林立,有着韩国生命63大厦和首尔国际金融中心等地标性建筑,是韩国地价最昂贵的地区之一,繁华程度比江南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G20会议的主场所是在汝矣岛的韩国国会院。美国总统则下榻在汝矣岛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内,和美国总统下榻的酒店很近,英国首相也将住所选择在了汝矣岛。   经过数轮严格的安保监测之后,钟石见到了安德鲁·布莱恩。   “这边请!”   安德鲁·布莱恩的声音有点憔悴,不知道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顶着一对黑眼圈的他将钟石引向特别通道,边走边说道,“总统先生和首相的会面正在进行当中,我们之前谋划的也将进入他们的议题内,我们需要在外面等待消息。”   “爱尔兰的代表没有参加?”   钟石微微有些错愕,心中颇为惊讶,“关于爱尔兰的事情,难道他们都没有参与的权利?难道是因为他们来的不是级别相同的首脑?”   “除了这个议题外,还有其他的议题,他们不适合参与!”   安德鲁·布莱恩烦躁地一摆手,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个情况很突然,但是我既说服不了总统,也说服不了首相先生,所以现在只是这个情况了。”   “不过你放心,总统和首相会在结束后和他们见面的。”他也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不妥,当即又补充着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们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钟石很无语,不过细想之下也清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就是钟石?”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达了会谈的地方,会议室内一个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后,这才面色复杂地吐出几个字来。   “这位是温斯顿·唐顿爵士!”   安德鲁·布莱恩赶紧解释道,“他是首相先生的特别助理,全权负责这件事,角色和我差不多。”   “你好,爵士先生!”   钟石毫不胆怯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同样地打量了对方片刻之后,这才郑重地回应道,“很高兴见到你。”   “没想到谋划出这样事情的人居然这么年轻!”   温斯顿·唐顿感慨了一声,就收回目光,转而向安德鲁·布莱恩问道,“凯文·麦克唐纳呢?他怎么还没出现?”   凯文·麦克唐纳就是此次爱尔兰总理的特别大使,在接到英国方面的邀请之后,爱尔兰政府由于首脑无暇分身,只能派出他来全权代表这件事。   “我来了!”   温斯顿·唐顿的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高大、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就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先是朝着温斯顿·唐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随即又和安德鲁·布莱恩打了个招呼,最终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钟石的身上。   很显然他对这两个人都不陌生,但却不认识钟石,所以在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场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警觉。   “坐吧!”   安德鲁·布莱恩率先走向自己的位置,落座之后他才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的凯文·麦克唐纳介绍道,“这位是钟先生,来自香港。我想今天的这个会议,有他在场比较合适。”   “香港?”   凯文·麦克唐纳心有所感,看了看一脸无动于衷的温斯顿·唐顿,最终选择了妥协,“好吧,先生们,到底你们想要谈些什么?”   被人千里迢迢地从爱尔兰叫到了远东,还一直被丢在酒店当中无人理会,要说凯文·麦克唐纳没有怨气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此时他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总理先生,所以不管心中到底有什么样的不满他都得压制住,还要表现出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小国无外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要适当地表达一下内心的不忿,这样才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麦克唐纳先生,你觉得现在爱尔兰政府面临的形势怎么样?”   对于麦克唐纳话里的怨气,安德鲁·布莱恩选择了无视,在斟酌了一番说辞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克唐纳的瞳孔猛然收缩,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受了刺激的刺猬,全身的尖刺在一刹那全部竖立起来,眼神当中更是充满了警觉和慌乱。   对于爱尔兰国债在市场上的遭遇,作为高层之一的他自然是有所耳闻。但在这样一个陌生场合里,由一个外国总统幕僚提起这件事,他立刻嗅到其中浓浓的阴谋味道。   “放松点,伙计!”   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安德鲁·布莱恩不由地露出会心的一笑,在和钟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他就提议道,“不如让这位钟先生来给大家解释一下目前爱尔兰政府遇到的麻烦吧!”   没有人说话。   “麦克唐纳先生,请容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钟石看了看一脸警惕的麦克唐纳,主动开口道,“如果说的有什么不尽事实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指出来。”   他先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后接着说道:“到目前为止,爱尔兰的国债遇到了大麻烦,无论是短期国债还是长期国债,在市场上都遭遇到了抛售的风潮。这和投资者对爱尔兰的前景担忧有关。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贵国执意拯救陷入危机当中的爱尔兰银行业,使得财政支出屡创新高,财政赤字甚至达到GDP的30%还要多,所以市场对爱尔兰政府未来的偿还能力产生了怀疑。”   “从昨天的数据来看,十年期爱尔兰国债的收益率已经达到了9%,这个数字甚至比同年期希腊国债的收益率还要高,这反映市场认为爱尔兰的债券风险高过希腊。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新发债券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依照目前爱尔兰政府的财政收入比率,是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这种高息的筹资。而一旦现有的财政资金消耗完毕之后,爱尔兰政府将真正陷入到危机当中。”   “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一旦爱尔兰陷入到危机当中,形势将比希腊更加可怕。因为希腊是政府陷入到捉襟见肘当中,而爱尔兰则是银行业出现了问题。众所周知的是,如果银行业出现危机,民众的信心将很快丧失,整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将很快毁于一旦,进而将波及到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我不敢想象这将是一副怎么样的场面!”   钟石最后说道。此时的他耸了耸肩,做出了个惊悚的表情。   “你们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吧?”   在钟石叙说的过程当中,麦克唐纳始终都没有做声。两分钟之后,他才一摊手,面带不屑地说道,“这些情况我们自然都懂。但是我相信在政府的领导下,市场将很快消除这种忧虑,而我们的经济也将很快走入到正轨。”   “你确定真的可以吗?”   钟石摇了摇头,面带怜悯地说道,“麦克唐纳先生,我认为你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乐观了。在希腊爆发危机之前,他们的总理也曾三番两次地站出来喊话。结果市场是个什么反应?国债收益率大幅攀升、国内资金不住地外逃、发行新债无人问津、政府按期兑付出现困难、国家随时陷入到破产的边缘,这些事情应该不需要我再重新复述一遍了吧?”   “现在的爱尔兰也是这种情况,不要寄望于用政府的喊话来影响市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国内的资金都外逃了,后续怎么发展经济?怎么增加税收?在无法发行新债的情况下怎么偿还到期的债务?”   说到最后,钟石不由地摇头叹息道,“我承认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爱尔兰政府不可能破产,但如果这种焦虑情绪继续,那么明年呢?不能在国际市场上募集资金,最终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先生们,难道你们忘了吗?”   似乎被钟石的话激怒了,麦克唐纳的表情变得略显狰狞,盯着钟石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便你们所说的这些情况发生,我们还可以向欧洲求援,要知道我们可是欧盟的成员国之一。”   被钟石一通数落之后,他终于有点压不住怒火了。如果是其他两人,他或许还会顾虑对方背后的势力,但对于钟石他就没这么多的顾虑了。 第310章 首尔峰会(四)   麦克唐纳的话刚一出口,场面顿时陷入到一片沉默当中。   因为身份的原因,钟石不方便对对方的话进行反驳,不过对方的失态也正说明一个原因,爱尔兰政府高层对目前形势是有充分认识的,麦克唐纳不过是因为被一个外人点破了心思而恼羞成怒罢了。   “或许你们可以向欧洲求援,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权利!”   钟石细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但你可以确定,目前的爱尔兰政府能够承受欧盟和IMF开出的条件吗?”   再一次击中对方的软肋,凯文·麦克唐纳这一次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地死死盯着钟石,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算是看清楚了形势,单纯的意气之争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帮助,反而会遭到对方更加严厉的反击,还会引起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两人的嘲笑。   事实上钟石所说的这一切,爱尔兰政府的高层都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们之所以到目前都拒绝接受欧盟的救援,根本的原因就是无法接受欧盟和IMF开出的条件。   “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哼哧哼哧地喘了半晌粗气后,凯文·麦克唐纳一拍桌子,用高亢的声音近乎吼叫地说道,“难道你们把我从都柏林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分析吗?”   此时的他眼眶血红,面露不善,死死地盯着一脸好整以暇的安德鲁·布莱恩,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架势。   他很聪明,知道今天的会议的发起人和主导者是这个来自美国的代表。那个说出他们目前困境的东方人,最多就是安德鲁·布莱恩安排的打手角色,要找茬自然是要找正主。   “当然是为了帮助你!”   凯文·麦克唐纳的话音刚落,一道醇厚的男声就从门外传来,随即门被轻轻推开,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飞快地穿进房间,四下快速地检查了一番后,就将钟石等人包围在一个范围之内。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美国那位黑人总统面带微笑跨步走了进来,一咧嘴露出整齐白洁的牙齿,主动伸出修长的手臂,“先生们,谈得怎么样?”   距离总统最近的温斯顿·唐顿赶紧站起身来,收起一脸的老神在在,略带恭敬地和总统握手道:“总统先生!”   其他几人也是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面向着门口的总统,面露恭恭敬敬的神色,就连刚才怒发冲冠的凯文·麦克唐纳也不例外。   这位可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除非是超出人类的范畴,否则任何一个正常人见到他的时候,都要表现出必要的尊重。   钟石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总统很亲民,逐一和在座的人握手。到钟石面前的时候,他细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钟石之后,右手微微用力,左手则轻拍着钟石的肩膀,毫不避讳地夸奖道:“干得不错,年轻人!”   至于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大概只有他、钟石和安德鲁·布莱恩清楚。   凯文·麦克唐纳嘴角微微抽搐,表情略显不自然,他没有想到美国总统居然知道钟石,这让他对自己刚才唐突的行为感到些许后悔。   而另外一名被蒙在鼓里的温斯顿·唐纳,脸上则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先生们,我没有打搅到你们吧?”   逐一问候之后,总统率先落座,面带和熙的微笑向安德鲁·布莱恩问道,“安德鲁,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还在商谈之中!”   安德鲁·布莱恩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目前还没有进入正题,我们正在向对方阐述利害关系。”   “嗯!”   总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朝着温斯顿·唐顿说道,“我已经和首相先生谈好了,具体的内容你回去问首相先生,我想这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   “是!”   温斯顿·唐顿心中一紧,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只能暗自嘀咕着等回去之后再和首相先生细谈了。   他们说的一切,凯文·麦克唐纳都不是很明白具体含义。但是他很清楚的是,美国和英国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些协议有很大的可能是针对目前的爱尔兰。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如同被猫爪挠一般痒痒,很想当着美国总统的面问个明白,但他知道双方身份存在巨大的差距,如果对方不想说的话自己是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上发问的。   “麦克唐纳先生,你只需要将我们的提议传回去,我想总理先生会自己权衡利弊的。”   总统先生继续说道,“对了,关于最近德国的那位女总理的发言,你注意到没有?”   “啊……”   麦克唐纳正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美国总统正在和他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直到对方再一次提问之后,他才茫然地回答道,“抱歉总统先生,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你最好去听听!”   美国总统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就将头转向钟石,却半天没有说话,就在众人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来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钟石先生,有没有想过移民美国?”   以一个美国总统的尊贵身份,居然关心起别人国籍的这种小事,这是绝对的纡尊降贵,由此可以看出这位总统对钟石的重视。   就在众人心中大感意外的时候,钟石却说出了一句让他们震惊的话来,“我会考虑这件事情的,总统先生。”   这是很明显的托辞,代表着钟石在委婉地拒绝对方。   美利坚总统亲自“招贤纳士”,对方却选择了拒绝,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一时间,其他几人的脑袋全部回到了远古时代,一片混乱!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他们想象的结果。如果说像温斯顿·唐顿这样的人说出类似的话还情有可原,毕竟对方是英国首相的座上宾。但以钟石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安德鲁·布莱恩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石。温斯顿·唐顿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不停地闪烁,很显然内心也是极为不平静的。而凯文·麦克唐纳的眼角则是不住地在抽搐,双手甚至因此哆嗦了起来,很显然这番对话对他冲击太大,以至于他连躯体的自然反应都控制不住了。   就连美国总统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自招揽居然被对方就这么拒绝了,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表情凝滞。不过这种不自然只维持了一瞬间,下一刻他又立刻笑容满面,微微地点了点头,看了一下腕表后站起身来说道:“抱歉先生们,我还有别的安排,你们继续商谈吧。”   恭敬地送走美国总统之后,众人又重新坐到位置上,这一次几个人久久没有说话,都在默默地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哎,钟先生,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   半晌安德鲁·布莱恩才长叹一口气,不住地摇头,“你居然这么对总统先生说话,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要知道总统先生对你非常看重,重视程度可能超过你自己的想象。”   他表达出来的情感很复杂,像是为钟石惋惜,又像是为美国失去一个人才而感到可惜。   其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钟石的眼神明显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先生们,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于安德鲁·布莱恩的这副作态,钟石心中暗自哂笑,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转移话题道,“刚才总统先生给我们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们是不是要先看看到底是什么?”   “对!对!”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人这才明白过来,其中凯文·麦克唐纳更是心急着附和道,“让我们来看看德国的总理到底都说了什么。”   电视打开,很快关于德国总理的公开讲话就显示了出来。   “私人投资者必须要为他们的投机行为付出代价,现在出现的情况不应该只由纳税人来承担后果,这是严重的不公平。”   屏幕上那位铁血的女总理正铿锵有力地说着,第一句话就让凯文·麦克唐纳面无血色,紧接着这位女总理又继续说道,“对于那些想要接受欧盟救援的国家,必须要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不止是公平,更是我们对纳税人的维护,毕竟我们不可能放任资金被胡乱使用而让本国的纳税人承受结果。”   没有人说话,会议室的气氛非常凝重。   女总理的表态有两个意思,第一是如果需要欧盟和IMF的救援,就要无条件地接受他们开出的附带条件;另外一个就是对于那些私人投机者,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付出的代价很多,毕竟欧盟救助的是主权国家,对于那些私人机构所欠下的债务,完全可以通过重组的方式来进行偿还,到时候这些私人投资者就不得不接受远比他们想象要少的条件来拿回投机的回报。   虽然她没有说清私人投资者是谁,但很明显那些持有爱尔兰银行业债券的机构都在其中。   “她疯了?”   直到画面被切换了很久,还是没有人说话,最终安德鲁·布莱恩咬着指甲,面露狰狞地说道,“她不知道这些话会在市场上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吗?”   “或许她想要的就是效果!”   钟石面露讥讽,不屑地评价道,随后转头向着面无血色的凯文·麦克唐纳说道,“麦克唐纳先生,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此次会谈的目的了吧?”   “你们要援助爱尔兰?”   凯文·麦克唐纳木然机械地回答道,见对方点头后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说吧,你们想要援助爱尔兰多少资金?”   “很多!”   安德鲁·布莱恩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送到对方面前,“一个足以媲美欧盟能够开出的数字!这是全部的计划书,你可以带回来好好给总理先生看看,这是我们全部的诚意!”   “代价呢?”   凯文·麦克唐纳并没有伸手接那份文件,而是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我知道,你们是不可能无条件地援助爱尔兰的。说出你们的条件吧!”   “条件是可以谈的,但是我可以透露的是,绝对不会比欧盟或者IMF开出的条件更加苛刻!”   安德鲁·布莱恩正色说道,“不过还有一个附加的条件,是不可以讨价还价的,那就是爱尔兰要退出欧元区!”   “什么?”   凯文·麦克唐纳霍然起身,双眼瞪圆着看向安德鲁·布莱恩,脸上充满了震惊。 第311章 首尔峰会(五)   兹事体大,凯文·麦克唐纳无心在首尔逗留,连夜带着那份协议搭乘飞机直飞都柏林。   从美国总统出面,到英国政府代表参加到会谈当中,这种种的迹象显明这两件事是双方通力而为。对于一个小小的爱尔兰来说,这种压力是很难抵抗住的。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站队的问题。   且不说爱尔兰那边的反应,就单说德国女总理的那番言论,很快就在市场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欧元区的核心国家首脑,女总理的言论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欧盟内部的看法。如果说最终的救援方案按照她所说的那样进行,那么持有爱尔兰银行业乃至国债的私人投资者都有可能蒙受巨大的损失,因为债务重组必然会有一部分的冲销。   而且欧盟出手救助,危机会不会还会蔓延到其他国家,这也是所有人心头上的疑问。   双管齐下之下,市场立刻给出了他们的反应,即尽可能地在市场上抛售爱尔兰的各种债券,同时买入CDS来避险。   爱尔兰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在默克尔发言过后没多久就突破了9%,高到一个让人发指的地步。然而这一切并不是终点,很快在盘中的时候就直奔10%而去。   如果要突破10%,这个数字就意味着按照目前市场的收益率,如果爱尔兰政府想要发行新十年期债的话,因为时间的原因使得它能募集到的资金只有票据上的一半。即如果长期想要募集100亿欧元的资金,那么他们要发行200亿欧元左右的债券才能够募集够。   这个数字非常恐怖。   所幸的是,尽管市场出现了非理性的恐慌,但仍然有些机构还是选择了火中取栗,大手笔在市场上买入爱尔兰的国债,他们所赌的就是可能G20峰会不会对此视而不见,这也避免了在这一天爱尔兰突破10%,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高收益率国债。   即便没有突破10%,但超过9%的国债也使得爱尔兰政府不可能在国际市场上发行新的债券,因为募集资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无法承受住。   与此同时,西班牙、葡萄牙、希腊等国的债券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抛售,这和上面的第二条担忧是有相关关系的,投资者恐惧债券危机再一次蔓延到欧洲境内。   不过这一切钟石暂时并不清楚,在参与了三方会谈之后,还没等他回到酒店,他就被闵裕圣的人请到了韩国产业银行。   韩国产业银行也是在汝矣岛,靠近韩国国会,是一座四四方方毫无特色的建筑。因为是国有银行的关系,使得他们不像其他金融机构一样张扬。   恭恭敬敬地将钟石请进自己的行长办公室后,闵裕圣啪地一声将门一关,就开始虚心认真的交流。   “钟先生,你认为爱尔兰政府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有多大?”   闵裕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面色苍白地问道,“这一次的会谈,没有外人的参与,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因为天域基金持有一部分的韩国产业银行股份,在某种程度上闵裕圣和钟石也是代理人和所有人的关系。不过因为大股东是韩国政府,所以实际上闵裕圣还是代表着韩国政府。   “怎么,出事了吗?”   钟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能够想象出,默克尔的那番言论一出,市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看到闵裕圣如此失态,他就猜到了几分。   “怎么,你还不知道?”   对于钟石的疑问,闵裕圣显得很惊讶,用狐疑的眼光在钟石的脸上扫了几遍之后,这才苦笑着说道,“钟先生,现在已经是非常时刻了,不要再开玩笑了。马上爱尔兰国债的收益率就突破10%了。”   “10%?”   钟石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声反问道,“已经突破10%了吗?这真是太可怕了!”   无语地看了钟石一眼,闵裕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很明白此次的危机是钟石这批人挑起来的,虽然说今天的情形绝对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但他很明白的是,钟石等人正在玩一个非常大的阴谋。   “你们现在手头上到底持有多少爱尔兰的国债?”   看着闵裕圣的眼神,钟石若有所悟,不再和他躲避闪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包括五年期和十年期的国债,产业银行一共持有多少?”   “大概150亿欧元左右!”   闵裕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什么,扭扭捏捏了半晌,这才又说道,“其实有些不是我们的头寸,是BOK的资产。”   BOK,即韩国银行,韩国的中央银行。   按照道理来说,BOK属于韩国中央银行,不属于私人投资者的范畴,即便未来欧盟对爱尔兰进行了债务重组,他们也能够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在未来能够拿到该有的本金和利息,但这部分的资产是BOK的交易头寸,即意味着他们不可能持有到到期。   这就是闵裕圣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原因。   “这么多?”   钟石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个数字相当大,你们怎么会持有这么多的头寸?”   的确,相比起其他国家的债券,爱尔兰的债券原本流通的范围主要集中在欧洲的银行业,亚洲银行业的触角很少伸到那里。现在BOK和韩国产业银行竟然持有这么多的头寸,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咄咄怪事。   “因为外汇储备要多元化!”   闵裕圣一句话就解开了钟石的矛盾。   这几年因为韩国出口业的蓬勃发展,他们的汇率政策也开始有针对性地调整。这几年来他们逐步脱离单一挂钩美元的外汇政策,开始有意识地在市场上买入以主要贸易国的货币来进行结算。其中欧元资产、人民币资产都成了他们的新贵。   “还有一点,就是在选择欧元资产的时候,他们认为如果爱尔兰出现债务危机,欧盟势必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与其恐惧市场,不如趁机抄底。所以在过去的三个月内,他们疯狂地购入了这么多的头寸,结果买入的越多,现在下跌得越是厉害,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如果现在是年底出报表的时候,我想中央银行的行长会立刻下课!”   闵裕圣最终补充道,“你也很清楚,央行行长是由总统任命的,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持有到债权到期。所以现在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承受着来自青瓦台的巨大压力。”   “那你们想要怎么办?”   钟石很清楚,韩国方面的人开始着急了,结合起爱尔兰可能脱离欧元区的消息,这让韩国人感到了一种天崩地裂。   因为长久在美国的保护范围之内,使得韩国人对美国人有种神化的印象,尤其是在高层这种观点更为普遍和明显。所以当闵裕圣将美国有意干预爱尔兰的消息传递给韩国政府时,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妙。   虽然是同盟,但韩国政府可不会单纯地认为,如果爱尔兰脱离了欧元区,美国政府会保证他们在那里的投资。所以不管爱尔兰未来选择欧盟或者是美国,他们都要对手头上的欧元资产做一个了断,至少是爱尔兰国债。   “我们想要找个买家!”   闵裕圣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需要找一个能够吃下这么多头寸的买家,尽快将这些资产出手!钟先生,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韩国方面竟然把钟石当做是一根救命稻草。要知道这家伙可是整件事的元凶,现在他们居然找他帮忙。   不得不说,韩国方面的阵脚真是乱了!   “150亿欧元的资产,如果短期内投入到市场上,必然会导致巨大的冲击,连现在的价格都卖不了。我们很清楚,除非是大客户,否则不可能不惊动市场的。”   闵裕圣继续说道,“我们想要找那些有实力的买家,即便在价格方面做出一些让步,我们也是心甘情愿。”   150亿欧元的资产,接近爱尔兰国债的十分之一。虽然钟石有30亿欧元左右的头寸能够对冲,但是一口吃下票面120亿欧元的爱尔兰国债,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眼看着钟石皱起了眉头,闵裕圣稍一细想就明白过来,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我们不是要天域基金出手,我们在想是否能够让华夏的央行出手,要知道他们的外汇储备可是全球第一。”   原来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   钟石瞬间明白过来,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想要转嫁风险?”   闵裕圣嘿嘿地笑了。   “这件事绝无可能!”   钟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这件事我把华夏的央行拖下水,那未来我就在华夏再无立足之地,这件事想都不要想。”他选择了断然拒绝。   “最近听说爱尔兰私底下在和欧盟谈话,但是双方都对此表示了否认!”   闵裕圣心中大急,说话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掀开了自己的底牌,“但是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和分析,这件事应该没有可能。如果你们真的成功了的话,恐怕这部分资产将遭受重大的损失。”   “……”   钟石低头沉思,久久没有说话。足足过了十分钟,他重新抬起头来,“我倒是有一个可靠的买家,能够吃下你们的头寸,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闵裕圣心中大喜,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懒得问,直接问道,“什么时候才是收购的机会?”   “爱尔兰做出选择的时候!”   钟石也很痛快,直接给出了答案,“你们如此匆忙地出手,肯定要接受一定的折价。另外,我想G20的首脑们对此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他们不可能放任危机蔓延。所以我想最早在明天,他们会发表一个声明来安抚市场,到时候爱尔兰的国债收益会出现大幅的下落,等到那个时候你们再考虑是否要出手也不迟。”   “我们已经考虑到这个因素了!”   闵裕圣不假思索地说道,“即便是他们联合发表声明,也丝毫阻挡不了市场的担忧。我们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出售,即便最终欧盟出手,我们也要将这批资产出手!”   他说的没有一丝犹豫,表情充满了坚决,看样子至少是得到了官方的授权,否则他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坚决。   “那好,你们卖给我吧!”   钟石一拍桌子,同样痛快地说道,“对,我刚才说的买家就是我,天域基金!”   “什么?”   闵裕圣的脸上先是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但下一刻就恍然大悟,“对,只有你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持有到期,并且保证全部兑付!” 第312章 首尔峰会(六)   果然如同钟石所预料的那样,在第二天G20的首脑就坐不住了,爱尔兰国债的问题或许是小事,但这件事给欧元带来的冲击让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12日首尔时间中午,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的财政部长,在会议间歇期间联合发表声明,宣称市场针对爱尔兰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到目前为止爱尔兰政府的财政状况仍然处于一个良好的范围之内。另外,如果爱尔兰政府提出申请,欧盟和IMF将不遗余力地援助对方。   这则消息一出,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不少惊慌失措的投资者。这一天的爱尔兰国债收益率出现了三个百分点的下落,但收盘时仍然在7%的高位,显示市场对爱尔兰债券的信心仍然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欧元方面,在一连五日的暴跌之后,这一天欧元的走势终于出现了逆转,小涨了0.48%。但和高位曾经达到1.42的水平相比,目前的1.36仍然下跌了4.2%。   但好景不长,13日IMF总裁宣称,爱尔兰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向IMF提出援助的消息一出,立刻将欧元好不容易出现的上涨势头给打了回去。14日彭博社又报道称,目前欧盟正在游说爱尔兰接受紧急援助,金额可能达到480亿欧元,这两则消息瞬间又将欧元上涨的势头给打了回去。   15日欧元再次下跌0.79%。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因为在14号这一天,G20峰会终于结束了。   世界上最大的20个经济体国家的首脑和财政部长,在总共四天的时间内商谈世界经济问题,但几乎是一无所获,风头全部被发生在欧洲的一切所掩盖。会后他们发表的声明也很空洞和无趣,因为市场不太关心他们都说了什么。   就在保尔森、戴里奥等人纷纷离开之际,钟石却没有离开,他被高东方留了下来。   “首长想见你!”   当天晚上,高东方找上钟石,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断了钟石的行程。   这一次华夏来参加G20会议的是排名第一的副总理,即当初曾经接见过钟石的那位,也是高东方的直接上司。他召见的话,钟石是不可能借故推辞的。   因为还要和韩国方面商谈某些事情,所以这位副总理当天并没有回国,而是留在韩国和对方的代表商谈一些事情。而钟石在G20期间出现在某个金融论坛上,正好被他看见,所以就让人把他找来了。   “首长!”   进入会议室后,钟石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心中却不住地在猜测,到底对方将自己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来了?”   副总理抬起头,朝着钟石的位置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即摘下老花镜,将手头上的文件递送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后,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置说道,“来,这里坐。”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钟石恭敬地坐到了副总理的身边。高东方也跟着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来这里参加会议?”   副总理面带微笑,目光和蔼地看着钟石,慢吞吞地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钟石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是好了。   听对方的话,似乎对方意识到了什么。钟石如果还睁眼说瞎话的话,恐怕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了。但是如果说真话的话,他并不清楚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和影响。   眼见着钟石陷入到沉默当中,副总理和高东方对视了一眼,均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之前他们不曾意识到钟石在这里出现是带着目的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另有隐情。   “爱尔兰的事情,对吗?”   高东方的反应很快,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关键,脱口而出道,“你是为了爱尔兰的事情,才出现在这里的,对吗?”   原本按照钟石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根据刚才钟石的表现,副总理和高东方都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立刻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   对于高东方的询问,钟石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和爱尔兰有关。”   “牵扯有多深?”   看着钟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副总理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轻声安慰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高东方也是一脸的关切。抛开两人公务上的交际,私底下双方的关系也是相当好。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钟石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哪会像今天这般的魂不守舍和忧心忡忡?   “很深,非常深!”   眼见着对方并没有逼迫自己,反而关切的是自己面临的处境,钟石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腔中流过,鼻子一酸,视线就有些模糊,“恐怕现在脱身已经非常难了。”   “这么严重?”   高东方面色一变,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难道说目前爱尔兰的国债危机,是你们引起的?”   他这么一说,就连副总理的面色也出现了变化。   “不止这些!”   钟石苦笑了一声,决定将事情全盘托出,“不止是这些,他们还在谋划着让爱尔兰脱离欧元区。而这个计划就是我想出来的,不止我是策划者,也是首席操盘手。”   “什么?”   “这太疯狂了!”   副总理和高东方都被震惊到了,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不过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身居高位的副总理只是讶然一声地反问,而高东方则是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一般,头皮阵阵发麻,连头发都要倒竖起来。   他太明白如果爱尔兰脱离欧元区会造成什么样的反应了,所以整个人震撼到几乎要当场失态的地步。但对于副总理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所以反应也算不上有多激烈。   “天呐,你这样岂不是大大地得罪了欧盟?”   高东方继续说道,“要知道德国的那位女总理,向来是以铁腕著称的。现在你搞了这么一出进来,她还不会把你往死里记恨?只要一有机会,她还不把你往死里整?”   “你已经逾规了,大大地逾规了!要知道虽然天域基金规模很大,但在政治上你和一个婴儿没有什么区别,怎么和这些巨人相斗?天呐,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不住地抱怨道。自然,他说这些话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钟石好,所说的都是事实,但事到如今,他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在这个时候,副总理依然保持了冷静,略一沉思就向钟石问道,“你说的他们应该是美国的资本和机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拿住了你的什么把柄,所以你才不得不和他们合作的吧?”   “他们当初找上我合作的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钟石不无苦涩地说道,“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布局深远、格局宏大的计划。等到我意识到危险,想要抽身而出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么说,包括五月份发生的欧洲债务危机,也有你们的功劳?”   高东方继续问道,“或者换个说法,这是一场针对欧洲的阴谋,而你是其中的一个打手?”   “不止是打手这么简单!”   钟石摇着头说道,“事实上除了打手的这个角色之外,我还扮演着智囊的角色。我明白无法抽身而出的时候,就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对付欧元上。很多他们的招数,都是我在暗地里谋划的。”   “可以说,我是整个团队的核心!”   钟石的坦白让两人都陷入到沉默当中。   “依我看,爱尔兰不会轻易退出欧元区的!”   良久之后,副总理才缓缓地说道,“即便你们有充分的准备,但这件事的可行性依然很小。不要问我为什么,这牵扯到一些机密性的东西,你们不需要知道。”   他的话让钟石倏然一惊,要知道在此之前钟石还没有考虑过爱尔兰不退出的可能性。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所限,所以即便他已经站在自己领域的巅峰,但仍然还不能和这些政要相提并论。   “如果是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高东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如果是这样的话,欧洲方面也不好再继续秋后算账。”   “如果你深度参与到这件事当中,那是不是说明你可以预见甚至是部分掌握欧元的走势?”   副总理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稍微一思索就注意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即到目前为止钟石等人所做的事情,能够影响的绝不是爱尔兰国债等这样的标的,很大可能影响着整个欧元的走势。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的思维模式和美国、欧洲的高层很类似,直接就抓住了事情最关键的部位。事实上他也猜测出来,这是一场由美国政府发起的、针对欧洲的经济战争。   “是的!”   钟石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不止是欧元,就连国债、股市甚至是相关企业的CDS,我都能从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它们的走势。”   “这下可太好了!”   高东方也跟着醒悟过来,“如果华投在这段时间做一些短线投资,那岂不是跟随着趋势赚大发了?”   虽然说钟石曾经出手过两次,帮助华投渡过了一段时间的难关。但到目前为止,华投的业绩还是很难让人满意,因此高东方也继续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尽管他的竞争对手做得更差。   “何止是这一点?”   副总理笑了,“不止是你们,还有央行,完全可以参与到整件事里。我甚至怀疑,当初美国政府找上你们,恐怕就算到了钟石和我们的亲密关系。今天的局面或许就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但是欧洲是我们的第二大贸易商,我们是不可能在官面上给予你们支持的。就好像今天的声明,即便我们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但我们依然要表明我们支持欧洲的态度,因为这符合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如果你们要有所行动的话,所能代表的只是你们自己。对于你们所做的一切,国家是不会表态的,这么说你们明白吧?”   一番阐述利害之后,钟石和高东方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你们做的事情,国家也会记在心里。”   想了想之后,副总理又说道,“这样吧,如果日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出面帮你一次。不过只有一次的机会,因为到了我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的关注,不能为了你而破坏大局。” 第313章 爱尔兰的选择(一)   此时的钟石并不清楚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他身陷囹圄、朝不保夕的时候,这个承诺让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劫难。   这些都是后话。   凯文·麦克唐纳经过长途的飞行,已经身心俱疲,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赶在第一时间将美国的这份计划书递送给了爱尔兰的总理。   布莱恩·考恩,是目前爱尔兰政府的总理。作为共和党的实权人物,他曾经在劳工部长、运输和能源部长、卫生部长、财政部长、外交部长等位置上历练过,履历丰富无人能及。从2008年开始他又兼任了爱尔兰共和党的主席,这样一来他党务和政务一把抓,成为爱尔兰政坛上的头号人物。   这位总理先生是典型的凯尔特人长相:微红的白色皮肤,褐色的卷发中夹杂着一小撮的金发,硕大挺尖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或许是长期的养尊处优,使得这位总理先生的身躯明显地发福起来,下巴处耷拉着一大堆的脂肪。   “这是什么?”   接过文件的考恩并没有立即翻开,而是轻敲着文件夹,面露沉吟之色,“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英国人的邀请,考恩原本就没有打算答应。这段时间爱尔兰的经济形势让他焦头烂额,朝野双方对局势的分歧很大,使得他不得不抽出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来应对这些声音。   “美国人和英国人想让我们退出欧元区!”   凯文·麦克唐纳面皮微微抽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对,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什么?”   考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们要求我们退出欧元区?上帝啊,我没有听错吧?”   他一连串的质疑让麦克唐纳几乎抬不起头。果然如同麦克唐纳预想的那样,总理先生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   “是的,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   尽管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麦克唐纳却感到非常心虚,在考恩灼人的目光逼视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止是美国,还有英国。美国总统还亲自充当了说客。”   “上帝啊,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考恩总算是听明白了,嘟哝了一句,将目光投向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依然没有翻开的意思,“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麦克唐纳重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考恩就陷入到沉思当中。他并没有翻开美国方面提供的文件,也没有询问更多的细节,这让麦克唐纳一时摸不着头脑。   “去把迈克尔·马丁叫来!”   足足沉默了十分钟,考恩才摁下办公室外的秘书电话,“另外,将埃蒙·吉尔蒙和恩达·肯尼也一并叫过来。”   恩达·肯尼是目前爱尔兰统一党的领袖,而埃蒙·吉尔蒙则是工党的领袖,迈克尔·马丁则是共和党的后起之秀。如果形势不出现重大的变化,下一届的爱尔兰政府首脑就将在这三人当中产生。   考恩的任期只剩下最后半年,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有连任的可能,但从目前的形势和民调上来看,共和党想要再次执掌大权只不过是一个空谈。   不管未来的选举谁会当选,都要面对现在的形势。所以考恩把他们全部找来,商量对策。这样一来是集中众人的智慧,第二则是为了自己下台之后不被后继者诟病,找人一起担当责任。   而且像脱离欧元区这样的大事,必然要取得全部政党的一致同意,甚至还要在广泛范围内征求民意,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自然,在美国方面提供的文件当中,就专门提到了这一点,即可以先提供资金,等到民意转向的时候再专门提出方案这一条“建议”。   秘书的行动很快,一个小时之后,几人就出现在考恩的办公室内。   因为最近的经济形势骤然变得紧张,使得各大政党的领袖都不约而同地停留在都柏林。现在执政党的选择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不管他们最终的选择怎么样,都有可能成为未来选举当中的主打牌。   所以在得到总理府的邀请之后,这几个人很快地就出现考恩的办公室内。   各自坐下之后,考恩将文件丢给麦克唐纳,不耐烦地吩咐道:“你先给各位说说这个文件,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面对着爱尔兰政坛上的大佬,麦克唐纳略显紧张,深吸一口气后,开始缓慢地解释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顺带着连文件内的细节也一一地做了说明。   “整件事就是这样!”   最后他双手一摊,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   考恩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讲说,还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做笔记,等麦克唐纳最终说完之后,他又重新恢复了一脸的不耐烦,朝着对方摆了摆手,说道,“你可以出去了,下面的内容你不合适听了。”   虽然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但麦克唐纳还是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即便对方不让自己离场,他也会主动提出来。   “先生们,你们怎么看?”   等麦克唐纳退出之后,考恩一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向着在座的几人问道,“美国人和英国人居然想要我们退出欧元区。”   “1500亿美元的救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迈克尔·马丁倒吸一口气,有些惊讶地说道,“有了这些资本,我们完全可以从目前的困境当中解脱出来。美国人和英国人好大的手笔,真是让人非常动心啊!”   迈克尔·马丁四十来岁,长相相当英俊,常年穿着正装在公开场合亮相,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很是受女选民的欢迎。不过在政客内部,他有着个娘娘腔的不雅称呼。   不过这只是一种党派间的攻击手段,事实上作为政治学博士的他在外交、内政、经济等方面有相当深厚的造诣,否则也不可能被选为考恩的接班人。   “怎么,你动心了?”   恩达·肯尼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丝讥笑来,“如果你愿意的话,大可立刻接受来自美国人的建议。我想爱尔兰人民是非常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的。”   作为统一党的领袖,恩达·肯尼虽然没有迈克尔·马丁那样英俊的长相,但长期以来树立起的强硬形象也让他受到很多选民的喜爱。作为目前第一大的在野党,他不仅在党内,也在民间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爱尔兰三大政党当中,统一党和共和党都是欧洲一体化的坚决支持者,作为共和党一分子的迈克尔·马丁自然也不例外。与其说迈克尔·马丁的话是倾向于脱离欧元区,不如说他对美国开出的条件动心了。   “你……”   被恩达·肯尼的话激怒,迈克尔·马丁立刻横眉冷竖,就要冲着对方发火,不过一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他立刻意识到什么,马上换上一脸的冷笑,不再说什么。   看到迈克尔·马丁的表现,考恩禁不住地点了点头,心道对方的养气功夫越来越好,已经完全是一副成熟政客的表现。   “埃蒙,你是怎么想的?”   有意打断两人之间的较劲,考恩主动开口向一直没说话的埃蒙·吉尔蒙问道,“关于美国人和英国人提供的这份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短期内脱离欧洲肯定是不可能的!”   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埃蒙·吉尔蒙瓮声瓮气地说道,“毕竟加入欧盟这么久,潜移默化的印象已经足够让民众产生认同。如果在短期内这件事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任何一个政党都做不到。”   “不过在正式表态之前,我想问两个问题:第一我们国家的经济形势是不是已经迫切到需要救援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申请救援的话,欧盟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在三人当中,他算是最冷静的一个。因为民调和声望都落后于其他两人,所以他领导的工党将目标定向了下议院的席位争取上。   “所以我们至少能够取得一个共识,就是短期内不可能脱离欧元区?”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但考恩还是很多余地问了一句,“先生们,在这一点上我们算是达成了一致,是吗?”   并没有立刻回答埃蒙·吉尔蒙的问题,考恩先是问了一个战略性的问题。这个共识非常重要,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未来他的继任者不会揪着这个问题对他进行清算。   不得不说,尽管现在形势严重,但爱尔兰的精英阶层从来没有想过因此脱离欧元区,尤其是在欧洲救援机制成立之后。现在让他们最为头疼的是是否需要救援,而不是为了救援而选择出资更大的一方。   几人均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英国人的参与,或许我们会考虑一下!”   迈克尔·马丁还不忘开了一句玩笑,“该死的英国佬,居然还掺和一腿。就算是我们脱离了欧元区,也不可能用他们的货币。”   因为历史的纠缠,使得爱尔兰和英格兰有着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独立之后的爱尔兰一直想摆脱英格兰统治的影子,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们义无反顾地加入欧盟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只是笑谈。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的话,爱尔兰的精英们是不可能拒绝英镑的。   “好,现在我有一个计划!”   满意地点了点头,考恩继续说道,“先生们,或许你们知道欧盟委员会负责经济与货币事务的委员奥利·雷恩正在都柏林访问,他的目的是为了说服包括我在内的爱尔兰高层接受援助。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自己都还没有达成一致,所以这份文件我想我们暂时不需要表态。”   “埃蒙刚才的问题非常好,我可以自信地告诉大家,依照我们目前的财政,完全可以支撑到2011年的5月,即我离任的时间。但是很抱歉的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完全耗干了现金,接下来爱尔兰面临的就是真正的债务危机,而不是现在市场上流出的版本。”   “所以,接受援助已经是一个必然。但什么时候接受援助,以什么样的条件接受援助,等等问题都有很大的谈判空间!”   考恩举着文件得意地说道,“尤其是在我们有这么一个东西的情况下!” 第314章 爱尔兰的选择(二)   钟石的谋划很好,但是对目前爱尔兰的形势却很不现实,因为时间太过仓促。爱尔兰国债市场情况的急速恶化,使得他们的高层根本就没有时间来鼓吹脱欧。眼下对于他们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这些主权债务不会违约。   但是很难讲他们当中没有人对这份协议不动心。如果在九月份就有这么一份协议摆放在他们面前,恐怕爱尔兰的高层还会挣扎良久,但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以政府的名义申请贷款吗?”   恩达·肯尼双眼微眯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还是以爱尔兰银行业的名义对欧盟申请救援?”   “当然是以爱尔兰银行业的名义!”   考恩的脸色一沉,不假思索地说道,“开什么玩笑?政府破产了吗?我们到明年中期的预算都有了,难道还会去申请救援不成?”   这几句话他说的声色俱厉,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发难的架势。   “放松点,我的朋友!”   恩达·肯尼撇了撇嘴,一脸的满不在乎,“我只是问问而已。”   从目前的民调来看,爱尔兰民众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寻求外部援助,因为这样会损害“凯尔特之虎”的名声,甚至有些人还将这种救援上升到国家主权的高度。对于共和党和考恩来说,接受外国的救援意味着他治理下的爱尔兰经济完全失败,在未来的中期选举和以后的下议院大选中共和党可能因此一败涂地。   所以考恩宁愿让风暴当中的爱尔兰银行业接受外国援助,也不肯以爱尔兰政府的名义接受援助。   而恩达·肯尼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试探道。   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考恩将不忿压在心底,沉声说道:“先生们,回去后利用自己的渠道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就说爱尔兰政府正在考虑以银行业的名义接受欧盟的援助。”   他说这些话的意图,自然是通过小道消息来影响爱尔兰国债在国际市场的走势,间接地减少目前爱尔兰政府承受的压力。   几人均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雷恩先生,你好!”   十几分钟后,考恩出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会议厅,接见了欧盟委员会负责经济和货币事务的委员奥利·雷恩。   奥利·雷恩已经来到爱尔兰好几天了,除了考察爱尔兰银行业的现状外,他还和爱尔兰财政部长、央行行长等金融界人物进行了交谈,目的无非是要说服爱尔兰各界接受欧盟的救援。   不得不说,处于危机漩涡当中的一方千方百计地不想要救援,而安然无恙的另一方则需要苦口婆心地劝说对方接受救援,这的确是一桩咄咄怪事。   “考恩先生!”   雷恩面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暗自叹息不止。这几天的考察,他已经得到了一些第一手的数据,爱尔兰的经济形势很严重,几乎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但是爱尔兰政府的高层却对此安之若素,这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欧洲的财长们将在明天召开紧急会议,商谈目前的形势。”   双方落座之后,寒暄了几句,让记者们拍了照片之后,雷恩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主要是讨论目前爱尔兰和葡萄牙的经济形势。”   “我们?”   考恩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到明年中期,爱尔兰政府的财政都不会有任何麻烦。”   这段时间,包括欧盟总统范龙佩在内的一众高层,纷纷出来喊话。要不是督促爱尔兰尽早接受援助,要不就是为目前爱尔兰形势进行解围。几乎各个欧元区的政要都对爱尔兰进行了一番说教,但目前看来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雷恩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总理先生,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根据我的调查和走访,爱尔兰的确到了需要救援的地步。别的不说,就如同你所说的,如果财政预算维持到明年中期,那么后面呢?一些国债陆续到期,到时候爱尔兰用什么来偿还?难道说,到时候共和党不执政,难道就不为那个局面负责了吗?”   “这个……”   考恩故作沉吟,好像有了一丝的松动。   “根据我的初步估算,爱尔兰的银行业至少需要400亿到800亿的资金救助。依照目前的爱尔兰政府财力,恐怕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债务。现在恐怕爱尔兰政府也不可能在市场上募资。如果爱尔兰银行业资金真实缺口的消息传出去,不要说来自外界的压力,就光是国内民众的挤兑就会很快地将爱尔兰银行业击溃。”   “一旦爱尔兰的银行业出现破产,那么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破产的就是爱尔兰政府了,因为你们先期投入的资金拿不回来了。而如果政府破产的话,债务重组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看看现在的阿根廷政府吧,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没有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恐怕爱尔兰政府是不可能重返国际市场的。”   从1999年阿根廷政府破产开始,他们和债权人就陷入到漫长的官司纠缠当中,后来一直到了2016年,阿根廷政府和一些债权人达成最后的重组协议,才使得阿根廷政府返回国际市场。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甚至阿根廷政府的一艘军舰因为债权人的要求被扣留,可谓是闹出了国际性的大笑话。   而在满场的17年时间内,阿根廷政府一方面需要不停地偿还债权人的本金和利息,另外一方面又没办法发行新的债券募集资金,以至于政府的开支一直处于捉襟见肘的地步,甚至导致整个国家经济的滑落,可谓是损失惨重。   一听到阿根廷的例子,考恩的脸皮明显地抽搐了两下。虽然他很看重共和党的利益,但作为总理的他很显然并不愿意成为整个国家的罪人。   “到时候不止是还债的问题,外国投资者恐怕立刻对爱尔兰望而却步了!”   雷恩最后趁热打铁地说道。   事实上这些道理考恩都懂,作为一个国家的总理,对于违约的重要性如果没有清醒认识的话,那他就是非常失职的。但现在雷恩还是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自然是想提醒对方,如果不接受援助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如果这样,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沉默了良久,考恩最终开口说道,“让爱尔兰的银行业以行会的名义提出申请,而不是以爱尔兰政府的名义提出申请。这样一来的话既解决了目前的心腹大患,也让我们的政府避免了受人诟病。不知道这种申请方式是否可行?”   欧洲救援机制,是欧洲各国联合提出来的一个体系。作为参与者自然都是主权国家,理所当然的是申请人也必须要是主权国家。   “这不行,绝对不行!”   雷恩脸色一变,下一刻头就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断然否决道,“且不说是否过得了程序,就单说偿还能力来说,它们以什么作为担保?要知道这些资金的来源都是各国的纳税人,如果万一偿还不了他们都没办法向民众交代的。”   如果贷款的主体是政府,至少还有税收作为信用担保。而直接借款给已经声名狼藉、资不抵债的爱尔兰银行业,如果万一发生破产的行为,这些资金就算是打了水漂。到时候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领导人,都没有办法向自己的民众交代。   “是吗?”   考恩对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还是试探着提了出来,在被雷恩拒绝之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甚至还流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让雷恩心中顿时就是咯噔一声,暗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我没有丝毫冒犯你的意思!”   就在雷恩忐忑不安的时候,考恩又开口说道,“不过有了新情况我想你们应该了解一下,就是目前爱尔兰政府并不是只有一个选择。”   “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恩一时间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不明就里地反问道,“不是一个选择,难道说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当然!”   考恩一脸的笃定,自信满满地说道,“事实上我们已经接到了另外一份报价,即某一方也想要对爱尔兰实施援助,而且救援的金额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想,如果有这笔资金的加入,爱尔兰对欧盟的救援需求就不会那么迫切了!”   “什么?”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雷恩心神剧震,脱口而出道,“他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脱离欧元区!”   考恩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雷恩的耳边,让他的大脑在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问都不需要问,他就知道这个东西是谁搞出来的。好不容易从震撼当中清醒过来,他努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再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考恩,整个人的心开始急速下坠。   且不说对方到底有没有做交易,就单说爱尔兰要脱离欧元区这一个条件,就足以将目前的欧洲推向分裂的边缘。要知道整个欧元区的核心就是使用同一种货币,现在因为债务危机导致一个国家的脱离,开了这个先例之后,随后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整个欧元区就彻底完蛋了。   “太狠了!”   他在心中暗暗骂道。   “当然,作为奉行欧洲一体化的政府和政党,我们事实上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冒!”   眼见着对方近乎失态,考恩心中暗暗得意,但又不能给对方一种爱尔兰政府真的打算脱离欧元区的印象,当下又假惺惺地说道,“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两个政党的领袖,都对这个提议表示了不屑一顾。但问题是,他们给的条件太过优渥,如果我们就这么错过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成了国家的罪人。”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雷恩终于听出来了,原来对方透露这个消息的意图在这里。此时,另外一个疑问又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即爱尔兰政府所说的这个救援计划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去寻证,眼下只能先安抚对方。   “关键是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他耸了耸肩,表示了无可奈何,“不过我可以代你向欧盟委员会的人转述,他们会根据目前的情况来评估一切,最终做出决定。我想最终他们会做出有利于爱尔兰和整个欧洲的决定的。” 第315章 紧急转向   “爱尔兰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   G20之后,欧洲财长会议在17日就紧接着召开,对外公布的是讨论爱尔兰和葡萄牙的财政状况。受到这个利好消息的影响,外汇市场出现了反弹的行情,在17日当天欧元兑换美元上涨了0.48%。   面对着这种行情,钟石等人在第一时间召开了电话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当众人刚刚上线,钟石就抛出这样一个重磅炸弹。   “他们已经回复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都是惊诧莫名。只有戴里奥很冷静地反问道,“他们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要知道这可是一大笔钱,可能比欧盟出的数字要多得多!”   “不,他们还没有回应!”   钟石面色凝重地解释道,“像这样一个重大的决策,这么点时间他们是下不定决心的。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得到答复的话,至少要有一段时间的耐心等待。”   “可是按照你所说的,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下去就行了,可你为什么会说爱尔兰不会接受呢?”   钟石的解释让众人一头雾水,保尔森更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问道。   “道理很简单,他们不会回复我们,或者会在最后一刻回复我们!”   面对着对方的质疑,钟石认真地回答道。此时他的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从华夏智囊手中得到的紧急评估报告,那位首脑吩咐手下的人分析给钟石看的。   在这份报告当中,专业人士从历史、文化、经济、政治等多个角度分析爱尔兰和欧洲大陆的关系,还有如果抛弃欧元、换成英镑或者美元甚至是自己货币等假设情况的评估。最终这份评估报告得出的结论是:爱尔兰或许可能抛弃欧元,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简单地将这份文件的内容和众人说了一遍后,钟石又继续说道:“先生们,你们不觉得奇怪,这一次的欧盟财长会议召开得如此唐突吗?事先几乎毫无征兆!”   “的确有点!”   比尔·格罗斯疑惑地回答道,“这一次既不是例行的峰会,也没有事先在媒体上吹风。按照道理来说,G20的峰会刚刚过去,短期内应该不会有高级别的会议。但只是过去了两天,欧洲的财长们又重新坐到了一起。虽然说这可能和爱尔兰的形势有关,但依照我个人的观察,似乎这一切太过郑重其事了。”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为了一个小小的爱尔兰而劳烦欧盟的财长们,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除非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格罗斯最后下结论。   “还会有什么事比救援爱尔兰或者葡萄牙更为重要的?”   阿克曼尖锐的声音立刻响起。他对格罗斯的判断非常不满,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如果爱尔兰、葡萄牙的债务出现问题,整个危机将再次袭击欧洲,这几乎是可以预想的。欧洲的财长们不是为了爱尔兰,而是为了他们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不懂?”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段时间欧洲的政要纷纷出来喊话,希望爱尔兰能够接受欧盟和IMF的援助吗?”   格罗斯也是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包括IMF的总裁,德国总理都纷纷喊话,但到目前为止爱尔兰人还没有松口。你以为难道单凭开一场会议,就能够让爱尔兰人改变主意吗?真是幼稚!”   “难道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债券收益率居高不下,最后没办法募集到更多的资金,生生地让明年到期的国债违约吗?”   阿克曼同样还以颜色,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爱尔兰最终接受救援只是个时间问题。但拖得越久,对各方越没有好处。我想这个时候他们开会的目的,除了进一步向爱尔兰施压之外,还有研究之后如果葡萄牙甚至是西班牙出现问题时,整个救援机制该如何应付。”   “不错,你说得很对,爱尔兰接受救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钟石终于开口了,“但是我认为比尔说得也有道理,这次财长会议也有很大的蹊跷!”   钟石一开口,先是肯定了阿克曼,接着又表示格罗斯的判断也有道理,这让众人都感到迷惑不解,不明白钟石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先生们,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即爱尔兰政府拿我们的协议去和欧洲人进行交易了吗?”   眼见众人还不明白,钟石不禁大摇其头,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预想说了出来,“这样恐怕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一次欧洲财长峰会会开得如此突然了。”   “什么?”   “这不可能吧?”   “他们疯了吗?”   钟石的话音刚落,几人就不约而同地跳了出来,纷纷质疑道。   确实,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震撼了,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如果商业上有类似的讨价还价还可以理解,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为重要的是,这桩交易的一个对手是强大的美国,难道说爱尔兰不怕得罪美国政府吗?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不可能?”   钟石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待到众人完全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厉声反问道,“先生们,你们可不要忘了。整个债务危机的罪魁祸首是谁?是我们,是美国的投机资本!如果从这方面考虑,谁也说不准爱尔兰是不是因为出于愤恨,转而在这件事上给我们下一个套吧?”   “我认为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这个时候戴里奥说话了,“爱尔兰短期内脱离欧元根本不可能,原本他们可能会迫于欧洲的压力,被逼着选择接受救援。但现在他们手头上有这么一份筹码,就不排除他们拿这个东西来和欧洲的首脑们做一个交易。先生们,要记住这份文件是曝不了光的。如果政府想要对爱尔兰采取行动,必然会先使得自己陷入千夫所指的地步,这绝对不是华盛顿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也认为他们会冒着得罪美国政府的危险,和欧洲做一笔交易?”   保尔森疑惑地问道,“这一切简直太疯狂了,难道他们都疯了吗?”   “不,他们没疯!”   戴里奥冷静地说道,“政客和我们考虑的不一样。或许我们最要考虑的是声誉,但对于政客来说,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即便再声名狼藉,他们也毫不在乎。这么说吧,如果换成我是爱尔兰的总理,我也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即拿着这份文件和欧洲方面做一笔交易。”   “那我们后续该怎么办?”   渐渐的,钟石的这种说法占据了上风。尽管心中还有疑惑,但众人都接受了这种可能,即爱尔兰政府真的可能和欧洲在做秘密交易。   “尽快地补仓!”   这一次是比尔·格罗斯说话了。在座的人当中就数他做空爱尔兰的债券份额最多,所以当听到钟石的话后,他久久地没有说法,一直在心中思考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到目前为止他的仓位是盈利的,但为了不必要去冒险,他决定就此收手。   “对!”   钟石也赞同道,“趁着大家还有盈余的空间,尽快地在市场上平仓。可以预想的是,如果爱尔兰接受救援的消息一传出,爱尔兰的国债收益率就会大幅下落。不过我们也不用太着急,毕竟对于爱尔兰和欧洲来说,这种博弈至少还要维持一段时间。我认为至少要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他们才会达成最终的协议。”   “平仓倒是容易,但是我们在欧元上的空头呢?”   就在这时,保尔森提出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现在对于爱尔兰的债券,市场整体持悲观的架势,想要获得平仓的筹码非常容易。但是欧元呢,现在欧元可是在上涨,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平仓,恐怕只会助长它的上涨势头。”   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其他几人均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尽管这种行为其他人都看不到。   “如果爱尔兰接受援助的消息一传出来,可以预想的是欧元也会跟着上涨!”   钟石摸着下巴,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将众人的心提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让几人放下心来,“但是到目前为止,即便爱尔兰接受了援助,整件事还有很大的操作余地。”   ……   “他们这是打算要干什么?”   英国的财政部长暴跳如雷,目光触及到其他各国财政部长投过来的不善目光时,愤怒地竖起右手,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们从来没有提供给他们这样一个条件。这完全是污蔑和造假!”   爱尔兰方面抛出英美提供的这份文件,直接将英国暴露在各国首脑的面前。在知道英国人居然在背后搞这么一个小动作,各国的首脑心思各异,虽然没有当众发作,但心中却是对英国政府产生了看法。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的财政部长自然要跳出来为自己洗白。但这种行为到底有多少效果,恐怕连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底。   “所以这份文件到底是真是假?”   德国的财政部长淡淡地看了英国财政部长一眼,眼中飞逝过一丝轻藐和不屑,随即故作平淡地转移开话题,“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犹未可知,所以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   “对,对,对!”   英国的财政部长叫做乔治·奥斯本,只有四十岁的他是英国近100年以来最年轻的财政部长。尽管乔治·奥斯本非常年轻,但行事稳健老到,因此深得首相的信任。   当听出德国人对自己有开解之意之后,奥斯本连声说道,“或许是爱尔兰政府搞出的讨价还价伎俩。先生们,至少在查证这份文件的真伪之前,你们不应该怀疑我们英国人留在欧盟当中的决心。”   事情有了缓冲的余地,那就好办多了。趁着众人不注意,奥斯本飞快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再次表态道:“不管是对爱尔兰,还是葡萄牙,英国政府的态度只有一个,就是积极救援,绝对不会让危机扩大到其他地区。”   “这件事应该由哪一方去核查比较合适?”   德国财政部长依然是不急不慢,缓缓地说道,“只有确定这份文件的真实性,我们才好对症下药,不是吗?”   “当然是我们!”   乔治·奥斯本毫不犹豫地拍下胸脯道,“为了洗刷我们的嫌疑,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交给我们去处理。否则我们可就蒙上了不白之冤!”   面对着不利的情况,紧急转向的不止是钟石,还有乔治·奥斯本这样的大人物,背后甚至包括了英国政府。 第316章 谣言再起   对于奥斯本的自告奋勇,很罕见地没有人提出异议,尽管他有贼喊捉贼的嫌疑。   在座的众人并不是傻瓜,显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更为明白德国人的用心,用这个提议让英国人选择站边,在这件事上彻底和美国人划清界限。   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奥斯本才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表明己方的态度。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怎么处理?”   葡萄牙的财政部长不无忧虑地看了奥斯本一眼,转而向德国的财政部长沃尔夫冈·塑伊布勒问道,“他们会不会提出比希腊要优惠的条件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沃尔夫冈·塑伊布勒已经快七十岁,脸上满是纵横的沟壑。但在座的人谁也不敢轻视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因为他传奇的人生和强硬的性格,使得德国在欧盟当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谈都没得谈!”   塑伊布勒强硬地表态道,“至少德国不会同意。如果他们不愿意被援助,那么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或者他们也可以考虑投靠美国人。但如果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取援助,他们就必须遵循我们定下的规矩!”   “不止是爱尔兰,如果其他国家提出救援,我们的救援条件也是一样的!”   他深深地看了葡萄牙财政部长一眼,又补充道,“否则我们没办法向我们的纳税人交代!”   葡萄牙的财政部长脸色一暗,不再多说什么。   他说这些话的意思,自然是试探着问如果爱尔兰因此开了一个口子,极有可能陷入到债务危机当中的葡萄牙是否也会遵循这个例子。但他很轻易地就被塑伊布勒看透了意图,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欧盟和IMF的救援有很高的附加条件,例如进一步开放市场、调高中小企业的税率、减少财政支出和农业补贴等。这样一来难免会触及被救援国家的某些阶层,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爱尔兰迟迟下不了申请救援的原因之一。   听到德国财政部长的强硬表态后,其他各国财政部长都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对塑伊布勒的表态不以为然。事实上他们都很清楚,最终在和爱尔兰政府商谈的时候,肯定是要对他们做出一定让步的。只不过这些让步不会触及到未来他们还账的能力,因为某些原则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因为多了一个要查证美国方面提供条件的真伪,使得整个欧洲财长会议从两天延长为三天,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英国方面证实了美国的确插上了一脚,从而让欧洲财长们的态度最终有所软化,再次派出代表和爱尔兰政府商谈。   ……   “消息已经确认,英国人正式退出我们的计划!”   两天后,美国方面正式传来消息,英国人明确无误地表示,将退出由美国牵头的爱尔兰救援计划。在此之前,英国的某些财团已经单方面地通知美国的合作伙伴。   “这么说来,你所说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保尔森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按照你之前的提醒,我已经平掉了六成的仓位,即便现在爱尔兰的国债收益率下落到7%,我也不会亏损了。”   “是的!”   格里芬也说道,“不算上我还未平仓的,到目前为止我的基金赚了3个点的收益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取这样的利润,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但是欧元怎么办?”   剩下的国债份额只要爱尔兰一天没有正式公布接受援助,他们就能够以较高的价格从市场上购入,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无法平仓。但是欧元却是个麻烦,在过去的三天内,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每天都在上涨,目前已经上涨到1欧元兑换1.3676美元的高位。   依照目前的这个价位,钟石集团很难平仓,因为一来价格如果继续上扬的话将很快逼近他们的建仓价格,另外一个则是因为如果此时出手,他们又进一步地推高了欧元的汇率,因为他们的头寸都很大。   在座的人当中,就数戴里奥所建立的欧元空头头寸最高,达到了惊人的200亿美元之多。这其中包括了现货、期货和期权等工具。欧元的汇率每上下浮动0.1%个百分点,他的收益或者损失就达到了2000万美元之多。   几天之前,他们曾经讨论到这个问题,但当时钟石含含糊糊地并没有给出答案。而现在三个交易日过去,欧元上涨了1.41%,这让整件事立刻变得急迫起来。   “幸好明天和后天是休息日,让我们有不少的时间进行操作!”   钟石轻敲着桌面,哒哒的声音不断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知道钟石在谋划,不敢出声打搅对方的思考。几分钟后,钟石停止无意义的敲打,缓缓开口说道,“现在看来,不得不要打压欧元上涨的势头。”   “先生们,你们觉得这一次欧洲会拿出多少资金来援助爱尔兰?”   他首先开口问道,“或许拯救爱尔兰的银行业需要一部分资金,但是和要稳定爱尔兰的金融业,向它们的经济体系注入流动性以刺激复苏的资金可是两个概念。后者肯定比前者要多得多。我想至少对欧洲的财长们来说,肯定是选择后面一种的救援模式,因为这样可以一劳永逸。”   “你的意思是?”   戴里奥的眼睛瞬间亮了,“钟先生的意思是,这个数字不会太小,但如果太大了,会对市场造成不良的影响?”   “这是自然!”   钟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如果这个数字太大,超出市场的预期,那么未来一段时间欧盟是否能够拿出相同数字的金额出来拯救其他国家,即后续的能力就要大大地打上折扣了。”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虽然欧洲救援机制共聚集了7500亿欧元的天量资金。但除去IMF方面提供的2500亿欧元资金外,剩下的5000亿欧元并不是一步到位的。即便IMF的资金,也是分期提供的。   虽然各国政府答应了出这笔钱,但这些钱的拨付还是要看国际情形而言。换句话说,现在这些资金的大部分还躺在各国的财政部国库里睡觉。只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才会进行拨付。   另外,在救援了希腊1500亿欧元的巨额资金之后,这笔资金的总量已经下降到了6000亿欧元以下。如果在救援爱尔兰超过1000亿欧元的情况下,总数会很快下降到5000亿欧元以下。而其他国家诸如葡萄牙、西班牙甚至是意大利还在嗷嗷待哺,所以最终5000亿欧元是否能够真的保证债务危机不在欧洲大陆蔓延,还依然还是个问题。   葡萄牙的情况和爱尔兰的情况类似,如果需要救援的话恐怕数字和爱尔兰差不多。但是西班牙是个很大的经济体,如果它们出现问题的话,需要救援的资金远远不是这两个国家能够相比的。到时候恐怕整个欧洲救援机制都会被西班牙所拖垮。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你的意思是?”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戴里奥更是惊喜交加地说道,“如此一来,即便爱尔兰最终被救援,市场对欧洲救援机制的质疑都还存在?”   “不错!”   钟石笃定地回答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欧洲公布正式援助爱尔兰资金数额和爱尔兰接受救援之前,整件事还有很大的操作余地。而一旦整件事尘埃落定之际,就是欧元正式反转之时。虽然我不清楚他们还需要多久,但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尽可能打压欧元走势的最佳时机!”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听了钟石的分析,其他人意识到又要进行新一轮的攻击,当即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地表态道。   “这样……”   钟石压低了声音,开始细细吩咐道。   ……   20日,《华尔街日报》的欧洲版上刊登了一篇文章,描述了目前的爱尔兰社会状况。   文章先从爱尔兰的教育入手,近半年来的学费上涨,已经使得很多大学生无法支付学费而被迫退学。其次是人口流失,除了来自波兰的劳动人口撤离外,爱尔兰本土的大学生已经有20%的人选择出国工作,去向集中在伦敦。提供的数据表示,在未来的5年内,可能还有15万的爱尔兰年轻人选择出国就业。   同时文章表示,不止是这些年轻人和劳工阶层,爱尔兰的中产阶级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以体育界为例,今年上半年,已经有超过300名爱尔兰的足球和曲棍球运动员离开爱尔兰本土,到英国、澳大利亚或者美国去寻找下一份工作。   因为建筑业的垮台,使得很多家庭被房屋贷款所困扰,因为裁员潮,使得很多原本是中产阶级的家庭一夜之间变成了失业人口。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苦苦挣扎。   文章还举到了一个著名的人物,前任英爱银行的董事会主席肖恩·菲茨帕特里克,原本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现在却不得不宣布破产。   最后文章的结尾部分写道:“如果按照最极端的说法,在接下去的6年至7年间,爱尔兰所有民众支付的所得税加在一起,或许才能补偿银行坏账的损失。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民众为他们政府所付出的代价。犹如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爱尔兰虽然宣布在未来4年内削减150亿欧元的开销,但这只是扬汤止沸,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根据估算整个爱尔兰银行业的坏账高达700亿欧元之多,削减开支只不过是一种徒劳和安慰民心的行为。”   这篇文章直观地向整个世界揭露了目前爱尔兰民间的现状,很快就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流传开。一副末日来临的描述立刻加重了市场对爱尔兰的悲观情绪。   与此同时,一则没有经过验证的消息又开始在国际市场上流传。消息的内容是,即便目前国内局势如此紧张,但是爱尔兰政府还是不打算接受救援。根据知情人士透露,欧盟强硬地要求爱尔兰政府提高税率,但是被爱尔兰政府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众所周知的是,利用低税率吸引海外的直接投资,同时对中小企业进行低税率的减负政策,使得爱尔兰成为整个全球资本投资欧洲的桥头堡,从而创造了举世瞩目的“爱尔兰模式”。   但低税率的政策,很显然影响了其他欧洲国家的经济,之前他们就曾经对此颇有微词。现在趁机让爱尔兰调整税率,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对于爱尔兰政府来说,失去低税率不止是意味着它们很难吸引到海外投资,还可能导致现有资金的大量逃离。   虽然消息没有办法证实真伪,但这则消息非常符合逻辑,因此被市场广泛地认同。 第317章 爱尔兰低头   21日,关于爱尔兰的消息依然没有停止,这一次是美国的机构公开发难,古德曼集团的欧洲首席经济学家埃里克·尼尔森站出来表示,“一个纯粹的政治抉择,但同时需要考虑经济和金融稳定方面的风险。”   他说,“在和英格兰抗争了几十年之后,爱尔兰人民好不容易获得了国家的主权。接受救援除了伤害和国际投资者的关系,同时也表示了政府在经济事务上的无能。最为关键的是,这将开启外国干预爱尔兰内政的先端。对于好不容易获取主权的爱尔兰人来说,这一点尤为难以接受。”   与此同时,他还爆料道:“欧洲央行经济繁荣的十年间实行的低利率政策加剧了爱尔兰经济泡沫的膨胀,而如今欧洲央行反击通胀的趋势又加速了爱尔兰的毁灭。据几个知情人士透露,欧洲央行对于向陷入困境的爱尔兰银行提供如此大规模贷款十分担心,因此曾带头力促爱尔兰另谋贷款出路。”   最后他总结道:“在夏天对希腊实施救援之后,欧洲的领导人坚信如果此次能化解爱尔兰的债务危机,那么这种危机就不会蔓延到欧元区其他实力薄弱的国家。但很遗憾的是,这些国家债券市场的表现依旧十分的低迷和令人失望。市场纷纷猜测,可能会有某些国家在爱尔兰之后很快提出救援申请。尽管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但这种猜测让市场怀疑欧洲救援机制是否真的能够阻止债务危机。而在外汇市场上欧元的走势也证明了这种猜测。”   在埃里克·尼尔森的公开谈话当中,他泄露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一是欧盟担忧爱尔兰的债务规模过大,曾经有过不打算援助爱尔兰的打算;二是欧洲救援机制并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坚不可摧,7500亿欧元的规模很有可能消耗殆尽,而债务危机依然不可能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与此同时,古德曼公司也给出了自己的预测,一份分析报告和埃里克·尼尔森的讲话同时流传出。在这份报告当中,古德曼集团预测欧洲想要解决爱尔兰的债务危机,至少需要850亿到1200亿欧元的资金,因为单单解决爱尔兰银行业的债务危机就需要超过750亿欧元,所以最终欧洲援助的资金很有可能超过1000亿欧元。   这两则消息一出,顿时轰动了整个市场。   之前《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已经将爱尔兰的现状暴露在了世人面前,让很多人意识到爱尔兰目前急需要来自欧洲的救援。但接下来古德曼公司的公开表态,却让人又蒙上一层阴影,即便欧洲出手,真的能够解救目前在欧罗巴大陆肆虐的债务危机吗?   专业人士或许对爱尔兰国内现状并不感兴趣,但他们绝对对爱尔兰是否会提出申请以及欧元的存续能力感兴趣。因为政治因素牵扯进来,使得整件事变得异常复杂和棘手。在事态没有明朗化之前,他们只能选择继续观望。   ……   “上帝啊,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爱尔兰总理考恩在自己的官邸对财政部长勒尼汉抱怨道,“说什么欧洲曾经试图让我们另外找融资的途径,这不简直在胡说八道吗?”   “他们肯定参与到了美国政府的计划当中,否则不可能这么说!”   勒尼汉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之所以这么表态,是在暗示市场,欧洲有可能不选择救援爱尔兰,至少是曾经。”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一名戴着无边框眼镜书生模样的人随即冷静地分析道,“这是欧洲方面授意他们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威胁我们。如果还不接受他们的喊话,到时候就让我们自己找办法!”   这位说话的人是爱尔兰央行行长霍诺翰,主管着这个国家的货币政策。   在这间不大的官邸当中,爱尔兰的实权首脑、财政政策的主管、货币政策的主管,还有一些经济上的幕僚齐聚一堂,商谈目前的应对形势。   周末两天在市场上发生的流言极大地震惊了爱尔兰政府,因为这些东西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可以想象的是,在周一开盘之后爱尔兰的债券还要承受着巨大的抛售压力,即便这两天国债收益率有所回落。   “欧洲方面是怎么表态的?”   面对着两种不同的看法,考恩一时间陷入沉思,久久没说什么。这两种分析都很有道理,但不管是哪种,爱尔兰都是承压的一方。为今之计,他必须要考虑欧洲方面的态度。   在将美国方面的协议泄露给对方之后,他满心地希望能有个好的谈判结果,至少在某些方面得到幅度很大的让步。但很遗憾的是,欧洲方面并不是这么认为的,财长们很快就识破了他的伎俩。   “情况并不是很好!”   勒尼汉沉着一张脸,不无苦涩地说道,“德国方面的表态尤为坚决,根本不承认这份报告,甚至强硬地放下话来,如果我们不接受欧洲的援助,那么我们大可去寻找美国的援助。法国方面没有表态,但我看法国财长的脸色,很显然对这份协议也不以为然。”   “最意外的是英国方面,他们不但否认自己有份参与这份协议,而且还主动和美国人做了切割。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会和德国人站在一起。”   “先生们,你们怎么看?”   考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朝着一群幕僚问道,“现在就是我们所处的情况。你们认为我们该做怎么样的选择?”   “我们似乎没有选择了!”   凯文·麦克唐纳心情沉重地说道,“即便是主权的因素,在现在也要抛到一边。如果我们还不选择申请救援的话,那么爱尔兰可能就真的完了,尤其是在《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出来之后,在整个社会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如果我们还在是否救援上拖延时间的话,我们的银行业恐怕很快就支撑不下去了。”   “虽然民众早就知道我们陷入到危机,但危机严重到什么地步,对整体的影响有多大,普通人是很难有概念的。但现在这篇报道给了他们直观的感受,一定会加速社会的恐慌和劳动力的流出。可以想象的是,周一一开门,我们的银行将会受到强烈的冲击,人们会尽可能地从他们那里抽取现金,而这个风潮一形成,很快这些银行的坏账就不止目前的规模了。”   “凯文说得对!”   另外一名叫做吉斯·克里安的幕僚也附和道,“根据过去三个月的建筑行业调查,劳动力大量流出本土。甚至某些地区性的建筑行业也宣告破产。在这种情况下,失业的人口越来越多,政府需要支出的失业补偿金也越来越多,这将极大地加速我们现金储备的流失。或许支撑不到明年的中期,我们就得宣布债务违约了。”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选择申请救援的话,那我们也将处于一个不利的地步!”   考恩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欧盟和IMF肯定会对我们国内的政策大加干预,原本我们刻意保持的有利局面就要毁于一旦了。”   “现在已经毁了!”   霍诺翰缓缓地说道,“就在周五,高达18亿欧元的资金从我们的账户上抽走。这是我们监控到的单日最大的资金外逃现象。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总共超过160亿欧元的资金从爱尔兰国内流出,超过过去一年的总和。外国投资者正对爱尔兰越来越失望,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我们还不采取措施的话,从下周一开始,这个数字将很快被打破,资金外逃的现象将越来越严重,最终的结果几乎是非常悲惨的。”   “这么严重?”   霍诺翰的话极大地触动了考恩,他面露讶然地反问道,“外资都开始撤离了?”   一直以来考恩都认为,尽管国债收益率有所上升,但爱尔兰的情况至少能够维持到明年中期他下台为止。但霍诺翰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和国际投资者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如果还不采取行动的话恐怕整个形势就要失控了。   “我们应该现在就申请救援?”   尽管在周四和周五,霍诺翰和勒尼汉都非常隐晦地向外界表示,爱尔兰随时可能申请欧洲的救援。但到目前为止,IMF和欧盟都表示没接到爱尔兰的申请要求,因此整件事依然还处于一个未知的状态。   这一刻考恩似乎下定了决心。   “现在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并不代表我们和欧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考恩下决定。但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考恩依然没有说出那句语气肯定的话来。勒尼汉稍一细想,就明白考恩心中所想,总理还在担忧IMF和欧盟对爱尔兰经济政策指手画脚太多,影响爱尔兰原来的经济政策。   “哦,怎么说?”   考恩大喜过望,急忙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欧洲做出让步?要知道之前的那一招,他们已经识破了,现在我们手头上已经没有更多的筹码了。”   “目前欧洲对我们最为诟病的是我们公司税率相比起其他国家较低,他们很希望我们通过提高公司税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提出申请的话,他们肯定会以此作为谈判的条件!”   勒尼汉冷静地分析道,“但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来换取对方对这方面的要求。我个人的建议是,取消对高收入者的税收优惠来换取对方对公司税率的要求。”   “另外,在谈判当中,我们可以动用一部分本国资本作为救助的资金。例如说动用本国养老储备基金、财政税收等资金作为整个救援计划的补充。这样一来欧洲各国会节省不少资金,他们应该会非常乐意看到这个场面。”   “什么?”   “动用本国的养老储备基金?”   “这个实在是太冒险!”   勒尼汉的提议一出,其他人顿时脸色大变,纷纷出口喝止道。   虽然说养老储备资金是政府在管理,但所有权并不属于政府,如果动用这笔资金的话一定要获得国会的授权。但从现在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动用这部分的利益将引起非常大的反响。   “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勒尼汉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这相当于是贷款,也是另一种投资。如果我们能够从债务危机当中走出来,为这部分资金支付一部分利息就可以了。另外,我们大可将这部分的资金充入到后备资金当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拿出来使用。”   “先生们,这只是我们的权宜之计!”他最后强调道。   “好,就这么办!”   对于考恩来说,这些都是其次的,只要能够保住较低的公司税率,他才不在乎民众会怎么想动用养老储备金的行为。   “我们现在就申请救援!”他终于拍了板! 第318章 危机终结   11月22日,星期一,爱尔兰正式向欧盟提出申请的消息一传来,终于证实了市场日久以来的担忧。   根据公开披露的信息,爱尔兰和欧盟在21日晚间达成协议,爱尔兰政府开始进入申请程序,希望获得的贷款总额最多可达到900亿欧元。   这个消息一扫欧洲面前面临的阴霾,使得市场出现非常积极的反应,其中英国、德国、法国等主要国家的资本市场均出现了反弹,欧元的汇率也出现了回升,一度上冲到1.3785的新高。   爱尔兰的国债收益率也出现大幅的下降,在开盘后的一个小时内,从7%直落到6%,下降了100个基点之多。同时爱尔兰银行业的债券收益率也出现了幅度很大的下落,同时这些银行以及爱尔兰主权CDS的价格也出现下跌。   “现在我们怎么办?”   爱尔兰政府的反应非常神速,出乎了钟石等人的意料,这一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几个大佬在交易时间就迫不及待地上线进行紧急磋商,其中保尔森更是着急地问道。   “放松点,现在正是利好最强烈的时候,我们现在只需要稍微等等,市场非理性的时间将很快过去!”   钟石此时非常淡定,面对着急速冲高的K线图淡淡地说道,“现在他们觉得是时机,但冷静下来他们就会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解决。”   “是欧元的后续?”   和毛躁的保尔森比起来,戴里奥相当冷静,“你是说在短暂的上涨之后,市场会意识到关于欧洲的形势并没有真正地得到缓解?”   “不错!”   钟石沉稳的声音响起,“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现在已经有机构要放出消息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人面前的屏幕上不约而同地跳出一则消息,在周日曾经把市场搅得翻天覆地的古德曼公司再次发表声明。   在声明里,古德曼公司首先表示爱尔兰接受欧洲的救援是正确的,尽管以一部分主权作为代价,但是至少稳住了目前的国内经济形势,同时也很好地维护了和国际投资者的关系。   但是古德曼公司同时也表示,预计谈判结束之后,爱尔兰可能需要950亿欧元的资金。这笔资金很庞大,庞大到限制欧盟在爱尔兰事件告一段落之后,对葡萄牙或者西班牙实施救援的行动。而这个能力一旦丧失的话,短期内葡萄牙或者西班牙肯定会受到投机者的大肆攻击。   这个消息犹如在火热的市场上泼了一盆冷水,很快市场追捧欧元的热情就被无情地镇压,欧元又开始向下走。   “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十分钟之后,欧元已经将开盘后的涨幅全部吞光,而且还有继续下跌的势头,这让众人意识到钟石的先见之明,保尔森更是钦佩有加地问道。   “不错,这正是我的安排!”   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在预料到爱尔兰可能会接受救援时,我就已经和古德曼公司的人进行了沟通,现在的稿件还是出自于我的手笔。”   “原来你还在这里埋了伏笔!”   戴里奥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足以让市场冷静下来。预计爱尔兰和欧洲的谈判时间还要持续大约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们只是等待市场的变化,还是开始平仓?”   至少到目前为止,欧元上涨的势头已经被遏制住,但这种效果到底能持续多久,葡萄牙和西班牙是否会真的被投机者攻击,这些都还存在疑问。   至少可以预见的是,在一段时间内,欧元想要上涨的可能性是没有了。   “不着急,现在市场对欧元的信心还远没有到底!”   钟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从日夜颠倒的疲倦中清醒过来,“我还有后招,这一次的目标是葡萄牙!”   ……   11月22日,欧元走势出现了逆转,开盘后先是大涨,但很快在各种消息的综合作用下再次转头下行,市场对欧元区的担忧并没有因为爱尔兰接受援助而得到缓解,反而对欧洲救援机制产生了更深的疑虑。在这种情况下,欧元兑换美元整天下跌0.0130,跌幅达到了0.98%。   当天欧美时间夜间,一个不知出处的消息再次考验了市场的神经。   因为爱尔兰政府在白天时间宣称,并没有将企业税率纳入到和欧盟的谈判当中,这让一直对爱尔兰政府如何处理债务危机的葡萄牙政府看到了希望。根据接近葡萄牙高层的消息人士透露,葡萄牙政府正在召开秘密会议,商讨在爱尔兰之后葡萄牙向欧洲提出救援申请的可能性。   这位匿名消息人士同时表示,基于葡萄牙的经济规模和形势,预计葡萄牙政府提出的救援规模不会低于爱尔兰政府。   市场对这个消息的反应是震惊!   尽管市场很清楚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经济形势很严峻,但在上周西班牙政府还是成功地发行了一笔国债,显示投资者对西班牙的信心还没有丧失。而同处一个岛的葡萄牙,情况则不那么乐观。   作为一个和爱尔兰GDP水平差不多的国家,葡萄牙的人口远比爱尔兰要多,人均GDP更是远低于对方,虽然财政赤字不过4%的水平,远不能和爱尔兰超过30%的水平对比,但因为市场投机力量的增强,使得爱尔兰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也突破了7%的水平。   和爱尔兰一样,葡萄牙也在明年中期迎来还国债的高峰期,在此之前他们必须要募集到足够的资金来偿还到期的债务。而现在市场的国债收益率如此之高,很难说服投资者购买新的债券,这就是葡萄牙的症结所在。   有了爱尔兰的前车之鉴,葡萄牙再对欧盟提出申请就理所当然了,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会享受到和爱尔兰一样的优待,这些优待又远比希腊更好。所以尽管这个消息的动机性很强,看上去不像是真消息。但是市场对此却有着自己的理解,因为符合他们的逻辑。   23日外汇市场一开盘,欧元就受到了巨大的抛售压力,成交价格也急速下跌,几乎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在午盘时分,评级机构惠誉又放出话来,可能在近期内对葡萄牙的主权信用等级进行下调,这又加剧了市场的恐慌。   面对这种情况,欧盟的官员及时地站了出来,又是奥利·雷恩,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宣称,爱尔兰目前的困境不会导致葡萄牙成为下一个援助的国家。   在采访当中,他列举了爱尔兰和葡萄牙的区别。他认为爱尔兰的问题是银行业陷入到麻烦当中,而对于葡萄牙来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经济增长和私人债务才是葡萄牙问题的核心。但据他所知,葡萄牙政府正在积极地解决国内的矛盾,预计在明年前他们将出台一系列的措施来缓解目前的困局。   这个消息不得不说安慰了一部分投资者的信心,但完全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因为即便葡萄牙政府能够达成财政削减的计划,也不可能在明年中期偿还大规模到期的国债,葡萄牙政府的债券信用度依然是个问题。   喊话基本上没有达到欧洲人想要的效果,欧元继续下跌。   到收盘时候为止,欧元整天下跌了0.0216,跌幅达到了惊人的1.59%。尽管尾盘的时候跌幅有所收窄,但丝毫没有改变整天下跌的大势。   接下来的三个交易日,笼罩在欧洲上头的阴影依然没有消失,关于爱尔兰政府和欧盟谈判的各种消息不断地传来,真假难辨,但基本上都不是太顺利的新闻。结果这三个交易日内,欧元再次出现小幅的下跌,尽管幅度都不是很大,但到11月29日前,欧元比11月5日时的最高点已经下跌接近7%的幅度。   11月29日,欧洲终于和爱尔兰达成了谈判,欧洲宣布在未来三年之内向爱尔兰援助高达850亿欧元的资金,贷款利率为6.5%,首笔资金将于明年一月到位。   这个消息并不出乎市场的意料,但850亿欧元的资金还是超出市场的广泛预期,尽管其中有120亿到150亿欧元的资金来自于爱尔兰的养老储备资金,但对于出了这么大一笔钱的欧盟,市场的担忧依然存在。   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欧元再次出现了下跌,当天下跌了0.0130,跌幅达到了0.98%。   第二天,惠誉正式宣布,下调葡萄牙主权信用级别,从之前的AA-下调到A+++,展望为负面,即不排除短期内还有继续下跌的可能。   这个消息并不出乎市场的预期,不过尽管如此,欧元还是下跌了0.83,直接跌破了1.3000线,整天收于1.2994。   这段时间欧洲的风声鹤唳终于在12月1日这一天画上了句号。早就对市场吹风的葡萄牙政府,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激辩之后,终于在12月1日的凌晨时分达成了一项削减财政的协议,即葡萄牙政府的《2011年财政预算》,进行新一轮的财政紧缩措施。   在这份新的政府协议当中,在未来的三年时间,葡萄牙政府将削减总共高达120亿欧元的财政支出,包括福利、公务员加薪、奖金等各个方面。尽管博弈的过程很激烈,但最终在各方的妥协退让之下,葡萄牙政府终于给市场各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下子看来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葡萄牙政府是不可能向欧洲求援了。   受到这个消息的刺激,当天欧元上涨了0.92%,在接下来的两个交易日内,欧元又再次上涨了0.49%和1.48%,彻底终结了这一波的欧元危机。   不过对于某些投机者来说,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他们早就清空了自己的仓位。   “先生们,让我们干杯!”   整件事结束之后,几人又聚在了一起,不过这一次选的地方不在美国,而是香港。   作为东道主的钟石,包下了四季酒店的顶楼总统套房,专门招待这几个家伙。此时他们在宽阔豪华的包间里,几人举着香槟在相互庆祝。   “钟先生,我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保尔森猛灌了一口香槟之后,兴奋地问道,“是不是葡萄牙,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很着急嘛?”   钟石轻笑了一声,对着保尔森调侃道,“今年应该赚了很多吧,怎么还不知足吗?”   尽管还没有数据公布,但在这一次的收获当中,保尔森的基金至少赚入了超过15亿美元以上的利润,这还仅仅是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发生的事。综合起全年的收入,保尔森基金入账绝对超过100亿美元以上。 第319章 弱势的对冲基金   在欧洲上所赚的都还只是其次,事实上在黄金期货上保尔森赚得最多,因为预想到欧洲危机的发生,使得他把大部分的身家都押注在了黄金期货身上,而目前黄金期货的价格已经逼近1500美元每盎司的水平,使得他这支专注于黄金和地产的基金赚取了超过50%的收益,预计收益达到100亿美元以上。   加上在欧洲债务危机当中的押注,保尔森这一年的进账应该接近200亿美元。即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以四分之一的份额来计算,他这一年的个人收入应该在50亿美元左右。   这是继2007年之后,保尔森再一次创下令人瞠目结舌的业绩。   在年后的调查当中,也验证了这一点。根据对冲基金业内的分析报告,保尔森基金在这一年再次创下天文数字的收益,他本人也因为投资黄金得益而稳坐对冲基金首席经理的宝座。   因为天域基金不接受外部投资者而完全封闭,外界对它一无所知,这才让保尔森坐上第一把交椅。但在业内人士看来,作为钟石小跟班的保尔森都能赚到这个数字,钟石所能赚取到的数字就更为惊人了。   “嘿嘿,一点点而已!”   保尔森笑容满面,刚想自夸几句,但一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赶紧将自己心中的那点得意收起,略显尴尬地说道,“先生,这一切都得感谢你!”   “是的!”   戴里奥也跟着附和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很幸运的是,我们跟着你赚了不少的钱。”   虽然收入没有保尔森那么夸张,但戴里奥也同样将数百亿美元的收益纳入怀中。按照他基金的总规模和收益程度,这一年他从超额收益和管理费当中的收益不见得比保尔森少。   跟随着这两人的脚步,其他几人也围绕着钟石表达起自己的感谢之意。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一番吹捧之后,保尔森话锋一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要知道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获取了这么大的利润之后,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下一个目标的出现。以目前的国际形势来看,葡萄牙很快将成为下一个被国际资本围攻的对象,尽管他们刚刚通过2011年度的财政预算。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钟石并没有打算立即出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也不解释什么,“如果你们打算进攻葡萄牙,那么你们去做好了。不过抱歉,这一次我不参与!”   “什么?”   众人都难掩意外之色,保尔森更是惊讶地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要知道现在可是形势一片大好,现在如果收手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   稳重如戴里奥,也不能理解钟石的决定,“明年五月前,葡萄牙将面临着大批国债到期的问题,到时候如果他们不选择申请救援的话,那就可能出现大面积违约的情况。另外,如果他们在此之前选择救援的话,欧元又将面临着一轮下跌的势头,这几乎是显然可见的。”   “我不明白,我很不明白!”   他失望地摇着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想我明白钟先生所想!”   吉姆·查诺斯默默地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先生们,你们还记得发生在07年和08年时候的事情吗?”   “你说的是次贷危机?”   格里芬的反应很快,只是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道,“从07年4月开始,到08年10月斯坦利公司接受日本的入股,可以说次贷危机持续了接近两年。其间整个美国的房地产市场接近崩盘,无数大机构被卷入到破产的风波当中,连累整个世界的经济现在都在苦苦挣扎。”   “但是吉姆,这些东西和我们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   不止是格里芬,其他人等也是一头雾水。   “或许你们并不清楚,但是我一个朋友的遭遇却能说明问题!”   吉姆·查诺斯面色凝重地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地说道,“他经营着一家资产规模在10亿美元左右的小型对冲基金。在06年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房地产的狂热现象并不能持久。在察觉到市场的问题之后,他分别从古德曼公司、UBS和JP摩根手里买入了总价值12亿美元的CDS,来押注到房地产市场上,你们猜最后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赚了大钱了!”   阿克曼面带不屑地说道,“都是发生过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在座的谁不知道,后来房地产市场崩盘,CDO的价格暴跌,CDS的价格猛涨。不要忘了,保尔森先生就是在那次危机当中一战成名的。”   “不,不,不!”   吉姆·查诺斯连连摇头,“我说的可不是这些。自然,我的那位朋友最后赚取了超过200%的利润。但在整件事的过程当中,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某些诡异的地方吗?”   “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了!”   作为当时最大的赢家,保尔森几乎将市场的各个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当下脱口而出道,“在新世纪金融集团倒闭之后,整个市场的CDO价格依然不变,而评级也维持在高等级。这个现象很反常。从事后的分析来看,华尔街的投行和评级机构勾结在一起,延缓了危机的爆发。在这段时间他们疯狂地售出手头上的CDO,同时高价买入CDS,想要将自己抽身事外。但是很可惜的是,最终他们的行动都没有挽救得了他们。”   “是这样的吗,吉姆?”   保尔森说出一个众人当时都没有想到的诡异内幕。不过按照今天他们所做的事来看,和当时的大机构们所做的差不多,所以众人并没有太过惊讶。   “还不完全正确!”   吉姆·查诺斯依然否认道,“这些内幕我们在座的都很清楚,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问题出于次贷危机终结的时候,约翰,你一定很有印象,就是国会听证会。”   “你说的是这件事?”   保尔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对!”   看到保尔森的反应,吉姆·查诺斯明白对方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当即朝着保尔森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段时间,整个社会的舆论都在指责我们。哦,不是我们,是整个对冲基金行业。他们认为是我们诱导和引发了整次危机。但是上帝啊,难道说那些CDS和CDO是我们设计出来并到处兜售的吗?”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里,查诺斯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先生们,知道我的那位朋友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了吗?纽约的检察院整整查了他们八个月,最终确定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为之后才收手。我想对于这一点,约翰是深有体会的。”   “我的那位朋友,每天活在提心吊胆的边缘,可以说是寝食难安。被控诉的危险时刻悬在他的头上,以至于后来他心灰意冷,直接结束了基金了事!”   查诺斯愤愤不平地说道,“该死的,整个国家都把责任推卸给我们,他们很清楚到底是谁才是整个危机的元凶。就好像在01年我做空安然一样,明明是对方掩饰财务上的问题,居然还敢放话要和我对峙公堂。上帝啊,这些疯子简直一点道德都没有!”   “你说得对,我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他的一通抱怨顿时让整个场面沉默了下来,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地遇到过类似的经历。尤其是在他们高调唱空的时候,对方往往根本就不认账,而且以各种威胁的方式来阻止做空。格里芬更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在做空雷门兄弟的时候,我公开质疑他们的会计方式,当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一度他们的CFO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听。”   几人都是财务上的高手,做空的时候更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但事情却非常明白,正如索罗斯说的那样,是鸡蛋先破了,所以才引来了苍蝇(对冲基金)。无论怎么算,这笔账都不应该算到对冲基金的头上。   “你说得没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石终于开口了,“因为这一次在爱尔兰的事情上,我策划的事情必然会引起欧洲的高度重视。所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必须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否则他们的报复将很快就会来。”   “他们从来不会想,问题的根源到底是什么。而是在考虑,如果出了问题,那么捅出问题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应该承受最大限度的责任。这种逻辑简直不可理解,但却是真正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说到最后,钟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总结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冲基金虽然在金融链的最上端,但确实是最脆弱、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一环!”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钟石的这一段话让众人感到阵阵地沮丧,原本喜庆的气氛一扫而光。几人默默地放下手上的香槟,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   “就好像现在我们在为美国政府做事,但是我不确定的是,如果在他们不需要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一样!”   看到众人的反应,钟石又趁热打铁道,“我总担心那一天的到来,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牵扯太深了,所以只能放弃一些赚钱的机会,来慢慢地退出。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我不想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尤其在国和国的博弈当中。”   “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改善自身的状况?”   保尔森着急地问道,“至少让政府对我们投鼠忌器,而不是单纯地将我们当做工具一样地利用!”   保尔森曾经出席过两次国会听证会,一次是针对次贷危机,另外一次是针对贝尔斯登的做空。虽然两次听证会都有惊无险,但政府为了安抚民众而针对对冲基金的做法还是让他寒心不已。   “我还没想好!”   钟石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需要时间来谋划这一切,这个行动不仅要抬高我们的分量,也不能让政府恼羞成怒。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但是我确定的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我们一定要这么做!”   “我加入!”   “我也加入!”   ……   听到钟石的话后,几人一时热血涌上脑袋,纷纷伸出手来,决定加入到这个计划当中来。 第320章 马姓太子(一)   虽然有钟石的蛊惑成分在其中,但对冲基金的弱势地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这几个人更是不堪其扰,而此时又正处于雄心勃勃的阶段,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现状,因此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钟石一再表示不会插手葡萄牙债务危机的事情,这让几人都非常失望。看到钟石决心已下,几人只得失望而去,只在香港逗留了一夜的时间。   可以肯定的是,几人并不会因为钟石的放弃就取消做空葡萄牙的计划。至于后续会操作成什么样,钟石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在众人都先行离开之后,钟石又和保尔森密谈了一番,随后将他送到酒店的楼下,一辆豪华宾利车早就等候在那里,门童殷勤地接过保尔森的行李,又恭敬地将保尔森送上了车。   “啪!”   钟石站在台阶上,朝着车门处摆了摆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斜里杀出来的男子猛然撞上了他的肩膀。   “真特么能装,就一个破鬼佬,还要戴渔夫帽遮住脸,真把自己当成个大人物了!”   撞人的男子没有丝毫的觉悟,看着远去的宾利车不屑地撇了撇嘴,对自己身后的小跟班说道,“我特么最瞧不起鬼佬了,别看这光鲜亮丽,实际上都特么的是穷屌丝,来咱们华夏的地盘上装人物来了。”   “就刚才那种人,老子分分钟灭了他!”   男子朝着可以倒映出人影的光洁大理石地面上轻啐一口,随手又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力地踩了两脚之后,斜着眼对身后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当然!”   这名男子身后共有三名跟班,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墨镜男子,一看就是个保镖角色。而另外两人分别是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猥琐胖子,另外一个则是油头粉面的年轻人。   “是啊!”   猥琐的胖子率先吹捧道,“就凭马公子这身份,还不分分钟将这些鬼佬踩在脚底下!”   “对!”   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也不甘人后,急忙奉承道,“鬼佬都特么一个德行,丫的太能装!刚才那个鬼佬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我看宾利也是租来充充门面的,丫就一个傻叉!”   “哈哈哈……”   两人的马屁让那位“马公子”哈哈大笑,他满意地摸了摸脸,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钟石一脸愠色地站在他的面前。   “哥们,这是怎么了?”   马公子被吓了一跳,阴阳怪气地朝着钟石问道,“干吗站在这里?干吗,没钱进去吗?”   四季酒店是香港的豪华酒店之一,是富豪和明星们的最爱,自然这里的消费也不会低,一般人落脚不会选择在这里。   “老大,好像刚才你撞到对方了?”   獐头鼠目的中年人看到一脸不善的钟石,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赶紧对马公子说道,同时补充道,“这家伙好像是刚才那个鬼佬的朋友!”   “哈哈!”   马公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下一刻他的手就搭上了钟石的肩膀,同时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撞了一下嘛。哥们,下次走路长点眼睛啊,这一次就算了!”   “哼!”   钟石不悦地看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出手打落对方的手掌,转身就朝着酒店大堂内走去,一点脸面都没有留给对方。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马公子顿时勃然大怒,撸起袖口就要冲上去。他哪里受过这种冷遇,当即想要好好和对方理论理论,甚至不排除动手的可能。   “老大,老大,还是干正事要紧!”   中年人赶紧抱住对方,口中不住地劝道,“他就是一个路人,咱们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这种人就是港灿一个,和他计较太失身份了!”   他内心很清楚,能够在四季酒店落脚的人虽然不至于非富即贵,但至少也是有点身份的。而且香港传媒异常发达,闹出一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真要演变成一桩事件的话,那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这条大腿就臭不可闻了。   “玛德,这一次就这么算了,等我下次碰到他,非得把他打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被人从背后用力地环抱着,加上钟石走得很快,马公子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追究的念头,不过口中依然不依不饶地撂下一段狠话。   “走,兄弟们!”   整理了一番衣服后,马公子这才收起悻悻之色,再次趾高气昂起来,朝着两个小跟班一挥手,大大咧咧地朝着四季酒店大厅走去,“老子这一次一定要订到总统套房,而且一订就是一年,看哪个王八蛋再敢和老子抢!”   说完他大步朝着里面走去,两个小跟班面露喜色,相视一眼之后赶紧飞快地跟上。   “什么?”   片刻之后,在酒店大堂的前台前,马姓年轻人再次勃然大怒,指着怯生生的前台女招待的鼻子骂道,“老子昨天就来过,你说被人订了我忍了。现在还没有房间,你当老子是傻瓜,被你耍好玩是吗?”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房间的确被订出去了,而且对方还没有退房,我们也不能赶对方不是?”   对于对方嚣张跋扈的态度,前台的女招待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硬着头皮,堆起笑脸解释道,“这样吧,这位先生,如果总统套房一旦空出来,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不如你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留个屁!”   马姓年轻人猛然一拍桌面,大声怒吼道,“玛德,你去把那个人给我叫下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敢霸着总统套房!”   “这个……我们不许透露客户信息的!”   漂亮的女招待脸上更是露出为难之色,用蚊呐一般的低沉声音回答道,“这位先生,还请你稍安勿躁。”   “退房!”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走到前台,掏出几张金色的房卡,面无表情地对女招待说道。   他已经看到那个马姓年轻人的嚣张态度,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不过看到两个楚楚可怜的女招待几乎被逼迫得要哭出声来,钟石心中一软,决定帮两个女孩解围。   看到钟石递送过来的金色卡片,两名女接待眼睛就是一亮,感激地朝着钟石看了一眼,接过卡片就打算执行退房程序。   “老大,这就是总统套房的门卡!”   就在这个时候,马姓男子跟班里的那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凑到他耳边悄声地说道,“我住过一次,见识过这种卡!”   这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是出了名的好玩,因为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庞,所以很受到一些“名媛”的喜欢。她们苟且的地方都在一些比较高级的地方,所以这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还是有一点见识的。   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上个月他和一名姓万的“名媛”在这里开过房,套房内的豪华让他叹为观止。当然,那名姓万的“名媛”索求无度也让他差点折断了腰。   “原来是你!”   经过跟班的提醒,马姓年轻人这才意识到抢在自己之前订总统套房的人就是刚才在门口和自己有过冲突的那位,当下冷笑一声,看着钟石轻藐地讥笑道,“怎么,没钱了?住不下去了?要不要老子借点给你,让你继续住下去?”   “噗嗤!”   听到马姓男子的话,两名女招待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她们不知道钟石是谁,但她们很清楚包得起总统套房的人,绝对不是缺钱的主。   “很好笑吗?很好笑吗?”   马姓年轻人像是被点了火的炸药,顿时就爆发了,指着两个女孩的鼻子骂道,“老子说的话很好笑吗?你这两个臭表子,居然还敢笑我,看我不撕烂你们的臭嘴!”   两个女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再有半点笑容。面对着这种让人头疼的客户,她们除了硬着头皮礼貌招待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向这两位女士道歉!”   面对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钟石纵然是泥人也被撩出了几分火来,他向两个女孩伸出手来,取回刚才递送过去的房卡,义正词严地说道,“否则你永远别想入住总统套房!”   “你特么谁啊?”   眼见着钟石又取回房卡,马姓男子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伸手就向钟石推去,“老子警告你,今天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否则老子派人打断你的腿!”   看到马姓男子动手了,两名女招待赶紧摁下紧急呼叫,这个呼叫是让大堂经理和保安赶过来处理紧急事务的。   钟石很机敏,看到对方伸出手来,就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躲开了对方的这一下,同时脸就沉了下来,“有点意思,我是多久没有看见这么嚣张的人了。那好,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马姓男子再次撸开手臂,不过朝着钟石看了看之后,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当即退缩了一步,做了个手势,命令道,“庄臣,给我上,打这个家伙!”   “我只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并不参与到这种事当中!”   面无表情的墨镜男子淡淡地说道,“如果对方没有动手的话,我是不会出手的!”   “十万块!”   马姓男子先是一怔,随即不屑地说道,“十万块,给我打掉他一颗门牙。不,一颗牙齿十万,你打掉的多,我给的就更多。”   保镖模样的人无可奈何地看了马姓男子一眼,跨步走了出来,走到钟石的面前,低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商量一下,你把房卡交出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并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做法。   “我要是不交呢?”   钟石自然不会退缩,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想要打圆场的保镖一眼,不屑地说道,“是不是打算把我打得满地找牙?好啊,你可以试试,我看到底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庄臣,给我上,不要和他废话!”   眼看着自己的保镖依然没什么举动,马姓男子就不免有些着急,在身后不住地怂恿道,“给我揍死他,有什么事我担着!”   “得罪了!”   那名叫庄臣的保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伸手朝着钟石的手臂抓去,口中连声道歉道,“我只是想要房卡,不会伤害到你的!”   “先生们,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大堂经理及时地赶到了,后面还有两个身穿制服、手拿橡胶棍的保安。眼看着双方就要爆发冲突,他赶紧出声喝止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 第321章 马姓太子(二)   两名保安闻声立刻冲了上去,将那名想要动手的保镖和钟石隔离开,确保双方不会产生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噢噢噢,稍安勿躁,我来处理这一切!”   衣冠楚楚的大堂经理是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人,平时总是以一副笑眯眯的形象示人,但却有着一副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庞和锐利坚毅的眼神,这显示此人的性格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和善可亲。   他先是走到众人面前,双手摊开往下虚按一下,口中不停地劝说道,“先生们,先别急着动手,这里毕竟是公众地方。对了,哪位可以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扫了马姓公子一眼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钟石的身上。瞬间他的眼神就停滞住了,下一刻他慌忙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对方,确定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之后,他脸上的肌肉突然快速地抽搐了两下,随即脸上就堆满了笑容,快步地向钟石走去。   “是钟先生吧?”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询问道,在同一时间弯下腰,给对方鞠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躬。鞠躬行礼之后,他才敢将双手伸过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先那名还打算出手的保镖身躯猛然一震。   “我认识你?”   钟石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勉强地伸出半只手掌,和对方沾了沾之后就飞快地抽了回去,同时冷漠地回答道,“这位先生贵姓?这里是你全权负责吗?”   听出钟石语气当中的不满,冷汗瞬间就从大堂经理的额头上渗了出来,尽管大堂内的温度很高,但这名经理还是感到身上阵阵的发寒。不过此时他顾不上其他,讨好地向钟石回答道:“免贵姓刘,你叫我小刘就行了。这间酒店不是我在负责,不过大堂内如果出什么意外情况,我全权负责。”   “有点意思!”   钟石哼哼了两声,指着马姓公子一行人说道,“虽然说你们打开门做生意,但这种公然行凶的行为居然没有人出来阻止,我都怀疑以后落脚在这里人身安全是否还能得到保证了!”   “这……”   刘经理顿时为之语塞,钟石的话他可不敢接下去。不过还好他脑袋灵光,看见了两个呆若木鸡的前台女孩,急中生智之下指着对方问道,“你们俩,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好像事情有点不妙啊!”   趁着那名大堂经理询问女前台的空当,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悄声地对马姓公子说道,“看来刚才那个人来头很大啊!”   的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名大堂经理过来之后,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这边一次,反倒是对冲突的另一方大加讨好,双方得到的遭遇高下立判。   “哼,什么玩意!”   马姓公子不屑地冷哼一声,傲然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大堂经理,就算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来,我也不放在心上。等着看吧,到时候保证让他乖乖地将房卡递送过来,顺便让他自己抽自己两个耳光。”   虽然酒店一方介入,但他依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架势,浑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这两名小跟班尽管心中有所不安,但看见自己主子这般作态,心中没来由地就多了几分底气。   “原来是这样!”   几分钟后,刘经理就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带保镖的那一方先出言不逊,钟石这一方出于打抱不平,想要替两名女士讨个公道。结果对方居然叫自己的保镖去打人,尽管没有真正的动手,但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   很快就得出结论的刘经理自然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当即带着两名保安走到马姓公子面前,板着脸说道,“对,就是现在!”   他果断地下达了逐客令!   “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很反常的是,马姓公子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冷静地看着刘经理,说道,“信不信我一个电话,马上就让你失去工作?”   “你大可以试试!”   刘经理丝毫不退让,双眼细眯起来冷笑道,“在我去职之前,我也要先把你赶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们不主动离开,那我们只好请你们离开了。”   他把“请”字咬得很重,自然是在暗示对方,如果对方不主动离开的话,他可就要动粗了。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马姓公子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过这笑声并没有维持多久,只持续了五秒钟就戛然而止,下一刻他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得很,我记住你了。半个小时后,我会让郭公子到这里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下属是怎么做事的!到时候……我会让你跪在我的面前道歉!”   他撂下一句狠话,就一甩袖子打算向外走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犯不着和一个大堂经理计较,这样会有失身份。再者,如果真的在大堂内闹了起来,自己一方恐怕要吃亏,这种丢面子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看见对方服软之后,刘经理不禁长出一口气,因为这至少不需要在众人面前动粗了。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刚才对方提到了“郭公子”。   四季酒店是一家国际性的奢华酒店管理集团,总部位于加拿大的多伦多。但是在2008年经济危机最严重的时候,四季酒店集团也陷入到低潮当中,甚至一度陷入到破产的边缘当中。在那个时候,来自马来西亚的巨商郭氏家族趁机出手买下了亚洲地区的四季酒店,所以现在在亚洲的四季酒店基本上属于郭家的私产。   对方口中所说的“郭公子”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位,到目前还不好说。但刘经理很清楚的是,现在郭家的大房一脉的第二个儿子,行事高调,经常招摇过市,而且行事毫无章法、全凭心情,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坊间都称呼他为“郭公子”。   一想到可能要对上这个纨绔公子,刘经理就感到一阵阵地头疼。   “等等!”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要解决的时候,钟石突然指着就要离开的马姓公子说道,“他和你们酒店之间的矛盾我不管,但是我和他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咦?”   马姓公子面色一僵,随即勃然大怒,冲着钟石吼道,“小子,真特么的不识抬举!今天要不是给郭公子面子,我特么早就打死你了!你小子居然还敢不依不饶?好!好!好!老子今天就站这里,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就是了!”   事态又一次恶化起来。   “你不是要把我打得满地找牙吗?”   钟石笑了,“真是够胆!这样吧,我也不报警,也不麻烦酒店这边的人。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怎么样来把我打得满地找牙!”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对方走去,同时还挥手喝止了刘姓大堂经理的上前。   “你特么的是在找死!”   马姓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怒火中烧之下就失去了理智,当即一拳朝着钟石挥去,口中还骂骂咧咧道,“我现在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啵!”   一声闷响,分明是拳头入肉的声音。因为发生得很快,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马姓公子就悍然出手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来不及阻止。两个胆小的妹子,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发现,钟石毫发无损地依然站立着。出现在马姓公子拳头前面的是,一只如同蒲扇大小的手掌,替钟石挡下了这一拳。   “是你?”   马姓公子一拳落下,并没有听到预料当中的惨叫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出手被人阻了下来,再一看出手的人,顿时勃然大怒,一边想要抽回拳头一边破口大骂道,“你特么疯了吗?你是老子的保镖,不是这个杂碎的人!”   不错,出手的正是那名先前想要抢夺钟石房卡的保镖。   “你说话客气一点!”   身形魁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手上稍一用力,马姓公子的脸上立刻就露出痛苦之色。   “你特么疯了吗?”   马姓公子拼命想要缩回拳头,同时口中还不依不饶地骂道,“快放手!快放手!你特么是不是吃错了药,要知道我才是你的主子!哎呦,疼……疼……快放手!”   只不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面对这种变故,不止是酒店的刘经理,就连马姓公子身后的两个小跟班也目瞪口呆。他们对望了一眼,想要上前替马姓公子解围,但一看到保镖魁梧的身形,又老老实实地缩回了脑袋。   “钟先生,你要怎么做?”   保镖看都不看马姓公子一眼,只是用力地攥住对方的拳头,向钟石恭敬地请示道。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钟石对这种情形不意外,只见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他想要我的牙,那我也要他的牙好了。哦,对了,不要太多,两颗门牙就够了!”   说完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已经石化的刘经理问道,“借你们这里处理一点私人纠纷,你们不介意吧?”   “砰!”   刘经理很想说不介意,但不等他说出口,那名保镖钵盂般的拳头就重重地击打在马姓公子的脸上,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道道血迹立刻从马姓公子的嘴唇上渗了出来。   他这一拳完全是全力而为,没有丝毫的收手。   “啊……啊……”   马姓公子惊恐着张大了嘴,一口的鲜血淋漓,黏稠的红色血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指着一脸冷笑的保镖还想要说些狠话,马姓公子的舌头刚刚一转动,就察觉到口中多了点异物,下意识地往外吐出,就听到“叮当”的两道清脆响声,两颗门牙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后,停在了一堆红色的血迹当中。   “啊……”   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马姓公子这才确定是自己的牙齿,惊怒交加之下,他还不改嚣张本色,冲着那名保镖又要骂道,“你特么……”   “啪!啪!”   不等他说完,那名保镖眼中一道寒光闪过,手掌快如闪电,刹那间在对方的脸颊两边掠过,随后众人才听到两声清脆的掌掴声。   马姓公子骂人的话顿时被硬生生地打回了肚子里。 第322章 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随后的两记耳光更是提醒着众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他们的幻觉。   看着马姓年轻人两边脸颊上的猩红手印,和他满口的鲜血淋漓,众人心中阵阵胆寒。到目前为止,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保镖会当中反水,而且出手如此狠辣,甚至都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   “你……”   尽管脸皮火辣辣地作痛,但马姓公子凶性不改,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和毫无顾忌的眼神后,他很识趣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记住了,我叫钟石,有什么后招我全部接着!”   就在这时,钟石慢腾腾地走了过来,讥笑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如果不想继续挨打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呸!”   马姓公子很想啐钟石一脸,但看到一旁如临大敌的保镖之后,他很明智地选择了啐在地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仔细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他努力地将对方的相貌刻在脑海,然后俯身捡起两颗牙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两个小跟班匆忙跟在他身后,还没走几步,那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折返回来,打算替自己的主子说几句狠话,但一看到那名保镖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悻悻地又走了。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目送几人离开后,刘经理走到钟石身边,叹了一口气,委婉地提醒道,“钟先生,看那人刚才的架势,肯定将你记恨在心中。这段时间你可要小心了!”   “没事!”   钟石摆摆手,傲然地说道,“这里是香港,法治的地方。即便他想用某些不见光的手段,我也不怕!”   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刘经理低下头来,不再说什么。原本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多说无益。更何况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如果那个什么郭公子问起来,你就把整件事往我身上推好了!”   仿佛是看出对方心中的担忧,钟石主动地说道,“你就这么告诉他,不管他是谁,如果他想追究这件事的话,让现在郭家的主事人来找我!”   “是,我记下了!”   刘经理心中一喜,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劫算是渡过去了。   “你是?”   摆平这一边之后,钟石又向在一旁恭敬站立着的保镖问道,“我认识你?”   “请问你是钟石先生吗?”   那名保镖模样的人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在得到确定的回答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慌忙道歉道,“先前我并不知道是你,所以贸然地动手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要动手的意图?”   钟石的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那几张房卡,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如果抢不到的话,是不是就打算动手?”   “不敢!”   保镖连忙否认道,“我们有严格的规定,绝对不会充当雇主的打手,这是我们必须要遵守的原则之一。”   “哼哼,我看你们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钟石不满地冷哼了两声,摸出手机就要打给陆虎,“我对你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不过你不是我的手下,所以我也不好教训你。你等着让你们的老板来教训你吧,不过放心,我会告诉他你做过什么,让他酌情处理的。”   “我不是石虎保全公司的!”   那名保镖慌忙地解释道,见钟石愣住了,他不失时机地又说道,“不过钟先生,如果你能把我介绍给石虎保全的话,那就非常好了!”   “……”   钟石很无语,看着对方急迫的眼神,不由奇怪地问道,“既然你不是石虎保全公司的,为什么还出手?”   “我们的老板曾经说过,在香港有几个绝对不能够得罪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钟先生你,而且是级别最高的那种!”   保镖讨好地说道,“先前我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冒犯了。不过在听到他说钟先生之后,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平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   他指着刘经理,详细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钟石挠了挠头,终于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看了对方一眼后,说道,“看来你还挺有眼力见的。这样吧,你明天去石虎保全公司报道,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谢谢钟生,谢谢钟生!”   那名保镖欣喜若狂,连连鞠躬。至少在香港,石虎保全公司给的薪酬是最高的。但对于这些在刀口讨生活的人来说,最吸引他们的是在不能做事后的抚恤。在这方面,石虎保全公司开出的价钱甚至比顶级的佣兵公司还要高。   风险不像佣兵那么高,抚恤却远比对方要丰厚,在这种情况下石虎保全公司自然就成了业内的典范,在香港几乎所有从事这行业的人都想加入进去。   “你这是要离开吗?”   这名保镖的确很机灵,更是飞快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护送你吧。”   “钟生,请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刘经理赶紧说道,“这几张房卡?”   “先放着吧,等哪天我心情好,再来结算!”钟石摆了摆手,抬脚就往外面走,浑然没有把一天几万块港币的房费当成一回事。   刘经理对此只能报以苦笑。   ……   “扑街啊,你就不能轻点吗?”   一间牙医诊所里,身穿白衫的牙医正在紧急处理马公子口腔里的问题,不过他只是用酒精药棉擦了擦对方的上颚,对方就疼得连连爆粗。   “齐根断了,已经补不上了,只能将牙根部分弄开,重新种植牙齿进去!”   仔细地看了看马公子的伤口,牙医忍不住地摇了摇头,“应力性折断,有点麻烦。不过只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等手术后你的生活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别特么废话了,赶紧麻醉吧!”   漏着风的马公子说话有点含糊,但丝毫不影响表达,“老子有的是钱,赶紧手术吧,别特么的再耽误时间了。哎呦,哎呦,疼死老子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趁着牙医准备的时候,马公子不住地翻阅电话簿,犹自恨恨地说道,“你们两个,替我找点人来,我要好好地教训那个人一番!”   “老大,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互望了一眼之后,两名小跟班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獐头鼠目的中年人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家伙好像不好惹,如果事情闹大了,警方会出来干涉的!”   他们两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混混,也不是什么帮派人士,哪里有门路找这样的人?当听到马公子的话后,他们觉得整件事正在越闹越大。这两人有点害怕了!   “滚!滚!滚!”   尽管躺在手术台上,马公子依然不安分,双腿不停地朝着两人踢去,“两个废物,就知道花老子的钱,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没有被踢到,但这两名小跟班依然很配合地抱头鼠窜,显示出专业马仔的良好职业素养。   “有了!”   突然翻到一个人的号码后,马公子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停住乱舞的双腿,细想了片刻,就果断地拨通了号码。   “嗨,廖公子,你好啊!”   他忍着嘴部的不适向对方打招呼道,“我啊,我是马峰,我们曾经在燕京的高山会所里见过。”   “对,对,我现在在香港。不过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去和你喝一杯,因为我被人打了。”   “情况非常严重,我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呢!兄弟,你是地头蛇,能不能帮我安排几个人,我一定要出这口气。”   “这里是弥顿道二十八号,罗氏牙医诊所,我等你。”   通话之后,马公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复刚才那副急躁暴怒的状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得意冷笑。   看到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马公子就判若两人,两名小跟班不禁面面相觑,这回由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来问道:“老大,廖公子是谁啊?他能搞定打我们的那个人吗?”   “嘿嘿,廖公子叫什么,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这不是你们能够结识的人!”   马公子一脸的冷笑,“不过我知道的是,他的家族是香港的地头蛇,和很多帮派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哎呦,我之前怎么没有想过他呢?”   听到他的话,两名跟班很识趣地不再说话。他们不过是香港街头普通的小混混,这一次来的是香港真正的豪族子弟,他们自然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还不等对方现身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马公子,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半个小时后,一名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边走边喊叫道。如果钟石在这里,就会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廖小化。   “……”   已经手术结束的马公子立即坐直了身子,张口就要说话,但下一刻从他嗓子当中只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这是因为麻醉效果还没有过去,他现在还说不了话。   两名跟班连忙走了出去,将廖小化迎了进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   廖小化一进来,就看到手术台上的鲜血淋漓,当即眉头一皱,向身旁的两名跟班问道。   “补了两颗牙齿!”   感受到对方的气场之后,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比划道,“被人打掉了牙齿,现在刚刚补好了牙齿,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说不了话!”   “原来是这样!”   廖小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一点,走上前来握住马公子的手,安慰对方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下这样的狠手?马公子,你因为什么和对方结怨的?”   “一个叫钟石的人!”   獐头鼠目的中年人狠狠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廖小化已经变了的脸色,“这个人太嚣张了,霸占着房间不说,还指使他的手下打人。马公子的嘴,就是他的手下打的,整整掉了两颗门牙啊!”   “这个人是不是长这样……”   廖小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确认一下,当即将钟石的长相描述了一遍。   “对,对,对,就是这个家伙!”   两个跟班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更是装出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而在病床上的马公子,更是一拳砸向了枕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   “这就对了!”   廖小化站起身来,换上了一脸的漠然,冷冷地看了马姓公子一眼,随即淡淡地说道,“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但我明确无误地告诉你,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第323章 请你兜兜风   “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落到了马公子的耳中,却让他产生了误解。   “这家伙应该是廖小化惹不起的人,但他不自曝家丑,所以故意夸大对方的身份,想要让我知难而退。如果我真的狠狠地教训了这家伙一顿,那廖小化的面子就没地方放了!”   他这般想着,指手画脚地给自己的跟班下达命令道,“廖公子,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只要你介绍几个人给我,让我狠狠地出一口恶气。我保证,绝对不会闹出人命来。”   虽然廖小化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但对于马公子来说,一个来自香港的富豪家族,能力再大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上的佼佼者,又岂能和他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说到底,马公子在心底里是瞧不上廖小化的,只不过现在在对方的地盘上,他即便是条过江强龙也得暂时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你……”   廖小化从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气,刚想要拒绝对方。但下一刻瞥见两名变了脸色的跟班,立刻就改变了主意,“你先不要着急,我考虑考虑!”   对于钟石现在的能量有多大,廖小化并不清楚,这些年他已经逐渐地淡出了天域基金。但即便是以前的钟石,廖小化也知道万万不能得罪,可以说廖家在港岛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攀附上了钟石这棵参天大树。   别看廖家现在人前有多风光,但和天域基金、钟家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   从情感上来说,得到过钟石指点甚至是救命之恩的廖小化一直对钟石充满了感激之情,可以说没有钟石就没有现在的他。如今有人想要对付钟石,他自然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但看到对方在自己如此明显警告的情况下依然不甘心,廖小化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如果自己断然拒绝了对方,这件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依照马公子的人脉,依然能够找到赵公子、李公子等不知深浅的人来帮忙,到时候他在暗处,钟石在明处,形势就会真有危险了。   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半晌,他猛然抬头,像是下定了一个巨大的决心,咬着牙说道:“好,这个忙我就帮马公子了。”   马公子闻言大喜,连口腔上的痛楚都顾不上了,满脸堆笑地连连拍着廖小化的肩膀。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廖小化面无表情地说道,“人可以给你找,但是我和这件事无关。记住,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我会陷入到大麻烦当中的,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马公子不假思索,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在讥笑对方,果然是从弹丸之地出来的人,胆量就是小。   “嘿嘿嘿……”   谈妥之后,马公子突然莫名地笑出声来,声音尖锐刺耳,听上去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很显然,此时的马公子已经陷入到了将钟石打得跪地求饶的幻想当中。   “好了,现在事情已经搞定了,马公子你好好休息吧,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等我的电话。”   看到他这副模样,廖小化不由地感到阵阵恶心。他赶紧站起身来告辞,生怕多逗留一秒会当场干呕出来。   “老闻,替我送送廖公子!”   马公子连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摆了摆手,指使那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道,“这一次多谢你了。等我身体养好了,必有厚报!”   “好说,好说!”   廖小化言不由衷地应付了一声,也不在意对方的失礼,抬脚就向外走。獐头鼠目的闻姓中年人连忙跟了上来,他倒是很老实,直到将对方送上车这才折返回来。   “啧啧啧!”   回来之后的老闻,忍不住地感叹道,“刚才那家伙坐劳斯莱斯来的,真有钱啊!”   “瞧瞧你们俩那个出息样!”   还躺在病床上的马公子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看两人,心中却又在继续意淫如何教训钟石了。   “钟生,是我,有点事想要对你说!”   马公子远远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开弥顿道之后,廖小化立刻掏出怀中的手机,直接打给了钟石。   “小化?”   接到电话的钟石很惊讶,看了看号码,确定是很久没有联系的廖小化之后,这才说道,“好久没有联系了,怎么样?最近过得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过得还不错。”   廖小化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回答,表达了谢意之后就直入主题道,“钟生,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吗?”   “你听说了什么?”   钟石一下就警觉起来,想都不想就反问道,“最近的确和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发生过一点矛盾。怎么,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在钟石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居然就传到了廖小化的耳中,这立刻让他意识到整件事的发展似乎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是这样的,有个叫马峰的家伙刚才找上我……”   廖小化不敢有所隐瞒,将马公子如何找上他提出要求、自己如何考虑并处理的情况一并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对方还不死心?”   听完之后,钟石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半晌才问道,“对于这种事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甚至都没有问对方的身份背景,钟石就直截了当地问廖小化如何解决这种事情。对于钟石来说,他的层次已经不适合处理这种纨绔子弟间的纠纷,彻底解决矛盾才能够最大限度地解放他的时间和精力。   “这……”   听到钟石的话,廖小化吓了一大跳。他听得出来钟石的不耐烦,想当然地认为钟石动了杀心,当下结结巴巴地说道,“钟生,这……家伙……还是有点来头的,我们……最好……不要……”   “我知道了!”   对于他想表达的东西,钟石自然领悟到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出声打断对方的胡言乱语,“我说小化,你都想到哪里去了?犯法的事情我会去干吗?这样吧,等我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再联系你吧,就这样!”   “嘟嘟嘟……”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电流声,廖小化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钟石不动杀心,那就任他去折腾好了。   “陆虎,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挂了电话的钟石想了半天,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不得不打电话给陆虎,毕竟对方是专业人士,应对这种事情有足够的经验。   “你别着急,慢慢说!”   接到电话的陆虎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直以来钟石都没说过这种话,而现在对方这么说就意味着他遇到了麻烦,以钟石的这种身份遇到了麻烦,那绝对是个大麻烦。   “原来是这种事!”   陆虎提心吊胆地听完了整件事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整件事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当下他拍着胸脯说道,“你想怎么办,给句话就行。是要一个指头,还是一条腿,只要你一句话!”   “……”   钟石很无语,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我是想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将事情闹大。你不要给我提那些不靠谱的建议了,给我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   “这很好解决!”   陆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太傻,慌忙补充道,“对于这种纨绔子弟,只要稍微地吓唬一下就足够了。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好!”   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他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处理的时候叫上我,我要确定这件事真的得到了解决。”   “没问题!”   陆虎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按照电话里的约定,马公子带着两个跟班来到了说好的地方,一条罕无人迹的隐蔽小巷。在这里,将会有两个古惑仔和他们接头。   “是马公子吗?”   没多久,两名身穿花衬衫和人字拖的古惑仔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头染黄色,另外一个人手臂上满是纹身。两人走到马公子等人身前,正眼都不看三人一眼,斜睥了一眼后,黄毛就歪着头浑不在乎地问道。   另外一个纹身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自顾自地搓揉着自己的裆部,也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强忍着恶心,马公子在心里将这两个不上台面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要露出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对,是我。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对方伸出右手。   “别特么握手了,老子时间有限!”   正在掏着裆部的纹身男抽出手来,猛然打落了马公子递送过来的手,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我们兄弟两个太不上台面是吧?不怕告诉你,我们的确是义胜和的马仔,不过你想要办事,就绝对绕不开我们这一关。所以你小子给我放聪明点,否则我现在就让你们几个人好看!”   “是,是,是!”   马公子连连点头称是,同时手背到身后,不为人知地擦拭了两下后,这才说道,“两位兄弟,不,两位大哥,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请义胜和的大佬们帮我解决一个麻烦,就是动动手,给对方一个教训。”   “报酬方面嘛,一切都好说!”   他又伸出右手,做出一个点钞票的手势,“劳烦两位,只要见点血,把对方打个两腿骨折就行了。”   “二十万!”   黄毛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就落在了马公子的脚边,“一条腿十万,两条腿二十万。先收十万,事成之后再收剩下的十万!”   “没问题!”   对于这个价格,马公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接过跟班递送过来的手提箱,拿出五万港币说道,“两位大哥,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行情,就带着五万现钞出来。这样吧,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等一会我再送五万现钞过来。”   “扑街啊!”   黄毛一把夺过马公子手中的现钞,点了点确定无误之后,轻藐地朝着对方扬了扬手,“快去,快去,把剩下的钱赶紧取来。”   “是,是!”   马公子如蒙大赦,拔腿就往巷子口走去,边走边想道,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等会他可不来了,就让两个小跟班将钱送过来得了。   不过等到走出巷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缘故,在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个黑衣大汉,将巷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不知所措的三人。   “这……”   马公子心中大慌,强自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兜兜风!”   一名身形壮硕的黑衣大汉走上前来,冲着马公子挤出一个笑容,露出森森白牙。 第324章 插翅难逃   不等马公子有所反应,黑衣男子就出手如闪电,紧紧地扼住了对方的咽喉,使他不能够叫出声来。另一只手则抓住马公子的头发,稍微一用劲,对方就仰面朝天,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收工了!”   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几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冲了过来,很快就停在众人的面前。领头的黑衣汉子拉着马公子的脑袋,强行地将他塞入某辆轿车的后座,随即冲着巷口内喊道。   先前那两名花衣古惑仔飞快地跑了出来,其中的黄毛还掏出一沓钞票,讨好地递送到黑衣男子面前,说道:“老大,这是那小子给的劳务费!”   “你们两个拿着吧,算是你们的辛苦费!”   黑衣汉子看都不看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赶紧滚吧!规矩都知道吧,如果万一被抓到,就自己承认下来。安家费少不了你们的,否则……嘿嘿。”   “知道,知道!”   两名小混混欣喜若狂,点头哈腰了半晌,就一溜烟地跑了,连对方如何处置马公子等人都没问,很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早就熟视无睹了。   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的马公子,气得几乎要吐血。   “老大,这两个人怎么办?”   一名黑衣男子指着还剩下的两人问道,同时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将马公子强押上车之后,他的两名小跟班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两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没吓得屎尿俱下就已经不错了。   看到黑衣人做出的手势,獐头鼠目的闻姓中年人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好汉饶命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你就把我当做一个屁,放了吧!”   看到他这副模样,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也赶紧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不是他不说话,而是他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装进后备箱!”   领头的黑衣男子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摆了摆手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们两个老实一点,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否则我们现在就把你们处决了!”   “是,是!”   听到还有保命的机会,獐头鼠目的中年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很自觉地让对方套上黑头套。如今形势比人强,不管怎么样,能多活一段时间也总比即刻就毙命要好得多。   将两人塞入后备箱里,一群黑衣人飞快地上了车,随后一行车队呼啸而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好了!”   忐忑不安的马公子只记得好像坐过车,好像又坐过船,迷迷糊糊地搞不清过了多久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即黑头套被人粗暴地摘了下来。   刺眼的灯光不知道从哪里照射过来,让马公子一时间难以适应。他眯起双眼,用手遮住眼睛,半晌才向着光源处望去,同时感受到了阵阵寒风吹过来。   “别看了,这里已经到了公海!”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随即有黑衣人搬过来一把椅子,砰地一声放在马公子的面前,那个出声的人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你是谁?”   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胡楂的中年人,马公子想了又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更谈不上得罪过对方,当下奇怪地问道,“你们把我抓到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   陆虎笑了,“马峰,难道你都不看新闻吗?最近石斑鱼数量急速减少,想来是缺少了食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当然是喂鱼了!”   说话之间,马公子的两名跟班也被带了过来。当一听到喂鱼之后,两人顿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   马峰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吼叫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保证你们绝对死无全尸!”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陆虎咧着嘴无声地笑了,冲着对方指了指,示意给他松绑,随后说道,“马峰,原本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靠着皮相骗了某个大人物的女儿,自此开始登堂入室。仗着岳父的势力,他大肆在资本市场上敛财,到现在估计已经有数十亿的身家。”   “真是可惜了!”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剧变,陆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惜啊,你敛了这么多的财产,却来不及花,就要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啧啧,下辈子记住了,不要行事太嚣张,惹上不该惹的人。”   “不要啊!不要啊!”   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背景,行事还如此肆无忌惮,很显然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对方说要把自己丢入大海喂鱼是真的。一想到这里,马峰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两名黑衣汉子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让他以为对方想要有所行动,当即高声喊道,“饶命啊,饶命啊,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只要你们不杀我,我的钱全部给你!”   为了保命,他已经不择手段了。   “等等!”   两名黑衣男子根本不听,强行押着他到船舷处,眼看着就要把他抛下去,就在这个时候,陆虎出声道,“先不要急着把他抛下去,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暂时逃过一劫的马峰已经瘫痪了,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没有两名大汉架着,他早就倒在了地上。此时的他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惊恐地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陆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记住了,我叫陆虎!”   陆虎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话一般,“到了地狱之后,也好有个告状的地方!”   说完之后,他眉头一皱,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挥手的姿势。马峰瞪大眼睛还没明白之际,两名大汉就再次架起他,用力往上一抬,就将他掀翻离开了船舷。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马峰咕咚一声掉入到漫无边际的大海当中,只掀起了点点浪花,就再无踪迹。   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切,他的两名跟班肝胆俱裂,一翻白眼就彻底地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马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到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   感受到身上的潮湿和胸腔里的火热,马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无意识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他还没有从几分钟前的惊骇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无情的嘲笑声。   “把他弄醒!”   一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随后一盆冷水就泼到了马峰的头上,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脑袋立刻变得灵光起来。   “是你?!”   当他看清楚面前的景象时,不由地脱口而出道。   “不错,正是我!”   钟石坐在先前陆虎坐的那张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对方,轻笑着说道,“怎么样,海水的滋味还好吗?”   “我没死?”   马峰用力地掐了一下大腿,传来的痛楚清楚地告诉他,自己尚在人间,顿时他欣喜若狂,不顾周围围观的人群,直起身子来用尽全力地喊道,“哈哈哈,我还没有死!我还没有死!”   “闭嘴!”   站在钟石身后的陆虎顿时大怒,快步走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骂道,“真是吵死了,给我安静一会!”   马峰顿时被踹到在地,蜷缩成一只红烧大虾,同时不住地干呕。   “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自己居然没有死!”   钟石走了过来,蹲下身去,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马先生,整件事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你居然想要事后报复,这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我错了,我错了!”   直到这个时候,马峰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当他接触到钟石那种毫不在意的眼神之后,他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丝毫没有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这个发现让他极度害怕,因为他确定对方既然可以把自己丢下去一次,就可以把自己丢下去第二次。   一想起活着的美好,他顿时涕泗横流,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真恶心!”   钟石闪电般地缩回手掌,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这一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如果你还有报复的念头,我全接着。但你也要做好随时横死的准备。另外,在你下次行动的时候,记得打听一下我钟石到底是谁。”   “就算是你的岳父,我也不怕!”   冷哼一声,钟石看都不看对方,直接迈步走了。   没多久,天空传来阵阵嗡嗡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冲天而起,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地就消失在了天际。   “嘿,我说小子,你在报复别人之前,怎么不打听打听别人到底是谁,干什么的啊?”   钟石只撂下两句话就走了,剩下的摊子自然要由陆虎来收拾,“你知道我的老板是谁吗?”   “……”   再次被两名大汉强行架起,马峰好不容易地止住了哭声,闻言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叫钟石。”   “我老板是……”   陆虎刚要脱口而出,不过想了想之后,又决定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关于这个问题,你最好去打听一下。你这一次惹的祸,可不止是你个人,恐怕你的岳父也要跟着遭殃,明白吗?”   “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马峰心中大骇,脸色变幻了片刻,还是摸不清这句话的真假。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杀自己的心思,他暂时也算是安全了,鼓足勇气问道,“是不是廖小化出卖了我?”   “廖小化?”   陆虎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不过是我老板的一个跟班,你找上他不就等于是找死嘛!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只要你找上香港的任意一个帮派,我保证不出半天,消息就会传到我老板的耳中。”   “……”   看到周围一众人听到这话后,根本就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波动,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马峰终于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吹牛,而是这一切都是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他张大着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闯了一个大祸! 第325章 黑白通吃   将满身湿漉的马公子和他那两名已经吓到站不住的跟班放到了某个码头,陆虎等人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   “马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獐头鼠目的闻姓中年人还算有点眼力见,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马公子披上,同时惴惴不安地问道,“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就是在劝对方放弃报复的念头。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之后,他算是彻底地失去了胆气。当然,这种说法还是建立在先前他有胆气的基础上。   “啊?”   油头粉面的年轻人顿时怪叫一声,连连摆手道,“我不陪你玩了,不陪你们玩了!”   话未说完,他拔腿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呸,胆小鬼,懦夫!”   马峰看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努力地挺直腰杆说道,“老闻,你说对方说的事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绝对是真的!”   听到对方话里还有不甘心的意思,闻姓中年人想都不想,一口咬定道,“千真万确。马公子,还是算了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搭上一条小命啊。”   “我再想想!”   逃过一劫的马峰到这个时候,依然还有些不甘心,“既然他们把我们绑到海上恐吓威胁了一番,那我们就报警好了。黑的不行,难道说白的也不行?香港不是号称是法治的地方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闻姓中年人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马公子终于胆怯了,否则不会想着走合法途径的。   至于接下来对方会如何折腾,他就不管了。只要有警方的介入,事情总会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   ……   三天后,在港岛的警政大楼,刑事及保安处处长郭家明接见了马峰。   说起来纨绔就是纨绔,就连报警都不走寻常路,可能是害怕寻常的警察对这件事不够重视,又或者是想通过拉拢关系能够给对方施加更大的压力,总之在这三天的时间内,马峰用尽了全身的招数,终于通过关系搭上了郭家明这条线。   作为整个香港警察体系当中的最高层之一,郭家明的地位仅次于警务处处长、副处长和高级助理处长等七人。也就是说,在香港几万名警察当中,他是七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正的强权人士。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即便不是刻意为之,也可以让人感受到一股正气凛然的气势。   “坐吧。”   郭家明面无表情地看了马峰一眼,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道,“听说你要报案,为什么不直接走正常途径?”   对于这个“关系户”,郭家明心底是排斥的。他一个刑事保安处处长,不可能每天接待这些阿猫阿狗。但是对方有一定的名头,再加上托人说话的那一位对他有恩情,整件事不好拒绝,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地接了下来。   虽然说接待了对方,但并不代表他要给对方好脸色看。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怪异,普通警察恐怕不管用!”   也感受到对方的冷淡,马峰很慎重地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字斟句酌了半晌,这才讨好地说道,“当然,我不是怀疑香港警方的能力。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引起警方的高度关注,毕竟整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哦?”   郭家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连你这个当事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是这样的……”   眼见着对方认真地对待起这件事来,马峰心中一喜,连忙从头到尾地叙述了一遍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当然,很多细节方面他要不是选择了篡改,要不就是含糊地一带而过。例如说到曾经打算找人报复的时候,他只是说走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情况下就被人绑架了。   “这么严重?”   听完之后,郭家明整张脸都沉了下去,“绑架、人身威胁、还有疑似谋杀的行径,每一条都足以称得上是重罪!”   “对,对,对!”   马峰点头如捣蒜,“不怕您笑话,当时我都认为在劫难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又把我放了,现在我还心有余悸,感觉就像是捡回了一条小命。香港实在是太可怕了!”   “香港不可怕,这只不过是特例,我们警方在打击犯罪上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郭家明立刻纠正对方的说法,同时眯起眼睛盯着对方说道,“现在,我来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是!”   被他的目光一扫,马峰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心底不由地冒出一股寒气。他硬着头皮回答道,“只要是有利于破案的,我绝对会事无巨细,都如实相告。”   “你说事情的起因是在酒店里的小冲突?”   郭家明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吗?例如说事后,你曾经有过报复的念头,或者将这些事付诸于行动了?”   不亏是警界高官,他一句话就直指要害。   “这个……”   在对方目光的逼视下,马峰显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躲避开对方的目光,小声地回答道,“我心中的确有这么想过。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香港是法治的地方,如果私底下报复的话,那我岂不是也犯罪了?不,不,不,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么做过。”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表现出明显的心虚:目光闪烁、声如蚊呐、底气不足。作为专业人士的郭家明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就明白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是这样啊……”   位高权重的处长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又问道,“你知道对方的姓名吗?”   “知道,知道!”   马峰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失常,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郭家明的话又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当即脱口而出道,“将我丢下大海的那个人叫陆虎,另外主使他的人叫钟石。对,就是这两个人谋划的。”   “钟石?陆虎?”   郭家明沉吟了片刻,突然间脸色大变,“你说的不会是他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描述着钟石的身高长相。   “就是他!”   一想起钟石那张满不在乎的脸,马峰就恨得牙根痒痒,“就是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甚至不惜违法犯罪,实在是无法无天。你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这件事……”   郭家明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后,说道,“抱歉,我们没办法解决。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   马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郭Sir,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说你们无法解决?”   “对,不止是我,就连一哥也没法解决你的问题!”   郭家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放软了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那个人起了冲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能找上特首,这件事都不可能得到解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件事应该是发生在公海上吧?”   眼见着对方点头,郭家明又接着说道,“你也应该知道,香港警察的执法权可不包括公海。就算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这件事曝光之后我们也对此无能为力。我想在他行动之前,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另外,据我所知,那个人是非常好说话的。如果你跟他发生了冲突,甚至让他动了杀心,我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一定是你的问题!”   郭家明难得地说了一大通话,抬腕看了看手表后,又说道,“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就这么被赶出办公室的马峰呆立了半晌,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口中所说的“一哥”,就是统领整个香港警界的警务处长,甚至对方还明确地搬出了“特首”这尊大佛,表示连他们两位都解决不了。   一想到这里,马峰忍不住地浑身颤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了一个天大的人物。   这个认识直到他那位如日中天的岳父在半年后突然从炙手可热的岗位上被调离时达到了顶峰,只是那个时候他后悔不已已经晚了。   失魂落魄的马峰走出警务大楼,心中充满了沮丧和绝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喂,是我!”   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晚上来兰桂坊喝酒啊,好多美女!”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不过很快听到他语气当中的异常,立刻问道,“怎么,马公子,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吗?”   “没有!”   马峰沮丧地回答道,“那个郭处长说了,他解决不了这个事情。”   “什么?他解决不了?这怎么可能!”   那个声音顿时提高了嗓门,不敢置信地说道,“我说马公子,你到底得罪谁了啊?怎么连郭处长都解决不了?”   “一个叫钟石的家伙!”   马峰犹自不甘地说道,“我说特么的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连警务处长都搞不定他?”   “是他?”   那个声音立刻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才苦笑一声,说道,“你怎么惹上这位主了啊?要是早知道你惹上他,我才不会卷入这趟浑水呢!”   “怎么,这人很了不起吗?”   马峰奇怪地问道。这两天他已经听到不少人对他说类似的话,但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他终于认识到,对方很有可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知道我们私底下都称呼这家伙叫什么吗?”   那个声音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香港之王!对,你没有听错,就是香港之王!你要知道在98年金融危机最激烈的时候,就是这家伙狙击了国际炒家,你就知道整个港府和香港的富豪们欠下了多大的一个人情了!”   “什么?香港之王?”   心神剧震的马峰一个不注意,手机就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只剩下话筒里的声音继续在叙说道,“据说这个家伙富可敌国。不止如此,他还和港府的高层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了,他还黑白道通吃,据说整个香港的黑帮都和他旗下的安保公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326章 滚出香港   “那小子今天从关口离开香港了!”   两天后,钟石的办公室内,陆虎恭恭敬敬地汇报道,“两天前,他曾经出入过警务大楼,想必是打算通过警方来找麻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警方那边并没有什么反应,想必整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小子眼看着黑的不行,白的不行,想必也知道至少在香港这块一亩三分地上,他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陆虎说到这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我的人只不过是稍微现身,他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夜从关口逃了回去。”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钟石淡淡地说道,“昨天警务处长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稍微教训一下这小子就好,不要搞出什么事来,免得他难做,毕竟对方也是有一定背景的人。”   “原来是这样!”   陆虎若有所思地想道,“这小子倒还真是死心不改,当初就应该在海上将他淹死,一了百了,省得后面又搞出这么多的事来。”   “你的杀性太大了!”   无语地看着陆虎,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单纯的暴力绝对不会解决问题,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电话,对陆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随即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好,请帮我接一下秦秘书!”   “钟先生,是你?”   没多久,话筒里就传来一道略显意外的声音,确认身份之后这个声音立刻变得热情洋溢起来,“真是没有想到能接到钟先生的电话,这真是我的荣幸。”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花花轿子人抬人,钟石自然也不例外,同样客气地说道,“听说最近秦秘书要外放了,打算去哪一个省啊?”   “现在还没有确定!”   对于钟石提出的问题,对方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过有很大可能在中原省,到时候还请钟先生多多到中原省来投资。”   “这是自然的!”   钟石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中原省是个好地方啊,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交通便利。我想不管是华德地产,还是我的孵化基金,将来都要加强对中原省的关注。”   双方在谈笑之间,就完成了一笔重要的交易。   “谢谢,谢谢!”   那位姓秦的秘书连声感谢,随即才像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钟先生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对!”   钟石朗声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在香港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接下来的时间,他将马峰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连将他绑上船恐吓了一番的细节都没有遗漏。   “这个事有点麻烦!”   静静地听完之后,秦姓秘书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道,“他的岳父是上一届留下的老人,经常仗着资历老不听话。为了照顾对方后面的人的面子,我们一直在隐忍这种行为。不过你既然说了,我想至少可以从他的女婿身上下手。”   “即便不将他拉下马,至少也能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挪开!”   秦姓秘书最后又说道,“做到这个程度,不知道钟先生意下如何?”   “那真是太感谢了!”   钟石连忙说道,“这件事就劳烦你们了。记得替我向首长带一声好,我知道他日理万机,所以不敢轻易地打搅他。”   “我一定带到。首长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说你是少见的爱国商人,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我们的国家很快就能富强起来。”   秦秘书又恭维道,“那先就这样了,钟先生,我们时常保持联系。”   “这……这……”   一直在旁听着的陆虎目瞪口呆,直到电话挂断之后还回不过神来,望着钟石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是很嚣张吗?”   钟石轻笑道,“不过他的这种嚣张是狐假虎威,真正有能力的人向来都是行事低调的。现在我彻底斩断他的根基,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太可怕了!”   半晌陆虎才长叹一声,由衷地说道,“和你们玩的这些比起来,我们所干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小朋友的过家家,实在是太幼稚了。”   “嘿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钟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淡淡地说道,“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春申君的教训告诉我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春申君是谁,陆虎或许不知道,但是很清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当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了,收拾好精神,给我准备去接待一个人。”   眼见着陆虎已经想明白,钟石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抬腕看了看手表后,冲着陆虎摆了摆手,看似随意地指派道,“埃里安·普林斯的飞机应该快降落了,你赶紧带人去迎接一下,直接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要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   埃里安·普林斯是现任黑水公司的董事长,因为陷入到被美国国会调查的麻烦当中,所以钟石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钟石帮他们摆平来自华盛顿的麻烦,他们要替钟石找一些东西。   现在埃里安·普林斯亲自前来香港拜访,想必是当初的那件事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了。   “钟先生,你好,好久不见了!”   一个小时后,带着两名墨镜保镖的埃里安·普林斯出现在天域基金,一上前就给钟石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情洋溢地说道,“你就是我的兄弟,不,你是我的救世主。”   因为钟石的关系,黑水公司最终在被调查当中安然脱身,只付出了4200万美元的罚款后就终结了整件事。原本一桩极有可能让黑水公司面临灭顶之灾的调查,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揭了过去。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埃里安·普林斯对钟石充满了感激。   钟石同样的笑容可掬,心里却颇对埃里安的热情不以为然,要知道在之前的拜访当中,埃里安·普林斯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几乎能和已经遁走的马峰媲美了。对方现在如此放低姿势,无疑是看中了自己在华盛顿有强硬关系的缘故。   这人追根究底,还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东西带来了?”   寒暄一番之后,钟石低声问道,“我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之前可没有想过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看来黑水公司的效率也不怎么样嘛!”   “呃……”   埃里安·普林斯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先生,你也应该清楚交给我们的是什么任务,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我可以保证,这世界上恐怕只有我们一家公司敢接下你们的任务,不会再有第二家。上帝啊,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我们折进去多少人吗?”   他伸出一个手掌,冲着钟石比划了一下,说道,“三个重度残疾,一个轻度残疾,还有一个直接死了。”   “这么严重?”   钟石脸色一变,朝着埃里安·普林斯做了一个手势,“这里人多口杂,移步到我办公室里再谈。”   埃里安·普林斯收起笑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发现了?”   双方进入办公室关好门之后,钟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他们家族的人,还是他们政府的人?”   “是他们家族的保卫,不是政府的人。”   埃里安·普林斯轻抿了一口咖啡,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是政府的人,恐怕我们公司现在已经不得安宁了。虽然是他们家族的保卫,但是在安保方面的实力也是顶级的。如果不是我派出最好的团队,恐怕这一次也不会得到这么多的东西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资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保镖的手上接过文件,递送给钟石。   “这些是全部?”   钟石接过文件,粗略地翻了两眼,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接着问道,“这里面的东西,达到我想要的程度了吗?”   “足够了!”   埃里安·普林斯拍着胸脯保证道,“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这二十年的时间内,这个家族所做的事情我们都详细地查到了。里面有一些核心数据,是我手下的人硬闯入他们家族的山庄里获得的。”   “除了在他们国内,还有在日内瓦、伦敦、维京群岛甚至是南美洲的账户数据。”   他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的东西已经弄不到了。经过我们这一次的闯入,想必他们加强了警惕。对了,你手头上的只是一部分!”   向着身后打了一个响指,两名保镖将手头上的保险箱齐刷刷地堆到了一起,足足有半米高,“这才是全部的东西。不仅有纸质的文件复印件和照片,还有各种光盘和录音,全部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   钟石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对,就是这么多!”   埃里安·普林斯得意地说道,“作为一个经营数十年的政治家族,这个家族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我们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理清楚这个家族的种种头绪,而后进行了针对性的跟踪调查,最后甚至还不惜进入他们内部,才拿到了一些关键文件的复印本。”   “辛苦了!”   对于他们是怎么做这件事的,钟石可没有兴趣听下去,他摸出支票本,就打算付钱给对方,“你开个价格吧!”   “哎,我们之前说好了的,这笔生意我们可是免费接的,即便有几个人出事了,这方面的开支我们黑水公司还是支付得起的。”   埃里安·普林斯打了个哈哈,果断地拒绝了钟石的提议,“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你是我们的救世主,这些事情是作为你帮助我们的回报。”   “是吗?”   钟石收起支票本,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除了送这份文件之外,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情吧?我想区区的一点资料,还不值得你亲自到香港一趟吧?”   “嘿嘿,钟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   埃里安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国会调查了我们在伊拉克的特殊执法执照。你知道,如果没有伊拉克,我们要损失一大笔的收入。既然钟先生在国会山有关系,那能不能……”   “不行!”   不等他说完,钟石就断然地拒绝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已经完成了交易,大家互不相欠了。你不要指望我再为你们动用关系了。”   “不过现在,我还有一笔生意要委托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与否了?”   就在埃里安·普林斯倍感沮丧的时候,钟石突然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让他相当意外。 第327章 谋划暴乱   “你想要我们干什么?”   埃里安·普林斯立刻警觉起来。尽管黑水公司在世界各地做着“杀人放火”的勾当,但他自忖和钟石所干的勾当比起来,还是有一种自叹弗如的感觉。   严格说来,黑水公司所干的事要不是美国政府容许,要不就是在战乱的不法地带,总之还是有一个界限的。但对于钟石来说,他干的事情要不是挑战一个体系,要不就是挑战一个国家,凶险程度就连埃里安·普林斯都感到心惊肉跳。   所以当钟石提出要求的时候,埃里安·普林斯的内心就是一紧,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问道。   “就是制造一场小型的动乱,波及的范围也不会很大。”   钟石轻描淡写地说道,“组织一支武装力量,搞搞破坏,就这么简单。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就直接销声匿迹。”   “就这么简单?”   听到钟石这样说,埃里安·普林斯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对黑水公司来说并不难,事实上他们经常会搞类似的行动,提供武器给某些国家的叛乱分子,然后受雇于政府来镇压这些叛乱,这样他们就可以两头收钱。至少在这方面,他们是绝对的专家。   “地点呢?”   不过当他想到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脸皮又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在欧洲搞一次小规模的骚乱吧?”   如果是在常年战乱地带,例如说非洲、中东等地区搞骚乱的话,这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这些地方很多都是不法地带。但如果在秩序井然的欧洲,想要搞这么一出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埃里安·普林斯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钟石所说的地方是北美洲又或者是欧洲的话,那么不管对方开出多高的价格,他都会坚决地拒绝。   “葡萄牙怎么样?”   钟石笑了笑,随意地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埃里安·普林斯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很显然他不认为自己的黑水公司能够在这个国家搞出一场骚乱来。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   看着埃里安·普林斯难看的表情,钟石撇了撇嘴,略显无趣地说道,“不是在欧洲,而是在非洲。具体来说,在南非的北部,这个地方应该比较合适了吧?”   “合适,非常合适。”   听到是在非洲,埃里安·普林斯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保证没有问题。不过钟先生,你得要告诉我,事情要闹到什么地步,预计死亡的人数是多少,这样我们也好报价啊!”   钟石很无语,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这才无奈地说道:“我只需要一场骚乱,而不是一场屠杀。骚乱的时间只需要持续一个星期就好,另外最好不要死人。”   “Bingo!”   普林斯打了个响指,心满意足地回答道,“感谢你的慈悲,让非洲大地的黑人兄弟免于一死。什么时候准备发动,具体目标又是什么?”   他对黑水公司武装力量控制场面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   “具体还不清楚,要看形势变化。”   钟石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不过我估计会很快,应该在明年内就会发动。目标是一些金矿,怎么样,有信心吗?”   “金矿?”   听到这里,埃里安·普林斯的脸色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脱口而出道,“先生,你不会是打算让我们的人去抢劫金矿吧?”   不等钟石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或许你不明白,黄金从地里挖出来,不过是一些含有黄金的石头,之后还要经过化学提炼加工纯度后,才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黄金。如果你真的打算掠夺一部分金矿的话,那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了,因为绝对是得不偿失。”   “另外,如果你真的想发笔横财的话,我建议你去塞拉利昂,那里的钻石比较多。虽然说裸钻也不值钱,但如果能够顺利运输出去的话,那将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而且风险远比掠夺金矿要低得多。”   黑水公司的一个主要盈收地区就是非洲。丰饶富庶的非洲大陆,不仅有各种野生动物,也有钻石、黄金等天然矿场。而因为历史原因,非洲大陆当中的某些国家,到现在还战火连连。这种地缘形势造就了非洲大陆成为冒险家的天堂,各种佣兵组织都积极地插手到非洲大陆的政治角力当中。   作为世界第一的佣兵公司,黑水公司在非洲各地都有相应的办事处,他们的接头人和佣兵活跃在非洲大陆的各个角落。作为公司董事长的埃里安·普林斯,自然也高度重视非洲大陆,所以当钟石说到非洲的时候,他如数家珍般地就将非洲最暴利的几个行业指了出来。   “你觉得我看得上这点钱吗?”   钟石很无语地反问一句,顿时埃里安·普林斯就不说话了。   的确,以钟石的身家,根本看不上这些勾当。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值钱,只不过在钟石面前,那就是涓涓细流和汪洋大海的区别。而且这两种行为的名声都不太好,钟石自然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冒险。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意识到钟石不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目标,埃里安·普林斯不禁有些疑惑,“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那里应该是南非私营武装公司的势力范围,我们不好介入。”   “怎么,你们佣兵公司也有地域规定或者限制吗?”   听到埃里安·普林斯的话,钟石不禁有些奇怪。在他看来,佣兵本来过得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自然是谁出的钱多就站在哪边,现在听普林斯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事情不是这样的!”   埃里安·普林斯苦笑着解释道,“在佣兵世界里,一共有四大总部。我们黑水公司在北美,是其中的一个总部。另外三个则在里约热内卢、约翰内斯堡和巴黎。这四个地方代表了佣兵势力的分布。”   “但这并不代表势力范围,而是代表了佣兵的来源。例如说巴黎,那里的佣兵主要来自英国和法国的退役士兵,而我们的人员则主要来自美国和加拿大。虽然大家可以全世界范围地接任务,但在某些地区,大家都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尽量不在对方的大本营附近开展业务。”   “所以我的这单生意应该交给南非私营武装力量公司?”   钟石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我说的地方就在约翰内斯堡附近,难道说你们的人不能够进入那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桩任务交给别人?”   “当然不是这样!”   埃里安·普林斯摇着头说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难解决,只要我们两家联起手来,做一出戏不就行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南非私营武装力量公司一定会要求以他们为首,因为那里是他们的大本营,我们在那里的一举一动对他们来说都是敏感的。不过如果只是配合表演的话,我们这边也没有问题。”   “原来只需要这样。”   钟石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普林斯先生,我突然对你们佣兵的东西感兴趣了,能不能多给我说一点你们的事情。”   “什么事情?”   埃里安·普林斯微微地摇了摇头,“无非是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例如说保护要人、帮助政府镇压叛乱、贩卖一些武器罢了。”   眼见着对方不肯多说,钟石也不勉强,主动岔开了话题。 第328章 葡萄牙债务危机(一)   尽管钟石明确地表示了不参与针对葡萄牙的投机行为,但这并不代表着已经利欲熏心的保尔森们不参与,很快他们就对葡萄牙政府采取了行动。   12月底,接近新年的时候,惠誉下调了葡萄牙政府的主权信用等级,吹响了市场围攻葡萄牙的集结号。   1月份,为了回应市场对葡萄牙的质疑,葡萄牙政府公开发行了一笔新债,目的是为了向市场展示葡萄牙政府有信心挽救当前经济的能力。这笔总数在20亿欧元的债务吸引了世界各地超过50家银行的认购,最终拍卖的结果是利率定在了4%。   这个消息立刻稳定了市场,葡萄牙的十年期国债利率也从6%回落到4%左右,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尽管市场对葡萄牙政府充满质疑,但葡萄牙政府用一记响亮的耳光回击了所有的流言,至少到此时为止,他们仍然在国际市场上有充足的信用度。   一直冷眼观察着欧洲局势的钟石却很清楚,这最多算是葡萄牙政府的回光返照,因为接下来保尔森等人还会继续放出大招来。   果不其然,随后二月份古德曼公司就爆出一份葡萄牙国内经济形势的分析报告,在报告当中,他们言之凿凿地表示,葡萄牙政府的国债规模已经占据到整个葡萄牙GDP的92.4%,相比起上一次披露来,已经整整上涨了10个百分点。   斯坦利公司也在同一时间发表了类似的报告,其中的警告意味更浓。他们直接表示,因为经济增长乏力、外资大量逃离、失业率居高不下、公共福利连年增长等原因,使得葡萄牙政府的债务规模很快就超过100%。   在文章的最后,斯坦利公司的分析员毫不掩饰地指出,在经历了希腊、爱尔兰等国家的债务危机之后,葡萄牙无疑成了第三个让全世界瞩目的市场。尽管他们之前成功地发行了新的债券,但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他们不能够迅速而有效地扭转国内经济形势,那么他们就是第二个希腊,第二个爱尔兰。或许在下周,或许就在明天。   两篇分析报告一抛出,立刻引起了市场的轩然大波。   葡萄牙政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危机立刻又浮出了水面,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几乎在半个月之内,又从4%上升到了7%,重新处在一个居高不下的水平。   随之而来的是,标准普尔公司在本月的23日宣布了对希腊以外的其他18个欧元区国家的信用评估报告。在这份报告当中,除了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的主权等级被调低为“负面”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葡萄牙的主权信用等级,直接被调低了两个级别。   面对这种情况,欧盟和葡萄牙的领导人开始频繁地站出来对市场喊话,希望能够挽回一点市场的信心。但是很可惜的是,有了希腊和爱尔兰的前车之鉴,市场对此根本就无动于衷。   紧接着在3月1日这一天,葡萄牙爆发了总共超过200万人的罢工示威,原因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现任政府还有意通过加税减薪等措施来减少财政赤字和增加税收,尽管到此时并没有真正的决议文件出现,但劳工协会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在没有得到官方确认的情况下就开始了全国性的大罢工。   从里斯本到波尔图,再到科英布拉,愤怒的群众走上街头,高喊反对的口号,警告政府不要想通过增加税收的方式来为财政赤字买单。三大城市的公共设施一时陷入到瘫痪当中,机场、医院、学校等纷纷停摆。   罢工持续了两天的时间,在罢工的最后,工会领导人警告说:“如果政府想要让普通的工人为财政赤字买单,不排除继续罢工的可能性,直到他们答应(工会组织的)要求为止。”   “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   默默地关掉电视,钟石摸出雪茄,熟练地点燃上,深吸一口后,让香味在口腔里慢慢扩散,随即又缓缓地吐出,享受着味蕾上的刺激。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江山问道,“到目前为止,可以看得出来葡萄牙的形势越来越危急了。从他们的操盘手法上,你能看到什么?”   “国际舆论和内部压力相互作用,逼迫着葡萄牙政府不得不走上最终申请救援的道路。”   江山长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用的招数依然是你的那一套,我没看出来有什么新意。但不得不说,这一套非常管用,我想用不了多久葡萄牙政府就会陷入到外忧内困的局面当中。”   “其他的呢?”   钟石一愣,随即立刻问道,“没有想到其他的吗?”   “其他的?”   江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难道说还有其他的吗?”   “这其实是一场权力斗争!”   看到江山茫然的表情,钟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解释道,“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葡萄牙曾经向IMF提出过贷款。你也很清楚,IMF的贷款有很多苛刻的条件,基本上等同于放弃了国家的财政大权。正是因为有这种惨痛的经历,使得现任的政府对接受外来的指手画脚充满了警惕。不止是政府精英阶层,就连葡萄牙的普通民众也对此充满了反感。”   “为了迎合民意,现任的政府已经数次强调不会寻求外界的援助。这和爱尔兰政府有着同样的顾虑,因为一旦接受了外界援助,他们执政党的地位必然会不保,严苛的条件必然会触动广大民众的利益,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好像现在,爱尔兰现任政府的民调已经大大落后于他们的政敌,想必在五月份大选落败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而这一次的示威事情,看上去是偶然事件,但背后未必没有葡萄牙反对党的影子。我想最大的可能是,总理在内部会议上吹风,可能将实施新一轮的财政紧缩政策。但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正式落到书面上。但就算是这样一个想法,也被人无情地透露给了普通民众,从而导致了这一次全国性的罢工示威行动。”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江山若有所思,“葡萄牙的政局混乱程度丝毫不亚于爱尔兰政府。各种势力在其中角力,保尔森他们应该借用了其中的某股势力,双方里应外合?”   “我想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又问道,“除了在政治上联手之外,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还有?”   江山顿时感到一阵头疼,尽管他在钟石的身边已经学了很久,但时常还能感受到他和钟石之间的差距。当下绞尽脑汁地又思索了半晌,这才试探性地回答道,“还有局部的传导效应?”   “不错!”   钟石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基本上可以从葡萄牙国债的持有人身份看出来。事实上在伊比利亚半岛,葡萄牙的经济实力比西班牙差太多,因此注定了他们的某些债券买主是来自西班牙。”   “根据我的判断,西班牙的银行至少持有超过1000亿欧元以上的无风险敞口。如果说葡萄牙政府最终不选择申请救援的话,这场危机将瞬间蔓延到西班牙的银行业,随即影响到整个西班牙。而作为欧元区的第四大经济体,一旦出现问题的话,那几乎可以预示着相邻的法国和意大利也将卷入其中,因为双方在经济上的牵扯实在是太紧密了。”   “如果危机真的发展到这种阶段,那几乎可以判定欧元区死刑了。所以无论如何,欧元区都会保证葡萄牙会接受来自欧盟和IMF的救援,即便他们政府如何不愿意。”   “这样你看清没有,不止是来自美国的资本介入,还有欧盟几大强国的意志。对于葡萄牙现任政府来说,公开的表态和意愿都说明他们是不愿意接受援助的。但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一方面要通过自身的努力来缓解目前的危机,另一方面又要提防来自国内和国外势力的干扰,难度和压力远比当时的爱尔兰政府要大。”   “如果我没有预测错误的话,这届的葡萄牙政府将在这种里外夹击的状态下很快下台,尽管这不是他们所愿,但他们只有这么一种途径,既能保住面子,又能让葡萄牙避免违约的情况。”   钟石最后笃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总理会主动选择辞职?”   江山心中一惊,连声问道,“他们一方面对葡萄牙民众保证不会接受外界的援助,另外一方面又不能够自我解决问题,最终的方式就是以一个无可奈何的方式选择下台吗?”   “你说得不错,但这只是表象!”   钟石掐灭手中的雪茄,冷静地分析道,“但事实上是现任的葡萄牙政府在现实的压力面前,不得不选择屈服。但又为了告诉世界,他们并不是因为这种压力而屈服,最终必然会找一个台阶下。对,事情就是这样发展!”   江山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   二十天后,葡萄牙的事态发展正如钟石预料的那样,一步步地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20日,现任葡萄牙政府提出了一份被称为30年来最苛刻的财政预算计划,以应付目前市场对葡萄牙的质疑。   在这份财政预算计划当中,月薪超过1500欧元的公务员将减少薪水5%,冻结全社会的养老金两年至2013年,提高销售增值税两个百分点,消减国营医疗体系运营和管理成本等措施陆续被抛出,囊括了卫生部门、国有企业、就业、社会福利和资本支出等诸多领域。   根据葡萄牙政府的公开信息,这份计划是为了让财政赤字从2010年的7.3%削减到今年的4.6%,并在2013年达到欧盟所要求的3%的红线。   这份财政预算一出来,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动了如此多部门的奶酪,尤其是冻结养老基金的措施,更是触动了所有葡萄牙人的神经。   但是执政党对此的反应却是更加强硬,大有将所有人都视作敌人的味道。   其中葡萄牙财政部长桑托斯在国会辩论当中警告道,若国会否决紧缩方案,将造成葡萄牙主权信用评级风险陡升,加剧该国融资成本,最终葡萄牙在四月份和五月份到期的债券就有可能违约,从此彻底失信于国际市场。   葡萄牙的总理苏格拉底更是公开表态道,“如果反对党不批准新的财政紧缩政策,他将立即选择辞职。” 第329章 葡萄牙债务危机(二)   尽管以辞职为要挟,但是这份财政削减方案实在是太过严苛,势必会得罪大部分的阶层,所以在最终国会投票表决的过程当中,在野党的议员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份提案。   原本在国会当中,执政党的席位就没有占据到大多数,可以说这是一个跛脚的政府。现在又严重地授人以柄,自然在野党毫不客气地在总理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辞去一个总理简单,因为很容易就能找到下一个替代品。而如果得罪了民众失去选票的话,那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在野党在利害关系上分得非常清楚。   结果显而易见,苏拉格底在提案被否决的第二天就向葡萄牙总统提出了辞呈,正式宣布辞职。   他也算言而有信。   按照葡萄牙的法律,如果出现政府首长辞职的情况,可以在而后的55天内举行大选,重新组建政府。而在这个过渡期间,仍然由前任政府的官员担任相关职务,以保证在这段时间内国家的稳定和政务的顺利进行。   苏格拉底内阁的垮台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首先对此作出反应的是惠誉公司,在第二天就下调了葡萄牙主权信用至A-,展望为负面。紧接着标准普尔公司在29日也跟进,将葡萄牙主权信用等级调低至BBB-,这是标普连续两周对葡萄牙的债务情况作出调整。   同时,关于未来葡萄牙新政府是否能够继续严格支持和执行此前葡萄牙议会通过的三份紧缩方案,也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新政府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这种情况下,葡萄牙的国债表现就可想而知了。五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一路飙升,逼近9%的水平。而十年期国债方面,则直指10%,远远超过了市场其他国债的表现。   在CDS方面,葡萄牙的主权CDS更是飙升到600点,即如果想要投资1000万欧元的头寸,需要花费60万欧元的价格买入相关的信用掉期,同时每年还要上交一定的保险费用。   一句话,因为政局的不稳定,葡萄牙的外部环境急速地恶化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各路人马纷纷跳了出来,包括经济学家、政客、企业家、工会代表、普通民众,各自对目前的经济形势发表一番似是而非的点评,然后讨论葡萄牙接受欧盟援助的可能性。   在全民抉择的时候,一个政党的表现尤为引人注目,即先前执政的社会党。他们原先的领袖,前总理现过渡政府总理苏格拉底,一反常态地表示,葡萄牙需要欧盟的援助。   同时社会党的竞争对手社民党和社民中心党也表示,寻求外部援助成为目前葡萄牙的唯一出路。与此同时,他们对前任政府大加鞭挞,认为对方要为今天的局面负全面的责任。   毫不示弱的是,社会党也对社民党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攻击,试图将这个黑锅甩到对方的身上,双方为了下一次的大选发生了大规模的论战。   但即便局面再混乱,三大政党至少还有一个共通点,即现在的葡萄牙只有通过外部救援才能够走出难关,很快三方的看守议员在这一点上就达成了共识。   4月7日,葡萄牙正式向欧盟提出救援的申请,继希腊和爱尔兰之后,成为第三个欧元区因为债务重负而不得不寻求外援的国家。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后,终于在大选之前,过渡的看守政府和欧盟以及IMF达成了救援方案。   在这份援助方案当中,欧盟和IMF将在未来三年内,总共援助葡萄牙780亿欧元的贷款。让人感到讽刺的是,在这份方案当中,欧盟和IMF提出的条件包括了增税、冻结养老金和工资增长、减少失业救济金并缩短发放时间等要求,这几乎和当初社会党提出的财政缩减计划一致。   但更为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包括社民党在内的葡萄牙三大政党纷纷表示,自己一旦上台,将严格遵守援助条款。   而在当初苏格拉底政府提出的财政削减方案当中,社民党是最主要的反对力量。   至此,葡萄牙的债务危机正式宣布告一段落。   接近半年的时间内,包括对冲基金、评级机构、国际投行、执政党、在野党、欧盟和IMF等各种力量的掺和之下,葡萄牙政府最终不得不以提前换届的代价接受了外界的援助。   “终于接受援助了!”   在飞往多伦多的飞机上,钟石收到了葡萄牙过渡政府低头的消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忙活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必然要低头,真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葡萄牙政府一开始就选择接受外部援助,那么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但事实绝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害怕权力被干涉影响他们不得不选择强硬地应对,但最终还是被市场击败。但这一来一往,就过去了接近半年的时间。   而这接近半年的时间成本,将由普通的葡萄牙民众来承担。   “钟生,你对形势的预测实在是太厉害了!”   同行的江山,则半点这方面的觉悟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恭维钟石道,“事情正是按照你之前预想的那样发展,简直是一步都没有出错。上帝啊,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我们参与到葡萄牙的投机活动,说不定又有几十亿欧元的收益入账了。”   “只不过是区区的几十亿欧元,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有看到长远的危害!”   钟石很无语,放下手中的文件,郑重其事地对江山说道,“你想一想,我们在希腊上做过一次,在爱尔兰上又重施了一次,现在是葡萄牙,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三次而已!”   江山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钟石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他小心地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每一次我们做得都很成功,不是吗?只要这个策略还能够继续下去,我们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啊。”   “你还是太年轻了!”   钟石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说道,“在我们华夏有一句谚语,叫做可一可二不可三。意思就是过分的事情,可以做一次,可以做两次,但不可以有第三次,因为量变引起质变。”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个团队还没有出现危机。但相同的手法已经用了三次,对象都是欧元区的国家。我想在第二次的时候,就引起了欧盟方面的警觉。尤其在去年的五月份,整个欧洲因此动荡起来,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推出欧盟救援机制,恐怕场面就难以收拾了。”   “所以你故意退出葡萄牙的做空,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后退的余地?”   江山这才恍然大悟,有点弄明白钟石为什么要退出做空葡萄牙的活动当中,“但是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吗?”   钟石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要知道相关的警示已经不止一个或者两个了。调查古德曼公司、针对评级机构甚至是在伦敦对他们的分部展开调查,这都是欧盟给美国方面施加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不知道进退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那……”   江山一时间语塞,但他依然不甘心,又说道,“但到目前为止,债务危机还有向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家蔓延的趋势。至少一时半会美国政府还离不开我们,不是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相当于多了一个保护伞,是不是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你能确定危机会蔓延到西班牙或者意大利吗?”   钟石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江山说不出话来,“至少我个人不敢确定,危机会蔓延到西班牙或者意大利。我想现在市场上会有两种看法,第一即债务危机就此为止;第二就是还会继续蔓延下去,甚至会波及到西班牙或者意大利这样的大型经济体上。但在事态未明朗之前,一切都很难说,美国政府的庇护也不是那么的肯定。”   “怎么?”   江山倏然一惊,飞快地问道,“难道说你认为美国政府有卸磨杀驴的念头,又或者是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对于美国政府的态度,钟石和江山一直都有清醒的认识,即大家是在相互利用。美国政府给天域基金提供合法的保护,驱使着天域基金等机构去欧洲到处放火。   这是非常危险的合作,但钟石也不是易与之辈,他自信能够在这种合作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受着对方的驱使。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兔死狗烹的意识,事实上他对此非常清楚。   “暂时没有!”   钟石淡淡地说道,“至少到目前,我没有看出这场危机结束的征兆,这也意味着我还没有失去作用,所以在短期内我是不会被美国政府放弃的。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我们牵扯得越深,就意味着我们面临来自欧洲方面的报复就越大,这是显而易见的。”   “只有加强了美国方面的合作,才能够让我们在未来的反扑当中有足够的资本生存下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江山默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天域基金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状态,风头几乎一时无二。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钟石的危机意识依然如此强烈,这让他感到由衷地钦佩。   “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彻底退出,还是继续充当美国政府的马前卒?”   “嘿嘿……”   钟石一摸下巴,笑着说道,“都说富贵险中求,我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为什么不继续?至少到目前为止,天域基金都没有进入欧盟的监控名单当中。而且最多我大可撤到美国市场,这样一来即便他们那边想要有所动作,恐怕都不可能。”   “不过当务之急,是我要加强在美国政府心目当中的筹码,使得他们不能再把我们当做夜壶一样,想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不想用的时候就抛到一边去。”   “除非我们成为古德曼、斯坦利那样的公司,否则我们作为一个海外对冲基金,是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的。”   江山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钟生,你确定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谁知道呢!”   钟石闷哼一声,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第330章 威逼利诱(一)   多伦多,加拿大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北美洲第四大城市,人口总数仅次于墨西哥城、纽约和洛杉矶。   作为加拿大的经济中心,多伦多在金融、商业服务、电信、航空、电影等产业上都处于领先地位。同时,多伦多证券交易所也是全球第七大交易所,在这里聚集了大部分加拿大的上市公司。   不仅如此,多伦多还是一个高度多元化的大都市。据统计,49%的居民来自世界各地,汇集了超过100个民族的移民,使用超过140种语言。更让人啧啧称道的是,尽管这里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种,但治安环境却非常好,犯罪率极低,再加上怡人的自然环境,使得这里成为全世界最宜居的大都市之一。   飞机缓缓地降落在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当钟石和江山两人走出机场,发现保尔森早就守候在了出口处,正满脸堆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约翰,你的气色不错!”   钟石笑着和保尔森打招呼道,“想必在葡萄牙身上赚了不少的利润吧?”   “嘿嘿……的确如此。”   保尔森显得很高兴,边引导钟石向外走去,边解释道,“的确,我的基金在葡萄牙国债上赚取了超过20亿美元的利润,再加上后续的收益,预计应该可以超过30亿美元。半年不到,我们的收益率就突破了10%,这真是一件非常让人兴奋的事情。”   “对了,因为很多委托人的强烈要求,我决定在六月份发行一支新基金,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做全天候策略基金,初始募集金额暂定为100亿美元。怎么样,钟先生,你是不是考虑考虑,投一笔钱进去?”   投资的第一要诀就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即要分散风险。这一点对任何投资人都是如此,即便是对冲基金经理也不例外。就好像是钟石,虽然天域基金是他的旗舰,但也不意味着他的所有财富都在其中,某些对冲基金也是他的投资目标,其中保尔森基金里的份额更是收益颇丰。   对于保尔森来说,钟石无疑是他的最大伯乐。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钟石的功劳。对方不仅出钱,而且还在很多问题上点拨他,这才有了今天“赚钱之神”的地位。   自信满满的保尔森,决心开启新基金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石。   “全天候策略?”   钟石一愣,停下脚步,面色怪异地看着保尔森道,“你起这样一个名字,是想告诉投资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个基金都会有突出的表现吗?”   “对!”   保尔森豪情万丈地说道,“全天候,就是不管是在晴天还是阴天,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我这个基金都要一往无前,全力地为客户创造利润。”   “……”   钟石默默地看了一会保尔森后,收回眼光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再说吧。我们之前说过的那件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对于钟石的回答,保尔森难免有点失望,不过他又一想,认为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谈投资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草率了,当下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已经和他们那边谈好了,明天我们将登门拜访,到时候他会在总部的办公室内接待我们。”   “可是,钟先生,你觉得他们会听我们的吗?”   一想到这里,保尔森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最近因为黄金价格的暴涨,使得他们的营业收入大涨,股票价格也跟着上涨了不少。现在的他们底气很足,在和我沟通的时候甚至很不耐烦,我想他们不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建议!”   “不过是上涨一点罢了,他们就有如此的底气?”   钟石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一次来,给他们带来两个方案,一个是有利于他们的方案,另外一个则不是那么客气。他们最好是和我们乖乖合作,否则雷霆手段一下,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股蓬勃的自信勃然而发,看得保尔森就是一愣,随即心就是一喜,所有的担忧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   钟石和保尔森这一次前来,是要拜访巴里克黄金公司的。   作为全球第一的黄金生厂商,巴里克黄金公司是由彼得·蒙克创立于1983年,短短的三十年之间,它就发展成为拥有27个矿场、年产黄金超过500万盎司的世界第一大黄金生产商。   目前的巴里克黄金公司,得益于去年的黄金价格上涨,使得它的股票价格也跟着上涨,涨幅在去年超过了100%,目前市值超过180亿美元,在贵金属生产商当中是毫无争议的一哥。   巴里克黄金公司的总部位于多伦多,但在全世界各地都开展勘探、开发、生产、销售的工作。在加拿大、美国、秘鲁、智利、马来西亚、澳大利亚国家都有金矿。除了黄金之外,它们还生产白金、铜、银等贵金属。   目前它们的董事长就是它们的创始人,彼得·蒙克先生。   这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须发皆白,满脸沟壑,不过精神尚好。因为不良于行,所以他手中拿着一根文明杖,颤颤巍巍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迎接着钟石和保尔森。   “你们好,两位年轻的先生。”   用他那粗糙的手和钟石握了握之后,彼得·蒙克用沙哑的声音问候道,“看到两位我真是感到非常高兴,年轻真好,我很羡慕你们还有这么好的年华。”   “蒙克先生客气了!”   钟石客气地说道,“老先生能够创下这么大的一家基业,实在是让我感到由衷的佩服。这一次慕名前来,实在是打搅了,还请蒙克先生不要太介意。”   双方就这么恭维了一番后,等到秘书递送茶点退出去之后,彼得·蒙克立刻挺直了腰杆,目光灼灼地看向钟石,说道:“钟石先生,对冲基金界的大佬,旗下资产估计超过500亿美元。保尔森,华尔街这几年冒出来的后起之秀,听说他们还给你起了一个昵称,叫做赚钱之神。两位,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   保尔森嘿嘿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随即说道,“看来蒙克先生已经把我们的身份打探清楚了。”   “贵客上门,当然要先做一点准备工作了!”   已经丝毫不见老态的彼得·蒙克先生,冷冷地看了保尔森一眼,随后立刻试探道,“你们两位都是金融市场的骄子,我对两位在本专业领域的成就同样感到非常钦佩。不过就是不知道,两位这次前来,是敌还是友了。”   “是敌还是友,全部在于你!”   当彼得·蒙克褪下友善的外套后,钟石立刻有一种感觉,这是一只老狐狸。恐怕对方知道自己和保尔森前来拜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提防了他们二人了。   事实上钟石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他和保尔森同时出现的时候,世界上绝大多数公司的所有者都会战战兢兢,原因无他,这两人有足够的财力买下他们的股份。   而且彼得·蒙克在此之前和两人根本就没有过交集,就这么贸然登门拜访,说没有意图鬼才相信呢。   彼得·蒙克也没有想到,钟石竟然会如此强硬地回应对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半晌,这才悠悠地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两人不烦直接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什么?”   眼见着对方有服软的势头,钟石就直接挑破了来意,“这么说吧,我想要你的一个承诺。即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宣布一些可以影响市场的消息。”   “你什么意思?”   听到钟石的话,彼得·蒙克脸色大变,长身而起,厉声问道,“你是想要我发布虚假消息,配合你们在市场的行动,好让你们赚上一笔是吧?”   “嘿嘿,我倒是开了眼界了!”   不等钟石回答,他就冷笑道,“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们巴里克黄金公司可不是那些任人威胁的角色,且不说这件事违法的性质,就单是这种行为,就违背了我们诚信的原则。抱歉,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对方的提议。   不得不说,他从只言片语当中就听出钟石的意思来,不可谓不精明。不过很可惜的是,整件事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而且他也挑选错了对手。   以钟石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这世界已经很难有人敢拒绝他的请求了。   “啪啪啪……”   钟石也站起身来,冲着对方鼓起掌来,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戏谑的笑容,“蒙克先生,不得不说,你非常聪明,只是从一句话里就推测我的来意,这一点我非常佩服。但是你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太自以为是,以为我们会贪图你们那一点的股份吗?”   “不是?”   彼得·蒙克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他稍一思索,就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两位在黄金期货市场囤积了大量的头寸,那就恕我更不能答应了。嘿嘿,两位真是打的好算盘。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知道想要打这个主意的人有多少,最后我们是怎么处理的吗?坦白地告诉你,一个都没有成功。不错,就是一个都没有成功!”   “是吗?”   对于他的第二次拒绝,钟石不怒反笑,淡淡地说道,“蒙克先生今年应该有七十岁了吧,听说今年是你任期的最后一年。只要任期一满,你就要退休颐养天年了?”   “你又想干什么?”   对于钟石突然转换话题,彼得·蒙克显得有些不适应,他一时间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说这番话绝对不怀好意。   “没什么。”   钟石轻描淡写地说道,“从一家小公司,发展到如今世界第一大黄金生产商,矿场遍布了四大洲,每年生产数百万盎司的优质黄金。想必蒙克先生的青春和热情都耗费在了这家公司上。实在是很难想象,如果你退休之后这家公司就转手到其他人手中,你会怎么想?”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钟石不失时机又继续威胁道,“或许这个过程不会太久,甚至是发生在你退休之前!”   “到时候你就不是退休,而是被股东赶下台!”   一直默不作声的保尔森趁机说道,“辛苦了一辈子,到职业生涯的最末端,却被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扫地出门,我想这种滋味会非常非常地难受。蒙克先生,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这种场面的出现,对吗?” 第331章 威逼利诱(二)   “你们是在威胁我?”   彼得·蒙克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冷冷地看着钟石和保尔森,高声说道,“如果你们两人认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那你们大可试试!”   从创立巴里克黄金公司到今天,彼得·蒙克已经整整执掌这家公司30年的时间,从加拿大的一家小公司到如今的世界第一黄金生产巨头,他将青春和热血都灌输在了这里。如果说到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晚节不保的话,那简直就是对他整个生涯的否定,这一点让他犹为难以接受。   所以当钟石和保尔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是怒火中烧,差点就要当场将两人赶出去了。但他转念一想,觉得如果就这样激怒对方的话,说不定对方的话真会实现,那样他一世英名就要完全葬送了,所以这才没有和对方撕破脸。   “是吗?”   钟石不屑地斜睥了对方一眼,掰着手指头数道,“巴里克公司在多伦多、纽约、伦敦、巴黎和瑞士等交易所上市,流通股份超过80%,目前的市值在180亿美元左右,前十大股份总共持股不超过35%。也就是说在中小股东手中,至少有45%的筹码可以吸纳。而我,并不需要吸纳这么多的股份,我只需要成为第一大股东,就完全可以改选董事会了!”   “这个数字,不过是8%,也就是14.4亿美元,就算给出50%的溢价,也不过是20亿美元左右的成本。”   眼看着对方的脸色变了,钟石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蒙克先生,你不会认为我连这点钱都拿不到吧?而且你认为,如果第一股东易主的话,其他人还会继续听你们现在董事会的安排吗?”   “这倒是有趣了,我也想进入董事会玩玩!”   保尔森不失时机地说道,“10亿美元的资金,对我来说也不是压力。只要我和钟先生联起手来,控制起董事会应该不会是件难事。”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以这么多的资金入股巴里克黄金公司,我想应该不是你们的本意吧?”   面色变幻不定了半晌之后,彼得·蒙克突然坐了下来,刚才暴怒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平淡地对两人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我倒是可以看看,你们进入董事会的那一天。”   由于股权分散,所以巴里克黄金公司一直都有被收购的危险。但是为了规避这种风险,他们选择了在加拿大、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上市,利用这种地域上的优势来抵抗被收购的可能性,因为想要整合这么多国家的资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些在绝对的金元挥舞之下,就不是一个问题。例如像天域基金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要搞定这一切可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彼得·蒙克很快想到,钟石等人想要用20亿美元收购巴里克黄金公司的股份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有意收购巴里克黄金公司的话,那么现在早就在世界各地的资本市场上运作了。等真正通知他的时候,恐怕就是他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彼得·蒙克心中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说,我们现在可以坐下来谈谈了?”   对于彼得·蒙克的心理变化,钟石洞若观火,至少对方表现出服软的势头,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加一把火,“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闹得不愉快了,不是吗?”   “我可没有说我答应了什么。”   彼得·蒙克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先说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吧,看看你们的行动是否值20亿美元,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事先声明,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收购巴里克黄金公司的话,请随意,我倒是很乐意早点退休。”   他的一句话,立刻就让钟石和保尔森的脸色变了。   原本钟石和保尔森认定,对方肯定不舍得“晚节不保”,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地退休。但现在看起来,对方在经历了初步的惊慌之后,很快就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甚至直截了当地挑明,根本就不吃对方的这一套。   如此一来,钟石和保尔森先前的威胁就毫无用处了。要知道对方即便是被扫地出门,也能拿一笔天文数字的退休金和股份安稳过日子。   “我们希望在适当的时候,你们能够配合我们发表一份声明,推高黄金的价格!”   钟石沉吟了半晌,最后幽幽地说道,“例如你们在某个国家的金矿发生了机械故障,或者发生了产权不明,又或者发生了战乱冲突,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要在某种程度上推高黄金的价格。”   “就这么简单?”   主动权逆手之后的彼得·蒙克心情大好,一摊手夸张地说道,“就这么一个条件,就想用20亿美元来威胁?你们啊,实在是财大气粗,佩服啊佩服!”   “我的回答就是,不!”   感叹了一番之后,彼得·蒙克果断地拒绝道,“你们刚才说到晚节不保,但现在你们让我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晚节不保,我可不想我的余生还在监狱里度过。先生们,我清白了一辈子,可不想因为你们两个家伙的威胁而染上污名。”   “先生们,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建议,那我们的谈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向两人下达了逐客令。   “有意思,有意思!”   钟石站起身来,扣起西装的纽扣,说道,“蒙克先生,你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公司最近在摩根大通、加拿大国民银行、波士顿信贷银行质押了20%的股票吧?”   说完之后,他不等对方回答,就抬脚向外走去。   一看到钟石打算离开,保尔森也赶紧站起身来向外走。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态怎么发展成这样,整个会谈就接近尾声了。   “等等!”   彼得·蒙克原先还笑脸吟吟地看着两人离去,但钟石的话立刻让他脸色大变,情急之下不禁开口问道,“钟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   闻声止步的钟石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不快不慢地说道,“既然你们不能接受我们的意见,那我们就没有好谈的了。我只是很遗憾地告诉你,这笔钱可能会用在某些地方。现在向上帝祈祷吧,希望你们公司的矿区都能够安全地运行,这样股价才不会下跌,质押的股票才不会崩盘。”   “你又在威胁我?”   彼得·蒙克怒气冲冲地说道,“如果说先前是利诱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威胁了。说说吧,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钟石佯装不解地反问道,“我是个本分的商人,可不会怎么样。商业规则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也无可奈何。但是蒙克先生,你最好期望你的雇员、你的矿区所在的国家、甚至是你们的仓库都是固若金汤的,否则随便一个环节出了一点事故,代价都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从勘探到开采再到提炼、销售,一块黄金的诞生要经过如此多的过程。而这些环节,巴里克黄金公司都涉足。这也就是说,只要随便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巴里克黄金公司都要受到波及。   保尔森此时也明白过来,一拍手掌大笑道:“的确是这个道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混乱,谁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就有一场暴乱,说不定还是一场战争。天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彼得·蒙克最终不得不再次低头,放软了语气说道,“两位先生,先不要急着离开。我想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得益于从去年开始的黄金价格上涨,目前巴里克黄金公司可以说是蒸蒸日上,董事会一致同意扩大生产规模,为此他们雇佣了更多的工人,采购了更多的采矿工具,同时还打算在南美洲建一个大型生产基地。   这一切都加大了巴里克黄金公司的开出,为此他们不得不质押了一部分股权给银行换取现金。现在摊子才刚刚铺开,如果现金流断裂的话,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的。   一想到这里,彼得·蒙克不得不低头,他可以不恋栈,但是他不能看到巴里克黄金公司出现覆灭的危险。   钟石和保尔森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喜色。   “我可以同意你们的要求,但是我要一亿美元!”   思忖了良久,最终彼得·蒙克一咬牙,开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机械故障,半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可以保障在这段时间内黄金价格的上涨。如此一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出尽你们的货物。”   “相信两位很清楚,我的要价并不荒谬,两位应该赚到不止这个数字,甚至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而且事情一旦败露,我光是要应付官司的费用,恐怕都不止这个数字。另外最终如果罪名真的成立,我想加上官司和罚款的数额,这个数字应该足够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给钟石开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2000万美元,不可能更多了!”   钟石伸出两根手指,冲着对方比划了一下,“如果之前你痛快地答应下来,说不定我会给这个数字。但是现在嘛,对不起,一亿美元实在是太多了点,我还不如去执行我的B计划,我想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8000万美元!”   彼得·蒙克苦着一张脸,讨价还价道,“我已经释放了我的诚意,相信钟先生也很乐意促进这桩交易,不是吗?2000万美元的价格实在是少了点,我觉得8000万美元会是一个合适的数字。”   “不如大家都退一步,5000万美元!”   钟石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最后突然一笑,给出一个最终的数字,“相比起那些下作的手段,我更喜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才是正确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这才是正确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彼得·蒙克默念了这句话两遍,最终摇着头苦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来劝告你,像你这样做事的方式,迟早会出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手还是伸了过来,和钟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332章 目标是美国   “说吧,钟先生,这一次的目标是哪里?”   飞机上,保尔森一路地抓头挠腮,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摸到钟石身边悄声问道,“不止是巴里克公司,还有南非盎格鲁公司,你应该也是做了安排吧?”   “我的确没有想到,你的布局竟然是如此深远。想必当初和我一起去南非的时候,你就预料到了今天。”   不等钟石回答,保尔森又接着感慨道,“是不是如果没有我们的参与,你也会参与到进攻欧洲债务危机当中?”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钟石摆了摆手,随意地回答道,“后金融危机时代,恶果必然会持续地发酵,原本一些不为人注意的问题必然会凸现出来,这就是今天欧洲债务危机的根源。你应该看到日本,负债率全世界第一,超过GDP的150%,但是别人为什么安然无事,这就是原因。”   “高负债,并不是每一个国家都适合的!”最后他感慨道。   事实上在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之前,这世界上还有两个国家的负债率比它高,一个是美国,另外一个则是日本。   美国拥有世界货币美元,所以它的负债并不是问题。而货币并不那么强势的日本,负债率全世界第一,却没有遭受到投机资本的围攻,其中味道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为长期陷入到通货紧缩当中,日本政府为了刺激经济,不惜长期用低利率和扩张的财政政策。这两者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日本政府的债务规模急剧的增长,现在已经逼近GDP的200%,可谓是全球第一。   但问题是,这些债务的大部分都在日本央行和日本民众的手中,他们对政府有着迷信一般的信任,尽管外国机构也持有一部分的日本国债,但是不足以撼动日本债券在市场上的稳定地位,所以即便投机机构对日本市场垂涎三尺,但也只能徒呼奈何。   最为重要的是,日本和美国一样,也有着独立的货币政策,尽管只能在关键时候动用,但对于债券投机者来说无疑是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日本……”   保尔森听到这个字眼之后,沉思了良久,最终长叹一口气,惋惜地说道,“这个国家有些奇葩,民众的忠诚度很高,尽管这么多年经历了通货紧缩,但他们还是对政府有着充足的信心,这是我们这些人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了?”   钟石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日本无法撼动,那我们只有另外一个目标了!”   “另外一个目标?”   保尔森感慨的表情顿时凝滞住了,半晌才回过味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说的是……说的是……”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结论,结结巴巴地想要得到钟石的亲口确认。   “不错,就是美国!”   钟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如果还想要推动黄金的上涨,那只能对美国下手了,这是我们从黄金市场上脱身的大好机会!”   “什么?你难道疯了吗?”   “这不可能!”   “上帝啊,这实在太可怕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件事绝不可能!”   当钟石再次说出这个想法时候,这个小团伙顿时炸了锅,阿克曼、格里芬、比尔·格罗斯甚至是戴里奥都表示难以置信,只有吉姆·查诺斯保持了沉默。   “如果我们和美国政府反目,想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吧?”   格里芬激动地站起身来,口中不住地念叨道,“SEC、税务局、FBI、地区检察院,这些机构会连番上门骚扰,搞得鸡犬不宁,所有人都不会安心做事,生怕某一天就会被带走。这一切绝对会发生,绝对会发生,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这一切绝对会发生。”   “对!”   阿克曼也跟着附和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他们有很多手段对付我们。而且我不明白的是,我们现在正和政府处于一个蜜月期的关系,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做这样的事?”   “这一次你的考虑实在是欠妥当!”   等这两人说完,戴里奥终于开口了,“现在美国政府是我们最大的靠山,如果真的要撕破这一层关系,正如他们两位所说的那样,我们不仅面对着巨大的风险,而且还要面临着被欧洲和政府双重清算的命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吉姆·查诺斯一直默不作声。倒是比尔·格罗斯,只是反对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所以,先生们,你们都反对这个决议,是吗?”   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后,钟石终于开口道,“不过先生们,我想你们可能理解有误。我这一次不是打算和美国政府割裂关系,而是在现在的合作关系上加大筹码,让我们更有分量。”   “至于说我要挑战美国政府,那纯粹是找死,我还没有打算把我这颗脑袋献上去的打算!”   他突然展颜一笑,并不失时机地开了个玩笑,顿时将沉重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到底是什么?”   自从在飞机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保尔森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到现在他才终于开口问道,“既要加强我们本身的筹码,又不得罪政府,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先生们,还记得半年之前我们的谈话吗?”   钟石并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引出另外一件事情,“当初我们曾经说过,为了摆脱对冲基金人人喊打的局面,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现在时机出现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我们无法改变整个美国对冲基金业的现状,但我们至少能改善我们的处境。”   “原来你当初说的那番话是这个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戴里奥更是连连摇头,“原本伏笔早就埋下了,可笑的是我当初还并不了解,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的布局实在是高!”   在去年12月份结束对爱尔兰的进攻之后,众人之间曾经有过一次对话,当时钟石表达了对对冲基金业经常背锅的不满,这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不过当时他们只是根据自身的处境表达不满,谁不想今天钟石就研究出了对策,而且这个策略的矛头直接对准了美国政府,这让他们都没有想到。   一想到当初自己的慷慨激昂,几人的脸就红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先生们,具体是这么操作的!”   钟石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吹捧,接着解释道,“我们只需要适当地展示一下肌肉,告诉政府我们并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这样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像抛弃垃圾一样地将我们踢开,这就足够了。”   “根据我收集的数据显示,美国经济的复苏在这两个月内出现了明显的放缓趋势,在六月到八月之间应该会经历一个谷底。这其中的原因很多,就不一一叙说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美元将因此出现走低的行情,而欧洲因为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家的债务前景不明,短期内可能会对美元的汇率走强,但绝对不会太强势,因为欧洲的经济也不景气,甚至在未来不排除他们实施QE的可能性。”   “在这种情况下,全球资本的最佳避险处不在别的地方,只能在大宗商品市场。当然不可能是铜、铁等这样受到供需关系影响的商品上,而是黄金、白银等这样的保值金属上,这就是为什么我早早地就在黄金市场上布局的原因。”   “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天大的机会!”   比尔·格罗斯终于开口了,一说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在看到钟石微微地点头之后,他接着说道,“相信大家都忽略了,美国也存在债务危机的问题!”   “什么?”   “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们怎么不知道美国有债务危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吵杂。原因无他,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了。   一直以来,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大洋彼岸的欧洲,现在却被比尔·格罗斯点出自家后院燃起了大火,这让众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比尔·格罗斯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美国债务上限的问题,一直悬而未决,这就是我们的最大问题所在。”   一说到债务上限的问题,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陷入到沉思当中。   一直以来,美国政府都存在着债务问题,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美国政府和它的人民一样,也存在着提前消费的习惯,这使得他们的债务规模越来越大,每届政府都在积累,目前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   为此美国政府是有清醒认识的,但问题在于如果想要拉动经济,某些时候借债是不可避免的。政府的收入无非是通过税收的方式来完成,这是债务偿还的最大保证。但是如果为了偿还债务而提高税率的话,这无疑是饮鸩止渴、涸泽而渔。因此想要通过提高税率来逐步降低债务的办法是根本行不通的。   开源不行,那只能节流了。因为面对着越来越庞大的债务规模,即便是美国政府也已经难以承受了。在这种情况下,民主党和共和党不得不为债务总规模而坐下来谈判。一方面是需要刺激经济而支出,另外一方面则是越来越多的债务偿还压力,双方需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就是总债务的上限。   虽然到八月才开始正式表态,但民主党和共和党议员已经纷纷开始吹风,到处宣扬他们在债务问题上的观点。事实上到5月16日,美国上一次修订的债务上限已经到头了。   另外,这一次债务上限的两党谈判还夹杂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即明年到来的美国大选。为了明年的大选,美国两大政党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地展开了激烈的较量,债务上限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议题,他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最大限度地来收买民心。   钟石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大胆地提出这么一个策略。   “不错!”   赞许地看了比尔·格罗斯一眼后,钟石继续补充道,“即便是得罪了现任政府也无关紧要,我们完全可以把宝押在下一届政府上。当然,这只是极端情况。事实上我们最好的策略就是,双方都不得罪,双方都讨好,尽可能使得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第333章 发力金指   骑墙的做法终于说动了众人,当然,也不可能完全地说服他们,为此钟石不得不保证,如果美国政府方面一旦察觉出他们这个团伙的动作,其他几人可以随时抽身退出。   毕竟他们在内心深处,不愿也不敢和政府对抗。   当然,这并不只是权力的原因,因为体制的建立使得美国政府也不能肆意妄为,但这几人私底下都是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本身就不是身家清白的人,所以才这么担忧政府对这件事的看法。   “整件事谋划上都非常完美,但是只有一个问题,你不应该找这些家伙,而是应该另外找一批没有参与到这些事的对冲基金。”   “就我个人而言,我对你的想法非常欣赏,因为我在做空当中也饱受质疑。但是我始终相信,如果不清理市场的阴暗面,就没有一个健康的市场。而我,就是市场的清道夫,是市场的纠错机制。市场需要像我这样的人,需要‘反对党’。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政府挟持管制,不应该因为官商勾结而被恐吓威胁,我们需要提高自身的地位和声望,让整个社会意识到我们在资本市场的作用。”   “这种威望不仅有助于改善我们目前的处境,同时也会转变成我们的保护伞,对于那些违法的公司和肆意妄为的政府是一种无形的震慑,这些是你对对冲基金行业的巨大贡献。如果整件事情最后真的能够成功的话,你对对冲基金业的贡献将无人能及。”   “不管怎么说,我个人愿意唯你马首是瞻。”   在几人当中,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吉姆·查诺斯对整件事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在其他人离去之后,他对钟石说出了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对于这样一番表态,钟石很感动。对方是以做空著称的投资家,所受到过的恐吓和威胁也甚于其他人,因此迫切地需要改变自身的处境。最为难得的是,他不止是想改变自身的处境,而且还想着提高整个行业的声望,在这一点上就比其他人高尚了不少。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算是初步地定了下来,随后众人就开始了分工明确的行动。   7月3日,标普首先发力,警告希腊如果想要通过发行新债换旧债的话,就将希腊的债务定性为违约。   因为债务危机的原因,希腊接受了欧盟和IMF的第一轮援助,但这并不代表希腊政府没有其他的想法。在六月份他们曾经尝试着提出用发行新债置换旧债的建议,以试图换取时间。但很快这个做法就被评级机构无情地否定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没有欧盟和IMF的援助,希腊的债务是不可能通过置换的方式进行展期的,因为信用全无,没有机构买账。现在有了欧盟和IMF的财务援助,希腊居然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苟延残喘,自然激怒了很多机构。   于是标普直截了当地表示,如果希腊政府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就直接判定希腊国债违约。代表市场发出了郑重的警告。   如此一来,希腊政府再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提议算是正式的胎死腹中。   但整件事却让市场看到,希腊政府的蠢蠢欲动。随之而来的是,希腊债务危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解决,因为不靠谱的政府使得整件事还有持续恶化的趋势,这不仅让市场再次对欧洲债务危机的前景产生了担忧。   紧接着,美国的非农数据公布,大大超出了市场的预期。非农就业人口的减少,意味着失业率的增加,也代表了美国经济的不景气。   在这段时间,因为QE2的结束,使得美国政府在货币政策上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真空期。就在这个时间,美国经济的复苏又出现了波动,这让市场再次产生了对美国经济的担忧。   双管齐下之下,市场的避险情绪大涨,黄金价格出现了连续五天的上涨。   尽管消息面是利好,但是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其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作祟。   随后,消息面的利好再次传来,这一次是欧洲的爱尔兰和意大利。   首先是爱尔兰,《华尔街日报》宣称,欧盟正在重新评估爱尔兰的债务规模,因为之前预计的800亿欧元可能不够。新的援助计划将根据评估后的债务总规模进行决定,最保守的估计可能要增加50亿到100亿欧元的新增资金。   这个消息一出,市场顿时为之愕然。   紧接着这个消息,是惠誉和穆迪分别将意大利的评级展望下降为“负面”。在声明当中,双方均表示,意大利银行体系出现的坏账问题,很有可能在未来的6个月内爆发。如果意大利政府想要拯救该国银行体系的话,极有可能走上爱尔兰的老路,最终只能向欧盟和IMF求援。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震动了整个市场。   因为意大利是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所以如果它出现危机的话,极有可能动摇整个欧元的根基,欧洲债务危机硝烟再起就绝不是一句空话。   在两个消息的刺激下,欧洲的债务危机阴云再起,市场避险情绪空前高涨,尽管因为欧元下跌导致美元上涨,依然没有阻止住黄金的上涨。   黄金期货再涨一周!   从7月4日开始,黄金拉开了一波11连阳的上涨势头,从之前最高点的1500美元每盎司一直上冲到了1600美元每盎司,最高点甚至攀升到了1607.4美元每盎司,一举创下黄金价格的历史新高。   由于上涨迅速,使得黄金期货市场空头多头的博弈异常激烈,最大的黄金ETF基金SPDR的持仓也出现了大幅的增加,增长超过43吨,市场对金价未来的走势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两边态势。   7月19日,美国国会进行美国国债上限的讨论,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黄金避险的情绪。但是很快,在22日美国关于国债上限的谈判就告崩溃,众议院甚至表示不再同白宫一同寻求国债上限的重大协议,这让避险情绪再次高涨。   不过8月2日是最终日期,留给美国债务上限的时间还有,市场对此还是充满了信心,但黄金的价格却降不下来了。   “钟生,依照你看,美国的债务问题最终怎么解决?”   一直留在纽约的江山和钟石,冷眼地看着黄金价格的持续上涨。在他们的推动下,黄金价格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就上涨了超过150美元每盎司的水平,每一天的上涨都是历史新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溢。   现在市场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即美国的债务上限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肯定会达成一致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钟石从屏幕上收回目光,自信满满地说道,“不管怎么样,美国国债违约的可能性基本上等同于零,不管双方怎么博弈,最终都会达成一致,否则政府就要停摆了。”   “从共和党这边来看,他们反对加税,倾向于保护大财团富人阶层的利益,民主党则倾向于削减开支和加税。共和党的立场,决定他们乐意看到债务问题的持续发酵,这样民众才会对民主党加大抱怨,从而有利于他们明年的大选。”   “目前为止,他们虽然装模作样地跟着出谋划策,但是目前的方案只有一个原则,即拖,缓慢地、分阶段地提高上限,让民众无时无刻地不感觉到债务危机的困扰,进而对民主党产生更大的抱怨。”   “7月19日的谈判,他们抛出一个新的计划,即国会通过立法授权奥巴马政府在2012年底前三次提高债务上限,但是国会有权拒绝这些计划,不过总统可以动用否决权来否决国会的决议,即给了总统提高债务上限的权力。”   “这个计划看上去很美好,但是实际上却包藏祸心,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不满都归结到现任总统一人的身上,看似共和党做出了重大的让步,但实际上民主党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不满,这对他们未来的竞选策略是非常有利的。”   “这包括了很多的阴谋诡计,但不管怎么样,如果在8月2日还不能达成协议的话,双方就要真的考虑党争带来的严重后果了,至少在黄金市场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   最终钟石微笑着说道。   “如果双方最终在8月达成协议,是否意味着黄金价格的崩盘?”   尽管钟石说得很自信,但江山还是忧心忡忡地说道,“毕竟现在的价格是在各种消息的作用下发生的,如果他们最终达成协议,那避险情绪在一定程度上会出现消退,黄金的价格极有可能出现幅度较大的下跌,我们是不是现在考虑减少一部分的持仓?”   “没有必要!”   对于这一点,钟石再次表示出充足的自信,“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两个后备的招数没有使出呢!”   “你说的是南非盎格鲁黄金和巴里克黄金公司?”   江山这才恍然大悟,“从基本面来看,两家黄金供应商同时出现问题,必然会对市场造成巨大震动,这的确是一个利好,足以抵消来自美国的利空。”   “另外,你注意到没有,美国经济的数据在这段时间表现得并不好。即便是债务问题解决了,美联储还是要为美国经济出谋划策。”   就在江山仔细地消化着钟石的话的时候,钟石又再次说道,“他们处心积虑地在欧洲策划经济战争,到头来因为QE2的效果不明显,使得美国失去吸引资金的资本,这必然会导致资金向其他市场外流,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有更多的操作空间了!”   “例如?”   江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例如,美国政府可能实行QE3,再次进行量化宽松政策。”   钟石嘿嘿一笑,“或许他们不愿意,但是我们可以让市场认为,美国政府有进行新一轮量化宽松的打算,这样就足够了。”   所谓QE,就是量化宽松政策,简单地来说就是向市场上注入流动性。在这种情况下,美元可能会出现贬值,而作为反向指标、作为保值商品的黄金肯定会再次出现价格上涨,这就是钟石的最终招数。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黄金价格最终上涨可能超过1900美元,甚至上攻到2000美元每盎司。”   钟石细眯起双眼,幽幽一叹,说道,“到了1800美元的时候,我们就开始逐步抛售。等到整个市场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全身而退了!” 第334章 第一杀招   正如钟石所预料的那样,尽管美国债务上限违约的风险很小,但市场的避险情绪依然没有消退,在换月之后黄金合约的价格依然维持在1600美元每盎司的高位,大家都在等待着美国两党角力的最后结果。   财政部长盖特纳已经表示,从5月16日开始,美国将进入“债务发行暂停期”,直到8月2日最终期限之前,因为到时候美国政府的借款权限将用完。   尽管如此,共和党方面依然没有放弃缠斗的意思,双方在电视、国会等各个平台上展开了激烈的交锋,都希望能够将财政赤字的包袱甩给对方。   不过就在七月的最后一天,评级机构标普突然表态,宣称如果美国政府不在8月2号达成债务上限的协议,那么将视美国政府为违约,同时调低美国政府的主权信用等级。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美国政府在全世界经济活动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几乎不用多说,基本上可以用火车头来形容。另外,美元在全世界范围内是结算货币,在国际贸易当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而美元的利率更是全世界其他国家利率和相关衍生品定价的基准。同时,美国的金融体系是全世界最发达、最强大的,影响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商品价格定价。   一直以来,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一直是AAA+,最高级别,展望也同样为稳定,因为在极端情况下,美国还能通过发行美元来偿还债务,所以投资者根本就不担心美债违约的问题。   但这仅仅是美债问题上,美国的股市、美国的衍生品市场、利率市场等资本市场,都可能会因为信用等级被调低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也可以通过国家贸易、利率等资金流动传导到其他大洲。   幸好这一天不是交易日,但消息一传出去,立刻引起了各方的密切关注。   作为第一大债主的华夏,第一时间由央行发表声明,宣称密切关注美国的债务问题。同时在声明当中,华夏的央行还呼吁,美国两党之间应该保持克制,暂时地放弃党争,以国家利益和人民的福祉为最重要目标,努力地达成债务上限的协议。   加拿大总理跟着站出来表示,美国政府在债务问题上的斗争已经影响到地区的金融安全。在这种情况下他呼吁两党之间尽早地结束纷争,为保持地区的稳定和和平作出贡献。   日本央行也跟着站出来表态,他们将密切关注美元和日元的汇率变动,在必要的时候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同时指导日本出口企业规避风险。   紧接着德国、法国、英国等国家也纷纷站出来表示,虽然说的话各不一样,但意思都是大致相同的,即对美国的债务市场保持密切的关注,必要的时候会主动采取某些措施。   “该死的,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白宫,总统的办公室,那名黑人总统看到这则新闻之后,起初还没有什么表示,但紧接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消息反馈过来之后,他心底渐渐地升起了怒火,矛头直接指向了这些事情的元凶,标普公司。   “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我们的预料!”   安德鲁·克莱恩也在办公室内,作为总统的特别经济顾问,此时他除了苦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意外的变数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将美国的主权信用等级降级,他们的确是好大的胆子。”   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利用三大评级机构来对付外国政府或者机构,简直是无往不利,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利器竟然会反伤到自己。   “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收回言论?”   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标普公司收回相关言论,这样虽然是遮人耳目,但至少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影响。   “没有办法!”   安德鲁·克莱恩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我们修改宪法当中的言论自由这一条,否则用政府的权力来威逼他们,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成全他们,这一条路基本上行不通。”   “现在我所担心的是,另外两家是否有可能同时跟进,这样一来恐怕舆论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在给总统讲清楚利弊之后,安德鲁·克莱恩又说出自己的担忧,“如果三大评级机构都这么表态的话,那么我们面临的压力将是目前的百倍。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最终期限我们没有达成协议的话,那么整个美国都会动乱起来。”   “这么严重?”   黑人总统一皱眉,放倒身子躺在沙发当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晌他突然问道,“安德鲁,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尽管贵为美国总统,但是他对目前的共和党和民主党之间的斗争,却是一筹莫展。很多时候他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但总是被国会拦住。就像在竞选之初,他想要做的医疗改革一样。   所以他现在乍一听到这个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党争的一部分。   “这个不好说!”   安德鲁·布莱恩沉吟了半晌,这才缓缓地说道,“共和党那边有动机,标普公司本身也是有可能,毕竟现在我们的债务上限无法达成协议,理论上的确存在违约的可能。另外,可能还会有一些野心家。”   说到野心家,钟石的身影突然从他的脑海当中一掠而过。不过下一刻他就哑然失笑起来,即便钟石的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   “这是给我们施加压力啊!”   总统闭上眼睛,幽幽地感叹道,“这一下不止是国内民众,还有国际上我们的盟友,以及我们的对手,都在看事态的发展。如果处理得不好,那就成了国际性的笑话。”   “最大的嫌疑应该是共和党方面!”   安德鲁·布莱恩依然认真地分析道,“最近他们风头最劲的一个议员是罗姆尼,这家伙本身就是作PE出身,对金融市场绝不陌生,我个人认为很大的可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目的就是为了明年的大选。”   “所以我们的对策?”   对于安德鲁的说法,总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道,“这件事情总归需要得到解决,到目前为止他们频繁地给我们设定陷阱,一心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但事实上财政赤字又岂是一年能够解决的?别的不说,就单说为了拯救美国经济,前任就抛出了高达7500亿美元的经济拯救计划,这一下就增加了非常大的债务。”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安德鲁·布莱恩的眼睛一亮,说道,“我们大可以利用传媒,让民众重新想起当初政府在这件事上的作为。同时抛出两个替罪羊出来,让大家意识到债务情况的恶化,很大程度上是经济危机的缘故,这样一来,对方或许会让步。”   “这个可以吗?”   总统先是一怔,随即站直了身子,狐疑不定地说道,“他们会因此让步吗?”   “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   越想越有可能,安德鲁·布莱恩接着分析道,“债务上限虽然频繁地上调,但是就这一次来说,增加的份额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拯救金融体系。另外,我们的全民医保体系还没有真正地实行,在这方面上的开支还不算很多。只要我们将执政的这几年财政赤字增加情况公布于众,我相信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肯定能够扭转民意。”   “或许!”   总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光却频繁地闪烁,显然已经动了心。   ……   “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钟石和保尔森的对话也在展开。   在听到标普威胁要将美国主权信用等级调低的时候,保尔森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钟石在搞鬼,当他询问钟石的时候,得到了果不其然的答案。   心中大骇的保尔森不禁失声质问道,“如果被查出来,政府肯定会和我们不死不休。先生,得罪美国政府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当然知道!”   钟石面色一沉,不悦地摆了摆手,“后果有多么严重,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提醒吗?在做这些事之前,我已经想到最坏的后果了!”   “可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保尔森很想在钟石的耳边怒吼一句,可是他没有胆量,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知道后果严重,还敢这么做?”   不过一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钟石就猜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当即挑明道,“虽然我们清楚,但是美国政府不知道,而且他们会认为幕后的黑手另有其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所在。”   “共和党?”   一想到对立的两党,保尔森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如果按照获利最大的原则来推测,的确共和党有最大的可能性。”   “如果债务问题的上限能够顺利解决的话,你认为我们还会有危险吗?”   眼见着保尔森有所明悟,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虽然会使得我们和政府的关系产生罅隙,但只要我们保持在一定限度内,我想最终的问题不会很大。不过我想商品期货方面应该会出现比较大的动乱,如果他们不能达成协议的话。”   “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些都是为了黄金?”   保尔森终于醒悟过来,但心中还是为钟石捏了一把冷汗,“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要知道他们会不会事后彻查,还是未知之数。”   “放松点,即便他们查出来是我们干的,现阶段也不会撕破脸的,欧洲还需要我们呢!”   钟石宽慰对方道,“另外,让你们的交易员做好准备,我们可能随时抛售黄金的头寸。”   ……   与此同时,在华夏燕京的某个地方,一个大人物正在大发脾气,“该死的,他们怎么连我都不通知一声,就将那个人调离了岗位?”   盛怒之下,他手臂一挥,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噼里啪啦地响了一地。   “听说是他的女婿敛财被查了出来,所以用这个做了交易,将位置挪了出来!”   他的机要秘书苍白着一张脸,半天不敢出声,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怒气消了一点,这才斗着胆小声地说道。   “他女婿?”   大人物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女婿是怎么出事的?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听说不是不小心,而是得罪了人!”   机要秘书压低了声音,在大人物的耳边说出一个名字,“听说叫钟石,是一个来自香港的富翁。”   “钟石?钟石?”   大人物摇了摇脑袋,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很快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因为对方害他损失了一颗重要的棋子,所以不管对方的背景有多大,这个姓钟的都要付出代价! 第335章 第二杀招   从7月31日开始,美国各大媒体纷纷跟进债务上限的报道。这一次它们直接将矛头对准了08年的前任总统,明确无误地表示高达7500亿美元的拯救计划是加速债务状况恶化的最直接原因。   《华尔街日报》的报道称,按照原先财政赤字的增速,美国政府的债务上限至少在2013年才会爆发。但因为次贷危机的发生,使得这个情况被大大地提前了。拯救经济是必要的,但债务上限的问题不可能简单地归结到这一届政府的头上,两党对此都有责任要承担。   《华盛顿邮报》则毫不客气地指出,在经营公司陷入到巨大危机当中,那些被拯救的华尔街巨头居然还有心思发放高额的薪水和红利,这简直就是对美国纳税人的挑衅。比起那些不打算对富人加税的党派来说,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维护,在当今美国这样一个社会简直难以想象。用纳税人的钱来补助一部分美国富人,然后让所有的纳税人来承担债务上限的恶果,这种做法简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是犯罪。   在报道里,他们呼吁道,美国国会应该对此展开深入调查,以消除这种不公平所带来的严重危害。   彭博社则表示,美国债务上限的问题再一次将美国的富人阶层推向了风口浪尖,不可否认的是,在经历了次贷危机和随后的救援行动之后,美国人对富人阶层的观点产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因此也爆发了诸如“占领华尔街”等街头运动。如何处理好分配的不平等,将是美国政府长期的任务,不管执政党是哪一方。   除了主流的报纸之外,其他规模较小的媒体也都刊发了类似的论点,一时间整个美国社会的情绪都被点燃了起来。   这正是民主党方面的反击,在债务上限最后到临之际,给共和党方面重重地一击,将战火直接燃烧到了前任政府的身上。   7500亿美元是债务上限绕不过去的坎,事实上美国国际贸易常年的逆差,使得财政赤字连年增长,这才是美国债务不断累积的主要原因。但国际贸易的逆差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拯救经济抛出7500亿美元的计划则是可以争论的焦点。   如果美国政府只抛出3000亿美元或者更少的经济拯救计划,就不大可能成为焦点,毕竟比起13万亿美元的债务规模来说,这点简直就是微乎其微。但7500亿美元的规模,已经接近万亿,相当于总债务的一成,这大大地刺激到美国民众的神经。   舆论瞬间被逆转,人们不再盯着现任的政府,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前任美国政府,和前总统背后的政党。   共和党方面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这一招,而且留给他们反驳的时间也不多了,即便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两天之后就是债务上限的最终时期。如果到时候还不能达成协议,那么整个舆论的焦点都将对准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选择了暂时性的妥协,在最终日选了抬高2万亿美元的上限,保住了美国债务不违约的事实。   但是区区2万亿美元的额度,也不过维持美国政府两年左右的开支,等到2013年的时候,美国又再次爆发了债务上限危机,而那一次更严重,直接导致了联邦政府的某些部门的停摆。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最终在2011年的8月2日,美国国会两党在压力下选择了妥协,最终达成了提高债务上限的协议,美国债务的这一次危机总算是平稳地度过。   这种妥协很快就体现在了资本市场,在经历了短暂的上涨之后,COMEX的金指在8月4日这一天出现了近期难得的下跌,虽然盘中一度下挫超过40美元,但是在尾盘结束的时候,突然又再次上涨起来,收宽了窄幅,最终仅仅下跌了7.3美元。   8月5日黄金期货低开,虽然开出了一根阳线,但最终还是比前一天下跌了7.2美元,总体上比前一天下跌了0.43%。   看这个情形,黄金价格的回调将不可能避免,因为近期内最大的一个消息已经被市场充分地消化。虽然欧洲债务危机的阴云还在,但对于黄金市场来说,已经充分地达到了预期。   但就在这一天的美国深夜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传来,顿时打破了市场的这份预期。   全球第三大黄金生产商,南非的盎格鲁黄金公司紧急向外宣布,位于约翰内斯堡东的矿区遭受了不明武装力量的袭击,目前情况不明,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里的黄金生产将陷入到停顿当中。   南非东北部一段国境,先后和莫桑比克、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相接壤,自古以来这里就比较混乱和复杂,各种势力介入到其中。其中更有一个三不管的走私地带,来自各地的象牙、犀角、黄金甚至是钻石全部在这里非法交易。   盎格鲁黄金公司有个较大的矿区恰恰在这里。原本他们请了专业的佣兵集团,一直都安然无事。但是最近不知道是因为黄金价格暴涨,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突然这里就遭受了一股装备精良的武装势力的进攻,猝不及防之下防卫力量全部失守,最终这股势力占领了该矿区。   在声明当中,盎格鲁公司宣称,已经派出了专门的代表来处理此事。但生产上面的损失不可避免,预计在这段时间之内,盎格鲁公司的黄金产量将削减至少20%。   而且就在这一天,一篇关于黄金消费的文章也刊登在了《华尔街日报》上。在这篇叫做“新兴市场消费强劲,黄金淡季创出新高”的文章里,作者描述道:“在华夏和印度为代表的新兴国家,黄金消费成为珠宝行业最亮眼的增长点。其中在华夏,一季度消费的黄金就接近去年全年的幅度,黄金价格的上涨并没有阻碍黄金消费的增长,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黄金消费的增加。”   “在印度,2010年黄金需求占据到全球消费的32%,约963吨,其中75%都是来自首饰业的消费,比去年增长了89%。尽管今年的黄金价格不断上涨,但是在GDP快速增长、城市化、中产阶级涌现以及高储蓄率等综合因素的推动下,黄金的消费依然出现了强劲的增长,预计整年印度黄金的消费至少还能上涨30%左右。”   在文章当中,作者还表示道,“机构对黄金的热情也在高涨,在过去的7月中旬,SPDR的ETF黄金基金持仓量增加就超过了43吨。另外,各国的央行储备功能当中黄金的作用,也在逐年地凸显出来。根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超过80%国家的央行黄金储备,在过去的三个季度内都出现了增长。”   这两则消息基本上代表了黄金市场的两个方面,即供给和消费。一方面是生产的不可抗力缩减,另一方面则是需求的强劲增长,两条消息一传开,立刻引起了市场的强烈反响。   8月8日一开盘,受到这两则消息的影响,黄金价格立刻出现了飞速增长的势头。高开高走的势头整天都没有改变,最终在这一天黄金价格暴涨61.5美元,不仅冲破了1700美元的大关,而且还稳稳地站到了1710美元以上的位置。   黄金价格再次创出新高。   在随后的两天内,黄金价格分别再次上涨了1.74%和2.37%,曾经一度站上了1800美元的关口,但后市有所收敛,最终停留在了1784美元每盎司的水平。   短短三天的时间内,黄金价格上涨了接近200美元的水平,这是任谁都没有猜想到的行情,疯狂的上涨势头不仅让市场目瞪口呆,也让很多观望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接下来在11号和12号,随着获利盘的回吐,金价出现了短暂的下调,出现了一定幅度的下跌,但价格仍然稳定在1750美元左右,这让观望者看到了继续上涨的希望。   不过就在下跌势头有所抬头的时候,全球最大的黄金生产商巴里克公司在15日宣布,因为机械故障,它们位于智利的黄金生产将停滞一段时间。   根据公开披露的消息,巴里克公司订购的一批新采矿机械刚刚运送到秘鲁没多久,操作工人是刚刚培训上岗,对机械的运作还不是很熟悉。再加上矿区的地理环境复杂,最终导致了一批新机械出现故障。   巴里克黄金公司同时表示,已经紧急联系了机械生产商,他们将派专员到秘鲁去查看故障情况。如果故障最终没有大问题的话,预计将在一个星期内解决所有问题。   在公告当中,巴里克黄金公司同时还表示,秘鲁的矿区在巴里克黄金生产版图上所占的幅度并不是很大,预计近期内黄金产量会出现5%左右的减少。但是一旦恢复生产,巴里克公司将尽可能地将这部分的产量补上,努力完成全年的生产任务。   不管市场是怎么猜测的,但世界第一和第三的黄金生产商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无疑大大地加速了黄金价格的上涨。于是在8月15日这一天,原本低开的黄金价格在这则消息的刺激下出现了反弹,最终全天上涨了15.4美元,收于1758美元每盎司的水平,稳稳地将前两天的跌势止住。   “先生们,平仓的时候到了!”   当天结束收盘之后,钟石将所有人召集过来,待众人坐定之后,他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大吃一惊。   “现在平仓?”   保尔森有些不甘心地说道,“目前势头大涨,黄金价格至少还有一定的上涨空间,是不是太早了?”   几人都明白这两天在市场发生的情况,但是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们还有不少的犹豫。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闪烁的目光还是表达出了他们的疑问。   “不,后续只有QE3一个利好!”   钟石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联储主席不会轻易表态,因为黄金价格已经出现了不合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所以我预测的话,即便他们可能实行QE,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空头这段时间损失惨重,极有可能在酝酿着反击。如果我们没有后续消息面支撑的话,将很快一败涂地!”   “另外,先生们,从当初的1100美元每盎司入手,到现在盘面上都赚取了超过50%的利润了,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满意吗?”   钟石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 第336章 第三杀招   事实上众人赚取的绝不止50%的利润,因为黄金期货是杠杆交易,即便是按最低的10%来计算,他们这段时间赚取的利润就超过了500%。   如果他们再通过经纪商增加杠杆,恐怕收益能超过了1000%,这绝对就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即如果他们当时以1亿美元的现金购入黄金多头合约,以20倍的杠杆计算,那么他们当时的合约价格在20亿美元左右,现在上涨了50%,即30亿美元左右。平仓后赚取了10亿美元,正是本金的10倍之多。   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操作,因为杠杆过大,危险大到难以想象,稍微一个5%的下跌就立刻爆仓。   但不管怎么样,众人都赚了个盆满钵溢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一想起当初钟石的操作,众人原本喜悦的心情就是一滞,纷纷面色怪异地看向钟石。   当初进入黄金市场的时候,众人都显得特别犹豫,但钟石却格外地坚决,甚至拿出了200亿美元的资金进入市场。当然,按照一般的操作,这些资金是不可能全部转化成合约的,毕竟还需要部分额外准备金。但即便是按50%的仓位来计算,也意味着钟石赚取了5倍的利润,即500亿美元。   一想到这个数字,众人不由地都有些抓狂。   在场的人当中,在黄金上唯一能够和钟石媲美的就是保尔森了,因为他的风格激进,敢于增加杠杆,总收益应该在200亿美元到300亿美元之间。但最终的问题是,这部分资金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客户的委托打理资金,保尔森通过自己的份额和抽成等办法,能获取到其中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不等。但钟石的这些资金,基本都是纳入自己的腰包。   完全没有办法相比!   “难道没有再上涨的可能了吗?”   沉思了半晌,阿克曼最终不甘心地问道,“我们完全可以在最高点逃走,这样岂不是更好?”   伴随着他的这声发问,其他几人热切的眼光也随之投射过来。   虽然他们是有着高度职业素养的基金经理,但是在如此大的利益面前都显得相当不淡定了,贪婪的心占据了上风,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当然有继续上涨的可能!”   钟石略一沉思,就醒悟过来,笑着说道,“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依照我目前的仓位,想要一时半刻地抛售光显然不太可能,所以我打算在现在就平仓。但你们和我不太一样,毕竟仓位不同。”   “第三阶段,我打算炒作起市场对QE的预期,这样一来美元势必会下跌,而黄金上涨的势头将继续,但问题是这种势头可能持续多久就不好预测了,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一个月。但不管怎么样,短期内黄金继续上涨的势头应该不会逆转。各位应该根据自己的仓位选择平仓的时机,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那么依照你的判断,黄金价格会上涨到多少点?”   格里芬这个时候也出声问道,“现在的价格是1700美元,你觉得有可能突破1800美元甚至是1900美元,或许2000美元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能够突破到1900美元甚至是2000美元,那么涨幅就接近了100%,这一切都是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完成的,黄金的价格不仅上涨到历史新高,而且成为全球表现最亮眼的市场。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的泡沫和风险,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投机客。   但即便是这样,鼎鼎大名的对冲基金经理仍然对局面表示了一种乐观,例如说肯尼斯·格里芬。   “2000美元绝无可能!”   钟石毫不犹豫地否决道,“2000美元一盎司的价格,你难道疯了吗?这个价格靠什么来支撑?给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   格里芬顿时涨红了脸色,嚅嗫了半天嘴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自然能明白钟石话里的意思,而且他内心的那点贪婪也被无情地点破,这让他罕见地产生了羞愧之意。   “如果按照我的推测,黄金的价格最多上涨到1900美元!”   稍微停顿了片刻,让众人消化一下情绪之后,钟石这才继续说道,“近日内短期的利好综合作用下才催生了目前黄金暴涨的局面,但这些利好都是短期效应,等市场充分达到预期且投机热消退之后,黄金价格就会进入到合理的调整,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现在的价格已经脱离了基本面,相信我们都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所以如果你们想要继续持有的话,我也不反对,但是超过1800美元之后,就一定要考虑建仓了。”   “不是谁都能在最高点逃离的!如果到时候爆出什么利空出来,交易量急速萎缩,那么这些头寸就烂在手里了,这个道理众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声色俱厉地教训了众人一番之后,钟石又再次问道,“先生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毫无疑问,钟石说这些话是带上某些情绪的,但此时众人哪里还敢反驳,当即一个个地站起身来离去。   8月17日,黄金价格依然出现小幅的上涨,但因为盘中出现了大量的换手情况,使得快速上涨的势头并没有保持多久,最终全天只不过小涨了8.7美元。   就在当天晚上,一则流言出现在了市场上。   美联储正在考虑实施QE3计划。   所谓QE3,即第三次量化宽松政策。在2000年之初,为了刺激经济,美联储正式推出了第一期的QE,随后在05年他们推出了第二期的QE,现在如果再次实施,那就是第三期。   从07年开始,为了挽救房地产市场和美国经济,美联储联合世界其他央行多次进行降息和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到今天为止,美国的利率水平已经降无可降,逼近了0%。这一段时间美国的货币政策进入真空期,但是根据这几个月来的经济数据反馈,复苏的势头并不如当初预想的那样好。所以下一步继续进行货币政策势在必行。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联储所能做的事情就真的有限了。   所以关于联储会再次实行QE的消息立刻被市场炒作起来,尽管之前各方都有猜测,但这毕竟不是官方的表态。但这则传言则言之凿凿地表示,在8月24日的全球央行年会上,伯南克将宣布美国实施QE3的计划。   同时这则消息也表示,欧洲央行正在考虑实施QE的可能性。基于这几个月欧洲经济增速的放缓,以及欧洲债务危机依然乌云不散等众多原因,单纯地降息和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已经不能够复苏经济。欧洲央行的委员会为此已经召开数次会议,商讨进行QE的可能以及规模等因素。   这两则消息顿时震动了市场。   原本这种流言不会太过于让市场感到惊诧,但就在这则消息流传出的前几个小时,美国联储原定于9月召开的政策制定会议被延期,这会被市场观察人士认定为联储为推出更多措施来寻求时间。随着这两则消息的爆发,大大地加速了市场对这两则消息信任的速度。   如果真的要实施QE,那么联储方面势必要和欧洲甚至是亚洲方面进行更多的磋商,这就需要时间,毕竟在利率方面的博弈是全球性的。   众所周知的是,一旦实施QE,意味着长期利率的降低,市场上流动性的增加,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美元的竞争性,而和美元走势负相关的黄金则是充分的利好,所以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第二天黄金价格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增长。   8月18日,黄金价格再次上涨28.2美元,上涨1.57%,一举冲破了1800美元的大关,封在了1822美元的位置。   这还是因为盘中出现大量转手盘的原因,否则黄金上涨的速度将会更加疯狂。   不过就是这种上涨速度,更是助长了市场的非理性气氛,在紧接着的8月19日,黄金市场再次涌入大量的资金,尽管盘中出现了数额巨大的换手交易,但是已经疯了的投机客哪里还会管这么多,他们所做的就是疯狂买买买,在大量场外资金的涌入之下,黄金价格再次上涨30.2美元,冲破了1850美元的大关。   两天上涨超过50美元,这个速度让人目瞪口呆,很多黄金交易员纷纷表示,在他们职业生涯当中类似的情况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这种发烧的现象依然没有止住,8月22日黄金价格再次出现上涨,几乎全世界的资金都向黄金期货市场涌入,盘中一度出现单笔金额超过5亿美元的换手盘,但是在资金疯狂的追逐下,这些换手盘依然被安然无恙地吃了下去,这让很多交易员都感到恐惧。   对,就是恐惧!   有经验的交易员都曾经历过市场的狂热,但是如此狂热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三天的时间黄金的价格上涨超过100美元,阳线一根接着一根地冲了出来,很显然这是明显的泡沫,但是在资金源源不断的支撑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终点,谁也不知道潮水退去之后市场会是什么样。   当天黄金价格再次暴涨39.7美元,收于1892点,距离1900点的大关口仅仅有一步之遥。   连续三天,黄金价格上涨了超过100美元,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   8月23日,历史性的一幕发生了,在开盘COMEX的黄金价格就站到了1900的位置,直接比前一天的收盘价上涨了9美元,甚至不需要多头发力,黄金价格就冲破了预期。   市场顿时疯了!   原本众多多头还认为空头会在这个位置上设置一点防线,但现实却告诉他们,空头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甚至连开盘时候的狙击都做不到。当海量的资金再次疯狂地涌入到黄金期货的时候,顺带着连白银、铂金等市场也被冲击着。   开盘仅仅半个小时时间,黄金的价格就再次走高了11美元,达到了惊人的1912美元,而且还在继续上涨,完全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就在这个时候,市场最大的利空终于出现了。   CBOT交易所宣布,将黄金的最低保证金从之前的4500美元上调到5500美元,COMEX宣布,将黄金投机者的交易最低保证金从15%提高到22%,这是一个月内COMEX第二次调高保证金的比率。   消息从明天开始正式施行。   黄金期货的狂热连交易所也看不下去了,为了抵御风险遏制过度投机,他们不得不在盘中的时候宣布增加最低保证金的比率。 第337章 成功逃离   虽然是提供交易平台,但因为是杠杆操作,所以在结算方面交易所也是有风险的。例如说在87年股灾时,香港的股指交易所就不能正常交割,后来不得不成立一个专门的平准基金。一旦某个交易所出现大规模违约的话,那么它的信誉将一跌千丈,这在历史上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一是遏制过度投机,第二则是规避自身结算的风险,于是在这两个因素的相互作用之下,COMEX宣布在这个时候增加保证金。   事实上何止是交易所本身,全世界所有和投资有关的媒体和人士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发生在黄金市场上的这一切。在过去的三周内,黄金的价格上涨了接近300美元,这种现象即便放到期货历史当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终于,在今天金价突破1900美元的时候,交易所终于出手了。   尽管明天才会实施,但盘中黄金价格就出现了跳水的现象。在勉强冲高到1918美元之后,金价开始急速转向,直线向下坠落,速度堪比自由落体,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跌破了1900美元的价格。   随后1890、1880、1870等价格纷纷被冲破,价格一度下跌到1826美元,相比起最高价格下跌快接近100美元了,不过在收盘前,关于明天全球央行大会的题材再次被提起,这才收窄了跌幅,最终报价收于1861美元,相比昨天下跌了30.6美元,跌幅为1.62%。   不过这并不是黄金市场波动的终结,在第二天的全球央行大会上,伯南克说出了一番让各界都迷惑不解的话,再一次震撼了黄金市场。   就在全世界都认为美联储可能会实施QE3或者是表态将实施QE3的时候,伯南克的表态却呈现出一种云里雾里的态度,即既不否认联储可能会实施QE,也没有承认联储有实施QE的打算。总之就是一个态度,你们外界随意地去猜测、去解读吧,反正他是没有做出过任何的保证。   政客原本就是这样,说话模糊不清,让市场难以捉摸,既不给你希望,又不会让你绝望,这正是他们说话的艺术。   但是在黄金市场上,这个说法却意味着预期的破灭,因为现在黄金价格上涨的最重要推力就是伯南克将在这次会议上宣布和QE有关的消息,一时间市场顿时为之大乱。   当天黄金期货开盘就低开了30美元之多,随后黄金价格一路走低,很快连1800美元的大关都没有守住,直接跌入了1700美元的区间,最终整天暴跌超过100美元,跌幅达到了5.59%。   两天的行情形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峰顶走势,市场出现了剧烈的反转。   但是对于许多在高位和半山腰的多头来说,这个行情无疑是他们所不能够容忍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重大亏损,要知道上涨速度飞快,在他们入场的时候,成本已经飙升到了1800美元左右,现在离场意味着他们要亏损一大笔钱。   于是不甘心的多头在随后的几个交易日内再次发威,在随后的八个交易日内再次将黄金的价格推高到了1900美元附近,随后开始缓慢地减仓,最终到9月21号的时候,整个黄金市场失去了主力的支撑,终于开始了雪崩式的下落,三个交易日内暴跌超过200美元,彻底终结了这一场波澜壮阔的行情。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23号交易所宣布增加保证金的那一天,市场结束了之后,几人又重新聚到了一起,商谈目前的行情。   “上帝啊,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阿克曼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在1750美元的位置平仓,但是市场上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我全部清空头寸的时候,已经上涨到了1850美元,差一点就没有逃出来。”   在上一次的会谈当中,阿克曼还表示要在最高位出逃,但是市场的反应远比他的反应要快得多,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加上钟石的提醒,恐怕现在他的头寸就要烂在手中了。   当然,以他1100美元附近的建仓价格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亏损的情况。   “是的!”   此时格里芬看向钟石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初的不服气变成了彻底的心服口服,“我的10亿美元的仓位,在平仓的时候赚入了超过30亿美元的利润,这足以保证我今年的收益率达到30%以上,这是我操作过的最赚钱的一笔交易,没有之一。”   “我也赚了80亿美元!”   戴里奥淡淡地说道,“如果当初我多建立一点头寸,现在这个数字应该不止一倍。可惜了,机会稍纵即逝,不会再来了。”   “钟先生,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一提到利润,众人虽然是唉声叹气,但内心都是充满了喜悦,因为这一笔交易所带给他们的巨大利润,足以保证他们今年的业绩。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他们自己的钱,完全不需要再分配给投资人,所以此刻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是非常激动的。   虽然很激动,但是他们还是有一个疑问,即作为整件事的领头羊,钟石和天域基金到底赚了多少。   要知道当初钟石可是放言投入200亿美元的天量资金进入,按照估计的收益率和他们自己情况的对比,至少能赚到500亿美元左右。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   看着几人热切的目光,钟石笑着摆了摆手,“我平仓的价格大约在1750美元左右,市场对多头的追捧实在是太过热切了,所以即便我的头寸非常庞大,但还是在四天内顺利地出清了。结合起成本来,所赚取的利润大约在400亿美元左右。”   “啊……”   即便是没有预想的那么多,但钟石的话依然引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毕竟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   几人当中,只有保尔森若有所思,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事实上钟石赚取的可不止这个数字,因为加了一部分杠杆,另外对价格走势的精准预测,使得他平仓的价格控制在了1800美元附近,最终他赚取了634.8亿美元。   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就是害怕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以至于被传出去惹出什么灾祸来。   而保尔森在这一波的行情当中赚取了超过200亿美元的利润,按照他的估计,钟石再怎么不堪也不会低于他的两倍。所以当钟石说出400亿美元的时候,他心中暗暗一动,知道钟石并没有说出真相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保尔森有意岔开话题,下意识地引导道,“现在黄金市场的泡沫已经初现端倪,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出现大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是应当适度地考虑做空,再赚上一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黄金上涨的行情应该在这里就会终结,随后会恢复到1500美元左右,因为短期的利好消失,市场将重新恢复理性和秩序。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黄金价格的下跌在所难免,趁机再来一次反向操作,相信也能够赚到不少的盈利。当然,绝对是不可能和先前他们这一波的收益相比的。   “如果你们愿意,大可以参加到其中去!”   钟石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或许会出现短暂的下跌,或许还会出现上涨,毕竟明天伯南克的表态,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他只会用模糊不清的话来敷衍市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明确无误的表态会引起市场怎么样的震动。”   “不过这样也好,无论对多头还是空头都不算是利空。但是对于想要在QE上赌一把的机构来说,这才是致命的。现在就要看他们有没有后继的能力,重新炒热市场,再次抬高金价,让后续的人接盘了!”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明天之后,市场的成交量将急速萎缩,而后消息会一如既往地频繁放出,然后不是缓慢地上涨就是缓慢地下跌,接着在某一天,市场会突然出现剧烈的行情,在短期内达到预期的价位。这样多头主力会顺利出逃,留下一地狼藉给不明就里的投资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说起来,我们是第一批的主力,紧接着吸引了第二批的人进场,结果成功地让他们套在了高位。但是这批人有能力吃下我们的仓位,说明绝对是财力雄厚的主。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没有预备方案的话,应该不会敢如此贸然地进场的。”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做完了这一笔,我们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先生们,难道你们不觉得风头太劲了吗?”   “或许吧!”   众人都在志得意满之时,很想再大干一场,但是既然钟石不愿意,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失望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会闲话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   “你确定是他吗?”   此时远在华盛顿的安德鲁·布莱恩,正面带凝重地听着一名黑衣男子的汇报。   “是的,我们确定!”   黑衣男人微微地弯下身去,恭敬地说道,“在保卫他们的时候,我们注意到时常有个行踪诡异的人跟随在他们身后,于是我们的特工用了一点小手段,将这个人抓住,结果在逼问之下,他告诉我们他是受雇于他人,秘密跟踪我们保护的对象。”   “他没有说他的雇主打算干什么吗?”   安德鲁·布莱恩眉头一皱,又接着问道,“是同行之间的竞争,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个……”   黑衣男人顿了顿,想了想之后这才回答道,“根据我们逼问的记录,他似乎对这些并不知情,这也符合我们的判断,毕竟他只是一个棋子,后面该怎么做还是他的雇主自己判断。”   “好了,我知道了!”   安德鲁·布莱恩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去。   等到办公室重新安静之后,他想了又想,就从抽屉当中掏出一份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赫然是钟石。   “养不熟的狼崽!”   怔怔地盯着钟石的照片看了半晌之后,安德鲁·布莱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原本只不过是工具,居然胆大到要挑战美国政府,我想其他人不过是顺从你的意思吧。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对我们的用处就不大了。原本我还想怎么解决你,但是现在你的仇家索罗斯居然冒了出来,正好多了一个替罪羊。哈哈哈……”   话没说完,他就开始狂笑起来。 第338章 兔死   事情回到五天前,华尔街。   为了弄清标准普尔在美国主权债务上表态的真相,安德鲁·布莱恩特意从华盛顿跑来一趟,亲自拜访了标准普尔公司的总裁道格拉斯·皮特森。   尽管共和党人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安德鲁·布莱恩始终有一种预感,即整件事背后可能另有其人。   “欢迎你,布莱恩先生。”   在他那间宽阔的办公室内,道格拉斯亲自接见了安德鲁·布莱恩,“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事情是这样的!”   安德鲁·布莱恩微一沉吟后,婉转地问道,“你们公司在月初曾经威胁要调低美国主权债务的等级,总统对这件事表示非常关心,特地派我来向贵公司询问,关于做出这个声明的依据是什么?”   他生怕自己的名头不够,所以一上来就搬出了总统。   “是吗?”   道格拉斯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关于对合众国的主权评级调整的依据,我们都发在了公告当中。如果布莱恩先生还不明白的话,我不烦在这里再说一次,即国会关于债务上限的问题引起了我们的担忧,如果在2号双方不能达成一致的话,那么美国的国债就将被视为违约,这就是我们关注美国主权债务等级的最大因素。”   “怎么样,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吗?布莱恩先生。”   说完之后,道格拉斯双手一摊,笑嘻嘻地向对方问道。   眼看着对方这般态度,安德鲁·布莱恩的心中就有些恼火,知道对方是猜透了自己的来意,当下冷哼一声,又加大了威胁的力度,“你们想来也清楚,如果真的发生美国主权信用等级调低的话,会给市场造成多大的冲击吗?”   “这和我们有关系吗?”   眼见着对方依然出言恐吓,道格拉斯心中也滋生了些许不满,冷冷地回道:“是吗?可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呢?我们的职责就是以客观、公正的态度来评价标的的信用等级。至于市场会做什么样的反应,不应该是你们引起的吗?怎么,还想弄个推卸责任,将全球市场混乱的责任怪罪到我们头上?”   “要知道宪法修正案是保证言论自由的!”   末了道格拉斯又义正言辞地说道,“而且合众国是个法治国家,如果总统觉得我们的言论有问题,大可以控告到法庭上,我们保证奉陪到底!”   一瞬间,他就硬气了起来。自然,他是肯定不愿意闹到这种地步的,如果真的是总统亲自现身的话,他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现在仅仅是一个总统幕僚,还拿道格拉斯或者标普没有办法。   “客观?公正?”   安德鲁·布莱恩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希腊、西班牙、意大利、爱尔兰甚至是葡萄牙,哪一个信用等级是真正客观的?不说欧洲的,就单是在07年时候的次贷危机,当新世纪金融公司破产之后,垃圾债的信用等级依然维持在AAA级别,这其中的猫腻还需要我点破吗?”   “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怎么,你觉得穆迪逃过了国会指控,你们也能如法炮制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之后,道格拉斯终于服软道,“但是你应该知道规矩,有些东西我是不会说的。”   当初美国国会对穆迪的指控,道格拉斯可是很清楚背后的猫腻,绝不止是宪法修正案保证的言论自由才得以妥协解决的。即如果今天他不服软的话,未来极有可能有一场针对他们公司的大灾难。   他虽然并不害怕,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决定低头。   “这才是正确的谈话方式!”   安德鲁·布莱恩心中大为得意,忍不住瞟了对方一眼,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想知道的是,在这件事之后到底是谁在策划,目的是什么。不要跟我说,这件事是你们自己谋划的,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专业人士,但是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使得你们早就和各个利益集团结合在一起。整件事背后没有利益的推动,我是断断不会相信的,你也别想用这个借口来敷衍我。”   “……”   道格拉斯沉默了半晌,同样意味深长地回答道,“我还是同样的那句话,有些事情违背职业道德的,我是不会回答的。”   当然,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一方面是,不违背职业道德的内容他可以回答;另外他不回答并不代表他否认。   安德鲁·布莱恩敏锐地捕捉了这个信息,心中大喜,当即不再迟疑地问道,“关于整件事的策划,是不是共和党的人在背后策划的?”   “共和党?”   道格拉斯眉头一皱,随即就舒展开了,“原来你们是怀疑我们参与到政治当中了!”   一直以来,虽然标普公司是共和党的忠实拥趸,但他们并没有深度卷入到华盛顿的政治当中去。所以当道格拉斯听到安德鲁·布莱恩的话之后,先是表现得非常错愕,但下一刻联想起自己的政治立场,就有些释怀了。   “不对!”   但安德鲁·布莱恩何等精明,一看到道格拉斯这副态度,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方向有误,当下根本不给对方思索的时间,再次追问道,“既然不是共和党方面,那么就排除了政治上的因素。这么说整件事背后还有其他的利益集团介入,他们到底是谁?”   “……”   道格拉斯嘴角抽搐了半晌,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明确无误地告诉对方,他猜想的没错。   “是投行还是基金?”   安德鲁·布莱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开始用另外一种方式询问道,“基金里,是对冲基金还是公共基金?”   “他们很富有,开出的价格让我们难以拒绝。”   想了又想,道格拉斯终于开口道,“而且他们对宏观基金的研究无人能出其右,这一点尤为让人佩服。”   自然,这句话是清楚明白地告诉对方,这群人必然是对冲基金无疑。   “这么说,我明白了!”   安德鲁·布莱恩自然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在心中默念了半晌,又接着问道,“是外国人还是本国人?”   他此时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距离他猜测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这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钟石这个小集团是美国政府的工具,但现在这个工具隐隐又脱离了掌控,甚至还想反噬一口,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一想到这一点,他在惊惧之余,心中更是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怒气来。   “这个……”   道格拉斯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如同彗星一般崛起的人物。另外,他们这个团队从去年到今年,已经在全世界各地燃烧起了各种战火。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目前市场上最大的赢家。”   提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我知道了!”   从去年到现在,在全世界范围内点燃战火的,可不就是钟石的团伙嘛。安德鲁·布莱恩顿时明白过来,当即心中一阵冰冷,但随后一个问题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只是为了挑战美国政府的权威吗?”   “挑战美国政府的权威?”   道格拉斯一怔,随后不解地反问道,“他们不会这么蠢吧,敢去挑战政府的权威。不,不,不,这绝无可能。据我所知,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另外一个疯狂的市场。”   标普方面并不清楚钟石集团和美国政府的关系,但是到现在道格拉斯也没有点透对方的身份,自然算不得违背职业道德,所以在透露这些信息的时候他是心安理得的。   此时的他只想尽快地将对方打发走,所以并没有往深里去想。此时但凡他有点心思,就会发现安德鲁·布莱恩的脸皮正在急速地抽搐,很显然对方的心理活动很剧烈。   “另外一个疯狂的市场?”   安德鲁·布莱恩勉强地稳了稳心神,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架势,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他们不是针对美国政府的。这可是有趣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瞄准了哪一个市场?”   “嘿嘿!”   道格拉斯轻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金晃晃的劳力士,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表面上点了点。   “原来是黄金市场!”   暗示如此明显,安德鲁·布莱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看来他们志向不小啊,还要在黄金期货市场大捞一笔啊。”   “不错!”   道格拉斯咧着嘴,心有余戚地感叹道,“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在黄金市场上他们已经赚了盆满钵溢,甚至有个家伙在去年还登上了最赚钱基金经理的宝座,谁想到他们还要在这个市场上大捞一笔。”   他说话之间,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保尔森!”   安德鲁·布莱恩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约翰·保尔森在去年,赚入超过50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是在黄金市场上完成的。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以确定无误了,这个团队到底是谁。”   “我可什么都没说!”   道格拉斯脸色大变,慌忙地摆了摆手,忙不迭地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这些只不过是你个人的猜测。”   “自然!”   对于这种滑头行为,安德鲁·布莱恩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对方释放了善意,但是一转过头去,脸上立刻就浮现出阴狠恶毒的表情。   不管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在挑战美国政府的权威,对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也是不可原谅的。   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我是总统幕僚安德鲁·布莱恩!”   一走出标普的大楼,安德鲁·布莱恩立刻就摸出了电话,打给特勤局的最高负责人,“我需要借调几个人手,来监控一些人。对,就是现在!”   一番布置之后,安德鲁·布莱恩就开始关注黄金市场的变化,结果自然是出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行情,黄金价格在短期内疯涨不止,甚至一度逼近了2000美元的大关。这个疯狂的场景,让他这个行外人,都感到震惊不已。   紧接着,另外一批人的意外现身,更是让他感觉到整件事的棘手。但是很快,一个祸水东引的计谋就悄悄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339章 最后的交易   “没想到你在纽约,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华盛顿特区,当钟石风尘仆仆地赶到白宫时,就听到安德鲁·布莱恩笑容可掬地这么说道,“我们又见面了,钟先生。”   “我的荣幸!”   不明就里的钟石一头雾水,对于被紧急召到白宫的目的一无所知,但对方既然召唤,自己断然没有不来的道理,当即也同样客气地回答了一句,随即就问道,“不知道这一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稍安勿躁,先休息片刻。”   将钟石接进一家私密的会议室内,安德鲁·布莱恩让人送上咖啡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于目前国际经济形势,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谈!”   钟石摸着微凉的咖啡纸杯,沉思了片刻后才缓缓地吐出一个词,“不妙。”   “哦?”   安德鲁·布莱恩顿时坐直了身子,炯炯有神地看着钟石,大声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你自己的分析还是听到了什么?”   “两者都有吧!”   钟石轻抿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解释道,“世界经济的两极,一方面是美国,另一方面是欧洲,新兴市场对国际经济的拉动作用暂时我们先不谈。美国方面,问题在于经历了QE的刺激之后,经济复苏仍然没有达到预期,好转的迹象在这几个月内戛然而止,未来的货币政策可能需要重启,这些都需要时间。”   “欧洲方面就不用多说了,债务危机的阴云一直笼罩着它们,经济数据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增速下滑,未来一段时间甚至是更久,欧洲的数据都不会太好看。当然,也别指望它们能够拉动世界经济的增长了。甚至我认为,ECB极有可能开启QE的政策,向美国方面学习。”   “新兴市场方面,除了华夏之外,其他几个主要经济体在这波复苏浪潮当中进展缓慢。未来一段时间,很有可能世界经济主要增长的依赖转向到亚洲地区。但如果单单将宝押在亚洲地区,这并不现实。”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对我们的思路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听完钟石的解释之后,安德鲁·布莱恩消化了好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地说道,“目前市场上传闻联储将实施QE计划,老实说我们也正在研究这个事情,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定论,但有一部分的人是倾向于再次实施量化宽松政策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欧洲,到目前为止,欧洲虽然经济增速放缓,但仍然在增长,这让总统非常不满意。”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钟石道,“还有没有办法继续让欧洲的债务危机持续发酵?”   “大选吗?”   钟石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总统先生不满意的原因,是为了明年到来的大选吗?”   “不错!”   安德鲁·布莱恩点了点头,“之前在债务上限的问题上,共和党已经百般阻扰,想让总统在这件事上失分。为此他们还买通了评级机构,不惜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来拉总统下水,幸好我们灵机一动,将整个事情的走向导到了前任总统的身上,这才堪堪地化解了这一次的危机。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总统如果不能够交出一份亮眼的经济数据答卷的话,明年的大选依然是难以应付。”   “或许你们认为整件事和你们无关,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如果新总统上台的话,为了改善和欧洲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将你们抛出去,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正有可能的事实。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一艘船上,应该怎么做由你们自己决定。”   谈话的期间,他一直盯着钟石的脸。当说到共和党人收买评级机构的时候,安德鲁·布莱恩发现钟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心中的寒意顿时更甚了几分。   对此钟石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得好好地策划一番了!”   钟石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到目前为止,欧洲的局面算是暂时性的稳定,想要再发动一场大型的混乱,这在短期内是办不到的。”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安德鲁·布莱恩哪里会善罢甘休,再次逼问道,“不管长期短期,只要能够转移舆论的焦点就行,顺便打击一下欧洲的经济,这种事我觉得应该是非常容易的吧。”   自然,对于钟石的这个回答,他相当不满意,所以又逼近了一步,让他现在就要表态。   虽然对对方如此紧迫感到非常不解,但是钟石也没有细想,他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能够满足对方的要求。   “有了!”   半天后,他眼睛一亮,试探着说道,“布莱恩先生,你应该清楚最近发生在希腊的事情吧?”   “希腊?什么事?”   安德鲁·布莱恩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不过随即他就明白过来,问道,“是新债换旧债的事情吗?”   “对!”   钟石点了点头,“但是整个问题却又不止这一些。这个国家的领导人,脑子似乎有点问题,总是想要通过某些极端或者擦边球的方式来挑战整个世界。虽然目前他们已经接受了救援,但是总是在试图反抗欧洲的某些政策,这让各方势力都感到非常不满。如果想要在短期内造成轰动效应,我觉得拿这个国家来动手最合适不过了。”   “怎么让他们做出愚蠢的行动,继而造成轰动效应呢?”   安德鲁·布莱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钟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感到非常满意,不过随即另外一个问题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你的意思是通过我们的力量吗?但是坦白地说,以美国政府在那里的影响力,能够让他们做出愚蠢决策的能力几乎微乎其微。”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插手了,欧洲方面将会视这件事为最直接的挑衅。在上一次爱尔兰的事情当中,他们已经通过官方的渠道对我们表达了严重的不满。所以这一次我们是不可能出手的,否则会引起大麻烦的。”   在肯定了钟石的计划之后,安德鲁·布莱恩也飞快否定了政府介入的可能性。   对于他这种既想立功又不想出力的做法,钟石有种想要向对方伸中指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并不需要政府的出面,我恰好就有一部分这方面的资料。”   “资料,什么资料?”   安德鲁·布莱恩的双眼顿时细眯了起来,半晌才恢复常态,面色不改地问道,“是关于希腊政府的资料,还是其他什么方面的资料?”   “是关于他们总理的资料!”   钟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们家族一些贪腐违法方面的材料,其中包括了在离岸金融中心洗钱、犯罪违法以及操纵选举等方面的材料。”   “你居然有这些?”   安德鲁·布莱恩的脸皮不禁抽搐了两下,心中相当意外,“这么说,你是瞅准了今天,所以事先搜集了这方面的材料?”   “不!”   钟石也没有想到,这些材料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派上用场。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曾经发生在大西洋赌场的事情,随后才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找了点他们家族的材料,没想到居然能够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用上,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   当初钟石在大西洋赌场,曾经有一名男子胁迫他舔鞋,后来被证实是帕潘德里欧家族的人。为了防止他们的报复,钟石委托黑水公司对他们家族进行了全方面的调查,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在今年终于拿到了这方面的材料。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选个时间发动吧!”   听到这个消息,安德鲁·布莱恩心中大是痛快,心情愉悦地拍了拍钟石的肩膀,说道,“尽管选个时间发动吧,总统和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钟石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答应下来的意思。   慢慢的,安德鲁·布莱恩脸上的喜悦之情消失不见了,他面色凝重地坐了下来,久久地盯着钟石看,最终才问道,“说吧,你想要用这些东西换什么?”   原本他认为,只要是政府提出的要求,钟石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但是看到钟石的这副态度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对方已经是个生出异心的家伙,又哪里肯对自己和华府言听计从呢。   而在钟石方面的解释是,自己辛辛苦苦搜集来的资料,对方一句话就要拿去用,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要知道这个世界是等价交换,如果对方想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易的话,他是断断不能接受的。   “关于意大利和西班牙,我想说一点我的看法!”   钟石表情不变,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欧洲中央政府是非常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国家出现债务危机的。所以至少在短期内,希腊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也不过是癣疥之痒,动摇不了欧洲的根本。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手里的资料其实作用非常有限。”   “但是如果在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家风声较紧的时候,再将这个东西抛出来,那么这些东西所造成的杀伤力就会成百上千倍地放大,这样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但是这一切需要时间,至少在短期内是办不到的。”   “不行!”   安德鲁·布莱恩断然否定道,不过下一刻他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新总统选举的造势,将在10月份展开,所以这件事不可能迟于12月份,也就是说,只能在今年内发动。否则到时候大势已去,再发动也就没有意义了。”   “这样啊……”   钟石眉头一皱,沉思了片刻,最终一咬牙答应了下来,不过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但是这件事是我为美国政府做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你想退出?”   这个时候,安德鲁·布莱恩的脸上不出意外地露出惊讶之色,半晌他才缓缓地说道,“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吗?你知道在这个时候退出,意味着什么吗?”   “我很清楚。”   钟石望着对方,眼神澄清又坚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我认为在以后,欧洲的债务危机应该不会再持续发酵。既然没有机会了,那我还是适时地退出比较好。”   “这件事,我需要和总统商量一下!”   直到谈话的最后,安德鲁·布莱恩都没有答应下来。 第340章 黄雀在后   “他想退出?”   另外一间高度隐秘的办公室内,黑人总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按照道理来说,他在这些行动当中也赚了个盆满钵溢,为什么想着要在这个时候退出呢?”   对钟石的工作,黑人总统非常满意,否则也不会亲自招揽对方加入美国国籍了。现在对方居然要提出退出,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对于总统来说,这个消息来得还是太突然了点。   一时间,黑人总统沉吟不语,飞快地思索起背后的原因来。   “我认为情况可能是这样的!”   安德鲁·布莱恩不得不补充道,“前段时间标普公司威胁要降低美国主权债务信用等级这件事,我一直以为是共和党人在背后操作。不过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是钟石在背后搞鬼。”   “是他?”   黑人总统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并没有当即相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认为有两点!”   对于总统的质疑,安德鲁·布莱恩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一方面是他想着通过美国主权债务危机这件事伺机赚上一笔钱;另外一方面极有可能是想通过这次事件告诉我们,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么说他早就有了要离开的心思?”   听到这里,黑人总统抿起嘴唇,目光看向远方,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半晌才有些情绪不高地说道,“末了还要在我们身上狠狠地刺上一刀吗?”   当初对于标准普尔威胁对美国进行降级,黑人总统的确有过一阵又惊又怒的时候,所以他对此有着深刻的印象。现在经过安德鲁·布莱恩的这么一提醒,他就想起当初手足无措的慌张架势。   “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眼见着总统对这件事这般定性,安德鲁·布莱恩心中大喜,同时更是落井下石道,“总统先生,不要忘了他可是哪里的人呐!”   对于钟石在此次事件当中的所作所为,安德鲁·布莱恩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他将钟石的行为视为对美国政府的挑战。但是在整件事被定性之前,他最害怕的是因为总统的惜才,而使得整件事被轻易地揭过。   在他刻意的描述下,总统终于朝着他希望的那个方向去想象,这让他感到非常兴奋。   “哦?”   黑人总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反问道,“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   “他可是华夏人!”   眼见着总统没有反应过来,安德鲁·布莱恩借机补充道,“而且是和华夏政府有着密切联系的商人,很难说在这些事情背后没有华夏政府的影子。”   “华夏……”   一提到华夏,黑人总统的脑袋就有点疼。他叹息着闭上双眼,同时并没有叫停安德鲁·布莱恩的叙说。   自从08年爆发危机以来,华夏政府也进行了规模巨大的经济刺激计划,这使得他们的增速在这几年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势头比以前更加猛烈,这让第一大国的美国感到了阵阵的担忧。   最近在汇率、进口等方面,美国方面针对华夏的声音越来越高,这也让黑人总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所以当安德鲁·布莱恩一提到华夏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些烦心的事情。   “现在我们和欧洲相互斗争,华夏未尝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打算。”   安德鲁·布莱恩继续解释道,“从价值观和历史关系上来看,欧洲和我们绝对不是直接的竞争对手。但是在东亚,一切都不同。所以我的看法是,与其让这个钉子一直察觉我们的计划,不如趁早将他清除出去。而且我还想到一个好的方法,又可以借机重新结好欧洲的朋友。”   “什么计划?”   黑人总统猛然睁开眼睛,迸射出一道慑人的光芒,“会将我们的责任完全撇光吗?我可不想落下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恶名。”   “这是自然!”   安德鲁·布莱恩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原本要解决这件事还有点棘手,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有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整件事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接下来只能看到那名黑人总统频繁地点头。   ……   “同意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钟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到安德鲁·布莱恩确定的表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虽然总统先生很舍不得,但是考虑到一直以来你对合众国做出的贡献,因此特意批准了你的请求!”   安德鲁·布莱恩心中冷笑着,脸上却大义凛然地说道,“因为到了明年,总统将全身心地投入到新一任的大选当中。过去几年的时间内,他的政绩有目共睹,现在是时候将重心投回国内,让美国民众再一次对他充满信心。”   “这……”   钟石一时间有些迷糊,不明白安德鲁·布莱恩所说的意思,“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你理解的范畴,所以你也无须明白!”   安德鲁·布莱恩先是冷冷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后又放软了语气,悄声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欧洲和美国的经济处于短期的休眠期。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再进行大规模的刺激,否则很难将经济增长提速。所以从明年开始,美国政府将会有大动作,一方面是提振民众的信心,另外一方面也需要全世界的支持,所以和欧洲方面改善关系就提上了议程。”   “原来是这样!”   钟石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感慨到,这世界的格局真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这些都已经和他无关了。当下他笑容满面地朝安德鲁·布莱恩摆了摆手,潇洒地说道,“布莱恩先生,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最后一次行动,我一定会替总统先生办得圆满的。”   “合作愉快!”   安德鲁·布莱恩同样回了一个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钟石的心头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努力地甩了甩脑袋,就在安德鲁·布莱恩的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   当钟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安德鲁·布莱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给我叫特勤组的局长来,就说是总统的命令!”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后,就拨通了一个号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电话里的人命令道,“我需要他在五分钟之内到达。”   很快,一个身躯肥胖的白人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当他看到办公室内只有安德鲁·布莱恩一个人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毫不客气地训斥安德鲁·布莱恩道,“你不是说是总统召见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这是总统授权的行动,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现在就去问总统!”   得了旨意的安德鲁·布莱恩没有丝毫的慌张,声色俱厉地向对方反驳道,眼见着对方怔住了,又放软了语气,问道,“上次你们抓住的那个人,现在放了没有?”   “还没有!”   自然,对方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是总统授意过的,在这里恐怕还没有人敢假借总统的名义干私活,特勤局的局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好气地回答道,“现在这件事有点麻烦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对方犯罪,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眼看着就要过48小时了,正打算找你放人呢!”   “那就放人吧。”   安德鲁·布莱恩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直接放人吧。免得他律师找上门来,还要惹上一身的麻烦。”   “什么?”   刚擦了一下汗水的特勤局局长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德鲁·布莱恩,“我没有听错吧。你这个家伙,抓了别人,什么说法都不给,然后就这么放了?”   说话之间,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吧,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一并说出来吧。我可没有心思和你们这种官僚打谜语。”   他很清楚,对方既然敢抓人,就不会轻易地在这件事上收手,所以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当然,肯定不会就这么让他轻易脱身。”   安德鲁·布莱恩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去告诉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要让他说服他的雇主,这一次一定要跟着钟石出现在欧洲,否则这件事没完。”   “就这么简单?”   特勤局局长又是一愣,“只是让索罗斯出现在欧洲,这件事还不容易吗?”   “这件事可不容易!”   对于这个肥头大耳的特勤局局长,安德鲁·布莱恩甚至懒得解释,直接说道,“如果他不能说服的话,那就以恐怖分子的罪名处决他。总之,这件事一定要成功,否则我们干的所有事情都白瞎了。”   “……”   既然对方不想多说,特勤局局长也很识趣地选择了没有多问,当即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一定带到,但是他后续怎么做,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既然由你负责,当然要负责到底!”   眼见着对方有推卸责任的打算,安德鲁·布莱恩不禁眉头一皱,不快地说道,“记住,这是整件事最关键的部分。一定要让索罗斯跟着钟石去欧洲,否则整件事就不用谈了。还有,这件事关乎到明年总统选举的成败,你觉得如果这件事搞砸了,你这个特勤局局长还能继续干下去吗?”   尽管是技术官僚,但是特勤局局长眼看就要到退休的年纪,如果不能顺利退下来的话,他的退休金就泡汤了。即便从经济方面考虑,他也不敢怠工,尽管这些东西并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   “另外,给我找几个面生的特工,要能够说几种外语的,最好是希腊语!”   末了,安德鲁·布莱恩又命令道。   “CIA在希腊就有特工,你直接命令他们不就行了?”   胖胖的局长颇为不满地回答道,“何必要从本土调新人过去,又要浪费纳税人的钱。”   “不行,这件事只能用生面孔,不能被其他人瞧出破绽来。”   安德鲁·布莱恩正声说道,“整件事只能是一个意外,而不能被人看出是刻意为之,因为关系到总统的声誉,所以半点马虎都不能有。”   “但是你搞这么大阵势,到底是要对付谁啊?”   特勤局局长已经彻底地迷惑了,“如果说是姓钟的小子,又或者是索罗斯的话,那简直就是找死。要知道这两个家伙可是相当有名的人物,只要他们稍微出点事,整个舆论的焦点都会集中在我们身上的。”   “不是我们,是他们!”   安德鲁·布莱恩笑了,“我们可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第341章 跗骨之蛆   “什么?”   索罗斯的脸色一变,连声追问道,“你确定他真的说了‘总理’?”   “千真万确!”   那名被派去跟踪钟石的中年白人男子虽然内心有过一丝犹豫,但当下一刻他想起在特勤局里遭受的威胁恐吓,顿时又坚定起说谎的信心来,当即连连点头道,“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的确听到了他是这么说的。”   “快,快,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索罗斯没有丝毫的怀疑,看到对方还在站着,赶紧指着沙发的位置说道,“先坐下,然后把你所听到的一切,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事情是这样的……”   中年男子坐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开始娓娓道来。   某一天在他跟踪钟石,恰好临近中午用餐时分,为了不耽误雇主的事情,他就在路边随意地买了一个热狗,就着矿泉水在中央公园的长凳上随便地解决一下肚子问题。谁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钟石拿着电话从对面的桥水基金总部走了出来,也恰好就坐在了这名男子的附近。   无心对有意,钟石通话的内容正好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当时说用什么东西威胁总理,具体是什么我没有听到,想必是什么非常致命的东西。”   中年男子面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地按照剧本上准备好的一切说道,“具体是什么国家的总理,我也没有听到。光是听到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我感到非常震撼了。”   最后,他用手抚摸着胸口,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末了还不忘追问道:“索罗斯先生,这件事不会追究到我的头上吧?”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时的索罗斯,已经深深地陷入到沉思当中,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牵扯到你我的。再怎么说,这件事背后还是那个姓钟的小子在作祟,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索罗斯先生,你到底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啊?”   中年男子想了又想,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已经替你追踪过好多次了,但是都不见有什么异常。先前我认为是寻仇,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寻仇?”   索罗斯嘿嘿一声冷笑,随即露出瘆人的阴毒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不错,我就是在寻仇。但是和你所认为的那个仇恨不同,我们不动刀不动枪,而是在金融市场上寻求一个了断。”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信息即是金钱?”   诅天咒地地发泄了一番之后,索罗斯诡异地一笑,对那名中年男子说道,“没错,我让你去跟踪的,就是可以用来赚大钱的信息。虽然这小子是我的仇人,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这家伙在金融方面非常了得,至少我是甘拜下风的。”   “这几年,我靠着跟踪他,推测出不少有用的消息,这才能够在大亏之后恢复元气。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他,能够在欧洲搅动这么大一番局势,让好几个国家都鸡犬不宁,这盘棋下得实在是够大。”   “嗨,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不过你只需要知道,就是靠着推测他的行动,我才能够赚大钱,这就行了。”   若是在平时,索罗斯才不会搭理这家伙,但是此时的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但是一看到对方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才意识到自己显摆错了地方,当下心情大坏,从怀中掏出支票本,刷刷地写了几个数字,递给对方道。   “你说的我的确不懂,不过只要不会牵扯到我身上,那我就放心了!”   中年男子随手接过支票,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就像被铁板烫到一般地跳了起来,连连说道,“这,这是不是多了点?”   在这张支票本上,赫然写着20万美元的现金,这已经是他平时接到报酬的十倍之多了。一想到曾经遭受的非人待遇,中年男子就感到这钱实在是有些烫手了,他不敢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肯定又会有大动作了!”   索罗斯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递送回来的动作。他哪里清楚对方是嫌这钱棘手,还以为对方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当即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奖励你的酬劳,你就当是奖金好了。”   如果再推脱下去,自己就有可能露陷了,想到这里,中年男子当机立断,稍作片刻犹豫就果断地接过了支票,说了一声感谢的话之后,就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怎么,还有事?”   一看到他这副模样,索罗斯哪里还不明白他还有话要说,不由地眉头一皱,沉声问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是这样的,我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我打算搬迁到波士顿,那里的环境比较好,同时方便我照顾在加拿大的母亲。”   中年男子搓着双手,艰难地说着,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另外以我的判断,我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那个姓钟的先生说漏了嘴,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你最好亲自去验证一下,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耽误了你的赚钱大计。”   “这件事啊,你不说我也会去亲自验证的。”   听到对方打算收手,索罗斯不免觉得有些失望,不过这种事又不是少了他就不能干的,只是稍微失落了片刻,他就回过神来,对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事实上不只是你,在其他地方我也有眼线。要不以这小子全世界到处跑的习性,我还很难抓住他的踪迹呢。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事实上每一次我都是亲自验证了,才敢最终进场的。”   “我也怕这家伙给我设置一个陷阱啊!”   索罗斯最后心有余悸地说道,“不得不防啊!”   “那就好,那就好!”   没想到最难通过的一关就这么轻易地度过了,中年男子心中大喜,立刻生出逃离这里的冲突,这一念头一滋生,立刻像野草一般疯长不止。当下他就站起身来,朝着索罗斯挥手告别道,“索罗斯先生,合作愉快。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说完之后,不等索罗斯有所表示,他拔腿就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   索罗斯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出声制止,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之后,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摁下通话键,“让罗德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什么?总理?”   十分钟之后,罗德尼·琼斯失声地喊道,“这个消息不会有错吧?”   “应该不会有错!”   索罗斯坚定地回答道,“整件事的经历有些诡异,但是对方从来没有意识到我们在监控他,所以也不可能存在设套的情况。另外,只要从香港方面查一查航班的情况,就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这倒也是!”   罗德尼·琼斯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眉头高高蹙起,沉思道,“但是到底是哪个国家的总理,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自从钟石参与到进攻欧洲以来,索罗斯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这位老对手在干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他原本以为钟石是和古德曼公司在合作,但后来他才知道,对方合作的对象并不是古德曼公司,而是桥水联合基金。   虽然和戴里奥没有太多的交易,但是索罗斯很清楚,桥水联合基金的实力不在量子基金之下,甚至比他们还要强。要知道这些年为了追求收益率,量子基金一直将资金管理规模控制在300亿美元以内。而桥水联合基金的资金管理规模,一度高达1000亿美元之多,是量子基金的数倍之多。   最为难得的是,对方在如此高资金量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证每年10%到20%的收益,这就让整个市场都为之侧目了。   自忖没有实力和这两个庞然大物对抗的时候,索罗斯很识趣地选择了“联合”,当然这种“联合”是他自认为的,事实上就是通过追踪钟石的行踪来判断对方操作的方向,然后借机在对方身后赚上一笔。   这几年他分别在希腊、爱尔兰等债务危机上狠狠地赚了一笔,顺利地度过了量子基金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加上在黄金上赚取的一大笔收益,今年的业绩已经算是相当出色了。   当然,在大发横财之余,他对钟石的痛恨一点都没有减低,反而因为钟石的出色表现而变得越来越深刻起来。   “排除那些已经出过事的国家,和总统制的国家,剩下的只有这么几个!”   索罗斯掰着手指数道,“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欧元区经济总量排行第三的意大利!”   “意大利?”   罗德尼·琼斯的瞳孔顿时剧烈地收缩起来,不敢相信地说道,“他想威胁贝卢斯科尼吗?”   此时意大利的总理是AC米兰俱乐部的主席贝卢斯科尼,这位在欧洲都鼎鼎有名的媒体大亨,在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之后开始涉足政界,并最终成功地当选了意大利的总理,此时已经是他第三次当选意大利总理。   “原来是这个家伙,那就有点意思了!”   索罗斯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原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作为欧洲的顶级富豪,贝卢斯科尼也是量子基金的客户之一。对于这位客户,索罗斯相当熟悉,他每次访问意大利,要不是阿涅利家族的人接待,要不就是贝卢斯科尼家族的人接待。排除明面上的关系,两人私底下也保持了非常友好的合作。   “我明白他手头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一想到平日里贝卢斯科尼的作风,索罗斯就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应该是一些关于对方私生活的材料,不过他想得倒是简单,单凭一些桃色新闻,就将威胁意大利的总理,未免将对方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在商界和政界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贝卢斯科尼有一个男人的毛病始终没有改掉,那就是好色。曾经在几次招待过程当中,索罗斯亲眼目睹了酒池肉林一般的狂欢,沉浸在肉欲当中的贝卢斯科尼放浪形骸,没有丝毫领导人应有的觉悟,起初这一切让索罗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几次这样的聚会之后他就习以为常了。   曾经的美国总统爆出桃色新闻,最终都不了了之,更何况是一个以浪漫和奔放著称的国家呢。索罗斯心中这般地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钟石最终失败和投资巨亏的场景了。 第342章 总理官邸的阴谋(一)   不过最终当钟石的行程出来之后,还是大大地出乎了索罗斯的预料。因为钟石去的不是他预想当中的意大利,而是正处于被救援当中的希腊。   自从去年和欧盟达成救援协议之后,希腊开始按照欧盟和IMF的要求进行财政紧缩计划,尽管国内反对声浪高涨,但是在5月份之前,他们还是勉强地完成了欧盟和IMF的要求。   不过到了四月下旬,随着第一轮援助的结束,希腊政府又开启了和IMF以及欧盟的第二轮谈判。在这轮谈判过程当中,比较利好的消息是,私人机构会以某种“自愿”的方式加入到救助希腊的计划当中。   按照先前预计的规模,这一次IMF和欧盟将支出总共720亿欧元的资金量。   经过债务延期、重组、退出欧元区等众多传闻之后,双方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拉锯战,最终在6月3号达成了新的援助协议。   不过伴随着新协议达成的是,一个更加苛刻的财政紧缩要求:其中包括在2011年将公共财政赤字再次消减64亿欧元;成立一个独立机构来负责国有资产的私有化,保证2013年筹集到500亿欧元的资金;削减公务员人数和公共组织的数量;取消财政减免政策以及提高不动产税等。   这些措施意味着在未来几年内,希腊民众将要承受公众服务的严重削减、更高的税收、退休年龄的推迟以及领取养老金的减少等。习惯了高福利的希腊民众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于是抗议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兴起。   根据不完全的统计,在去年希腊全境内大大小小的游行和罢工活动,就达到了800次之多,每天平均超过了两起。而有观察人士表示,在今年这个数字可能会更多。   事实上根据希腊官方的数据,到2011年10月前,希腊全境内发生的罢工游行,已经达到了700次之多,已经逼近去年的总和。在这种情况下,帕潘德里欧政府所承受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一方面是欧盟和IMF的恫吓和威胁,另外一方面是希腊民众对高福利被削减的不满,夹在中间的帕潘德里欧政府成为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   “怎么不说话?”   依然是费德拉·盖尔前来迎接钟石,不过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江山不由奇怪地问道,“老朋友,怎么看见我们不高兴吗?”   “不高兴!”   正在开车的费德拉·盖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们两个家伙,每次来都不干什么好事,这一次肯定也不会例外。”   “……”   他的直白呛得江山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说吧,这一次又想要干什么?”   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无语的江山,费德拉·盖尔感到阵阵心情愉悦,不过看到一脸老神在在的钟石之后,他的一颗心顿时又跌到了谷底,颇为沮丧地问道,“这个国家已经被你们折腾得不像样了,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虽然费德拉·盖尔在钟石的“资助”下,在目前混乱的局面当中活得非常滋润,但他周围的环境却产生了急速的变化:报社裁员、削减开支、降薪,除此之外,整个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费德拉·盖尔对这种情况不能熟视无睹,但他也同样做不到改变这一切,所以说话之中对他认为的“始作俑者”钟石就多了一份怨气。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事情吗?”   望着窗外的风景,钟石久久没有说话,就在费德拉·盖尔以为对方没有听到,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钟石却幽幽地开口说道,“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费德拉·盖尔不说话了。   从他的观察看来,这一年来希腊的贪腐风气的确有明显地好转,税务官开始严格地执法起来,以前送红包的现象得到了极大的遏制,人们开始主动申报起拥有的财产来。   “所谓乱世用重典,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钟石继续说道,“虽然痛苦是暂时的,但是对整个国家的改善却可能是永久的。和这种变化比起来,这种微小的痛苦算得上什么。今天的不满,不过是昨天错误的纠正。民众是愚蠢和贪婪的,是被惯坏的小孩。只有让他们意识到,幸福的局面不能光靠政府的施舍,更需要自己勤劳双手的道理,这个国家才会真正地被拯救。”   “我想他们正在渐渐地明白这个道理吧?”   沉默了半晌,费德拉·盖尔长叹一口气,颓然地放弃了争辩。他知道自己辩论不过钟石,但是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这一次来,是要彻底解决希腊的问题!”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到沉默当中,众人都没有说话,半晌之后钟石突然开口说道,“对,是彻底地解决希腊的问题。”   “什么?”   费德拉·盖尔乍一听到,先是不敢相信,但透过后视镜看到钟石严肃的面孔,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当即脸色一正,沉声问道,“怎么彻底地解决?”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钟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岔开了话题,“有一次我在美国的大西洋城赌场,遇到了一个也叫帕潘德里欧的家伙,无意间发生了冲突……”   接着钟石将他曾经和帕潘德里欧家族发生冲突的事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听完之后的费德拉·盖尔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向前后左右望去,好半晌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也危险了?”   “放心,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钟石微微一笑,宽慰对方道,“这一次来,我就是想要和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有没有主动改良的愿望,如果会谈顺利的话,整件事将很快得到解决。”   “如果不顺利的话呢?”   费德拉·盖尔敏锐地察觉到后半部分没有说出来的话,不禁焦急地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难不成推翻他不成?”   “不会的。”   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江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盖尔先生,我们只不过是社会改良家,不是暴徒,不会做出违反希腊法律的事情。钟生,我说得对吗?”   “不错!”   钟石也说道,“最多是时间可能需要更多,但绝对不会出现混乱的场面。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是屠夫,也不是野心家。如果不能达成一致,那我们只能离开这里。”   “那你们到底想要怎么做?”   费德拉·盖尔不禁频繁地摇头,他太清楚本国的政客是个什么角色了,如果想让他们做出改变,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否则希腊的政局就不会被两大家族轮流把控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   钟石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淡淡地回答道,“你觉得把持了希腊这么多年,又是这么一个腐败盛行的国家,他们会一直保持廉政清白吗?”   “怎么,你手头上有他们贪腐的资料吗?”   一听到这个消息,作为记者的费德拉·盖尔心中顿时火热起来,忙不迭地说道,“不如将这些材料交给我,我保证能够在报纸上发出来,到时候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要这些东西还有更多的用途。”   作为一个称职的记者,费德拉·盖尔时刻都保持了“无冕之王”的职业素养,不过钟石可不认为他供职的报社有这般的影响力,当下委婉地表示了拒绝,“我认为这些东西在我手上,发挥的作用远比在你手上,能够发挥的作用要大,而且大得多。”   “这倒是!”   眼见着钟石表示了拒绝,费德拉·盖尔心中大为失望,不过一想起钟石是干什么的,就不免嘲讽道,“先在金融市场上布好仓,等到消息爆发出来的时候借机赚上一笔,这才是你所说的作用最大化吧?”   对于金融业的那些勾当,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已经渐渐地摸到了门路。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所说的的确符合钟石心中所想。   “与其就这么出让这些消息,不如让这个消息发挥到最大的作用,这么做并没有错!”   对于他的嘲讽,钟石并没有出言反驳,直截了当地表示了承认,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至少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赚钱。倒是某些身居高位的人,一边讲着大公无私,一边干着损公肥私的事。相比起我,这样的人才应该得到谴责吧?”   “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   费德拉·盖尔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盛了,他瞟了后视镜一眼,准备再次对钟石嘲讽一番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辆熟悉的车。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他曾经习惯地看了看四周,无意之间记住了一些东西。通常来说,这些闪存性质的记忆会很快消失,但是在下一次类似情形又出现的时候,这些记忆就会如同鬼魅般地出现。   现在的他正好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向车后,再三确定之后才小声地说道,“就是那辆雷诺,从我们离开机场到现在,就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们被人跟踪了?”   江山有点不敢相信,慌忙扭身向后看去,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的确是跟在我们身后,这是什么人?”   “放心,是我们的人!”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毕竟钟石刚刚说的一切,都表明了他和现任政府的关系出现了一点问题。现在又遭遇到这样的事,自然让他们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只有钟石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当下拍了拍手,柔声说道,“我每一次出行,暗地里都有保镖跟随,这次也不例外。”   “你们两人放心,即便是政府的人,他们也不敢将我们怎么样,毕竟现在我们有护身符在手,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原来是这样!”   费德拉·盖尔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点后怕地说道,“每一次和你们在一起,我都很担心后怕。天呐,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快了,还要麻烦请你联系总理府的人,就说我们要拜访帕潘德里欧总理。”   看到费德拉·盖尔这副模样,钟石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脸上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 第343章 总理官邸的阴谋(二)   但是让钟石预料不到的是,整整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费德拉·盖尔才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到总理府的人,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才在总理府见到了帕潘德里欧总理。   以钟石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报上他的名号,一般国家的政要都要优先接待。尽管在大众范围内钟石的名头并不响亮,但在精英阶层尤其是财经人士之间,钟石却有着偌大的名气,是各国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竞相接待的目标人物之一。   希腊总理之所以没有能在第一时间接见钟石,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太忙。   在这段时间,除了要继续和欧盟以及IMF商量第二轮援助的具体执行方案之外,他还要处理国内日益高涨的反对浪潮。在过去的两周内,他先后出现在布鲁塞尔、柏林、巴黎等地,除了在国外和欧盟德、法两国首脑以及众多财长商量要事之外,他还要出席在雅典等地的聚会活动,不厌其烦地向国民解释为什么接受新苛刻援助条件的必要性。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段时间他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之所以能够接待钟石,还在于欧盟当中的一句话,即私人机构可以以适当的形式介入到希腊的国债救援当中。而在幕僚的提醒下,帕潘德里欧这才意识到天域基金富可敌国,绝对是“合适的”私人机构之一。   在这种想法的作祟下,他最终选择推掉了几个不太重要的会议,优先接待了钟石,其目的是想要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对方,希望对方能够掏出一部分资金投资到如今的希腊来。   帕潘德里欧总理永远都不会想到,就在他接见钟石的半个月之后,他就将不得不黯然辞职。   “你好,钟先生,希腊欢迎你的到来!”   华灯初上,映照着华丽的大厅。帕潘德里欧和他的幕僚们站在大厅的正中间,满面含笑地看着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钟石和江山。而一众媒体则早已经在镜头前排好了队,当钟石出现的那一刻,镁光灯就开始闪烁不止。   尽管知道在债务危机当中,像钟石这样的大投机客极有可能参与了一腿,但作为整个希腊的掌控人,帕潘德里欧还是很清楚希腊真正的问题出现在哪里,那就是希腊政府本身的经济政策。虽然有时候或许会发动一些对国际投机客的指责活动,但那不过是政客转移视线的伎俩而已,事实上,他们还需要保持和国际投资者之间的良好关系。   于是就出现了他笑容满面的一幕。   对于这些场面功夫,钟石自然是驾轻就熟,不过就在他打算伸出手的时候,却不想对方直接来了一个熊抱,这让他非常吃惊。   不止是钟石感到意外,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对总理的这个举动感到相当诧异。   微微地错愕之后,钟石很快配合着对方的动作露出热情洋溢的表情,同样和对方拥抱了一下,甚至还借机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以示双方友好的关系。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做出这副姿态,但是在媒体面前,适当的演戏还是很有必要的。   寒暄了两句,对着镜头又重新握了握手之后,双方分主客的位置坐下,会谈算是正式开始。   “你好,钟先生,听说你这一次前来是打算投资希腊?”   落座之后的帕潘德里欧,第一句话就将钟石往坑里带,“可以具体说说,准备投资哪些领域吗?”   对于钟石的来意,帕潘德里欧根本就不清楚。但是根据幕僚的分析判断,认为对方很有可能是嗅到了希腊危机当中的机会,所以才会前来。因此帕潘德里欧的第一句话,就直接问钟石的来意。   退一万步讲,即便钟石不是来投资的,只要这种消息被释放出去,也会引起国际上其他投资者的极大兴趣,这就是帕潘德里欧打的如意算盘。   “……”   钟石脑海中念头急闪,只用了片刻的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当即他非常配合地说道,“谢谢总理先生,我这一次来,的确是打算投资希腊的某些领域。”   “是吗?”   帕潘德里欧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但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虽然只是一句无心之问,但对方却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虽然明知极有可能是对方的敷衍之词,但是要知道,现在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都在,在这种场合下所说出的话很难收回,当下帕潘德里欧心中不由地多了几分希望,“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钟先生打算投资哪些领域呢?”   他又再一次问道。   “这个……”   钟石故作沉吟了片刻,然后指着摄影器材尴尬地解释道,“这个不太好说,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我非常看好希腊的前景,而且一定会做出一部分投资的。”   看着钟石手指的方向,帕潘德里欧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拍着自己的脑袋连声赔罪道:“非常抱歉,钟先生,我有点不太懂你们行内的规矩。”   金融行业的一大忌讳就是暴露自己的仓位和方向。历史曾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个道理,钟石自然十分清楚。所以即便是总理相问,他也只是委婉地表示了不方便透露。   “钟先生作为国际上著名的金融家,不知道对目前希腊的局势怎么看?”   心情大好的帕潘德里欧现在彻底放松了下来,笑眯眯地对钟石说道,“或者可以这么说,你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给我们政府,好让我们来改善目前希腊的局面?”   “建议倒谈不上,一点点看法还是有的。”   关于对各国经济的看法,钟石在访问很多国家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被要求谈到这个问题,毕竟对于一个有国际性声望的金融家,其观点即便不够全面或可观,但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当下钟石轻咳一声,开始说道:   “自从进行了第一波救援之后,可以看到整个希腊的情况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现实却有一个问题,即目前的国际外部环境变得更加恶劣,这个消息对目前的希腊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可以看到,美国政府正在考虑实施QE,欧洲是否会跟进,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回避。在欧洲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仍然处于债务危机当中的希腊将如何自处,这是目前面临的一个大问题。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个人对此还没有任何结论性的东西出现,这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支持。”   “另外,从希腊国内的情况来看,政府需要更多的资金来支持国外投资者的信心,尽管有欧盟和IMF在先,但一味地依靠国外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这就需要政府在削减开支、变卖国有资产以及加大税收等方面要有更大的力度。但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得罪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民众,所以如何处理好这两方面的矛盾,将在未来一段时间考验着政府的能力。”   “你说得对,我这段时间的确因为这个事情在头疼!”   听到钟石的话,帕潘德里欧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句,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并不是太合适,当即朝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就有工作人员站了出来,和颜悦色地将媒体请了出去。   等到会议厅完全空了下来之后,帕潘德里欧才继续说道:“希腊民众已经被宠坏了,可以说是以前的那些政策导致了今天的恶果。但是当我们打算修正这个错误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再关心这个国家的安危了。他们如今重视的,只有自己的那一点点利益。”   “我在这里可以说是自曝家丑,光是在今年,就有超过500起的罢工和游行,平均每天都有一起之多。虽然我是一个国家的总理,但是对这种情况几乎是束手无策。即便说一百遍,民众们依然不能够理解一旦国家、政府破产的可怕后果。或者说,他们很清楚,但是因为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不愿意。”   “和欧盟、IMF的谈判,我们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说服对方能够继续援助,为此我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即便是这样,国内依然有六成的民众反对我们达成这个协议。我这个总理,做得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看上去相当可怜。   “你大可以辞职不干啊!”   对于他的这些话,钟石只能选择部分的相信,因为政客都是不可靠的。既然对方诉苦,钟石索性就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别人,不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吗?”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不可以!”   帕潘德里欧果断地拒绝道,不过他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又说出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如果在这种时候不挺身而出,那还要等待什么呢。不要忘了,我身上可是流着斯巴达勇士的血,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缩头。”   眼见着钟石眼中露出的淡淡嘲讽,他又适时地改口道:“当然,即便是我个人想辞职,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人,我代表的是我的党派,代表的是民众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赶我下台,否则我就要尽心尽责地为人民服务。”   虽然借口找了一大堆,但是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当总理让我苦不堪言,但是我还要紧攥着权力不放。   “对了,钟先生是不是打算参与到希腊债务的救援当中?”   说了一大通鬼话之后,帕潘德里欧也不管钟石信不信,反正原本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当下试探对方的来意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没有人了,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投资哪些领域?”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钟石如果不说点真金白银的话,恐怕很难逃避过去了。   “我对希腊的国债非常感兴趣,打算先买一点!”   钟石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说道,“对,就是现在的希腊国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全部买下来,但是很可惜我没有这个财力。”   “哦?”   帕潘德里欧又惊又喜,赶紧再次追问道,“真是没有想到,钟先生居然对我们的债券有兴趣,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打算买多少?”   虽然说债券一发行出去,政府所募集的资金就到手了。但是现在钟石如果要出手购买希腊国债的话,无疑对整个希腊的国债市场都是个利好,因为这意味着某种风向的改变。   这就是市场领头羊的作用。   “至少100亿欧元!”   让帕潘德里欧颇感意外的是,钟石直接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的天文数字,这又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就在他乐得几乎合不拢嘴的时候,钟石又淡淡地补充道,“在我建仓完毕之前,还请总理先生不要透露这个消息,否则建仓随时可能会中止。”   “放心,这一点我很清楚。”   帕潘德里欧拍着胸脯答应下来,“等你建仓结束后,我们再对外公布这个消息也不迟。” 第344章 总理官邸的阴谋(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感谢了!”   钟石朝着帕潘德里欧拱了拱手,感激地说道,“其实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忠实地执行欧盟和IMF的要求,希腊在未来三年内大有希望脱离救援区,重新出现在国际市场上。眼前的困难只不过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在开源节流方面做好,希腊很快就会再次步入到繁荣期。”   “嘿嘿,但愿如此吧!”   帕潘德里欧对未来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因为光是眼前的一切就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他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还未到来的事。当下表示了感谢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投资上,“钟先生,据我所知天域基金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基金,既然你说到前景如此广阔,那你就不考虑多买一点吗?”   “还有,你的那些朋友,难道你不打算向他们介绍一下希腊的前景吗?”   他继续蛊惑道,“不仅包括国债,还有其他很多行业。最近我们正在进行国有银行的私有化,我认为像你这样如此有实力的买家,完全可以参与到竞拍当中去。要知道现在希腊的银行股已经便宜到了一个让人发指的地步,如果一切都好转的话,未来就是非常赚钱的交易。”   “这个……”   钟石顿时为之语塞,沉吟了好半晌之后才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的。”   事实上,钟石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因为他的确要买希腊的国债,但是并不是投资,而是补仓。在英国银行业出现危机的时候,他曾经从北岩银行的手中以5亿英镑的价格借入了价值120亿美元的希腊国债,当初的协议期限为两年,后来又以同样的价格再次续借了2年,明年则是最后的期限。   在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之前,天域基金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在市场上抛售这些国债,等到债务危机彻底爆发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地建立了空仓。现在钟石认为已经到了平仓的时机,所以才有了对帕潘德里欧说的那番话。   然而可笑的是,帕潘德里欧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他还傻乎乎地认为钟石是来投资希腊国债的,甚至还打算利用对方的声望来吸引到更多的资金和投资客。   “其实这当中还是有些技巧的……”   看到钟石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帕潘德里欧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毫不避讳地暗示道,“我举个例子,如果在进行国有资产拍卖的时候,一般我们都会寻找一个子虚乌有的买家来抬价,将最终的价格尽可能地抬高,这是我们惯用的伎俩。”   “但是对于最终买下这些资产的买家,我们会有一部分补贴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来,“对于那些有实力、我们认同的买家,低点价格卖给他们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像钟先生这样的资金实力雄厚的买家,我们更是举双手欢迎。”   “你的意思是……”   钟石的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向对方投去一个询问眼神。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帕潘德里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见他朝着钟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与此同时,伴随在帕潘德里欧身边的希腊政府的工作人员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们的表情同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宛如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按照钟石的理解,希腊国有资产的私有化是以竞拍的方式进行的,但是在竞拍过程当中最终的买家却不是以明码标价的形式进行收购,而是以另外一个价格来和希腊政府达成协议。至于这其中的差价去了哪里,就不为人所知了。   看到眼前的这副场景,钟石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对于钟石来说是极为诱人的,毕竟商人逐利是天性。但是如果要和政治结合在一起,那就十分危险了,因为帕潘德里欧不可能一直在台上。如果有一天进行秋后算账的话,这么做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所以只是略微地思考了半分钟,钟石就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不好意思,总理先生,我想我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钟石直截了当地回绝道,“尽管我对希腊的经济充满希望,但是现在投资希腊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我必须要对我的投资人负责,绝对不可能冒这样的风险。”   自然,钟石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要知道整个天域基金最大的投资人就是他自己。当然,这一切外界并不是很清楚。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帕潘德里欧很显然没有想到钟石会如此痛快地表示拒绝,脸上微显错愕后他就惋惜地说道,“这倒也是,目前希腊全境内都不是很太平,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外来投资者的信心。哎,如果我们的民众觉悟再高一点,就会明白现在这么闹,不仅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目标,还会破坏目前他们的处境。”   “真是愚蠢!”   他最终下结论道。言语之间对选举他上台的民众颇为不客气,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气还是在转移刚才的尴尬。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希腊目前的局面。”   话题终于再次转移到这里,钟石虽然心中对帕潘德里欧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脸上却是露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开口向对方建议道,“这个办法一来能够解决总理先生目前的困境,另外一方面也能够发泄民众的怨气,就是不知道总理先生愿意不愿意听一听?”   “什么办法?”   帕潘德里欧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看到钟石脸上笃定的笑容之后,他才尴尬地收回手掌,讪笑着说道,“如果这一切真的能够发生的话,那我可真要感谢钟先生了。快说说,如果真的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我一定会坚决地执行的。”   “先前总理先生不是已经说了嘛,希腊民众普遍对目前的财政紧缩政策不满,因此爆发了各种罢工示威的活动。”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短视的行为,当然也不可能指望他们有多么长远的眼光,毕竟这是由社会阶层所决定的,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但是如果将是否决定接受外部援助的权力下放到他们的手中,那么结果将是什么样的?”   先铺垫了一段时间之后,钟石紧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他们不同意削减福利和开支,又做不到不能让政府破产、社会失控。那么只能让他们二选其一,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是说……”   帕潘德里欧的眼睛一亮,看向钟石的脸色都变了,充满了欣喜和期待。   “不错!”   钟石会心地点了点头,“不烦针对是否对外界援助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公投,就像选总理那样的投票,让这个国家的全体民众来决定这个国家的命运!”   “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摆脱这些凭空而来的压力,而且还能够坐稳目前总理的宝座。你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不错,的确是这样!”   听到这番话,帕潘德里欧兴奋得一拍大腿,差点蹦了起来,“的确是这样,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好了。如此一来,我们的压力就彻底地被转移了。”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现在的民众有接近六成的人不愿意接受欧洲的援助。如果真的举行了公投,最终否决了援助,那么希腊的国债怎么办?”   尽管相当兴奋,但帕潘德里欧并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就想明白事情的后续,紧接着问道,“钟先生,你是不是有意向接手希腊的主权债务?如果是那样的话,搞一次公投也无妨。”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经露出了微笑。很显然他认为钟石既然能提出这样的建议,那么后续的发展也接着有了下文。   “不,不,不,我是不会接手希腊主权债务的。”   钟石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对于愚蠢而又懒惰的希腊人,我可不放心投资这些债券。要是哪一天进行了重组,或者直接违约,凭借我个人的能量,我可没办法找希腊政府讨要这些钱。”   机构对上政府,那几乎等同于鸡蛋碰石头,这并不是危言耸听。99年阿根廷债务违约,某些投机的对冲基金买入低价的阿根廷国债,在不同意债务重组的情况下足足和阿根廷政府耗费了16年的时间,最终才勉强地拿到了本金和利息,其中经历过多少艰辛外人根本就想象不到。   自然,钟石可不想充当这样的角色。   “那如果真的出现违约怎么办?”   帕潘德里欧愣住了,不解地看向钟石,“如果真的出现债务违约甚至是政府破产,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不,不,不,这是一条非常凶险的建议,我可不敢这么尝试。”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前一秒他还异常兴奋地表示赞同,但是在钟石拒绝出资之后他就坚决地表示拒绝,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我可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   钟石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但是说话的语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变得坚决而又强硬,甚至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是建议,但是既然我已经提出来了,你就要去这么做。我才不管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你是在开玩笑吧?”   帕潘德里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钟先生,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老实说,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   钟石端起手边的茶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后,这才笑眯眯地看着帕潘德里欧,轻声说道,“总理先生也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玩笑啊!”   看着钟石的表情,帕潘德里欧的表情渐渐地凝固了。半分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事实,当即脸色铁青地一挥手,一众已经看傻眼的跟班赶紧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对吗?”   没有了外人在场,帕潘德里欧明显地换了一副嘴脸,阴恻恻地对钟石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吗?想要威胁一个国家的总理,不知道是谁给你这个胆子,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雅典城?”   “我当然相信!”   钟石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移动硬盘,递送给帕潘德里欧道,“不过总理先生,你先看看这个东西再下结论也不迟。”   “……”   斜睥着钟石,帕潘德里欧不屑地冷哼一声,从对方手中夺过移动硬盘,一句话都没有说。   半天之后,看着满头大汗的帕潘德里欧,钟石又继续说道:“要不给希腊民众两个选择,要不就是你的两个选择,总理先生,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345章 胁迫与胁迫(一)   自然,在移动硬盘里的那些东西正是帕潘德里欧家族贪赃枉法的证据。为了收集这些东西,钟石足足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原本钟石只是打算把这些东西当做保命符,但不想在赌场冲突之后帕潘德里欧家族毫无动静,想必当初和他起冲突的那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又有了一个新的用途。   “如果我要是不答应呢?”   帕潘德里欧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最终才不甘心地问道,“难道说你会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吗?”   “总理先生,你或许还不清楚,我为什么要买希腊的国债吧?”   望着已经在爆发边缘的帕潘德里欧,钟石没有半分的惊慌,而是语气平稳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两年前我就开始逐步地做空了希腊的国债。虽然现在希腊经历了第一波的救援,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波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够发生点意外的话,我所赚到的利润实在很有限。”   “我也是没有办法!”   最后钟石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以表示自己的无辜。   “我觉得你最好就不要离开希腊了,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看到钟石的这副表情,帕潘德里欧直恨得牙根痒痒,面部表情飞速抽搐,狞声说道,“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全世界每年消失这么多人,我想也不缺少你这一个!”   “那你可以试试!”   钟石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对方,“如果我出了意外的话,我保证上天下地,你们帕潘德里欧家族的人不会有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财产将全部拿出来只干一件事,那就是全世界地追杀帕潘德里欧家族的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你以为整件事是我的主意吗?”   眼见对方愣住了,钟石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得罪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亡命天涯而已。但是如果要是得罪了我背后的势力,那么他们无疑会将你连根拔起,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你的背后势力是?”   帕潘德里欧脱口而出问道,神色间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内心深处也隐隐地有一种疑问,即一个亿万富翁是没有这般胆量来操作政治的,钟石背后应该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在操纵。   但是只是一个钟石就已经让他感到头疼不已了,如果又要牵扯另一个不明的势力进来,那么就连贵为总理的他都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了。   “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了,那就是美国政府!”   看到他露怯的表情,钟石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美国方面应该在几天前和你吹过风了吧?”   “……”   帕潘德里欧顿时无言以对。   他的确想起了一桩古怪的事,即一个星期之前美国驻希腊大使突然拜访,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但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即“行事要理智”。当时的帕潘德里欧根本就理解不了这番话的意思,现在看来是对方在提前预警。   如果说对于钟石所说的话他还只是些许担忧的话,那对于美国政府的预警他就绝对不能无动于衷了。对于美国政府的能量,作为政客的他自然是非常清楚。只要他们想,帕潘德里欧家族从历史到现在,从希腊国内到海外,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能被深挖出来。到时候他们家族很有可能赤裸裸地被暴露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的确是“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沉吟了好半天,帕潘德里欧这才重新开口问道,“难道说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增加财富吗?这一点我可不会相信!”   仅仅是为了一个钟石站台,帕潘德里欧对美国政府行动的动机有些怀疑,他不相信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动只是为了一个人。   “嘿嘿,当然不是为了我。我算什么,值得美国政府如此大动干戈?”   钟石自嘲地一笑,在对方疑惑的目光当中,淡淡地说道,“整个欧洲债务危机都是美国在背后操纵的,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他们推在前台的打手罢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为了复苏美国经济、吸引资金回流、转移经济危机,美国政府不惜和欧洲打了一场经济战争。现在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美国政府的安排。现在这一切,不仅是转移危机那么简单了,而且还牵扯到明年的美国总统大选。”   “想想吧,如果违背了他们的意志,我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意识到对方有服软的趋势,钟石又继续蛊惑道,“今天你可以拒绝我,作为我个人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大不了不赚这个钱就是了。但是这就意味着你得罪了美国政府,我可以保证,我手头上的东西不会流传出去。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想如果你现在开口拒绝的话,那么明天或者某个时候,这些文件将充斥着全世界的网络,到时候你的这个宝座也就到了尽头。”   “但是我如果答应了你,恐怕我这个宝座也坐不了多久了吧?”   帕潘德里欧权衡利弊了好长时间,最终才颓然地说道,“我如果这么做了,就是将责任推卸给民众。一方面是来自欧盟的指责,另外一方面则是在野党的猛烈抨击。如果公投通过的话,希腊将很快破产,到时候我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如果公投不能够通过的话,我这个始作俑者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到时候即便不下台,恐怕也要面对着各种不亚于现在的诘难。”   “但是你保住了一个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政治上的名声!”   对于帕潘德里欧的矛盾想法,钟石洞若观火,如今想要说服对方,只能祭出政客最看重的东西了,“这样一来,在历史上你只会作为一个无能的政客而存在,而不是一个贪腐的总理。要知道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你和你的家族将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一般来说,人在职业上的选择有三个方向:从政、从商和从学术。从商是为了追求财富,投身学术是为了探索未知世界,而从政的人大部分渴望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即名声。   相比起财富和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从政的人更珍惜的是自己的名声,甚至有时候达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因为他们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未来的历史,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将铭记在史书当中。如果仅仅是因为无能或者怠政等原因,那最终在史书当中记载的只不过是一个中庸的角色。但如果是贪腐被记录在史书当中的话,就真如钟石所说的那样,“永远地铭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帕潘德里欧摩挲着移动硬盘,脸色变幻了好半天,最终向钟石和江山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随后看似手一滑,移动硬盘就掉进了水杯当中。   看到他这副模样,钟石和江山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钟生,你怎么了?”   两人走出总理官邸,在门口阶梯处的时候,钟石突然打了一个趔趄,眼疾手快的江山赶紧扶住他,连声问道。   “我没事,只不过是有点腿软而已!”   钟石长吸一口气,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大口,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发誓,这种事只有这么一次,今后不可能再有了。”   “是啊,我也是怕得要死!”   即便是神经粗大的江山,到这个时候也感到阵阵胆寒,他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同样颇为后怕地说道,“差点就出不来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虎的车开了过来,当他看到两人苍白如纸的脸色,当即跳下车来,快步走到两人前面,关切地问道:“钟生,没事吧?”   “没事!”   钟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对方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夜长梦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三人上车后,借着夜幕的掩护,黑色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雅典的街头。等开出了好久之后,陆虎这才继续问道,“你们两人怎么这样的脸色?”   “我们刚刚威胁了希腊总理!”   江山抢着说道,“对方说要把我们永久地留在希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啧啧啧,如果没有美国政府做挡箭牌的话,说不定我们真的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什么?”   饶是陆虎见多识广,听到这话也不禁大惊失色。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钟石,发现对方毫无说话的意思,就知道江山所言非虚,当即一踩油门,又将车速提高了一个级别,希望能够借助这个举动来获取多一点的安全感。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车速的猛然增加,并没有让沉思当中的钟石回过神来,他仍然在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   无独有偶的是,现在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同样在念叨着这句话,他正是钟石的老冤家,乔治·索罗斯。   当钟石的飞机在香港机场定下行程之后,索罗斯就清楚了对方的行程。很快他的私人飞机也从肯尼迪机场出发,直奔雅典。   在钟石到达雅典之前,索罗斯需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以便清楚钟石在希腊的一切行程,包括会见了什么人。   他很清楚,钟石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希腊。再加上之前知道的这一切,他已经可以断定钟石要和希腊的政要商谈一些事情。但是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他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可以根据前期的准备工作推测出一部分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远千里迢迢地跑到雅典来的原因。   从钟石降落在雅典机场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行程就落在了索罗斯的眼中。但是让索罗斯感到意外的是,钟石等人足足在酒店蜷缩了两个星期之后才行动,他曾一度怀疑自己的侦查被对方所识破,想要另外换一套人马继续行动,就在这时钟石终于行动了。   当钟石进入总理官邸的那一刻,索罗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即打算威胁希腊总理。   在索罗斯原先的预期当中,钟石应该出现在罗马。但是当他越是了解欧洲的局势时,就越发地意识到这个时候让希腊再次动摇起来远比让意大利动摇起来更为重要,因为意大利是一个大型的经济体,影响因素很多,政治只是其中微小的一部分。而对于希腊这种小国来说,可操作性就大很多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希腊再出现幺蛾子,那就意味着爱尔兰、葡萄牙等同样受援的国家也可能出现同样的事情。   如果说前者可能动摇欧盟根基的话,那么后者就是直接将欧盟掀翻在地,然后狠狠地踹上两脚。 第346章 胁迫与胁迫(二)   悄悄地上了一辆标致的MPV,索罗斯和两名侦查人员跟随在钟石所在车的后面。不得不说两人的跟踪技术相当好,甚至直接瞒过了善于反跟踪的陆虎。   但是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索罗斯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跟踪别人的同时也同样在成为别人监控的目标。就在距离他们泊车只有一个街道远的地方,几名黑衣男子正在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行踪。   当钟石步入总理官邸的那一刻,黑衣男子也同样行动了。   “不许动!”   就在索罗斯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长舒一口气准备让司机打道回府的时候,车的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打开,一名戴着头套的男子飞速地蹿了进来,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将枪指向了目瞪口呆的司机,同时口中严厉地命令道。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内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不过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逃生的机会已经稍纵即逝了。   “你是谁?”   两名侦查人员的情绪还算稳定,看来他们之前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才能在这种万般危机的情况下做到不慌不忙。充当司机的那人更是镇定地问道,“朋友,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要你不乱动,就不会伤害你。”   黑衣人嘿嘿一笑,同样镇定地回答道,“不止是你们俩,还包括他。是吧,索罗斯先生?”   他直接点破了索罗斯的身份。   正在努力向下蜷缩着身体的索罗斯闻言身躯就是一震,他当然明白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不禁充满了苦涩。   和索罗斯惊恐的反应截然相反,两名侦查人员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那整件事就简单得多了。   正在说话之间,又有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地从后门挤了上来,同样手中持有家伙,三个人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索罗斯团伙牢牢地控制住。   “开车,到这个地方!”   随手丢给司机一张纸条,坐在前面的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只要按照我们吩咐的去做,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汽车发动,很快就消失在滚滚车流当中。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周围的灯光越来越黯淡,索罗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想要钱的话,我可以出,保证比你们的雇主出得多。只要你放了我们,一切都好说。”   索罗斯还算是冷静,在关键时候并没有抛弃两名侦查人员。他知道这里已经接近雅典的郊区,如果自己独身一人,即便是被释放,恐怕也很难脱离险境。   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绑架他是为了金钱。作为世界上最顶级的亿万富翁,原本索罗斯所到之处,都安排好一定的安保力量。但他这一次前来希腊,目的不方便被外界知道,自然在安全方面也不能大动干戈。   此时他心中隐隐地有些后悔,但仍然没有把整件事看得太严重,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整件事背后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以至于后来他不得不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钱?”   坐在前排的黑衣人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回答道,“索罗斯先生,我可不敢拿你的钱。放心吧,只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马上就会释放你,配合我们就行,否则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言下之意众人都听明白了。   尽管对方说得很轻松,但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两名侦查人员还好一点,作为主角的索罗斯则开始飞快地转动大脑,在思考着到底要回答什么问题了。   没多久,MPV开到了一个陈旧的码头。借助微弱的灯光看清楚周围的景色时,索罗斯等人一瞬间心都凉了。   只见到处都是废弃的集装箱,水泥地上已经长出齐膝的野草,起重架上布满了大片的铁锈,周围看不到一点人活动的痕迹,很显然这个码头已经被荒废很久了。   索罗斯特意向远处望了望,最远的灯光目测也要步行半个小时之久,真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你们两个就去那边!”   车门打开,几人被连拉带拽地赶了下来,领头的黑衣人用手一指,对两名不知所措的侦查人员说道。   在一片黑暗当中,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又冒出来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两名侦查人员。两人顿时心中大寒,只得乖乖地顺着先前黑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在这样陌生又暗黑的环境里,不知道还埋伏着多少黑衣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有半点逃跑的心思,恐怕和找死无异,所以他们只能乖乖地配合。   “索罗斯先生,请吧!”   领头的黑衣人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布满络腮胡子的脸,对索罗斯做了一个绅士礼,“我们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个地方,希望你不要嫌弃条件太简陋。”   “不会,不会!”   索罗斯赶紧配合着说道,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心中却在不住地打鼓,这些人到底想要自己干什么呢。他很想拨打报警电话,但是他不确定那样做的话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即便对方已经再三声明不会对他不利。   “哦,对了,这里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所以你就别指望有外界援助了!”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络腮胡须男大有深意地朝着索罗斯的怀中看了一眼,随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的人随身都带着信号干扰器,所以警察想通过GPS定位的话,也是徒劳的。甚至在这段时间,我们头顶上的卫星都不会拍到这个地方!”   “什么?”   索罗斯的脸色不禁变了又变。如果只是信号干扰器的话,那还算不得什么。但如果能够让天空上的卫星改变轨道的话,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力量能够办到的。一想到这里,他整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几个人的行动十分迅速,很快就带索罗斯来到了一个废旧的集装箱内。当进入集装箱内部的时候,索罗斯的恐慌达到了最高点。   废旧的集装箱已经被布成了一个简单的审讯室,顶头挂着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中间摆着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在桌子的对面是一张椅子,另一边则是一台正闪着红灯的摄像机。   无数次在电视、电影当中看到的审讯画面,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索罗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半天才敢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请坐吧!”   那名胡须男一指座椅的方向,向索罗斯命令道,“抓紧时间,只要几分钟的时间你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了。”   到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索罗斯还能说什么?当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就坐到了那张椅子上。   “你来希腊干什么?”   索罗斯刚刚坐下,躲在阴暗处的胡须男就带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开始询问道,“是否和现在的希腊政府有什么交易?”   他的声音此时变得尖锐而又沙哑,完全听不出刚才浑厚的感觉。索罗斯这才意识到,对方带了变声器。   “没有什么交易!”   就在一瞬间,索罗斯心念急转,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都一一地被否决掉,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只是来监控某个人的行动。”   如果对方是希腊政府的人,那断然不会问他和希腊政府之间子虚乌有的交易。但如果不是希腊政府的人,那对方到底是什么来意,暂时就不可而知了。   难道是钟石的人?这个念头只在索罗斯的脑海当中闪过一秒钟,就被他断然地否决掉。按照他对钟石的了解,对方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的,同时也是不可能调动卫星的。   如果整件事换做钟石的话,那钟石只会在金融市场上设一个大坑,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跳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暗中派人审讯了。   “什么人?”   胡须男子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继续追问道,“他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监控他?”   “一个叫钟石的东方男子,同时也是天域基金的掌控人!”   到了这个时候,索罗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截了当地坦白回答道,“我怀疑他在和希腊政府做某些交易,从而影响国际金融市场,借以非法地牟利。”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眼见着对方很识趣,一步步按照剧本走,胡须男子心中大喜,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继续问道,“还有,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吧,把以前的情况也一并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还是没能弄清楚对方到底想要他干什么,但既然能够对自己的毕生死敌不利,索罗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当下毫无保留地说道,“其实在去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的行踪。先是在土耳其,他和几个希腊工会的主席进行了秘密会议,紧接着希腊就爆发了规模最大的罢工游行,甚至还死了几个人。后来他又出现在了布鲁塞尔,随后比利时就传出了可能存在债务过高的消息。更为诡异的是,他还出现在了都柏林,然后整个爱尔兰就宣布接受欧盟救援了……”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只要这个家伙出现在哪里没多久,那里的国家就爆发了债务危机,或者报道出了和债务危机相关的新闻。虽然还不能十分肯定,但是我认为这个家伙和目前蔓延整个欧洲的债务危机有着密切的联系。”   “甚至是他一手策划了债务危机也不为过。”   他最后下结论道。   “那么你认为,钟石这次出现在希腊,也会爆发同样的债务危机?”   胡须男子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或许是其他原因,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不,这绝对不是巧合!”   或许是因为对钟石的仇恨压过了对现状的恐慌,索罗斯竟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不止是他一个人,还包括了保尔森基金的保尔森、桥水联合基金的雷·戴里奥、绿光资本的格里芬以及潘兴广场的阿克曼等人。这几个人结合成了一个小团队,利用手头上的资金优势,操纵着欧洲债券市场的走势,这一点我可以完全肯定。对了,还有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比尔·格罗斯。”   “你难道没有参与?”   对于索罗斯所说的这一切,胡须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这可能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索罗斯所说的是什么。不过按照既定的剧本,胡须男又开始问道,“如果像你这样一个大人物置身事外,至少我个人觉得是不可能的吧?”   “不,不,不!”   索罗斯连连摆手,“你不懂,我和这个家伙有天大的仇恨。我们是不可能合作的!” 第347章 胁迫与胁迫(三)   “除非他的钱全部在我手上,否则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合作的。”   索罗斯的态度异常坚决,任谁都能看出他不是在说谎。事实上到了他这等地位的人,表明的态度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断然不可能收回的。   对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所说的这一切,有没有证据?”   “证据?”   索罗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些东西还需要证据,完全是自由心证。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的话,要牵扯进多少人?恐怕只有欧洲通力合作,才能够查清楚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吧!”   “嘿嘿,索罗斯先生,你当年在东南亚干的事情,和今天你说的这位钟先生难道不是同样性质吗?”   胡须男一摆手,制止索罗斯的反驳,随后冷笑着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家伙应该涉嫌内幕交易、操控市场等不法行为了?”   “这……”   索罗斯顿时愣住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妙,因为对方询问的内容一直集中在欧洲债务危机上,如果不是利益相关方的话,一般人是很难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一联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心中对绑匪的身份就有了初步的猜测。   一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心中又莫名地升起了一阵快感,无意间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到钟石的身上,即便最终不会发生些什么,但他至少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但凭借着眼前的架势,很难说最终在钟石身上不会发生点什么。   如果说这是官方的行动,但现在对方要索罗斯说的事情,则性质严重不一样。   任凭索罗斯和钟石仇深似海,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圈内的矛盾,因为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这种事大家都做,所凭借的不过是谁的道行更深罢了。而一旦将这些事捅出去,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就相当于华夏古代的武林,两派势力争斗各凭本事,但是如果想要借助官府的势力,那将会被整个武林所唾弃。   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索罗斯久久没有说话。他很矛盾,一方面说出来对钟石不利,最终很有可能让对方身陷囹圄,这自然是符合自己的利益;但是另外一方面则等同于背叛了整个行业,成为内鬼,最大的可能是被整个行业所唾弃和抛弃,这又是他所不能够承受的。   “我能问问,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会保密吗?”   内心天人交战了很久,最终索罗斯才试探性地问道,“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来意,但是如果想要我说的话,我要求我所说的一切要受到严格的保密,而且我也不会出庭作证。”   “哈哈哈哈……”   不等索罗斯说完,对方就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冷冷地回答道,“你以为这是审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看似随意地一甩,啪地一声就插进了索罗斯面前的桌子上,“索罗斯先生,我提醒你一下,现在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场景,我认为你没有更多的选择。”   望着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和他眼中流露出的淡淡的嘲讽之色,索罗斯这才意识到目前真实的处境,当下一咬牙,毫不犹豫地说道:“不错,他的这些行为绝对是违法的行为,就是你们所说的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等。”   在自己的小命和行业名声之间,索罗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依照你的判断,钟石在希腊会做些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眼见着索罗斯如此配合,黑衣人感到相当满意,又继续问道,“当然,目前还没有发生,我想知道的是依照你的判断,希腊将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这一次索罗斯的回答不再那么坚决和肯定,而是沉吟了好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会再是示威游行什么的把戏了,这些太老套了,而且希腊国内示威游行不断,已经不可能对国际金融市场再产生什么震撼性了。”   “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可能会劝说让希腊政府不再接受来自欧盟和IMF的援助,只有这样才能够造成足够的震撼性。但是他怎么说服希腊政府,这是一个难题。或许利益对半分是一个办法,但是这样太冒险了。”   “我想象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事,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一旦发生,足以震撼整个世界。”   索罗斯最后说道。   “好,今天是什么日子?”   尽管索罗斯猜测不出钟石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所说的一切已经足以让胡须男满意了。他朝着黑暗处做了一个手势,随即问了索罗斯一个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   “今天?”   索罗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看了看手表回答道,“10月21日,怎么了?”   “没事,留个证据罢了!”   胡须男冲着索罗斯微微一笑,随即关闭了摄像机。伴随着他的行动,从黑暗里又蹿出几名黑衣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现场的一切。   他们先是仔细地搜索每一个角落,任何一点残渣和痕迹都不留下,随后拎出油桶来,开始到处泼洒汽油。   “好了,索罗斯先生,你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了!”   胡须男嘿嘿一笑,将惊魂未定的索罗斯拉出集装箱,笑眯眯地指着他们的车说道,“等会我们先离开,你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对了,你们车里的汽油足够让你们支撑到有人的地方。另外,最好不要报警,否则你很难解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的。”   “说不定还会有被希腊政府灭口的危险!”   他朝着索罗斯做了一个鬼脸,露出森森白牙。   说话之间,两名侦查人员也被带了过来,从他们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被关押了一小会儿而已。   三人待在车前,相互之间大眼瞪小眼。两名侦查人员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主角的索罗斯很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东西不方便对他们说,所以三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很快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几辆带着明亮灯光的SUV就从草地里冲了过来,胡须男笑着看了看索罗斯等人,从怀中掏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后,将打火机向着身后猛然一扔。   只听“轰”的一声,简陋的集装箱顿时燃起了冲天的火焰,巨大的热浪让索罗斯等人顿时就是一惊,不由自主地将双手遮掩在脸前。   就在这时,那名胡须男已经上了一辆SUV,朝着几人挥了挥手后,很快SUV车群就冲了出去,没多久就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当中。   “索罗斯先生,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一名侦查人员忍不住向索罗斯问道,“还有,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做什么,他们说让我们过十五分钟之后再走。”   索罗斯摇了摇头,对问话的人说道,“你们觉得怎么样,我们应该现在就走,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十五分钟之后再走?”   “我觉得我们最好等一下!”   那名侦查人员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周,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很难说他们没有在附近布置狙击手,我们不应该冒这个险。”   “但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算是暂时安全了,但是索罗斯显然对对方就这么施施然地离去感到有点不甘心,当下从怀中掏出手机,就准备拨通报警电话。   但是下一刻,他就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他们在我们的车上做了手脚!”   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熊熊燃烧的大火,索罗斯很快就明白过来,如果说对方在集装箱里的信号干扰器现在被烧毁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们还在车上做了手脚,不止有集装箱里有信号干扰器,甚至车上还有信号干扰器。   这一下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三人只得默默地站立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同时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说来这帮人选的地方也是够偏远的,在黑暗中如此明显的大火足足燃烧了数十分钟,周围都没有响起警笛,看来要不是没有人看到,要不就是消防的车辆还没有赶到。   十分钟后,火势渐渐熄灭了下来,原本这一堆东西就没有可以燃烧的,只不过被浇上了一堆汽油,所以才在短期内如此剧烈地燃烧。几分钟的时间,足够将这里能够燃烧的东西尽数燃尽了。   “唉……”   索罗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所有的证据都在大火当中被泯灭了。   就在这时,一声“啵”的轻响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原本在平时,这种程度的声音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在惊魂未定之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格外的集中,所以很容易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声音来自车上。   三人互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在车上搜索,半天之后他们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一个拇指大小的仪器,正散发着青烟,看样子已经自动销毁了。   “咦,手机有信号了。”   看了怔怔地盯着仪器看的索罗斯一眼,一名侦查人员若有所思,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开始有信号了,“索罗斯先生,我们还报警吗?”他很快问道。   “不报警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此时的索罗斯哪里还有报警的心思,飞速地蹿入车中,很快就把车窗摇上,对两名侦查人员吼道,“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348章 戛纳G20会议(一)   “钟生,现在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回到酒店之后,钟石和江山依然有点惊魂未定,不过比起几十分钟之前,他们已经镇定了不少。在匆匆地收拾了一番行李之后,江山就推开钟石的房门,询问对方的布置,“是不是要连夜赶回香港?或者是到美国的领事馆里面躲一躲?”   “没有这个必要!”   钟石马上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的一举一动已经在帕潘德里欧的监视当中。如果我们有一些什么异常举动,或许会被他认为是心虚的表现。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假传圣旨的话,那么整件事就糟糕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   江山细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心中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按照你这么说,我们这段时间停留在雅典,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不做什么也不好,毕竟我们现在扮演的不过是传声器的角色。”   钟石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样吧,我们这两天随便转转,抽个时间去美国大使馆拜访一下,给他们的人看看,我们是有后台的。”   “如果两天之后,这件事还没有下文的话,就说明我们已经安全了。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回香港了,可以直接去戛纳,因为那里马上就要召开G20峰会了,全球的领袖都齐聚一堂,共同商谈经济形势。我们也过去看看,或许会有某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少让他们投鼠忌器!”   江山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只要我们越高调地亮相,他们就越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是这个道理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   对于江山的这个说法,钟石不置可否。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形势,然后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过于担心受怕了。   而事实也的确按照钟石的预估在发展。   “什么,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美国大使馆?”   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的帕潘德里欧听到了手下的汇报之后,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沉吟了半晌之后,又问道,“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活动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   向帕潘德里欧汇报的是国家情报机关的一名负责人,长相属于那种平淡无奇,扔到人群当中毫不起眼的那种。不过想想也是,长相俊美的情报人员只存在于电影当中,现实生活当中的情报人员总是越平凡越好。   这名叫做西塞鲁斯的情报主管,除了记忆力超群之外,还有着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虽然帕潘德里欧并没有向他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这家伙根据钟石等人这两天的行踪,轻而易举地就判断出,整件事可能和美国方面有关。   他仔细地想了想,最终才笃定地向帕潘德里欧确认道,“这两天他们所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我全部暗地里调查过。基本上都是我们本国的普通公民,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看来他们的确是信使。”   帕潘德里欧的眉头稍微地舒展开了,不过下一刻他看到西塞鲁斯还在自己面前时,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当即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   “对了,总理先生。”   尽管西塞鲁斯只是说了一句话,但西塞鲁斯的脑袋已经飞速地转动起来,只是很可惜对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止口不继续说下去,这让他不禁大感惋惜,而就在他不甘心地准备要退出去之时,又突然意识到整件事还没有结束,“我们还需要继续监视他们吗?”   “还有,我要提醒总理先生的是,这家伙似乎相当有名气,如果在我们希腊境内出事的话,我们是很难和国际社会交代的。”   西塞鲁斯分析的结果是帕潘德里欧要对钟石等人下手,所以他才委婉地劝告对方道。   “知道了!”   帕潘德里欧无奈地摆了摆手,回答道,“现在要做的不是监控,而是保护,让你们的人一定要安全地将他们护送出境,但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尽管贵为一国总理,但帕潘德里欧对钟石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方如此高调地进入美国大使馆,自然是在告诉自己他所说的一切非虚。在这种情况下,帕潘德里欧不得不好好地掂量自己想要干什么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了。   “让布鲁诺、邓尼斯和亚度尼斯来见我!”   心烦意乱的帕潘德里欧,摁下了秘书的通话键,通知对方召集几名心腹前来商谈。   这几个人都是总理的心腹幕僚,对外宣称的是总理的私人助理,虽然没有官方的头衔,但是事实上他们的权力之大不下于一般的部长。   布鲁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特长是精于私有化理论。邓尼斯五十来岁,头发已经半白,他的专长是公共形象管理。另外一名亚度尼斯比布鲁诺稍长几岁,不到四十岁,在三人当中他的地位最高,在帕潘德里欧没竞选上总理之前他就是帕潘德里欧的竞选总管,入住总理官邸之后他是帕潘德里欧的全权助理,所以他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帕潘德里欧的意思。   事实上这个叫做亚度尼斯的人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道的职务,即帕潘德里欧家族的白手套。   “事情是这样的……”   当三人落座之后,帕潘德里欧没有说一句不相关的话,而是直奔主题,将几天前和钟石会面的对话简单地叙说了一遍之后,就双手一摊地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既然能够作为帕潘德里欧的心腹,几人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对于帕潘德里欧家族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当听到帕潘德里欧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几人都没有显得太过吃惊。   不过对于钟石所说的一切,几人都很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么说,这家伙真的是美国政府的代言人?”   布鲁诺最先说道,“就算是他手头上的证据是真的,但如果真的别有用心的话,那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混淆视听,将整件事糊弄过去。”   “基本上没有可能!”   亚度尼斯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徒劳,“虽然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可以抹去,但是牵扯到国外的一些东西则很难擦去痕迹。还有,这种事基本上是自由心证,即便总理先生出面否认,恐怕也堵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除非能够将这些事完美地遮掩住,否则是不可能逃得过追查的。”   “还有,不管他是不是美国人的代言人,手头上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曝光。在这方面我们是不可能赌的,如果是他发表的还好,但如果是美国政府公布的话,那我们基本上就没有办法否认了。”   “所以,我们还是再仔细考虑考虑他开出的条件比较好。”冷静地分析了一番之后,亚度尼斯直接堵死了所谓的盘外招。   “你的意思是,发动公投?”   布鲁诺很吃惊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依照现在的民意,极有可能达成中止救援的最终决定,到时候该怎么交代?”   “的确不好交代,但是我们可以把这个锅推给反对党,不是吗?”   邓尼斯突然说道,“各位还记得吗?在前段时间的欧盟峰会上,曾经表示对希腊债务减计30%的承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最终的政策出现。但是不要忘了,新民主党方面可是对这个决策非常不满意的。”   欧盟峰会曾经打算对希腊债务减计50%,但是此举遭到了欧洲银行业的一致反对。后来他们不得不推迟这一计划,并且将减计的额度减少到30%,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在全欧洲境内达成一致。   作为持有希腊国债份额最大的希腊银行业,更是强烈地反对这一议案,因为他们持有希腊的国债份额最多,如果减计真的成功的话,那他们的损失也是最大的。他们的这种情绪,已经被最大的反对党新民主党所利用,这就是为什么希腊国内会出现“希腊的问题希腊人自己决定”的声音的原因。   帕潘德里欧听后顿时眼睛一亮,示意邓尼斯继续说下去。   “只要我们表示,反对党在这件事上和我们谈不拢,为了避免国家因为陷入党派争斗而使得情形变得更加糟糕,我们将表决的权力下放给所有国民,让他们决定整个国家的未来,这样一来既分担了因为紧缩带来的民怨,也保住了我们自己的政治前途,岂不是一举两得?”   “最为重要的是,还兑现了对国外的承诺,而且我们也不用担心钟石等人会爆发。”   说到最后,邓尼斯更是激动得一拍掌,“关于公投,我们是受到了反对党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从头到尾,我们遭受到的是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压力,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整个国家往绝路上赶。这样一来,你的民望岂不是更高了?”   邓尼斯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将反对党也一并牵扯了进来。这样一来,发动公投的理由就顺理成章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对钟石和美国也都有了交代,也同样不损害自己的民望。   “但是如果真的和欧盟撕破脸皮,那我们的国家该怎么办?”   帕潘德里欧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他看得更远,毕竟如果最终留下一个烂摊子,那么他坐这个总理的位置也就没有太大的意思了。   “民众是愚蠢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邓尼斯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等他们发现国家破产了,各种公共服务严重缩水,整个社会动荡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到时候我们再和欧盟进行谈判,保证他们又开始支持现在他们反对的这一切。”   “这样的话,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损失,只不过是普通民众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罢了!”邓尼斯最终丢下了一句冷冰冰的结论。   “那你们认为什么时候宣布公投比较好?”   帕潘德里欧想了又想,最终觉得这个方法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当即心头大石落下,开始认真地思考实施这一计划的可能性,“是在近期还是要拖延一段时间?”   “当然是趁热打铁了!”   三人齐声说道,他们互看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由邓尼斯说道,“总理先生,你需要先和社民党内部形成统一共识,然后再宣布这个消息,随后还要获得国会的批准,最终在明年的时候正式举行公投。整件事都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毕竟时间久了,欧盟或者是新民主党那边出现反复的话,就没有这么完美的借口了。”   “好,尽快实施!”   帕潘德里欧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我也好给美国方面一个交代。” 第349章 戛纳G20会议(二)   帕潘德里欧最终选择了妥协,并且很快将这个消息告知钟石一方。   长期悬在心头上的一颗大石终于落地,钟石也就不继续在希腊境内逗留,当天就收拾好行李,直奔法国戛纳。   当钟石的飞机离开跑道的那一刻,几个时刻关注着他们行踪的人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加密的信息通过卫星很快传到了华盛顿。   “他们看来已经成功了!”   安德鲁·布莱恩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稍微一沉吟之后就猜到了希腊当局的态度,当即向总统汇报道,“钟石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希腊的总理。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在几天的时间内,希腊方面就会传来让整个世界震惊的消息。”   “我们非得要走到最后一步吗?”   黑人总统依然有一丝犹豫,“这样一来,我们等同于丧失了一个非常好的助力,这个小家伙的头脑非常好用,难道我们真的要走到最后一步吗?”   “我们不必走到最后一步,但是那个小子也永远不会为我们所用!”   安德鲁·布莱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异常坚决地回答道,“总统先生,别忘了他可是华夏人,和他们当局的关系密切,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成为我们的人。另外,如果现在的这一切被泄露出去,将会对你明年的竞选造成极大的不利。”   “一方面会是欧洲人的不满,另外一方面是你和华夏当局走得过于近的指责。如果这一点被竞争对手利用的话,将会导致极大的不利。只有进行完全的切割,才能将所有的嫌疑撇清。”   “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已经找好了替罪羊,即便有人洞悉了整件事的真相,如果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事情布置了这么久,我们已经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了。”   他从利弊方面又认真地分析了一遍,最终急切地劝说道:“总统先生,我们不可能再犹豫了,这件事只能这么做。”   “那好吧!”   黑人总统飞快地将整件事在脑海当中过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安德鲁·布莱恩递送过来的文件上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态度顿时变得坚决起来,“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就一定要做好。法国和德国方面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安德鲁·布莱恩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一次我们选择的是他们的私人邮箱,通过无数个肉鸡中转,只要一发送成功,其中某个环节将永远被中断,即便有人要追查,最终的地址也不过是某个莫须有的地方,绝对安全。”   “好!”   黑人总统点了点头,以示对安德鲁·布莱恩的嘉奖,“希望他们会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做事。”   有了总统的许可,早就准备好的机制立刻运作起来,精通信息的情报人员将早已经编辑好的视频信息输入到某个特定的计算机当中,通过中转站向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的私人信箱发送过去。当成功的那一刻,这台计算机和其中某些肉鸡立即执行了早先植入的病毒,硬件设备直接被销毁,很快就寿终正寝了。即便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进行追查,也不可能查到最终的信息来源。   而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的私人邮箱,相比起他们的工作邮箱虽然防护程度低上不少,但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顶级的防护。当出现莫名来源的邮件之后,他们的安全体系会立刻启动,开始追查莫名邮件的IP来源,但是追查到一半的时候,线索就彻底中断了。   虽然很无奈,但安保人员还是忠实地将整件事上报给最高层,很快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就知道了这件事。   当他们点开邮件查看内容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感到了震惊。   “总理先生,我这里有一份邮件,我想你应该会对它的内容感兴趣的。”   第一时间,法国总统就联系了德国总理,当他刚刚开口,对方就立刻回答道,“你说的是索罗斯的供状吗?”   “看来总理先生也收到了类似的东西!”   法国总统当时就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说道,“这是有预谋的东西,看来有些人想要我们知道一些东西啊。”   自从欧洲债务危机爆发以来,作为欧元区两大核心的法国和德国一开始小有摩擦,但是随着危机蔓延的区域越来越广,双方不得不抛开分歧进行精诚合作。虽然在欧盟还有另外一个大国即英国,但是英国一直和欧元区的国家貌合神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和德国双方首脑的会谈,就大致地决定了欧元区的走向。   “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大?”   德国总理最先问道,“根据这份视频的内容,索罗斯将发生在欧洲的一切,都归结到钟石这个家伙的身上。不过说起来,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不清楚!”   法国总统摇着头回答道,“如果说整件事背后没有政府的影子,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些危机是由私人机构所导致的,难道说他们的能量已经达到了能够影响世界格局的地步了?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推测。”   “你的意思是……”   女总理的反应很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和我想的一样?”   “我觉得正是我们想的那样!”   法国总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些机构只不过是他们台前的打手。现在他们弄出这样一份东西出来,无非是打算抛车保帅了。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的是,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开始抛弃现在的棋子的?”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我想确认的是,视频当中所说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对于法国总统所说的这一切,女总理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毕竟他们两人都是异常精明之人,这点小小的伎俩是不可能骗得过他们的,“虽然我们不能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抛弃的棋子。”   欧洲债务危机,从爆发到现在,各国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不说资本市场蒸发了多少市值,就单单是为了拯救其他国家,欧盟就付出了5000亿欧元资金的代价。   可以说,这场危机改变了欧洲的经济格局,而且这种影响到现在还没有消退,最终欧洲各国要怎么选择振兴经济,还要取决于这场危机的后续。   自然,德国女总理在这场危机当中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这让她的民望一度跌到最低点,对于始作俑者她怎么不可能痛恨于心?   “整件事到底是真是假,看希腊未来的发展就知道了!”   法国总统虽然也对始作俑者十分痛恨,但是他也清楚追究对方的责任不太可能,只能拿这些台前的人物来出气,“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有什么行动,也不要警告希腊方面,看看事情的发展就知道这份视频所说内容的真假了。”   “如果真的如同视频里所说的那样,那基本上可以证实所有内容的真伪了。”   说到最后,法国总统也带上了一点情绪,“我倒要看看,帕潘德里欧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于希腊,两国的领导人也是相当的头疼。对于这样一个国家,说实话他们根本就看不上眼,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和领头羊的效应,使得他们不得不对希腊做出一定的妥协。   最为让他们难受的是,这个国家还时不时搞出一些幺蛾子,这让他们在无奈之际都感到非常无语,而且还一筹莫展。   “也好!”   女总理想了想之后,最终认同了法国总统的说法,就在这个时候,情报人员递过来一份关于钟石的调查资料,当看到履历之后,女总理不禁脸色一变,“我这里有一份关于钟石的资料,看来这家伙的背景并不简单。”   “哦?”   法国总统也同样感到惊讶,“除了美国的背景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背景吗?”   “你不会想到,这个家伙并不是美国人。”   女总理哗哗地翻了几张纸,最终幽幽地说道,“这家伙是个华夏人,由无到有创立了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基金,估计管理资金达到了上千亿美元之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资金。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基金的大本营是在香港,华夏的地方。”   “所以说整件事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而是华夏这个国家在背后作祟?”   法国总统沉默了片刻,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推理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他也感到非常意外的结论,“如果是我们推测错的话,那么整件事的背后并不是我们想象的美国,而是华夏这个国家?可是我想象不到,我们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们又是他们的第二大贸易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他们就是希望我们这么想!”   德国的女总理非常冷静,很快反应道,“如果说当初他们发动这场危机的时候,就打算找一个来自华夏的金融投机客来打前台,等到抛弃的时候正好把华夏牵扯进去,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如果我们和华夏因为这件事发动了金融战,最终获利的还是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有可能。”   法国总统终于醒悟过来,略一思索之后又说道,“对了,视频里还说美国的财团也曾经加入,不管怎么样,美国人肯定是牵扯到其中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女总理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了,天域基金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我想起来了,曾经在英国人的监控报告当中,天域基金曾经是做空爱尔兰债务的大空头之一。原来我们早就捕获了他们,但是因为他们的独特背景,所以忽略了他们。”   “你还记不记得爱尔兰债务危机时候的情况?”   听到女总理的这句话,法国总统的脑袋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对,就是美国人提供的那份救援方案。你猜想天域基金会不会在私人机构的救援名单当中?还有,按照索罗斯所说的,甚至整件事都有可能是这个家伙在背后策划的!”   “别忘了,他有足够的资本支撑对爱尔兰的救援!”   这个骇人听闻的结论,顿时让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爱尔兰的事情,是整个欧元区面临过的最大危机。尽管最终爱尔兰选择了欧盟,但其中的凶险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法国总统和德国女总理依然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绝对不能够放过他!”   尽管还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女总理却被这个推测彻底地激怒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让我们的特种部队先行动起来,随时准备抓捕这个家伙。” 第350章 戛纳G20会议(三)   对于莫名来源的视频,不过是全盘计划当中的一个突发事件。自从意大利可能被卷入债务危机的传闻出现之后,欧盟的主要经济体就要研究如何彻底摆脱债务危机的阴影,其中就包括了对希腊的再次救援。   10月27日,历史性的一个债务危机解决方案终于出台了,银行业减计一半的希腊债务,欧洲金融救援机制的总金额扩充到一万亿欧元。   这一协议是在欧盟峰会上达成的,出席此次会议的,不仅有来自欧元区的各国财政部长,还有来自欧洲各国的银行业代表。因为牵扯到要求银行业对希腊债务进行减计,所以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谈判,最终欧洲的银行业同意将希腊的债务减计50%,即1000亿欧元之多。而作为回报,私人机构将容许被增加到救援希腊的队伍当中,同时欧元区提供300亿欧元给他们作为“信用增强”。   在将希腊总债务降低的同时,欧洲救援机制EFSF也开始了扩充的脚步,法国总统郑重地宣布,在11月份EFSF总资金规模将扩充到10000亿欧元,以应付未来可能出现的挑战。同时为了应对银行业可能出现的危机,同时也计划提高整个欧洲银行业的资本金比率。   按照公布的信息,欧盟将要求在2012年6月底之前,整个欧洲的银行业资本金比率提高到9%,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   这一次的欧盟峰会,举行的时间选择在了G20世界峰会之前,目的是为了在全球领导人商量经济之前,先在内部达成协议,然后拿到G20峰会上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进行商讨,最终形成一个全球性的共识。   欧元区领导人打的如意算盘是,即便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领导人不会伸手援助欧元区,也至少要让他们不会在关键时候拖后腿,尤其是美国、日本、华夏等国家,在这种时候更是不要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   9月20号,标普将意大利的主权信用等级从A+调整到A,评级前景评为“负面”,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让整个欧元区下定决心来彻底地解决债务问题。   作为整个危机当中的暴风眼,希腊已经接受了第二轮的1090亿欧元的救援计划。但是欧盟各国在这个基础上,又拿出了300亿欧元对私人机构进行援助,目前是鼓励私人机构参与到希腊救援当中,以缓解政府身上的压力。这样一来,第二轮对希腊的救援力度就达到了1300亿欧元之多。   由此可以看出,希腊问题仍然被欧元区高度重视,尽管他们已经接受了一轮救援,但对于这个国家的情况,欧元区仍然不够放心。   欧盟峰会的结果一出来,整个世界金融市场立刻随之做出了反应。   欧元兑美元立刻出现了大涨,当天从1.3890直接飙升到了1.4198,涨了0.0313,涨幅高达2.26%,最高点1.4247的汇率也创下了近三个月以来的新高。   受到这个消息的影响,美元在全球范围内出现了下跌的行情,其中兑英镑、澳元、日元等货币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同时因为这个广泛的利好,各国的股市也都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上涨,大宗商品更是全线上涨,市场偏好风险的情绪快速升温。   斯坦利公司对此进行了简短的评价:随着欧盟峰会的硕果产生,整个市场都因此受到了影响。尽管当天欧元兑美元直接突破了1.4的重大关口,但后续或许可能出现微小的调整。但总体上来说,欧元重新走强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除非目前的希腊救援方案被发现有重大的缺陷。   其他几大投行也相继发表了看法相似的观点,即在扩充了救援机制的总金额之后,欧洲的债务危机已经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可怕,未来欧元区的债务危机虽然仍存在,但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可怕。   整个世界充满了积极乐观的情绪,对欧元区的前景一片看好。   但让整个世界都预料不到的是,这种积极乐观只不过维持了三天的时间,希腊救援方案还不等分析师们发现漏洞的时候,希腊自己就闹出了一个轰动全世界的大新闻。   10月31日,出乎全世界的意料,希腊政府突然发表声明,宣布将对欧盟峰会刚刚通过的新救援方案进行全民公决,同时将就此在议会进行信任投票。   根据这份声明当中发布的时间表,信任投票可能会在未来几天以批准新救援计划的方式进行,而全民公决可能会在明年1月份举行。它将是该国1974年就该国政体问题举行全民公决以来的首次全民公决。   在给出的理由当中,希腊当局宣称,因为反对党对新救援计划的强烈反对,以及民众示威的巨大压力,当局决定根据宪法所赋予的权利,寻求全国性的公投,来解决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帕潘德里欧在声明当中表示:“我们信任人民,请他们对新协议说赞成或者反对!”   与此同时,他在国会的演讲中还表示:“当前进退两难的问题不是保留现有政府还是更换政府,问题的症结在于希腊国民是否同意最新的债务协议,是否同意继续留在欧盟内,是否继续保留欧元。”   换一句话说,即帕潘德里欧选择公投的目的在于,确认希腊是否还会继续留在欧元区。   可以说,在欧盟峰会上达成了新协议,对希腊而言是极为有利的,其中关于对希腊债务的减计计划,更是直接将希腊的总债务从现在占据GDP总额的160%减少到了120%,同时容许私人机构的救援,也增加了救援资金来源的多样性。   但就是这样一份救援协议,却被希腊当局无情地“拒绝”了。要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希腊民众对新救援计划的反对比例高达60%。当然,他们反对的并不是救援计划本身,而是因为新救援计划所带来的附加条件,即公务服务、税收等财政紧缩上对他们带来的影响。   在全世界看来都非常有利的一份救援计划,就这么被希腊当局所“拒绝”了。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震撼了整个世界。   首先遭受到冲击的是欧洲的股市,伦敦金融时报指数当天下跌了122.65点,跌幅为2.21%。德国法兰克福DAX指数下跌了306.83点,跌幅达到了5%。巴黎CAC40股指下跌了174.51点,跌幅达到了5.38%。   紧接着纽约股市也遭受了重挫,道琼斯、标普、纳斯达克三大股指均下跌超过2%,扭转了前段时间的行情。   同时全球大宗商品的行情也出现了逆转,三天前偏好风险的情绪还在回暖,但是这一天全球的资金都在疯狂地寻找避风港,除了贵金属外的大宗商品直接被抛弃,价格也回到了前两天的价格水平。   在关系最为直接的欧元美元市场上,欧元的走势更是一泻千里。宣布的当天,欧元就从1.4146下跌到了1.3829,跌幅达到了2.02%,直接将前两天好消息所带来的涨幅抹杀。   但这一切还有没结束,在11月1日,欧元继续下跌了1.48%,市场避险情绪一时间大涨。   “他们竟然……”   当得到消息之后,法国总统和德国女总理都被震撼到了,饶是他们在事前已经被提醒过,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他们两人也万万没有想到意外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的,直接赌上了一个国家的前途。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女总理感到十分费解,“如果被金融寡头所胁迫,他们大可以选择下台,但是现在却要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赌上整个国家的命运,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就进行了紧急的通话。   “如果让整件事持续下去,按照目前希腊的民意,他们极有可能在公投当中退出欧元区!”   法国总统咆哮着说道,“现在不止是国际投资者的钱会打水漂,当他们退出欧元区之后,我们第一轮救援的资金也有可能就此化为泡影。”   “对,对,对!”   女总理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说道,“赶紧让ECB冻结目前的救援款,在事情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之前,我们不能再向这个无底洞继续填入资金了。”   双方都有工作人员陪同,很快他们的命令就传达到了ECB那里,一笔80亿欧元的救援款立即被冻结,随即ECB开始拟草稿,准备向外界解释这一行为。   “如果真的让他们退出欧元区,会怎么样?”   对于突发情况,德国总理和法国总统一时间感到难以适应,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女总理发声问道,“如果真的让他们公投,直接退出欧元区会怎么样?”   她已经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了。   “什么?”   法国总统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   自始至终,法国总统所想的都是如何尽可能地挽救希腊,避免债务危机的扩散。但是在德国境内,反对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过,女总理也曾经认真地考虑过放弃希腊的可能性。   “对,如果他们真的实行了公投,并且通过了退出欧元区的决策,那我们就被动了!”   女总理越说越认真,“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好的办法对他们进行制衡。与其让他们这么胡搞,还不如认真地考虑希腊退出欧元区所造成的影响。”   “这件事,恐怕不是我们两个人所能够决定的!”   尽管贵为一国总统,同时也是两大核心国的首脑之一,但在这个问题上,法国总统还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委婉地劝说道,“如果真的要放弃希腊,我们需要取得整个欧洲的共识!”   “那就召开特别首脑会议!”   女总理咬着牙说道,“明天就召开欧盟的紧急首脑会议,商讨对希腊这个决定的应对措施。如果他们继续坚持公投的话,那我们就要做好他们彻底脱离欧元区的准备。”   到目前为止,欧盟和IMF投入到希腊的资金不到1000亿欧元,这还是在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希腊当局如此一举,在外界看来是将政治上的压力分摊给了民众,但是两人却很清楚地看到,除了这一层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深层次的因素。   “如果他们退出欧元区的话,那么在汇率、贸易、经济以及国防上,我们都要重新制定策略,来应对新局面。”   女总理发狠了,“在关税、移民、贸易保护等方面的所有优惠统统取消,必要的时候施加惩罚性的条款,让他们尝尝被整个欧洲抛弃的滋味。”   “这件事,最终必须有一个说法!”   她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对此负责,这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第351章 戛纳G20会议(四)   “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对这件事负责,整件事是不可原谅的!”   在第二天的欧盟首脑紧急电话会议上,德国女总理一开始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脱离欧元区的话,那就让他们脱离好了,但是我们援助的钱以及拖欠整个欧洲的钱要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就在昨天,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针对希腊当局的表态进行了紧急的磋商,双方都对希腊当局的决定感到震惊莫名,而素来以强硬著称的德国女总理更是被彻底激怒,在法国人面前表态要让希腊当局如愿以偿。   今天,在意大利、西班牙、比利时等国家首脑的面前,她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就在昨天的晚间时分,德国的财政部长塑伊布勒公开发表对希腊的看法,在声明当中他直截了当地督促希腊当局,“他们应该尽快就新一轮援助协议实施全民公投,尽快地搞清楚希腊希望遵循的路线图会对目前的局势有很大的帮助。”   他同时还表示,“我们认为,希腊明白自己的责任,会执行一致同意的措施。”   这个讲话,被认为是德国政府对希腊政府决定的公开回应。德国政府的强硬态度让整个世界都意识到,如果希腊政府一意孤行地进行全民公投的话,那么他们退出欧元区就不再是个假设了。   因此当德国女总理说出这番话之后,电话线上的领导人们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沉默了良久,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范龙佩终于打圆场道,“就在昨天,我从社运党内得知,很多重要的内阁成员和议员都对此表示了强烈的反对,甚至有一部分的议员还要求帕潘德里欧下台,可见整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是吗?”   德国女总理的口气依然毫不客气,“我想知道到底都有哪些所谓的重要内阁成员,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有重量级的人士站出来说话?”   “是他们的财政部长维尼则罗斯,在私底下他向我表示,对是否留在欧元区不能够通过全民公投的方式来决定,他强烈反对帕潘德里欧的决策。”   范龙佩犹豫了一下,不过下一刻立刻回答道,“虽然他还没有站出来,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他随时可以发表上述的话。不过那样一来的话,社会运动党的矛盾就公布于天下了,他的顾虑在这里。”   “我才不管他们什么社会运动党的内部矛盾!”   女总理那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他们不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以破产的方式让他们退出欧元区算了,反正也算是少了一个包袱!总统先生,你的意见呢?”   她向法国总统逼问,让他在众人的面前表态。   在昨天的交流当中,她对法国方面暧昧的态度相当不满,今天当着所有欧元区领导人的面,她逼迫法国方面再一次进行表态,目的自然是联合对方给希腊方面施加更大的压力。   如果法国和德国方面达成统一共识的话,那么其他国家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他们不接受新的救助计划,那么他们是有很大可能退出欧元区的!”   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法国总统幽幽地说道,“但是后续的连锁反应会怎么样,无序违约的风险有多大,欧元是否会继续稳定,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即便希腊退出,欧元区依然会存在!”   对于法国总统的表态,德国女总理依然不够满意,但是这个态度已经比昨天有很大的进步,她也不好过分地逼迫对方,于是顺势说道,“在座的各位,有哪个政府想要重蹈希腊政府的覆辙吗?”   她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要逼迫那些有点貌合神离的国家表态。   “如果希腊退出欧元区,那么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结果?”   对于德国女总理的这个态度,爱尔兰总理和葡萄牙的总理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尽管他们也面临着国内紧缩和民众抗议的压力,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退出欧元区,毕竟和帕潘德里欧不同的是,他们相当理智,知道目前根本离不开欧盟和IMF的救援。   爱尔兰的新总理恩达·肯尼更是迫切地问道,“如果他们真的通过公投,否决了这一次的救援计划,那么接下来对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措施?”   在他之前的布莱恩·考恩,已经在大选当中彻底落败,现在的爱尔兰总理是在五月份新上台的统一党候选人,在上台之前他依然支持先前政府制定的紧缩计划,这是他当初对欧盟和IMF承诺好的。   “如果他们不再是欧元区国家,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维持欧元的稳定而援助他们了。”   德国女总理冷哼一声,鄙夷的语气直接穿过话筒,活灵活现地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至于后续他们是破产,还是重新发行新的货币,都和我们彻底无关。与此同时,新的国境、签证、贸易、税收等政策都要制定,补贴、福利等这些转移支付也将全部取消。”   “嗞……”   爱尔兰的总理没有再说话,但是嗞嗞的倒吸冷气声却从话筒当中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   “还有什么异议,现在一并提出来好了!”   德国女总理对对方的惊诧罔若未闻,紧接着又说道,“关于前两天对银行业的50%的减计计划,我认为也不太合适了。为了救助他们,我们已经胁迫银行业减少1000亿欧元的资产,同时还投入了接近1000亿欧元,未来还要投入1300亿欧元左右的资金,到头来得到的居然是他们想要退出欧元区的计划?”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忘恩负义的话,那就让他们破产好了!”   说到这里,德国女总理已经气急败坏了,“我不在乎这些钱全部都打了水漂,但是我忍受不了出现这种白眼狼。我倒是要看看,希腊人在政府破产之后是如何维持现在的一切高福利的。让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他们今天所要做出的选择是如何影响他们今后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生活的!”   众人无不倒抽冷气。   尽管他们心中对希腊在这时做出的决策都感到非常不解,但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也只是困惑而已。而德国女总理则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副反应,她将希腊的决策定性为挑战欧盟中央,即挑战法国和德国等国家在欧盟当中的影响力,这是她绝对容忍不了的。   场面顿时陷入到一片沉寂当中,气氛非常尴尬。原本是一件大家都义愤填膺的事情,但经过德国女总理这一番强硬的表态之后,众人都有种被胁迫表态的感觉。   “在这件事上,至少有一点我和你是可以达成一致的。”   法国总统在这个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道,“如果他们不接受新的援助计划的话,那他们就有退出欧元区的可能!”   在此之前,两个国家的首脑从来没有表过希腊可能退出欧元区的态。这是因为一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成员国退出欧元区的先例,另外则是为了防止跟风现象,欧元区的核心国要将其他国家紧紧地团结在自己的周围。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希腊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已经让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逐渐地失去了耐心。现在他们已经不再追求将所有成员国团结在一起,而是要认真地考虑起一些成员国可能脱离或者被脱离的现实了。   虽然法国总统说的和德国女总理说的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意思,但是他的表述方法还是能够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同,很快赞同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另外,我不认为希腊政府没有挽救的可能!”   法国总统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他们真的要孤注一掷的话,那对欧元区的金融业和欧元的前景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在事情没有成为定局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让他们收回这个决定。”   德国女总理不再说话了。   尽管她强硬地对希腊当局的决定进行了表态,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希腊拒绝新救援计划的基础上。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事情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严格说来,法国和德国两国的首脑,在这件事上一个扮演红脸,一个扮演白脸,双方配合得可谓是相得益彰。   “那么需要我们怎么做?”   这个时候意大利总理发话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们会不遗余力地进行的。”   “除了通过媒体对他们喊话之外,我们还需要有人去联系他们的反对党,让他们丧失举行公投的理由。”   法国总统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另外,让他们党内或者内阁内的重量级人物站出来反对这个行动,好让全世界的人都意识到,这不过是帕潘德里欧个人的决定,并不是希腊民众的选择,这样我们就可以将责任推卸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另外,先生们,明天就是G20峰会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最好在峰会结束之前将一切都理清楚。如果最终没有挽救的可能,那我们只能放弃希腊了!”   他最后给出了最终期限。   明天在法国的戛纳举行的G20峰会将汇集全世界最主要经济体的领导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商讨世界经济和政治的走势,为明年的世界格局定下基调。在这个会议之前,欧洲必须先解决好他们自己的内部矛盾,然后才能和其他主要经济体的领导人达成共识。   意识到了形势紧迫,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各国领导人便纷纷挂断电话,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很快,欧洲的媒体就开始发动起来。   法国的媒体最先报道总统的谈话,萨科齐强硬地表示,希腊在接受救援协议之后才能获得救援资金。法国的欧洲事务部长则说出总统不适合说的话,“没有希腊欧元区也仍将存在”。   分栏的财政部长表示,如果希腊一意孤行地实施公投的话,希腊欧元区成员国的资格可能会不保。   IMF的总裁宣布,IMF对希腊的下一批救援款将在希腊公投之后发放。   欧元集团主席容克表示,希腊公投的问题实质是选择继续留在欧元区。   意大利总理则公开表态,希腊公投的决定是彻底的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他个人强烈建议希腊政府收回这个决定,否则全部后果将由希腊人民所承受。   爱尔兰总理肯尼则表示,如果欧盟制定的债务危机最新援助计划不能够完成,那么对爱尔兰将是个灾难,特别是考虑到爱尔兰主要依赖海外投资来摆脱其现代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   除了这些外界的声音之外,更让整个全世界感到侧目的是,希腊财政部长维尼则罗斯公开表示,加入欧元区是希腊人民的历史性成就,不应该由公投来决定其去留,他将在决议的时候尽可能地狙击这一项决定。 第352章 戛纳G20会议(五)   在11月2日这一天,整个欧洲的媒体都发动了起来,同时展开了对帕德里欧政府的声讨,尽管希腊国会通过了这项决定的审核,但是法国和德国联合起来威胁将希腊除名的声明,还是极大地震撼了帕潘德里欧当局。   这种压力不仅极大地刺激了希腊当局,而且在野党也跳出来捣乱,他们公然宣称总理府所表明的声明并不符合事实,他们政党并不反对欧盟和IMF的新救援计划。   同时,他们还暗示,执政党的这种做法实质上是在推卸责任,将希腊整个国家推向脱离欧元区和国家破产的边缘。在这次声明当中,他们还表示,将在国会当中发动对现任总统的信任投票,以此来决定帕潘德里欧是否还能够继续担任希腊总理这一职务。   在内困外忧之下,一时间帕潘德里欧政府陷入到了深深的危机当中。   但是这一切到这里还没有完,晚些时候法国政府和德国政府又联合喊话,让帕潘德里欧在明天赶到法国的戛纳,共同商讨关于希腊的问题。   因为他们的行程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根本不可能为了希腊的问题而推脱掉G20的峰会,所以只能让帕潘德里欧这边牺牲掉自己的行程,赶到戛纳来和他们进行面谈。   虽然说这样做有种召见的意思,在外交上也不符合礼节。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法国和德国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即便希腊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暂且抛到一边去,毕竟就现在而言,解决问题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根本就不值得费心思多加考虑。   而就在世界大乱的这一天,钟石和江山也来到了戛纳。   戛纳,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市镇,位于阿尔卑斯省的海岸地,比邻地中海,有着优美的沙滩和宜人的气候,是欧洲著名的旅游胜地和国际名流的社交场所。   除了旅游胜地之外,戛纳能够享誉全球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里的电影节。初始是为了对抗威尼斯电影节,每年在5月举办的戛纳电影节逐渐成为整个世界上最大的电影节之一,其最高奖“金棕榈奖”更是成为可以媲美奥斯卡的重量级奖项。   今天的戛纳,除了旅游和文化之外,周边也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高科技的重地。其中整个欧洲最大的科技园索菲亚科技园区,就坐落在戛纳的周边。   “这里的生活真是够悠闲啊!”   在海边露天的餐馆,钟石一边吹着和熙的海风,一边享受着戛纳的红酒焖牛肉,忍不住赞叹道,“不仅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而且生活节奏也不快。闲时游泳遛狗,时不时去海上晒晒太阳,在这里待久了,身体也会变得非常好。”   “对,还有美食!”   正在埋头和咸干鳕鱼搏斗的江山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过随后又抱怨道,“就是酒店的价格太贵了。不过要是能够在这里买一套公寓,空闲的时候来这里度度假,还是很不错的。”   “你就知足吧!”   只吃了几口布丁摊鸡蛋的陆虎抹了抹嘴,笑着对江山说道,“这里好倒是好,但是我并不觉得和南丫岛有什么区别。可能是因为你们刚刚看到这样的景色,所以才有一种新鲜的感觉,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在当地人的眼中,这些景色也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风景罢了。”   “所谓旅游,不就是去看别人已经看厌倦了的风景吗?”   江山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反驳道,“南丫岛也不错,这里也不错。不过不管是中环,还是南丫岛的风景,我都已经看够了,现在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怎么,想家了?”   倒是钟石听出了陆虎话里的意思,不由地追问道,“这一次出来的时间确实是有点久了,有点想家再正常不过了。不如这样吧,你明天先回去,我们两天后就回去,你看怎么样?”   事实上随着希腊宣布进行公投,天域基金在此次事件当中布好的局已经起了作用,除了在欧元、股指等方面上的空仓外,交易员们这两天内在全球市场上疯狂地扫入希腊国债,已经补入八成的空头仓位,未来的头寸在明天就能够完成,所以到目为止,钟石的目的已经基本上达到了。   如果不是为了参加G20峰会,钟石早就打算飞回香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在这两天可能会出事。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是……”   他压低了声音,对钟石说道,“这两天一直有身份不明的人在我们的周围活动,我怀疑我们的行动已经被人监控了。”   “真的吗?”   钟石下意识地抬头向四周看去,但只看到一片悠闲的场景,人们在享受着傍晚时分的惬意,附近丝毫看不到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再三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之后,钟石这才狐疑地问道,“或者说是职业病发作?这里现在要召开G20会议,可以说是整个星球上保卫最为严密的地方之一,恐怕是那些首脑的保镖在四处巡视,你误以为是针对我们的吧?”   “或许是吧。”   陆虎歪着头又想了一想,觉得钟石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站起身来,四处踱了两步,不经意间用了几个反侦查的手段,同样没有发现有别有用心的人,当即勉强放下心来。   “嘿嘿,我看他是出于职业原因所以太过于谨慎了!”   一直埋头大快朵颐的江山终于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边的油渍,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种地方要是出事,可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毕竟这里比我们身份尊贵的人多的是,他们可不会为了我们这种小角色费心的。”   的确,虽然钟石也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但是相比起G20的首脑们来说,钟石的身份无疑还是逊色了不少。   “对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江山很清楚地知道希腊这件事对钟石的意义有多重大,尽管他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既然是钟石所做的决定,他也只能保留意见,“和美国的资本分开之后,我们的投资有什么方向性吗?”   “暂时还不知道!”   钟石将刀叉一放,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擦了擦嘴角之后,这才有条不紊地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希腊的这次危机应该会很快得到解决。法国和德国的表态强硬得远远出乎我的意料,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认为希腊政府能够扛得住这种压力。”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美国方面恐怕也不会再有动力去折腾欧洲。为了应付明年的总统大选,美国方面可能要配合着出台强有力的经济刺激方案来复苏经济,重新赢取选民的信任。而在欧洲,因为债务危机所遭受的重创,一时间很难抚平,短期内欧洲经济出现增长加速的情况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将决定着欧洲下一步的政策走向。我个人认为,欧洲央行在未来出台QE的可能性非常大。”   “还有呢?”   不知不觉间,江山也放下了刀叉,歪着头仔细地听着,同时还提出自己的疑问,“债务危机不可能在短期内消弭,意大利和西班牙现在甚嚣尘上,国际评级机构对他们虎视眈眈。当然,为了维护欧元区的完整,欧洲央行和欧洲理事会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一点我非常赞同。但是如果要出台QE政策的话,难道他们不会事先试试降低利率吗?”   通常在货币政策当中,释放流动性的常用方式是降低利率、进行逆回购等。后者的作用只能够维持一段时间,通常在几周之内,是为了应付突发的情况。而降低利率的时效则在几个月到几年不等,比起后者来说被认为是时效更长的货币政策。   “很难!”   钟石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江山的疑问,“虽然在政策制定上,降低利率优先于量化宽松政策,但是在全世界都拼命释放流动性的前提下,低成本的资金遍地都可以获取到,在这种情况下,ECB降低利率的效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同时还有很大的可能陷入到流动性陷阱当中。可以估计的话,如果在降低利率无效的情况下,ECB将很快出台QE政策。”   “对于正常复苏的经济体来说,降低利率的确能够刺激一段时间的经济发展,甚至不需要后续的手段。但是在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欧洲,降低利率所进行的经济刺激恐怕效果不会很大,同时资金还存在着向外流的风险。虽然实施QE政策对整个市场都注入流动性,而且有着通货膨胀的风险,但是对于欧洲来说,即便是额外准备金的负利率政策,恐怕也不足以释放银行业的流动性。所以我认为欧洲的QE政策势在必行。”   “但具体实施的时间长度和资金释放力度,都还要依靠目前的债务危机发展情况而定。从现在来看,爱尔兰和葡萄牙的局面基本上已经趋向于稳定,在两年到三年之内他们必将摆脱目前的困境。但是对于不安稳的希腊来说,即便这一次的危机度过,未来是否会出现类似的情况都还很难说,这个国家的公民性实在是太邪乎了,完全是一群被宠坏的小孩。”   “当然,这些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放个假,放松放松才是当务之急。”   说了半晌,最后钟石话锋一转,终于回答了江山的第一个问题。   “……”   江山顿时哑然失笑。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桌面上的食物就被一扫而光。   对于钟石来说,目前他已经摆脱了美国人的束缚,心情自然大好,再加上天域基金在各个投资品种上的结算也趋向于结束,所以他目前没有什么压力了,懈怠下来之后就想着好好休息一番。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怀中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掏出了手机,一条关于希腊的推送消息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居然就这么认怂了?”   看完之后,江山龇牙咧嘴地说道,“就坚持了只有两天的时间,希腊政府就宣布放弃公投的想法,这实在是有点太软弱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钟石的脸上同样露出不屑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像江山那般毫不留情地奚落对方,只是淡淡地说道,“估计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帕潘德里欧这个总理的宝座恐怕坐不了多久了。”   的确,经过不过区区三天的出尔反尔之后,帕潘德里欧在民众当中的声望大跌,已经有反对党的议员准备发动起对他的信任投票,企图将他驱逐下台。   “我是不会辞职的!”   在飞往戛纳之前,帕潘德里欧是这样对记者们说道。 第353章 戛纳G20会议(六)   在戛纳举行的G20峰会,邀请的是全世界最大的二十个经济体的领导人,包括美国、日本、华夏、德国、法国、英国等主要经济体。像希腊这样的国家领导人,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被邀请,但是这一次“得益”于法国和德国,帕潘德里欧有幸来到了G20的会场。   严格说来,这种见面的方式未免有点羞辱性。但是对于帕潘德里欧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希腊国小民寡,并不富有,而且如今正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所以他不得不推辞掉早已经安排好的其他行程,急匆匆地赶到法国戛纳。   所谓“小国无外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尽管在雅典机场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讲话,但是帕潘德里欧心里非常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是否辞职并不受他意愿的掌控,除了国内的意见之外,还要受到法国、德国等欧洲大国首脑意志的左右。   “总理先生,这边请!”   当他的专机刚刚降落在尼斯机场时,早就等候在机场内的安保人员立刻恭敬有加地迎了上来,指引着他走向早就停候已好的车队,随即一排车队扬长而去,直奔戛纳。   虽然戛纳有机场,但那个机场是属于私人性质的,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则很难降落。所以一般去戛纳,飞机都是降落在法国的尼斯,然后经过几十分钟的车程到达戛纳。   帕潘德里欧自然也不例外。   一行车队在警用摩托车的开道之下,行驶得飞快,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走完了全程。不过到达市区之后,车队的速度也没有降下来多少,在警笛呜鸣声中直接开入了法国总统下榻的酒店。   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早就等候在这家酒店某间高度保密的会议室内了。   “乔治,你来了!”   当帕潘德里欧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法国总统只不过是微微地欠了欠身子,冲着对方问候了一句。   让帕潘德里欧感到非常难堪的是,德国的那位女总理仿佛没有看到他进来一般,不仅没说一句话,就连一个问候的表情都欠奉。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嗨,尼古拉。”   他面色不变,顺势向法国总统回礼道,同时还不忘向德国女总理问好,“安格尔,你好。”   德国女总理这回总算是有点反应了,朝着对方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时手一挥,示意对方入座。   这间会议室并不算大,大概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样子。在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的会议桌,德国总理和法国总统坐在一边,而女总理示意帕潘德里欧所坐的位置正好在他们的对面。   默默地戴上桌面上的同声翻译器,帕潘德里欧开始接受两人的诘问。   “说说吧,为什么要发动全民公投?”   刚一坐下来,德国女总理就开始发难道,“是对新的援助计划不满,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安格尔,你或许并不清楚我们希腊国内的形势!”   对于这个问题,帕潘德里欧早就有所准备,当即大倒苦水道,“尽管我是民选上台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众望所归,而是前任的政府搞得实在是太糟糕,所以我才侥幸获得了这个位置。”   “这意味着我根本代表不了广泛的民意,所以在很多决策上都要受到强烈的掣肘。就比如说和欧盟的第二轮援助谈判来说,我和我的内阁都认定,这些附带的条件并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这些道理很难对普通民众解释,他们已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任何一点削减开支的行为都等同于抢夺了他们的糖果。”   “今年在希腊全境爆发的示威和罢工总共有800起之多,平均每天超过两起,整个国家的经济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越是这样,政府削减开支的力度就越大,最后遭受损失最严重的还是他们。尽管我们已经通过各种媒体对此进行了解释,但是对于短视的民众来说,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一点,就更别说支持我们了。”   “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情况会变得非常非常糟糕。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民众来承受他们自己选择的后果。如果最终公投真的导致希腊政府破产的话,那么他们除了承受福利消失的恶果之外,还要承受无政府状态所带来的各种恶化的社会状况。”   “这就是我想的!”   洋洋洒洒地说了半晌,最终帕潘德里欧双手一摊,面带无奈地说道,“两位,如果你们处于我的地位,或许也会和我一样想的。”   “错,这是你在推卸政治责任,没有担当的表现!”   尽管说了一大通,但是想要凭借这点东西就说服两名首脑,显然不太可能。德国女总理更是声色俱厉地说道,“既然你是希腊民众选出来的政权,就有权力代表希腊人民作出正确的选择。即便大部分人不能够理解,但是只要在长期对这个国家有益,你和你的内阁就有义务去承担这个责任。至少在这一点上,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对于这一点,德国女总理深有体会。当欧洲债务发酵最严重的时候,德国政府对是否救援其他欧元区国家一直都颇有顾虑,而德国民众反对救援的声音也是从来没有断绝过。但是到了最后,德国政府和国会通过一致的意见之后,女总理就以非常强硬的姿态介入到欧洲救援行动当中,并很快成为了中流砥柱。   至少从这方面来说,女总理所做的比很多男性领导人还要优秀。   帕潘德里欧的话也很难说服法国总统,不过他的表现并不像德国总理那般激动,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希腊人民的选择,外人恐怕不好说什么吧?”   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最终帕潘德里欧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所做的一切,至少在希腊宪法内,都是被容许的。另外,这些决策也是被国会所通过的,完全合法合理。尽管你们是欧盟当中的核心国,也不可能对我们国内的事情指手画脚吧?”   或许是被德国女总理激怒了,或许是明白自己之前那一套讨同情的说辞根本就没有用,帕潘德里欧的态度突然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   正打算在两人当中调和一下气氛的法国总统,在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冷哼一声,原本就皱起的眉头现在蹙得更高了。   “是吗?”   果不其然,对于个性很强的德国女总理来说,帕潘德里欧的这番说辞简直就是在挑衅,这犹如火上浇油一般,顿时引起了她更加激烈的反击,“如果你觉得欧洲理事会的决议是干涉了希腊的内政,那么我建议你们即刻退出欧元区好了。这样我们也不用管你,你也不用看我们的眼色,皆大欢喜!”   “像你们这样的国家,原本根本就没有资格加入欧元区!”   不等对方有所回答,德国女总理就继续奚落道,“一个搞社会主义的国家,为了想要挤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货币联盟,不惜在负债率上造假,最终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却让整个欧盟来承担,对于这种自私的行为我们还没有进行批评,你居然还有脸敢说是你们的内政?”   “为你们感到羞耻!如果你们还一意孤行,不能够对整个联盟做出贡献,而一味拖后腿的话。即便现在你们取消了公投,那我建议你现在回去再次重新举行公投好了。反正不管公投与否,我们都不想再要像你们这样的成员。”   的确,按照帕潘德里欧的逻辑,德国不理其他国家的死活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样欧元区在债务危机下很快就分崩离析。   只想要权利不想尽义务的个人、机构或者是国家,到哪里都会被嫌弃,这是普遍的真理,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天上没有白掉下的馅饼。   帕潘德里欧很想脱口而出,“退出就退出!”但是当他看到德国总理郑重其事的表情,心中就不禁瘆得慌,到了嘴边的话也不得不咽了回去。   如果真的一语成谶的话,那他就是整个希腊的罪人,这个责任远比搞公投要严重得多,他可不敢担上这个罪名。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我们是打算解决问题,而不是来激化矛盾的!”   在这个时候,法国总统不得不出声打圆场,“你们两位这么斗气对问题的解决毫无帮助,相反还会激化矛盾,说这些气话好像小孩子一样的幼稚,实在是没有必要!”   其他两人立刻都不说话了。   原本两人已经势如水火,但现在既然有一个台阶下,两人自然是见好就收,毕竟他们都不希望事情落到一个无法收拾的境地。   从德国方面来讲,维持欧元区的统一意义重大,因为欧元区从建立到现在,虽然经历了很多的问题,但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整个欧洲的资源和资金都被有效地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世界第一大的经济体。   而对于希腊来说,如今陷入支付危机的他们不得不向欧盟求助,否则就要陷入到破产的边缘了。尽管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这种行为很无耻,但是除了欧盟和IMF这两条大腿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至少到目前来说,问题算是暂时地解决了!”   眼见两人不再说话,法国总统开始了自己的发挥,“我们此次召见你,主要目的是想知道,除了你之前所说过的一切理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帕潘德里欧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难道说除了我所说的原因之外,你们还认为有其他的原因吗?”   “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德国女总理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色,冷笑着说道,“你所做出的这个决策,表面上都是大公无私的理由,但到底有没有夹带私货,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帕潘德里欧顿时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冲着对方怒吼道,“你给我说清楚,在这件事上我到底有什么私心?”   色厉内荏!   此时他的内心活动只能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   但是他转念一想,将和钟石的交易全过程细想了一番,最终确定不会有人透露这个被隐藏最深的原因之后,这才敢拍案而起,厉声向对方表达不满。   从他这边来看,不会有人出卖他。从钟石那边来看,对方更是不可能透露半分,因为这个东西肯定会激怒欧盟的领导人,按照钟石的智商,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判断德国女总理是在唬人。   就当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法国总统时,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戏谑,对自己激动的举动根本就无动于衷。他暗地里不禁心中再次咯噔一声,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拿出证据来好了!”   眼见着对方依然负隅顽抗,德国女总理不耐烦地一摆手,随意地做了一个手势,很快在圆桌的对面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当中的人物正是索罗斯。   “这……”   勉强将画面当中的全部内容看完之后,帕潘德里欧已经是面色苍白,汗如浆下,只会无意识地反复念叨道,“这些都是造谣,都是污蔑,根本就没有的事!”   “是不是事实,我们会查清楚的,反正你离下台也不远了!”   德国女总理此时更是得理不饶人,在对方的伤口处又踩上一脚,“或许我们今后都不会有机会坐到一起商谈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将全部的原因弄清楚对大家都好。”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这件事过去,就利用在欧盟当中的影响力将帕潘德里欧弄下台。   “哈哈哈……”   帕潘德里欧突然间狂笑起来,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你以为把我弄下了台,希腊就会按照你们的意愿进行改革吗?错了,错了,就算换了别人,最终他们还是会进行全民公投的。”   不得不说,帕潘德里欧对希腊的民族性看得非常透彻。后来即便他下台,希腊重新选举了总理,但最终在削减开支上,新的政府还是进行了全民公投。而且到了后来,尽管欧盟对希腊再三警告,但那个时候的希腊政府已经变成了一个泼皮,反而利用各种手段来反威胁欧盟。   但现在谁又能预料到这些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法国总统不耐烦地一挥手,制止了对方如同癫狂的行为,冷声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个叫钟石的人是不是胁迫了你?他在整件事当中到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一直扮演着红脸的法国总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耐烦了。   “什么样的作用?”   帕潘德里欧面如死灰,瘫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你们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就如同那个人所说的那样,我是被胁迫的!”   既然被对方掌握了,他自然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当下三下五除二地将全部事情都抖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之后,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于利用腐败的情况来胁迫对方,他们倒没有感到太多惊讶,毕竟像希腊这样的国家,如果说上层没有腐败的话,他们肯定是不相信的。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整件事钟石只不过是个头面人物,而不是真正的策划者。   策划者是美国政府,这让他们感到非常棘手。   原本他们认定这件事背后是华夏,至少钟石的背后是华夏,但现在看来,他们都猜测错了。弄掉一个美国的傀儡,和弄掉一个华夏的傀儡,根本就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们针对钟石的行动,就要重新谋划一番了。 第354章 戛纳G20会议(七)   这段时间,德国和法国的情报组织已经将钟石的底细摸了个清楚。当钟石的履历放到德国总理和法国总统的案头时,两人都对钟石传奇般的经历感到啧啧称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白手起家,如同彗星一般的崛起,98年协助香港政府大破金融炒家,一举震惊全球的金融界。之后销声匿迹了数年,直到06年后再次高调复出,并且深度参与了美国次贷危机,估计赚了至少数百亿美元之多。   更为重要的是,当欧洲债务危机爆发之后,钟石的身影就频繁地出现在欧洲的各大城市:伦敦、马德里、都柏林、法兰克福等地。如果说这其中没有猫腻的话,任谁都不可能相信,尤其是在对方参与并推动次贷危机的前提下。   让德国总理和法国总统最为看重的一点是,虽然像钟石这样的角色难免和政治牵扯上关系,但根据情报机关的分析报告来看,这个人和华夏的政治阶层保持着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若即若离,即不过分依附也不完全依靠,有着相当高的独立性。   当看到这段分析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欧洲很需要来自外界的助力。虽然从外界获取资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世界上其他主要的经济体不能给他们添乱。让他们有精力来全力解决欧洲内部的问题,就是一种帮助。   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候,欧洲人不愿意得罪华夏政府或者美国政府当中的任意一个。   而钟石却同时拥有着两个背景,这让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相当为难。   现在钟石的行踪已经被严密地监控起来,只要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特种部队就可以破门而入地抓人,但是法国总统和德国总理都下不了这个命令,因为他们不知道抓捕对方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不过现在G20的峰会,却给了两人一个很好的机会,即了解钟石重要性的机会。   但从帕潘德里欧这里了解的情况来看,美国人似乎很重视钟石,这让两人都有些投鼠忌器。不过两人毕竟不是易与之辈,即便是希腊总理亲口承认,他们还是要和美国方面的最高领导人验证一下。   试探从第二天的首脑峰会结束后开始,目标是美国的总统。   “德国总理?”   当结束了一天匆忙的行程之后,美国总统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喘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到随从告知,德国总理要私底下拜访他,商谈一些白天不方便商谈的话题,他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请总理先生进来吧!”   和安德鲁·布莱恩等幕僚商量了半天之后,黑人总统最终点头道,“我想有些事情也到了该了结的地步了。”   没多久,德国女总理就满脸堆笑地来到总统下榻的房间内。   对于希腊这样的国家,她可以不假颜色,但是对于世界第一的美国,她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出来,即便她内心很不乐意。   “你好,总理先生!”   黑人总统站起身来,向着对方伸出手,同时佯装不知地问道,“白天的议题难道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两天的会议行程,各国领导人最多在方向性的问题上达成协议,具体细节性的东西根本没有时间讨论。所以在休会期间,各国领导人都会进行私下的会晤。   但是对于美国总统来说,这么说就有点欲盖弥彰了。他心里很清楚德国总理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但却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就不免有些促狭的味道。   “并不是,我对白天总统先生对欧洲的态度表示感谢。”   德国女总理落座之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直接说道,“我是为了其他问题,想要咨询一下总统先生的态度。”   “哦?”   黑人总统心中暗想果不其然,脸上却很配合地露出讶然之色,“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需要总理先生亲自前来拜访,看来一定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的确非常重要!”   德国女总理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眼神朝着四下看了看,示意将无关的人先撇开。   “没有必要,这里的人都有参与到合众国的最高机密,没什么需要对他们保密的。”   看到德国女总理的这个举动,安德鲁·布莱恩立刻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不过黑人总统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对德国女总理解释道,“他们是我的特级幕僚。总理先生,你说的事情或许他们还能帮上忙,所以我建议他们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也好!”   既然美国方面不介意,德国女总理自然也不会有其他意见,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就向黑人总统问道,“总统先生,相信你应该听说过最近发生在希腊的事情吧?就是希腊总理宣布由全民公投来决定是否接受欧盟援助的事情。”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   黑人总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情,随后又向对方补充道,“听说在昨天,他们已经停止了这个行为。不得不说,欧盟在这件事上的处理非常及时和果断,你们的工作干得非常出色。”   对于对方的称赞,德国女总理根本没有任何表示,进一步问道:“我们昨天询问了希腊的总理,他说是按照华盛顿的意思,谋划了这一次的公投。”   看着对方没了笑容的脸庞,德国女总理终于有一种占据了上风的感觉,继续说道:“总统先生,我想问问,究竟有没有这样一回事?”   “没有,当然没有!”   自然,美国总统毫不犹豫地一口否认道,“如果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说合众国牵扯到欧洲债务危机当中了?这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虽然债务危机发生在欧洲,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事实上在年中,我们也曾经遭遇过债务危机,所以对欧洲的麻烦能够感同身受。总理先生,作为传统的盟友和战略合作伙伴,我们不可能对欧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对于这样的瞎话,那边姑且说,这边自然也姑且信,双方最重要的是不要撕破脸皮,德国女总理笑呵呵地回答道,“既然总统先生否定,那么我们也可以肯定你并没有参与到其中。那么说来就是那个叫钟石的人假传圣旨了?”   终于到正题了!   “钟石,谁是钟石?”   关键时候见演技,只见美国总统茫然地眨了眨眼,不解地对德国女总理反问道,“他是谁?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总理所说的是天域基金的那名基金经理吗?”   这个时候,安德鲁·布莱恩突然说道,“如果总理先生说的是那个人,我倒是知道一二。怎么,这个人和希腊总理难道也有牵连吗?”   “你知道他是谁?”   德国女总理的眼睛一眯,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德鲁·布莱恩,半晌才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和钟石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你认识钟石而总统先生不知道呢?”   “总理先生,这你可就错怪总统了!”   安德鲁·布莱恩的反应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首先这位先生并不是美国公民,所以我们即便知道他,也不可能介绍给总统先生。其次,我知道这位先生,并不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是因为他曾经在美国境内惹上了官司,所以我才会对这个人有印象。”   德国女总理立刻不说话了,很显然是在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是这样的,在金融危机期间,这个人曾经因为操纵市场的罪名被SEC所控诉,但是最终安然无恙。”   安德鲁·布莱恩对于现在的这个场面早就做好了准备,当下镇定自若地解释道,“这个人是来自香港的一个金融大亨,在金融危机当中曾经卷入到一桩诉讼当中,当时轰动了整个金融行业,我也关注了这个案子。很遗憾的是,最终因为无法证明他有操纵市场的嫌疑,被无罪释放了。”   “就这么多了?”   德国女总理稍一回忆,就想起情报机构搜集的资料里,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但她不想就此放过对方,眯着眼继续问道,“没有别的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别的?”   安德鲁·布莱恩立刻叫屈道,“总理先生,他可不是美国公民!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和这样的巨富有深交,这非常危险!”   果不其然,当他说出对方不是美国公民的时候,德国女总理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然,想凭借着这个借口就想说服德国女总理,这显然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对了,总理先生,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人?”   美国总统适时地问道,“还有,这个不是美国公民的人,和希腊局势有什么关系,又和合众国有什么联系?”   德国女总理暗叹一口气,心知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当即耐心地将得到不知来源的视频,到最终希腊局势发展的情况,以及希腊总理的“供词”全盘托出。   “这么说,整件事都是他在背后策划?”   美国总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眉头一皱地说道,“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威胁国家首脑,借以制造整个市场的混乱,趁机从中渔利,总理先生,我说得对吗?”   “对了,还有一条,即假以美国政府的名义!”   不等德国女总理回答,美国总统又怒气冲冲地补充了一句,“实在是该死,居然敢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挑衅美利坚合众国!”   “对于这样的人,总统先生有什么样的打算?”   德国女总理又再次试探道,“总不能让这个家伙,假借美国政府的名义,在全世界各地招摇撞骗吧?你们美国是怎么干的我不清楚,但是就根据最近干的事情,我就可以立即将他拘捕入狱!”   “这个……”   美国总统迟疑了片刻,最终缓缓说道,“虽然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气愤,但是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他还是个清白的人。如果总理先生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将吩咐有关部门立刻开始查证,争取早日将这个家伙定罪!”   “这样就好!”   德国女总理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还以为总统先生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呢,现在看来,总统先生的确是大公无私。”   “怎么,总理先生想要对这家伙下手吗?”   对于德国女总理话里的嘲讽,美国总统假装没听懂,又问道,“既然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如果查出他在美国资本市场有什么不法行为,还劳烦总理先生通报一声,我们也会对他进行相关惩罚的。”   相互间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德国女总理最终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承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大喜,她知道最大的一个障碍终于被清除了。   “这个人不仅在金融市场上为非作歹,而且我怀疑他是较高级别的间谍,还在别的地方从事破坏行动!”   德国女总理郑重地表态道,“如果查实的话,这家伙很有可能永远不会从监狱里出来了。”   “……”   虽然没有对这番话发表意见,但是美国总统的脸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狠了吧!”   自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敷衍了两句,就结束了对话。   “德国人气坏了,已经打算强加罪名了!”   等德国女总理走了之后,安德鲁·布莱恩一咧嘴,倒吸冷气地叹道,“看来钟石这一次有大麻烦了,而且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嘿嘿,我倒是要看看,事情最终会怎么样发展!”   黑人总统冷笑了两声,喃喃自语道,“抱歉,钟先生,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只能将你推出去了!”   一旦下定了决心,对钟石的惜才之心立刻消失殆尽。从这一点来看,这一届的美国总统的确是个合格的政客。 第355章 戛纳G20会议(八)   那边是德国女总理来探美国总统的口风,这边则是法国总统来试探华夏领导人的意见。   出席本次峰会的华夏首脑是他们的最高领导人。原本这次会议要安排主管经济的领导人出席,但是为了强调华夏对本次峰会的重视,这位领导人临时改变了行程,亲自来到了戛纳。   长相温文尔雅的他,在公共场合上发表演讲时都很和声和气,能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为人处世方面能够做到公正无私,不偏不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能够得到各方的认同,成为这个大国的执掌者。   此时的他正在和幕僚们商量着白天会谈的成果,就在这个时候,手下的工作人员通报法国总统求见,这让他有点惊讶。   “预立,最近欧洲发生什么事情了?”   领导人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回应工作人员的通报,向他的高级幕僚当中的一人问道,“尤其是法国,你有收到相关的报告吗?”   公事上的事情,大可以在白天会议上商谈,但是商谈的范围局限于各国各洲,讨论的内容也比较务虚。而私底下要进行商议的事情,则比较具体和私密。   为了提前做些准备,领导人需要知道最近围绕着法国和华夏发生的一切,以弄明白对方的来意。   他问话的人叫欧预立,是领导人办公室的负责人。四十岁的他年富力强,精明能干,是领导人的左膀右臂之一。   外人很少知道的是,这位叫做欧预立的中枢幕僚,正是曾经和钟石发生过冲突的马公子岳父的恩主。   飞快地将最近发生的世界大事在脑海当中回顾了一遍之后,欧预立就恭敬地回答道:“最近围绕在欧洲发生的大事,除了希腊宣布对欧洲救援条件提出公投之外,其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对了,这件事在昨天希腊方面已经取消了,想必是法国和德国方面给对方施加了压力。”   “所以他这次前来,应该是为了债务危机的事情?”   领导人若有所思,沉吟了半天,最终才不确定地问道,“这件事似乎和我们没关系吧,难道说他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支持?”   “支持应该是不会!”   欧预立掰着手指分析道,“其实在这场危机当中,我们对欧洲的出口行业也遭受到不小的冲击。这场欧美之间的较量,最终解决还是得由他们自己来完成。我想对于法国总统来说,他是希望我们继续保持此前一直保持的中立立场吧。”   “他倒是有点多虑了,我们对欧洲的内部事情没有兴趣!”   想了想,觉得欧预立的分析有道理,领导人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那就让他进来吧。这一次未免不是拉近双方关系的好机会。”   虽然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但是对于目前的欧洲来说,华夏的这个态度就是帮忙。对于华夏来说,此时的表态就是向对方卖了一个好,未来双方关系或许会借着这个契机,有更大更多发展的空间。   很快,法国总统就来到了会客间,双方并没有做太多的寒暄,毕竟这里不是公开场合,双方并不需要太多的礼节。   “主席先生,首先表达一下法国对你们在欧洲债务问题上的表态!”   落座之后的法国总统首先释放善意,“不止是我,德国的总理也托我向你表达同样的感谢。”   “你客气了!”   领导人微微一笑,同样友善地回答道,“我相信欧洲对稳定货币和经济方面的能力,我认为你们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场危机。”   他说的这话,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即别指望我们出资,欧洲的问题还要自己解决。   “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我们会解决好自己的问题的,不会麻烦或者波及到其他国家或者地区。”   法国总统脸上的笑容有一秒钟的停滞,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同样隐晦地表示道,“华夏是我们的主要贸易国,我们只会希望双方能够获得共赢,不会给伙伴带来麻烦的。”   几个来回之后,双方都弄清楚了对方的意思,到了这里会谈相当成功。   “对了,主席先生,不知道你对这次的欧洲债务危机怎么看?”   但是很快,会谈向着更深的层级发展,法国总统也开始渐渐地展示自己的意图,“尤其是在美国发生金融危机不久之后,欧元区以希腊为开始,逐渐地开始蔓延和扩散,进而动摇了整个欧元区的根基。”   “这个……”   领导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斟酌了良久,最终才缓缓说道,“任何一种制度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出现问题并不要紧,及时地进行制度性的改革,加强相关的监管,避免类似的问题再次发生,才是最关键的。”   法国总统所说的话,依然想把华夏的领导人引向美国和欧洲的经济战争上,希望对方用表态的方式来选择站边。但是华夏领导人自然识破了这个阴谋,用一个外交性质的回答就轻轻地将这个问题应付过去。   对于这样官方式的回答,法国总统也没有感到失望,毕竟他的本意并不在此,当下微微颔首,说出一番让华夏领导人动容的话来,“主席先生,或许你有所不知,事实上欧洲的问题并没有爆发出来的那样严重,而是别有用心的某些国家和机构在合力推动,最终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对于他的这番话,华夏的领导人明显没有心理准备,面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滞,半晌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该接这话好还是不接这话好。   虽然没有将美国说出口,但是爆发在欧洲范围内的债务危机,只要是到了一定层次的领导人,都明白这是欧洲和美国的一场经济战争,华夏的领导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明白是一回事,表态则是另外一回事,因为这意味着要撕破脸。奉行不偏不倚、置身事外外交原则的华夏领导人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轻易表态。   法国总统自然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里面的内幕有点骇人听闻。有这么一个机构,在利欲熏心的情况下,频频对欧洲发动经济上的进攻。在某些时候,甚至不惜勾结某些腐败的领导人,制造出震惊世界的大新闻,简直……啧啧啧……”   他一边说,一边猛摇头,更是配合着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就有种继续听下去的冲动。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华夏领导人悄然无声地和欧预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想错了,看来法国总统并不是为欧洲债务危机而来,或许说不单纯地为债务危机而来。   “你知道吗?”   不管对方是否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愿,法国总统就自顾自地说道,“就在昨天,我们和希腊总理进行了交谈,这才知道原本希腊方面搞出来的公投闹剧,背后竟然是受到了一些财团的胁迫。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让整个希腊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危机当中,实在是太可恨了。”   “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法国总统单方面的表演,华夏领导人不得不说话了,“但是总统先生,你说的这些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对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整句话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还是,对于你们欧洲和美国的矛盾,我们不感兴趣。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句话正中法国总统的下怀,只见对方不慌不忙地说道:“主席先生,这件事或许你不感兴趣,但是的确和你们有关,因为这个机构是贵国的公民啊!”   “什么?”   这一下华夏领导人的确被惊讶到了,眉头一蹙,脸色一正,严声说道,“总统先生,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当然没有胡说八道!”   法国总统得意地笑了,“主席先生,钟石这个人你听说过吗?我刚才说的这些事,都是这个家伙在操纵的!”   “钟石?”   华夏领导人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低声地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是谁?”   说起来虽然钟石已经是整个行业的泰斗人物,但仍然没有被最高领导人所记住,这和他对政治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有一定的关系。   谁都没有注意到,当法国总统提到钟石这两个字的时候,一抹寒光从欧预立的眼中飞快闪过。   两人原本没有交集,但是因为马公子的事情,欧预立方面在悄然无声的情况下损失了一个封疆大吏。虽然钟石是始作俑者,但是到了那个层次,根本就不是钟石所能够左右的。不过对于睚眦必报的欧预立来说,钟石已经成了他要对付的目标之一了。   “他是……”   在这种时候,身为幕僚自然需要向领导人透露这方面的消息,当下欧预立小声地对领导人解释起来。   但是在解释的过程当中,他夹带了自己的私货,并没有客观真实地向领导人反映情况。   这就是他的恶毒所在。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欧预立的话深信不疑的领导人并没有意识到钟石对国家的贡献和重要性,只认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投机客,当即心中大定。不过他生性谨慎,依然没有轻易表态,“总统先生,我想知道你们对这些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他现在弄清楚,对方说了这么多废话,目标就是试探自己一方对钟石的态度。   在和法国总统的交谈当中,他已经明白对方应该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对于这一点,即便是他也感到非常无奈,因为这意味着整件事没有太多可以转圜的余地。   “当然是按照我们的法律!”   法国总统心中大喜,当即脱口而出道,不过下一刻他想了想,又放软了语气回道,“对于希腊的这件事,因为并不是在我们的法律管辖范围内,所以我们也不好处理。但是在法国和德国,我们会按照相关的证券法律对他进行处理,一般来说是剥夺他的投资资格,驱逐出境和罚一笔钱。”   “这样啊……”   对于这个结果,领导人想了想之后,觉得情况似乎并不是很严重,当即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对这件事是不会插手的。”   作为领导人,自然有保护国民的职责。不过在某些时候,一些情况下,即便是他也无法左右事态的发展,就好比是现在。对于钟石所谓的“违法犯罪”,他就没有求情的可能。   “那就好,那就好!”   法国总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第356章 虎落平阳(一)   G20峰会共举行两天,分别是11月3日和11月4日。在峰会上各国对世界经济以及本国、地区的经济形势进行充分的探讨,研究和制定相关的方针政策。   美国方面提出了想寻求解决国内高失业、高赤字和低增长等经济挑战的国际对策。总统呼吁全球重视美国经济增长,以便推动国际经济;督促欧洲尽快地解决债务危机,防止其扩散;强调国际合作,包括进行基础设施投资以及国际援助等。   欧洲方面则发表了联名的公告,呼吁G20成员承担共同责任,采取共同的措施,来保证全球经济复苏和平衡增长,以便重建市场信心,保持全球金融稳定。   双方的公告看上去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但是真正读懂这份公告的人都清楚,两个超级经济体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前者的潜在意思是将专注于国内的经济,不打算过多插手外部事务;而后者则是警告,如果再对欧洲事务进行干预的话,他们可能要反击了。   在这些充满官方字眼的声明当中,双方不动声色地就完成了交易。   不仅如此,双方在私下也做了不少的交易,钟石就牵扯在其中,而事件的主角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不止是钟石,全球也有很多的企业领袖来到戛纳。G20的领导人闭门商谈,他们没有资格参与到这类的会议当中,但是某些高端论坛是对他们开放的,在这些场合他们能够广阔人脉,洞察先机,所以他们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钟石一边游走在各个论坛当中,一边认真地揣摩各个国家发表声明的背后含义,这两天的时间收获颇丰。   欧洲和美国发表的官方声明,潜台词也被他准确地捕获了。在听到这个声明之后,他微微一笑,就准备打道回府。   “钟生,美国和欧洲的声明,似乎表示双方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偃旗息鼓,是这个意思吗?”   在去尼斯的路上,江山忍不住问道,“美国方面有收手的意思,欧洲方面似乎已经到了被逼迫翻脸的边缘,所以借着这样一个峰会,他们进行了暗中的交换?”   “你可真是大有长进!”   钟石忍不住向对方竖起了大拇指,“的确,正如你预料的那样,双方的确有偃旗息鼓的架势,因为不同的国内形势,使得双方不得不暂时选择了妥协。”   “但是我很怀疑,这份声明到底有多少作用?”   就在江山沾沾自喜之际,钟石话锋一转,又说道,“现在只不过是将官方撇清了,但是对于逐利的资本来说,只要欧洲的债务危机还有苗头,他们就不会放弃继续进攻的机会。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可能放弃,所以欧洲债务危机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尤其是在意大利被降级的情况下。”   “还会继续发酵?”   江山脸色一变,失声问道,“美国政府都收手了,他们还想继续干下去?要知道失去了美国政府的庇护,他们面临的风险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啊!”   长久以来,做空欧洲最大的依仗就是美国政府的支持。但是现在美国政府如果要撤退了,那么欧洲方面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反击,甚至是用上抓人的手段,这样一来做空者面临的风险就大得多了。   “连你都看得懂的道理,他们会不明白?”   钟石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当中的贪婪根本没有办法克服。最多他们转变策略,采用更多合法的途径,但如果说彻底断绝投机,这绝无可能。”   江山的脸上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怔怔地看了看钟石,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在这个时候收手,是克服了人性的贪婪?”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正确。”   看着一脸懵懂的江山,钟石忍不住笑了,“如果双方大打出手,最终落下一个烂摊子,那我们再去收拾岂不是更好?”   “原来是这个打算!”   这下江山彻底恍然大悟了,“不止是机构,甚至连国家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对!”   钟石点了点头,“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们应该偃旗息鼓,不介入到各方的纠纷当中。现在希腊的国债头寸也全部清掉了,我们在欧洲基本上没有行动。在美国市场上,我们有一部分的欧元空头头寸,找个时间平掉,等未来的某个时候伺机再平掉,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进场,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江山细想一番,忍不住点了点头。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汽车已经驶入了机场,办理了登机手续,他们通过安检之后,就准备登机出发。   因为很多国家首脑的专机停在这里,所以等候的时候比较长。中午的时候钟石等人已经办完各种手续,但是飞机就是迟迟不能起飞,所以他们被迫在休息室等待,直到晚上九点钟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他们才接到可以起飞的通知。   “有些不对劲!”   当几人走出候机室,陆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说道,“就算专机需要一点时间安排,但也不至于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   这一路上陆虎都保持着沉默,一方面他对钟石和江山所讨论的话题插不上嘴,另外一方面他在观察周围的安全情况,无暇说话。   虽然上一次他也说出过类似的话,但是那已经被证明是无稽之谈。所以当他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时,钟石和江山也没有太过当真。   “法国人的效率众所周知,你可别指望他们有多么快的速度!”   江山更是打趣道,“至少对于香港来说,这里的节奏实在是太慢了。再加上各国首脑的时间并不能确定,所以耽误一点并不算什么吧?”   “是不是想多了?”   钟石也关切地问道,“这两天是不是没休息好?回到香港之后,好好地放一个大假,这段时间跟我东奔西跑应该很辛苦吧?”   “或许是吧!”   陆虎皱着眉头看了看人影稀疏的等候大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只好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几人拿着行李,很快就到了登机的舷梯处。钟石专机上的空姐已经恭敬地等候在那里,见到几人前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   钟石正好看见了对方那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当即奇怪地问道,“是不是没在巴黎玩好?需要我给你们再放几天假期吗?”   这几年服务于钟石专列的空姐,除了拿薪水远比其他航班的同行高之外,还可以全世界地免费旅游,毕竟钟石的行踪跨越了几个大洲。而一般在当地降落之后,她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在当地逗留,所以能在钟石的专列工作,所享受的福利远远超过了同行。   “没……没什么……”   那名空姐连忙摆手道,但是在否认的过程当中,她的声音颤颤抖抖,很不自然。   “不对,有情况!”   就在两人说话的期间,陆虎敏锐地发现了异常的地方,厉声高喊道,“我们赶快退回机场,这里有些不对劲!”   那名空姐脸色苍白,双腿颤抖,额头上不住地冒汗珠,虽说表情是在微笑,但是仍然能够从眼神当中看得出来,而且还一个劲地向几人使眼色,这是害怕到极点的表现,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迟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道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五辆黑色的轿车从夜色中蹿了出来,明晃晃的车灯指向几人所在这一面,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你们是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几人,只有陆虎临危不乱,眯起双眼看了看正缓慢走过来的对方,沉声问道,“想要干什么?”   “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只不过想请各位去一个地方走一走!”   从车上下来十几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在灯光的映照之下他们缓慢地走了过来,以一个半圆的方式将几人围绕在其中。其中又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用蹩足的粤语回答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候机大楼,钟石目测了一番路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拔腿就跑的话,还有很大的可能逃开围堵,当即心中就有了底,强装镇定地问道,“去哪里?受什么人的指使?”   “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舱门的位置探出头来,冲着下面的人用德语喊道,“赶快让他们上来,别废话了,时间耽误得越久,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到这话之后,包围圈不约而同地缩小了,十几名壮汉纷纷向前走去,想要逼迫钟石等人朝着舷梯走去。   看到飞机上也有他们的人,钟石的心咯噔一声,看来对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自己入局了。   但是到底是谁布置了这一切,他此刻还没有想明白。对方说的是德语,那说明和德国人有关,但具体是谁,他还是一头雾水。   “砰——”   就在钟石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他就看到,陆虎捂着大腿倒了下去,紧接着一声女声尖叫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是那个空姐。   “啊……”   尖锐的女声刺破了这里的宁静,但是因为距离航楼有些远,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的注意。   不过她尖锐的喊叫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有两名黑衣人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挟持着她,生拉硬拽地就将她拖上了飞机。   “现在知道我们是认真的了吧?”   领头的黑衣人将手枪飞快地插回腰间,漠然地对钟石说道,同时看了一眼正痛苦捂着大腿处的陆虎,冷冷地说道,“不要再试图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否则下一次就是这里。”这一次他用的是英语。   他用手指了指眉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需要治疗!”   就在刚才,陆虎准备突然发难,将对方制服住。但他刚刚有所举动,对方就毫不犹豫地开枪了,丝毫不顾忌这里是机场。到了这个时候,钟石和江山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动了真格,从开枪时没有犹豫的程度来看,他们甚至有可能将几人当场击杀。   这一下钟石才彻底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一看到强忍着伤痛的陆虎,他又忍不住向对方提条件道,“能不能将他留下,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放心吧,我们在飞机上有医生,这点枪伤处理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领头的黑衣人一指舷梯的位置,“请吧,钟先生,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他的伤最多流点血,不会让他出事的。”   当听到对方早已布置好一切的时候,钟石的心一片冰冷,知道这一次自己算是彻底的栽了。 第357章 虎落平阳(二)   当钟石等人登上飞机的时候,才发现舱内已经有数名黑衣人等候在内。一名身材妖娆的黑衣女士正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冒着气泡的香槟,正笑脸盈盈地看着钟石。   在她的四周,几个面目狰狞的黑衣人分立左右,一声不发。而飞机上的机组,则簌簌发抖地站立在两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就是钟石先生吧?”   看见钟石走了进来,那名女子只是微微地欠了欠身,连起身都没有,一脸戏谑地对钟石说道,“非常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容许,就登上了你这架豪华的专机了。”   她说的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伦敦腔,钟石并不难听得懂。   “先给我的朋友治疗!”   钟石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并没有理睬对方的挑衅,异常冷静地坐到她的对面,一字一顿地说道,“其他的事,随后再说。”   “没问题!”   看到钟石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色,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玉臂轻抬,随即就有四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后舱走了出来,搀扶着陆虎往客舱里走去。   “小心点,别让这个家伙出什么意外。”   女子随即又吩咐道,“我可不想这架飞机变成空中一号!”   《空中一号》是一部美国电影,讲的是美国总统的专机被恐怖分子挟持,侥幸逃出的总统利用对飞机内部的便利和恐怖分子不断周旋,最终制服恐怖分子的故事。在这里黑衣女子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在警告己方,不要因为对方受伤就疏忽大意。   两名大汉闻言立刻掏出腰间的手枪,尾随着几名医生跟了进去。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见着对方布置得如此严密,钟石就知道单凭自己这几个人,断然没有逃脱的可能,心态也就变得坦然起来,从怀中掏出烟盒,悠悠地点上一支后,冲着对方吐了一口烟圈,面带轻藐地问道,“挟持我们打算干什么?”   “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   对扑面而来的烟雾,黑衣女子丝毫不避,而是施施然地从钟石手中接过香烟,优雅地吸了一口,说道,“钟先生,听说你很聪明。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不如来玩一个游戏,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到底是谁,受命于谁,找上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现在开始出发吧!”   不等钟石回答,她俏脸一冷,将香烟扔到酒杯当中,厉声说道,“让飞行员启程吧,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立刻又有两名黑衣大汉闻声朝着驾驶室走去。   “你是不是在想,可以让飞行员通过无线电向地面塔台求助?”   眼见钟石陷入到沉思当中,黑衣女子饶有兴趣地看了半晌,一句话就点破了对方的心思,“我劝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即便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向地面塔台求援,最终也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另外,你以为我们准备了医生,难道没有准备飞行员吗?”   “布置真是够周密的!”   钟石倏然一惊,忍不住向对方竖起了大拇指,“如此周详的布置,就是为了挟持我,不得不说你们的确下了功夫。哈哈,真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你这样的人?”   黑衣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钟先生这么说,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吧。要知道你可是风云人物,现在整个欧洲被你搞得一团乱糟,这种功力在整个全球范围内,也没有人能够和你匹敌吧。”   “原来你们抓我就是因为这个!”   钟石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到底放心什么?”   黑衣女子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不过当她想问什么的时候,飞机开始移动了,很快就开始爬升,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对话,直到十分钟之后,飞机彻底稳定下来,双方才继续交谈。   “你好像知道了什么?”   黑衣女子看了看钟石,气势在不自觉间就减弱了几分,不过很快她再次展颜一笑,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倒是要看看,你都猜测到了什么。”   从钟石上飞机开始,两人就开始了针锋相对的较量。不过对于这名女子来说,她不会是以一种猫捉老鼠的心态在玩这个游戏,而对于钟石来说,尽快地猜测出对方的身份有助于判断将面临的形势。   “我原本以为是法国人出手,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德国人!”   钟石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为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你们的总理居然派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到了德国的领空,还会有战斗机护送吧?”   “战斗机护送,你以为你是国家首脑吗?”   黑衣女子对钟石的猜测并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肯定,只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认为会有战斗机护送?”   “如果我们的飞机出事了,这笔账会算到谁的头上?”   钟石不答反问道,“我想对于德国和法国来说,都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吧,所以出动战斗机有很大的可能。我先前不认为我有这个重要性,但是从你们这副架势来看,想必政府方面费了很大的功夫,不会放任这些努力最终化为泡影吧。”   “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黑衣女子斟酌了片刻,依然没有回答钟石的疑问,只是转移开了话题,“我不明白的是,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选择去和一个国家对抗,甚至用上了肮脏的手段?你可知道现在你的处境非常危险,甚至有丧命的可能!”   “肮脏?”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的气势已经彻底逆转过来,他向后倒去,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斜睥着对方,“你错了,肮脏的是那些该死的政客,而不是我。我只是利用了他们的肮脏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既然我都这么干了,那我肯定考虑到了后果。我只是没想到的是,居然为了我两个国家联合起来,专门对付我这个无名小卒,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这么对待你,是为了给其他机构看!”   黑衣女子又笑了起来,“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不相信你不懂。之所以选择对付你,那是因为你不是美国人,却又领导了这一次的经济战争。我甚至在猜想,美国人当初选择了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点。”   “可怜的替罪羊!”   她面带怜悯地继续说道,“就算是赚取了巨额的财富,最终还是没有享受的命运,甚至下半辈子要被终身囚禁,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这么说,你们承认自己是德国政府派来的了?”   钟石不答反问,完全没有黑衣女子意料当中的反应,“依照我干的事情,还配不上终身囚禁这个罪名吧。最为重要的是,我好像没有在德国市场上干过什么吧?”   “所以是终身囚禁,而不是公开审判!”   黑衣女子俏脸一寒,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罩,“你还想指望能够得到公正的审判吗?想都不要想了。这架飞机上的其他人或许会有一个较好的结局,但是对于你来说,下场很悲惨。”   突然的翻脸让钟石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的他很难判断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时间他陷入到迷糊的状态当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另外,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测到我是德国政府的人?”   交锋了半天,黑衣女子终于第一次彻底地占据了上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开心地问道,“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我原本还不相信,但现在只能说所言非虚了。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既然你们动用的阵势这么大,肯定不是私人性质的行动,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钟石机械地回答道,“能够在法国的机场搞出这么一桩大事来,如果没有官方的配合,我相信任何一个组织都很难办到,所以只能是政府的所作所为。我之前干的那些事情,是在希腊或者其他国家,已经尽量地避开了欧元区的核心国家,但是我还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德国政府居然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抓我。”   “能够在法国布置这么大的行为,其实力不会比法国差,纵观整个欧洲,怕是只有德国和英国有这样的能力。但是英国人不会,这一点可以肯定,所以只能是德国人。”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这么狠,想要终身囚禁我!”   说到最后,钟石的情绪明显地低落起来。   按照他的预期,即便欧洲人动手,至少也要进行公正的审判。按照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会有破财之灾,但绝对不会有牢狱之灾。不过现在看来,他低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欧洲首脑的惹火程度。   “认识一下,我是伊凡娜!”   直到这个时候,黑衣女子才第一次伸出手来,正式地介绍自己,“这一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   不过在这个时候,钟石很显然没有心情和她握手。   被拒绝之后的伊凡娜也没有恼火,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说道:“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第358章 虎落平阳(三)   “这个人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几天之后,伊凡娜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德国总理的官邸,那位全欧洲赫赫有名的女总理正端坐在沙发上,面色肃穆地向对方发问道。   下定抓捕钟石的决心之后,德国女总理和法国总统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决定将钟石羁押在德国境内。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法国,是因为法国方面流露出不太想卷入到这桩事当中。根据法国情报部门的调查,钟石在法国市场的操作极为有限,自然他们就不太想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德国方面显然不会让法国人置身事外,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法国方面不得不郑重地表态,将支持德国对钟石的一切处理措施,算是彻底地将他们拖下水。   事实上钟石是在法国境内被抓捕的,所以即便法国人想要推卸责任,也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将钟石带回德国之后,怎么处理便成了德国总理心头上的一件大事。如果要公开审判,必然会引起全球舆论的关注,如果被深挖下去很多东西都将曝光,这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如果不公开审判的话,那么到底该怎么处置他,给各方一个交代就成了难题。   为此德国女总理不得不派出自己的贴身助理,以试探钟石方面的态度。   “聪明,骄傲,有点恃才傲物!”   伊凡娜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但是有一点,这家伙似乎对失去自由感到很恐惧,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大凡智慧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害怕失去自由,这一点不奇怪!”   德国女总理默默地点了点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他能够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负隅顽抗的话,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总理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首脑脸上露出的狠辣表情,伊凡娜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中大为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就我知道的是,他干的事情除了内幕交易之外,还有威胁希腊总理这一条,似乎都不在我们的境内,这要怎么定罪?”   “间谍!”   女总理想都不想,厉声回答道,“操纵市场、内幕交易这些罪名可能不至于将他关押入狱,但如果是以间谍罪来处理的话,一来不需要公开审判,第二可以将他的刑期无限延长,这样一来我们就达到目的了。”   “这么重的罪?”   伊凡娜忍不住咧了一下嘴,但没敢出声反驳什么。她很清楚,对于女总理来说,如果想法没有成熟,她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而一旦她下定了决心,任谁都不可能阻止她了。   “或许我们不能够审判,但是欧洲中央法院呢?”   女总理又继续说道,“在爱尔兰、希腊还有其他地方所干的事情,已经在严重地挑衅了欧盟的权威,破坏欧洲的团结。这些我们可以作为受害方提出控诉,让欧洲中央法院进行不公开的审理。”   “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德国女总理发狠道,“这一点绝对不会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家伙有麻烦了!”   伊凡娜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   “什么,间谍罪?”   被带到德国之后,钟石等人就被安排在柏林郊区一处偏僻的古堡当中,这个城堡建立在河边的悬崖上,足足有三百年的历史。作为曾经的军事要地,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石路通向外界。城堡内部都是按照当年建立后的装饰来布置,杜绝一切现代化的东西。没有电器、没有通讯,甚至连电都没有。在城堡的周围数十里之内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因为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很久。为了看护这些人,德国政府足足出动了两百名士兵驻扎在此,恶劣的环境加上严密的看护,可以说进来之后插翅也难飞。   当伊凡娜再一次见到钟石的时候,对对方说出德国政府的意思时,任凭钟石心理够强大,也忍不住感到阵阵心惊肉跳。   “不错!”   伊凡娜怜悯地看着钟石,眼神当中尽是得意之色,“虽然我食言了,但是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以后在监狱里的生活了。”   她所说的食言,自然是指再也见不到钟石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的这些朋友会怎么样?”   让伊凡娜感到不解的是,钟石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不问自己的状况,反而关心起了无关重要的人来,“他们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难不成也要将他们兴师问罪?”   “这个……”   伊凡娜想了想,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在欧洲中央法院审判结果下来之前,他们还要继续被关押在这里,我们要控制事态的发展,所以只能委屈他们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一进入监狱,他们立刻就能够得到释放。”   在她看来,除了钟石之外,其他人的生死压根就不是问题。至少她认为,相比起他们的处境,钟石应该更加考虑自己目前的处境。   “难道就没有办法挽救这个局面了吗?”   终于,钟石说出了伊凡娜最想得到的那个答案,就是服软,“女总理真的打算将我关押一辈子吗?”   “当然不是!”   伊凡娜耸了耸肩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第一,你主动坦白你所干过的一切,这样你可以免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有利于我们尽快地将你的行为定性,最终依据你的表现来适当地减少一部分的罪责;另外一个就是你继续顽抗到底,那会花费我们一点时间,但最终你还是会进入监狱,而且时间会更长。”   “就这些?”   钟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阴郁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这么说来,总理是打算拿我杀鸡儆猴了?不打算做一些交易吗?”   “交易?”   目前钟石几乎等同于身陷囹圄,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因此说这样的话近乎于可笑。伊凡娜原本想嘲讽钟石一番,但看到对方不似作伪的表情,心中就是一动,当即脱口而出道,“你手头上有什么东西?”   “我既然能够威胁希腊总理,自然就有东西威胁德国总理!”   钟石对伊凡娜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地冷笑,半晌才缓缓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那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自始至终,钟石对自己的处境都有清醒的认识,所以任何时候都备下了后招。当初他和保尔森等人联盟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德国的伙伴,这个家伙就是德国某些国会议员的白手套。如今他被德国政府囚禁,这些东西正好发挥了作用。   事实上即便是法国人出手,钟石手头上依然有保命的东西。或许撼动不了总统本人,但绝对会在整个法国政坛掀起惊涛骇浪。   “有点意思,看来你是真有东西了!”   仔细地盯着钟石的面孔看了半晌,伊凡娜没由头地感到一阵心慌,她勉强镇定一下心神,强作欢笑地说道,“既然你手头上有东西,那你就交出来好了。我可以将这个东西呈送给总理先生,看看她最终会怎么处理!”   “不管怎么样,这些东西都是对你有利的!”   她先是诱惑了两句,但随后语气就变得强硬起来,“但是如果你不打算交出你手头上的东西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你也知道,对待间谍,有些是不经过审判,直接人间蒸发的。”   既然对方有证据能够威胁到希腊总理,那就不保他手头上还有其他有关德国政府的东西。虽然伊凡娜对德国政府的廉洁程度很有信心,但是她可不保证某些国家机密的东西不会被对方所掌握。   至少钟石这么说了,她是不敢轻易冒险的。   “你在吓唬我?”   钟石一翻白眼,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两败俱伤。我倒是要看看,是我的损失重要,还是你们政府彻底丧失公信力更为重要!”   “你是认真的?”   伊凡娜紧抿嘴唇,眉头高蹙,半天没有说话。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能够判断钟石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最终,她不得不退让,希望钟石能够说出更多的东西来,“可以说说都是哪些方面的东西吗?至少知道这一点,我们才好交易不是吗?”   “当然是关于政治的!”   钟石细眯起双眼,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轻藐地看了对方一眼后,“更多的我不会透露了。但是我警告你,如果真的要对我动手的话,那基督民主联盟执政的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想想这个后果吧!”   眼见着伊凡娜变了脸色,钟石忍不住得意地放声大笑,“如果我们相安无事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否则……哼哼!”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相安无事,怎么相安无事?”   伊凡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钟石话里的信号,忍不住开口讥讽道,“就算我把你放出来,你还会继续攻击欧洲的货币体系,这可是总理所不能忍受的。事实上,整个欧洲都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即便我们不动手,法国、意大利甚至是西班牙都有可能动手。我就不相信,你都有他们的黑材料!”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她的反击并没有被钟石放在心上,反而是遭受了一番劈头盖脸的嘲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对希腊所干的事情,是我替美国政府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会彻底收手。所以如果想要找报复的目标,我只能说,你们找错了对象。”   “你这是在和我们谈条件吗?”   伊凡娜依然不死心,继续问道,“以你不再继续攻击欧洲货币体系,来换取自己的自由,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把你的观点转告给总理,看会不会有什么宽大的处理。”   “随便你怎么想吧!”   钟石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对方,也不再说什么。   伊凡娜自然不甘就此罢休,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无奈不管问了什么,对方都不肯再说话,只得悻悻作罢。   既然对方如此强硬,那就说明对方手中肯定有所依仗,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去交差了。 第359章 虎落平阳(四)   两个星期之后,当伊凡娜再次前来见钟石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钟石先生,我给你带来了红酒,波尔图酒庄生产的!”   伊凡娜脱下风衣,露出修身的黑色毛衣和妖娆的线条。她甩了甩头发,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一瓶红酒,向着端坐在火炉旁的钟石高喊道,“再贵的红酒,凭借我的薪水是支付不起的。你先将就着喝吧,因为以后你可能连这个也喝不上了!”   “该死的,天气太冷了!”   钟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过头去看向得意的伊凡娜,忍不住抱怨道,“难道你们想把我冻死吗?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这里可不是香港,没有那么温暖的天气!”   伊凡娜白了钟石一眼,啵地一声打开了酒塞,从吧台里取出两个高脚杯,倒上少许后,递送到钟石的面前,“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这里的生活肯定比不了你在香港的优渥,不过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预算来改善你这里的环境,你还是将就一点吧。”   “酒不错!”   钟石接过酒杯摇了摇,又嗅了嗅,耸着肩膀笑道,“看来伊凡娜小姐的薪酬不错,能够买得起这种级别的酒,非常感谢。老实说,我在香港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优渥,因为我并不太追求这些。现在这里的条件已经够好了,除了有点寒冷之外。”   他说完,又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棉衣。   “再忍忍吧,过段时间你就可以换一个好地方了!”   对于钟石的举动,伊凡娜选择了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地安抚了一句,“那里有暖气,能够保证你不会挨冻受饿。不过就是地方小了点,不过或许监狱方面会给你一个稍微大点的东西,但是我不能保证,会比这里还要舒服的。”   “看来你们已经找到相关证据了!”   钟石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放下酒杯,怔怔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这两个星期的时间,足够做一些事情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这么聪明?”   伊凡娜先是相当吃惊,不过随后就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戏谑地盯着钟石的额头,慢慢地说道,“每一步都能猜到我们干了什么。我有时候在想,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应对的每一步都能计算到。”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钟石一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女总理一心想处置好,又不想受到任何的掣肘,当然要将所有的意外情况全部排除掉。你们的效率相当高,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查出来,不过既然你们知道了这些,还有心思来处理我吗?”   “总理的决心并没有变!”   伊凡娜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但是有一个条件,即如果你不将这件事外泄出来,同时保证不在欧洲债务问题上继续纠缠的话,那可以减免你大部分的刑期,最多三年的时间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另外还有一些附加条件,你将永远不得进入德国境内。同时,天域基金将永远禁止在欧元区的交易所进行交易。就这么多了!”   “这样啊……”   钟石沉吟了片刻,最终抬头问道,“给我一个名字,我要确定你们是否真的知道了一切。”   “拉尔夫·施耐德!”   伊凡娜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地嘟哝道,“钟先生,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们的情报部门整天无所事事吧。事实上,对于某些我们关心的问题,德国的情报部门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看来你们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钟石长叹一口气,不过下一刻瞳孔猛然放大,冷冷地盯着对方说道,“不过你们的条件,我还是难以接受!”   “你不要太过分了!”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伊凡娜立刻跳了起来,尖叫着对钟石吼道,“这是最后的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们就算是拼着声名狼藉,也要将你送进再也出不来的监狱!”   两个星期的时间,事情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而这一切也在钟石的计算当中。   当伊凡娜得知相关消息之后,很快就上报给了德国女总理。对于钟石手头上的筹码,女总理不敢大意,立即授意情报部门开始调查。经过顺藤摸瓜一般地查探之后,特工们很快就追查到了拉尔夫·施耐德的头上。   拉尔夫·施耐德,德国AbsoluteCapital(完全资本)的掌舵人。作为一支在德国市场有着显著声誉的对冲基金,它和很多德国的政要有牵连。在欧洲债务危机爆发之初,保尔森等人就串通了拉尔夫·施耐德作为内应,双方互惠互利,共同赚取欧洲的发难财。   作为很多德国议员“白手套”的拉尔夫·施耐德,在欧洲债务危机期间,向美国方面提供了大量德国决策的情报,因此美国方面才能够准确地把握住欧洲债务危机的走势。   完全资本在欧洲债务危机期间,业绩不减反增,在过去一年内逆势上涨了99.2%,一下子从35亿欧元上涨到69亿欧元,震惊了整个德国对冲基金业。作为掌舵人的拉尔夫·施耐德,更是被评为当年德国最佳的对冲基金经理。   当德国情报部门查到拉尔夫·施耐德的头上时,连女总理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是随后她又勃然大怒,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抓捕的命令。对于一直处于职业素养和现实境遇矛盾当中的拉尔夫·施耐德来说,被抓捕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解脱。   很快,他就将所有的内幕倒了个精光,包括他为德国国会的某些议员进行非法理财、和美国人方面进行交易的内幕。当资料递送到德国女总理的办公桌上时,任凭她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被里面的内容震撼到了。   如果这份资料传出去,那么整个德国的政坛将经历一场不亚于九级的大地震,执政党将瞬间垮台,这丝毫不是危言耸听。   经过再三思索之后,女总理最终无奈地进行了退让。她不可能为了钟石一个人,而丧失整个党的执政地位。这边在和钟石商讨的同时,那边的扫尾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了?”   当伊凡娜提出交易的时候,钟石就明白德国政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当即嗤笑道,“既然你都知道拉尔夫·施耐德的名字,那你应该知道他手头上有什么东西了吧。很可惜的是,即便你们抓住了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把他透露给我的一切藏在了某个地方。”   “只要我出事,又或者是我被判刑的话,那么这些东西将递送给世界各大通讯社,并上传到互联网。”   钟石冷冷地说道,“现在我被囚禁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你们最好尽快做决定,否则我不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我饿了,给我来一份牛排!”   不等伊凡娜有所表示,钟石就一招手,对着门外喊道,“要五分熟的,配上这个红酒,滋味应该不错。对了,再给我弄点沙拉。”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朝着伊凡娜看去。伊凡娜恨恨地盯着钟石,半晌才一摆手,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伊凡娜恶狠狠地盯着钟石,对方并不躲闪,而是以一种好整以暇的态度反看过来,还时不时地举起酒杯示意,当真把她气了个半死,“我这一次前来,就是代表政府来和你商讨,只要条件不过分,我就可以代表总理方面答应下来。”   她有一个底线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总理坚持的,一定要让钟石进监狱。   “很简单,归还我自由!”   钟石一摊手,笑容满面,“我的条件已经告诉过你了,不再插手欧洲债务危机的事务,也不在德国境内从事投资行动。作为回报,我要求得到人身自由。”   “对了,我也可以保证,不将德国政府的那一切说出去!”   钟石最后补充道,并且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永远保密,不会泄露半个字!”   面对着钟石那副懒散的笑容,伊凡娜恨不得一拳打到对方的脸上,但是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当即压下心头的恨意,淡淡地说道,“我倒有一个好的建议,将你永远地留在德国,也不将你送入监牢,不限制你的自由,只是不让你离开。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加入德国国籍也未尝不可,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钟石脸色一变,断然否定道,“这不过是将整个监狱的规模夸大到德国领土这么大,我还是在坐牢,和在一间十平米的小监狱有什么区别?”   “你不考虑自己的话,那么是不是要替家人考虑考虑?”   伊凡娜终于发狠了,脸上第一次露出阴狠的表情,“如果真的把我们逼急了,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有人不对你的家人动手!记住,这是你们逼我的!”   “你敢?”   钟石一下子被激怒了,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吼道,“如果你敢动我家人一根毫毛,我……”   他刚想说出威胁的话,但下一刻就滞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手头上已经没有合适的筹码了。   “怎么?你就怎么样?”   占了上风的伊凡娜心情大好,“虽然手段有些卑劣,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一个国家的权威和尊严是不容挑衅和侵犯的。该怎么做,就取决于你最后怎么决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剪好的牛排送了上来,冒着热气的牛排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开。但此时的钟石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热吃吧!”   伊凡娜好心地递送上刀叉,又给钟石的酒杯里加了一点红酒,这才说道,“当然,我们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毕竟我们是合法的政府,而不是流氓。当然,如果你愿意选择留在德国的话,那我们的协议依旧有效。”   “但是如果留在德国,至少要等到这一届的总理彻底退休之后,你才可以重获自由!”   她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底线,不可能再退让了。否则就算拼着身败名裂,我们也要将你送到监狱里去!”   钟石机械地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塞入口中,平日当中美味异常的牛排,此时在他口中却如同嚼蜡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滋味。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伊凡娜心中大为得意,打算趁热打铁的时候,怀中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不得不站起身来,对钟石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你慢慢想,时间多得是!” 第360章 虎落平阳(五)   “老板,你找我?”   且不说钟石在城堡里大快朵颐,当伊凡娜看到来电号码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动,快步走出城堡,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这才小心地接通了电话,恭敬地回答道,“你有什么吩咐吗?”   “事情有点棘手了!”   女总理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我正在向这边赶来。先前所说的一切谈判条件全部作废,我要亲自和这个家伙谈一谈。”   “发生了什么?”   伊凡娜顿时花容失色,脱口问道,“就这么一个家伙,居然还能劳烦你亲自审讯,难道说他手头上还有其他的资料?”   “不要瞎猜了!”   话筒里的声音明显地不悦起来,“这不是你这个等级应该知道的事情。总之因为有些势力的介入,我们不可能将钟石扣留太长时间了!”   尽管说得很委婉,但是女总理的话落在伊凡娜的耳中,依然不啻于晴天霹雳。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就渗了出来,眼角更是不停地跳动。   说到底,她不过是总理的特别助理,一些高级机密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刚才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如果总理没有察觉,无意将这个讯息告诉她的话,那么等待着她的结果将十分悲惨。   但是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钟石就要重获自由了。   看着仍然狼吞虎咽的钟石,伊凡娜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又毫无办法,只能闷坐在那里干生气。   “怎么了?”   其实伊凡娜重新进来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一点自然瞒不过钟石的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看到这个机智的女人吃瘪,钟石心中立刻感到阵阵莫名的愉悦。   将肚子填饱之后,他故作粗鲁地打了个响嗝,这才斜着眼睛看向对方,故意问道,“伊凡娜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   一看到钟石那副不正经的姿态和表情,伊凡娜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沉下脸斥道,“我的事情,难道一个囚犯能够解决得了?得了吧,你还是想想怎么打发在监狱里的生活吧!”   “谁说我要进监狱了?”   钟石摸着肚皮,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准备接受你们的条件,待在德国直到这一任的总理任期结束。如果以后她再次当选的话,我也继续留在德国。为了解乏,我甚至可以买一支德国的足球队玩玩。”   “嘿嘿……”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对于他的妥协,伊凡娜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反倒是一个劲地冷笑,也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诡异起来。   不过很快,钟石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他从窗外看到城堡外的军队被集合起来,同时多了很多黑衣安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有个大人物要光临这里了。   只是钟石怎么都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德国女总理本人。   “你就是钟石?”   当女总理脱下风衣,瞥了钟石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城堡内部的装饰上。   跟随在女总理身后的一名四十来岁模样的翻译,立刻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向钟石翻译她刚才所说的话,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   “是我!”   钟石已经有点傻了,半晌才机械地回答了一句,半晌才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见到你很高兴,总理先生。”   任凭他的脑洞再大,也没有想过德国的女总理会亲自来会见他。如果说他不是身陷囹圄,依然是那个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的角色,得到德国政要的接见那将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在现在,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世事变幻,白云苍狗,谁又能想到原本不可能的事恰恰就发生在了眼前?   “坐吧!”   女总理打量了一番城堡,就施施然地坐到了客厅沙发的主位上,随后朝着钟石一挥手,指着对面的位置说道,“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不动声色之间,女总理就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这固然和她的权势有关,但更多的是钟石根本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来意。   钟石老老实实地坐到对面,态度恭敬谦卑,完全没有之前和伊凡娜斗智斗勇的那副模样,乖得让伊凡娜暗自咬牙。   “谈得怎么样了?”   女总理直直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直到把对方盯得心慌之后,这才轻声问道,“对于你的处理,我们已经是本着宽大和仁慈的态度。如果在别的国家,你所犯下的罪行足够在监狱里待几百年。”   “是的,我也认为德国政府对我的处理很合情合理,所以我已经答应了伊凡娜小姐的条件!”   钟石琢磨了两句,这才小声地回答道,“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认为欧洲的某些国家在这个问题上也要承担责任。”   尽管不得不低头,但是钟石心中并不是太服气,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还不服气?”   德国女总理听完翻译的话,轻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处理的手段也会和他们一样。你应该清楚,他们的问题是长期积累的,并不是某一任的政府或者领导人的责任。”   “但是你们利用金融世界的规则,对他们进行大肆的攻击,借机牟利总是事实吧?”   出乎意料的是,德国的这位女总理并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对钟石进行批判,而是放下身段来讲道理,“不法操纵市场、鼓动市场情绪、制造虚假交易,同时勾结政要发布不实传闻,这些在哪个国家都是违法的行为,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否认吧?”   “那是美国政府的意图,并不是我的本意!”   虽然心中不太认同,但是此时的钟石肯定不会愚蠢到去否定对方说的话,只能借力打力,将黑锅甩给美国政府,“尽管我看上去非常风光,但是实际上不过是美国人的一颗棋子。华盛顿的意志我是不敢违背的,所以我不得不铤而走险。”   “而且针对我一个人并不是公平的做法,事实上美国的很多机构都参与到了欧洲债务危机当中!”   他接着抱怨道,“难道就因为我是来自香港的机构,所以只处罚我一个人吗?事实上像索罗斯这样的家伙,也参与到了债务危机当中,难道他的责任就能够轻轻揭过吗?”   到了这个时候,钟石已经有点死贫道也死道友的心态。越是能够将更多人拖下水,对自己的责任减轻越是有利,尤其是将美国的机构牵扯进来就更好了。   严格地说,钟石的这种说法大大地有问题,因为即便别人也有份参与,也证明不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是正确的。   “有点意思!”   对于这种逻辑上明显存在问题的话,女总理再次选择了沉默,反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钟石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罚那些机构?”   “他们怎么赚到的钱,就让他们怎么吐出来,这自然是最好的!”   钟石不疑有他,略一思考就回答道,“想要找出他们违法的证据,一来浪费时间,二则浪费纳税人的金钱,这一点实在是不可取。但是只要能够在市场上设计几个陷阱,让他们将在债务危机当中赚到的利润全部吐出来,一来能够出这一口恶气,第二则让他们老老实实,不敢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当然,想要将全部的资金赚回来是不可能的!”   钟石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道,“但是如果针对一家或者两家,选择有代表性的公司进行打击,那么整个行业将很快收到这个信号。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彻底地摆脱被美国机构盯上的厄运。”   “你说得很有道理!”   女总理沉吟了片刻,就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一个让钟石大为动心的提议来,“如果让你策划这些事情,你有没有把握将美国的投机机构驯服?”   “这个……”   钟石嘿嘿一笑,犹豫了半天,才试探性地回答道,“当然没有问题,这种事我是最拿手的。但是我总不能白干这样的事情,你说是吧,总理先生?”   “居然和我谈起了条件,有趣,真是有趣!”   女总理先是一愕,随即笑了起来,“先说说你的计划,先看我们能够做成什么样的交易再说。如果你的计划能够达到我想要的目标,那么我直接将你释放了也不是不行!”   “真的?”   听到这话,钟石欣喜若狂,一拍手掌道,“就这么说定了。总理先生,请你稍等,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说完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掏出烟盒,也顾不上在场有女士,是否愿意吸他的二手烟,果断地点上一根香烟,在袅袅烟雾当中开始沉思起来。   在钟石沉思的过程当中,其他几人都没有说话,生怕会打断对方的思考。   “有了!”   十分钟之后,钟石猛然睁开眼睛,兴奋地说道,“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应该能够让总理先生满意。”   “说说看呢!”   直到这个时候,女总理才用手指轻轻地掩住鼻子。   钟石一惊,赶紧熄灭烟头,讪笑了笑,接着正色说道:“初步来说,我选定一个美国大型机构作为攻击的目标。同时基于各方在外汇市场的兴风作浪,我认为另外在外汇市场布下一个陷阱。连续踏入两个陷阱的话,基本上可以断绝美国机构继续投机的可能。”   “哪个美国机构?”   德国女总理一愣,随即下意识地说道,“先是以针对性进行攻击,随即进行大范围的轰炸,让对方意识到欧洲的决心吗?”   “正是这样!”   钟石一拍大腿,冲着对方竖起大拇指,“我正是这么想的,选取一家美国的大型机构,让其他的机构投鼠忌器,害怕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另外,在外汇市场对投机机构的无差别攻击,更是要让他们知道,想要获取利润的话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就看他们敢不敢继续赌下去了。”   “所以我选择JP摩根这家巨无霸,它如果出事足以震撼其他同行!”   钟石继续解释道,“另外外汇市场我还没有想好,但总会有机会的。”   “好!”   德国女总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来向钟石伸出手来,“这些事情就拜托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重获自由了!作为交易的条件,后续的事情就由你来策划和实施,我会派人协助你的!”   “……”   钟石忙不迭地和对方握了握手,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目瞪口呆了。只见德国女总理抽回手后,就再没有后续动作,直接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其他随从赶紧跟了上去,很快就走了个精光。   “糟了,上当了!”   直到随同总理一同出去的伊凡娜再次出现在钟石面前,并且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时,钟石这才反应过来,猛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居然被算计了!” 第361章 贵人出手   一个星期前。   华夏,燕京,一场规格非常高的经济会议正在紧张地召开着。   “这是初步拟定的专家名单!”   一名领导人一边指挥着工作人员分发文件,一边向在座的其他领导人介绍道,“除了我们国内的经济学家、金融学家之外,这一次还邀请了香港地区的行业领袖。另外,在改革的初步阶段,还特别邀请了好几个国外的相关专家。他们将分别介绍日本、新加坡、美国、英国和德国等国家的金融机制,以及在建立这些机制过程当中出现的问题和应对方案。”   “作为和汇率改革配套的金融改革,将决定我们的企业以什么样的形式融资,以及资本怎么样能够最大化地向实体经济输血,所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机制,改革到什么样的程度,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改革,都会是重点讨论的内容。”   “文件里列举的名单,都有详细的介绍和在各自领域的成就。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有关部门对他们的背景调查,确保他们的诚实可靠。另外,还有一些中青年的学者,虽然暂时没有被列入讨论的名单,但是他们随时也可以补充进来。”   “大家先看看手头上的文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随时可以提出来!”   介绍到这里,领导人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一次是初步的讨论,确定参与的人数和范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本次会议的内容不计入保密范围之内。”   这间会议室并不算大,充其量只能够容纳二三十人,不过工作人员在贴着墙壁的位置又摆了一排的桌椅,于是整间会议室内挤入了满满当当的五六十人。   会议室的装扮并不算豪华,有的只是古色古香的桌椅,有些椅子已经因为掉漆而露出了白色的木头。但与会的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头上的这份文件。   尽管领导人说这次会议的内容不纳入保密范围内,但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华夏政府的头头脑脑,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发某个行业的震荡,所以这个会议的商讨内容也不可能传到外界去。   刚才讲话并主持会议的领导人则坐在他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如果钟石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位领导人,正是当初在首尔和他有过交谈的那位。   “国内部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沙沙的翻页声中,最高领导人小声地说道,“都是很熟悉的人,我相信他们不会有问题。”   虽然是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政务繁忙,但是各个领导人依然利用空暇时间孜孜不倦地吸收新知识。这些年来,政治、经济、文化等各界的精英陆续地被邀请来给他们讲课,所以最高领导人熟人的说法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最高领导人的话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就连主持会议的那位领导也没有听到。最高领导人很清楚,如果自己最先说些什么,那就相当于对这些人定下了基调,剩下的人即便是有意见也不好开口说出来了。   他接着向下翻阅,到了香港专家的部分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跃到了他的眼中。   “钟石?”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高高蹙起,口中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心中一升起疑问,他就对钟石产生了好奇,忍不住继续看下去,虽然在文件上只有寥寥的几个字,但是在道德评估上却清晰地写着“对国家绝对忠诚,非常可靠”的字眼。当最高领导人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这才想起来钟石是什么人。   正是当初他在戛纳时,和法国总统讨论的主角。   “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说!”   他朝着主持会议的那位领导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轻咳一声,“大家继续看材料,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回头我们对材料的内容好好地讨论讨论。”   在众人的疑虑当中,两名领导人一先一后地走出了这间会议室。   “钟石这个人,你清楚吗?”   到了一间偏僻的小型会议室内,最高领导人首先发问道,“对于经济方面的事务,一直都是由你在负责,所以相关行业的人士你也比我清楚得多。”   “他?”   被问话的那位领导先是一愣,随即不解地反问道,“我知道这个小伙子。怎么,他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了?”   “小伙子?”   最高领导人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在这方面纠缠,接着又补充道,“这个先不用提,你先将钟石的情况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听到说话的语气,主持经济的那位领导人明显感到了异常,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始详细地解释道。   “说起我和这个小家伙的关系,还要说到在美国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华投正准备去美国抄底,但是因为内部意见的不合,分成了两派。其中有一派在钟石的帮助之下,取得了非凡的投资业绩,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外界对华投的批评。”   “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家伙,这才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投资的天才。早年他借助一名港商发家,后来举家迁往香港,在不知不觉之间积累了巨大的财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在98年索罗斯肆意攻击香港的时候,他和港府一起支撑起了恒生股指,重创了全世界的炒家,从而保住了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   “后来他干过的事才渐渐地浮出水面,包括在内地做慈善兴办希望小学,兴建医院和养老院。除了在这方面以外,他还秘密地帮助国家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比如说当初的那艘航母,据说背地里的资金也是他支付的。”   “对了,这几年华投在他的帮助下,已经逐渐地摆脱了投资黑洞的骂名。就单单是在欧洲债务危机期间,华投通过和他的合作,已经赚取了上百亿欧元的利润,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不过这个小伙子到现在才三十多岁,做事难免毛糙和鲁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了?”   这位主管经济的领导人,第一反应就是钟石在某个地方惹了祸,被人告状到了这里,所以疑惑地问道。   “不,不,我并不清楚这个小家伙干了什么。”   最高领导人同样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但是在戛纳的时候,法国总统曾经和我提到过他,说他做了一些事情,违反了他们国家的法律。大概的内容是,他和希腊总理一道,策划了这一次的债务危机,所以他们想要把他抓起来。”   “这怎么可能?”   主管经济的领导人失声说道,“就单凭他这个小家伙的能量,怎么可能撬起欧洲的这艘大船?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当时以为他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所以顺口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我没有理由去阻止他们制裁在他们国内犯罪的本国公民。”   最高领导人也有些懊恼,“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人一定要救,他对于我们的作用不啻于一颗原子弹!”   只是思考了片刻,主管经济的那位领导人就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作用还不止这点。要知道在西方金融市场能够取得这么大成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有他在,我们国家的金融市场能够抵御一百个索罗斯的进攻。”   “先不要着急,人是肯定要救的,但要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眼见着自己的同事说得如此郑重,最高领导人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但好在他并没有失了分寸,而是冷静地分析道,“先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个国家在作祟,然后找出具体人在哪里,最后和他们谈判,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收手。”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主管经济的那位领导默默地点了点头。   ……   很快,庞大的国家机器就运作起来,钟石等人的行踪很快就传到了燕京,在综合了各方的判断之后,主管经济的那位领导在昨天拨通了德国总理的电话。   “总理女士,我强烈要求你释放我国公民钟石先生!”   刚一接通电话,领导人就措辞强烈地向对方提出要求,“按照钟石先生的所作所为,他并不符合德国法律管辖,也不应该被囚禁在德国境内。”   “钟石?”   德国女总理心中暗暗吃惊,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总理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吧,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先让工作人员去查询一下,等有了结果我再给你电话。”   “我已经和法国方面谈过了!”   华夏这边丝毫不为所动,“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了,不要再用这种低级的伎俩来拖延时间了。总理女士,如果你真的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你要承受这种后果。”   “德国产品在华夏一直有很好的声誉,也是我们政府采购的重点企业,我可不想我们愉快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而这一切的维系,需要我们政府双方的共同努力,不是吗?”   严厉的措辞之后,华夏的领导人很快放软了语气,转而陈述起利害关系来,不过话里依然是软中带硬。   “他现在正在德国境内做客,是我请来的贵宾!”   德国女总理的口气变了,不再否认钟石的存在,但是却换了另外一个说法,把软禁说成了邀请做客,“你也知道他是著名的金融学家,我想让他指点一点对目前欧洲债务问题的建议。”   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是她断然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领导人翻脸,尤其是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时候。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出口这一项,如果华夏政府因此对德国的出口产业采取措施的话,那德国可就有得受了。甚至严重点来说,债务危机极有可能蔓延到德国人自己的头上。   孰轻孰重,德国女总理只用了一秒钟就判断清楚了。   “是吗?”   听出对方的意思,华夏这边就不再继续纠缠,哈哈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希望很快能够在香港见到钟石先生,总理女士可不要留他太久啊,我还有问题向他请教呢!”   他这句话无疑是向对方强调,钟石对华夏政府的重要性。   “没有问题!”   女总理强压着心头的不满,郑重地向对方保证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但就这么释放了对方,女总理又不是很乐意,左右一想,就吩咐手下道:“准备车辆,我要去亲自见一见钟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如果不能够从钟石身上压榨点什么,那她整个行动就算是彻底地失败了。   不过正如她所愿的是,钟石并没有察觉到外界对他失踪的变化,在懵懂之间就中了德国人的算计,不得不要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第362章 华尔街之王(一)   虽然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曲折,但德国女总理能够纡尊降贵地来到这里,本身就说明事情有了一定的转机,钟石居然没有发现这个明显的信号,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失误。   “和这些老狐狸玩心眼,我还是太嫩了!”   他不无懊恼地对伊凡娜抱怨道,“既然有心放过我,那何必还要提什么条件呢?这些政客,实在是太狡猾了!”   “……”   对于钟石抱怨的话,伊凡娜可不敢轻易接口,秀眉微微抖动,得意地笑了起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特别助理,期限直到你完成你的承诺为止。在这期间,你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只要是对我们有帮助的事情。”   “什么事都可以?”   钟石托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他的眼睛就亮了,直愣愣地盯着伊凡娜身前丰满的部位,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我想……”   “没有问题!”   不等钟石说完,伊凡娜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让钟石倍感诧异的是,对方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羞愧和难为情,反倒是骄傲地一挺,随即就开始脱衣服,同时问道,“在这里吗?是现在吗?”   “真是被你打败了!”   钟石赶紧制止对方的举动,头一低丧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动物吗?刚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真是想不到,你们这些玩政治的人脸皮居然这么厚,太不择手段了点吧?”   “彼此彼此!”   伊凡娜整理了一番衣服,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同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这些金融家,平日里不也是在策划着阴谋诡计,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吗?和你们比起来,我们最多算是半斤八两罢了。”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钟石顿时感到一阵头大,捂着脑袋大声说道,“咱们谈谈正事吧,在这种事情上斗嘴可没有任何意义。”   和女人讲道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更何况对方又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钟石很理智地中断了对话,同时将话题转移到另一方面。   果不其然,一提到正事,伊凡娜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说说你对JP摩根的印象!”   钟石暗自点了点头,随即就进入到工作模式,“无论哪个方面,都可以随便说说,我想知道你到底能够帮助我点什么。”   “一家大银行?”   伊凡娜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迷糊的神色,半晌才试探性地说道,“一家美国的大银行,和德意志银行一样的规模?”   “哈哈哈……”   钟石捧腹大笑,半晌才好不容易地止住笑声,不无恶毒地揶揄道,“就你这个认识,还说能够帮助到我?别开玩笑了!哈哈……不行了,我还要笑一会儿……哈哈……”   在钟石的笑声当中,伊凡娜的脸先是变得通红,随后又变成了猪肝色。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羞愧之后,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脸色也恢复了常态。   “怎么不笑了?”   眼见着自己的嘲笑并没有达到目的,钟石的笑声就逐渐地小了下来,这时伊凡娜的反击也随之而来,“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只需要知道你在干什么就够了。对于我的无知,你可以尽量地嘲笑!”   “不笑了,真没意思!”   捉弄了一番伊凡娜之后,钟石意识到对方或许一开始会有些介意,但很快就会坦然了,当即觉得索然无味,摇头叹气了一番之后,正色说道:   “JP摩根并不是一家普通的银行,而是一家规模庞大、在全球范围内都有网络的巨头。它的贷款规模接近8000亿美元,而存款超过10000亿美元,是真真正正的巨无霸!”   “在并购了贝尔斯登的投行部门之后,它们在投行业务上也有了长足的长进。可以说现在的JP摩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专业人士称之为‘小摩’的机构,而是超过了斯坦利成为真正的‘大摩’。”   “就算在传统的商业银行业务当中,它的规模和效率也远超同行,美国银行、花旗银行等这样的机构都不如它。虽然欧洲的某些银行在资产规模上能够和它相媲美,但是在管理和效率上相互间的差距不小,不能够相提并论。可以说,它是真正的‘华尔街之王’!”   “所以呢?”   伊凡娜似乎对钟石的描述没有太直观的感受,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追问道,“挑战‘华尔街之王’,你倒是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对手。事实上,对于所谓的‘华尔街之王’,你应该和我一样,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吧?”   “当然!”   钟石傲然说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将效率低下的商业银行看在眼里。不要看它规模如此庞大,但是在赚钱能力上,和我差距不止十万八千里。”   “啪啪啪……”   聪明的伊凡娜适时地鼓了两下手掌,附和道,“我就知道我们没有挑选错人。虽然我不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有这份自信,让我对你增添了不少信心。”   “那我们该从哪里入手呢?”   吹捧了一番钟石之后,伊凡娜又趁机问道,“我们总不可能去散布它要破产的谣言吧,这实在是太不可行了。”   “当然不可行,而且很愚蠢!”   钟石想都不想,就断然否定道,“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凭借着自己资产规模庞大的优势,JP摩根在一级市场上也做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别的不说,就单单在债券市场上,它们就是绝对的巨头,甚至没有之一。”   “所以我们要攻击它的债券头寸?”   伊凡娜顺着钟石的话问道,“这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吗?”   “不!不!不!”   钟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我们胆敢攻击JP摩根持有的债券头寸,那基本上等同于和全球债券市场开战了。虽然我很狂妄,但是我没有自大到和全球市场对抗的地步。”   “那……”   等同于小白的伊凡娜大为不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没有留意到我之前所说的话吗?”   钟石刚想发脾气,但一想到对方在金融知识方面的匮乏,只能强自地将火气压了回来,无奈地解释道,“JP摩根的贷款和存款金额不匹配,为了支付庞大的利息,他们只能将这些多余出来的存款投资出来赚取利润。2000亿美元到3000亿美元投资的规模,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很显然的是,这些资金的投资只能集中在高评级、低风险的证券上,包括国债、高等级或者是有担保的企业债、市政债券、同业间的债券等。因为这些债券相对于其他的投资品种来说,风险最小,同时也高于市场利率水平,能够让JP摩根应付利息上的压力。”   “但是市场并没有绝对安全的产品,即便是国债也不例外,就好像希腊国债那样。出于风险意识的考虑,再加上JP摩根在这方面的头寸巨大,所以他们会来一些常规的手段进行风险上的对冲,所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你的意思是……”   听了半天,伊凡娜基本上弄明白钟石所说的意思,又仔细地思索了半晌,这才小声地问道,“我们要对他们对冲的手段下手?但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   钟石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至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得去打探一番消息,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做的,随后才能确定具体攻击的目标。”   “好了,让我们的机组赶紧准备吧!”   不等伊凡娜回答,钟石就大大咧咧地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对方道,“关押了好几天,相信他们都有些害怕了,安抚的工作由你去做。对了,尽快地将我朋友送回香港去治疗,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什么流血的事情发生了。”   走到卧室门口,他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轻佻地冲着伊凡娜吹了一声口哨,“美女,要不要一起?”   对于钟石的再次挑衅,伊凡娜选择了视而不见,复述了钟石刚才所说的话,随后又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了!”   钟石歪着头想了半晌,又补充道,“对了,找两个保镖跟随着我们,最好是能够带枪的,身手能够像007那样的。”   “砰!”   不等伊凡娜回答,他就狠狠地甩上了卧室的门。   “有点意思!”   伊凡娜不怒反笑,嘴角渐渐地上扬起,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倒是一个很识趣的家伙,聪明!”   ……   三天后,伦敦金融城,JP摩根的英国总部大厦的顶楼大厅,一场盛大的酒会正在举行着。   出席酒会的人无一不是社会名流,男士穿着考究的燕尾服,女士则穿着艳丽的晚礼服,三五成群地围堆在一起小声地聊着天。   在他们的四周,打着领结的酒吧服务生举着托盘如穿花蝴蝶般到处行走,给这些贵宾提供周到的服务。   在他们的托盘中,酒杯当中盛的不是冒着气泡的香槟,就是暗红的昂贵红酒,每一杯都价值不菲。   在大厅的右侧位置,一排戴着高帽的厨师如同标兵一般地站立在餐桌之前,随时准备着给与会的嘉宾服务。   他们身前的餐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焦黄滑嫩的奶酪面包、通红诱人的欧洲龙虾、新鲜到还带着露水的鲜艳草莓、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这里是JP摩根2012年的年度策略会,受邀前来的都是他们最重要的客户,其中包括了对冲基金、经纪商、共同基金、某些超级散户和一些知名的企业家。   总之就是一句话,能够出席这次会议的人士,无一不是富豪,身家至少千万欧元起步。   “放松点,我的朋友!”   在接送的豪车当中,钟石对身旁坐立不安的伊凡娜说道,“不要紧张,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际会罢了。等你和他们交谈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所谓的富翁也不过是一群俗人罢了。”   “我不是紧张,是我这件晚礼服有些不合适!”   车门打开,钟石笑着钻出车厢,同时曲起手臂,任由伊凡娜挽上后,这才听到对方说道,“我的这件衣服有些不太合适,感觉有点怪怪的!”   “是吗?”   钟石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不经意间就落在伊凡娜裸露的后背上,这让伊凡娜的身躯就是一震。但让她更想不到的是,钟石的举动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借机又向下摸去,直接落在了她那宛如蜜桃的臀上。 第363章 华尔街之王(二)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替钟石开门的门童眼中,他的眼角飞速地抽搐了两下,就若无其事地转移开了视线。   “有钱人可真会玩啊!”他内心无声地感慨了一句。   “你要干什么?”   伊凡娜娇躯明显地就是一震,下意识地就打算用一个过肩摔的动作来放倒钟石,不过下一刻她意识到在这里并不合适,当即不露痕迹地转了个身,摆脱了钟石的咸猪手,“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   “我可没有乱来,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   看着伊凡娜冰冷的双眼,钟石心中升腾起一股邪恶的快意,这段时间时时被对方压一头的郁闷感顷刻间烟消云散,“既然是做戏,那我们至少要做足了,不是吗?”   “是吗?”   伊凡娜笑靥如花,语气却异常冰冷,“知道人体的胳膊处有个下肢关节吗?那个关节如果脱落的话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但是却非常疼痛。我想你应该没有尝试过下肢关节脱节的情况吧,想尝试一下吗?”   她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很显然钟石的举动让她非常恼火。   “我可不想尝试!”   钟石吐了吐舌头,得意地说道,“好了,时间快要到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说罢,他又曲起了手臂,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伊凡娜也不敢挽上他的手臂了。   “钟石先生?”   当钟石出现在酒会现场的时候,一名五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白人立刻迎了过来,面露惊讶地说道,“真的是你吗?”   “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钟石耸了耸肩,幽默地说道,“杰米,没有想到你也出席这里的策略会?”   杰米·汤普森,JP摩根投行部的董事总经理,主管欧洲业务,曾经在纽约和钟石打过几次交道。自从并购了贝尔斯登之后,JP摩根投行部的实力突飞猛进,很快就跻身到顶级的投行之列。这一次的欧洲年度策略会,他们信心满满地向他们的贵宾机构发出邀请,也包括了天域基金。   不过杰米·汤普森没有想到的是,一向神出鬼没的钟石能够出席这种策略会,要知道天域基金对市场的判断可比摩根方面强太多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到钟石的头上。这就好比原本只想随便请一尊神下凡,但不想请来的是玉皇大帝一般。   “职责所在!”   杰米·汤普森恭敬地和钟石握了握手,转头看向伊凡娜,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也不给我介绍一番吗?”   “伊凡娜,我的女朋友!”   钟石哈哈一笑,又指着杰米·汤普森给对方介绍道,“这位是JP摩根的董事总经理,杰米·汤普森。”   “你也不用去参加这个无聊的策略会了,回头我把他们的观点全部发送给你好了!”   礼貌地和伊凡娜握了握手之后,杰米·汤普森小声地对钟石说道,“那些分析员你不会看在眼里的,我也觉得无聊得很。不如我们进入内室,谈一点比较真实的东西。”   “是吗?”   钟石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就说道,“那好,我正好也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   “你,留在外面!”   双方说定之后,钟石就转过身去,吩咐伊凡娜道,“留在这里,好好享受这里的酒和食物,这可都是不错的东西,不要浪费了。”   说完之后,钟石还不忘对她眨了眨眼。   “想甩开我,亲爱的?”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伊凡娜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反倒是主动地搂住钟石,轻声地说道,“好的,亲爱的,我不会辜负这么好的夜晚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伊凡娜搂住钟石的那一刻,一个精巧的录音机就钻进了钟石的口袋内。   虽然觉得奇怪,但能够甩开这个恶婆娘,钟石心中大为畅快,当即也不加细想,就跟随着杰米·汤普森向内室走去。   “我想买一些CDS,来对冲我在债券市场上的风险!”   在一间安静的小办公室内,钟石一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目前不管是欧洲还是美国,债券市场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所以我必须对这些直接风险的敞口进行保护。”   因为CDS、CDO等这些衍生品都属于场外市场的产品,不受当局的监管,所以如果有机构想要购买这些产品的话,就得找到那些大型的投行,如古德曼、斯坦利等这样的公司,又比如现在的JP摩根。   “钟先生认为债券市场很危险?”   杰米·汤普森并没有立刻回答钟石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钟石耸了耸肩,看似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试探,坦坦荡荡地回答道,“欧洲的债务危机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尽管现在看上去市场对此有平缓的迹象,但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经济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欧洲再度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和希腊、爱尔兰等国不同的是,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家在欧元区占据的经济份额相当大,一旦出现债务等级被降低的情况,持有它们国债份额最大的本土银行就将遭受到灭顶之灾。”   “你我都清楚,连锁反应之下,这些国家的企业现金情况将面临巨大的压力,它们的债券将更早地比股票承受来自资本市场的冲击。不止是它们的企业,法国、德国甚至是美国的企业,也将面临着债券市场的大规模恐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提前做一点打算。”   “那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天域基金直接的风险敞口有多大吗?”   听到钟石的话,杰米·汤普森眸中精光闪过,搓着双手不安地问道,“CDS方面,我们当然可以提供给你,但是如果敞口实在是过大的话,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筹集!”   他看似是在回答钟石提出的要求,但是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暗地里偷偷打听钟石的持仓情况。   钟石似乎依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不良居心,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大概持有500亿美元的债券头寸,直接的风险敞口大约在150亿美元左右。如果将这些敞口全部保护起来,我估计至少需要价值100亿美元以上的CDS。”   “这么多?”   杰米·汤普森大吃一惊,沉吟了半晌之后,这才郑重地说道,“钟先生,请你稍等一下,我暂时做不了这个主,但是我可以找一个可以做主的人来和你谈。”   “悉听尊便!”   钟石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名有着金色头发的英俊年轻人就走了进来,隔着很远就冲着钟石伸出了手臂,“欢迎你,钟石先生,我是布鲁诺·伊克希尔,首席投资办公室的交易员,专门负责衍生品的交易。”   “什么?首席投资办公室?”   钟石站起身来,和对方轻轻地握了握手,随后不解地问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我之前似乎没有听说过啊。”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布鲁诺·伊克希尔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们只是一个有三个人的办公室罢了,主要的职责是为了处理一些风险敞口,总部就在这里,在场外市场交易,市场上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我们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可能压根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部门。”   “是这样的!”   钟石点了点头,看向对方的目光顿时就变了,郑重地说道,“很高兴见到你,伊克希尔先生。”   感受到钟石对待自己态度的不同,伊克希尔立刻生出一种名副其实的感觉,自己只是泛泛地说了几句,对方就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进而郑重其事地对待自己。   同时,他也暗自感到心惊,提醒自己可不要乱说话,如果被这般精明的对方察觉到什么的话可就不好了。   钟石的判断很简单,一个只有三个人的部门能够处理整个JP摩根的风险敞口,那这个部门肯定由精英当中的精英组成。就冲着这份专业性,也值得钟石认真地对待。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个部门的确是由JP摩根最顶级的衍生品交易员组成。只有三个人的团队,除了要保护JP摩根上千亿美元的债券之外,还通过在衍生品市场的交易,每年为JP摩根赚取上亿美元的利润。   眼前的这位布鲁诺,平日里住在巴黎,每天早上搭飞机到伦敦上班,下班之后再搭飞机回巴黎休息。上下班的方式极为奢侈,而且飞机的开支是由JP摩根来支付的,但比起他的价值来,这点开支根本算不上什么。   当然,即便这位布鲁诺·伊克希尔再优秀,也不可能和钟石相提并论,所以他在钟石面前也得表现得恭恭敬敬。   “不知道钟石先生想买哪些债券的CDS?”   布鲁诺·伊克希尔小心地试探道,“我不是在打探你的头寸,只是根据你说的敞口情况,我需要知道你持有的债券种类,同时好在市场上给你撮合。”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钟石想要购买的数量,但却没有说出一句困难的话,显然很有信心吃下钟石的这笔交易。   “苹果、微软、AIG、洛克希德马丁、埃克斯美孚、雪佛兰、伯克希尔哈撒韦……”   钟石脱口而出,一大串美国顶级企业的名称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冒出,半晌之后他才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买的都是优质企业的债务,原本是打算分散风险的,但是我没有想到美国经济的复苏出现了问题,现在不得不对这些企业的敞口进行风险管理了。”   “好家伙,基本上够得上CDX的名单列表了!”   布鲁诺·伊克希尔的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都是超级企业,我认为你的投资分布非常合理,购入CDS进行保护也是一着好棋。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什么是CDX?”   钟石坦然地接受对方的恭维,不过下一刻就问出了让对方颇为吃惊的一句话。   “你不知道CDX?”   此刻的布鲁诺·伊克希尔很想脱口反问,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如果这么做了,将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当即硬生生地收住了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解释,“其实CDX就是CDS的指数。”   “CDX其实是MarkitCDX.NA.IG的一种简称。”   他耐心地解释道,“全称是北美投资级评级企业CDS,CDX是我们交易人士经常的说法,说白了它就是一种指数。” 第364章 华尔街之王(三)   众所周知,CDS是信用违约掉期,简单点说就是对信用风险进行控制的金融衍生品。在此之前,通常由保险公司对抵押物提供信用担保,收取一部分固定的费用。但是因为抵押物市场变得越来越大,这种保险费用的需求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于是在1998年,出现了标准化的CDS合约,将信用风险彻底流动化,变成可以在市场上交易的品种。   CDS合约的标的是信用风险,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它和那些商品合约、股票合约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华尔街的金融家们并没有停止对这种衍生品的开发,因为CDS的品种和覆盖面积日益增加,所以他们参照股票市场,对CDS市场如法炮制,制造出了CDX。   所谓CDX,全称是北美投资评级企业CDS综合起来的指数,创立于2002年3月,共有125家投资级评级公司。指数发布者将这些公司的CDS价格以某种方法加权在一起,形成了IG1,即第一期的CDX指数。   在华尔街的眼中,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CDX指数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就有了针对CDX指数的合约。   在股票市场上选取125家优质的公司,将它们的市值和股价综合起来,编制了一个指数A,然后发行针对这个指数A的期货,利用现金进行结算,这就是股指期货。   而现在,华尔街在CDS市场选取125家优质的企业,将它们的CDS价格和负债规模进行某种加权后得出了CDX指数,然后再利用这个指数来发行期货,这就是CDXIG。   IG合约按照发行的次数来命名,例如在2002年3月发行的第一期代号就是IG1。和股指期货稍微有所不同的是,IG合约每半年发行一次,发行的期限也远比前者要长,一般以年限为基本单位,有一年期、二年期、三年期、五年期、十年期等。新发行的合约被称为“新券”,是CDS市场上流动性最好的合约。   CDX指数既然是CDS的指数,那自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市场的风险程度。例如整个债券市场充满违约的风险,那么CDS的价格自然会居高不下,而综合了的CDX指数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在相反的情况下,CDX指数的表现就不会那么显眼。   和股指期货相同的是,尽管它们设计的初衷都是为了对冲风险,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沦落为某些机构的投机乐园,尤其整个CDS市场还是场外市场、不受监管的情况下。   言归正传。   “针对CDS也有指数?”   钟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上帝啊,居然能够将衍生品创造出一个指数来,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伪装,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都很真诚。   “这个道理和股指期货并没有什么区别。”   布鲁诺·伊克希尔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针对CDX还有期货的发行,就是IG合约。按照钟先生你的情况,我建议你购买IG指数合约来进行风险规避比较好。”   “等等……”   钟石摆了摆手,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问道,“IG合约又是什么?还请你给我细细地解释一番。非常抱歉,你们的衍生品实在是太复杂了,我已经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对于钟石的态度,布鲁诺·伊克希尔显然非常满意,能让这样一个业内泰斗向自己请教,大大满足了他的那点虚荣心。当即他不假思索,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果将CDS比喻成每支股票的话,那么IG合约就是股指期货。依照你150亿美元的风险敞口,如果要按照市场上的价格购买CDS的话,假设一下价格在5亿美元左右。但是你现在不去购买这些债券的CDS,转而将这些钱投入到IG合约上,我预计所花费的金额不过1亿美元到1.5亿美元左右。”   “虽然杠杆高了点,但是这可能大大地节约了你规避风险的成本。虽然这个合约的期限普遍比较长,但是比股指期货好的一点是,你最终交割的时候可以选择CDS,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商品期货,这样一来你可以同时做到规避风险和提高资金利用的杠杆,一举两得啊!”   “等等,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尽管布鲁诺·伊克希尔卖力地鼓吹着,但是钟石依然不为所动,打断了对方的谈话,皱着眉头考虑了半晌,最后才说道,“抱歉,至少在暂时,我应该不会去买那个所谓的IG合约。”   “这是为什么?”   布鲁诺·伊克希尔的脸微微地抽搐了两下,难掩失望之色,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又继续卖力地蛊惑道,“如果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明白的话,我马上给你准备资料,保证让你了解每一个细节。”   “你可以给我一份资料,但是这一次就算了!”   钟石依然态度很坚决,“在我彻底了解这个市场之前,我是不会贸然进入的,这是我的投资风格。不过如果我们有下一次合作机会的话,我可说不定就要借助你来购买IG合约了。”   “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之后,布鲁诺·伊克希尔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开始猛拍钟石的马屁,“钟先生对待投资的态度,和股神巴菲特有的一比了。哦,不对,是远远超过了巴菲特。巴菲特那样的人也没有办法和钟先生你相比。”   众所周知的是,巴菲特有一句名言,大意就是他不熟悉的领域或者公司,他是不会投资的。   尽管布鲁诺·伊克希尔想要吹捧钟石,但是最后一刻他还是很理智地选择了没有贬低巴菲特,目的自然是避免引起钟石的反感。要知道巴菲特可是世界范围内显赫的投资家,如果这样贬低对方的话,一来可能会引起钟石的不悦,另外一方面也显得自己实在是太低级了点。   让布鲁诺·伊克希尔略微放心的是,钟石对他这番吹捧的话既没有表现得太欣喜,也没有不悦的表情出现。   “好了,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钟石翻腕看了看手表,终止了谈话,“至于具体的事务,天域基金方面会有人和你们进行联络的。谢谢你的招待,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同伴,再见。”   “再次表示我的感谢!”   布鲁诺·伊克希尔站起身来,恭敬地将钟石送出会议室,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这才满心欢喜地回到刚才的那间会议室内。   “谈得怎么样?”   刚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杰米·汤普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这间会议室内。只见他面色凝重地向布鲁诺·伊克希尔问道,“他有没有打算购买CDS?”   “当然!”   布鲁诺·伊克希尔兴奋地挥舞着拳头,激动地说道,“我就说我的策略很有效。如果直接按照你的参考,我敢保证他至少要货比三家一番。毕竟他的这笔CDS交易数额相当大,保不准我们的竞争对手会给他一点折扣。”   “哼哼,虽然你的策略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暴露你头寸的危险?”   杰米·汤普森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只是冷冷地说道,“现在在CDS上的头寸已经超过1000亿美元了,其间的套利空间完全没有被抹平,如果被对方察觉的话,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放心,绝对不会的!”   布鲁诺·伊克希尔好像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刚才的恭敬之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还说这家伙是赚钱之王呢,不过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罢了。居然连CDX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积累起这么大的名声的。”   他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钟石的不屑和鄙夷。   “不要小看这个家伙!”   眼见对方根本不把自己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杰米·汤普森不禁在心底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对方,对方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出于职责所在,他还是要再劝上一句,“如果对方察觉到我们在CDX市场玩的猫腻,一心想要和我们作对的话,那我们可真的要危险了。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减少一下现有的头寸。”   “难道我会怕他?”   让杰米·汤普森感到意外的是,布鲁诺·伊克希尔不但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反而是脖子一梗,强硬地回答道,“我还怕他不来呢!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钱,能够和我斗!”   不等杰米·汤普森说些什么,布鲁诺·伊克希尔又接着说道:“嘿嘿,在这个市场上,我就是王。想让谁生,想要谁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实话,我还是很期盼他能够发现这个漏洞,好让我跟他斗上一斗,看看这个所谓的‘赚钱之王’到底有多少成色!”   “嗨……”   说干了口水,只换来了对方这么一句话,杰米·汤普森大感沮丧,撂下这么一句感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胆小鬼!软蛋!”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布鲁诺·伊克希尔暗暗唾弃了一句,连这个同事也没有逃过他的鄙视。   ……   “美丽的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当钟石重新出现在酒会现场时,却发现伊凡娜正在一个角落处怔怔地发呆,当即他玩心大起,走到对方身前玩起了邀约的把戏。   虽然伊凡娜擅长交际,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女人不过是一种点缀,所以和几个贵妇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失去了社交的兴趣,找个一个角落在静静地“发呆”。   突然看到钟石出现在她的面前,伊凡娜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地站起身来,朝着耳朵上一抹,随后问道:“谈话结束了?”   “你怎么了?”   钟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谈话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来跳支舞吧,也算是没有白来一次。”   “你是不是还想大快朵颐一番?”   伊凡娜白了钟石一眼,向对方伸出了纤纤玉手,“说说吧,都和那些老狐狸们谈了些什么?”   “谈了什么?”   既然对方接受了自己的邀舞请求,钟石的手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搭在了对方的腰间,轻拥着对方走进舞池,在音乐的伴奏下开始轻轻地旋转起来,“只是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不过倒是让我验证了一件事,这才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做空JP摩根的机会?”   伊凡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了吗?确定?”   “当然!”   钟石的眉头得意地耸动了两下,眉飞色舞地向对方说道,“现在,你可以做空JP摩根的股票了,我保证你会赚上一大笔的。” 第365章 华尔街之王(四)   “我已经退出了继续做空欧洲的计划。”   钟石的一句话让保尔森等人顿时感到莫名地惊讶,“而且已经得到了美国政府方面的容许,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参与到你们做空的行动当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保尔森第一个跳了出来,“说不干了就不干了,之前我们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戴里奥也感到颇为意外,尽管他早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速度却大大地超乎他的想象。   依照目前的局势,欧洲当中的意大利、西班牙都处于漩涡当中,而按照这两个国家的经济规模和重要性,如果发生债务危机的话将撼动整个欧洲。在这种紧要关头,钟石竟然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在他看来,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个个都面色凝重,看向钟石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这里是伦敦,在参加了JP摩根的策略会之后,钟石就将几人召到了伦敦,开这个小集团的最后一次会议。   几人事先并不知情,还满心喜悦地直奔伦敦。谁知道还不等他们倒过时差,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发生了一些事情!”   钟石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会议室外,在门外伊凡娜正双手抱肘,通过玻璃墙目光冷冷地看向这里,“简单来说,美国和欧洲方面达成了一些协议,以后的投机活动将不再受到华盛顿方面的指挥。当然,同时也就失去了华盛顿方面的保护。”   “从现在开始,所有一切针对欧洲的投机行为都将成为私人行为。因为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特殊性,欧洲方面必然不愿意看见它们被人动摇,所以如果有机构还打算对两个国家采取行动的话,所受到来自欧洲方面的报复将远远超过之前的力度。另外,对于我们这个小集团来说,凭借着手中的财力已然撼动不了这两个国家。两相权衡之下,我决定退出对欧洲的做空行动。”   “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报复举动?”   吉姆·查诺斯眼睛一亮,抓住了钟石的这句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难道他们不会按照常规出牌吗?难道他们不怕事情会闹大吗?”   作为闻名遐迩的大空头之一,吉姆·查诺斯在做空过程当中遭受过各种经历,所以对这方面很敏感。加上钟石突如其来的退出,立刻让他想起了那些不太好的记忆。   “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   钟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千万不要试图挑战欧洲的耐心,尤其是在失去美国政府保护的情况下。相信我,后果真的很严重。”   自从这个小集团组建以后,几人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钟石如此郑重其事地说某件事。因此当他们看到钟石这般情形时,心中均是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股股寒气。   “我明白了!”   吉姆·查诺斯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随即表情不自然地回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   保尔森却是有点不信邪,歪着脑袋向查诺斯问道,“难道我们放着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就此收手不成?别开玩笑了,吉姆,这是不可能的事。”   保尔森的话得到了部分人的认同,阿克曼、格里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倒是可以试试!”   吉姆·查诺斯不屑地冷哼了两声,轻藐地看了保尔森一眼,说道,“如果说爱尔兰和希腊只是癣疥之痒的话,那西班牙和意大利就是欧盟的切肤之痛。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动摇了欧元的根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你拼命呢!”   这句话一出,戴里奥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除了没有出席会议的比尔·格罗斯之外,几人明显地因为这件事分成了两个派系。   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近日来的内耗呈现出特别严重的趋势,尽管比尔·格罗斯是公司的创始人和最大牌投资官,但在其他管理层的日益逼迫之下,已经渐渐地失去了话语权。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住自己的一生心血不付之东流,比尔·格罗斯将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和其他股东的斗争当中,因此根本无暇出席这样的会议了。   “再乱来,难道他们还能超脱法律的范畴吗?”   保尔森显然很不服气,在欧洲债务危机和相关的商品期货、货币等交易上已经让他赚得盆满钵溢,在这种时候放弃显然不太可能,当下一梗脖子,不服气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手段,难道敢威胁绑架一个美国公民不成?”   “最多我们以后的手段更加规范,尽量不去触及那些灰色地带,不被他们抓住把柄就是了!”他继续说道,“只要符合他们市场的规范,我就不相信他们还有其他的手段来威胁到我们。而且市场上做空欧洲的机构那么多,难不成他打算一家一家地进行惩处?”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你保尔森来说,就是极有可能的潜在目标!”   吉姆·查诺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他们对我们的举动没有察觉到吗?桥水基金在伦敦的机构被跟踪就是一个明显的警告。之前或许是有政府的周旋,或许是他们并没有抓住我们的痛脚。总之,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被警告或者被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并不代表欧洲下一步不会采取措施。”   “还有,千万不要天真地认为欧洲打算和我们所有人算账了,只要他抓住一个机构狠狠地惩罚一番,就能够达到他们杀鸡儆猴的目的。而究竟选择哪个机构成为替罪羊的角色,就看他们的心情了。我们在座的人当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目标,尤其是那些在市场上影响力大的机构或者个人,更是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保尔森的身上。   “嘿嘿,我怕过谁?”   保尔森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对吉姆·查诺斯的说法不屑一顾,只是不住地冷笑,“让他们来好了。我将组建全美甚至是欧洲最好的律师团队,来和他们当堂对质。没关系,即便是最后输了,大不了我把利润全部让出去就是了。”   “吉姆,你作为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大空头之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胆小如鼠?”   很快,他话锋一转,对吉姆·查诺斯开始揶揄起来,“不管是美国还是欧洲,情况都是一样的。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害怕了。按照道理来说,当初你做空安然的时候,我对你还相当的钦佩。但是现在嘛,原来也不过是这么回事。”   “愚蠢的东西!”   吉姆·查诺斯心中恨得直咬牙,暗骂了一句,正想开口反驳,不过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一个人能制服保尔森,当下将话题引向了钟石,“你不用激怒我,这些招数太过低级,对我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你还继续固执己见的话,我建议你好好地说服钟先生,是他建议我们放弃做空欧洲的。”   他的话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抓住了争吵的关键点了。   不过对上钟石,保尔森可没有和吉姆·查诺斯吵架的勇气了,他看了看钟石,嘟哝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按照道理来说,我是不应该透露这些的!”   清了清嗓子,看着翘首以盼的众人,钟石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不过既然大家一同战斗过,而且都被美国政府在无声无息当中放弃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根据我的情报,欧洲已经找了一个高手,准备对全球的投机机构进行报复。让大家放心的是,欧洲方面至少到目前为止,不会打算以非法的手段来报复我们。但是在市场上,他们将以某种方式对我们进行战斗。如果说之前欧洲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猪,那么现在他们就变成了长着獠牙、随时对敌人进攻的野猪了。”   “如果不是人身手段的反击,而是在市场上让我们亏损,这样可以阻止你们继续进攻欧洲吗?”   说到这里,钟石的眼光在众人的身上巡视了一番之后,最后落在了保尔森的身上。   “这个……”   保尔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半晌才回答道,“如果是赔钱的话,那我当然不会继续盯着欧洲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去做的。”   “不过我还有些疑问,欧洲方面请了一个高手,究竟是谁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高明的家伙吗?只要有你在,虽然说不可能百战百胜,但至少也不会输于那个所谓的欧洲高手吧!”   跟在钟石身边几年,保尔森已经将钟石当成了战神一般地存在。所以当听到钟石的话之后,他很不服气地跳出来反驳。   “那个人就是我!”   让众人感到震惊的是,钟石一指自己,笑眯眯地说道,“欧洲方面找来的高手,就是我啊!”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什么?”   “这不可能!”   “钟先生,你怎么会……”   ……   看到钟石脸上不似作伪的表情,几人先是感到一阵的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当下失声地脱口问道。   “我知道了!”   不等钟石回答,戴里奥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面如死灰,长出一口气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给我们这么一个警告。哎,钟先生,这一次真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吉姆·查诺斯也随即明白过来,站起身来走到钟石的面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到底发生了什么?”   保尔森还是不明就里,不住地向钟石问道,“钟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帮欧洲做事了呢,这……”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顿了下来。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   “目标我也已经选好了,而且已经在实施当中了!”   钟石嘿嘿一笑,看到众人变了的脸色,又不免多解释了一句,“放心,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多等一段时间,我相信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你们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了钟石的话,众人久久没有说话。对上钟石的话,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好好地考虑考虑,为了做空欧洲而和钟石对撼的结果了。   “怎么样,还打算做空欧洲吗?”   眼看着保尔森一脸的不甘,钟石又加了一句,“我已经破坏了欧洲方面的协议,私自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们,就是不想看到你们辛苦赚来的利润,白白地再送了回去。”   保尔森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泛起了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366章 华尔街之王(五)   “你已经向他们透露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几人垂头丧气地走了之后,伊凡娜绷着脸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直接向钟石发难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几个机构原本也在我们惩罚的名单当中,现在非但惩罚不了他们,而且还会让整个消息走漏出去!”   虽然没有参与到整个会议当中,但是伊凡娜只是根据几个人离开时候的脸色就猜出来,钟石已经将现在的形势告诉了他们。   虽然不知道钟石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对于钟石的这种行为,伊凡娜无疑是非常恼火的。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可过分逼迫,否则她早就对其拳脚相加了。   “放心,不会泄露出去的!”   钟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如果连这点把握都没有的话,那我肯定不会说了。放心,整件事我自有分寸!”   “哼,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   伊凡娜依然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原本我们打算在你之后,第二个对桥水基金下手的。但是现在被你这么一闹,全世界都将知道我们的行动,后面我们还怎么操作?”   “嘿嘿,你不了解人心!”   对于这个女人的步步紧逼,钟石大感头疼,想要直接甩手而去,但是想了想她的背景之后,又不得不忍了下去,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他们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导致竞争对手有所防范的话,那他们的业绩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出了啊!”   “只有业绩突出,他们才有可能募集到更多的资金!这个市场就是这样,资金永远向着业绩更好的机构流动。就算是为了拿更多的管理费,他们也不可能向其他人泄露这个消息的。”   “竟然还可以这样?”   伊凡娜顿时目瞪口呆,张大着嘴巴半晌才木然地说道,“我……我没有想到,你们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   她俨然已经有了服软的意思。   “所以你不懂的话,就不要乱说了!”   眼见她不再折腾,钟石顿时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如果在我们的操作过程中,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机构误闯了进来,和我们形成了对手盘,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虽然和我比起来,他们的资产算不上什么。不过一旦和JP摩根联起手来,至少也要给我们造成一定的麻烦。如果真是因为这样,最终导致全盘计划落空的话,那这个责任是由你负责还是由我负责?”   “我?”   伊凡娜沉默了半晌,最终才幽幽地说道,“最好你说的都是对的,否则……哼哼……对了,我们到底要怎么对付JP摩根?”   她很机灵地转移开了话题,在刚才的对话当中,她被钟石驳得一败涂地,不得不在其他方面找回点面子。   “说了你也不明白!”   对于对方近乎于无赖的行径,钟石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摁下桌面上的通话键,“你们进来吧,是时候讨论讨论该怎么行动的时候了!”   很快两名西装革履的东方男子在江山的带领下就走进了会议室。   “这就是发现问题的两名交易员!”   看到伊凡娜的时候,江山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指着两名交易员对钟石介绍道,“个子稍微高一点的这位是刘明仁,另外一位是欧振楚。”   刘明仁三十来岁,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身上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欧振楚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皮肤黝黑,身体壮硕,一看就是经常做锻炼的那种人。他留着板寸头,眼睛大而明亮,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钟生!”   两人进来之后,不约而同地对钟石点了点头,表情郑重而又虔诚。   作为天域基金的交易员,他们大部分在子基金里工作,对于自己这位传奇的老板,能够打交道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很多。再加上钟石这几年一直在全世界各地奔波,所以他们见到钟石的时候,依然保持了那份外人仰视的敬畏感。   “好了,都是自己人!”   对于这种待遇,钟石已经习以为常了,朝着两人摆了摆手之后,随即说道,“就不要来外人的那一套了。说说你们都发现了什么,其中的逻辑是什么,另外你们怎么认定这个现象是JP摩根在背后操纵的。”   “好的!”   两人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投入到工作状态,其中一人开始在投放机上捣鼓起来,另外一人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送到钟石的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相信大家都知道CDX指数和IG合约了!”   不一会儿,墙壁的屏幕上就投放出一系列的图表和数字,负责讲解的刘明仁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道,“普遍认为IG9合约是市场上已经发行的CDX合约当中流动性最好的一个,因为它是在2007年9月发行的最后一个指数,很多结构化的产品都是以IG9进行定价的。”   “但是通过对IG9合约的公允化价值进行计算之后,我们发现在IG9合约的价格和指数当中,公司CDS的平均价格有很大的差别,换句话说,就是两者之间存在着套利的空间。”   “等等,什么叫IG9合约的价格和指数当中公司CDS的平均价格有差别?”   刘明仁才说了没几句,就被伊凡娜打断,从对方口中冒出的源源不断的术语让伊凡娜头昏脑涨,看到钟石和江山均没有什么表示,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还有套利到底是什么意思?”   “……”   刘明仁很吃惊,原本他认为对方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专业人士,但是从她的问话当中可以看出来,似乎这个漂亮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他此时未免有点不知所措,惊慌的目光很快就投向了钟石和江山,但两人似乎无动于衷,一点表示都没有。当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耐心地向伊凡娜解释道,“所谓CDX指数合约的公允价值,是指在这个指数当中所有公司单一CDS价格的平均值。当初设置CDX指数的时候,就是这么进行计算的。但是从模型计算中可以看出来,单一公司CDS价格的平均值,和CDX指数的价格有很大的偏离,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至于所谓的套利,是指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市场就会出现买入便宜的CDS,卖出较贵的CDX指数的情况,从而套取其中的差价,这就是所谓的套利,最终CDS的平均值和CDX的价格趋向于一致,直到没有套利的可能。需要说明的是,套利情况在每一个市场都是普遍存在的,但是在CDX市场IG9合约上,套利活动并没有抹平两者之间的差价,双方的偏离度一直存在,而且远远大于其他合约的偏离度。”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在IG9合约上,持仓头寸并不是随着时间逐步减少,而是出现了巨幅的增加,这种增加的幅度让整个市场都感到震惊。因为它增长的幅度超过了50%,从总价值900亿美元直接上蹿到了1500亿美元,这个数字超过了其他任何一期的IG合约。”   “我似乎有点听懂了!”   伊凡娜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突然插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操纵市场,使得这两者的价格并没有出现一致,是这样的吗?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操纵市场,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图谋?”   “你说得没错!”   这一次对于伊凡娜的反应,刘明仁相当满意,忍不住夸口称赞道,“的确是这样,我们认为有人在市场上操纵这两者之间的差价,目的是为了另外一个市场的获利。”   “让我们来看看这张图!”   说话之间,刘明仁将画面调到另外一张图上,“因为债务危机的缘故,市场普遍认为近期的局势会恶化,而在远期情况将会好转,这就会引发起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即在近期内CDS的价格会上涨,而到了远期,价格会下跌。”   “所以市场上发明了一种玩法,即利用长短合约进行对冲的方式,来赚取这部分的差价。因为买入和卖出的价格差不多,所以他们付出的和收入的相差无几。从长期看来,近期五年的CDS价格将渐渐地下跌,而远期十年的CDS价格将渐渐上涨,从这一刻开始,双方的价差将渐渐缩小,从理论上来说,这种价差几乎是无风险的套利,因为即便有风险也将因为买入卖出被对冲。”   “但是卖出近期的高价合约,买入远期的低价合约,等到未来这两条收益曲线逐渐平行的时候,再赚取两者之间的差价,这种交易就是稳赚不赔的,正如上面所说的那样,所有的风险甚至是成本都被对冲掉了,这就是为什么IG9合约的名义价值暴涨的原因所在。”   “可以想象的是,市场上有一个巨头在不断地进行这样的无风险套利交易,以至于IG9合约的名义价值被不断地扩大。原本这种持仓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是场外市场,头寸信息是不可能披露的。但是根据关联到了另外一个市场的套利活动,我们发现在这个市场上的套利活动完全抹不平不应该有的差价,就知道这个市场的头寸之大。根据我的估计,至少有数千亿美元之多,才使得另外一个市场的套利活动完全无效。”   说到最后,刘明仁一耸肩,表情夸张地说道,“这完全是一个市场对另外一个市场的影响,而且是平日里都很难注意到的波动套利。如果把这个事情比作一个案子的话,那就相当于一个人杀了人,溅起的血不小心地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而我们经过对这滴血的追踪,终于发现了整件事的真相。”   他把自己比喻成警察,很显然对自己对市场蛛丝马迹的追踪成果感到相当满意。   “但是你们是怎么确定是JP摩根在背后捣鬼的?”   听了这么多,伊凡娜勉强算是听明白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不可能是其他的机构吗?例如说美国银行,再比如说是什么花旗银行,又或者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机构吗?”   “好问题!”   欧振楚点了点头,接过话题道,“抛弃套利方面的举动不谈,就单单说这个策略的原始目的,肯定是为了保护债券头寸。比起CDS来,它的价格更便宜,能够保护到的敞口更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纵观整个市场,有需要保护债券敞口的企业很多,但是需要保护这么大规模的债券敞口,基本上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再加上它们本身就是债券发行的最大机构之一,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只有JP摩根才会这么做。” 第367章 华尔街之王(六)   “在整个不受监管的场外市场上,美国的五大银行占据了所有衍生品的90%,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操纵任何一个市场都是有可能的。”   欧振楚继续说道,“在期货、远期、互换、期权和信用衍生品市场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统治性地位。这是一份来自美国货币监理署在2011年四季度发布的银行交易和衍生品活动报告。在去年的第四季度,全美国共有总价值230.8万亿美元的未计算衍生品的余额,其中JP摩根、美国银行、花旗银行、古德曼银行和汇丰,仅仅这五家超级银行的份额就达到了95.7%。不过在这些未结算余额当中,有92.2%已经完成了部分对冲。”   “换句话说,这个市场上未结算同时没有对冲的敞口至少有17.228万亿美元的规模。这个数字相当于美国三大股市市值的总和!”   欧振楚摊开双手,表情夸张地说道,“可以这么说,如果衍生品出现巨大震荡的话,那么一个美国就有可能因此被蒸发掉。看看吧,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在五家大型银行当中,没有一家能够承受因为衍生品动荡所带来的损失,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操控这些市场,让它们时刻处于自己的掌控当中,这样他们才能够将风险放小到最低。”   “他们是怎么操纵这些市场的?”   听到这里,伊凡娜基本上明白了个大概,但是还有不少的疑问萦绕在她的脑海当中,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市场上应该还有其他的买家,他们怎么能够做到一家独大的呢?”   “很简单,钱!”   欧振楚嘿嘿一笑,言简意赅地说道,“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即便是押错了方向,也能够通过加注的方式来操纵市场,直到对方忍受不了巨大的浮亏而清盘离场,这样交易员就成功地扭转了形势。”   “作为JP摩根的交易员来说,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这样的操作,所以即便是他们意识到被市场狙击了,他们也可以通过加仓的方式来让对手认输。我不敢保证,对于市场上出现这种情况是我们第一个发现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只有我们有能力打败JP摩根这样的巨头,其他的机构基本上不可能,因为他们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财力来和JP摩根对抗,除非聚集更多的力量进入。”   “一力降十会!”   久久没有说话的钟石这时终于开口了,“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却屡试不爽。前两天我和布鲁诺·伊克希尔见过面了,这个家伙的确够偏激。虽然他在我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不屑和骄傲。”   “如果我们的估计没有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IG9合约上的操刀手。一旦正面和他发生冲突的话,想必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有很大的可能会采取一些激进的招数来吓退对手。这样的话,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对赌将会越来越大,大到一个大家都想象不到的地步。”   “所以呢?”   对于钟石的话,伊凡娜明显地理解错误了,“难道说你们不打算狙击JP摩根了吗?要知道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你可是有义务帮助我们的!还有,依照你现在的身家,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小的JP摩根吗?”   她对钟石的表现非常不满意,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就将某些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对于伊凡娜所说的事情,欧振楚和刘明仁显然都没有预料到,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拾起东西,就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很显然,这几人接下来要讨论的东西已经不适合他们听到了。   “哈哈,JP摩根这样的华尔街之王,我怎么会不怕呢?”   被伊凡娜这么一呛,钟石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制止了两名交易员出去的打算后,他勉强一笑,回答道,“当然,我们之间的协议依然有效。但是能不能这样,德国政府出一部分的资金,我们出一部分的资金,最后收益的时候按照比例分摊,这样也能尽可能地分散我们的风险,你觉得如何?”   “想都不要想了!”   伊凡娜想都不想就断然地拒绝道,“这绝对不可能。总理在给我布置任务的时候,就明确地表示,我们不可能动用国库内的一分钱。你必须得用你自己的资金来完成你所承诺的任务。当然,如果你能找到其他资金来源的话,我们也不会反对。我们想要的是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究竟怎么样,我们是不会去过问的。”   她断然地拒绝了钟石的提议。   眼见着对方如此痛快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钟石不动声色地和江山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是的,不是失望,而是欣喜。   对于钟石来说,对付JP摩根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外援,对方虽然是巨无霸,但对于天域基金来说毕竟算不上什么,而且JP摩根也不可能完全将所有的资源投入到这么一个市场上。另外,对方处于明处,天域基金处于暗处,这在天然上就占据了不少的优势。   而且,钟石还有一个核武器没有使用出来,那就是他的声望。可以说,只要钟石在市场上公开表态,响应者必然云集。集合了市场力量的天域基金,绝对和JP摩根这样的巨头有的一拼。   在整件事当中,钟石最为担心的是,德国政府会对这件事横加插手。所以他借着资金不足的借口来试探伊凡娜的态度,结果不出他所料,德国政府果然不愿意掏出真金白银来。   这样一来,最终的收益他们自然也没借口要了。   可怜的伊凡娜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摆了一道,她只意识到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但是当看到钟石的反应之后,却又弄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想了半晌之后不得不颓然地选择了放弃。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钟石阴沉着一张脸,佯装对伊凡娜很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略带怒气地对刘明仁和欧振楚两人说道,“如果我们要狙击他们的话,应该怎么做?大致需要多少资金?预计的收益能有多少?”   看到钟石面色不豫,欧振楚和刘明仁不免有些慌乱,连忙在纸上计算了一番之后,这才由刘明仁回答道:“JP摩根通过使卖出曲线平坦的策略来套取远期和近期IG9合约之间的价差,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买入五年期的IG9五年合约,卖出IG9十年期合约,直接和他们做对手盘。”   “当敞口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再公布这个消息,让整个市场都来狙击JP摩根。到时候整个市场不管是买入单一的CDS,还是采取和我们一样的策略,最终都将逼迫JP摩根放弃他们现在的这个策略,最终达到击溃他们的目的。”   “依照我们的计算,如果想要在这个敞口上让JP摩根不得不退缩服软的话,至少需要价值500亿美元以上的IG9合约。这样一来,等到消息公布时,JP摩根方面不得不削减敞口认输的话,我们预计可能赚入数十亿美元的利润。”   这是两人在仓促之间计算出来的数字,基本上不可能保证其准确性,而且还有很多制约性的因素,所以他们也不敢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   “这个数字……”   钟石沉吟了片刻,最终缓缓地说道,“似乎有点小了,不足以让我们加大打击JP摩根的力度。这样吧,我给你们价值800亿到1000亿美元的额度,尽可能地建立和JP摩根的对手盘,力争在最后时刻将利润最大化,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钟石给的是800亿美元到1000亿美元的额度,但是这只是合约的总价值,事实上建立这些头寸的现金只需要很少的一部分,按照目前市场的价格来说也不过40亿到50亿美元左右。不过对于这一部分的资金来说,风险控制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欧振楚和刘明仁两人飞快地讨论了一番,最终拍着胸脯保证了下来。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交易员来说,能够得到如此多现金的交易,即便是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足,也不会轻易地表示拒绝,因为这无疑是打响自己名声的最好机会。   “还有,JP摩根打算卖给我们150亿美元左右的CDS,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   两人答应下来之后,钟石又继续问道,“原本这是我用来试探他们的招数,但是现在看来,这笔虚假的交易好像还有点可以利用的余地。”   “换成IG9的五年合约就好了!”   欧振楚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他们在做空IG9的五年合约,那我们就买入好了。当然,这笔交易结束之后我们再从市场上购入IG9五年合约,卖出IG9的十年合约,不走他们的渠道,免得让他们过早地知道我们的针对行动。我想对于JP摩根来说,他们是非常乐意地看到我们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还有其他的影响因素吗?”   钟石点了点头,但是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除了我们所讨论的一切,还有什么其他因素能够影响到JP摩根,使得他们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没有了!”   刘明仁信心满满地说道,“根据我们的判断,如果真的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JP摩根基本上就处于一个稳输不赢的境地。现在国际宏观经济所发生的任何一个好或者不好的消息,都将加速他们的灭亡。”   “为什么这么说?”   伊凡娜奇怪地反问道,“不是说消息都有好有坏吗?为什么对于JP摩根来说,好的消息或者不好的消息都将加速他们的灭亡?”   “因为他们的头寸违背了市场的正常波动!”   这一次由欧振楚解释道,“简单点来说,就是如果市场出现好消息的话,那么最多JP摩根维持现有的头寸,但是它又不可能投入无穷无尽的资金进入,所以最终它将被活活地耗死。而市场一旦出现不好的消息,例如说欧洲债务危机出现反复又或者是美国的经济数据不佳,那么必然会导致债券市场的动荡,紧接着CDS的价格将出现普遍性的上涨。这样一来,五年期的IG9和十年期的IG9价差将进一步扩大。依照他们现在的策略,这种行为无疑是亏损的,如果再加上我们跟他们竖立起来的巨大头寸,他们亏损的额度将变成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击溃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欧振楚最后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事先都知道了,对不对?”   伊凡娜此时突然明白过来,冲着钟石尖叫道,“刚才你说德国政府出资的事情,就是对现在情况的试探,对不对?上帝啊,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她终于明白过来,但是无奈为时已晚。 第368章 华尔街之王(七)   “你确定不是他们在和我们作对?”   杰米·汤普森怒气冲冲地冲进CIO的办公室,指着布鲁诺·伊克希尔的鼻子质问道,“现在的头寸已经膨胀到接近1800亿美元了,远远超过了避险的需要,难道说还不是天域基金在和我们作对?”   此时距离钟石购买IG9五年期合约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当中,市场始终有一种力量在IG9合约上和JP摩根作对,买入五年期的合约同时卖出十年期的合约,使得JP摩根所希望的价差缩小现象始终没有出现。   “不太可能!”   布鲁诺·伊克希尔抬起头来,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过是总价值300亿美元的交易,现金也只不过是15亿美元左右,这样的交易恐怕天域基金还看不上眼吧。”   “而且钟石这个家伙,最喜欢的是场内交易,对于衍生品他们基本不太涉足,最多也就是一些期货或者期权,恐怕现在他连什么是CDX指数合约都没有弄懂吧!”   他打了个哈欠,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说话已经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昨天晚上,他在柏林参加了一场疯狂的派对,一直玩到了凌晨三点钟,今天八点钟才乘坐飞机匆匆地赶回伦敦,几乎连一刻钟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副表现也就不足为怪了。   “砰!”   看到他这副模样,杰米·汤普森在心中忍不住地叹气,只不过很可惜的是,CIO的办公室归美国总部直接管理,他这个伦敦衍生品最高领导人只有询问的责任,却没有管理的权限。   他端着一杯咖啡,怒不可遏地顿在对方的办公桌前,示意对方提提神之后,这才继续地问道,“不要忘了,他们可是从我们手里买了超过100亿美元的IG9合约,现在怎么失忆了,居然认为对方不懂衍生品?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认为他们不是跟我们作对的人?”   “这还不简单!”   猛灌了一口咖啡之后,布鲁诺·伊克希尔勉强地打起精神来,不耐烦地说道,“你觉得相对于欧洲债务危机、欧元汇率的波动比起来,他们会关心我们这个小小的市场吗?”   虽然全球的衍生品市场很大,但是分布着期权、期货、远期、掉期、信用衍生品等各种类型的产品。在信用衍生品市场当中,CDS市场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而IG9合约更是根据CDS市场衍化出来的更小一部分。可以说,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几乎不会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个市场。   相比起欧洲债务危机所波及到的股市、债市以及外汇市场,尽管IG市场的合约价值也不少,但比起上述的几个市场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甚至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他这么一说,杰米·汤普森顿时愣住了,仔细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他是个大家伙,自然会盯住大市场!”   布鲁诺·伊克希尔揉了揉眼睛,继续解释道,“就算是真的盯上了我们这样的市场,所能预支出的资金也有限,不可能长期支撑下去。而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资金在这个市场上支配,所以即便是他们进入了,我也不怕!”   “还有,你真的认为他们能够发现这个市场有异常吗?”   不等杰米·汤普森说些什么,布鲁诺,伊克希尔就轻藐地一笑,继续解释道,“目前因为我们的行动,合约中的CDS价格和IG指数当中的CDS价格有所偏移,只有在这方面进行套利的机构才会发现这一现象,进而发现我们在IG9合约上的猫腻。想想吧,在CDS和IG合约上套利的机构是什么样的机构,你觉得天域基金会在这上面花费时间吗?”   举一个例子,某公司一笔100万美元的债券,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它的CDS价格可能在几千到几万美元不等。而对于IG合约和CDS价格,中间的偏差暂且算是10%的话,那就意味着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几百到几千美元的套利空间,着实少得可怜。   所以布鲁诺·伊克希尔的逻辑就是,与其花费功夫在套取这点微小的利润上,还不如直接进入原本标的的市场。   “只有在套利市场发现猫腻,才有可能顺藤摸瓜地注意到我们在IG市场上的活动。”   布鲁诺·伊克希尔继续说道,“如果是愣头青贸然进入的话,那我们就直接用天量的资金砸死他,让他们支撑不下去,直接完蛋得了。如果是其他机构,势必会调查对手到底是谁,我想他们一旦知道是我们在做对冲的话,十有八九会避让,毕竟他们可不想和我们硬碰硬。”   “但是如果他们不避让呢?”   听到这里,杰米·汤普森心中的疑虑已经去了七八分,但仍然还有些不放心,顺着对方的话头继续追问下去,“如果有心人想要狙击我们的头寸,那可怎么办?”   “你也太低估我的能量了吧!”   对于杰米·汤普森的这个质疑,布鲁诺·伊克希尔嘴角开始上扬,讥笑着将电话推到对方面前,说道,“你可以打给在衍生品市场持仓最多的几家银行,找到他们相关的交易员,看看我们在市场上是否有相同的持仓!”   “你的意思是……”   杰米·汤普森并没有接过电话,而是狐疑地看着对方,不确定地问道,“你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协议?”   “对!”   布鲁诺·伊克希尔一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随后将纸杯捏作一团,用力地摔入垃圾筒内,这才解气般地说道,“事实上我们早就认识到,如果我们都出现在某一个市场上的时候,必然会因为某些利益而发生纠纷,这种情况只能导致两败俱伤。所以很早之前,我们之间就商量好,同时操纵不同的市场,而不是在一个市场上你争我夺,这样有钱大家一起赚,达到了帕累托最优,哈哈哈。”   “所以?”   杰米·汤普森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内幕,此时的他不免有些后悔,情愿自己刚才没有听到对方所说的这一切,要知道这种串联和操纵市场,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现在的他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吗?”   “当然!”   布鲁诺·伊克希尔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再让你看一看,这个市场是怎么操作的!”   说着他敲动起键盘,没几下一串数字就出现在屏幕上,一分钟之后,刚才还平坦的两条曲线就出现了分离的迹象,“看到没有,刚才我卖出了10亿美元的IG9五年期合约,同时买入了10亿美元的IG9十年期合约,就这么两下的操作,双方之间的利差又被扩大了。看着吧,只要在利差扩大的情况下,我们的利益将源源不断地进来。”   虽然没有搞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但看到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杰米·汤普森不得不把内心的疑惑强行压住。   “最好不要出现差错,否则的话……”   他哼哼了两声,拔腿就走。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放放狠话了。   事实上他也曾经向美国总部提出监管的意见,但无一例外地都被反驳了回去。CIO部门每年给总部创造这么多的利润,而且还成功地保护了JP摩根的债券头寸,尽管现在他们的操作已经超出了对冲的范围,但是美国总部方面依然对他们敞开资金权限,容许他们充分地进行投机的活动。   “我倒希望钟石能够发现这个市场,也正好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点!”   不过就在杰米·汤普森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布鲁诺·伊克希尔自言自语地来了这么一句,他脚底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摔倒。   对于这个下属,他已经有点黔驴技穷了。   ……   “又出现了卖单!”   纽约,华尔街,萨巴资本管理公司。   萨巴资本是一家在2008年创立的对冲基金,初始金额只有1.4亿美元,虽然这几年发展壮大,但到目前为止管理资金的总规模也不过只有22亿美元之多。   这是一家在华尔街上典型的中小型对冲基金,风格激进、策略凶悍,在市场上不放过每一个盈利的机会。   它也正是众多进入IG合约和CDS套利市场的对冲基金之一,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这家对冲基金发现了市场的不妥,进而也意识到在IG9市场上被人为地操纵了。   萨巴资本很快就冲了进去,这种机会他们是不可能放弃的。但是在进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市场的水非常之深,深到几乎要淹没他们的程度。   “20%了!”   此时萨巴资本的基金经理博阿兹·温斯坦,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浮亏数字,眉头紧锁,显得一筹莫展,正紧紧地攥着双手祈祷着什么。   博阿兹·温斯坦,前德意志银行的衍生品交易员,在职业生涯初期的他是一部赚钱机器,每年能够帮德意志银行入账数千万美元。不过好景不长,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他的团队押错了注,导致了重大的失误,最终使得德意志银行巨亏28亿美元,于是博阿兹·温斯坦被德意志银行扫地出门。   不过温斯坦很快就自立门户,成立了现在的对冲基金,继续在衍生品市场上拼杀。   萨巴资本的策略和JP摩根完全相反,他们买入五年期的IG9合约,同时卖出十年期的IG9合约,和对方形成对手盘,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来修正市场的不妥。但是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他们的努力不断地被证实是徒劳无功的,而且让他们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对手的资金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就卖出了数百亿美元的合约。   结果是萨巴资本根本就无力逆转市场的行情,他们持有的头寸自然是一步步地亏损,从最初的1%一直到现在的20%。   “赶快出现吧!”   博阿兹·温斯坦双手合十,紧盯着市场,希望市场能够尽快地自我修正,尽管他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在最近的几个月内,他发现尽管对手一直在不断地抛售,但是两个合约之间的价差拉开的幅度小于合约价值增加的速度,这个发现让他意识到,可能市场上有人在和他做着同样的事情。   让他没有失望的是,JP摩根挂出来的卖单虽然在市场上震撼住了不少的买家,但在几个小时之内,这笔卖单还是一点一滴地被市场消化了。   “虽然对手很强大,但似乎这几个月内好像出现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吃下对手的卖单!”   在JP摩根的那笔卖单被消化之后,他细想了半天,拿出了纸和笔,开始认真地计算起来。 第369章 华尔街之王(八)   博阿兹·温斯坦和他的团队在去年11月份发现了CDX市场的价格偏离,当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进去套利,但是没多久他就发现价格偏离依旧,根本不受套利资金的影响。在深入研究这个市场之后,他这才意识到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   作为同样是风格激进的投资者,博阿兹·温斯坦很快就决定狙击市场这一反常行为,但他的资金一笔笔地投入到这个市场的时候,价格偏离依然如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手可能是一个巨无霸。   等到他恍然大悟的时候,萨巴资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不是继续死扛下去就是认输离场,而认输离场的下场可能导致整个基金的解散,这么大的亏损额度将导致投资人信心的直接崩盘。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在了市场上,间接地拯救了他的基金。   自从一月份开始,这股神秘的力量就开始暗暗地吸纳IG9的合约,尽管在盘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敏感的博阿兹·温斯坦还是通过收益率变动的幅度和市场新增资金量的关联关系发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   简单地来说,由于市场的容量是有限的,所以操纵市场的一方抛出多大的资金量,其市场所对应的变化幅度也将呈现出正相关。但是博阿兹·温斯坦发现,尽管操纵的一方在几个月内频繁地抛出大手笔的资金量,但是市场变动的幅度却变得缓慢起来,尽管两个合约之间的价差仍在缓慢地扩大,但和新增的资金量比起来,显然是少了这么一点东西。   正是这点变化量的缺乏,让博阿兹·温斯坦意识到市场同样潜进来了一只巨无霸级别的鳄鱼。   此时的他奋笔疾书,在纸上不停地演算着,希望能够通过两者之间的关系来计算出新进入者的仓位。   “按照平常的对手量,应该在……14.25亿美元左右,然后价格下跌在……4.5%左右。但是现在价格下跌只有3.15%,50亿美元的头寸就被消耗一空,排除下跌的动能和新可能进入的资金量,那么他们吸纳的头寸将达到……”   计算到这里,博阿兹·温斯坦手中的笔就是一停,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至少买入了价值35亿美元的头寸,天呐!”   下一刻,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在一堆纸张当中拨拉了一番,找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来。   “20亿美元、40亿美元、34亿美元……”   他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一串数字,半晌之后在这串数字后面郑重地添加了35亿美元的字样,“到目前为止,他们至少累计了400亿美元的头寸,或许实际上的头寸比这个还要多。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还不发动,难道还要等待积累更多的头寸吗?”   博阿兹·温斯坦很清楚,这股神秘的力量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己方的压力。但是他对这个“盟友”仍然有诸多不满。   因为他面临投资人的压力越来越大。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在他这间宽阔的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半晌才猛然一停脚步,自言自语道,“或许他们还有更大的计划,但现在的我已经等不及了。抱歉,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们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变声器,揣到怀中,随即披上西装就往外走去。   曼哈顿的街上,一如既往的人流如潮。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布满了麻木和疲惫,这里是全世界最有钱的地方,但同样也是全世界压力最大的地方,想要在这样一个地方生存,他们必须付出自己的所有。   博阿兹·温斯坦也是一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博阿兹·温斯坦漠然地走进一间电话亭,将变声器戴到脖子上,随后拨通了《华尔街日报》的电话。   “喂,请问是《华尔街日报》吗?我要爆料!”   接电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当听到这个类似公鸭的声音时,她明显地一怔,随即机械地回答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想要爆料什么内容?”   她明显地没有意识到,对方戴上变声器就是为了掩饰身份。   说来也不奇怪,全世界各地每天想要给《华尔街日报》爆料的匿名电话数不胜数,作为接待人员的她早就对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但对于博阿兹·温斯坦来说,这样的爆料他还是第一次做,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当听到对面的问话后,一股烦躁不由地从心底冒出,他说话就开始不客气起来,“不要问我是谁,我有重大的新闻素材要曝光,我相信你们应该对这个感兴趣。”   “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们将对对话进行录音,然后会有专门的记者跟进这件事。”   女声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只是礼节性地进行回答道,“但至于最终报道还是不报道,那是记者们的事,我可不会在这里做任何保证!”   “该死的!”   博阿兹·温斯坦暗暗地咒骂了一声,当然他也没有打算把所有的宝全部押在《华尔街日报》一家身上,当下强忍着怒气说道,“在CDS的CDX指数上,有一家大银行对某个市场进行着操纵。”   因为CDS是场外市场,监管部门对此无能为力,所以想要通过操纵市场的罪行来惩罚对方显然不太可能。如果想要让对方得到制裁的话,就只能通过媒体曝光的方式,来让整个市场对市场操纵进行修正。   “什么是CDS?”   那个女声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反应,“还有CDX是什么东西?哪家银行对这些东西进行操控了?如果你说不清楚,我们的记者很难报道的!”   “上帝啊,找个懂行的人来!”   博阿兹·温斯坦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气,冲着话筒怒吼道,“该死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去,给我找个懂行的人,我不想和你这样的门外汉说话。要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懂就给我滚开,立刻!”   震耳的咆哮声从话筒当中传出来,吓了那位接线生一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态度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当下忙不迭地道歉道:“抱歉,这位先生,我马上把你的线接入到记者那边,还请你保持通话。”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很快她就将通话接入到一位相熟的记者电话上。   如果不是后来看新闻,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通电话的重要性,足足价值100亿美元。而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差点使得《华尔街日报》没有能够报道这个新闻。   幸好这一切都被及时补救了。   “我是亚当·威廉姆斯,请问你是哪位?”   一位真正的财经记者接通了电话,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只是听到了有人爆料,就接了过来,“请问你有什么方面的新闻想要爆料给我们?”   “衍生品市场,不知道《华尔街日报》对操纵市场的新闻有没有兴趣?”   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博阿兹·温斯坦心中的怒气总算是舒缓了几分,这才将刚才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怎么样,有兴趣吗?”   “当然!”   亚当·威廉姆斯拥有经济学和新闻学两个学士学位,对市场并不陌生,当他听到操纵市场字眼的时候,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抽下一张便利贴就开始飞快地进行记录,“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保证这个新闻会引起公众关注的。”   “你应该知道CDS吧?”   总算等来一个明白人,博阿兹·温斯坦此时心中大为欣慰,当下开始源源不断地说道,“对,就是那个信用违约掉期的衍生品,场外产品。从CDS市场当中又衍生出了一个CDX指数,专门追踪CDS在市场上的价格,同时可以反映债券市场的异常。”   “后来有大机构根据CDX指数开发出了IG指数期货,选取了125家大公司编制到这个指数期货当中,用来集合CDS的价格,每半年发行一次。但是在IG9合约上,有大机构进行了操纵,导致市场无法体现出正常的波动。”   “你怎么知道这个市场被操纵了?”   亚当·威廉姆斯眉头就是一皱,大致地弄清楚了情况。很多时候,机构和新闻媒介是共生的关系,机构想通过媒体达到某些目的,而媒体也想通过机构得到第一手的资料。现在的爆料,很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这种爆料有时候真假难辨,所以他还要询问点更多的东西。   “呵呵,去看看单一的CDS价格,和IG9合约当中的价格,双方偏离了很多,存在着很大的套利空间,但价格就是没有办法进行自我修正,由此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了!”   博阿兹·温斯坦也不藏私,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就是做这方面套利的,结果我发现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套取这方面的利润,再根据整体的头寸变化情况,我意识到这个市场被某个机构操纵了!”   “是哪个机构?”   亚当·威廉姆斯匆忙地在便利贴上记录下来,接着又追问道,“还有,你们有确实的证据吗?”   “没有!”   博阿兹·温斯坦想都不想,就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对方的问题,“至于操纵的机构,根据操纵的情况,我认为是五大银行当中的一个。JP摩根、美国银行、古德曼公司、汇丰或者是瑞银当中的一个。”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听到这里,亚当·威廉姆斯基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将全部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之后,又追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发表的吗?”   “市场上还有一个……”   正要脱口而出,不过博阿兹·温斯坦还是及时地住了口,“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了。你可以找机构或者行家去证实一下,我保证你会得到和我一样的结论。”   就在刚才,他差点将市场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大鳄鱼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就这样惹怒了对方,恐怕得不偿失,当下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你说的事情我会去证实的!”   明显地感受到对方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亚当·威廉姆斯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到目前为止,还有其他什么机构知道这个消息吗?”   如果能够抢在其他竞争对手之前报道出来,那对《华尔街日报》无疑是很有利的,所以他需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都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你们是第一个!”   博阿兹·温斯坦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告诉对方,“但是很快,《金融时报》和彭博社都将收到这个消息,所以如果想要抢在其他报道出现之前发表,现在就行动吧!”   说完之后,他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370章 华尔街之王(九)   “女士们,先生们,谢谢你们的光临!”   博阿兹·温斯坦站在台上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我将全面而诚实地告诉你们,我在市场上发现的一些优良的投资机会。”   此时距离彭博社、《华尔街日报》和《金融时报》爆出CDX市场被操纵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尽管这个消息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轰动,但让博阿兹·温斯坦感到绝望的是,IG9市场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五年期合约和十年期合约的价差依然在缓慢地扩大。   原本打算逼迫市场上最大的“接盘侠”出手,但对方似乎对此无动于衷,这让博阿兹·温斯坦感到阵阵地沮丧。   当然,他也并不是毫无所得。自从这个消息流传开之后,信用衍生品市场就开始穷究起这个大银行的真正身份来。最终他们得到的结论是,JP摩根的伦敦投资部很有可能是操纵这个市场的终极元凶。   一计不成,博阿兹·温斯坦很快再生一计,直接向全球范围内的同行发出邀请,让他们来一道围剿JP摩根的团队。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半公开性质的会议。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会议举办的地点被选择在了纽约,JP摩根总部的一个会议室内进行。   三百多名对冲基金经理和投资人齐聚一堂,来听阿克曼组织的所谓“研讨会”。   能够在数年内从两亿美元不到的资本,变成现在的数十亿美元的管理资本,萨巴资本在一定程度上是新兴对冲基金的典范,尽管在大型对冲基金当中这点资金依然不够看,但这已经足够了。   来自全世界的投资人挤满了整间会议室,准备听听对冲基金界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到底要说些什么。   这场会议是由阿克曼组织的,就是和钟石在欧洲市场上兴风作浪的那位阿克曼。虽然在钟石的团队中他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在规模较小的对冲基金当中,阿克曼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名头。   当初就是在这样的推荐会当中,他吹响了向雷门兄弟进攻的号角,从此一战成名,成为中小型对冲基金眼中的大佬。   这样研讨会的性质,与会者基本上已经心知肚明。在一定程度上集合他们的力量,抱团向某个势力发起挑战,借此来获取利润。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公认的、有利可图的方向,然后一起涌入进去。   到博阿兹·温斯坦上台之前,众多对冲基金经理已经听了好几个人的演讲,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前面的人要不是叙述不清,要不就是方向不明,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说服人的理由。   就在他们倍感失望的时候,博阿兹·温斯坦接下来的话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所要讲的是,在信用衍生品市场的市场操纵!”   博阿兹·温斯坦面对着几百人,自信满满地说道,“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报道了。不错,正是发生在CDX市场上IG合约的市场操纵情况。”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尽管与会者的质素都很高,并没有大声地交谈或者喧哗,但几百人的低声议论,还是汇聚成了一股不小的声音。   对会场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博阿兹·温斯坦点开准备好的PPT,轻咳一声,开始朗声说道:“相信在座的各位和我一样,有不少人在市场上做着套利工作……”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内,他从IG合约价格和单一CDS价格之间的套利空间,讲到了IG9合约五年期和十年期之间不同寻常的价格差,以及在不断套利资金的涌入下,两者依然如故的异常情况。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市场一定是被操控了!”   最后博阿兹·温斯坦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我所推荐的最好投资机会,购买投资序列为9的五年期信用违约掉期的指数。”   场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思考着,竟然意外地没有出现提问的情况。   博阿兹·温斯坦不免有点失望,朝着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就黯然地走下台。   原本他以为会出现群情汹涌的场面,但事实并非如此。此时的他不确定自己的分析是否得到了众人的认同,既然没有人来询问具体情况,那他也只好按照既定的程序先离开演讲台。   “博阿兹,请稍等一下!”   就在博阿兹·温斯坦想要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一直在后台的阿克曼叫住了他,“干得漂亮,博阿兹,不得不说你的分析打动了我!”   “是吗?”   得到大佬的嘉奖,博阿兹·温斯坦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那么威廉,你打算买入我介绍的标的吗?”   “这个……”   阿克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博阿兹,你能告诉我,最终操纵这个市场的机构是谁吗?或者说,你认为最大的嫌疑者是谁?”   “JP摩根!”   想都不想,博阿兹·温斯坦就脱口而出道,“到目前为止,虽然五大银行都有操纵的可能。但是根据种种迹象表明,JP摩根是最可能的操纵对象。为了保护他们庞大的存款头寸,他们最有动机这么做。但是在保护的过程当中,他们意识到这样做居然也是可以赚钱的,所以……”   “这样啊……”   阿克曼一时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半晌才说道,“博阿兹,你已经和他们在IG合约上交手了。按照你的预计,即便这个消息走漏曝光,他们就此收手的几率有多大?”   说来说去,阿克曼也不过是个管理着不足百亿美元资金的对冲基金经理,想要和资金上万亿的JP摩根硬碰硬,他一点底气都没有。   博阿兹·温斯坦立刻就明白了阿克曼的意思,他相当失望,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抱歉,威廉,我不知道。我不清楚JP摩根方面是怎么操作的,也不知道他们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市场上还有另外一个巨头,在和JP摩根作对。”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克曼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为什么在刚才的推荐会上你没有说?”   话刚脱口,他就意识到为什么博阿兹·温斯坦要藏私,当即老脸一红。   如果温斯坦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投资人会认为有人兜底,进场会肆无忌惮,这势必会压榨萨巴资本利润的空间。而将这个消息保留着,即便后面有人进来,但基于风险意识,也不可能太过于疯狂,那么市场上的大部分利润将留给了萨巴资本和那个所谓的大鳄鱼。   博阿兹·温斯坦的私心就在这里。如果相信他,那么就可以大赚特赚。而如果对他有所质疑,那么只能和庞大的利润擦肩而过。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窘态,阿克曼又继续追问道,“或许有什么头绪吗?是不是和JP摩根一样,也是某个大型的银行?”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博阿兹·温斯坦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报纸上的爆料,还有今天的推荐会,都是我想要引出对方的手段。但是好像今天并没有超级机构的雇员出现。对于这一点我非常不解,难道说对方对这个头寸并不关心,还是认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对抗JP摩根?”   “有足够的能力对抗JP摩根?”   这句话宛如黑夜当中的闪电,让一团迷雾当中的阿克曼豁然开朗,“难道说……难道说是……”他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些什么吗?”   奇怪地看了阿克曼一眼,温斯坦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阿克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就在几秒钟之前,阿克曼想到了曾经钟石在散伙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某个超级机构已经在他的狙击目标当中。如果说JP摩根是钟石的狙击目标的话,那整件事就很容易解释了。为什么在温斯坦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诱大鳄鱼现身,他都没有出现了。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到目前为止,JP摩根的头寸还不能满足钟石的胃口。   一想到这里,阿克曼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心中默默地为JP摩根悲哀起来。   这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博阿兹·温斯坦,略带低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却愕然地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在听台上的人讲些什么,而是在不住地摆弄着手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好奇地向身边一个正在盯着手机屏幕的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正在看IG9合约和市场价格的背离度!”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白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半晌才意识到问话的人并没有就此作罢,这才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不过这么一看,才发现问话的人正是博阿兹·温斯坦,刚才在台上对他们叙说的人,当即面色一喜,赶忙伸出手来,说道,“幸会,温斯坦先生。”   “你是说,你在看IG9合约和单一CDS价格的背离度?”   温斯坦礼貌性地和对方握了握手,笑着问道,“是我刚才讲的内容吗?”   “不错!”   对方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激动之情依然溢于言表,“如果你的发现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个市场存在着严重的操纵。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意味着有很大的盈利空间!”   说着他指着四周,小声地告诉温斯坦道:“温斯坦先生,我可以对上帝发誓,这里至少80%的人都对你说的东西很感兴趣。只要经过了验证,我敢保证推荐会还没有结束,至少会有数千万美元的资金进入这个市场。”   “是吗?”   看着黑暗处不停闪动的手机屏幕,温斯坦咧着嘴无声地笑了。   终于,他的目的达到了。   ……   “钟先生,是你吗?”   在后台的阿克曼,等到博阿兹·温斯坦消失之后,第一时间就拨通了钟石的电话,也不顾时差,第一句话就问道,“当初你说有个超级机构进入了你的狙击名单,是JP摩根吗?”   “你在说什么?”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钟石,给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有些大脑短路,不解地反问道,“威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情况是这样的,今天在纽约的推荐会上,有个小的对冲基金发现了一个操纵市场的情况,具体是……”   阿克曼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将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详细地叙说了一遍之后,又追问道,“我在想,这个市场上的大鳄鱼是不是你们,又或者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你们有没有打算进入这个市场狙击JP摩根?”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钟石重重地摔倒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钟石的这句话顿时让阿克曼欣喜若狂,他连连地说道:“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我以我祖母的名义发誓。”   自然,他所说的其他人,就是指曾经的那个小团队。而钟石的话,也无疑承认了,那条“大鳄鱼”,正是天域基金。 第371章 华尔街之王(十)   “天呐,钟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   阿克曼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故作埋怨地问道,“如果集合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还不怕顷刻间就将JP摩根的头寸打垮吗?”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和钟石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只是一种建立在利益上的合作关系而已。但他现在这么一说,语气当中分明透露着亲昵,就好像双方关系真的很不错一样。   “这个……”   钟石很想继续睡觉不去理他,但又不愿拂了对方的好意,当即点起一根烟,坐了起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虽然天域基金在IG9合约上的头寸隐藏得非常好,但钟石可不认为这个市场没有其他的投资者。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依然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有人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是一个叫博阿兹·温斯坦的家伙,他经营着一家叫做萨巴资本的小型对冲基金……”   虽然对钟石的岔开话题有所不快,但阿克曼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情况就是这样。据他本人说,原本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将市场上最大的对手逼出来,但似乎他们毫无动静。所以他打算发动众人的力量,来对抗JP摩根。”   “所以你想到了,这个所谓市场上最大的对手就是我?”   钟石轻声笑了起来,“威廉,你倒是个很聪明的家伙,竟然能够通过这件事联想到天域基金。是的,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的确是我们在狙击JP摩根。”   “接下来呢?”   对于这个答案,阿克曼早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他想要知道的是,在这个消息走漏之后,天域基金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是大举逼仓,让JP摩根亏损离场?还是一直秘而不发,让他们继续去折腾,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   之所以问到这些,是因为天域基金后续的策略决定了阿克曼是否要进场。如果天域基金就此收官的话,那么阿克曼的潘兴广场进入也没有多少的利润空间。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潘兴广场完全有可能满仓杀入,伺机分上一杯羹。   “这并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JP摩根!”   钟石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道,“如果JP摩根不打算收手的话,你觉得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当然是要死磕到底了。不过如果他们现在收手的话,那我们也只能带着利润离场了。”   “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   阿克曼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依照JP摩根的企业文化,以及操盘手的性格作风,你认为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我可不认为他们会死心!”   对于这一点,钟石依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正好,到目前为止我还嫌他们的头寸不够大呢。难道你忘了,之前我曾经说过什么吗?”   经过钟石这么一提醒,阿克曼这才醒悟过来,当初钟石所说的是找一家大机构进行狙击,借此来阻止对冲基金继续盯着欧洲债务危机。自然,这家机构损失得越严重,对市场的示范作用就越明显。   他忽然心中生出几分懊恼,后悔蹚入这一遭的浑水当中。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知道了吧?”   意识到对方沉默了,钟石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参与到这一次的行动当中,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你和美国的某些财团决裂了。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我说不清楚,其中的利弊还要你自己去把握。”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阿克曼有所表示,就断然挂断了电话,倒在床上再次呼呼地睡去。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阿克曼一时间陷入到沉思当中,竟然忘记了挂断电话。如何抉择,成为了他此时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   “上帝啊,你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杰米·汤普森再一次来到布鲁诺·伊克希尔的办公室,这一次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就在一个星期之前,纽约对冲基金召开了年度策略会,你们操控的市场被当成重点介绍给了在座的人。根据可靠的消息,他们都涌入这个市场来和你作对!”   “上帝啊,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吗?你在和整个市场作对!”   在他的职业生涯当中,杰米·汤普森从来没有听说过,某个机构能够和整个市场对抗的。当他听到对冲基金们在大举和JP摩根作对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掌控,甚至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   这种担忧在他听说布鲁诺·伊克希尔依然没有停止操纵市场时达到了顶点。   “发生了什么事?”   布鲁诺·伊克希尔从屏幕后面探出脑袋来,双手一摊,不解地反问道,“杰米,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你……你……”   杰米·汤普森一口浊气涌上来,竟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仿佛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反差让他十分难受。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才对布鲁诺·伊克希尔继续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继续卖出IG9的合约?”   “当然了!”   布鲁诺·伊克希尔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工作,我怎么能不继续呢?”   “你难道不知道,对冲基金界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吗?”   杰米·汤普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此刻他很想爆发一下。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怒气,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布鲁诺·伊克希尔的身边,耐心地解释道,“而且报纸上成篇累牍地报道这一件事,已经制造出了声势。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没有收手的打算吗?”   “赚钱的交易为什么要终止?”   让杰米·汤普森感到愕然的是,布鲁诺·伊克希尔只用了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这笔交易在赚钱啊,难道我要看着利润增长不顾,而强行地制止这个交易不成?”   “赚钱?”   杰米·汤普森感到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下意识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你和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当然是同一件事!”   布鲁诺·伊克希尔得意地笑了笑,飞快地敲动了两下键盘,一串数字就飞快地出现在了屏幕上,“看看吧,这是近一个星期内的盈利,已经超出了过去的总和了。”   “三千七百五十万……不对!”   杰米·汤普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口中情不自禁地数起这个数字来,数到半晌才意识到不对,当即重新数了一遍之后,顿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三亿七千五百万?这些资金是在过去的一个月内赚取的吗?”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CIO这个部门,每年向JP摩根总部贡献的利润一般在一亿美元左右,因为他们主要做的工作是保护存款头寸的安全,而不是纯粹地投资。但即便在这个情况下,这几个交易员依然能够年年贡献利润,这不得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但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赚取了相当于过去三年的总利润,这如何不让杰米·汤普森感到万分吃惊。   “怎么?没话说了?”   眼见着杰米·汤普森沉默下去,布鲁诺·伊克希尔更是洋洋得意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对冲基金大举入场的结果。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吗?现在你看到了吧,他们进入的越多,我所能够赚取的利润就越多。”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布鲁诺·伊克希尔的业绩,杰米·汤普森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说了。即便是JP摩根的CEO杰米·戴蒙在这里,也会对这样的成绩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一切的发生和自己的预想不一样。杰米·汤普森可不认为自己是个蠢货。   “很简单!”   布鲁诺·伊克希尔一撇嘴,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买多少,我就卖多少。只要我卖的比他们买的多,那么价差就会继续扩大,他们买的越多就越亏损,亏损的部分都到了我这里,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他们还敢围攻我,我就不介意让他们破产!”   他继续说道,“真的以为我很好围攻吗?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这个不受监管的市场最终还是要靠资金量说话。老实说,我现在恨不得进入的人越来越多,这样我的利润才会越来越多!”   “知道过去的一个星期内我卖出了价值多少的头寸吗?足足200亿美元。他们如果继续围攻我的话,那么我将卖出更多的头寸,直到他们彻底认输为止。要知道在这个头寸上,我可是没有上限的。难道说,他们的亏损也没有上限不成?”   “哈哈哈哈……跟我斗,最后连怎么死的恐怕他们都不知道!”   布鲁诺·伊克希尔说完之后,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整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的杰米·汤普森。   “你简直是疯了,不可理喻!”   当听到布鲁诺·伊克希尔又卖出了200亿美元的头寸之后,杰米·汤普森感到的已经不是气愤,而是阵阵地发寒。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非但不想着削减自己的头寸,反而加大了对市场操控的力度,这是何等的狂妄?当即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纽约总部的号码,“我要把你的行为上报给总部,看看他们会对你做出怎么样的制裁!你这个疯子,就等着滚蛋吧!”   “是吗?”   布鲁诺·伊克希尔微微地耸了耸肩,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也没有阻止对方的行动,只是摊开手,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就请便了。不过下一次麻烦你,不要再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否则我也会向总部进行投诉。”   “杰米,是我!”   对于他的威胁,杰米·汤普森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拨通了CEO杰米·戴蒙的电话后,他将这里的情况很快地复述了一遍,随后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再不采取相关措施的话,这些头寸恐怕迟早要完蛋,目前情况十分危急,我建议立刻对CIO部门采取行动!”   “你说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让杰米·汤普森感到心寒的是,杰米·戴蒙只用了一句“知道了”就淡淡地敷衍过去,用和布鲁诺·伊克希尔同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这只不过是发生在茶杯里的一场风暴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杰米,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要再管CIO部门的事情了!”   最后杰米·戴蒙还不忘嘱咐了一句,“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们也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所以以后CIO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放下电话之后,杰米·汤普森心中一阵冰凉。 第372章 华尔街之王(十一)   JP摩根的最上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只是看到了CIO部门在不断地盈利,这一切就足够了。   自然,发生在JP摩根的这一切,钟石并不清楚。不过接下来JP摩根不顾舆论和对冲基金的围攻,继续操纵着IG9市场的行为,却让他意识到,大银行对所谓的众多对冲基金的围攻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内,JP摩根又陆续地抛出了600亿美元到700亿美元的IG9合约头寸,始终将五年期合约和十年期合约的价差维持在他们想要的位置。   这一结果不仅让市场大为失望,也让围攻JP摩根的众多对冲基金亏损惨重。   “你们还不发动吗?”   已经待在香港几个月的伊凡娜,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到天域基金打卡上班,盯着钟石等人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数字上耗费时间。当然,这几个月来她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弄清楚了几个术语名词的含义。   一开始天域基金的员工还对频繁出没于钟石办公室的这个洋妞感到无比好奇,但随着伊凡娜出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们对这个美女的好奇也就随之消失,以至于到了现在,大部分的人已经对她熟视无睹了。   这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焦虑的伊凡娜,怒气冲冲地闯进钟石的办公室,质问道,“到目前为止,你们至少吸纳了超过800亿美元的头寸,占到了市场上JP摩根卖出头寸的一半还要多,已经到了当初设定的目标,可为什么还不发动?”   “小姐,你说发动就发动啊?”   钟石没有说话,只是埋着头继续地看着电脑。但是江山有点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回答道,“你难道没有看到,对冲基金即便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对方依然没有丝毫的退让,甚至卖出买入的额度比以前还要凶悍。”   “如果我们此时要和他们叫板,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他们和我们死扛住。然后双方比拼资金量的多少,最终来决一胜负,要知道这种情况可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时间点是非常重要的!”   “得,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看了看一脸懵懂的伊凡娜,江山顿时觉得自己的这番口舌都白费了,当即扫兴地一摆头,直截了当地对对方说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等着就是了。”   “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伊凡娜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时间表,或者说,你们到底需要什么东西。如果有可能,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做到!”   “为什么最近变得那么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突然抬起头来问道,“几个月都已经等了,为什么不能再多等几天?”   “没……没……”   对于钟石的突然问话,伊凡娜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一瞬间就结巴起来,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一扫而光,转而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磕磕巴巴地回答道,“我只是有点着急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对哦!”   江山也发现了她的异状,当即坏笑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只不过是女人的生理期罢了!”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伊凡娜已经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女人这几天心情都比较暴躁。再说我已经在香港等待了几个月了,耐心早就消耗得一干二净。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并没有遵循当初我们之间的承诺。”   “是不是德国方面给你施加压力了?”   伊凡娜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完全把话题扯向了另外一个方面,但是敏感的钟石却意识到,伊凡娜突然暴躁的背后可能存在着某些深层的原因,“又或者说政府方面暗示了什么?”   “暗示什么?”   伊凡娜明显地言不由衷起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要岔开话题,我现在在说你们为什么不发动的原因,并不是让你来盘问我。哼哼,不要指望找什么借口,要知道如果你们不遵循协议,我们是可以……”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等她说完,钟石就一声暴喝道,“我需要知道为什么,这或许是个契机。”   很明显,这个女人知道了什么,但是却在狡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一个行外人,她并不清楚自己所知道的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对于钟石来说,某些预先知道的信息可能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所以她越是胡搅蛮缠,钟石的火气就越是大,最终终于按捺不住地爆发出来了。   钟石突然的发作让伊凡娜着实吓了一跳,正当她想反驳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钟石那双几欲喷火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勇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撅起嘴巴,小声地嘀咕道:“干吗这么凶?不错,我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那些属于国家机密,在没有公布之前我是没有权限告诉你们的。”   “你……你……”   江山一个劲地摇头,表情充满了怒其不争的味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的这些消息可能对我们非常有利,甚至就是引发围攻JP摩根的信号?”   “我怎么知道?”   看到一向都不怎么说话的江山也这么说,再看到脸色铁青的钟石,伊凡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真的错了,当还想再说什么时,就看到钟石轻轻地坐了回去,同时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伊凡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后悔,就在这一刻,她能明显地感受到钟石心中的那股失望之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不是这个月德国甚至是欧洲的经济数据都不太好?”   此时的钟石已经恢复了冷静,只见他淡淡地说道,“德国方面将经济情况告诉你了。当然,政府方面也表示了让我们这边加快进度的意思,否则你不会来催促我们发动的。整件事是这样的吗?伊凡娜小姐!”   “你怎么知道?”   伊凡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这一切,但是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过很快她就从江山的嘲笑中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切都是徒劳,当即她又犯下了另外一个错误,连连摆手否认道,“我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你猜错了,你猜错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钟石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说话,飞速地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紧接着一串串的曲线随之出现在了屏幕上。   “欧盟或者德国的经济增长数据每下跌一个百分点,欧洲银行业的CDS的价格将上涨2%,五年期IG9合约和十年期IG9合约的价差将缩小至少2.5%左右。”   他皱起了眉头,久久地看着屏幕,过了半晌才说道,“不过这也并不是十分地确定,因为CDS还有美国的因素在其中。不过根据已经搜集来的数据来看,这个月美国制造业、非农人口就业人口情况都相当不乐观,相信公布出来的数据也不会让市场满意。”   “所以呢?”   伊凡娜顿时来了兴致,大感兴趣地追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到了发动的时机?”   “你刚才不是说和经济数据无关吗?”   江山趁机落井下石道,“怎么到了现在,你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起来了?”   伊凡娜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难得地没有开口反驳。   “按照我们搜集到的数据来看,美国这个月的经济数据下滑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江山对伊凡娜的无情奚落,钟石并没有掺和到其中,只是继续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道,“根据美国方面反馈来的情况,这个月美国经济的增长速度从1.8%很有可能下滑到1%以下,甚至连0.8%都保不住。这就是说,美国经济的复苏已经到头了,如果还不采取措施的话,那么未来很有可能陷入到倒退当中。”   这些年来,天域基金一直在搜集美国各方面的经济数据。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所统计的经济数据比美国财政部所统计的数字还要全面。所以在官方数据发布之前,天域基金已经能够通过准确地统计来预测到真实的经济情况。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德国或者欧洲接下来公布的数据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变化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相信伊凡娜已经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了,钟石又一次地问道,“如果借助这个机会的话,相信发动对JP摩根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整个欧元区的经济增长速度比上个月下滑了整整一个百分点!”   咬着牙迟疑了半晌,最终伊凡娜还是回答道,“失业人口持续地上涨,债务危机依然看不到头。根据我们观察到的情况,对冲基金对西班牙和意大利依然蠢蠢欲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不少对冲基金经理频繁地出没在马德里和罗马,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不止是德国政府,其他欧洲的首脑也都很担心。如果投机机构利用这一次欧洲经济增长下滑的事情再次炒作债务危机的话,那整件事就有点大事不妙了。所以他们才通知我,好让你们做点什么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就对了!”   钟石飞快地在心中计算了一番,“如果我没有计算错的话,在这两个消息发布之后,至少IG合约上要波动超过5%,CDS价格将普遍上涨,五年期合约和十年期合约的价差将大幅缩小,人们对远期的前景将看淡。对于持有接近2000亿美元头寸的JP摩根来说,5%的波动就是100亿美元的变动。”   “走吧!”   就在江山和伊凡娜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钟石已经站起身来,拿起西装就往外面走去。   “去哪里?”   伊凡娜和江山赶紧追上去,边走边由伊凡娜追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喂,刚才的情况还没有说完呢!”   “当然是纽约了!”   钟石转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如果一家大银行亏损掉了一年的利润,你想他们会怎么办?要不继续死扛,要不就是认输离场。”   “如果他们死扛的话,那我们的利润就只能算是浮盈。所以我们要去给杰米·戴蒙下最后的通牒,告诉他们如果不认输的话,那我们就将和他死扛到底!”   他说得风轻云淡,表情自然又随和,根本看不出他口中所说的话是要威胁鼎鼎大名的“华尔街之王”。 第373章 华尔街之王(十二)   “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JP摩根的大厅和某位衍生品工作人员交谈的博阿兹·温斯坦,突然看到杰米·戴蒙带着一众高管奔向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甚是壮观,当即惊讶地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SEC的人来了吗?”   在他的印象当中,除了监管方面的人到来,似乎也没有谁能够让杰米·戴蒙以这么大的阵势来欢迎了。   “是钟石!”   那名接待他的衍生品交易员一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回答道,“嘿,伙计,你不会连钟石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吧?”   “我当然知道了!”   博阿兹·温斯坦佯装不满地抱怨道,“我们这个行业的国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哦对了,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是传说他在做空整个欧洲吗?”   “谁知道呢?”   那名交易员艳羡地看了人头攒动的地方好一会儿,随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咧着嘴说道,“我要是能这么风光就好了。上帝啊,真想知道那个家伙的大脑是怎么构造的!”   “是啊!”   博阿兹·温斯坦也跟随着附和了一句。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此时钟石的出现似乎和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一致的,即都是关于IG9合约。   但是自己只能在大厅和一个说不上名字的交易员进行交谈,而对方却能够让JP摩根的CEO亲自出迎,这种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过……他要真的是自己测算当中的那条鳄鱼就好了,这样一来自己的胜算就多了几分。博阿兹·温斯坦苦笑着摇了摇头,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   这边,当钟石刚刚跨出车门,杰米·戴蒙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给了钟石一个结实的拥抱,同时口中不住地恭维道:“我的朋友,非常高兴见到你!”   为了迎接钟石,杰米·戴蒙不惜摆出东方商业上的那一套,目的就是为了给钟石足够的面子。   作为史上最成功的对冲基金经理,钟石当然值得杰米·戴蒙这般对待。但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杰米·戴蒙自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即希望能够借此拉近双方的关系,以便扩大今后的合作。   要知道别的不说,就单是天域基金每年支付的经纪佣金的费用,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加上未结算的头寸等等,这些都可能变成JP摩根的重要收入来源。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杰米·戴蒙隐约地知道,钟石是这一次美国进攻欧洲的经济战争灵魂人物。尽管具体的内幕他并不是很了解,但据说华盛顿方面对钟石非常看重,这一点就足够了。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面对着杰米·戴蒙如此热情的举动,钟石微微显得有些错愕,但是他自然不会做出有煞风景的事情,当即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口中也同样恭维道,“我对此感到非常荣幸,戴蒙先生。”   双方热情洋溢的举动和对话,真的仿佛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丝毫看不出来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见过面,也没有打过任何的交道。   “这边请!”   在将其他随从一一介绍了一遍之后,杰米·戴蒙就亲自地带路,将钟石领向了总裁专用电梯,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全球总部所在地,希望以后能够在这里多多见到你,钟先生。”   他话里讨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JP摩根的总部是一幢52层的摩天大楼,四四方方的建筑风格在高楼云立的曼哈顿并不算太起眼。这座建成于1960年的大楼如今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不过在JP摩根入主之后进行了全方位的整修,所以不管是从外表还是内在里看来,这都是一栋非常现代化的写字楼。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接对方的话。   他很清楚今天来的目的。虽然到最后双方不至于成为仇雠,但当整件事摊开在杰米·戴蒙面前的时候,保证这个家伙再也说不出什么“欢迎以后在这里多多出现”之类的话来。   很快双方就在观光和寒暄当中走到了顶楼,杰米·戴蒙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可以眺望半个曼哈顿的宽阔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墙壁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油画,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落下来,照亮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位小姐……”   挥退了秘书之后,杰米·戴蒙刚准备开口说正事,不过很快就看到一直跟在钟石身后的伊凡娜还没有离开,正兴致盎然地看着墙上的油画,他不由地看了看钟石,努嘴示意道,“这位伊凡娜小姐也参与会谈吗?”   “不,她并不参与会谈!”   钟石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不过又说道,“她和我们今天商谈的内容有关,所以最好让她在场,一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好的!”   杰米·戴蒙若有所思地看了伊凡娜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郑重地说道,“钟先生,不知道这一次你前来,是打算和我们商讨什么样的业务呢?”   说起来杰米·戴蒙也感到十分好奇,JP摩根的主营业务和对冲基金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关系,虽然吞并了贝尔斯登之后,它的投行业务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但似乎也没有听说过和天域基金这样的巨头有过什么密切的联系。   按照道理来说,和对冲基金联系最紧密的莫不过投资银行,像古德曼、斯坦利这样的公司应该是他们的最爱。虽然商业银行也可以作为资金来源方和结算行,但两者之间的亲密关系始终不如投行和对冲基金那般地亲密。   “我和贵公司发生了一点利益上的小冲突!”   钟石微笑着说道,表情风轻云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本着双方不会发生根本性矛盾的想法,前来想要和你协商一下,看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尽管钟石说的很随意,但杰米·戴蒙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能够让钟石亲自出动的交易,可能是所谓的小冲突吗?   “我能否问一下,这个小冲突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沉默了半晌,杰米·戴蒙最终说道,“还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初步估计的话,双方转换的资金在100亿到150亿美元之间,当然这一切都还没有确定!”   钟石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连语气也依然是淡淡的,“是在衍生品市场的场外交易,一个叫做IG9合约的东西,贵公司在这个市场上进行了操纵,所以我就毫不客气地进来了。”   “100亿到150亿美元的规模?”   这个数字让杰米·戴蒙心惊肉跳不已,要知道他虽然自诩为金融神童,但执掌了JP摩根之后,每年也不过能取得60亿到80亿美元的利润值。而现在钟石,则要一次性地取走JP摩根两年的利润。   他当然没有傻到认为,是自家的交易员赢取了天域基金这么多数量的资金。   “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   怔怔了好一会儿之后,杰米·戴蒙才反应过来,连声说道,“什么IG9合约?什么操纵市场?”   “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了!”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一个在场外市场交易的品种。基于CDS价格创立了一个指数CDX,而IG合约则是建立在CDX指数上的一个合约。IG9合约则是第九期的合约。为了赚取五年期合约和十年期合约的价差,你们的交易员操纵了这个市场。但是很可惜的是,随着宏观数据的变化,你们的盈利情况逐渐变得恶化起来。当然,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们的头寸情况还是可以维持的,但是这就意味着后续的亏损额度会有可能变得更多。”   “我想起来了!”   直到这时,杰米·戴蒙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发生在伦敦CIO办公室的那桩交易吧?天呐,他们可不是这么向我汇报的!”   “事情总会有变化的!”   钟石摊开手,颇为无奈地说道,“尽管操纵了市场,但是形势的变化已经远远出乎了交易员的掌控。戴蒙先生,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具体的交易情况,说不定整件事早就超出了你的掌控。”   “你稍等!”   此时的杰米·戴蒙如坐针毡,早就没有了和钟石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告了一声罪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就是你的谈判策略?”   虽然假装在看油画,但伊凡娜的一只耳朵始终放在两人的交谈上,当杰米·戴蒙出去之后,她不由好奇地对钟石说道,“真是一点所谓的谈判技巧都没有,实在是无趣极了。”   “如果有足够的实力,还在乎这些技巧干什么?”   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施施然地跷起了腿,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些俗套的技巧对我而言根本就没什么用。”   “据说这家银行被称为华尔街之王?”   对于钟石的自吹自擂,伊凡娜选择了视而不见,适时地转移开话题,“我感觉很稀松平常嘛,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称呼这家银行为华尔街之王?”   “只是一点虚名罢了!”   钟石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它们的管理水平的确不错,再加上资产规模是整个华尔街最大的,所以才被人称为华尔街之王。话说起来,这个杰米·戴蒙倒是一个人物,能够在这些年将JP摩根带入到顶级的商业银行之列,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不过被我这么一弄,恐怕好几年它们都缓不过气来了。”   “怎么,你后悔了吗?”   伊凡娜突然来了兴趣,坐到钟石的身边,饶有兴致地问道,“赚了这么大一笔钱,想必你应该非常得意才是。怎么我现在感觉你话里有后悔的意思呢?”   “我当然没有后悔!”   钟石皱着眉头说道,“虽然大家都在同一个市场上玩,但有输有赢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这一次事情暴露之后,我恐怕要被整个美国的资本所警惕。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要找一个替罪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凡娜顿时警觉起来,看向钟石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不善,“怎么?你打算把我们抛出去吗?”   “你们?”   看到伊凡娜的反应,钟石轻藐地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讽对方道,“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猜不出来为什么吗?自己的身份早就天下大白了,还打算玩欲盖弥彰的那一套,难道真的打算把别人当作傻瓜一样的玩耍吗?”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听到对方并没有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伊凡娜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好奇心又涌了上来,继续追问道,“你打算把谁牺牲掉?” 第374章 华尔街之王(十三)   “告诉我,你们到底亏损了多少?”   伦敦时间尽管已经是深夜了,但杰米·戴蒙暴跳如雷的咆哮声依然穿过大洋的阻隔,直接传送到了布鲁诺·伊克希尔的耳朵中,“我警告你,我要的是事实,不是什么该死的谎言!”   “老板,目前的亏损额度并不算十分严重,我有信心在未来的几周内将这些浮亏抹平……”   上一秒还睡眼惺忪的布鲁诺·伊克希尔,下一秒立刻被吓得异常清醒。这几天来一直萦绕着他的噩梦终于成真了,不过让他感到非常不解的是,此时的他竟然非常的冷静,冷静到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出现的只不过是小额度的亏损,主要是因为宏观方面的影响……”   “闭嘴!”   尽管对方是CIO部门最为得力的交易员,但此时的杰米·戴蒙哪里还有心思听他的废话,当即喝断了对方的“狡辩”,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到底亏损了多少!告诉我,立刻!”   “这……”   布鲁诺·伊克希尔很想继续隐瞒下去,但听到杰米·戴蒙阴森森的声音,他马上意识到,继续这样隐瞒下去的话恐怕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下硬着头皮回答道,“17.5亿美元的浮亏。”   从上一次汇报时数亿美元的盈利到现在高达数十亿美元的亏损,这个结果让杰米·戴蒙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要知道每个季度JP摩根也不过最多盈利20亿美元左右,而布鲁诺·伊克希尔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就将十几万雇员所创造的利润尽数败光,这怎能不让杰米·戴蒙感到异常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杰米·戴蒙还是要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告诉我,如果现在全部清空的话,那么亏损的额度会有多大?我说的是最坏的打算!”   “什么?”   布鲁诺·伊克希尔起初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之后才反驳道,“老板,我没有听错吧?现在如果要清盘的话,那我们的损失将会比现在还要大,而且大得多。不行,这绝对不行!”   “不行?”   杰米·戴蒙怒极反笑道,“你或许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已经被某条鳄鱼盯上了。说实话即便是倾尽整个JP摩根的资产,恐怕也没有办法和这条鳄鱼相抗衡。现在别人已经找上门来,给我们一条活路,难道你还指望继续持有这些头寸不成?现在我都得求别人,免得他把整个JP摩根整垮了!”   “居然会有这样的机构?”   布鲁诺·伊克希尔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说道,“不会吧,老板,还有这样的机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会是什么不靠谱的市场流言吧?”   “该死的,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杰米·戴蒙立刻跳了起来,尖叫着训斥道,“你知道不知道,对方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如果不是他挑明的话,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如果对方想要一心下死手的话,恐怕现在我连IG合约的亏损情况都弄不清楚。”   “已经找上门了?”   听到这个话之后,布鲁诺·伊克希尔这才彻底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思索了半晌之后反问道,“老板,你可以确定他们是来放我们生路的,还是狐假虎威撑不下去了?要知道这两点可是非常重要!”   “该死的,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杰米·戴蒙已经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气喘吁吁了半晌,最终吐出了一个让布鲁诺·伊克希尔大惊失色的名字,“钟石,天域基金,他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内,威胁我如果继续的话就和我们死扛到底,这是他的原话!”   “是他?”   曾经和钟石见过面的画面顿时如同放电影一般地在他的脑海当中闪过,甚至连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闪过。布鲁诺·伊克希尔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早在那个时候,对方就盯上了自己的头寸。然而可笑的是,当时的布鲁诺·伊克希尔还认为对方名过其实,算不上有多厉害。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他自己才是个十足的傻叉。   他的信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溃了。   ……   “我已经搞清楚了!”   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杰米·戴蒙,脸上已经不见了先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重。刚刚和布鲁诺·伊克希尔的对话,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钟石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虚言,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所以?”   正在和伊凡娜聊得热火朝天的钟石,突然听到杰米·戴蒙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吃味,这个老家伙进来的真有些不是时候,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当下他强忍着不快,对杰米·戴蒙说道,“戴蒙先生,统计出来预计的损失了吗?”   “……”   杰米·戴蒙嘴角抽搐了两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数字有些大,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想知道钟先生到底打算怎么办?相信你能够亲自前来,必然是抱有一定的诚意。作为回报,我也保证用十二分的诚意来认真地对待这个事情。”   情况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以至于他不得不低头,向钟石一方乞求饶恕。   根据布鲁诺·伊克希尔反馈来的信息,如果将这些头寸全部出清的话,那么JP摩根方面的损失在80亿美元到110亿美元左右。这个数字和钟石预计的数字有不小的出入,不过此时杰米·戴蒙已经懒得追究这些细节了,他知道钟石有掌控他们损失多少的能力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是场外市场,我给你一个大概的数字!”   因为IG9合约在场外交易,交易的过程不受法律和交易所的监管,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不仅价格受到大机构的操控,就连最后的结算价格也受到大机构之间的影响。钟石略一沉思,就给对方报出了一个价格,“100亿美元,这个数字应该是比较公平合理的。”   “太多了!”   不等钟石把话说完,杰米·戴蒙的脸上就泛起一丝苦涩,猛摇头地否认道,“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多了,比我们一整年的利润都要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恐怕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太大了,太大了。”他反复地念叨道。   “那你认为这个数字多少比较合适?”   眼见着对方依然不死心,钟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让对方主动报价道,“你说出来一个数字,看看我们是否能够取得一个共识?”   “40亿美元……”   杰米·戴蒙自然是希望损失得越少越好,当即不假思索地报出了这样一个数字,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钟石身边的伊凡娜,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瞬间就改了口,“不!50亿美元,这个数字应该是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   “倒是很有趣,就是不知道这50亿美元的差价,你打算用什么来弥补?”   伊凡娜并没有因为杰米·戴蒙提高了报价就放弃嘲讽对方,依然毫不客气地数落道,“难道说仅仅凭着你的几句话,就能够抹平这50亿美元的差价?上帝啊,这可不是50万美元,而是50亿美元!”   “你给我住嘴!”   钟石冷冷地看了伊凡娜一眼,佯怒地训斥了一句,随即换了一副面孔,和悦地对杰米·戴蒙说道,“真是抱歉。不过她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毕竟单凭你的一句话,无法抹平我们之间高达50亿美元的差价。戴蒙先生,你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60亿美元,不能更多了!”   杰米·戴蒙脸上的肌肉飞快地抽搐着,艰难地思索了半晌,最后才吐出一个数字来,“这个数字对我们的运营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为了你,我们还是愿意挤出这么多的资金来!”   “真的不能再多了!”   说完上述的一切之后,他就止不住地重复这一句话。   “70亿美元,这是我的底线!”   钟石眼见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果断地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这个数字你要记住,天域基金只能拿到其中的一半,也就是说从50亿美元到35亿美元,我足足让给了JP摩根15亿美元的利润。”   “又加了10亿美元!”   杰米·戴蒙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只是木然地在心底计算道,“如果分成两个季度呈现在报表上的话,那么我们的股价或许不会下跌得这么惨,或许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虽然距离他的底价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和钟石第一次的报价却有着高达30亿美元的差距,杰米·戴蒙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心中开始不住地盘算,该如何减小这个消息对JP摩根股价的打击。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冲着钟石伸出了手掌,“成交!”   就是这么简单,双方在IG9市场上最终达成了协议,操纵市场的JP摩根将以70亿美元的价格清空所有的IG9合约,而作为狙击JP摩根最大主力的天域基金则入账接近35亿美元的利润。   “或许你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正事谈完之后,双方的情绪都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钟石突然说道,“你或许到现在还认为,是天域基金抓住了这次机会,重重地打击了一下JP摩根吧?”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前并没有过什么恩怨。同样,我们也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利润得罪华尔街之王。但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所以你认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什么?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   听到钟石的话,杰米·戴蒙猛然坐直了身子,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你是说……你是说……这一切并不是天域基金的本意?”   资本逐利是天性,他一直都认为是自己一方的不小心被天域基金捕捉到了,从而展开了今天的这一切。但从钟石刚才的话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位小姐,是德国政府派在我身边的全权代表,协助我完成了对JP摩根的攻击!”   不顾伊凡娜连连劝阻的眼神,钟石坦然地将她的身份告诉了杰米·戴蒙,“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吧?”   “你是说?”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杰米·戴蒙的眼神还充满了迷惑不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一双浊眼细眯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伊凡娜之后,这才颓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终究不是平凡之辈,很快就明白这一次在市场上狙击JP摩根的并不是天域基金,而是欧洲的那些政权。   他同样也明白,如果不在欧洲债务危机上停手的话,类似的进攻还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第375章 祸水东引   “我们在衍生品市场上出现了重大失误,初步估计的损失在20亿美元左右。不过需要说明的是,CIO部门和它们所带来的损失,并不是自营业务,也没有用公司的自有资本进行对赌。”   “这是一个意外。接下来我们将在股东大会上,寻找解决整件事情的办法。坦白地说,我们的内部风险控制机制存在着漏洞,这间接地导致了这桩交易的形成。我再次呼吁,我们的事情只是个例,对于商业银行的自营业务来说,本次事件不应该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和对象。”   “对于JP摩根来说,尽管遭遇到了暂时性的困难,但是我们仍然能够寻找到其他的盈利途径来解决目前的问题。具体的情况我将在股东大会上向各位股东作出详细说明……”   “啪嗒。”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被猛然地关掉了,杰米·戴蒙的脸也随之从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下一刻出现在钟石的面前,此人正是黑人总统的那位得力幕僚,安德鲁·布莱恩。   “干得漂亮!”   他冲着钟石拍起了手掌,“真是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又在市场上掀起了风浪,而且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对准了我们美国的资本——JP摩根,华尔街资本最大的机构,商业银行之王。这样一个巨无霸的角色,竟然硬生生地被你斩断了一只手臂。钟先生,我真是佩服你的能力,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所以呢?”   钟石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香烟,悠然地点燃上一根,吞云吐雾了好半晌,这才斜睥了对方一眼,轻飘飘地说道,“难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恭维话吗?赶快停住吧,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有话你就直说吧,我们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   被钟石点破了心思,安德鲁·布莱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尴尬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我这一次请你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处要给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钟石和伊凡娜一进入美国,相关的消息就被报给了安德鲁·布莱恩。刚开始的时候安德鲁·布莱恩就可以将钟石带到华盛顿来,不过为了弄清楚钟石此行的目的,他还是等候了一段时间,直到JP摩根的事情浮出水面,这才行动起来。   于是两人在肯尼迪机场被截住,飞机临时改向飞往了华盛顿,紧接着钟石和伊凡娜两人被分开,随后就出现了上述的这一幕。   “是吗?”   钟石略微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把安德鲁·布莱恩的话当成一回事,反而略带嘲讽地说道,“原本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打算帮JP摩根出头,想要拘捕我这个始作俑者呢。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什么时候美国政府也打算插手场外市场的事情了?”   现在双方所处的立场不同了,相互之间说话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了。对于差点陷自己于危险境地的安德鲁·布莱恩来说,钟石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不,不!”   仿佛没有听出钟石话里的讥诮之意,安德鲁·布莱恩的脸上依然挂满了笑容,“我们是完全自由市场经济,政府对市场的任何干预都会被人诟病的。再说对场外市场的管理,那是SEC要干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钟石倒是感觉有点奇怪了,因为对方明确地表示,这一次将他“请”到华盛顿来,并不是为了JP摩根的事,这样一来对方的来意就让他有点摸不清楚了。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这一次是要送给你一桩天大的好处,所以不要这么有戒备心!”   安德鲁·布莱恩哈哈一笑,言语之间颇为得意,“知道这一件事发生之后市场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吗?至少对于天域基金来说,你们已经不再是可靠的合作伙伴了。从此以后美国的银行业将对你们产生警惕,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对冲基金业。各种流言将缠绕着你们,或许还会伴随着恶意的狙击。”   “不管怎么说,天域基金和你将在一段时间内成为美国资本的敌人!”   眼见着钟石陷入了沉思,安德鲁·布莱恩就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毕竟这只是小范围内的事,仅限于那些知道政府和欧洲方面冲突的那些机构。其他没有资格的机构,只会把这件事当成市场上的一个意外罢了。”   “那又怎么样?我还可以到欧洲区投资!”   尽管对方话里威胁的意思很浓,但钟石又哪里是会轻易被说服的人,当即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难不成你是打算将我和我的资本驱除出美国?”   “你又一次想错了,钟先生!”   安德鲁·布莱恩忍不住地摇头道,“美国和美国的资本市场永远欢迎像你这样的玩家。要知道正是因为有资本的输入,美国的经济才会如此的强大。像你这样的玩家,带动着美国经济和企业的共同盈利,我们怎么会拒绝你呢?”   “不但不会拒绝你,而且我们还会敞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你!”   不过接下来他话锋一转,阴森森地说道,“当然,是要在遵纪守法的情况下。否则,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我们都会追究到底的!”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钟石歪着头耸了耸肩,站起身来作势向外走,同时说道,“我非常感谢你们有如此的诚意。不过如果只有这么多的话,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非常无趣的聊天。”   “还有一个条件!”   安德鲁·布莱恩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钟石走了,紧接着又冷冷地说道,“我需要你立刻停止和欧洲方面的合作。你身边的那个女人,那个叫伊凡娜的特工,我们已经查清楚她的底细了,来自德国的情报机构。她应该是德国人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我说的没错吧?”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了对方的底细,不得不说美国人的工作做得非常认真细致,效率也非常高。不过这些事属于神仙打架,钟石一点想要掺和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无语地点了点头,对安德鲁·布莱恩的提议既没有答应,同样也没有拒绝。   “作为回报的条件,我们将会替你找一个替罪羊,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安德鲁·布莱恩又适时地说道,“这样你就可以和美国的机构冰释前嫌,继续以一个超然的身份活跃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钟石有所表示,便自顾自地摁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   电视屏幕再一次亮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已经不再是杰米·戴蒙,而是处在一个幽暗集装箱当中的索罗斯。   不错,正是当初索罗斯被胁迫拍摄的那个视频。   “是钟石,一切都是他干的……”随即索罗斯的声音响起,录像当中的他将一切的罪名都推给了钟石。   “原来是他!”   完完整整地看完了录像,钟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还真是难为你们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胁迫索罗斯的人,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吧?”   “不错,正是这样!”   安德鲁·布莱恩傲然地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家伙一直在找人跟踪你们,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不过我想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打算躲在你的身后伺机做空欧洲的债券。现在倒是也好,这个罪名他背着总比你背着好。”   “为什么是他?”   自然,做空欧洲债券在华尔街看来并不是什么罪名。但是出卖带领华尔街进攻欧洲的领头羊,这个罪名却是直接地得罪了华尔街的所有利益集团。原本这个罪名是天域基金背负的,但现在似乎美国政府有了另外的打算。   这个打算应该和JP摩根最近受到的打击有关。   只是让钟石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美国政府选择了索罗斯。   “很简单!”   安德鲁·布莱恩嘿嘿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第一因为他的名气足够大,市场相信这一点。另外一点就是他这几年已经逐渐地退离了一线,即便背上这个黑锅损失也不大。”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尽管不太愿意说出这一点来,但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安德鲁·布莱恩最终还是说道,“能力越大,意味着破坏力就越大。我们虽然不畏惧,但是也不想树立你这样的一个敌人。”   “真是没有想到,我也成为了美国政府的顾虑?”   对于安德鲁·布莱恩所说的这几点,钟石只是沉思了片刻,就欣然地接受了这一说法。虽然能够让自己的老对头吃点苦头,但他依然不敢放松对美国政府的警惕,“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吧?”   “这个……”   安德鲁·布莱恩不答反问道,“你似乎没有想象当中的兴奋。要知道索罗斯可是你的死对头,难道说他要被迫退休的这个事实,不能够让你满意吗?”   “曾经的对手罢了!”   钟石撇了撇嘴,随即纠正了对方的说法,“事实上在他从香港败下阵来之后,就已经不再被我视为对手了。以前之所以提防他,我只是担心他会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会施展出来。你实在是太高看他了,很多时候他的宏观判断都出现了问题,这样的人不配称为我的对手。”   “是啊!”   钟石的这一番话,让安德鲁·布莱恩沉默了好半晌,最后他才由衷地说道,“现在金融市场上哪里还有你的对手?真不知道未来你会成长为什么样?所以为了以后考虑,我们现在也要和你保持良好的关系,即便牺牲一个索罗斯也在所不惜。”   “如果说我能够保全美国大机构在欧洲的利益,这样的条件不知道能不能够接受?”   对方开出的条件,钟石很难拒绝。虽然他完全可以将这一切置之不理,但是如果真的得罪了美国的大型机构,那未来天域基金极有可能处于一个非常不利的地位。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又不可能得罪欧洲的政府。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但是对于那些投机性质的资本,还是得按照欧洲方面的意思来。”   “只有一次!”   面对着钟石提出的这个新条件,安德鲁·布莱恩沉思了好半晌,最终才点头答应道,“你帮助欧洲方面只能再出手一次,而且排除我们的大机构。否则整件事恐怕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   钟石默然地点了点头。   “另外,总统最近要准备大选,手头有点紧张,你看是不是要赞助一点?”   谈话到了最后,安德鲁·布莱恩突然做出了一个点钞票的手势,说出这番让钟石目瞪口呆的话来。 第376章 英雄末日(一)   “该死的,这个家伙又在干什么?”   纽约长岛,一个豪华的私人高尔夫球场,看完手机里传送来的JP摩根发表的声明,索罗斯忍不住抱怨了一声,“难道说这一次的事情也和他有关?”   自从上一次在希腊遇险之后,索罗斯就再也不踏出美国境内半步,甚至罕见地招募了数个保镖,从家到公司二十四小时进行防卫。   在希腊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事实: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如果连命都玩完了,那么其他的东西就更不必遑谈了。尽管不清楚到底是何方势力策划了这件事,索罗斯都会将这件事当做自己做空欧洲的警告。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美国政府暗中策划的,而目的是为了将他推向外界,充当他死对头钟石的替罪羊。   事后他也思索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但想来想去的结果是欧洲某个国家的嫌疑最大。而他作为知名全球的投机者,被误会当做欧洲债务危机背后的推手而遭了这一场劫难。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就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钟石的笑话。毕竟对方动了这么大的阵势,想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但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了钟石在伦敦出现的消息。对方出席了JP摩根的酒会,甚至还带着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自然,这一消息让他大为失望。   虽然不清楚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索罗斯似乎意识到,欧洲政府似乎是不打算对钟石怎么样了。果不其然,随后钟石的身影又频繁地出现在了香港、纽约等地。   这一次钟石出现在纽约,又让他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但是不等他有什么行动,就听到了JP摩根在衍生品市场上大亏的消息。   敏感的索罗斯,立刻就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   “嘿,乔治,轮到你了?”   就在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球伴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没什么事吧?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这位高尔夫球伴叫丹·布莱德,是美国一家大公司的前任CEO,年薪一度达到2000万美元之多。早在十年前,他就是索罗斯的忠实客户。   丹·布莱德如今已经六十五岁了,长期充满压力的经理人生涯让他的头发早早地就全白了。再加上脸上深深的皱纹,使得他看上去比七十岁的索罗斯还要苍老不少。   “没什么事!”   索罗斯收起手机,向对方淡淡地说道,“就是JP摩根出了一点事。不过放心,我们并没有买入JP摩根的股票。”   “那就好!”   丹·布莱德不疑有他,随意地说道,“下一杆可不要打入池塘里去了。现在我领先你三杆,看来午饭要你请了!”   “胜负还说不定呢!”   索罗斯不甘示弱地来了一句,从球童的手中接过球杆,反复瞄准了好几遍,这才信心十足地挥出了球杆。   很可惜,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落到草地的高尔夫球蹦跶了几下后,还是不争气地落入了池塘当中。   “哈哈,谢谢你的款待!”   丹·布莱德忍不住笑了起来,脱下手套拍了拍一脸苦笑的索罗斯,“乔治,正如我说的那样,谢谢你的款待。”   双方关系颇好,平日里也开一些小玩笑,就如同今天的高尔夫赌局一般。自然,这点小钱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乔治,你也知道我的退休金有一部分……”   酒足饱饭之后,两人开始喝咖啡聊天,享受这个悠闲自得的下午。丹·布莱德沉吟了片刻,向索罗斯提出了一个要求,“现在我想为这部分的资金选一个比较好的投资方式,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对于他的这个要求,索罗斯微微地有些错愕。   之所以约在今天和丹·布莱德见面,索罗斯就是瞄准了他手头上那笔高达5000万美元的退休金。但现在听丹·布莱德的语气,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将这笔资金委托给索罗斯的基金去打理,这让他倍感意外。   “怎么,丹,对量子基金的表现不满意吗?”   索罗斯不解地反问道,“在过去的二十年内,似乎没有任何基金的增长率能够超过量子基金了吧?我的老朋友,你怎么不考虑我们了?”   “嘿嘿!”   对于索罗斯的反问,丹·布莱德很显然早就预料到了,当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这才正色说道,“乔治,虽然我们是老朋友,但是在过去的三年内,你的基金表现得不尽如人意,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   在过去的三年内,索罗斯分别在做空斯坦利、古德曼公司、美国十年期国债市场和德国大众并购案上栽了跟头,净值也一跌再跌。如果不是后来在欧债危机上有所斩获的话,恐怕早就被市场所抛弃了。   一听到这样的话,索罗斯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又想起了钟石。   “再说投资都是讲究风险分散,我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吧!”   眼见着索罗斯有所不快,丹·布莱德又拿出另外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来,“这个理论还是当初你教育我的。而且你的基金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也是事实,我只不过是想规避一下风险罢了。如果之后你的基金表现得好的话,我不排除继续追加投资的可能性。”   这就是典型美国人的思维。交情归交情,生意依然遵循商业上的那一套。   “这样啊……”   索罗斯也是干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开始认真地向对方推荐道,“这两年表现最为抢眼的自然是保尔森基金,在07年和10年他们都赚了大钱。但是后续会怎么样还不清楚,不过依照你的那些身家,恐怕对方不一定看得上眼。另外还有绿光资本、潘兴广场以及桥水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他们在过去一年内的表现都非常亮眼。除了对冲基金外,你还可以投资债券基金,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债券基金在过去一年的表现也相当不错,虽然收益率和对冲基金难以相比,但绝对能够跑赢长期利率的指数。”   “坦白地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对冲基金。”   终于,索罗斯开始说到了那个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对手”,“它的业绩让整个对冲基金界都难以望其项背。如果我是从70年代到90年代最成功的对冲基金经理的话,那么他就是过去二十年最成功的对冲基金经理,而且成就远远超过了我。恐怕……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成就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机构?”   听到索罗斯这么说,丹·布莱德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急切地问道,“这是哪一家投资机构?我要加入进去!”   “嘿嘿,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像这样一个出色的机构,外界却并没有多少他们的名声?”   索罗斯嘴一撇,语带嘲讽地说道,“尽管我们也是近乎于封闭的基金,但是总还会有些投资人将收益情况披露出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和投资人翻脸。但是这个基金却几乎没有类似的事情出现过,丹,你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吗?”   “他们没有投资人?”   经过索罗斯的提醒,丹·布莱德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即大为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不对外界开放,那么业绩再优秀也和我无关了。”   他失望之意溢于言表,怎么都掩饰不住。   看到他这副模样,索罗斯自然是心中大为畅快,又忍不住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我可以透露的是,像这样的一个机构,能量非常之大,和各国政府都保持了非常亲密的关系。所以说,能够成为他的委托人,就意味着你跻身到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一小撮人的行列。”   “也包括你吗?”   丹·布莱德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顺着索罗斯的话头追问道,“按照你目前的身家和影响力来说,应该能够成为这一小撮人了吧?”   “当然!”   索罗斯傲然地回答道,不过随后表情又变得沮丧起来,“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曾经和他交恶,一度势不两立,所以我跟他算不上是朋友。”   “这样的人你会去得罪他?”   丹·布莱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说你不怕他对你进行报复吗?如果真的如同你说的那样,那对方势必对你恨之入骨。这般树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乔治。”   和气生财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作为商场老手的丹·布莱德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在听闻索罗斯说的话之后,他感到相当吃惊。   “我现在不正好好地站在你的身前吗?”   索罗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们只不过是商业上的一点小纷争,所牵扯的恩怨都在资本市场上解决了。我相信对方也是和我同样的想法,否则我是不会这么去得罪他的。”   但就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一丝阴霾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会如同他预想的那样,只不过仅仅波及在资本市场上吗?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第377章 英雄末路(二)   尽管只是老朋友之间的交谈,但是索罗斯还是从中嗅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那就是因为近两年来的业绩不好,使得量子基金逐渐地被投资者所抛弃。   “什么?”   一周之后,当索罗斯再次得到钟石行踪的消息时,感到大为惊讶,脑袋立刻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难道说他又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欧洲债务战争吗?要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有着政府在背后的授意,现在看来似乎又要重演了。”   一想到这里,他开始莫名地兴奋起来。   这简直就是刚口渴就有人送上水,刚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头一般地贴心。   这几年来,索罗斯仿佛是丧失了当初的魔法,在资本市场上屡屡受挫,这其中固然有他年岁渐大的原因,更有优秀人才流失的缘故,当然最为重要的是钟石接二连三地狙击。不过幸好他及时地调整了策略,跟在钟石的身后亦步亦趋,终于渐渐地缓了点元气。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他再号不准钟石的脉,这样他可能就不知所措了。   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对于这个问题他还不用太过担心。   “罗德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略一沉思,索罗斯就摁下了通话键,他要和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好好地谋划一番,看怎么样才能够将这个消息转化为最大的利润。   没几分钟,罗德尼·琼斯就出现在索罗斯的办公室内。   “罗德尼,钟石又行动了!”   索罗斯表现得非常高兴,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凝重的脸色,依然兴奋地说道,“看来他又要有所行动了。我们来分析一下,看看这一次他的目标对准了谁,是意大利还是西班牙?”   在索罗斯看来,目前欧洲债务危机的焦点已经聚集在意大利和西班牙的身上。尽管两个国家的负面消息持续地发酵,但仍然缺少让市场更进一步的进度,如果有钟石在暗中推动一把的话,那整件事就水到渠成了。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抢在钟石之前布好局。   “乔治,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刚才发生了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优先考虑这件事!”   罗德尼·琼斯对索罗斯所说的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应,而是说出了他刚刚知道的另外一件事,“就在刚才,JP摩根方面给我发了邮件。尽管说法非常委婉,但是他们还是表达了想要结束和我们的合作关系。”   “什么?”   索罗斯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罗德尼·琼斯反问道,“他们这是发神经了还是失去了理性,怎么可能主动结束和我们的关系呢?”   一般来说,投资银行的研究部门出具资本市场上证券的分析报告,免费提供给对冲基金使用,因为使用投行的经纪通道需要佣金费用,所以投行的研究报告需要提高报告的准确度来吸引对冲基金使用本公司的经纪通道。   一个是“卖方”,一个是“买方”,供需关系完全处于不对等的状态。所以当索罗斯听说JP摩根主动结束关系的时候,感到十分的诧异,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是的,这是他们的邮件!”   罗德尼·琼斯和索罗斯也有同样的感觉,默默地递送上自己的手机,“整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当我看到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这么做?”   以前的贝尔斯登,一直是以自己的经纪业务享誉于华尔街的。但是JP摩根接手之后,开始按照私人银行的那一套,对贝尔斯登的经纪业务进行了重组,像量子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巨头自然是最高级别的VIP级别,享受着最高级别分析师的服务。   这是华尔街的趋势,大银行的研究部门最优质的资源专注于服务精英机构。自然,对于这样的服务量子基金方面也是感到相当的满意。   “我要问问杰米·戴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完邮件之后,索罗斯确认对方的确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当即胸中就升起一团怒气,“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部门的人怎么和他们的CEO交代!”   到目前为止,索罗斯只是认为这个决定是研究部门的主管私自下定的。所以他认为,找到级别更高的人对此施加压力,肯定能够解决这件事。   如果不是JP摩根的服务非常合乎量子基金的胃口,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最多换一个经纪商就是了,毕竟华尔街这样的机构多得是。   “杰米,我是乔治!”   他很快就拨通了JP摩根CEO杰米·戴蒙的电话,“听说你们出事了,现在情况还好吧?”   “情况相当糟糕!”   杰米·戴蒙的语气有些冷淡,并没有和索罗斯做过多的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两个交易员可能会受到刑事指控,亏损的额度将会进一步地扩大,预计将超过五十亿美元。该死的,我的一世英名都毁了。”   作为华尔街最杰出的管理人,杰米·戴蒙的抱怨是有道理的。因为经历过这一件事之后,他“最杰出的管理人”的头衔就不复存在了。   “是吗?”   对于杰米·戴蒙的坦率,索罗斯显然没有想到,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些信息迟早要公布的,自己只不过早一点知道而已,“很抱歉听到这一切,不过问题总会解决的,不是吗?对了,杰米,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一下!”   “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你们投行研究部门的邮件,他们想要结束和我们的合作关系。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谁做出的,但是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一消息,要知道每年我们的交易可以给你们带来数千万甚至是数亿美元的佣金收入。”   索罗斯飞快地说道,“作为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主席,我建议你不要只关注目前的衍生品亏损事件,也要注意一下投行部门的变化。否则类似的决定一定会被人所诟病的,甚至可能影响到对你能力的判断。”   “乔治,不要瞎猜了,这个决定是我下的!”   沉默了半晌,杰米·戴蒙果断地说道,“不错,你没有听错,这个决定是我签字的,是我让投行的研究部门结束和量子基金的合作关系的。”   “啊?”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索罗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他预想的一切差别太大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了半晌,他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杰米,这……这一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杰米·戴蒙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乔治,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索罗斯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杰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要知道我们对JP摩根的经纪服务是非常满意的,也从来没有想过抽出在你们经纪账户里的资金。告诉我,杰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初包括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在内的华尔街五大投行发生危机的时候,对冲基金纷纷落井下石,抽取在投行账户当中的资金,使得投行的现金储备急速地减少,最终五家大投行倒下去了三家。   这一现象发生之后,投行开始对对冲基金抽取资金的行为产生了警惕,这一行为也不受到他们的欢迎,对此对冲基金方面也是心知肚明的。   “你知道我们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杰米·戴蒙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衍生品市场上发生了如此惨重的损失,还有这部分的利润都是被谁赚去了,这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   “我为什么知道?量子基金可没有参与到这些狙击当中,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们绝对没有!”   索罗斯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杰米·戴蒙开始扯到其他的东西,不过他赶紧撇清自己,“等等,杰米,你刚才说我应该知道是谁狙击了你们?让我猜猜,不会是天域基金的钟石吧?是那个家伙狙击了你们吗?”   “你果然了解他!”   杰米·戴蒙嘲讽道,“就算是我,也是在他谈判的时候,才知道对手是他。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猜到是他,真是太令人佩服了!”   “可是这家伙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索罗斯装作没有听出对方话里嘲讽的意思,一个劲地追问道,“如果说恩怨的话,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和我们量子基金有什么关系?抱歉,杰米,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你会不明白?”   杰米·戴蒙冷哼道,“乔治,你一定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钟石一直在欧洲煽风点火,但突然转向攻击美国的机构了吧?不错,这个梁子的确是JP摩根和天域基金结下来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以我们的能力和资本,想要报复天域基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找上你们来报复了!”   “报复我们?”   听到这里,索罗斯隐隐地有些明白了,但是他还是决定继续装聋作哑,“杰米,我还是没有搞明白,到底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值得你这样做?”   “我们之间的确没有直接的恩怨!”   杰米·戴蒙叹了一口气,决定将话挑明,“但是乔治,你干的某些事情,不止是得罪了我们,而且得罪了美国政府。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开头,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情会发生。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会严格地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不等索罗斯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在默默关注这边的罗德尼·琼斯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乔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杰米·戴蒙是不是打算收回这封邮件上的决定?”   “收回?”   索罗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整件事就是他决定的,你说怎么收回?不过这样也好,难道说我们缺少了JP摩根,就玩不转了吗?该死的,就让他们结束合作关系好了。告诉下面的人吧,把从JP摩根账户里的钱转向美银美林的账户里。”   对冲基金通常不会只有一个经纪渠道,量子基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少了一个JP摩根,索罗斯也不怎么太放在心上。 第378章 英雄末路(三)   尽管失去了JP摩根,但索罗斯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因为同样级别的经纪通道还有好几家,他依然能够享受到高质量的研究报告。   但事态的发展很快就出乎了他的预料,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内,包括美林美银、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相继通知量子基金,在一个月内结束和他们的合作关系。   直到这个时候,索罗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严格地说来,即便这几家的投行结束和量子基金的合作关系,也不意味着量子基金没法在市场上继续操作。但作为华尔街最顶级的几家投行,不约而同地对量子基金进行封杀之后,发出来的信号却明确无误地表示,这个精英俱乐部将索罗斯排除在外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俱乐部拥有全美资本市场最好的咨询、研究和社交等服务。在过去的三十年内,索罗斯一直是这个名流圈子里的座上宾,但现在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排除在外了,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索罗斯终究不是凡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并没有选择向这些人屈服,而是重新换了一些小规模的投资银行,同时用重金向顶级投行挖来了数个王牌研究员,摆出一副完全不屈服的架势。   但是没多久,让索罗斯再次感到心寒的情况又出现了:投资人开始要求撤资。   自从索罗斯成名之后,他的基金就成为全球富豪追逐的目标,无数人挥舞着支票本请求索罗斯来管理他的资金,能够进入量子基金的投资人名单意味着不仅是得到索罗斯的认同,也获得了财富长足增长的绝对保证。   尽管这几年来量子基金的业绩不算太突出,但索罗斯始终是盛名在外,所以想要加入量子基金的投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只不过索罗斯一直严格遵守“资金规模和收益率成反比”的原则,拒绝让自己的基金规模过大,所以在这么多年来拒绝了全球无数的投资人。   这样说来,那些留在量子基金内的投资人都是幸运的。伴随着这些年量子基金的业绩,他们也赚取到了巨额的利润,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抛弃索罗斯和他的团队。   但恰恰是不可能的事,却真实地发生了。   第一个要求撤出的投资者是丹·布莱德,正是几个星期前还和索罗斯一道打高尔夫球的那个家伙。   “乔治,我想撤出在你们基金里的份额!”   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结束了晨运的索罗斯接到了丹·布莱德的电话,第一句话就让他大为吃惊,“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打算撤出在量子基金里的份额。”   “丹,发生了什么?”   索罗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之后才不解地问道,“要知道前两天你还没有这个打算,怎么会突然提出来要撤回资金呢?”   “实在抱歉,乔治,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基金。”   作为索罗斯几十年的合作伙伴,丹·布莱德做出这个决定也很难,但他面临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大到几十年的交情都可以忽略,“而且我认为,虽然这些年我也赚取了不少的利润,但是波动的幅度实在是过大了。所以我打算转换投资的方式,加大对债券基金这样低风险的机构投资。”   “告诉我,除了投资到其他基金外,还有哪些打算?”   索罗斯自然不会被这么轻易地蒙骗过去,他很清楚现在丹·布莱德是怎么想的,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的老朋友,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保尔森基金!”   支支吾吾了半晌,丹·布莱德最后一咬牙,说道,“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后来我尝试着和保尔森基金联系了。一开始他们拒绝了我,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就告诉我,可以让我加入他们的基金,但是投入的资金必须在一亿美元以上,名额只有五十个人。所以……”   “抱歉,乔治,你知道商业上的事情,不是情感所能够决定的,我对此无能为力。”   他最后满怀歉意地说道,“不止是为了我,还有我的家族,我都要做出聪明的选择。这和我们的交情无关,我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索罗斯感到相当地失望。的确,这几年来保尔森基金可以说是市场上风头最劲的对冲基金之一,抢手程度远远超过了投资人对量子基金的追捧,所以量子基金败给保尔森基金也没什么可说的。   索罗斯以为这只是个案,在应许了丹·布莱德之后就没有再放在心上。当然,这种事也由不得他不应许,因为只要符合量子基金的规定,投资人是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撤回资金的。   不过随后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例要求撤回资金的客户,这一次对方什么解释都没有给出。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三例、第四例……   直到一个总资金额度高达15亿美元的共同基金要求撤回资金的时候,索罗斯再也坐不住了。虽然到目前为止,量子基金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为了支付流动性他不得不出售很多长期看好的股票,这完全打乱了索罗斯的投资布局。   当然,基于这些年赚入的资金,现在量子基金大部分的资金都是索罗斯家族自有的,所以即便是全部投资人撤回了资金,量子基金依然还可以存在。   但是市场上已经开始有流言传出,量子基金的投资人在大量地撤回资金,索罗斯和他的团队遭遇了巨亏、损失额度接近100亿美元、索罗斯自己的身家也因此受到了重创等消息频繁出现,勾勒出一幅量子基金摇摇欲坠的情景。   因为是私募性质的基金,所以量子基金不管是亏损还是盈利,消息扩散的范围仅限于自己的投资人。因此当这些消息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外界根本分辨不清楚这些流言的真假。而对于某些机构来说,则在到处打听量子基金的持仓,希望能够在某些时候狙击量子基金一把。   一时间量子基金成为了整个市场关注的焦点。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到撤资通知的索罗斯暴跳如雷,在办公室内歇斯底里地咒骂道,“难道说他们不知道我们公布的净值吗?怎么可能去相信市场上那些没根据的流言呢?”   他说的他们正是昨天通知撤资的共同基金,撤资高达15亿美元,是这段时间量子基金撤资最多的机构之一。   “乔治,你不觉得奇怪吗?”   罗德尼·琼斯依然保持了足够的冷静,沉声对索罗斯分析道,“这段时间撤资的都是美国的机构,欧洲的投资人或者机构却很少选择跟进。当然,这或许也和他们投资额度较少有关。”   “还有,我统计了一下,撤回的机构当中,除了去向不明的,其他的资金流向大致是保尔森基金、潘兴广场和绿光资本这三家对冲基金,还有一些是去了投行的资产管理计划当中。你不觉得这其中有某些必然的联系吗?”   “这会有什么联系?”   索罗斯一怔,不解地反问道,“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要知道这几家基金都是这几年来业绩非常出色的对冲基金,他们选择这几家对冲基金无可厚非啊!”   “他们的选择的确是无可厚非!”   罗德尼·琼斯一摊手,有些无可奈何,“但是这几家基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开放的。退一步讲,即使他们开放了,但三家选择在同一时间开放,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里,索罗斯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们在针对我们?”   “不错!”   一拍大腿,罗德尼·琼斯激动地说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确在挖我们的墙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下一步的话他们将挖我们欧洲客户的墙脚,这些流言迟早会传入他们的耳朵当中去的。”   “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索罗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对于投行们集体抛弃了他,其中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但接下来的这一波,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要知道平日里他和保尔森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甚至还一度联手过。现在对方却反戈一击,虽然没有将他怎么样,但已经大大地危害了索罗斯在市场上的名声。   他决定直接向保尔森问个清楚。   “约翰,我是乔治!”   很快他拨通了保尔森的电话,“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我都没空!”   保尔森那边传来巨大的噪声,“不好意思,乔治,我赶飞机。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能否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哪里?”   此时的索罗斯已经等不及了,直接脱口而出道,“我可以飞去那个地方找你。不管怎么样,我要谈的事情非常着急,所以我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你。”   听到索罗斯这么说,保尔森明显地一愣,沉默了半晌,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目的地是香港,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谈,来香港吧!”   这下轮到索罗斯说不出话来了。 第379章 英雄末路(四)   一听到香港这个字眼,索罗斯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事情背后作祟的元凶是谁?   居然又是钟石这个家伙,这一次不仅要将他赶出美国的上流精英俱乐部,甚至还打算将量子基金置于死地!   但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之后,索罗斯很快就陷入到了冷静当中,因为整件事有太多他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说钟石利用保尔森基金来强挖自己的客户还没有问题的话,那么JP摩根等机构拒绝量子基金就完全说不通道理了。   钟石很显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影响到全美最顶尖的几家券商的决定,所以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势力。   事到如今,索罗斯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因为他不敢保证,钟石和他背后的势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让飞机准备好,目的地是香港!”   下定决心之后,索罗斯再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通知了工作人员,“我现在就赶往机场,越快出发越好!”   “什么?”   听到香港这个字眼,罗德尼·琼斯大吃一惊,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香港可是索罗斯最忌讳的字眼,甚至他一度不容许量子基金的工作人员说出这两个字来。   “你要去香港?”   眼见着索罗斯开始收拾起来,他赶紧地问道,“这件事怎么和那位扯上了关系?乔治,你难道是打算去见那个人吗?”   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恩怨。而现在索罗斯突然决定去香港,极有可能和钟石有关。这么一来,索罗斯前往香港的用意就有点复杂了。   “难道他是打算前去认输?”罗德尼·琼斯在心底不无恶意地想道。   虽然和索罗斯处于同一阵营,但罗德尼·琼斯也不得不佩服钟石的投资能力,在他看来索罗斯和对方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不知道!”   正在收拾东西的索罗斯突然停下了动作,沉吟了半晌才悠悠说道,“保尔森刚才告诉我,他正在去香港的飞机上,所以我打算前去一趟,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那个人嘛……”   他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见一见也没有什么。”   虽然没有明说,但罗德尼·琼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似乎双方的见面有些在所难免了,对此他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发生在量子基金上的事情,让他感到诧异不已,因为这一切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市场的范畴。现在元凶露出了水面,正是钟石。但是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似乎钟石的能力也并不能导致这一切的发生。但可以确定的是,钟石肯定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关键人物。   十几年来的冤家终于要有一个结束了吗?他这么想道。   ……   “嗨,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香港机场的出口处,当看到钟石亲自前来迎接时,保尔森赶紧快走了两步,一把拥抱住了对方,激动地说道,“能够让你亲自来接机,可真是我的荣幸。在我的印象当中,似乎这是第一次,大大的意外。”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保尔森也渐渐地摸清楚了钟石的脾性,这是一个心高志远的家伙。虽然平日里态度和蔼和亲,但骨子里钟石依然是个十足高傲的家伙。从平日里几个人商量事情的时候,钟石永远是我行我素,根本听不进别人意见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能够让他放低身段来迎接自己,对保尔森来说无疑是件意外加惊喜的事情。   “干得漂亮!”   钟石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拥抱,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口中称赞道,“约翰,这一下应该能够让量子基金伤筋动骨了吧?”   “当然!”   保尔森得意地说道,“我的基金对他们开放,他们哪里还有半点的犹豫,当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抛弃量子基金。我想过不了多久,美国方面的客户都将全部抛弃量子基金。”   “那就好!”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出卖了我。我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否则的话真不知道这家伙以后还会干出些什么来。”   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对保尔森透露,毕竟那些是政府和钟石之间的交易。保尔森所知道的是,他们这个团队在做空欧洲的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索罗斯选择了向欧洲政府出卖了钟石,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迫使钟石不得不为欧洲政府效力。   自然,因为和钟石一个阵营的缘故,再加上他痛恨索罗斯的所作所为,所以在钟石让他狙击量子基金的时候,保尔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其他几人也是和保尔森一样的想法。他们虽然和钟石的关系不及保尔森那般的亲密,但索罗斯的所作所为却近乎于彻底粉碎了他们在欧洲大发横财的梦想,这也让他们很自然地站立到了索罗斯的对立面。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索罗斯如果知道这个原委,肯定会委屈地大声喊冤,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如果他再一次处于当时在希腊时的那个境地,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会选择出卖这些人,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一点。   “对了,就在我上飞机的时候,索罗斯曾经打来电话,想要我和谈谈。”   犹豫了一下,保尔森最终还是说道,“听他的语气相当迫切,不排除他跟我来香港的可能。钟先生,你的意见呢?”   “他要来香港?”   钟石摸着光滑的下巴想了想,脸上逐渐地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不烦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我谈一谈?”   “好!”   听到钟石的吩咐,保尔森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索罗斯的电话,“乔治,怎么样,做了决定了吗?是不是打算跟随我一道来香港?”   “……”   正在飞机上假寐的索罗斯眉头不禁一皱,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那个人也在你的身边?”他突然涌现出一种直觉,即钟石就在这个电话的旁边。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顿时浮现出道道复杂的情绪来,这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正面积极的情绪。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吗?”   保尔森也没有想到,索罗斯竟然猜到了事实,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而是打了个哈哈之后就突然转变了语气,“乔治,我很期待你的到来。我也早就想和你谈谈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该死的,保尔森,你在说什么?”   被这阴恻恻的话一激,索罗斯无名火噌噌地往上冒,忍不住抱怨道,“上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我到了香港再说,先就这样了!”   说完,不等保尔森有什么反应,索罗斯就挂断了电话。他担心哪怕是晚上这么一秒钟,他都忍不住地要爆出粗口。   “好了,他也来了!”   被索罗斯挂断电话的保尔森,显得有些愕然,不过仍然是诚实地告诉了钟石索罗斯的行程,“具体到达的时间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他到的时候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不用这么麻烦!”   钟石摆了摆手,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即摆了摆手,“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这个家伙的行程了!”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个身穿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很快就跑了过来,恭敬地对钟石说道:“钟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他三十岁上下,面相平平,不过理着一个平寸头,看上去很像是精明能干的样子。   看到这个人突然出现,保尔森暗暗感到心惊不已。   之前他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有过这样一个人,但就在钟石发出信号之后,这人就如同天降一般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说明他早就在周围等候着。而能够让一个机场工作人员时刻等候在身旁,钟石的能量和影响力就可见一斑了。   这里果然是他的主场,保尔森在心里暗暗地想道。   “带路,我想查查某个人的航班情况!”   钟石面色如常,只是轻轻地吩咐了一句,就不再说话。让保尔森倍感诧异的行动,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这边请!”   那个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一摆手,指引着钟石等人走向只有工作人员才能够进去的工作间,又递送上了茶水和点心之后,这才客气地问道,“钟生,不知道你想要查哪个航班?有具体的信息吗?”   “具体的信息我不是很清楚!”   钟石喝了一口茶,细想了半晌,说道,“不过很有可能是从纽约起飞到香港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私人飞机。你帮我查查,这两天的航班里有没有类似的信息。”   要知道因为航空安全的原因,某些飞机的行程是不容许对外泄露的。不过这人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钟生,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他的效率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钟石所需要的信息就找到了。   “这是这两天从美国各地要降落在香港的私人飞机的信息!”   他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恭敬地走到钟石的身前,详细地讲解道,“包括了他们机主是谁,过去三个月内他们是否来过香港、逗留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信息,全部在这里了。另外,如果你需要民航的资料,我也可以提供给你。”   “不用了!”   钟石摆了摆手,在平板上拨弄了半晌,最终确定了一个航班,“看来他的确是挺着急的,就在你出发后没多久就出发了。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几个小时,马上就能见到这个家伙了!”   “这么快?”   保尔森咧着嘴惊呼道,“看来他的确是挺着急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替自己解释了!”   “你先别急着走!”   那名工作人员看两人谈话,就想悄悄地退出去,不过被眼尖的钟石叫住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行程经常被某些人所掌握,所以我怀疑是我的飞机行程被人泄露了。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查出是谁干的?”   “这个……”   那名工作人员面露难色道,“降落的机场、你飞机上的工作人员和地勤都有可能泄露。我只能排查机场上的情况。但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有准确的情况,可以锁定是机场的工作人员!”   钟石却并没有退步,紧逼着问道,“三个小时,能不能找到那个泄密的人?” 第380章 英雄末路(五)   虽然面露难色,但这名工作人员看到钟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猛然一咬牙,果断地应承了下来,“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作为机场高层的心腹,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完不成这个任务,钟石仍然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到时候自己就永远失去了对方的信任,或许有可能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虽然说将钟石服务好了也没有直接的好处,但只要钟石在自己上峰面前能够美言几句的话,就足以让他受益无穷了。   当然,如果钟石不满意,在对方面前敲打自己几句的话,那他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毕竟他曾经看到自己的老板,对钟石毕恭毕敬犹如孙子一般的模样。   “好了,你先去忙吧!”   满意地挥了挥手,让那名工作人员退下去之后,钟石就笑着对保尔森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倒倒时差。等一会儿索罗斯来了,我们再和他好好比划比划。”   为了“迎接”索罗斯,他索性直接将保尔森安置在了机场的VIP厅内。   “也好!”   保尔森也是存了看热闹的心理,没有拒绝钟石的安排,反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也想看看,索罗斯和你碰面后,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稍等,我接一个电话!”   对于保尔森的态度,钟石略觉有些好笑,毕竟对方已经是半百的人了,却依然还有一副小朋友的心态,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怀中的电话嗡嗡地响了起来,当下对保尔森使了一个手势后,快走了两步,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接通电话,“喂,你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不快。   很显然,这个电话是伊凡娜打来的。   自从见识了钟石在资本市场上翻天覆地的手段之后,她就时刻地不离钟石左右,甚至一度还想住进钟石的豪宅当中,当然这个要求被钟石坚决地否决了。   虽然没有住进钟石的家中,但基本上钟石不管是工作还是出行,伊凡娜必然伴随左右。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这是钟石的新欢,也一度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不过这些钟石都不是很在意,让他感到不快的是伊凡娜不止整天监视着他,有时候还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试图左右他的行为。   今天他出现了机场,一来是因为保尔森劳苦功高,的确需要重视一下。另外一方面则也有躲避伊凡娜的意思。   结果才过了短短的半个小时,伊凡娜催命一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   刚接通电话,伊凡娜的追问就劈头盖脸地袭来,“我警告你,不要指望甩掉我。还有,你避开我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警告你,我们之间是有……”   “我在机场,你要来就来吧!”   钟石实在是没有耐心和她纠缠,眉头一皱,撂下一句话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该死的,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要跟着。”他嘀咕道。   “发生了什么?”   当钟石再次出现的时候,保尔森敏锐地发现了他脸上的不快,当即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国人要来了!”   钟石摸了摸下巴,略显尴尬地回答道,“德国政府派在我身边的人,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她马上也要到这里来,或许是对我不够信任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是那个女的?”   保尔森猛然惊醒,指着钟石惊讶地反问道,“在伦敦的时候,那个一直在会议室外徘徊的那个女的吗?天呐,那个时候你就已经被德国政府控制了啊?”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同时也感到阵阵的侥幸,如果当初钟石没有提醒他们的话,或许今天的他们已经步了JP摩根的后尘了。   不过钟石能够透露给伊凡娜这里,至少说明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打算。一想到这里,保尔森又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不少。   伊凡娜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就进入了VIP室。当她看到保尔森也在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停滞了一下,随后她就笑容满面地对着保尔森打招呼道:“欢迎来到香港,约翰·保尔森先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莫大的荣幸。”   “伊凡娜小姐,德国政府的特工?”   保尔森不确定地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看了钟石一眼之后,小心地问道,“你也认识我?难道说我曾经也进入了德国政府的视线?”   “你别开玩笑了!”   被点破身份的伊凡娜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后笑着说道,“不,保尔森先生,我只不过是德国方面和天域基金的合作伙伴罢了,并不是你所说的什么特工。另外,你的基金如此成功,自然是我们重点关注的目标之一。只不过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和天域基金合作,希望你对此不要介意才是。”   “我当然不介意!”   保尔森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大为凛然,“那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是最好不要和你们合作为好。”   “你是打算潜逃吗?”   对于保尔森的冷嘲热讽,伊凡娜直接选择了忽略,坐到钟石身边小声地问道,“我很好奇,你最近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要避开我?难道说有什么我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吗?”   她话里透露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你也看到了,只不过是过来接一个人罢了!”   自然,钟石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也没必要和这个女人计较什么,当即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我只不过是来机场接一个人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伊凡娜的眼睛在钟石和保尔森身上巡视了几番之后,这才狐疑地说道,“现在人不是接回来了吗?怎么还逗留在机场?不对,一定有古怪!”   “因为还有一个人!”   钟石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就亮了,“对了,待会还有一场好戏,需要你的配合。怎么样,愿意不愿意?”   “还有人?”   伊凡娜又看了看保尔森,在她的印象当中,能够让钟石亲自迎接的人少之又少,保尔森可以堪堪算是其中的一个,现在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很显然来者的身份不是在保尔森之上就至少和他持平。当即她就来了兴趣,不置可否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等着看看了。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个家伙不仅让你亲自接机,还愿意花这么长的时间进行等待?”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钟石玩心大起,冲着她眨了眨眼,“我想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另外,这件事如果做得好,我想德国政府也会对你大加赞赏的。”   “那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配合你也不是不可以!”   伊凡娜歪着头想了想,就果断地接受了钟石的建议,“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说的话不会代表官方的意见,只代表我自己。另外,如果出现什么严重后果的话,将由你全权负责!”   “成交!”   钟石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正当他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先前的那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凑到他的耳朵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   “好了,他已经来了!”   钟石站起身来对另外两人说道,“让我们去迎接一下这个家伙,顺便给他一点意外的惊喜吧!对了,我还要带两个警察,处理这种事最好要借助法律的力量。”   “还牵扯到警察?”   伊凡娜顿时就是一愣,但看到钟石和保尔森已经起身向外走去,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也赶紧地跟了出去。   索罗斯的飞机安排得很快,在保尔森的飞机起飞一个多小时之后就从肯尼迪机场起飞了,所以在保尔森到达香港一个半小时之后,他的私人飞机也跟着降落在了香港机场。   “他们到了哪里?”   索罗斯的飞机一降落,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前来引领着他走向出口处,这名二十来岁女孩子模样的机场工作人员,正是频繁向索罗斯泄露钟石的航班的那个家伙。   说来也不奇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爱慕虚荣的时候,加上在机场上班拿到的薪水并不是很多,于是这个叫林嘉慧的女孩就开始动了歪脑筋,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开始向一些狗仔队泄露明星的行踪机密,后来很快发展到泄露一些商业人士的行踪,直到索罗斯的势力找上了她。   对于量子基金的这单生意,林嘉慧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一来她不需要再做其他的泄密事情,另外能够得到的薪水远远超过她贩卖给其他狗仔队的所得,同时工作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只要盯住钟石的那架飞机就足够了。   这一次索罗斯亲自前来香港,尽管林嘉慧今天不上班,但她还是非常急促地赶到了机场,不想错失这个讨好对方的好机会。   “今天我没有开工,所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被索罗斯这么一问,林嘉慧顿时语塞,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过钟生应该在香港,他的飞机近期内都没有起飞的计划。”   “……”   索罗斯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对她的回答相当不满意。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行程匆忙,所以这边也没有什么接待,只有先用这个人了。   不过当他跨出出口处的时候,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钟石和保尔森就站在出口的迎接处,两人都是笑脸盈盈地等待在那里,一点想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图都没有。   索罗斯并不认识钟石,不过看到保尔森站在那名年轻人的身旁,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钟石了。   在他们两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曼妙的洋妞,正好奇地敲着脑袋,朝着出口处胡乱地张望,目光在索罗斯身上巡视了一下之后片刻都没有停留,似乎并不认识索罗斯。   最为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在这两男一女的背后,还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就是她!”   当索罗斯和林嘉慧的身影一出现之后,两名警察模样的一名工作人员用手一指,方向赫然指向了索罗斯,“先抓住她!”   “不是打算这样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看到两名警察飞奔而来,索罗斯的心中咯噔一声,顿时紧张了起来。之前他曾经预想过数种和钟石见面的场景,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的这一幕。 第381章 英雄末路(六)   甚至曾经有过这么一刻,索罗斯直接想转身拔腿飞奔,迅速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很清楚,这里是钟石的主场。但是他并不清楚,对方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但如果就这么心虚地掉头就走,那岂不是堕了自己的名头?如果被媒体拍到的话,索罗斯将会沦落为全世界的笑柄。   尽管这几秒钟的时间他心念急转,苦思对策,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停在原处,静观事态的发展。   “林嘉慧,你涉嫌违反机场保密条例,泄露商业机密等行为,现在已经被捕。你有权不说话,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来将作为呈堂证供!”   让索罗斯稍微安心的是,那两名气势汹汹的警察径直地路过了他,直接扑向他身后的林嘉慧,瞬间将一脸苍白的她控制住了。   “老板救我!”   预想当中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林嘉慧心理已经接近于崩溃,双腿因为剧烈颤抖甚至不能自我直立,还是在两名警察的搀扶下才勉强地立起身子。当她的目光瞥见索罗斯的时候,顿时迸发出一抹希望的光芒,口中更是急迫地喊道,“老板,救救我。”   索罗斯漠然地侧过身体,避免目光和对方接触。   “这位先生,你和嫌疑人认识?”   看到林嘉慧这副模样,警察狐疑地看了索罗斯一眼,随即走上前来用英文循例问道,“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   被问话的索罗斯不得不转过身来,不过已经换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茫然地看了林嘉慧一眼后,就果断地对警察回答道,“抱歉,警官先生,我和她没有关系。”   “不,他就是我的老板,贝克·罗尼先生!”   眼看着对方抛弃了她,林嘉慧彻底着急了,指着索罗斯咆哮道,“我出卖的信息都是给了他。不信,你们看他的护照,就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抱歉,我不是什么贝克·罗尼先生。”   索罗斯不等警官问话,就坦然地拿出护照,对两名警官说道,“先生们,我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如果你们继续阻扰我的行程的话,不排除我投诉你们的可能。要知道我是有点身份和能量的人,我想我的投诉应该还是会有点作用的。”   一直以来和林嘉慧接触都有中间人。而粗枝大叶的林嘉慧也只认为索罗斯就是她的上线贝克·罗尼,所以在关键的时候她想拖人下水,都弄不清楚对方的真实姓名。   两名警官看到索罗斯护照上的名字之后,均是大吃一惊。两人对望了一眼后,就快速地将林嘉慧押走了。虽然他们不确定索罗斯是否是林嘉慧的同伙,但在机场上如果将事情闹大的话,香港警察的形象也会受到负面的影响,这个后果他们两人可承担不起。   “欢迎你,乔治!”   这个小风波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随着林嘉慧被押走而很快烟消云散,就在这个时候,保尔森主动地走了过来,安慰惊魂未定的索罗斯道,“旅途还顺利吗?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索罗斯冷哼一声,不悦地看着保尔森,阴恻恻地说道,“想用这点伎俩吓唬我,你们实在是太过幼稚了吧?”   “不是我,是他!”   保尔森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指钟石道,“整件事都是他策划的。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他针对的也不是你,而是那些违法犯罪的人!”   他的话意有所指,索罗斯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他才不屑于和保尔森辩论什么,当即再次冷哼一声,朝着钟石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索罗斯不知道自己是该见见钟石,还是直接选择避而不见。如果见面的话,双方毕竟有过历史恩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如果不见的话,礼仪上不合规矩不说,此行的目的能否达到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沉吟了半晌,他最终决定还是得低头。   “你好!”   硬着头皮走到钟石的面前,他干笑着伸出了右手,“长久以来都只听说过你的大名,并没有机会能够和你好好地交流一番,不想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还希望你能够多多不吝赐教!”   他把位置放得很低。   “看来索罗斯先生的行程不太顺利啊!”   钟石同样是一脸笑容,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之后,就转移开了话题,“不知道索罗斯先生这一次前来香港,是为了什么呢?”   “这里似乎不是谈话的地方吧?”   索罗斯自然不会轻易地透露自己的底牌,四下看了一番之后,指着钟石身后的伊凡娜道,“还有,钟先生,不打算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女士给我认识一下吗?”   “你就是索罗斯?”   一直在观察索罗斯的伊凡娜站了出来,又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这才不屑地说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嘛。看来外界的传闻只不过是如此,有点名过其实啊。”   她如此地奚落对方,倒不是故意为之。要知道她最近一直都和钟石在一起,所见过的人都是保尔森之流。时间久了对这些人身上笼罩的神秘光环早就泰然处之。所以当她看到索罗斯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时,心中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一丝不屑。   被对方这么不客气地评论一番,索罗斯气得青筋直突,血色涌上了脸。要知道他出现的大部分地方,当地的人莫不是把他当做座上宾一样的对待。所结交的不是总统、总理就是财政部长。   而现在他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小丫头这般奚落,待遇上的落差可谓是天差地别,这怎能不让他暗自恼火?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因为既然对方能够和钟石同行,自然和钟石有着某种关系,现在不宜得罪。当即他故作大度地呵呵一笑,打趣道:“只不过是媒体的吹捧罢了,我本来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自然不会博得像你这样年轻姑娘的欢心了。”   他话里藏着机锋,暗地讽刺对方只会讨好像钟石这样年轻又多金的家伙。换句话说,他是在暗示对方只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是吗?”   自然,原本就不是善辈的伊凡娜听到这个话之后,心中也是暗暗动怒。她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反击的办法,“听说你在第二次婚姻的时候,曾经拒绝向上帝发誓,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索罗斯到现在为止,经历过两次的婚姻,现在还在和一个日本的模特交往,这是一个风流的家伙。   曾经有过一个未经证实的趣闻,讲的是索罗斯在第二次婚姻举行的时候,听到牧师在证婚誓词里说到“对方所有的彼此分享”字眼时,曾经拒绝答应。因为他并不清楚如果答应下来的话,这样的话是否具有法律效应,以及以后离婚会不会被割离一半的财产。   虽然这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事情,但由此可以看出索罗斯对自己财富的看重。换句话说,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守财奴。   “当然!”   不过伊凡娜没有想到的是,索罗斯对此并没有多少愧色,反而是坦荡荡地回答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最后我的律师告诉我,这样的证词是没有法律效应的。所以很幸运的是,我最后还是顺利地结了婚。”   “不过这位漂亮的女士!”   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不确定你有能够披上婚纱的那一天。或者说,我可能看不到你和这位先生有走进教堂的那一天。”   他又开始反击了,暗示对方不过是钟石的一个玩物,不可能得到一个花瓶所能希望的结果。   短短几段话的交谈,双方就已经唇枪舌战地展开了好几回交锋。   “是吗?”   伊凡娜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顺势说道,“的确,我也很为你的健康担心。我害怕当我披上婚纱的那一天,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即便是为了能看到我披上婚纱,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对于索罗斯的暗讽,伊凡娜选择了直接反击,她才不会顾及对方的面子。对于对方暗讽她是花瓶的说法,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反击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   索罗斯顿时语塞,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是看着伊凡娜一个劲地摇头。   不得不说,伊凡娜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点低级。但是对方是女性,索罗斯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就留下伊凡娜一个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其他围观的两人。   “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下榻吧!”   眼见着两人争吵告一段落了,钟石适时地站出来说道,“两位舟车劳顿,也应该休息一下了。我给两位安排在四季酒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异议?”   原本说来,索罗斯和保尔森这样的人来香港,不会缺少落脚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钟石看似征求的意见,双方都没有选择反驳,而是乖乖地选择了顺从。   保尔森还好,索罗斯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约翰,听说你最近挖走了我好几个客户,有这件事吗?”   很快双方就坐上了迎宾车,这是钟石临时从公司调过来的。钟石和伊凡娜坐在前面一辆车上,索罗斯则和保尔森坐在了另外一辆车上。   “不,不,不!”   保尔森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挖你的墙脚,而是他们挥舞着钞票请求我帮他们打理资金。要知道我现在正在谋划着成立新的基金,自然不可能拒绝。”   “不过既然你的客户抛弃了你,我认为你应该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来埋怨我!”   不等索罗斯说什么,保尔森又继续说道,“还有,现在只不过是美国的客户。我想很快欧洲的客户也会闻风而动。当然,我不认为你的基金会无人问津,但是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很难再挽回了。”   “你在暗示我什么?”   索罗斯眉头一皱,细想了半晌,最终不确定地问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约翰,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保尔森的脸瞬间冷了下去,眯起细眼久久地盯着索罗斯,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乔治,你犯了众怒。告诉你,现在发生的一切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严重的。” 第382章 英雄末路(七)   “你是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作的?”   站在IFC的顶楼,钟石淡淡地对索罗斯说道,“先前是精英投行拒绝了你,接着是多年的客户抛弃了你,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招数,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所有的这一切,背后都是我在操作?”   这里是香港摩天大厦的最顶端,地标式的建筑,足足高达415.8米。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港岛的风景。此时夜风霍霍,璀璨灯火正逐一地点燃起,七彩绚烂的夜生活也拉开大幕,香港这个金融中心正以一个不夜城的形象来迎接世界新的挑战。   索罗斯来到香港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除了在机场露了一次面之外,钟石就再没有出现。不仅钟石没有出现,保尔森也没有出现。   虽然很清楚这是对方在晾自己,但索罗斯依然沉不住气,几次三番地拨打保尔森的电话,并且想要直闯天域基金的办公室。最终在今天的晚间时分,保尔森通知他在这里会面,商谈他一直盼望已久的事情。   “嘿嘿!”   索罗斯不答反笑,冷哼了两声之后说道,“不止如此,我还知道在希腊发生的事情,也是你指使和安排的。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你早不下手,原本你早就有了打算,到了最后的时刻把我抛出来当替罪羊!”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保尔森有点迷糊了,“在希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   伊凡娜虽然也很好奇,但是她只是冷冷地站在三人的身后,没有开口。   “看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罗斯的表情略微有些诧异,不过目光在保尔森和钟石的身上来回巡梭了两圈之后,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对,即便你为他做牛做马,他也不见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钟先生,在希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显然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并没有激怒保尔森,不过他也清楚地认识到,索罗斯后面说的那句话并不是虚言,当即急迫地向钟石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吗?”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索罗斯到底是怎么样出卖了我们吗?”   钟石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解释道,“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位索罗斯先生,在希腊曾经被人绑架过,供出了我是欧洲债务危机背后的主谋。而且整件事都被人录像了,证据确凿。我想那些大的投行管理层,都应该有相应的录像证据。”   “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索罗斯立刻反唇相讥道,“整件事获利最大的就是你。直接把我推到了整个美国资本的对立面,同时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如果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话,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想到了这一招!”   说到这里的索罗斯哈哈大笑,“我的确是不如你。不过与其说什么投资能力,不如说我在政商关系的处理上远不如你。想想也不奇怪,你能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亚洲、欧洲和美国之中,没有点过人的能力显然不太可能。”   “你错了!”   看着一脸讥讽的索罗斯,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乔治,如果你知道我被德国政府囚禁了半个月,性命一度朝不保夕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什么?”   这一下不止是保尔森,就连索罗斯也面露惊色,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不错,我可以证明这一切!”   被钟石淡淡地看了一眼,伊凡娜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当即轻咳一声,坦然地说道,“这件事我可以作证,而且整件事都是由我执行的。严格说起来,钟石先生触犯了德国联邦的法律,尽管没有入狱,但现在仍然在观察阶段,我们随时有可能将他重新抓捕回去。”   “至于会不会将他继续收监,就要看他表现如何了!”   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伊凡娜就笑着对索罗斯和保尔森说道,“两位同样也是比较危险的人物。如果有必要的话,联邦政府不介意带你们两人回去调查一番。”   保尔森是知道她身份的。但索罗斯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只金丝雀,乍一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忍不住地频繁打量对方。   “怎么样,不相信?”   一脸挑衅地看着索罗斯,伊凡娜冷声道,“不相信你大可以试试!对于你们持续的做空行为,我们的政府和首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钟石就是一个例子。现在我们试图用平和的方式来劝阻你们,如果你们还执意不听的话,那只能杀鸡儆猴了。”   伴随着这番话的说出,伊凡娜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凌厉又有杀意,完全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角色,再不复先前那个嬉笑怒骂的金丝猫。   “嘿嘿……”   索罗斯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没有接对方的话头。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还是什么态度都不要表明最好。   他既没有答应不做空欧洲,也没有表示以后将继续做空欧洲,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这么说,当初绑架我的团伙,就是你们政府所为?”   沉吟了片刻,索罗斯开口问道,“或者说,是其他欧洲国家的政府所为。最后那段视频的传播,也有德国政府的功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什么绑架和视频?”   伊凡娜一愣,满头雾水,不过很快她就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栽赃行为,我们接着就是了。如果你们想算账的话,大可以去柏林或者巴黎,我们欢迎你。”   她这么一说,索罗斯就不说话了。   自然,即便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去找德国或者法国的政府去理论,因为那纯粹是找死。更为重要的是,他手头上一点证据都没有,自然就更不可能去控告什么的。而且他还要在这些国家的资本市场上操作,就不可能去异想天开地得罪这些政府了。   “乔治,你的推断还是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又说道,“你以为整件事情是欧洲政府操作的?但事实恰恰相反,绑架你的那些人既不是欧洲人,也不是我的人,而是美国政府的人!”   “什么?”   索罗斯惊讶得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不,不,不,这不可能。你在撒谎,这绝对不可能。你肯定是为了推卸责任在撒谎!”   不止是他,其他两人脸上都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为什么不可能?”   钟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本这个替罪羊是我!但是在意识到我如果被欧洲方面利用的话,将对美国资本产生巨大的危害。所以他们拿出了第二个替代方案,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了你的身上。”   “不过严格说起来,你也不冤枉,不是吗?”   陈述了一番利弊之后,钟石又开始讲道理,“首先,你跟随在我和美国资本的身上做空了欧洲资本,这是事实。其次在威胁面前,你的确背叛了整个美国的阵营,将消息透露给欧洲方面,这也是事实。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整件事是美国政府在背后操纵,最后也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你。因为你对他们是一个没有多大作用,但是却又可利用的合适角色。”   “整件事就是,美国政府利用我和其他资本来做空欧洲,达到搅乱欧洲经济的目的。但是为了弥补双方的关系,不至于最后产生严重的嫌隙,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权衡再三之后,他们最终将你推出来充当了这个角色,就是这么简单!”   最后,钟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   “是这样?”   索罗斯这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他怔怔地看着钟石,脑海中却在快速地盘算对方所说话的真实性。半晌之后,他徒劳地放弃了思考,因为他意识到钟石所说的这一切,至少在逻辑上是站得住脚的。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即钟石根本没可能说服JP摩根、古德曼又或者斯坦利公司当中的任何一家停止和量子基金的服务,这个世界上只有美国政府能够做到这一点。   结合起钟石说的话,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没有得罪政府,也没有得罪欧洲政府,但却因为合适的身份及名声而充当了整场阴谋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角色——替罪羊!   保尔森同情地看着突然间身形佝偻的索罗斯,突然充满一种强烈的同情心。一直以来索罗斯都是他追赶的目标,但在一盘更大的棋局面前,对方最终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弄的棋子而已。   只有像钟石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我败了!”   半晌,索罗斯才无意识地念叨着这句话,并且开始频繁地重复起来,“我输得很惨,真是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残酷!”   几人当中,只有钟石和索罗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直以来,索罗斯都将钟石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但是在最终真相揭晓之后,他才知道对方已经完全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正如保尔森所猜想的那样,索罗斯自己仍然是棋子,但钟石已经变成了下棋的人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了和钟石争霸的念头。   “我该怎么做?”   很快,索罗斯就调整好了心态,低下头对钟石恳求道,“如今的我,不再是以一个对手的身份来和你对话,而是以一个门徒的身份来向你请求,希望你能够指引一条明路给我走。”   “明路?”   钟石并没有立刻作答,转头看向灯火璀璨的夜景,良久之后才悠悠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明路。生活在复杂的形势当中,有时候我自己都保证不了我会不会酿成大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就这么多?”   索罗斯有些惊讶。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钟石的意思。不过他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件事闹得实在是有点大,最终他又追问了一句,“这样就能够得到那些人的和解吗?”   “我不知道!”   钟石果断地摇了摇头,“这样做或许够,或许不够。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你不做的话,那你未来面临的局面将十分的悲惨。” 第383章 LIBOR利率   “索罗斯宣布退还所有外部投资者的资金,将量子基金转为家族性质的基金。”   高东方淡淡地说道,“除了这些之外,索罗斯还宣布了彻底退休,这个老家伙的身体应该没有这么差吧?”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钟石斟起一杯茶,细细品尝了两口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他也已经七十多岁了,也应该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了。”   “我不太相信!”   对于钟石的这个说法,高东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根据我对他的认识,我认为这家伙除非到了临死的那一刻,否则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这是一个高度职业的经理人,现在的变化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对这方面感兴趣?”   钟石不答反问道,“即便是索罗斯退休,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其中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吗?”   “听说他上周来了香港!”   高东方盯着钟石的眼睛,慢腾腾地说道,“有人在机场里看见了他,还有你。你应该知道,这个家伙在市场上相当有号召力,虽然说我们不认为他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要施展。但如果能够掌握他到底为何而来的话,那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吧。”   “是我建议他这么做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钟石再继续掩饰已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了,当即他痛快地承认道,“因为某些事情他得到了惩罚,为了弥补他的过错,他不得不放弃了和外界投资人的联系,并且个人宣布退休。”   “我想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一些弥补的措施,例如捐助一大笔钱给学校或者是研究机构,积极参与到政治当中,给某个党派捐献一大笔献金等等类似的措施。具体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会有这样的措施。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高东方默然地点了点头,半晌没有说话。   历来政商关系都是商人第一考虑的问题,即便在完全自由市场经济的美国,和政治团体打好关系也是必须的,因为这意味着有政治力量在保护你的利益。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法治和合规的基础上。   如果违法被介入调查了,那么政治力量只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撇清关系。   很显然,索罗斯并不是违法犯罪,否则现在等待他的就是审判。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很显然是在修补公共关系,重新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形象。这就说明,所发生的问题仅仅限于道德层面。   不过高东方心中惊骇的并不是索罗斯突然宣布退休这件事,而是在这件事上钟石所发挥的作用,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尽管之前他很清楚钟石在美国方面很吃得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钟石居然连美国政府都能影响到。   一想到自己当初上任的时候,还打算和天域基金好好地较量一番。但现在华投虽然也小有成就,但和呼风唤雨一般的天域基金相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的巨大。   “好了,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斟酌了半晌之后,高东方又说道,“华投准备扩充资金,因为我们的投资回报超过了预期,所以高层决定扩大我们的资金管理规模。但是这笔钱不打算从国库出,投资的区域也不可能定在国内,所以高层决定采取债券发行的方式来募集资金,境外募集最多应该不超过200亿美元的规模。”   “你是打算让我购买一部分?”   钟石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两下,有些不乐意地说道,“打算让我购买多少的份额?嘿,你们真是能够给我找麻烦的。”   久未出现的高东方,突然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事要商量的,对于这一点钟石心知肚明。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高东方居然提出这样一个事情,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要知道,相比天域基金来说,华投的回报率实在是太低了。这样的募资对钟石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资金的浪费,所以他相当不乐意。   “不,不,不!”   高东方赶紧否认道,“钟生,你想错了,我找你并不是打算从你这里募集资金,我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之所以找你,是想利用你的关系,看看整件事是否可行。”   事实上,高东方的确打过钟石的主意,因为天域基金轻轻松松就能认购华投所要发行的份额。但是这个意见上报之后,被高层果断地否决了。因为一来这种行为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另外一点就是华投的投资回报率的确不如天域基金,这么做只会消耗钟石的爱国热情。   “我们初步的设想是在伦敦发行200亿美元的债券。当然,英镑和欧元都是可以的,货币方面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市场基准的LIBOR有点低,似乎并不太符合市场的借贷利率,所以想借用你的关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LIBOR,即是伦敦同业拆借利率,是大型国际银行在向同行拆借资金时候所定下的利率,标的是美元,但不牵扯到美国银行,因为美国的银行遵循的是美联储定下来的利率。   简单来说,LIBOR一开始是欧洲美元的利率,包括了隔夜、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到十二个月的所有利率。   后来随着机制的发展,LIBOR又囊括了欧元、日元和英镑等货币,逐渐地形成了在欧洲范围内这些货币的基准利率。   LIBOR是银行放贷的一个重要利率,更准确地来说,LIBOR指伦敦银行同业拆放利率,是指银行同业之间的短期资金借贷利率。作为金融市场的重要基准指标,直接影响利率期货、利率掉期、工商业贷款、个人贷款以及住房抵押贷款等金融产品的定价以及货币政策制定。   现行的LIBOR定价机制,是20家大型银行在伦敦时间上午11点向英国银行家协会提交借贷利率估值,后者去除占报价行总数1/4的最高利率和最低利率得出的算术平均值,即为当天的LIBOR利率,随后这一利率便被应用到各种贷款、衍生品和其他金融工具的定价中。   “嗯?”   一听到这个,钟石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沉声问道,“你确定这个基准利率有问题吗?”   他太清楚这个利率的重要性了,要知道在一个基点的波动,都意味着成千上亿的利润变化。如果这个数字真的有问题的话,那整件事情就十分的可怕了。   “我也不是很确定!”   看到钟石严肃的模样,高东方就有些心虚,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说道,“我们的一个承销商,汇丰银行给了我们一个报价,和另外一个承销商花旗给我们的报价,并不是相同的。在分析了两份报价之后,我们觉得其中有些问题。最为重要的是,双方在这件事上根本谈不拢,所以我就来问你,看看你有没有听说过欧洲出现过类似的问题。”   “你是说,欧洲的美元报价和美国的美元报价有一定的价差?”   钟石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确定他们给出的是同一份报价吗?要知道有些报价因为承销方式的不同,他们给出的利率报价也是不一样的吗?”   债券销售,一般分为承销和报销两种。顾名思义的是,承销即在市场上进行吆喝,而包销即除了卖出的部分之外,承销方还要吃下没有卖出去的部分。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主要看承销方的实力和债券品种的畅销程度。自然,因为方式的不同,承销方会选择不同的定价策略。   “我自然知道这些!”   眼见钟石还没有听清楚是什么情况,高东方不免有些着急,不由地加强了语气,“承销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但是汇丰方面告诉我们的是LIBOR,而花旗告诉我们的是美联储的报价。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十年期的美元贷款利率居然不是一回事,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套利空间。”   虽然说LIBOR和美联储的基准利率并不是一回事,但普遍认为LIBOR之间的利率应该是高于美联储的基准利率的。因为美联储的基准利率是银行向联储进行贷款的价格,而LIBOR是银行间相互拆借的价格。   但是现在汇丰方面给华投方面报的价格低于美联储的基准利率,这就有问题了。   严格地说来,汇丰方面的报价对华投非常有吸引力,毕竟利率低的话,在未来偿还本金和利息的时候,就要少支付一点资金。但是在研究了汇丰和花旗的报价之后,华投的高层拿不定主意了,因为他们不愿意自己的这笔资金成为银行间的套利资本。   200亿美元的资本,即便是有一个基点的差别,套利的空间就能够达到数千万美元之多,更何况这是一笔年限长达10年的长期贷款。   至少在发行上,华投是不打算在欧洲银行和美国银行当中挑选一个站边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们的商业银行在欧洲和美国都有货币的掉期,牵扯到利率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高东方接着解释道,“现在的高层有一个宏伟的计划,即将人民币运作走出去,成为世界的储备货币之一。如果弄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的话,在定价权上掌握不了主动,那么即便人民币能够成功地运作出来,最终也只能沦为被人玩弄的工具罢了。”   “所以我这一次,不仅仅是代表华投而来,而是代表了整个华夏的资本和货币。未来如果我们在国际上发行更多的人民币产品,不仅需要汇率的主动,也需要利率上的主动。现在的200亿美元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钟石哪里还不明白,当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在这件事上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符合高层的要求?”   “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东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虽然我们不打算干涉他们的活动,但是我们也不可能做他们的目标。”   “我明白了!”   钟石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只是华投在债券销售当中的一点小细节,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场的大风暴,很多鼎鼎有名的大银行都将被卷入到这场风波当中。 第384章 货币掉期   “帮我擦一下皮鞋,谢谢!”   江山拎着公文包,坐到了擦鞋的台前,长叹一口气地坐了下来,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有气无力地对鞋童说道,“记得,要擦得干净一点。”   这里是伦敦金融城的街头,到处都是穿着正装、打着领带、梳着大背头模样的人,不用问这种打扮的人一般都在金融机构上班,即俗称的银行家。   江山也是一副这样的打扮,尽管皮鞋上几乎是一尘不染,但是因为颜色不够鲜亮,所以他还是决定选择再拭擦一番。   “今天的天气不错,先生。”   鞋童熟练地给皮鞋上油抹蜡,开始飞快地行动起来,同时口中也没有闲着,尝试着和江山聊起天来,“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你的工作应该是相当愉快的吧?”   “去特么的愉快,已经快要被烦死了!”   江山大声地咒骂道,“感谢主能有这么好的天气,但是如果我的运气也像天气这么好就太棒了。可惜,到现在我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又是糟糕的一天!”   他口中不住地嘟哝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鞋童很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对话,一边卖力地擦拭着皮鞋,一边还继续地问道,“先生,你们的行业不是快速地恢复了吗?我是说自从金融危机之后,来我这里擦鞋的人明显地多了起来,而且小费给的也相当可观。”   “你知道?”   江山有些对这个小家伙刮目相看了,“你说的没错,虽然整个行业都在恢复元气,但并不代表个体会好转。不过年轻人,你很有见识啊!”   “这是当然!”   小鞋童受到了夸奖,就有些得意,自豪地说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都干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行情好的话,像你这样的人是非常乐意来擦鞋的,尽管你的皮鞋看起来一点也不脏。另外,如果在行情不好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擦鞋的时候向我打听同行都说了些什么。”   “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小掮客啊!”   对于健谈的鞋童,江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下一刻他灵机一动,有意地问道,“那么,你听说过货币掉期吗?或者说认识有做这一行的交易员吗?”   所谓货币掉期,又称货币互换,指的是两笔金额相同、期限相同、利率计算方法相同,但用不同货币计价的债务和利息之间的货币调换。简单地来说,就是不同货币间的债务调换,也包括了货币。   举个例子来说,A公司有一笔2000万美元的5年期债务,B公司有一笔5年期的1.4亿人民币的债务。A公司所在地区普通使用人民币进行支付,B公司所在地区则通行美元。那么两个公司之间就存在着可以债务互换的空间。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两者之间债务进行即时汇率的互换,然后在债务到期时以约定的汇率换回来,同时在利息支付方面,双方也以同样的方式进行,那么这个行为就被称为货币互换。   不止企业间存在着货币互换的空间,央行和央行之间也有货币互换的可能,因为要满足本国出口企业的需要。而在全球范围内,货币互换的总规模达到数十万亿美元之多,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   “嘿,伙计,你打算进行货币的互换吗?”   就在这时,坐在江山身边的另外一个年轻的白人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对江山说道,“这个孩子可不一定知道什么是货币互换啊!”   小鞋童有些不干了,气呼呼地瞪了对方一眼,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埋下头来一个劲地继续擦皮鞋。   考究的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铮亮的皮鞋、随时不离身的公文包,这一切构成了金融城标准的打扮。江山瞪着对方打量了半晌,突然就收回了目光,讪笑地回答道,“伙计,你大概是听错了,我可没说什么货币互换之类的东西。”   “是吗?”   对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爽快地伸出手来,介绍自己道,“我是巴克莱银行的银行家汤姆·雷德福,很高兴见到你。”   “我是江山,来自远东!”   江山很谨慎地和对方握了握手,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介绍自己供职的地方,一副完全没兴趣和对方接触的样子。   但越是这样,汤姆·雷德福越认为对方有问题。因为在一般的场合里,双方客套性的寒暄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圈子里混饭吃,总归要留一点善缘的。但现在对方不仅没有这么做,而且还隐隐地流露出警惕的状态,这让汤姆·雷德福心中就是一动。   “这是我的名片!”   一下子来了兴趣之后,汤姆·雷德福并没有因为对方冷淡的态度而放弃追问,摸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送给江山,热情地说道,“我在巴克莱银行工作,主要的内容是做利率方面的套利,当然也撮合货币互换方面的工作。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我并不是要做货币互换……”   江山再一次否认自己的行为,但是声音已经低弱得如同蚊呐一般,几不可闻。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对方的名片上盯了好半晌,几乎是将每个字都铭刻到心里去了。   这般姿态落在汤姆·雷德福的眼中,更是坚定了对方要做货币互换的决心。正好这个时候他的皮鞋也擦拭得差不多了,当即他痛快地站起身来,掏出一张十英镑的纸币递送给江山的那位鞋童,大方地说道:“伙计,这次算我的,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商谈一下合作的事情,记得打我电话。”   不等江山拒绝,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就扬长而去。   他很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当即逼迫江山立刻表态,而是只留下了联系方式。他相信,对方会在某个时候打给他的,这是销售上的心理学。   “好大方的家伙!”   鞋童羡慕地看了看手中的钞票,努力地咽了咽口水,不舍地将钞票递送给江山,说道:“先生,不需要这么多的钞票,给我一英镑就足够了。”   他倒是没有太贪心,知道这笔钱并不是真的给他的。   “你拿着吧!”   江山漠然地摇了摇头,推送回钞票,“这是他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自然,他不会将这点钱看在眼里,但是对于擦鞋的小鞋童来说,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个顺手人情他自然不会吝惜。   小鞋童喜滋滋地将钱装进了口袋,又不解地问道:“先生,你刚才说的,不正是货币互换吗?怎么那个家伙自报家门的时候,你却说自己不是寻找这方面的人呢?”   对于小家伙来说,还不是很明白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这个道理。   “嘿嘿,年轻人,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下来吗?”   江山冷笑了两声,有点不屑地回答道,“我可不太了解他这个人,怎么能够轻易地答应呢?再说,这件事情不适合更多的人知道,我还需要对这个家伙好好地考察考察。”   “……”   小鞋童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又接着继续卖力地擦拭起皮鞋来。   ……   “已经顺利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在梅菲尔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江山毕恭毕敬地对钟石汇报道,“这几天在金融城晃悠,果然接触到了一个做货币掉期的交易员,对方还主动递送给我一份名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名片,仔细地念道:“汤姆·雷德福,巴克莱银行高级交易员,货币掉期副主管。”   “可以确定是那个俱乐部的人吗?”   钟石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看着远处的白金汉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如果是的话,那整件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   江山沉思了片刻,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是既然在金融城里做相关的交易,想必应该知道部分的内幕。巴克莱银行给出的报价有点问题,因此并不排除他们的交易员知道内情。我认为这个家伙可以接触接触!”   “好!”   钟石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你不烦接触接触。真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有个类似的俱乐部,来操纵LIBOR。就是不知道这些行为,是他们个人的行为,还是银行高层授意的。如果整件事情爆发出来,肯定会震撼整个金融市场的。”   “你没有想过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吗?”   端坐在沙发上的伊凡娜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一来,欧洲和美国的部分大银行就牵扯进去了。到时候势必成为整个西方世界的大新闻,政府都要为之头疼不已。就算是我们的总理,恐怕也不得不要关注这样的事情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的原因!”   钟石不假思索地说道,“先让政府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对大财团进行敲打。你和我都很清楚,这些大财团难免会牵扯到欧洲债务危机当中去。试想一下,现在市场上卖出的那些国债,最大的持有方都是谁?我想你们的总理,也应该会很乐意地看到欧洲的财团被敲打一番吧?”   “但是如果对欧洲财团的利益有损害的话,我想总理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伊凡娜不服气地说道,“如果欧洲的资本利益受到过大打击的话,那基本上就是对美国方面的帮助。无论如何,总理和其他的领导人是不愿意看到类似局面发生的。”   “放心,他们当然有自保的方法!”   对于伊凡娜的这个说法,钟石不屑地冷笑两声,“伦敦鲸的事件,现在也进入了刑事侦查阶段,你看到JP摩根哪怕是一个高层被牵扯进去了吗?告诉你,这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虽然违规,但是只要对他们有好处,他们都会心照不宣地默许。万一东窗事发的话,那就将具体的执行人推出去受罚,全世界都遵循这一规矩!”   伦敦鲸,即布鲁诺·伊克希尔。在整件事东窗事发之后,他被市场许以了这样一个称号。明面上伊克希尔的仓位曝光,被对冲基金围攻最终导致了巨亏的发生。但实际上的真相,已经永远不可能曝光了。   “还有,你们特工使用的最新窃听装备,或者是录音装备,给江山弄一套来!”   钟石命令伊凡娜道,“另外,你们的人手也要随时地准备,免得他陷入危险的境地。我的人为你们办事,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知道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第385章 脱衣舞店(一)   “嗨,我是江山,今天在街头我们见过面!”   拨通了电话之后,江山压低了声音说道,“雷德福先生,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今天所说的内容?”   “是你?”   汤姆·雷德福的声音有些冷漠,不过很快就变得热情起来,“原来是江山先生,白天我们见过面,对吗?在街头擦皮鞋的地方。对了,我现在在梅里尔俱乐部,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到这里来,我们先喝一杯再说。”   早间的时间他就认定对方会打来电话,果然事态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现在他又在电话里提了一个要求,目的还是为了试探对方对自己的需求程度。   “梅里尔俱乐部,那是什么地方?”   江山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地问道,“还有,我不是这个俱乐部的会员,所以该怎么进去?”   “你去问出租车司机,他们会带你到俱乐部的。”   汤姆·雷德福心中一乐,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到了之后,你报我的名字,守卫就会放你进来的。记住,是梅里尔俱乐部。”   他此时心中已经断定,对方并不是在金融城工作的人了。要知道在金融城交易员和银行家之间,梅里尔俱乐部的名气非常之大,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原因无他,这是伦敦最顶级的脱衣舞俱乐部。   对于交易员来说,酒精和女色是他们最好的消遣工具。这些东西能够提供给他们精神和肉体上的愉悦,在发泄充足的精力之余,也能满足他们强烈的征服欲。当然,还有部分交易员更为胆大和激进,他们通常会使用毒品来寻求更强烈的刺激。   如果对方答应下去,那说明对方对这桩交易的急迫程度远远高于自己,那么自己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汤姆·雷德福也不着急,拿着电话耐心地等待着江山的回答。   “没问题!”   还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江山只是略一思索,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那我们稍后见。”   电话这头,汤姆·雷德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昏暗迷离的诱惑灯光,震耳欲聋的强烈音乐,放浪形骸的西装男子,挑逗诱惑的裸露舞娘,当江山刚刚进入俱乐部内部的时候,这一切场景就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一股原始冲动。   梅里尔俱乐部作为伦敦最顶级的脱衣舞俱乐部,除了在内部设计上别具匠心之外,在选择脱衣舞女上也大有讲究。她们除了个个要求舞蹈功底出色之外,还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角色,包括了办公室女郎、空姐、警察、主妇等不同类型。   最为吸引人的一点是,这里的舞娘在表演的过程当中,对顾客根本就不假颜色。不管是面对着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士,还是谢顶猥琐的大叔人物,她们全部是一副冷脸相待。如果想要得到热情的招待,那么就得包一个贵宾厢单独表演。而这样的贵宾厢,价格无疑是非常昂贵的。   这里的主人很好地抓住男人的心理,因此才能够将这家俱乐部经营得风生水起。   “嗨!”   在一长串吧台的前面,江山找到了正在死死盯着一名脱衣舞女的汤姆·雷德福。他大声地打招呼道,“雷德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这妞可真够火辣的!”   看着台上做着各种撩人动作的脱衣舞女,汤姆·雷德福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了极度饥渴的神色,“这个是俱乐部的红牌之一,场下追捧她的人很多。嘿嘿,要是能够让我和他共度春宵一晚,现在让我死也值得了。”   江山四下看了看,果不其然,尽管台上有好几个脱衣舞女在同时表演,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汤姆·雷德福前面的这一位身上。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叫来一杯鸡尾酒,江山细细地品尝了片刻,这才对汤姆·雷德福说道,“这个妞长相很普遍,身材也不够丰满,为什么这么多人对她着迷呢?”   “你不懂,嘿嘿!”   汤姆·雷德福发出一阵淫笑,凑在江山的耳边说道,“听说她……嘿嘿嘿,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追捧她了吧?”   “原来是这样!”   听了对方的解释,江山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随即将话题转向了正事,“不过雷德福先生,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看脱衣舞吗?是不是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正事?”   “正事?”   汤姆·雷德福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狐疑地看了江山一眼,这才一拍脑门道,“抱歉,江先生,我差点忘了正事。”   他四下望了望,打了一个响指,立刻就有一个酒保走了过来。他从口袋当中掏出一叠钞票,数都不数地递送给对方,吩咐道,“给我找一个贵宾包厢,我要招待一下我的朋友!”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厢内。这个圆形的包厢中央有个小型的舞池,专门供脱衣舞女表演,周围是一串圆形的沙发,观看的人和脱衣舞女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可以近距离地看她们的表演。   虽然是包厢,但整个包厢并不是封闭的,隔着珠帘外就有一名彪形大汉在时刻盯着内部的场景。因为脱衣舞女是不容许触摸的,而在这样一个微小又封闭的空间,不排除有色胆包天的客人上下其手甚至是侵犯对方,所以还得有必要的保护措施。   很快音乐就响起来,一位明显是东方脸孔的脱衣舞女款款入场,开始了她的表演。自然,之所以点这个东方脸孔的脱衣舞女,汤姆·雷德福就是为了讨好江山。   “你打算做货币掉期吗?”   汤姆·雷德福点燃起一根烟,一边盯着脱衣舞女诱惑性的动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是非常容易的交易啊。”   “嘿嘿,我是第一次接触这方面!”   江山“不好意思”地笑了,举着酒杯猛灌了一口,掩饰自己的“窘态”,“抱歉得很,我是先头部队,先来伦敦寻找一点头绪。等接触到了相关的线索之后,会有人专门来谈这件事情。”   “这么说,整件事你做不了主了?”   汤姆·雷德福顿时兴趣大减,“我倒是可以提供给你一些资料。不过如果真的要谈的话,那最好还是找能够做主的人跟我谈,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这个……这个……”   江山闻言之后,双手立刻绞在了一起,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事情有些复杂。如果单纯是商业的来往,那我不需要在金融城到处碰头绪了。怎么说呢,这件事有点……你懂的。”   他的异常反应立刻引起了汤姆·雷德福的注意,就在这个时候,脱衣舞女正好走过来,在两人的面前表演。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对方继续在舞池当中表演,同时压低了声音,向江山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抱歉,江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嘿嘿……”   江山皮笑肉不笑了两声,看了看四周,随即回答道,“不瞒你说,雷德福先生。我来自华夏,供职于一家大型的企业。我们的企业性质有点特殊,是属于国有性质的。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内部的政治斗争?”   这一下汤姆·雷德福似乎有些明白了,说道,“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公司也和华夏的很多企业做生意,虽然他们的内部有点复杂,但是我们只要根据商业的规则办事,一切都会变得容易的。”   不止是华夏的企业,世界上任何一个企业的内部都存在着权力斗争。所以汤姆·雷德福并不是很在意江山的这个暗示。   “不,不,不!”   江山的双手绞得更紧了,犹豫了半晌,这才又说道,“并不是什么政治斗争。而是我既然负责了这桩生意,那必然不可能空手错过。这么说,你懂了吗?”   “你是说?”   汤姆·雷德福的眉梢动了动,眼睛瞬间地眯了起来,看了看江山,见对方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这个事情啊,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毕竟超出了规则。”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简单地来说,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想通过这笔交易的机会捞取一部分的好处。   这种损公肥私的行为严格来说是犯法的,但是在另外一个体制当中,这种行为是普遍存在的,因为所有权是国家,没有人真正地把这些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在没有所有权的情况下,想要让对方有责任心,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这种行为在经济学上有一个术语,叫做道德风险。   “你们到底有多少资金,打算进行货币掉期?”   汤姆·雷德福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向江山问道,“还有年限是多久,你打算从中得到多少的好处?”   这种事情自然是见者有份。对方利用的是手头上的权力,而自己将是具体的操作人。虽然可能拿到手的远比对方要少,但能有这样一笔意外之财的出现,汤姆·雷德福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200亿美元,十年期!”   江山脱口而出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立刻改口道,“50亿美元的资金规模,十年期的贷款。”   “什么?”   虽然对江山的小伎俩心知肚明,但不管是哪个数字,都让汤姆·雷德福倒吸一口冷气,“上帝啊,这么多的钱?江先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决定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流动?”   “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个时候,江山的腰杆直了起来,有些不快地说道,“我是来自华夏一家国企的管理人员。具体是什么公司,很快你就知道了。但是有些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问我也不会说的。”   “明白,明白!”   此时的汤姆·雷德福已经点头如捣蒜,哪里还会再追问什么,当即在心中默算了一番之后,就给江山分析道,“按照我们的行规,撮合成这样的一笔交易,一般我们公司会提成百分之一的佣金,这就是5000万美元的利润。如果你能够将这笔生意交给我的话,我保证你能得到100万美元,不,200万美元的回扣。”   按照行规来说的话,这笔资金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让汤姆·雷德福想不到的是,江山的脸上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失望。   “怎么才这么点钱?实在是太少了!” 第386章 脱衣舞店(二)   “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汤姆·雷德福先是一惊,随即脸上就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连连说道,“江先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吗?这么多的钱,你竟然还嫌少?天呐!”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不,不,不,我没有开玩笑!”   只见江山一脸的严肃,很认真地说道,“雷德福先生,我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说罢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他就站起身来,佯怒着要离开。   “等等,江先生!”   眼见出了这番变故,汤姆·雷德福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断然没有就这么让对方离开的道理,赶紧抓住江山,好歹将他留下,“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知和愚昧,实在是抱歉。不过江先生,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打算怎么做?至于利益方面嘛,我们好商量不是么?”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留住再说。   “哼哼!”   重新坐下来的江山哼哼唧唧了两声,拿起身前的酒杯猛灌了两口,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半晌才说道,“雷德福先生,我是抱着十分的诚意来和你接触的,希望你也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我,否则我们真的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当然!当然!”   汤姆·雷德福的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连连应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不,我以我家族的名义发誓,将以最大的诚意来对待这一笔的生意。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都将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完成。但是我必须得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个……”   江山的眼皮低垂了下来,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显然是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在这个过程当中,汤姆·雷德福也不着急,点燃起一根烟,好整以暇地看着脱衣舞女的表演。   好半天之后,江山的头猛然地抬起,像是下定了决心,决绝地开口道:“这桩生意,我至少要赚到1000万美元的利润!”   “什么?”   汤姆·雷德福手一抖,手头上的香烟顿时掉到了地毯上,他慌忙地将烟头捡起来,但是地毯上已经被烫出了一个黑洞。惋惜地看了看地毯,他说道,“江先生,我没有听错吧,如果你要这么多的资金,那我们公司就没有任何利润可言了!”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   这个时候江山仿佛是没了顾虑,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只见他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搞不定的话,那我只能另请高明了。抱歉,雷德福先生,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事情倒不是不可能,但我得先确定一件事!”   汤姆·雷德福龇牙咧嘴了好半晌,这才犹豫着表态道,“关于这一笔的货币掉期,你个人对选择银行处理方面有多大的权限?或者说,你在这桩货币掉期上有多大的影响力?”   “嘿嘿,谁指派我来伦敦的,这个我可不敢告诉你!”   江山耸了耸肩,嘿嘿地笑了笑,随后一股自信油然勃发,毫不掩饰地展现在汤姆·雷德福的面前。只见他傲然地说道,“如果你能够将利益处理好,我敢保证这笔交易一定会落在你们的手头上。”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对方,至少在这桩生意上,他或者他的后台是说一不二的。   “我明白了!”   汤姆·雷德福自然不会轻信对方的话,但对方既然说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也不好再问什么,当即转移开话题,开始试探着向对方透露道,“江先生,你听说过LIBOR吗?或许我们在这个上面下点功夫!”   “你终于肯说了?”   让汤姆·雷德福没想到的是,江山轻藐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你终于将最后的底牌打出来了吗?要知道我就是冲着这个原因,所以才在伦敦四处寻找头绪的。如果走正规的渠道,这笔生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你的头上。”   “原来你知道?”   这一刻汤姆·雷德福表情变幻不定,好半晌才长吐一口气,惊疑不定地问道,“原来你知道这个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我想知道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毕竟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   江山冷哼一声,继续说道,“20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如果我不了解LIBOR和你们怎么操纵的话,那我也不会自信地喊出要1000万美元的回扣了。你说是不是,雷德福先生?”   “嘿嘿……”   一直将江山当傻子耍的汤姆·雷德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形势已经被逆转,只能一个劲地傻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讪笑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道,“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还需要其他的朋友,才真正地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利率。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和其他人商量,看看最后会怎么操作。不过江先生,无论如何你都得答应我,这桩交易一定要落在我们的银行里进行。”   “没有问题!”   江山挺直腰板,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补充道,“但是我提的条件一定要实现,否则这桩生意到底会落在谁的手里,那可就说不定了!”   “没有问题!”   汤姆·雷德福咧嘴一笑,“1000万美元的底线我一定会守住的,另外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到更大的利润。具体的份额等我们商量好再说,毕竟情况有些特殊,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才能够确定。”   “那你们慢慢商量吧!”   眼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江山站起身来,轻松地说道,“等你们搞定之后,再通知我一声,然后我们大家好好谈谈最终的细节,整件事情就可以这么敲定下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抓了一把零碎的钞票,朝着还在卖力表演的脱衣舞女随意一撒,又说道:“就这种货色,你也能够看上眼,我也是醉了!”   这句话他是用粤语嘟哝出来的,汤姆·雷德福根本听不懂,他只看到对方豪爽地撒了一地的钞票,还认为自己的招待让对方非常满意。   “你过来!”   等江山出去之后,汤姆·雷德福想了想,冲着舞娘招了招手,吩咐道,“把音乐关了,靠近我点表演。”说完他也同样如法炮制,从钱包中掏出几张大额的钞票递送了过去。   这个脱衣舞女其实很郁闷,因为这两个男人进入包厢之后就开始说个不停,完全没有看她表演的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在脱衣舞俱乐部谈正事的。不过郁闷归郁闷,她还是得卖力地扭动着身体,做出一个个撩人的姿态。   不过随着两人撒出大把的钞票,她心中的那点郁闷立刻烟消云散了,当即关闭了音乐,开始以汤姆·雷德福为圆轴,再次卖力地表演起来。   “雨人,我是雷德福!”   汤姆·雷德福摸出电脑,拨通了一个号码,先是问候了一番,随后开始说道,“我刚刚接到一笔生意,200亿美元的货币掉期,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可靠吗?”   话筒内半晌没有声音传出,就在汤姆·雷德福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有听到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200亿美元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这个我知道!”   汤姆·雷德福恭敬地回答道,“我待会就去查对方的底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对方可靠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这是自然!”   听到汤姆·雷德福的保证后,对方似乎是放下心来,“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我们至少能赚入几千万美元的收益。哈哈,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一笔交易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   汤姆·雷德福心中也是和对方一样的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也有很大的一笔钱入账,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连忙补充道,“对方似乎知道我们干的事情,所以特地找上门来。还有,他要1000万美元的佣金!”   “什么?”   那道沙哑的声音立刻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汤姆,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角色呢?你就不怕他是执法机关派来的卧底吗?”   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做的事情并不太合规,有着一定的风险。   “我看不太像!”   汤姆·雷德福连忙解释道,“还有,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真的是在大街上偶遇到的,还是我主动给他联系方式的。另外,他来自远东,我可不认为远东的执法机关能够监管到伦敦市场。”   “我认为,这个家伙不过是那个国家贪腐人群当中的一个,而且还是在这桩交易上很有影响力的一个。所以我就铤而走险了一番……”   他讪讪地解释了半天,着重突出了“远东”这个概念。   “远东?”   顿时,那个声音沉默了下来,半晌才继续说道,“先调查清楚背景再说。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有所防备。要知道现在事态有点变化,美国方面似乎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了。在这种时候,做事还是小心为好。”   “是,是,我知道了!”   汤姆·雷德福一抹额头,全是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个叫做“雨人”的家伙平日里和和气气,但在圈子内大家都知道他的能量,因此即便不是面对面,他还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如果真的可行的话,那我们就先约见他一番,看看会做成什么样的生意。”   “到时候再说吧!”   那道声音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先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默默地收起手机之后,汤姆·雷德福还沉浸在思考当中,一旁还在扭动身体不止的脱衣舞女却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地问道,“抱歉刚才听到你的讲话,说什么200亿美元的交易。上帝啊,难道你是做并购交易的吗?”   因为经常接待金融城的人士,所以脱衣舞女在浸淫熏陶之下也明白了几个术语,至少知道了什么是并购交易。   “如果你陪我上床的话,我就告诉你!”   汤姆·雷德福嘿嘿一淫笑,眼睛就落在脱衣舞女姣好的曲线上,一边贪婪地大饱眼福一边回答道,“当然,我也不会白让你陪我的,3000英镑一晚上怎么样?”   “这也不是不可能!”   脱衣舞女冲着对方妩媚地一笑,身体就顺势贴了上来,“5000英镑,随便你今晚怎么样都行!” 第387章 游艇密会(一)   “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三天之后,汤姆·雷德福主动约见了江山,这一次选择的地方是在泰晤士河畔的一个游艇会所当中,时间在正午时分。   “怎么样,想明白了?”   江山微微地皱眉,表情有些不快,“怎么选择在这么一个地方,难道你打算在这里和我签协议吗?”   “当然不是!”   汤姆·雷德福不以为忤,上来就给了江山一个热情的拥抱,丝毫没有任何的见外,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江先生,整件事我做不了主,这一次我带你来见一见我的大老板,这个家伙能够决定你想要的结果。”   “是吗?”   江山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怎么,这件事你自己还做不了主?意思就是说,之前和我谈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实现吗?那我岂不是找错了人?”   说罢他抬腿就要走。   “先等等,江先生!”   汤姆·雷德福赶紧拉住对方,随即耐心地解释道,“江先生,既然你明白LIBOR的报价系统,就应该知道如果是单一银行,根本没有办法影响到这个报价的。至少要四分之一银行的交易员合力,才能够得到相应的利率报价。”   “所以我们之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联盟,共同形成想要的利率。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就有这么一个首领角色的人,他帮助我们协调各方的报价。今天我要带你见的,就是这个人。只要他同意了,我们整个计划就没有问题了。”   “原来是这样!”   江山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他知道自己就要接触到最深的一层了,当即长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是否我们也要分一成利润给他?”   “那是当然!”   汤姆·雷德福心中暗自鄙夷江山,口中却这般说道,“他肯定没有白帮忙的道理,而且其他报价的交易员也会有相应的好处。不过你放心,1000万美元的利润绝对不会少你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操作好的话,你能够获得的利润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是吗?”   很好地配合着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江山哈哈大笑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叫他过来吧!”   “不着急,等会我们上他的游艇再说!”   汤姆·雷德福摆了摆手,说道,“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今天特意请你上他的私人游艇。要知道能够受邀进入他游艇的人,无一不是大客户。江先生,看来他对你很重视啊!”   江山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尴尬。   很显然对方将自己当做乡巴佬了,要知道他跟随在钟石身边,什么样的奢侈品没有见过,又怎么会稀罕一个小小交易员的游艇?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只能配合着表示受宠若惊。   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游艇会所,码头四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小型游艇,有点类似帆船的那一种。这种小型游艇价格便宜,又能满足人们畅游大海的欲望,所以在中产阶级当中颇受欢迎。   江山放眼望去,只是在远处有几艘体型较大的游艇,在一众小型游艇当中很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但这几艘游艇最长也不过八十尺左右,在豪华游艇当中只是属于入门级别的罢了。   就在两人说笑之间,一艘长约六十尺的游艇就朝着这边驶了过来。和一般白色不同的是,这艘游艇全身涂抹了银灰色的亮漆,给人一种金属的厚重感,在众多游艇当中显得相当醒目。   “来了!”   一看到这艘游艇的出现,汤姆·雷德福就兴奋了起来,指着它对江山说道,“这就是汤姆·海耶斯的游艇,漂亮吧?这艘游艇拥有双发动机,可以容纳10个人,航速达到了15节。猜猜这艘游艇需要多少钱?足足要200万镑!”   他一边兴奋地解说着,一边配合地露出艳羡的神色。   “……”   江山无语地看着他,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我老板有一艘足足200尺的游艇,还配上了一架直升飞机。”   顿时,汤姆·雷德福就像是被针戳中的气球一般,立刻就泄了气。   他好半晌没有说话,心中结合之前查到的资料,开始重新评估江山和他背后的势力,看最终怎么样能够获取最大的利润,又能够保持双方间的长期合作。   按照江山的这般姿态和阔气,很显然他和他背后的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如果能够形成长期合作关系的话,那简直就等于得到了一个聚宝盆一般。   很快,他的姿态就放得很低,开始转变策略,准备刻意而又不露痕迹地讨好起江山来。   不过现实并没有留给他多少的时间,那艘游艇很快地靠岸了,两人在船员的帮助下登上了船,很快游艇又再次离开了码头。   “嗨,是江先生吧,我是汤姆·海耶斯!”   两人刚刚走进舱内,一名身着休闲服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一手拿着一瓶冰镇的香槟,另外一只手里夹着两只高脚杯,“相逢就是缘分,我们先来干一杯!”   他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瘦削,眉毛十分的浓厚,一张口就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很显然是烟抽得太多了。   等两人接过高脚杯后,他砰的一声开启了香槟,泡沫立刻就涌了出来,在两人手上的高脚杯里倒入了少许之后,汤姆·海耶斯说道:“先生们,先预祝我们的生意成功!”   不管两人的反应,他举起酒杯就是猛灌了一口,随后这才向目瞪口呆的两人看去,“怎么,这个香槟不合口味吗?”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两人自然也不好再推托,当即都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算是承了对方的热情。   “江先生,听说你打算和汤姆做一笔交易,是吗?”   喝完酒之后,双方在沙发上坐定,汤姆·海耶斯首先问道,“对于你的要求,汤姆都已经跟我说了,现在我们来谈一谈进一步的细节,怎么样?”   “叫他雨人!”   因为有两个汤姆,所以一时间江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就在犹豫之间,汤姆·雷德福像是看出他的困扰,主动出声解围道,“雨人就是我先前跟你提到的那个人。”   说完之后,他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送到了汤姆·海耶斯的面前。   “雨人先生……”   江山轻咳了一声,说道,“事情的确像你了解的那样,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能够给我提供什么样的条件,要知道1000万美元可是我的保底收入!”   “江山,华投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是现任总经理高东方的心腹。”   汤姆·海耶斯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念起手中的文件来,“曾经帮助华投在美国的收购、欧洲的收购。业务能力出色,通晓国际市场行情,是专业性非常高的管理人才,被视为未来华夏国企的高端金融人才之一。”   “你们调查我?”   江山的脸色瞬间变了,站起身来厉声地说道,“两位先生,你们居然调查我?怎么,还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现在让船靠岸,我要离开!”   “哈哈,江先生,先不要动怒。”   汤姆·海耶斯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既然是交易,自然需要调查一番对方的底细,这才好对症下药。再说我们做的事情毕竟不太合规,一个安全的合作伙伴可以省下不少的麻烦,不是吗?”   “……”   江山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脚步却是没有迈出去。此时的他看上去很纠结,既像是动心了,但又没有完全被说服。   “对啊,江先生,你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汤姆·雷德福适时地站了出来,拉住江山道,“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如果我们谋划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事了。必要的保护措施非常有必要,毕竟我们也不想进监狱。”   “既然这么说,那我现在是一个可靠的交易目标了吗?”   最终被说服的江山又重新坐了下去,不过仍然心有怨气,气呼呼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查看两位的身份?”   “当然!”   这一下汤姆·海耶斯非常爽快,当即从怀中掏出名片,双手递送给江山,说道,“这是我的名片,瑞士银行的交易员。不过认识我的朋友,都称呼我为雨人,你也可以这么叫。”   “就是现金机器的意思!”   汤姆·雷德福在一旁补充道,“这是我们的术语。意思是只要雨人插手的交易,那么现金就大把大把地出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搓着双手,很显然已经处于相当兴奋的状态。   “不错!”   汤姆·海耶斯也跟着说道,“我仔细地看了一下你们的交易,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你们至少可以拿到5000万美元的回扣,而不是你之前想要的1000万美元!”   “什么?”   这一刻江山目瞪口呆。 第388章 游艇密谋(二)   “什么?”   因为过于震惊,江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竟然……竟然能够做到这么多?”   原本1000万美元的额度,也只不过是他信口开河。因为在他看来,能够有这么大的一笔收入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但现在对方竟然一下子将这个额度提高了五倍,这怎能不让他感到震惊?   对方操纵市场的能量似乎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上,他心中暗暗地想道。   “嘿嘿嘿……”   看到江山如此失态,两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的好笑。只不过汤姆·海耶斯只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而汤姆·雷德福则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江先生,或许你清楚,我们是怎么操作市场的,但是你不知道,我们的利润到底有大。”   笑了半晌之后,汤姆·雷德福这才出声解释道,“通常来说,我们是按照资金的规模和时间的长短来进行利率上的操作。如果有一笔十亿美元的五年期货币互换的话,那么我们操纵十个基点的利率,大约获得500万美元左右的总利润。而现在你的这笔资金高达200亿美元,即便不操纵超过十个基点以上利率的话,我们也能够稳稳地赚取到五千万美元的利润。”   “这么多?”   江山的脸色再次一变,有些骇然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整个世界货币掉期的总规模,你们岂不是已经到了几百亿美元的身家?”   “怎么可能这么多?”   这次是“雨人”汤姆·海耶斯解释道,“如果全世界的货币掉期都经过我的手,或许我能赚到你所说的数字。但事实上,能够经过我手的货币掉期总规模少得可怜,根本达不到赚大钱的可能,所以你说的只不过是假设性的情况。”   “而且,因为我们对利率市场的影响有限,所以我们也不太可能到处去宣扬这种影响。很多时候货币掉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又损失了一大批的客户。”   “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所能影响的,不过是在伦敦的美元利率,也就是欧洲范围内的美元。这世界上很大一部分的美元,实际上利率是由美联储所决定的。在我们这个圈子内的美元规模,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这样一来,所谓巨富这么一说,就显得非常可笑了。”   “嘿嘿,你说的倒也是!”   江山一摸下巴,有些感叹地说道,“如果这一次不是从我的中东朋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赚钱手段呢!”   “这是自然!”   听到他说到中东人的时候,汤姆·雷德福嘿嘿地笑了,“欧洲美元的市场,原本就是中东人发展起来的,即便是现在,也以他们的资金居多。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些沙漠石油富豪的话,这个市场即便能够发展起来,也要比现在推迟很多年。”   在江山给汤姆·雷德福的解释当中,他是听从了中东的伙伴意见,所以找上门的。对于这一点,不管是“雨人”汤姆·海耶斯还是汤姆·雷德福,都没有怀疑。因为他们这个团体,为中东的那些土豪们处理了很多的货币掉期交易。   因为历史的原因,中东石油国家积累了大量的美元外汇,这些钱一部分投入到了美国的国债市场,另外一方面则流入了欧洲。很快这些资金就形成了除了美国本土之外的另外一个美元市场,这就是后来的欧洲美元市场。   随着欧洲美元市场的发展,也逐渐地形成了LIBOR市场。   “有一个问题!”   沉吟了良久,江山突然说道,“我想知道,尽你们最大的可能,这笔交易一共能够赚取多少的利润?我是说,包括你们的佣金在内,一共能够赚取多少的利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汤姆·雷德福脸色一变,不悦地说道,“怎么,不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吗?要知道,这个价格可是你们先开出来的。”   汤姆·海耶斯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明显地闪烁起来,很显然心中也有了想法。   “职业操守?”   江山嘿嘿冷笑,既然撕破了脸,他索性直接挑明道,“你跟我讲什么职业操守?要知道大家都是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别跟我讲什么职业操守。另外,我也不是那些愚蠢的中东佬,不会被你们卖了还帮你们数钱!所以,大家不烦直接挑明了说,你们通过操作到底能够赚取多少的利润?”   “好,好,好!”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雨人”汤姆·海耶斯不怒反笑,甚至连冲着江山鼓起掌来,“江先生,你果然是胆量过人。要知道在和我们交易过的人群当中,你是第一个提出这样条件的。”   “你说得没错,那些中东佬的确够愚蠢。每次和我们交易的时候,直接提出想要的金额,也不问问我们能够得到多少。所以每一次交易,我们这个团队能够得到的利润,远远超过他们的份额。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还每次恭恭敬敬地过来巴结我们。”   “雨人,你怎么把这些都说出来了?”   一旁的汤姆·雷德福不免有些着急,脱口而出道,“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最大的底牌就暴露在别人面前了!”   “无妨!”   “雨人”汤姆·海耶斯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解释道,“尽管中东人的生意不少,但他们每次都是数亿美元到数十亿美元,相比起来我们面临的风险来说,收益实在是少得可怜。所以即便是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他们的。”   “不过对于这位江先生来说,整个情况就不一样了。要知道200亿美元的资金规模,是我们以前所处理过的所有总和还要多,而且多得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待这桩交易的最好态度就是坐下来,带着最大的诚意来谈这一笔的交易。这样不仅对双方都公平,而且还能够维持一个良好的长期关系。你说是不是,江先生?”   原来对于汤姆·海耶斯来说,他所图谋的并不止这一桩的交易。要知道随着华夏经济的快速增长,他们在国际市场的动作将越来越大。类似的交易以后将频繁地出现在伦敦的金融市场,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现在的这点损失将很快就能弥补过来。   精明的汤姆·海耶斯,显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为了能够拉拢江山这条线,从而打开华夏客户的市场,他不惜开放自己这个团队最核心的机密,即到底在整桩交易当中,能够赚到多少的利息差价。   “这个嘛……”   犹豫了片刻之后,江山最终点了点头,“正如海耶斯先生所说的那样,钱是赚不完的。虽然我们并不在意这一次的得失,但我们也同样不愿意做被人戏弄的傻子。海耶斯先生能够这样想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有建立在真诚上的生意,才能够长久。”   对方释放了善意,他自然也不能吝啬。虽然说得很含糊,但也明确地给出了暗示,这一次的生意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好!”   汤姆·海耶斯一拍掌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再隐瞒了。根据我们的初步估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笔货币掉期交易能够赚取到的总利润应该在一亿美元左右!”   “什么?”   顿时,一股怒气从江山的胸中升涌起,瞬间就到了嗓子眼。不过他却没有选择爆发出来,因为双方之前都曾经说过要真诚相待,现在要翻脸的话有点太没风度。不得已他又将这股怒气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只是这么一来他的脸色就非常不自然了。   “赚取一亿美元的利润,你们居然只想着给我们分一半的钱?”他努力地做出一个平静的表情,用一种他认为还算客气的语气问道。   只是让江山没想到的是,他那张脸已经极度扭曲,根本没有半点“平静”的迹象。至少对于对面的两人来说,这张脸充满了狰狞和愤怒,就差暴起发作了。   “冷静一点,江先生!”   汤姆·雷德福赶紧劝说道,“冷静一点,这些东西原本不在我们合作的范围之内。再说,一亿美元只不过是理论上的最大值。事实上处理起来远远没有这么多,我们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到底有多大的操作空间。”   “不错!”   汤姆·海耶斯也跟着说道,“按照之前和中东人的交易,我们最多可以从这笔交易上赚取一亿美元的利润。但是200亿美元的货币掉期,和那些几亿、几十亿的交易不一样,很容易成为市场的焦点,受到监管层的高度关注。这样一来,操作的空间就没有这么多了,我们要评估相关的风险后才能确定利润总数。”   “但是至少五千万美元还是有的,不是吗?”   江山依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不过并没有丧失理智,反倒是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没有这么多资金的话,那你们也不可能答应我这么多了。”   “的确!”   汤姆·海耶斯很坦然地承认了,“就算最保守的估计,我们应该能够赚到七千万到八千万美元的利润。除去给你们的五千万美元,剩下的是我们的。至少在和你坦白之前,我认为这种分配的方式是合适的。江先生,你认为呢?”   “这……”   江山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他愤怒的原因是对方能够赚取一亿美元的利润,却只分了自己五千万美元,这种分配的比例让他极为不爽。要知道这几个家伙只不过串通一下,就要拿走一半的利润,简直和抢劫没有什么两样。但现在根据汤姆·海耶斯所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这让他有些尴尬。   不过江山脸皮也是厚,稍微尴尬了片刻就很快面色如常了,“海耶斯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认真地讨论一下我们双方间的分成比例了?”   “当然!”   汤姆·海耶斯痛快地说道,“为了我们长期的合作,我决定这一次我们的团队只拿20%的利润,其他的全部归你们。这样一个比例,不知道江先生你满意不满意?”   “什么?”   不等江山有所回答,汤姆·雷德福就大惊失色地说道,“雨人,这个比例是不是太高了。要知道这样的话,我们所赚的可不比那些交易高多少啊!”   “我同意这个比例!”   生怕汤姆·海耶斯改变主意,江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就这么说定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直接地答应了下来。按照他的分析,如果最终做到了一亿美元的总利润,那他将赚取八千万美元的利润,这远远地超过了之前的五千万美元。 第389章 监管风暴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对白!”   “啪嗒”一声,钟石关闭了录音机,对着两名一脸凝重的检察官问道,“这些东西能否作为他们操控利率市场的证据?”   两名检察官都没有说话,很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面无表情的德国女总理。   这里是德国总理的官邸。在通过江山得到操控LIBOR操控的证据之后,钟石通过伊凡娜的关系联系上了德国女总理,要求汇报这一个重大发现。   会面被安排在了她的官邸里,另外有两名来自德国负责经济的高级检察官陪同,他们负责法律上的问题。   “听说你之所以插手这件事,是为了华夏政府?”   沉默了半晌,德国女总理开口问道,“华夏投资银行近期要发行一笔200亿美元的债券,但是据称在先期的准备工作时,发现了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于是促使了你这一次的调查,我说的这一切对不对?”   她并没有回答钟石的问题,而是询问起对方的动机来。虽然一时间弄不清楚她的用意,但钟石明显地感到,似乎对方并不想插手到这件事当中来。   虽然钟石帮助了欧洲方面狠狠地惩治了一番JP摩根,但国际资本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收敛,依然还在肆无忌惮地唱空欧洲,这让默克尔感到相当恼火。殃及池鱼的是,她对钟石的“不务正业”也颇为不满。   此时的她算是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是的!”   钟石很坦然地承认了,完全没有一丝想要隐瞒的意思。他很清楚,这一切应该是伊凡娜告密的,就算自己不承认也没有用,“不过随着整件事的发展,我认为这件事可以被我们所利用。”   原本他只是想要帮华投一个忙,但随着调查的日益深入,他发现卷入LIBOR利率操纵案的银行越来越多,当发现其中甚至不乏一些美国银行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计划就逐渐地在他的脑海当中形成了。   “哦,怎么能被我们所用?”   听到钟石的回答,女总理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好奇,“如果整件事情被曝光的话,那操纵的这些银行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集体惩罚,另外一个就是被集体赦免。所以你认为整件事情从什么角度能够被我们所利用?”   “你说得没错,整件事情看似没有可以被利用的可能!”   钟石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但是这个操纵集团的核心人物,就是那个叫做汤姆·海耶斯的家伙,我们可以让他指使某些机构出来,也可以让某些机构逃离开。”   “而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美国机构卷入到这桩操纵案当中,即便最终它们不会以操纵案被指控,但获取了搜查权力的欧洲方面,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查一查他们的底细,看看他们当中多少人参与到唱空欧洲的行动当中。”   “掌握了这些证据之后,我们就能够做到有备无患,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够胁迫他们干一些事情。即便是最终没有办法制裁他们的时候,至少也会让他们付出一大笔的代价。”   “另外,整件事肯定有欧洲的银行参与到了其中。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也可以查查其中是否有内鬼。如果有内鬼的话,那就快刀斩乱麻地进行一番彻底的清理。如果没有的话,也正好让他们趁早地‘自首’,以此来避免更大的惩罚。毕竟事情一旦曝光的话,不止是欧洲的监管机构,就连美国的监管机构也会加入进来。”   “这样的话,你认为对我们的行动有没有帮助,算不算是为我们所用?”   一口气分析了这么多之后,钟石最后双手一摊地总结道,“总之一句话,这件事对我们的好处多多。”   “但是我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不处罚这些机构,甚至包括美国的机构!”   女总理笑脸盈盈,并没有被钟石所说动,反而是一副无所谓地说道,“即便有操纵的行为,那我只需要暗地里通知他们不要再做类似的行为就行了。这样一来就万事大吉了。”   和钟石思考方式不同的是,女总理首先想到的是欧洲金融机构的安全,尽管这件事不太可能对它们伤筋动骨,但整件事对欧洲金融业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所以她第一反应并不是对这些不遵循规矩的机构进行制裁,而是打算视而不见。   随着她这番话的说出,两名一直旁观的检察官脸上就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不过既然能够被总理召见,就说明至少在政治立场上他们是倾向于女总理这边的。所以即便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存在,虽然有违背职业道德的嫌疑,但最终仍然是有可能选择视而不见的。   “这样啊……”   钟石失望地摇了摇头,感叹道,“幸亏我早有准备,如果你不打算有所行动的话,那么相关的文件内容将很快地传送给英国和美国的监管机构。另外,全球的各大传媒也会收到相关的文件,到时候整件事就曝光在全世界的面前。”   对于钟石来说,德国人在利用他,但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德国人。如果德国人不愿意上套的话,那他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你可真有种!”   女总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气,她冷冷地盯着钟石,语气不善地说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德国的总理,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然而我并没有威胁你!”   对于女总理突如其来的怒气,钟石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淡定地回答道,“这也根本不是威胁。我还没有脑残到要去威胁你。现在我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来和你说这件事。如果你不愿意做的话,那么抱歉,我只能去寻找其他的合作者了。”   “按照你这么说,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虽然他极力否认,但在女总理的眼中,这种行为无疑是十足的挑衅。但是仔细地考虑一番之后,女总理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将钟石怎么样,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的曝光,她所能够做的就是,在这件事当中捞取到最大的利益。   她很快地就转变了态度,向着两名检察官问道:“如果整件事曝光的话,监管部门是不是有权力介入到调查当中,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互望了一眼之后,最终由一名较为年长,戴着眼镜的检察官回答道:“总理先生,这件事发生在伦敦,英国的监管部门对此有权力进行调查。另外,由于发生在梅园市场,美国联储也对此有调查的权力。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整件事曝光的话,两国的监管机构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按照一般惯例的话,这种官司最终将以巨额的罚金和解收场,几个交易员将会被判刑。但是不排除某些银行被永久性地剔除LIBOR的报价银行当中。这要看整件事的演化程度,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我个人认为,这位先生的建议可以考虑!”   他一指钟石道,“越早掌握相关的事态发展,越方便于我们将事态引向有利的一面。”   “所以整件事情,最好由德意志银行向英国或者美国的监管部门报告?”   女总理想了想之后,就摆手对钟石说道,“整件事就由你去操作。我让德意志方面全力配合你,看看最终会演化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另外,事情的发展随时向我汇报进程,我要看看这场风波最终会收到多大的成果。”   既然阻止不了,那么她就直接放手让钟石来进行操作,毕竟这种事还是让对方来接手比较合适。   “没有问题!”   钟石爽快地答应了,接下来他看了看两名检察官,欲言又止。   敏锐地捕捉到钟石这一举动,女总理摆了摆手,让两人先行退下后,这才问道,“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不,不,是另外一件事!”   钟石的表情变得局促起来,用力地搓着双手,半晌才鼓足勇气地问道,“总理先生,是不是欧盟打算实行QE政策了?”   像这种政策,无疑是欧盟的最高经济机密。除了在小范围内的少数人知道,全世界其他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当然,经济学家可以根据经济形势进行猜测。   “为什么这么说?”   女总理面色如常,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但是内心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因为就在上个月,欧洲的财长们召开会议的时候,曾经试探地讨论实行QE的可能性。但最终各国财长一致同意在下一次峰会的时候再讨论这一个议题,因为为时尚早。   这也就是说,在欧洲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共识,即实行QE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现在这一切被钟石一言道破。德国女总理并没有想到有人会泄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所想到的是,钟石是根据现在的经济形势自己判断出来的,这种惊人的预测能力让她感到相当震撼。 第390章 傲慢的德银(一)   要知道如果能够事先知道欧洲实行QE的消息,对于钟石这样一个金融巨头来说,能够获得的好处简直无法用数字来衡量。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实行QE之后的汇率变化,就能够让钟石的财富增加五成之多。以他目前接近四千亿美元的身家来计算,这部分的财富就达到了2000亿美元之多。   更何况还有资本市场、利率市场以及衍生品等市场的收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女总理向钟石确认了这个消息,从而能够让他提前布局的话,那么钟石的财富在未来的几年内极有可能增长超过一倍。   甚至整个人类历史上首个万亿美元级别的富翁出现都不是不可能!   而这些财富,基本上都要从欧洲人的口袋当中掏走。   所以即便是内心非常震撼,但女总理还是强忍着心头剧烈的震荡,努力地做出一副好奇和询问的姿态,就是为了迷惑此时的钟石。   “这个嘛……”   一边思考着说辞,一边偷偷地观察女总理的神色,但让钟石感到失望的是,女总理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甚至连微小的肌肉抽搐都没有,这和他预想的情况大相径庭。当即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是根据数据的判断和经济形势判断得来的。”   “美国的QE政策告一段落之后,虽然近期的经济数据不太景气,但不太可能再次重启QE政策。联储在防止通胀和经济增长当中陷入两难,所以短期内很有可能继续执行超低利率的政策,这个周期可能持续两到三年这么久。而日本方面,长期的通货紧缩使得他们一直实行低利率超发货币的政策,但即便是这样,他们经济的增长依然少得可怜,在整个世界经济增长乏力的情况下,不排除他们实行负利率甚至是QE的可能。”   “华夏方面,也实施了积极的财政政策,投入巨额资金到基础设施建设当中去。这样的举措至少保证他们在未来的两三年内经济保持高速的增长,甚至会成为整个世界经济的引擎。而还处于债务危机当中的欧洲,比起其他几个主要经济体来说,状况就略显得尴尬了。”   “一方面是经济增长的乏力,另外一方面则是超高的失业率。失业金的增长将导致财政的恶化,为了弥补这方面的收入,整个欧洲方面必须出台强有力的经济刺激政策,才能够保证债务危机不扩散和恶化。因为各国丧失了货币政策,所以如果只是刺激他们本国的经济政策的话,他们只能选用财政政策的办法,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在小范围内进行经济刺激,因为财政赤字如果过大,很有可能引起国际炒家对他们的进攻,使得他们深陷到债务危机当中。而小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能够最终复苏经济的效果恐怕是不太乐观的。”   “而作为欧盟中央,这段时间应该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一方面是面对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下,怎么取舍货币政策的制定;另外一方面迫于救援的压力,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收回贷款,还要保证救援国经济的发展。而对于法国和德国,则有着通货膨胀的压力,所以货币政策的博弈应该是最近欧洲各国的重点议题。”   “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   对于钟石分析的这一点,女总理丝毫没有否认,“按照你的分析,接下来欧洲货币政策会是什么样的?”   正如钟石预测的那样,这段时间内欧盟内部正在对货币政策进行激烈的博弈,深陷债务危机的几个国家强烈要求欧洲央行进行放水的货币政策,即大量向市场上投放资金来解决债务危机。而对于法国和德国来说,他们担心过多的货币投放会导致本国的通货膨胀。双方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争吵了好几个月,至今没有办法达成妥协。   女总理灵机一动,想要看看钟石这个外人,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事实上,整件事情根本没有回寰的可能,除非欧洲放弃货币一体化的政策!”   很可惜的是,钟石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从法国和德国的角度来说,他们抵制宽松货币的政策无可厚非,因为他们的财政收入足以支持他们进行经济刺激的政策,同时他们也没有陷入到债务危机当中。但对于其他国家来说,他们陷入到债务危机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如果不愿意做出牺牲的话,那么最终的货币决策就是先进行降息,甚至在某些时候对机构实行负利率的政策,以期望他们将手头上的头寸全部放贷出去。但如果这些招数都失效的话,最终欧洲只能选择QE的政策了。尽管法国和德国不会很情愿地同意,但如果要维持欧洲的一体化,他们就必须做出牺牲。”   钟石最后双手一摊,明确无误地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依照我看,还不如直接实行QE政策,这样一来减少了很多时间,能够尽快地复苏欧洲的经济;另外一方面也能够让其他国家看到德国维护欧洲一体化的决心。”   “政治上的东西很复杂!”   女总理哑然失笑,半晌才摆了摆手,对钟石说道,“很多时候我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只能通过复杂的博弈来实现一个平衡。或许这个平衡不是最好的,但肯定是最能被接受的。”   “欧洲是否会实行QE,还关乎着另外一个事情!”   虽然在讨论着欧洲的经济形势,但女总理丝毫没有放松对钟石的警惕,一句口风都没有透露,这让钟石在失望之余又暗自钦佩。不过他一计不成,又生了一计,“即当初我要答应你的,如果给全世界的投机分子一记重重的打击。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答案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布置这个计划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女总理依然没有上当,只是平淡地问道,“你就别指望打探这种级别的机密了。先把你的计划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施行的可能。如果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是这样的……”   对方口风如此严密,钟石颇感无奈,他无计可施,只好将整个计划说给女总理听,“如此一来,全世界的资金都有可能涌入,到时候我们再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保证让他们将先前赚的全部吐出来。”   “这合适吗?”   听完钟石的叙说后,女总理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凝重,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整件事就闹得太大了,就怕对方不配合!”   “但是如果我把华夏拉进来呢?”   钟石诡异地一笑,接着说道,“德国方面正在实行工业化4.0,以淘汰目前的工业体系,我想即便是这些落后的设备,在华夏也是有着广阔的市场的。如果我们能够在这方面达成协议的话,我想华夏政府并不介意帮助一下他们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形成了三方共赢的局面?”   “这个……”   女总理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又是沉默了好半晌,这才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欧洲方面还没有QE的打算,所以你的这个计划暂时没有办法实现。但如果时间到了,我希望你做好一切的准备。”   这句话基本上等同于给了钟石一个保证,当即他大喜过望地连连点头。   ……   法兰克福,德意志银行的总部。   在柏林结束了和总理的会谈之后,钟石和伊凡娜等人就赶到了法兰克福,在这里他们将和德意志的高层讨论一下关于LIBOR的事情。   成立于1870年的德意志银行,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银行之一。这是一家商业银行,同样也是投资银行,在全世界范围内从事两种银行业务。目前,这家银行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分行,总资产超过了1.5万亿欧元,是真正的巨无霸。   目前的德意志银行,在巴黎、维也纳、日内瓦、伦敦以及法兰克福等地挂牌上市,股权非常分散,这样上市的做法是为了防止被收购的风险。   目前的德意志银行董事长是约瑟夫·阿克曼,一个出生在瑞士的德国人。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   当钟石等人走进德银大厦的入口处的时候,一名身形魁梧的保安走了过来,指着三人用德语叫嚷道,“这里不是公共场合,闲杂人等不容许进去,知道吗?”   “放心,让我来!”   钟石等人顿时就愣住了,这个时候伊凡娜主动请缨道,“我来和他沟通一番。”说完之后,她主动地迎了上去,开始和保安用德语交谈起来。   “在此之前,你难道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要来吗?”   钟石感到很奇怪,因为按照商业的礼仪来说,现在德意志银行的一众高层应该在门口迎接他们才对。虽然说在德意志银行面前,天域基金不过是个小不点,但这个世界上的金融机构,恐怕没有哪家敢小觑这个“小不点”。   “我当然通知他们了!”   江山不免觉得有些委屈,连忙回答道,“我直接打电话给他们的董事长办公室,是一名女秘书接待的。我把时间和来因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天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或许是他们疏忽了!”   事到如今,钟石也没有办法责怪谁,只能这样自我安慰道,“虽然说这种情况很罕见,但并不代表不会发生。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先等等看吧!”   “该死的,他们竟然不让我们进去!”   就在两人等待的时候,伊凡娜气呼呼地回来了,第一句话就爆了粗口,“这几个保安,竟然说没有接到相关的通知。而且他们和董事长办公室确认了,根本就没有我们前来拜访这回事!该死的,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如果在我的部门,我一定要他们好看!”她暗暗地发狠道,显然是气得不轻。   “什么?”   钟石大感错愕,不禁又看了江山一眼。这一眼看得江山满头冒汗,连忙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难道说德意志银行的人不打算见我们?”   这边伊凡娜依然是余怒未消,一个劲地抱怨道,“该死的,他们不过是一家银行,居然摆这么大的架子。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这是在救他们吗?”   “事情到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暂时先不要下结论!”   钟石淡淡地说道,不过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狠辣,“等他们的人出现,我们再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不爽了! 第391章 傲慢的德银(二)   钟石的性格相对来说算是平和温顺的,但是到了他这种地位的人,无疑是相当有性格的,这是人之常情。只是这种性格和习性,只有在相等身份的对手面前才会表现出来,因为一来面对着不是同一等级的人时,这种骄傲表现出来根本就没有作用,只会白白地损害自己的形象。   现在德意志银行的这种表现,无疑是激起了钟石的怒火。要知道他所到之处,虽然做不到众星捧月的地步,但是行内的人士无不将他当做贵宾一般地对待。但现在到了德意志银行的总部,不仅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甚至连一般访客都不如。   要吃闭门羹了!   “等他们的人出现之后,先不要提我们是政府方面授意的!”   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一下情绪,钟石对伊凡娜说道,“看看没有政府的背景之后,我们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   伊凡娜默默地看了钟石一眼,没有说话。她心中也有气,自然也不打算帮衬着德意志银行这一边。   “刚刚和他们沟通了,马上就会有人出来!”   这边打完电话的江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小心地说道,“是公共关系的总监卢卡斯·阿登纳先生。”   “为什么不是董事长约瑟夫·阿克曼?”   钟石眉头微蹙,不过下一刻就舒展开了,“或许已经有了什么安排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见一见再说。”   在来之前,江山的确通过关系告知了德意志银行的董事长办公室,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了无人过问的场景。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香港德意志中华区的关系紧急联系法兰克福总部,这才勉强找到一个能够接待的人物出来。   卢卡斯·阿登纳五十来岁的模样,长得和蔼可亲,一眼看上去就有种莫名的亲和力和好感。或许是因为长期搞公共关系的原因,所以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很有心得。刚进入钟石等人的视野时,他就小步地跑了过来,满面堆笑地向钟石伸出了双手,口中还不住地道歉道,“非常抱歉,钟先生,之前没有收到你要来拜访的消息,怠慢了,怠慢了。”   他的这番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熄灭了钟石不少的不满。   “是我们的疏忽,之前没有通知你们!”   花花轿子人抬人,钟石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对方的面子,当即也表达了自己的安排不周,随后表示,“这一次前来,是有要事和德意志银行方面商量,不知道时机是否恰当?”   “不知道是哪个方面?”   卢卡斯·阿登纳顿时就是一愣,随后解释道,“我负责的是公共关系方面,如果钟先生想要谈生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见相关的负责人。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先参观一下我们德意志银行,生意的事情不着急,总会有时间的。”   “这倒也是!”   钟石打了个哈哈,随即在对方的指引之下,走进了德意志银行的总部。   江山和伊凡娜也紧跟着进入了,不过就在跨过关卡的那一刻,伊凡娜恨恨地朝着保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很显然对刚才被阻挡的事还耿耿于怀。   和世界上大部分银行一样,德意志银行总部的装修也是豪华无比,不过在这奢华当中,单纯装饰性的物件却很少,实用性和奢华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细节之处体现出德国人严谨务实的性格。   “钟先生,现在可以说说,你所说的生意到底是哪一方面的吗?”   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阵之后,卢卡斯·阿登纳将钟石领到一间贵宾会议室,双方坐定之后,他这才问道,“如果时间上来得及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帮你安排相关的人进行商谈。”   到目前为止,他表现得非常热情,完全没有一丝要冷落钟石的意思。先前钟石受到冷遇的憋屈,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   “情况是这样的!”   钟石沉吟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我们的基金最近在伦敦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些交易员合谋试图操纵LIBOR的利率,很幸运的是这个情况被我们发现了。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确定德意志银行是否卷入其中,但我们这一次前来,是想提醒贵司,如果真的有相关的情况,还请你们早点做准备。”   “这……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不是从事业务的人,卢卡斯·阿登纳并没有听明白钟石所说的内容,不过他倒是听出了“操纵”这个词,当即脸色就有些泛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先生,我想知道如果一旦这件事曝光的话,会怎么样?”   从他的专业角度来说,如果事情曝光的话可能会对德意志银行的声誉造成影响。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能够尽可能地降低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胡说八道!”   就在钟石准备详细向他解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粗暴地推开,随即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地抨击钟石道,“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钟石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   “董事长!”   当看清来人之后,卢卡斯·阿登纳慌忙地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钟石介绍道,“这位是钟石,来自香港,经营着一家叫做天域基金的对冲基金。”   来人正是约瑟夫·阿克曼,德意志银行的现任董事局主席。   这位已经68岁的人除了半白的头发之外,其他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他身形魁梧,考究的西装下看不出身形的变化,显然保养得非常好。光滑的脸上甚少有皱纹,皮肤紧绷,眼神锐利,从脸庞上看更像是一个四十来岁、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我知道他是谁!”   约瑟夫·阿克曼漠然地挥了挥手,对卢卡斯·阿登纳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尽管很想知道后续,但卢卡斯·阿登纳不敢违背对方的命令,向钟石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之后,就悻悻地离开了。   “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锐利的目光盯着钟石等人看了一番之后,约瑟夫·阿克曼大大咧咧地坐到最中间的位置,把玩了一番手指之后,这才冷冰冰地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钟先生成名之后,还是第一次做客我们德意志银行吧。虽然说我们之间早就在业务上有过交道,但这一次亲自登门来访,还是让我们感到了格外的惊喜。”   他把“惊喜”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很显然是意有所指。   “怎么,阿克曼先生认为我有其他的目的?”   身旁的伊凡娜正准备发作,钟石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还有,对于刚才我所说的事情,不知道阿克曼先生怎么看?”   “LIBOR操纵吗?”   嘿嘿地冷笑了一番,约瑟夫·阿克曼回答道,“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不认为我们德意志的交易员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即便是我们干出来,这件事恐怕还轮不到你们插手吧?”   “好心地来提醒我们,这种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他的嘴角上扬起来,完全是一副不屑的神色,“假设整件事是真的,而且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中,我想依照你的风格,绝对不会主动地好心来给我们一个提醒吧。所以我认为你这次前来,肯定是另有目的。是这样的吗,钟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约瑟夫·阿克曼对钟石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敌意。   “所以你就故意忽略了我们的请求,甚至打算给我们一个闭门羹吃吗?”   钟石不怒反笑,声音显得异常的镇定,“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之前的那一切,原来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我还以为是我的手下做事疏忽了,现在看来我是怪错人了!”   “德意志银行不欢迎别有用心的人!”   约瑟夫·阿克曼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如果是生意伙伴,我们非常欢迎。但是如果某些人想要通过某些捏造的消息,从德意志银行获取到某些好处的话,那他可真就打错了算盘,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角色。”   “看来阿克曼先生是不太相信我所说的东西!”   此时的钟石已经怒火中烧,几乎到了不能控制的边缘。不过他很清楚,此时和别人撕破脸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会使自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另外还有一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这一场羞辱,他只能先忍下来,“而且还怀疑我的居心。老实说,你这样做的话,难道就不怕得罪我吗?”   伊凡娜和江山已经被这番对话吓得不知所措了,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对话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伊凡娜还好些,江山则和钟石一般同仇敌忾,看向约瑟夫·阿克曼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嘿嘿嘿,你们不过是一个有着千亿美元的基金!”   听到钟石的话,约瑟夫·阿克曼轻藐地一笑,说道,“我倒想看看,对于我今天的这个态度,你打算怎么报复我?是做空德意志银行,还是准备收购我们的股权,进入董事会然后罢免我这个董事长呢?”   “我十分期待你的行动!”   似乎嫌刺激钟石不太够,他又继续补充道,“原本我不打算让你们进入,已经是让你们知难而退了。谁知道你们死心不改,居然又进来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出马处理这件事情了。现在我明确无误地告诉你,不止是我,德意志的高层都不太欢迎你们。”   “该死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此时的伊凡娜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道,“我们好心来提醒你们,居然换来这样一个态度?很好,很好,我今天看到德意志银行是怎么做事的了。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我们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你们,换来这样的对待?”   这个疑问不止是伊凡娜,钟石和江山心中同样也有。   “我和杰米·戴蒙是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约瑟夫·阿克曼撇着嘴,耸了耸肩,回答道,“但是我警告你,这里不是JP摩根,我们不会屈服于对冲基金,也不会屈服于任何魑魅魍魉。所以如果你想施展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趁早离开吧!”   “我们走!”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钟石长身而起,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第392章 价值两亿美元的消息   当约瑟夫·阿克曼说出“杰米·戴蒙”的时候,钟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严格来说,这是IG9合约事件的后续影响。在狠狠地惩罚了一番JP摩根之后,杰米·戴蒙还不能够对钟石做出报复的举动,因为对方的行为代表了欧洲政府的意志,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也有来自华盛顿的支持。除非他失去了理智,否则不可能对抗这两大势力当中的任何一个。   虽然明面上不能做点什么,但是并不代表在暗地里无所事事。事实上无论是在内部讲话,还是在和同级别人的社交当中,杰米·戴蒙都隐约地暗示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钟石一方。   一旦打开话题之后,他又将钟石和他谈判的细节定义为“敲诈”,直指钟石是金融界的最大流氓。   正是听说了这样的“事实”,所以约瑟夫·阿克曼才对钟石非常不感冒,甚至认为对方的好心之举是在变相地敲诈,从而一点情面都不给对方留。   自然,换成另外一个机构,恐怕就没有这么硬气了。但对于德意志银行来说,天域基金不过是个小不点,即便得罪了,那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他们不赚这份佣金就是了。   至于在资本市场尤其是股权方面,约瑟夫·阿克曼也不认为天域基金会对德银产生威胁,因为德银股权极度分散,股东对董事会的管辖都相当有限,想要收购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在其他市场,只要他们小心谨慎,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约瑟夫·阿克曼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自然也如他所愿,成功地激怒了钟石。   “我要搞德银!”   出了德银总部的大门,钟石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说道,“向总理汇报一下今天的遭遇,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尽管非常气愤,但钟石并没有丧失理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要对德银动手的话,一定要得到德国政府的首肯,因为这样的大型机构必然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   伊凡娜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久久没有说话。   对于约瑟夫·阿克曼的冷遇,她自然也是非常气愤的。但对于钟石的能量,她太清楚了,尽管这是一个身形不算高大的家伙,但迸发出的能量却能够让全世界侧目。   虽然德意志银行也算是庞然大物,但在钟石面前到底能否支撑住还很难说。但自己到底是德国的公职人员,维护本国的企业是天然的责任。想了又想之后,她摸出了电话,对钟石解释道:“我先打个电话给总理,打探一下她对这件事的意见。”   “我这是通知,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钟石眨了眨眼,用一种异常淡定的语气说道,“不管她同意与否,这些都不可避免了。我只是出于礼貌,要事先通知她一声。”   伊凡娜的心脏猛然地跳动一下,没敢接钟石的话。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钟石平淡语气下深深的怒意,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强行出头的结果。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很快,伊凡娜就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女总理,不过很显然这种事在总理面前算不上什么,她轻笑着说道,“就为了这点面子,他就打算大动干戈吗?”   “是的!”   伊凡娜偷看了钟石一眼,小心而又谨慎地说道,“我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还有,我担心如果他真的对德银动手,德银方面会承受不住他的进攻!”   “那就让他动手好了!”   对于伊凡娜的说法,女总理更是不以为然,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增加了一个条件,“如果他想出这口气的话,那就随便他好了。不过不能在现在,至少要在三年以后,因为这段时间不能再出乱子了。”   “要么不能有所行动,要么只能在三年之后!”   女总理明确地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或许三年之后,他这口恶气早就出了,就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纠缠了!”   “这样也好!”   伊凡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对女总理的智慧感到钦佩不已,这个方案的确比较折中,能够缓解双方的矛盾,“不过关于LIBOR的利率操纵,德银方面我们是否还有必要进行一次官方的通知?”   “既然他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何必要再提醒?”   虽然不太赞同钟石的报复行动,但女总理对德银方面的做法也是有意见的,当即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那这件事就交由钟石来处理吧,也算是对德银方面一个小小的惩戒!”   “三年的时间!”   很快,伊凡娜就将女总理的意思传达给钟石,“如果你执意报复的话,至少要等上三年,总理是这么说的,因为现在德国的金融机构不能够出乱,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有这个打算的话,那么她不会阻止你!”   转述完女总理的话之后,伊凡娜又自作主张地加了这么一句,“不过适可而止,只要他们低头认错就行了,没有必要下死手,毕竟这个银行如果出事的话,会连累一大批企业的。”   “……”   钟石漠然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至于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德国当局容许对德银展开报复,虽然这个时间限制有点长,但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江山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趁机问道,“是不是不经过这么一桩事,关于LIBOR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嘿嘿,当然不是!”   钟石诡异地一笑,说道,“既然德银不领情,那我们找个领情的银行好了。看看附近还有什么银行,我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顺便打一下德意志银行的脸。”   听到钟石这话,伊凡娜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悄然地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充满了对德银高层的同情。   是的,钟石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德意志银行不是不听他的嘛,那他就找一个听话的银行,等整件事曝光之后,双方必然因为态度而受到监管机构的区别对待,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附近最近的银行,是英国的一家银行!”   摸出手机查询了半晌,最终江山错愕地回答道,“在参与利率操纵的银行当中,附近最近的就是巴克莱银行。”   “是吗?”   钟石一点迟疑都没有,抬脚就走,“那我们就去伦敦,好好地提醒对方一番,看看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就这样?”   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的江山,一摊手对伊凡娜说道,“这也太儿戏一点了吧?就这么轻易地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对方吗?还有,如果他们也和德银一样的态度,难不成我们也要对巴克莱银行展开报复吗?”   虽然心中也有不忿,但江山却相当赞成钟石的意见,他可不认为德意志银行是不可撼动的巨头。但如果类似的局面频繁地出现的话,那天域基金基本上就是到处树敌了,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可取的。   “赶紧跟上吧!”   伊凡娜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现在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了,这口恶气是必须要出的。”   说完之后,她就小跑着跟上已经有点远的钟石。江山见状,也迈开脚步大步地追了上去。   ……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   伦敦,金融城,钟石倒是没有遭遇到在德意志银行那般的遭遇,不过他们的董事长马库斯·阿吉厄斯的表现却有些奇怪,听到钟石的话后,一双眼珠开始滴溜溜地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库斯·阿吉厄斯是一个老派的英国绅士,永远穿着西装马甲,带着一根文明杖,须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尽管他已经六十来岁,但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带着一股骄傲和自豪。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吗?”   钟石跷起二郎腿,当着对方的面点燃起一根烟,好整以暇地说道,“信不信在于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不谈!”   马库斯·阿吉厄斯摆了摆手,心中并没有对钟石点烟的动作产生意见。虽然他是英国的贵族,但作风非常务实,在新贵面前没有丝毫摆资历和架子的意思,反倒是很容忍钟石这种近乎无礼的举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有,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自然,他也很清楚,在钟石这样的人面前,任何的做作或拿捏都是自取其辱。从这一点来看,他就比约瑟夫·阿克曼强出不少。   “怎么知道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钟石熄灭了烟头,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对对方说道,“董事长先生,难道你不应该优先考虑,这件事情曝光之后的影响吗?坦白地告诉你,这件事将很快就会全球皆知,现在做准备还来得及!”   “曝光?”   马库斯·阿吉厄斯的瞳仁猛然收缩,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晌才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钟先生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件事?要知道我们和天域基金的关系并不算有多亲近,而我本人和你也没有过密的私交,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嘿嘿,你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钟石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很幸运的是,巴克莱银行在我偶尔的发善心之间,就节省了至少数亿美元的费用。老实说,你不应该感谢我,反而是一直追问我的动机,这似乎有点太不礼貌了吧?”   “这个消息的确价值连城,应该在数亿美元之间,甚至是更多!”   盯着钟石看了好半晌,马库斯·阿吉厄斯最终确定钟石并不会说出真实的原因,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整件事对巴克莱银行有利就行了,当即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巴克莱银行对钟先生的义举,表示由衷的感谢。作为我个人来说,真是没有想到钟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要知道在先前,我曾经听说过你的某些传闻,现在看来,传闻似乎并不太准确。”   他也从JP摩根那里得到了关于钟石的恶评。   “别人想要说什么,我可阻止不了!”   钟石一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即眯起双眼,冷不丁地问道,“看董事长的这副反应,好像之前你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他心中的确有类似的疑问,因为对方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淡定,这太有悖常理了。   “纸终于包不住火了!”   马库斯·阿吉厄斯叹了一口气,低垂下了骄傲的脑袋。 第393章 长远的布局   很快,巴克莱银行方面向英国金管局和美联储自首,承认自己的交易员在报价LIBOR美元利率的时候实行了操纵的行为。   这个消息立刻震动了英国和美国的执法机关。之前他们也曾怀疑过市场上有操纵的行为,但也止步于怀疑的阶段,现在主动有人投案,立刻让他们的调查程序启动起来。   很快,汤姆·海耶斯就被秘密抓捕。进去之后没多久,他就如同竹筒倒豆一般,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   这一下整件事包不住了,媒体很快就得到了相关消息。   宛如一滴水进了滚烫的油锅一般,全世界的金融行业立刻沸腾了。原因无他,基于LIBOR的金融产品太多了,可以说除了美国市场外,整个欧洲甚至是中亚、非洲的某些地区,金融产品的定价也是基于LIBOR的利率。   这是一个几万亿美元的大市场,竟然就这么被几十个银行的交易员操纵了!   那些没有资格进入LIBOR报价行列的银行开始声讨英国金管局,他们背后的政客也频频地发声,一些代表进出口企业利益的议员很快也加入到这个行列当中,媒体们则成篇累牍地报道这些内容,一时间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在这种强大的声浪下,即便是英美两国政府都扛不住了,他们的首脑们先后出来表示,对相关的银行进行全面的调查和深究,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家财团。同时也表示,将对现行的LIBOR报价体系进行整顿和改进,调查其他货币是否有类似的操纵行为,同时确保类似的事件不会再发生。   有了这样的表态和保证,金融界的怒火总算才平息下来。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家家的银行陆陆续续地曝光,包括了美国银行、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等各国的巨头。   只是这些巨头平日里花费大把的金钱投入到维护政商关系当中,但此时没有一个议员愿意站出来替它们,最终它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应对调查。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接受它们的也只不过是一笔笔数以亿计的高额罚款。   反倒是第一个出头的巴克莱银行,因为主动“自首”的原因,尽管最终还是被追究了,但因为表现有功,最终被美国方面的监管机构处罚了两亿多美元的罚款而结案,成为这些银行当中受到处罚力度最小的一家。   在一定程度上说,巴克莱银行成了本次事件的大赢家。   “我本来是想让你调查利率不同的原因,谁知道你居然整出这么一出动静!”   高东方举着茶杯对钟石赞道,“知道不知道?这件事连最高层都惊动了,让我们出一个关于华夏外汇储备安全的报告。好家伙,因为你,整个世界都动乱起来了!”   “因为我?”   钟石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解地反问道,“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整件事可是他们在操纵的哎,我只不过是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这种行为应该受到嘉奖吧,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呢?”   “嘿,你这个人就是没意思!”   无力地挪开脑袋,高东方直接被打败了,“我只不过是调侃罢了,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这么认真严肃,一点情趣都没有哎!”   钟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在泡茶的美女,抿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最近在香港的富人圈子当中,兴起了一股养生热潮,其中最为核心的一项内容就是喝茶。他们喝的并不是普通的茶,从泡茶的人到茶叶的摘采,都是非常有讲究的。例如说泡茶的人,必须是未出阁的女子,长相年轻漂亮自不必说,还要在生辰八字当中不能有火性,否则和茶水对冲。   虽然钟石并不信这一套,但盛情难却,只好和高东方一道到了这家茶艺馆。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人工湖的湖心位置,在湖心的位置,有个人填的小岛,上面修筑了一座雨亭,可以容纳五六人煮茶赏景。在这口五六亩地大的小湖四周,种满了苍翠欲滴的青竹,微风轻轻拂过,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响起,让人油然而生心旷神怡之感。   闹中取静。   来往湖心岛的方式也相当有趣,在设计之初,这个岛是孤立的,并没有和外界联络的途径。钟石和高东方两人是坐着扁叶舟登上湖心的。而他们登上岛之后,扁叶舟和那个娇美的船娘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整个岛上,除了钟石和高东方,就只有另外一个穿着旗袍的茶娘了。   这茶娘二十岁模样,面容姣好,身材火爆,旗袍将曼妙的身形完美地展示出来,隐隐露出的白色大腿更是让人看得阵阵心猿意马。   此时的她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在茶具间飞快地跳动不止:时而煮茶,时而扬汤,经过去沸、清渣等数道工序之后,才将黄澄澄的茶端送到两人的面前。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华投的增发项目应该暂时告一段落了吧?”   接过茶水,钟石微微点头,向茶娘表示感谢,也不着急饮用,将茶杯放在手中把玩了半晌之后,这才悠悠问道,“至少这段风波结束之前,华投应该不会考虑增发的事情了吧?”   “嘿嘿,你说得没错!”   高东方一摸下巴,由衷地感叹道,“出了这么一件事,整个增发的行动都被叫停了。现在高层考虑的是继续发行债券,或是从其他地方挪用一下资金,毕竟还有很多外汇储备没有投资的地方。如果我预想的没错,最终可能会抛售一部分的美国债券来募集资金。”   “对了,最近不要买欧元!”   钟石点了点头,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顿时一道清凉从喉间直入身体,瞬间在五脏六腑间走了个遍,这种舒服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精神为之大振,头脑也变得异常清醒起来。   “好茶!”他忍不住称赞道,同时将杯子递送给茶娘,“请再给我一杯,谢谢!”   “嗨,现在才察觉到这茶的好处了吧?告诉你,就这么一杯小小的茶叶,比黄金都贵,但绝对是物超所值!先前你还嫌弃,现在知道这个东西的好处了吧!”   看到钟石脸上的神色,高东方忍不住揶揄道,“你看你,赚了这么多钱,都不知道享受生活,实在是坐拥宝山要饿死的节奏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他自得了半天,这才意识到刚才似乎说过了什么话,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我是说,最近不要去碰欧元!”   钟石也不理他的揶揄,端过一杯茶嗅了一口,也不着急饮下去,慢吞吞地说道,“不止是华投,也包括国家的外汇储备政策。因为我认为,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欧洲方面可能就要实行QE政策了,到时候欧元的币值将下跌,如果这个时候出手储备欧元的话,未来的话可能会吃一个大亏。”   “欧洲要施行QE?”   高东方大惊失色,连手中的茶水也顾不上品尝了,急忙地放下茶杯后,急吼吼地问道,“钟生,你要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他们真的实行了QE,那么整个国家的外汇政策都要进行调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如果你问我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个我无可奉告,因为没有任何人跟我说过这件事。你也清楚,这属于高度机密,在正式宣布之前,不会有人告诉我的。”   钟石的表情不变,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但是根据我的观察,以及我和德国总理的会谈,我认为在欧盟内部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于是否要施行QE政策的博弈,而这场博弈的最终结果有很大可能是施行QE政策。”   “你和德国总理会谈过?”   听到钟石的话,高东方沉默了,两只眼珠不停地翻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洲的经济状况不需要我对你多说了吧,相信你我知道的都差不多!”   钟石继续说道,“在这种情况下,留给他们政策选择的余地并不多。今天我要借你的口,给高层带一个话。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至于你们信不信,那我就不知道了。另外,这个责任我也不会负的。”   为了应付美元给本国货币带来的波动,以及这种波动对出口行业的影响,华夏在2004年之后开始逐步施行了汇率改革,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不再以美元为单一外汇货币,取而代之的是包括美元、欧元、日元等在内的一篮子货币政策。尽管美元还是占据大头,但货币的多样无疑是大大降低了外汇的系统性风险。   在这一篮子货币计划当中,除了美元之外,又以欧元最多。所以如果有变动的话,就意味着在整个外汇体系当中,第二大货币的份额要发生巨大的变化。   华夏的外汇体系高达万亿美元之多,这一变化可能导致上百亿甚至上千亿美元的币值变动,所以即便强悍如钟石,也只能是给出自己的意见,而不敢负上这样一个责任。   “知道了!”   高东方显然也很清楚这一变动的后果,也明白钟石不愿意负责的苦心,不过他很快又追问了一句,“如果欧元真的实行QE的话,那你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面对着对方的试探,钟石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回答道,“不要试探我,对于我自己的观点,会在我的投资活动当中坚决执行的。天域基金已经开始进行了大规模的卖空欧元的行动,预计规模将达到数千亿美元之多。如果最终欧洲真的实行QE的话,这将是天域基金历史上最大的一笔交易。”   “数千亿美元?”   高东方惊讶地张大嘴巴,半晌都合拢不上。好半天之后,他才怪异地看着钟石,小心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要赌错了,是不是也要赔上这么多的资金?”   不止是他,就连在一旁专心泡茶的茶娘也是手一抖,差点将茶壶摔在炭火当中。   “嘿嘿嘿,你认为我会这么愚蠢,玩这么大的一场赌局吗?”   面对高东方的质疑,钟石嘿嘿一笑,说道,“对冲基金的手段是你不能想象的,除了在现货市场的卖空外,我还卖很多的看多期权作为对冲,虽然这种规模的买入会抬升期权市场的价格,但好在我抢在市场醒悟过来之前进场,至少能对冲掉大部分的风险。”   “另外,我坚定地不看好欧洲的经济在短期内能够复苏,不止是他们自身的原因,也包括了地域边缘的风险。我认为,叙利亚的内战,将极大地影响欧洲经济复苏的脚步!” 第394章 嚣张的土豪(一)   “地缘的政治风险?”   高东方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怪异,“现在中东地区又成为大国角力的地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据说和页岩气有关?”   “或许吧!”   提到这个话题,钟石略显门外汉,但是在叙利亚,政府派和反对派的势力大打出手,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和平的迹象,大量的当地人涌向一海之隔的希腊,并借着这条道路向欧洲移动,由此对欧洲社会造成严重的负担。   至少从这方面考虑,钟石认为欧洲经济复苏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个障碍。   “对不起,许先生,今天的湖心岛已经被人包下来了!”   高东方灵机一动,正打算将话题从欧洲转向页岩气和石油产业,因为最近欧佩克正在增加石油产量,使得全球石油价格缓慢地下跌。因为页岩气开采技术的突飞猛进,使得页岩气对石油产业产生了重大的威胁,欧佩克这一举动无疑是要从价格源头上打垮页岩气产业。   他很想知道,欧佩克这样的举动能够维持多久,华夏方面该如何应对借此产生的博弈,才能够获取到最大的利益。   虽然钟石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高东方认为既然他是资本市场的枭雄,自然不会放过这方面的研究,或许能够给华夏方面提供某些极具价值的意见。   只是很可惜,没等到他开口,就被一道凌厉的女声给打断了。   两人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在一片林海当中,隐约可见一名身穿会所制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边喊着,一边试图阻止别人闯进来。   “少特么给老子扯淡,不就是要钱吗?老子多的是钱!”   一名身穿短袖衬衫,年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说话,一手摸着已经无法被爱马仕皮带勒住的将军肚,另外一只手指着对方的鼻尖骂道,“今天老子要在这里招待贵宾,不管是谁,都让他尽快滚蛋,否则要他好看!”   “许先生,许先生,你先听我说!”   尽管被人指着鼻尖训斥,但那名供职于会馆的女子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怒意,她很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会员都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因此就算是如此羞辱,她还得试图给对方讲道理,“你有钱没错,是这里的贵宾也没错,但是今天预订湖心岛的人,也是这里的贵宾。你看,是不是我们要讲一下先来后到。再说,他们很快就结束了,你们还请稍等片刻。”   “你让我等?”   不说等待还好,一听到“等待”这个词,那名许姓男子顿时勃然大怒,一翻手就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吼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一分钟上下几千万的生意,时间宝贵得很。你让我等,你担当得起吗?还有,这一次我招待的贵宾,所谈的项目至少是几十亿的规模,如果因为这件事砸了,我保证你们的老板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那名女子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了。从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痛楚,让她顿时泪水盈眶。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经理,对方可是自己老板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她不敢再说话了,因为害怕再白白地挨耳光。   “喂,你们两个人,赶紧从湖心岛出来!”   没了阻拦之后,许姓男子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来到岸边,一边指挥人去扁叶舟,一边冲着还在湖心的钟石等人喊道,“现在这个地方有急用。对于你们的费用,我们会进行双倍赔偿的。”   和对待会所工作人员的态度有所不同,许姓男子这一次倒是客气了很多,因为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在他的逻辑当中,既然自己要用,而且还给对方双倍赔偿的话,那已经算是相当仁至义尽了。   淡淡地朝着这边瞥了一眼,钟石有些厌恶地对高东方说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嚣张?”   “许家辉!”   高东方盯着这边看了半晌,竟然认出了对方,“一个地产商,暴发户。自从发财了之后,弄了一个职业篮球队,一连拿下了五次全国的冠军,从此扬名于天下。原本我对这人还挺有好感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为人不怎么样啊!”   刚才许家辉嚣张跋扈、掌掴女子的种种行为,已经被两人尽收眼底。   “是吗?”   钟石看了看对方,心中倒是有几分意外。现在的企业争先恐后地想要扩大影响力和知名度,但能够通过投资体育产业扬名的人却不是很多,因为在华夏体育产业基本等同于公益事业,完全不赚钱之外,每年还要投入好几亿的资金进去营运。   而眼前的这位,不仅这么做了,而且连续几年获得全国冠军,这样一来不仅在全国范围内获得了知名度,而且这种知名度远比广告的口碑要好,可谓是名利双收。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高东方能够认识对方,就说明许家辉投资体育产业的这步棋走得实在是高超。   “喂,你们两个没听到我说话吗?”   眼看着两人对自己的喊话毫无反应,岸边的许家辉就有些怒了,又一次向着湖心岛喊话,只不过这一次的口气不再客气,“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上罚酒了。现在给你们五分钟离开湖心岛,否则我就要动用强力手段了。”   听到他的话,许家辉身后的两名保镖立刻挽起了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真是麻烦!”   高东方的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打算动用武力的话,那凭着自己和钟石两人,肯定抵抗不住,甚至还会落个狼狈不堪的下场,当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淡淡地说了几句。   如此处理了一番之后,两人依然气定神闲地喝茶,完全没有把许家辉给的“五分钟底限”当做一回事。   很快,五分钟就到了。但是在湖心岛,两人依然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这让许家辉暴跳如雷,当即一挥手,指挥着两名保镖登上扁叶舟,打算强行地将钟石和高东方带离。   距离他和贵宾相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剩下的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住手!”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三十来岁的西装男子及时地赶到了,带着四个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及时地制止了许家辉的举动。   “我说你不打算出现了呢!”   一看到来人,许家辉忍不住笑出声来,“卓睿,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准备找人将那两个家伙踢下湖了。现在麻利点,给我将那两个人赶走,我要湖心岛招待贵宾。”   来人赫然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许哥,今天对不住了!”   尽管对方比自己有钱有势,但那名叫做卓睿的年轻人并没有刻意地去讨好对方,只是用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回答道,“先来后到,如果对方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如这样,我另外找一个地方给你招待贵宾,费用全免,怎么样?”   “我没有听错话,卓睿?”   许家辉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直勾勾地盯着卓睿看,“我说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思?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信不信我分分钟将这里给你砸了!”   “嘿嘿嘿,我平时里忍让着你,但你可别认为这是我怕你!”   卓睿不怒反笑,嘿嘿说道,“我当然信你,分分钟可以找人来砸了这里,但就算是你砸了这里,今天湖心岛你也别想用。规矩就是规矩,如果这里发生不守规矩的事,那就等同于我们砸了自己的招牌。反正被你砸了也是砸,被我们自己砸了也是砸,不如就留给许哥你动手好了!”   “卓睿,你这是打算跟我玩真的?”   对方一反常态的强硬态度,让许家辉沉默了半晌。虽然说他完全可以找人砸了这里,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就等于得罪了卓睿背后的一尊大神,而这个大神和自己背后的那尊是平起平坐的。所以在正式动手之前,他还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   “许哥,我从来不开玩笑!”   自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名叫做卓睿的男子也没了退路,当即一挺腰杆,强硬地表态道,“如果你打算动手的话,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最后会怎么样!”   他如此硬气,自然是己方的人比对方要多。   舔了舔舌头,暗自地比较了一番双方的实力,自忖占不到便宜之后,许家辉放弃了当场发作的念头,恨恨地朝着湖心岛悠闲惬意的两人瞪了一眼,随即一招手,极度不甘心地说道:“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撂下一句狠话之后,他带着两名保镖扬长而去。   “终于将这个麻烦精赶走了!”   目送着许家辉等人离开视线之后,卓睿这才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在这里闹事,那这个会所基本上就算是完了。”   他虽然刚才表现得非常强硬,但是在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丝的胆怯。因为这个许家辉最近风头正盛,受到很多领导的青睐。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和对方硬碰硬,最终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一方吃亏。   不过他又不能不出这个头,因为就在刚才,一个从自己老板那里打来的电话,命令他迅速到这里解决这桩问题。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层关系在起作用,但这道命令对于他而言是无法违背的。   于是就有了上述的这一幕。   “老板,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整件事就真的难办了!”   眼看着一场风波被化解了,先前被掌掴的那名女子就撒娇地贴了上来,偎依着卓睿,娇声抱怨道,“那个许家辉可真凶啊。你看,你看,我的脸都被他打肿了!”   很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否则这样的对话不可能在老板和经理当中发生。   四名彪形大汉也适时地转过头去,不去看这一幕。   “嘿嘿嘿,你做得好!”   卓睿一把搂过她,在对方撅起的小嘴上亲点一下,亲昵地说道,“宝贝,明天带你去购物,两根首饰加两个包包,应该能够补偿你的损失了吧!对了,岛上的是谁啊,要不我们去看看?”   发生这么一场风波之后,他这个老板和经理必然要出来安抚对方一番。   “这还差不多!”   得到承诺之后的女经理心花怒放,用怀中的对讲机和岛上的茶娘联系了片刻,随后失望地对卓睿说道,“对方似乎不想见咱们啊!”   “是吗?”卓睿摸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进不了对方的法眼了。伴随着浓浓的失望之意,他狠狠地在女经理丰满挺翘的臀部上捏了一把,顿时又惊起了一阵娇喘。 第395章 嚣张的土豪(二)   原本卓睿只是想在暗地里观察这场戏将会如何收场,但一个电话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制止对方的行为,很显然这个电话是他无法拒绝的。现在他好奇的是,湖心岛上到底是谁,能够请动自己上面的那位大神。   很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想要和自己结交的意思,这让他大感失望。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身份级别没有达到对方结交的程度。尽管相当失望,但他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示,带着自己的人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湖区。   “这人倒是识趣!”   看着岸边的人安静地离去后,高东方笑着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发生了这么一出事情,着实有点扫兴!”   “趾高气扬,气焰嚣张,以为有了点钱就能够目空一切,着实令人讨厌!”   钟石也跟着点了点头,语带不屑地问道,“难道说现在内地的富人阶层,都是这副嘴脸吗?”   “这自然不是!”   对于钟石的这个问题,高东方连声否认道,“你可不能以偏概全,虽然说这几年类似的情况不少,但并不能说明华夏的富人阶层就是这种状态。像许家辉这种新贵,一来是自忖关系够硬,第二是文化水平不高,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忘乎所以的情况。西方谚语不是说了吗,一代可以出富翁,但是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这就是教养和文化的积累。”   “咱们啊,现在虽然有些人暴富起来,但有些人积累财富的手段不够正当,所以难免会做出和身份地位不对等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高东方忍不住地摇头道,“虽然高层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特意在提倡的价值观里添加了节俭、不折腾等字眼,但这种道德性的东西很难对他们形成约束。通常来说,如果没有做出违法的行为时,政府也只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得出来你是在维护他们啊!”   对于高东方字里行间的意思,钟石哪里会不明白,当即笑着说道,“原本我还打算出手,好好地整治他一番,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就是,就是!”   高东方也跟着讪笑了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钟石的手段,但是他很清楚钟石的能量,当初北方某个大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闲置,其中的内幕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以说,如果钟石真的发动背后的能量来整肃许家辉的话,那么这个新贵遭遇灭顶之灾甚至是身陷囹圄的话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毕竟这年头的原罪问题谁都逃避不了。   虽然对许家辉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是对这样一件小事就要大动干戈,高东方内心深处也不是很赞同,所以委婉地劝说钟石不要再继续追究。   只不过这么做有一点不太好的是,他不太清楚钟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对方的尊严也是不容侵犯的。   “对了,刚才你说到的欧元事件……”   他决定试探一番,看看钟石对待自己的态度是否有变化。   “这个就不说了!”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这样一番事情之后,钟石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只是悠悠地品茶,将话题扯到其他方面上。   高东方的心顿时就是一沉,隐隐地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强出头的做法。   事实上,即便是他不进行劝说,钟石也不会将许家辉怎么样的。但高东方画蛇添足地来了这么一出,让钟石隐隐地对他也产生了不满,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绝口不谈正事,开始风花雪月地聊东聊西。两人都是见识广泛的人,倒是逗得煮茶小妹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今天倒是非常尽兴,希望下次也能有机会在这样的地方聚一聚!”   会谈结束后,高东方将钟石送出会所门口,依然意犹未尽地说道,“这个地方相当不错,主人布置得相当有格调,我觉得在这个地方聚会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嘿嘿,怕是你和这里的主人有交情吧!”   钟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对方的真实意图,不过下一刻他抬头一看,就愣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们是什么人?”   闻声望去,高东方也是愣住了,就在他们两人的车前面,聚集了一大群的年轻人,他们个个身穿黑色T恤,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纹身,一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茬。   两人的车一辆是内地牌照的奔驰,另外一辆则是挂着香港和内地两地牌照的劳斯莱斯,均是价格不菲的豪车。不过这群人可没有丝毫珍惜的意思,他们团团将两辆豪车围住,不住地用手中的钢管、棒球棍等物敲打着车身,甚至有些人还坐到了车顶棚上,用钥匙扣不住地划弄着。   两名司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想来应该是被他们抓住了。   “这是你们的车?”   眼见着两人出来,一名头顶黄毛的年轻人,一歪一斜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钟石和高东方一番,朝着地上猛啐了一口,喝道,“你们两个人,混得不错啊,都能开上奔驰了!”   “你是什么人?”高东方哼哼了两声,说道,“想要干什么?”   说着他就往怀里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很诡异的是,在这间会所的前面,原本应该在岗的保安全部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服务人员也看不到身影。很显然,这群人早已进行了清场,专门为了等候钟石和高东方两人。   “呸,给老子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   黄毛猛然出手,一记重拳悍然打在高东方的肚子上,把他直接打成了个虾米,弯着腰蜷缩在地上,脸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涨得通红。   “你们当中的一个司机,打伤了我们的人!”   很满意地甩了甩手之后,他对着还站立着的钟石说道,“我不管他到底是跟你们谁的,现在我的兄弟受伤了,你们好歹拿点医药费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小兄弟!”   钟石上前一步,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要钱的话好说,你们想要多少?另外,麻烦小兄弟告诉我一声,为什么我的司机会和你们发生冲突?还有,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十万……不,一百万!”   眼见钟石这么好说话,黄毛就有些激动,先是报了一个数字,随后又慌忙地扩大了十倍,“你的司机太凶悍了,被我们几十个人打断了几根肋骨,现在恐怕是送去了医院。放心,我们下手很有分寸的,绝对不会把他打死的。”   “有意思,有意思!”   听到司机没事之后,钟石无声地笑了两下,从怀中掏出支票本,齐刷刷地写下几串数字,递送给对方道,“这是汇丰银行的本票,一百万人民币整,你随时可以去领钱。不要告诉我你们要现金,谁都不会把一百万人民币的现金带在身上到处走。”   “有意思,有钱人就是阔气!”   满意地弹了弹手中的支票,黄毛吹了一声口哨,又朝着还躺在地上的高东方啐了一口,转过头朝着他的小兄弟们喊道,“好了,弟兄们,这哥们出了一百万给我们,算是赔礼道歉。”   一阵杂乱的喝彩声随即响起,中间还掺杂了几声惊呼。   “这件事算是了了!”   就在黄毛转身要走的时候,钟石一把拉住他,说道,“不过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了结呢!”   “什么事?”   黄毛挠了挠头,有些弄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很显然,他摆明车马地要敲诈钟石和高东方两人,既然得手了,他心底认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现在钟石叫住了他,以他那点智慧,自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没有完结。   “你们的朋友划花了我们的车,还有你打我朋友的这笔账,似乎还没有算吧?”   钟石满脸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地和对方分析道,“我们两辆车,如果要进行修理的话,恐怕要几十万的费用。另外,你打我朋友的这一拳,还不止一百万。这么一算,似乎你还要赔偿我们不少钱呢!”   “找碴是不?”   听到钟石的话,黄毛自然是勃然大怒,指着钟石的鼻尖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我的兄弟,将你们的车给砸喽!”   “我信!”   钟石丝毫不动怒,朝着那边跃跃欲试的年轻人看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你们大可以动手试试。对了,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们两人,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得罪了我,不管是你,还是你的老板,都没有好果子吃!”   “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原本黄毛还在是否砸车上有些迟疑,但钟石的这句话无疑是点燃起了他的怒火,要知道他们能够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背后有人在谋划。被钟石点破了之后,他恼羞成怒,当即大吼一声,“兄弟们,给我动手!”   听到他的话之后,那群黑衣年轻人抡起手中的钢管和棒球棍,劈头盖脸地朝着钟石和高东方的车上砸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即响起。   “砰”的一声,一记重棍砸在奔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纹,随即第二下、第三下持续地敲打,终于使得挡风玻璃承受不住,在某一次的重击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碎裂成了上千块的小碎片。   打开车门,这些人钻进车厢,掏出小刀在真皮沙发上肆意划弄,没多久整辆奔驰车就面目全非,被破坏成一辆废车。   “妈的,这车真结实!”   就在这边大肆破坏奔驰的时候,那边打砸劳斯莱斯的人也没有歇着,玩命般地将手中的工具朝劳斯莱斯车上招呼,只是他们用力敲打了半晌,只不过在车上及玻璃上留下了碗口大的白痕,却没有破坏半点车身的完整。   “给我扎轮胎!”   看了看手表,黄毛一招手,一辆中巴车就呼啸而来,他招呼着众人上车,从怀中掏出一把尖锐的匕首,冲着劳斯莱斯的轮胎就是猛然一扎,“没有时间了,先把他们的车胎气放了,让他们没办法追我们就行。”   匕首很锋利,毫不费力地就扎进了轮胎当中,不过等到黄毛抽出匕首的时候,他愣住了,因为轮胎没有丝毫瘪下去的迹象,这意味着轮胎并没有破裂。   敢情他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实心轮胎这一回事。   “不管了,先走!”   他恶狠狠地朝着车灯的位置踹了一脚,看了看还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钟石一眼,随即钻进中巴车里,呼啸而去。 第396章 嚣张的土豪(三)   “没事吧你?”   扶起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高东方,钟石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看?”   “没事!”   高东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痰,中间还夹杂着几缕血丝,恨恨地说道,“这帮王八蛋,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他们只不过是打手而已,犯不上跟他们计较!”   看到高东方并无大碍,钟石放开手,回头四处瞧了瞧,并没有看到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这才失望地说道,“实在是太可惜了,即便我们想要打回去的话,恐怕也很难找到他们了。”   自然,想要找到这帮人的话,总归还是有办法的。但对于钟石来说,与其抓着几个马仔来出气,不如直接找他们背后的人。   “我这就打电话,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的!”   走到车前面,看到已经被破坏到不成样子的奔驰车,高东方一阵阵地肉疼,恨恨地从怀中掏出电话,就准备拨打。   “吱……”   一道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一辆宝马SUV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人冲了过来,不等钟石和高东方有所反应就冲到了两人的身前,眼看着就要撞上的时候,车上的司机才踩下刹车,最终堪堪在两人身前停了下来,只差半米的距离就要撞上两人。   “你特么的是怎么开车……”   盛怒之下的高东方,毫不客气地爆了粗口,不过当他看到推门下来的人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一般,硬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来人正是许家辉,刚才在会所当中和两人爆发冲突的那位。   “哎呦,我说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位!”   叼着一根拇指粗的雪茄,许家辉大摇大摆地从他的宝马上走了下来,看到钟石和高东方之后,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着,车不坏了吗?要不要让我捎带你们一程?”   “不劳烦你了!”   高东方脸一沉,没好声地回答道,“许老板,不是还急着去招待贵宾吗?怎么敢劳烦你送我们呢!”   对方刚刚差点撞上他们,高东方如果能给对方好脸色才怪呢,不爆粗口已经是相当给他面子了。   “是吗?”   对于高东方的态度,许家辉丝毫不以为忤,走上前来,摸着已经狼藉不堪的奔驰感叹道,“我滴个乖乖,你们到底是得罪谁了啊?怎么这么一辆奔驰,就这么被砸了啊?”   “啧啧啧,这辆车可是要上百万呢!”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表示可惜,一边幸灾乐祸地嘲讽着两人,“对了,你们有没有报警?赶紧抓住肇事者,这种人实在是太坏了,十有八九是你们的仇家,雇小痞子干的。要是换作是我,绝对跟他们没完!”   “是吗?”   听到他这话,高东方默默地收回了手机,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当然!”   许家辉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这种公然破坏别人财产的行为,严重地触犯了法律,当然要严惩。啧啧啧,这辆车竟然没有被破坏,真是让人惊讶啊!”   他的视线落在了钟石的劳斯莱斯车上,看到车身上只有一些白痕的外伤,整辆车的构架并没有受到严重损坏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这好像不是一般的劳斯莱斯啊!”   看到挡风玻璃上的白痕之后,他咂巴了两下嘴唇,感叹道,“居然连玻璃都没有坏,看来的确是一辆好车。不知道这辆车在哪里买的,我也要去买一辆,这下就不怕仇家的报复了!”   “许先生仇家很多吗?”   这个时候,钟石说话了,“左一口仇家,右一口报复,看来你经常生活在恐惧当中啊。像你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仇家的啊!”   看了半天这家伙的表演,钟石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很明显的是,刚才的那帮小痞子,十有八九是眼前的这个许家辉派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他们两人一个下马威,砸车就是手段。   “商场如战场,怎么会没有仇家呢?”   许家辉阴恻恻地笑了,转头看向钟石,也不问对方的名字,“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能不得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得罪人,否则会吃大亏的。现在不过是砸个车,如果哪天连人都伤到了,那就太不值得了。”   “这算是威胁吗?”   钟石面色不变,反呛了对方一句,“许先生难道不怕有这样的时候吗?知道我是怎么对待我的敌人的吗?那就是狠狠地打击,一脚踩到地底下,打到他永世不得翻身为止!”   “所以我没有敌人,因为我的敌人都被我消灭了!”   耸了耸肩,钟石故作轻松地对对方说道,“或许许先生并不了解我的手段,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真的见识过我的手段之后,绝对不会想选择和我为敌的。”   “年轻人,有魄力,有胆量!”   默默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许家辉突然哈哈大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要知道吹牛每个人都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你啊,还是年轻了一点。”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能不能做到,许先生很快就知道了!”   钟石的脸色一变,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记住了,许先生,我叫钟石。如果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去好好地打听打听,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妄言。对了,希望那个砸我车的人准备好护照,随时准备跑路,否则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于他这个表态,高东方很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我差点被吓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家辉噗嗤一笑,不屑地说道,“年轻人口气不小啊,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不能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了,你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打砸你们车的,谈报复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等钟石说什么,他就一个劲地摇头,笑道:“年轻人,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这样脚踏实地,才能够成功。”   很显然,他并不怎么相信钟石说的话。   “对了,你们两位,确定不需要搭我的车吗?”   再谈下去,双方怕是要撕破脸皮了,许家辉很明智地选择了结束对话,朝着车上走去,临上车之前,他朝着两人晃了晃钥匙,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是一片好意,可惜啊,你们似乎不太领情。”   说完之后,他砰地关上车门,随即倒车出去,在发动机喷出一阵黑烟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是他?”   高东方悠悠地收回视线,对着钟石问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   “我不需要证据!”   钟石霸气地一挥手,恶狠狠地说道,“我可没说过我要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就是在规则之内,我要整得他家破人亡!”   “对不住,对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会所里突然冲出一群人来,穿着整齐的保安在卓睿的带领之下,快步地跑到钟石和高东方的面前。人还没有到,道歉声就已经先到了。   卓睿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连声说道:“真是抱歉,两位贵客,让你们担惊受怕了。幸好两位没受什么伤,否则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场戏看够了吗?”   对于他心底的那点小九九,钟石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即毫不客气地点破了对方的心思,“早不出现,迟不出现,等到人都走光了才出现。嘿嘿,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这……这……”   卓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半晌才讪笑着回答道,“两位贵宾,实在是对不起,这一次是我们的保安没有尽到责任。两位请放心,我回头就炒了他们!”   早在那帮小痞子出现之时,他就得到了消息,但他并没有让自己的人出动,反而还撤走了所有的人马,为的就是看许家辉的人怎么折腾钟石和高东方两人。   很可惜的是,激烈的对峙场面并没有出现,这让他大失所望。等到许家辉走了之后,他这个名义上的老板才出面收拾残局。   被钟石质疑之后,他只能将全部的责任推卸到保安身上。   “嘿嘿嘿嘿!”   对于他的回答,钟石只是报以冷笑,并不说话。   “去吧,给我们安排一辆车,另外报警处理一下这里!”   高东方也是大皱眉头,迟疑了半晌才一挥手,打发走对方。对于对方的那点小心思,他也是心知肚明,根本没有心思和对方虚与委蛇。   “现在你应该不会阻止我报复了吧?”   看了看眉头紧锁的高东方,钟石冷冷地说道,“他敢这么做,那就不要怪我钟某人不客气了!”   “哎……”   对于钟石的问题,高东方只能选择长叹一声,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第397章 土地拍卖(一)   隶属于国有企业当中,高东方一直奉行着做事谨小慎微的原则,生怕在某个环节被潜在的敌人抓住把柄,所以一遇到事情的时候想的是如何和气化解,而不是以激烈的手段进行以牙还牙的报复。   严格说来,他这也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方法。只不过这是在病态社会里形成的一种安身之道,并不是正道。而像钟石那样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态度,才是正常处理问题的方式。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次高东方也被无缘无故地揍了,心底憋着一口恶气,更没理由去阻止钟石的出手了。   最终他只能长叹一声,默认了钟石的做法。   “这就好!”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我需要许家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   一周之后,深港拍卖中心,一场关于土地的拍卖会正在做着最终的前期准备。   因为这块土地位于深港的市中心,属于黄金地段当中的黄金地段,加上政府准备在这里建立一座地标性的建筑,使得全国的地产公司蜂拥而入,争先恐后地参加这一场土地拍卖,其中更是包括了恒盛、万克、蓝城等这样的地产巨头。   他们都想在这块土地上分一杯羹,巨额的利润先不说,就单单是“地标”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他们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打响名头了,这可是投放多少资金都做不到的巨大广告效应。   “许总,你也来了!”   当许家辉跨出车门的时候,一名肥头大耳的地产老板立刻发现了他,笑着迎了上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手掌,“不用说,许总肯定是为了中心地块来的吧?”   这一次拍卖的地段共分为三个部位,分别是A1、A2和A3地段。其中A3地段是地标建筑所在的地段,也就是主建筑用地。而A1和A2两个地段,则用于修筑配套设施。   很多地产公司,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支撑不起A3地段的竞拍,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竞拍这两块配套的土地,因为即便是这两块土地,也有大把的油水可以捞取。   此时站在许家辉面前的这位地产老板,就将宝全部押在了A1这块地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当许家辉出现的时候,他忙不迭地赶到对方面前,点头哈腰地讨好对方,希望能够和对方联手。   “原来是老夏啊!”   许家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过也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居高临下地和对方微微地沾了沾手,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掌,“夏总,怎么还不进去啊,在这里等人吗?”   “这不是在等你嘛!”   对于许家辉的无礼,姓夏的那位老板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谄媚地笑着说道,“许老板,这一次还请你手下留情,赏小的一口饭吃了!”   “咦,这可怎么说?”   来人的心思,许家辉可是心知肚明,但他偏偏要摆上架子,拿捏一下对方,“怎么着,难道说有人不给你饭吃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   夏姓老板心中大呼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是这样的,许总,我们公司准备拍下A1的地块,希望你们能够在拍下A3地块后,在设计上能够照拂我们一番,有钱大家一起赚,你说是不是?”   “这个嘛,等你们拍下A1地块的时候,一切都好说!”   许家辉并没有答应对方,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看对方,直接迈步朝着拍卖中心走去。   他并不太看好对方能够拿下A1。不过对方如果真的能够拿下A1的话,那再谈合作也不迟。   虽然距离拍卖中心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但许家辉这一路走过来,却遇到不下十几个过来搭讪的小地产老板,来意和那位夏姓老板都是大同小异。当然,许家辉也都敷衍了一番,既没有答应也没表示拒绝。   “许老板,好大的威风啊!”   就在许家辉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一道充满着敌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前呼后拥的架势,恐怕就是首长都没有你这么大的排场啊!”   的确,此时在许家辉的四周,围绕着他的女秘书、法律团队和投标团队,整整有十人之多,看上去相当壮观。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万克的王总啊!”   抬头一看,许家辉发现一名瘦削的老者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头发半白,脸上沟壑丛生,但精神非常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息,正面露不屑地看着自己,“没想到你也亲自来了?”   他诧异的倒不是万克参加了这次竞拍,这种级别的地块肯定会引起万克方面注意的。不过对于万克集团来说,派一个总经理就可以了,而现在竟然是他们的董事长王总亲自前来。   “嘿嘿,你都亲自出马了,我这个老家伙能不来吗?”   老者漠然地看着许家辉,也不伸手,只是一个劲地冷笑,“总听人说许总架子大,今天第一次见到,果然是排场大有面子。只不过就算是来了这么多人,恐怕也是无济于事,A3这块地,我们万克要定了!”   万克集团和许家辉的恒盛集团,曾经在其他城市拿地的时候发生过几次火星四溅的冲突,由此双方的梁子就算是正式地结下了,所以王姓老者看到许家辉的时候丝毫不给对方好脸色看。   “哈哈,看来万克的底气很足啊!”   许家辉哈哈大笑,显然对对方的话不屑一顾,说道,“王总啊王总,不知道你今天的表态,有没有经过董事会的批准?记住了,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却不能乱说!”   “你……”   王姓老者勃然大怒,怒目圆睁,一副吃人的架势。   因为历史的原因,使得万克集团股权分布得相当分散。不过取得了第一大股东的信任之后,王姓老人和他的团队取得了万克集团的控股权。这也就是说,尽管他是董事会主席,但那是第一大股东对他们的信任。   但是现在万克的第一大股东,正是夏润集团。在经历了一波的换血之后,当初和钟石打过交道的宋凌正式上位,成为这个巨无霸集团的掌门人。尽管到现在还没有对万克集团表态,但坊间已经有传闻,说宋凌准备将万克现任的管理层全部清洗一遍。   许家辉的话无疑地戳中了王姓老者的痛处,使得他一时间怒不可遏。   “干什么?干什么?”   冷冷一笑,许家辉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口中却说道,“王总,如果你想打我的话,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我保证不会还手。”   “咱们走着瞧!”   眼看着四周的记者和同行,王姓老者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两下,撂下一句狠话之后进了拍卖中心。   在这种场合下动手,无疑是自损形象。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置气的方式已经不可能用简单的动手来解决了,要斗,就要在商场上碾压对方,这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老匹夫,不自量力!”   望着王姓老者远去的身影,许家辉冷笑着骂了一句,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一次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怎么碾压他们的。小花,他们的底价弄到了吗?”   “老板,你吩咐的任务,我哪次没有成功地完成啊?”   许家辉身旁的那名女秘书娇声说道,“他们的一个副总,亲口告诉我的,这一次他们从银行当中贷了30亿,加上公司账户上的30亿流动现金,一共准备了60亿的人民币来竞拍这块土地,只要超过这个底价,他们就会乖乖地举手投降。”   这名女秘书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虽然穿着一身黑色保守的工装,但丝毫遮挡不住曼妙的曲线。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多少男士已经看着她的背影暗吞口水了。   “对了,老板,我顺便把蓝城的底价也打探出来了!”   女秘书又邀功地说道,“蓝城这一次的底价是55亿,因为时间紧迫,他们这一次能够筹集到的现金并不算多。不过我也不清楚,从我打听到消息,到今天为止,他们又筹集了多少的现金。不过即便是有的话,也不会很多的。”   “干得漂亮,宝贝!”   许家辉哈哈大笑,右手顺势搭在了她的腰间,“这件事干得漂亮,回头奖励你一栋别墅。记住了,只要跟着我好好干,什么都会有的。”   “就一栋别墅吗?”   花姓女秘书撒娇地扭动自己的身子,娇嗔道,“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难道才换来一栋别墅吗?要知道,蓝城那边可是答应我一栋别墅加一辆跑车啊!”   “这样啊……”   许家辉挠了挠头,很快就开出了一个更高的筹码,“那我就奖励你一栋别墅,加上一辆游艇。怎么样宝贝,你还满意吗?”   “这还差不多!”   女秘书大喜,鲜红的嘴唇凑上许家辉的脸颊,“啵”的一声,重重地印了一个印记,随即又将它轻轻擦去,“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进去吧!”   志得意满的许家辉一挥手,霸气地向其他的随从命令道。   ……   “钟先生,这一次能够和你一起做事,真是太意外了!”   就在许家辉等人进去没多久,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了进来,车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这也是参加土地拍卖的人。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一个人,正是华德地产的总经理,一个叫做杜齐贤的职业经理人。他四十来岁,相貌平平,身形不算高大,是那种丢到人堆里绝对不起眼的人。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地产界却颇有威名。曾经策划过数次地标性建筑的修建,无论是在商业策略还是魄力上都屈指可数,是业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当初为了挖他,钟意给出了八位数的年薪,外加若干的期权。   这几年华德地产征战南北,成功地成为顶级房企当中的一员,这位杜齐贤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过此时的他,正微微弯腰对着一名年轻人,讨好地说着什么。很显然在这群人当中,核心并不是他这个华德地产的总经理。   自然,那名年轻人正是钟石。   作为华德地产的核心管理层,杜齐贤对华德地产的股权分布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尽管能够经常和钟意见面,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整个钟氏家族的核心人物钟石。所以当这一次钟石出现的时候,他很快地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可以确定恒盛集团参加了这一次的土地拍卖吗?”   伸了一个懒腰后,钟石的眼中闪出一丝狠辣,“如果他们没有拿到这一块地,会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 第398章 土地拍卖(二)   “像这样的地块,恒盛肯定会参加,而且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竞拍的!”   杜齐贤嘿嘿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他们放弃了在阳城好几块住宅用地的拍卖,收拢资金就是为了这块地标的竞拍。如果他们没有拿到这块地的话,那基本上等同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对于他们在华南市场上的布局损失会非常大。”   “华南地区是恒盛地产的大本营,如果在这里有失的话,基本上他们进军全国的脚步就要大大地放缓。根据我的估计,如果损失了这一块地,至少在五年之内,他们还要在华南地区和万克这样的企业进行纠缠,无力向外扩展!”   在这一刻,杜齐贤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好得很!”   听到对方的话,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招手,“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虽然对这一次钟石为什么突然插手华德地产的具体业务感到非常困惑,但杜齐贤很识趣地并没有多问。事实上根据这几天钟石一直在问恒盛地产和许家辉的事情,他就隐隐地猜到了一点。   对于自己这位神秘莫测的大老板出手,他相当期待。   一行人鱼贯而入,很快就进入到了深港市的拍卖中心。   这块地的拍卖被放在了拍卖中心的主厅,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大厅,与会的人呈扇形坐在拍卖台的四周。在他们正对面前方的位置摆着一排座椅,供公证处和土地规划局的人参会,在他们位置的侧前方,一名模样周正的男性拍卖师在竞拍台上正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领取了竞价号牌之后,钟石等人走向自己的位置。深港政府对华德地产相当照顾,给他们安排的是紧靠着竞拍台的第一排座椅,包括钟石和杜齐贤等人在内的三人坐到位置上,其他人等则在会议厅最远的地方等候着。   还没有坐下,杜齐贤就开始和周围的人寒暄打招呼,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的人脉相当广泛,除了向周围人打招呼外,还不时地有人过来向他问候,一时间他竟然忙得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人对钟石来说都很陌生,他也没有搭理的闲情,坐下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静候拍卖会的开始。   似乎是按照参拍公司的实力进行排座,许家辉的恒盛集团被安排在了第三排的位置。不过相比于前两排位置的公司来说,恒盛集团不管是在声势和实力上都不落下风,更为重要的是它是华南地区的本土企业,关系深厚人脉广泛,所以当他一坐下,很多目光就隐隐地投射过来。   “女士们,先生们,深港市关于华南中路土地使用权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时间一到九点半,那名身穿西装的拍卖师摆弄了一番麦克风,轻咳一声后,正式宣布拍卖会的开始,“接下来有请公证员,监督本次拍卖会的公开、公平和公正。”   又是一番必要的程序,花费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后,拍卖师这才打开PPT,正式地向众人介绍本次拍卖的各个地段。   “这一次拍卖的地段,使用面积共28万平方米。其中A1地段使用面积4万平方米,A2使用面积6万平方米,A3使用面积18万平方米。根据市政府的规范,A1、A2地段将配合A3地段,建成一座综合性的办公大厦。预计在未来完工之时,这里将形成以一座450米高的大厦为主体,集合商贸、宾馆、观光、会议、办公等为主要功能的建筑群。届时,这里将成为深港市的新地标。”   伴随着一张张电脑效果图,拍卖师极具蛊惑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作为该建筑群的建造者和拥有着,在座各位当中的一些人,将大大提升这个城市的高度,增强这个城市的竞争力,同时作为这个城市的缔造者而写入历史。”   洪亮的声音久久地回响在会议厅中,随即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不得不说,这名拍卖师的口才相当之好,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众人的热情点燃起来。   稍事片刻之后,正式进入到A1地段的拍卖流程当中。   “A1地段,建筑面积4万平方米,预计将修建为一座大型的卖场,同时也包括娱乐、健身等功能区。这块地段本次拍卖底价为五亿人民币,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万人民币。好,现在关于A1地段的拍卖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拍卖师手中的槌也正式扬起,同时手掌指向对面,准备向竞价人示意。   “五亿一千万!”   一个竞价号牌随即被举起,拍卖师立刻飞快地报出数字,不过不等他话音落下,其他的竞价号牌也很快地被举了起来,一连串的报价数字开始在场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在场的很多地产公司,因为实力不够,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其他地段上。所以A1地段一放出来,就经历了激烈的竞争,价格也很快上升到了六亿人民币。   “从现在开始,每次报价不得少于人民币三千万元,请竞拍!”   眼看着举牌的人实在是太多,一个个叫的话根本顾不过来。过了六亿的关口之后,拍卖师不得不改变策略,加大每次叫价的幅度。   “六亿三千万!”   不过很显然这也挡不住竞拍者的热情,就在他话音刚落,一个竞价号牌也跟着举了起来,不过很快这个价格就被另外一个号牌给打破,“六亿六千万、六亿九千万,七亿二千万!”   过了七亿这个关口,竞争者明显地少了起来,不过仍然有超过五家的公司在激烈地竞争着,价格也在他们的推动下一步步地高涨。   没多久,这块地的价格就突破了八亿,这个时候只剩下两家公司在竞争,都是坐着比较靠后位置的那些人,其中举牌的一个人正是当初向许家辉讨好的那位夏老板。   “八亿四千万,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报出最新的价格之后,拍卖师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夏老板的身上,口中更是不停地催促道,“还有更高的报价吗?”   “妈的,拼了!”   望着一直和自己较劲的那位同行,夏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了咬牙,毅然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出更高的价格!”   这一块地上的预算,他准备了九亿人民币的资金,几乎是将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这上面了。如果竞拍失败的话,他的公司恐怕几年都翻不过身来。   按照他的估计,对方的底价应该也在九亿人民币左右,如果对方再次加价的话,那他也只能颓然放弃了。   “164号,八亿七千万!”   看到他举起号码牌,拍卖师的眼睛就是一亮,用高亢的声音喊道,“八亿七千万,马上就要突破九亿了,有没有更高的报价?有没有更高的报价?”   他一连问了三遍,让他没有失望的是,那位一直和夏老板较劲的人,虽然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举起了号码牌。   “132号,九亿!九亿!”   拍卖师兴奋起来了,再次将目光投向夏老板,“九亿对这块土地来说绝对是物有所值,还有没有更高的报价?”   尽管他很热切地看向夏老板,但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最终那名夏老板不得不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放弃。   “九亿一次!九亿两次!九亿……”   又向着全场喊了一遍,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积极的回应,拍卖师不得不开始最后的倒数,不过就在他准备敲下槌的时候,一个号码牌被举了起来,“5号,九亿三千万!”   正是华德地产。   全场一片哗然!   在众人的观念当中,前面的几家地产公司,关注的重点无一不在那块A3土地上,对于这种边边角角,应该是看不上眼的。但现在即便是这种边边角角,他们也要出手,这似乎有点太贪得无厌了。   不过举牌的杜齐贤倒是一脸的镇定自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看到前面的人举牌之后,那位报名九亿的人也是暗自摇头,果断选择了收手。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华德地产倒是很有钱,难道说他们打算只要这两块地,而放弃最重要的那一块吗?”   “或许真有可能,要知道任谁都不可能一口气吃下三块地!”   “看来的确是这样!天呐,连华德地产这样的巨头都对拍下第三块地没信心,这块地得上涨到什么地步啊?”   “这招倒是不错,如果真的买下其他两块地,那和第三块地的买主议价的能力,将大大地提升啊。这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   尽管拍卖师还在台上高声叫喊着,但下面已经开始了低声的议论,大家都在猜测华德地产选择在此时出手的动机。   “华德地产不会是打算把三块地全部买走吧,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吗?”   这个时候,许家辉也在和他的幕僚们商量,“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我们可要遇到强劲的对手了!不过这个华德地产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按照之前我们的估计,他们应该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啊?”   对于每个竞拍对手,恒盛集团都多了一番了解,这也算是知己知彼。   “不可能的事!”   坐在他左手边位置的那名副总嘿嘿一笑,表情狡猾又奸诈,“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要这三块地,待会拍卖第二块地的时候,我们给他抬一抬价格,让他们消耗一部分的资金。等会就算他们想要竞拍第三块地,也没办法和我们竞争了!”   “这个主意好!”   许家辉大喜过望,连连拍打对方的肩膀,夸奖道,“不亏是我的好助手,这样的毒计你都能想到,实在是太合我的胃口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九亿三千万一次!九亿三千万两次!九亿三千万三次!”   等了足足有三分钟的时候,依然没有人出价之后,拍卖师不得不落下手中的槌,高声喊道,“成交!”   “接下来我们拍卖第二块土地,就是标记为A2的土地。”   休息片刻之后,拍卖师紧接着开始介绍第二块土地,“这块6万平方米的土地,设计用途为宾馆、会议和休闲中心。这块地段的拍卖价格底价为八亿人民币,每次价格幅度为两千万人民币。” 第399章 土地拍卖(三)   第一块地拍出了九亿三千万的高价,溢价接近100%,尽管最终没有突破十亿元的大关,但足以让深港政府和拍卖机构感到非常满意了。   对于接下来的第二块地,拍卖师充满了信心,在心中默默地衡量了一番之后,就将每次加价的额度加到了两千万人民币。   “八亿两千万、八亿四千万、八亿六千万……”   不出他所料的是,话音刚落,竞拍号牌就此起彼伏地被举起,价格也节节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九亿元的大关。   即便是突破了九亿元的大关,但号码牌举起的频率并没有降低多少,很显然在很多公司的预期中,这块地的价值远远不止这点价格。   “十亿元,从现在开始,每次加价的额度为五千万元人民币!”   在价格突破十亿元之后,竞争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拍卖师适时地修改了最小额度,开始新一轮的蛊惑,“根据刚才对A1地段的报价,这块地的价格绝对不止十亿。女士们,先生们,错过了A1地段,这块地段可不能再错过了。”   尽管这个数字相当高,但是对比起第一块地的溢价,很显然到目前为止,这块地的价格仍然没有达到市场的预期,加上拍卖师聒噪的鼓动,很快竞拍号牌又被频繁地举起。   “十亿五千万、十一亿……十五亿!”   终于,在一连串的叫价之后,这块地的价格突破了十五亿人民币的大关,到了这个时候,举牌的人明显地减少了,这个数字已经达到大部分竞拍公司的极限了。   “十五亿,还有加价的吗?”   拍卖师明显地兴奋起来,这个价格已经大大地超乎了他们之前的预料,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深港政府所要达到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全部是意外之喜。   “12号,十五亿五千万!”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排的恒盛集团举牌了,许家辉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生怕别人看不到的一般。   “哗啦”一声,一阵不亚于刚才的喧闹声顿时响起。   如果说刚才第一排的华德地产出手的话是意外,那么这一次恒盛集团的出手就没有人这么想了,对于后排的企业来说大集团的介入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渺茫起来,而对于实力相同的集团来说要好好地反思一下他们之前制定下的策略了,一时间前三排当中的很多人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8号,十六亿!”   不过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另外一个竞拍号牌就被举起,这一次出手的也是前三排的人,赫然也是一个大型的地产集团,他们加入进来了。   “王总,我们要不要跟?”   异变陡生,万克的人也坐不住了,其中一名副手赶紧向那位王总请示道,“看恒盛的样子,似乎他们打算把A2和A3地块一起拿下啊!虽然说A2地段建成后的利润不算多,但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许家辉这个人的胃口不小啊!”   “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事态的变化。”   那名王总倒是很淡定,看了看许家辉,又看了看一直没有动静的华德地产这边,半晌才说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恒盛来这么一出是为了狙击华德地产,过早地消耗他们的资金。不过他们这个算盘可不一定打对了,因为到目前为止,看不出来华德地产有三块地都要拿的打算。”   “十六亿五千万!”   就在那名王总话音刚落,许家辉又急不可耐地举起了手中的竞价号牌,“恒盛的许总,叫出了十六亿五千万的价格,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同时我也相信,以你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这块地的价值。”   拍卖师大喜过望,直接对许家辉表示了感谢,甚至还带了点阿谀的味道,但目的却是非常地明确,即提醒在座的各位,许家辉这个行家非常看好这块地。   “8号,十七亿!”   场面沉默了半晌,刚才喊价的那家集团再次报价,不过就在他的竞价号牌刚刚落下的时候,又一家企业出手了,“11号,十七亿五千万!”   “十八亿!”   这一次许家辉直接站起身来,举着号码牌高声地喊道,同时面带冷笑地巡视了一圈后,这才嘿嘿笑着坐了下来,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他坐下的瞬间,他的眼皮疯狂地跳动了两下。因为在他的预设当中,华德地产会跳出来竞争这一块地皮,恒盛集团的行为完全是给对方添堵。但到目前为止,对方一次举牌的行为都没有,而如果真的以这个价格拿下A2土地的话,那基本宣告了恒盛集团在A3地块上的失利。   此刻他外表一副信心满满的架势,但内心却十分忐忑,因为这基本等同于火中取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烧伤。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番表演,还是其他公司真的对A2地段有兴趣,总之很幸运的是,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那个8号公司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十八亿五千万!”   “十九亿!”   十八亿五千万的数字刚刚一出来,11号的企业就毫不示弱地举了号码牌,再一次将这块地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直到这个时候,包括许家辉在内的很多人这才恍然大悟,的确有前三排的企业将目光投向了A2这块地上,这其中就有8号企业和11号企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将重心放在A3地段上,但有了这两家企业的加入,基本上宣告了后面几排企业的出局。   两家企业似乎是抬上了,相互间的报价持续了好几轮,直到价格达到二十一亿的时候才算告一段落。其中最先叫价的8号企业似乎是承受不了这样的价格,其举牌人脸色变幻了好一阵,这才颓然地摇头放弃。   “二十一亿,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拍卖师又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新的竞价号牌被举起后,这才说道,“这块地即便拍出了这么一个价格,但依然是物超所值,我相信一旦建成之后,收益绝对大大地超过这个数字。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已经进入这块土地拍卖的最后阶段,留给竞价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可要抓紧啊!”   这一刻他舌绽莲花一般,依然在鼓吹着别人继续竞价,因为对于他来说,能够将价格推得越高越好。   “5号,5号,5号出价了!”   又等待了半晌,就在拍卖师自己都认为不会再有人出价,准备进行最后的倒数之时,华德地产再次举起了竞价号牌,这让拍卖师欣喜若狂,竟然连续喊了三声5号的号码,“二十一亿五千万,还有更高的报价吗?”   他将目光投向了刚才11号企业的人身上。   5号华德地产的人再次出手,立刻震动了全场。在拍卖下第一块地之后,人们还对华德地产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但现在再一次出手却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至少华德地产有意拿下这两块地。   至于最重要的A3地段,他们有没有打算继续拿下,众人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很多人都乐意看到,一家企业将三块地同时纳入囊中的场景。   “好,二十二亿!”   11号企业的人同样是面色变幻了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举起了号码牌。虽然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算,但先前他们制定下的策略就是拿下第二块地,不容有失。   “5号,二十二亿五千万!”   只是让他们倍感绝望的是,就在他们竞价号牌刚刚放下,华德地产这一边就毫不犹豫地举起了竞价号牌,完全没有一点的犹豫,这意味着对方对这块地势在必得。   犹豫了再三,11号企业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许总,我们要不要给华德地产加点?”   等待期间,那名副总又凑到许家辉的耳边说道,“只要再给他们喊一轮价,让他们再付出一亿的代价,这下他们绝对没有实力和我们竞争第三块地了。”   “蠢货,没看到现在已经没有人报价了吗?”   许家辉心中大怒,恶狠狠地训斥道,“如果他们不跟着报价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买下这一块地?凡事动动脑子好不好!”   被他这么一番训斥,那名副总猛然一缩脑袋,不敢再说什么。   台上,拍卖师左顾右盼了好半晌,始终没有人再举牌,他只得悻悻地喊了三遍“二十二亿五千万”后,重重地落下槌,宣布A2地段的成交。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A3地段!”   连续拍出了两个高价之后,拍卖师终于开始介绍最后一块地段,“本次拍卖的A3地段,使用面积为18万平方米。根据规划设计,将建成一座高达500米的综合性大楼,其中包括五星级酒店、甲级写字楼、米其林四星级的餐厅等等。建成后的A3大厦,将成为深港市的新地标。女士们,先生们,正如我刚才介绍的那样。如果能够参与到这栋大厦的修建当中,你们将和深港市一起铭记在历史当中。”   “本地段底价三十亿,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亿人民币!”   他的手随即扬起,用高亢激昂的语气喊道,“现在,A3地段的拍卖正式开始!”   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尽管相对于A2地段的使用面积来说,A3地段是它的三倍,但是在底价方面却超过了对方三倍的价格,这显然有溢价在其中。不过对于前三排的企业来说,这点价钱根本算不上什么。至少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块地绝对有超过五十亿元的价值。   当拍卖师宣布竞拍开始之后,前三排的企业开始频繁地举牌,除了11号和8号之外,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这块地来的,所以竞拍开始之后就争先恐后地投入到争抢当中。   在这种近乎疯狂的追捧当中,A3地段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亿元的大关,这个数字不仅让后几排的企业代表目瞪口呆,同时也让主席台上的机构观察员感到不可思议。   “五十五亿!”   当价格突破五十五亿的时候,一部分的企业不再举牌了,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尽管对这块地垂涎欲滴,但实力不济的他们只能选择放弃。   “12号,恒盛集团许总,五十六亿!”   在竞拍的人群当中,就数许家辉最为高调,他已经数次地站起身来,这一次也不例外,而拍卖师也很配合地叫出他的名字,“还有更高的报价吗?” 第400章 土地拍卖(四)   诡异的是,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并不在高调的许家辉身上,而全部看向了已经投得两块地的华德地产,看着杜齐贤的背影。   华德地产已经拿下了两块地,是否会继续出手拿下最核心的A3自然成为众人关注的重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在这块地上华德地产有绝对的话语权,同时也将创造深港市的一个地产神话。   “5号,五十六亿!”   让拍卖师和众人都没有失望的是,杜齐贤果断地举起了竞拍号码牌,这一举动也让整场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果不其然,华德地产志在吞下所有的三块地。   不过这幅场景落在许家辉和万克王总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的反应:这两个大佬均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在刚才两块地的拍卖当中,华德地产均是后来居上,夺得了最终的胜利。这说明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竞价并没有超过华德地产在这两块地上的预算,所以他们才能够后来居上夺了开发权。但现在对A3地段的竞拍远远没有达到最终阶段,而华德地产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这说明价格已经迫近了他们的底线。   这样的话基本上等同于泄露了底牌,人精的许家辉和王总自然是心中大定。   “7号,五十七亿!”   就在华德地产举牌之后,万克的人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竞价号牌,加入到这一块地的争夺当中。   “该死的,他们也加了进来!”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万克的人举牌之后,许家辉仍然忍不住心中的愤恨,低声地咒骂了一句,随即高举手中的号码牌,负气般地高喊道,“12号,恒盛集团出价五十八亿!”   看到这幅场景,场下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大部分讨论的重点都集中在许家辉和那名王总的身上。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遍了。恒盛集团和万克集团的那点恩怨,早就在江湖上流传。这一次双方领军人物正面碰撞,立刻点燃起大家八卦之心的熊熊燃烧。   “5号,五十八亿!”   不过很可惜的是,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地等待双方针尖对麦芒的竞争时,一个不太合适宜的声音响起,提醒着众人,这场大戏并不是只有恒盛和万克两家公司,还有另外一个虎视眈眈的华德地产。   “7号,五十九亿!”   毫不示弱地举起了号码牌之后,万克的王总看似漫不经心地向身后的许家辉投了过来,眼神却是很玩味。   暗自地点了点头之后,许家辉同样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恒盛集团,六十亿!”   就在彼此眼神接触的短暂片刻,许家辉已经明白了万克王总的意思,即双方先联手将华德地产这个“搅局者”赶出去,然后再一决雌雄。   当下两人非常默契地一前一后举牌,将价格再次抬高了两亿。   似乎没有察觉到已经掉入到对方的陷阱当中,杜齐贤又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竞价号牌,不过很快两家公司就做出了反应,再一次一前一后地举起了竞价号牌。这般两次三番之后,A3地段的价格逼近了七十亿元的大关。   这个价格已经溢价超过100%了,但是三家的争斗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七十亿!”   沉默了好半晌,杜齐贤还是举起了号码牌,只不过他举起的动作显得很迟缓,似乎那块小小的号码牌重达千钧,甚至在举起的过程当中,还有一个手臂向回收缩的微小动作。   “他顶不住了!”   不止是许家辉和万克王总,就连其他围观的人也明显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果不其然,在恒盛和万克再一次叫价之后,杜齐贤半晌也没有举起手中的号码牌,似乎是正式认输了。   这也难怪,在连续拿下A1和A2地段之后,华德地产已经花出去至少三十亿人民币了,如果能够继续加价,那就意味着对这一次的拍卖他们至少准备了一百亿的现金,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恐怖,放眼全国范围内,也没有几个地产公司能够一下子拿出来。   “该死的,他们居然准备了这么多的资金,幸好我留有后手!”   按照之前的情报,万克方面至少为本次拍卖准备了六十亿的现金,但现在看来这个情报不太准确,因为叫价已经达到了七十亿,而万克方面根本没有收手的迹象。不过许家辉也不是什么善茬,为了这一块地他足足准备了八十亿的现金,而不管对自己的副手还是外界,他也只不过宣称准备了六十五亿的资金,“现在只要把万克踢出去,这块地就十拿九稳了!”   联手将华德地产挤出去之后,许家辉明白现在到了和万克的惨烈白刃战,双方当中必然要有一个在今天出局。   “七十一亿!”   挑衅地看了万克方向一眼,许家辉自信地高喊道,“恒盛地产出价七十一亿!”   今天到场的人无一不是对这三块地有垂涎之意,但是综合起手中的财力和发展方向,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最终都当了看官。但即便是看官,能够感受到恒盛和万克的巅峰对决,也绝对是不虚此行了。   人们的目光投向了万克的座位。   “7号,七十二亿!”   因为许家辉的自己喊价,很长一段时间拍卖师已经缺乏存在感了,不过万克方面规规矩矩地举号码牌的行为,还是成功地让众人注意到了他,只见他兴奋地高声喊道,“万克地产,出价七十二亿人民币。”   “七十三亿!”   不等拍卖师问话,许家辉就嘿嘿一笑,报出一个新的数字来,这一次他连坐都没坐下,直接站着报价,显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个数字一出,万克那边的人似乎有点慌了。几个主要的高层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举牌,“七十四亿!”   “七十五亿!”   这一切被许家辉尽收眼底,他意识到自己距离胜利已经不远了,当下越发猖狂起来,“如果没有更高的报价,我只好将这块地笑纳了!”   “算你狠!”   到了这个数字,很显然到达了万克方面的极限,只见那名王总愤怒地站起身来,朝着不可一世的许家辉撂下一句狠话,就朝外面走去,很显然是直接放弃了。   眼看着自己的老板走了,其他人赶紧跟上,很快万克的席位就空无一人。   恒盛就这么赢了!不仅如此,粗暴的报价居然能够让王总这个商业老手气急败坏,不顾风度!   碾压,赤裸裸地碾压!   “还有没有更高的报价?”   志得意满的许家辉巡视了一番全场,豪迈地说道,“如果没有的话,那各位不好意思了,这块地标我许某人要定了!”   “许先生请稍安勿躁!”   自然,许家辉的发言让现场一片哗然,这般无礼和霸道的行为,简直是在挑衅所有人。不过尽管心有不忿,大部分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在这个以资金为主的竞拍中心,手中没有资金就意味着说话没有底气。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妙,拍卖师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根据拍卖的流程,我们还得继续最后的程序,才能最终决定A3地段的归属。许先生请先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们的拍卖将很快结束。”   拍卖师也认为,这块地落入到恒盛集团的手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还有没有出价比七十五亿更高的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许家辉,拍卖师赶紧准备收尾工作,稍等了片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倒数,“七十五亿一次,七十五亿两次……”   他手中的槌已经高高地竖起,就等着喊完最后一声就落下!   “七十六亿!”   就在这个时候,华德地产的号码牌被重新举了起来,一个并不响亮但特别坚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华德地产出价七十六亿!”   “轰”的一声,现场顿时炸了锅,各种议论声嗡嗡地响了起来。   原本被认定出局的华德地产,出人意料地再次加入战局,而且还力压了不可一世的许家辉一头。更为重要的是,这一举动意味着华德地产真的准备将三块地全部纳入囊中。   “……”   原本打算喊到第三声就落下槌的拍卖师,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他的预设,无助的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许家辉。   “什么?”   对于这一变故,许家辉也是感到异常震惊,这就好像是一个刚刚被医生宣布死亡的人,突然又活过来一般。不过他终究不是一般人,只是稍微惊慌后就稳定了心神,“我现在还有四亿的额度,至少还能和对方有得一拼。不过我相信对方也不可能出比八十亿更高的价格,索性我拼一把!”   “恒盛集团出八十亿!”   他站起身来,细眯着双眼看了看前排华德地产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不满,猛然举手,高手喊道,“恒盛集团,出价八十亿!”   竟然是一口气加了四亿元的价格!   “八十一亿!”   杜齐贤再一次叫价,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戏谑和懒散的味道在这里,似乎在嘲笑许家辉的不自量力。   “特么的,居然敢嘲笑我!”   草莽出身的许家辉,最忌讳别人轻视他,当听到杜齐贤这种明显轻视的语气时,整个人都发怒了,宛如凶狠的斗鸡一般,充满了斗志,脸上因为充血而变得一片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等等,许总!”   就在他不顾一切想要报出更高的价格时,坐在他身旁的副总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臂,俯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许总,如果我们报价了,对方不出价怎么办?如果这是对方的阴谋怎么办?你现在已经被激怒了,或许正中了对方的圈套。”   他说的话,正是刚才许家辉训斥他的话。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许家辉猛然打了一个哆嗦,从暴怒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仔细回想刚才那番话,脊背上顿时渗出层层冷汗,“对,一个不小心,差点就上了对方的当!”   “是的,而且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即便我们拍下,也没有足够的现金去支付!”   那名副总又劝道,“与其这样,不如将这块地放弃给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财力一口气吃下这么大的项目!即便他们能够开发成功,我们还可以从其他地方获利,而一旦烂尾了,我们也可以趁机接过来。”   “许总,不能拼一时的意气,将整个公司置于危险的境地啊!”   “对,是我疏忽了!”   许家辉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尽管他很看重这一块地,但和恒盛集团的生死比起来,很显然双方不在一个等级上。狠狠地盯着华德地产的人后脑勺半晌,他慢腾腾地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意味着恒盛集团出局!   看到他坐了下来,全场又是一阵喧哗,原本众人还以为许家辉还会加几轮,但最终只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结果,能够观看到全程的比拼,依然让他们在心中大呼过瘾了。   “八十一亿一次,八十一亿两次,八十一亿三次!”   强忍着擦拭额头汗水的冲动,拍卖师兀自镇定地向全场喊了三声,最后一锤定音,将价格固定在了八十一亿元的水平上。   至此,三块地全部被华德地产收入囊中,他们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全场起立鼓掌,向华德地产表示敬意,同时华德地产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朝着四周微微鞠躬致意,感谢众人的掌声。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恒盛集团的人,当拍卖师宣布结束的那一刻,许家辉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他不想在这里待哪怕是多一秒的时间。   “那个妞不错啊!”   许家辉的团队,自然是紧跟着自己老板的脚步,但却有一个人是意外,即许家辉那个妖艳的秘书,她不仅没有抬脚走人,还一个劲地跷起脚跟,打量华德地产这边的人。   半晌之后,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拍卖中心。   以她的姿色,在全场都能成为焦点,自然也被眼尖的钟石发现了。   “你对她有兴趣?”   杜齐贤眼睛很尖,看到钟石的眼睛一亮,就凑到他跟前,淫笑着说道,“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联系方式?”   钟石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401章 美男计   震耳欲聋的音乐,忽暗忽明的灯光,疯狂扭动的肢体,若隐若无的暧昧……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店晚上,和往常一样,红男绿女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和汗水,宣泄自己过剩的精力和旺盛的荷尔蒙。   不过在这场狂欢的盛宴当中,有一名女子和这糜烂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地买醉,完全没有半点加入到狂欢当中的意思。   她体型妖娆,前突后翘,盈盈细腰更是几乎一手就能把握;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又精心地化了妆,让人一看上去就有种原始的冲动,这是一个极品。   这样的货色,很容易就被猎艳的男人盯上。不过今天似乎不是黄道吉日,已经有好几拨自认为优秀的男子前去搭讪,但无一例外地都败下阵来。   “再给我一杯马天尼!”   白如莲藕般的手臂朝天一竖,花万朵打了个响指,懒洋洋地喊道,“先记在账上,回头我再支付。”   她这一举动,胸前立刻一阵波涛汹涌,看得几个男人口水直流,眼珠差点就要掉落下来。   “嘿,花姐,我们怎么会害怕你付不起账呢?”   一名酒保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早就调好的马天尼,好意劝说道,“花姐,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喝得已经够多了!”   花万朵是这家酒吧的常客,每次消费动辄上万,是有名的豪客。一来二去,整个酒吧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了花万朵。   “嘿嘿嘿,老娘我今天就要一醉方休!”   花万朵摆了摆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你别管,你别管!老娘心情不好,谁再劝的话,我跟谁急!”   酒保耸了耸肩,很识趣地走开了。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啊?”   捞起橄榄果,花万朵一把丢到口中,正准备大嚼一番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又是一个不识趣的家伙!”   她心中暗忖道,口中更是毫不客气地回道,“滚,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不要你们这些臭男人伺候!”   “原来是个小辣椒,倒是有趣了!”   对方并没有很识趣地离开,随手将玻璃杯放在了吧台,大咧咧地坐到了花万朵的身旁,并且继续试图搭讪,“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果你赢了,我走人;如果我赢了,你陪我说说话怎么样?”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硬币,递送到花万朵的面前,“很简单,猜正面或者反面。”   “小把戏,就你这点伎俩,还打算泡妞吗?”   花万朵冷哼一声,不屑地回道,“不就是两面都一样的吗?我赢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硬币,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硬币的两边花纹都是一样的。   “既然我必输,那何妨赌上一把呢?”   被戳穿之后,那道声音依然不死心,“这样吧,两边都是人头,那你就猜人头好了。我声明,如果最终出现了人头,我立马消失。”   “那好,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赌上一赌!”   既然稳操胜券,花万朵自然也不会在意浪费这一分钟。当即她放下酒杯,紧紧地盯着硬币,“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看好了!”   一双修长的手掌出现在花万朵的眼中,随即就是一番穿花蝴蝶般的表演,硬币被高高地抛上了空中,翻滚了几个来回后落在吧台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落在吧台上的硬币并没有平躺着,而是稳稳地直立在了吧台上。   “我赢了!”   那道磁性声音仿佛对此并不意外,依然很平淡地说道,“美女,现在我是不是能留下了?”   “哼!”   花万朵揉了揉眼,有点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拿起硬币观察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其中的窍门,“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抬起眼看向对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对方的长相:这是一个异常英俊的年轻男子,如剑的浓眉、高耸的鼻梁、两眼深邃得犹如有魔法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深陷进去;而嘴角边挂着的一则若有若无的邪魅笑意,更是让女人一眼看上去,就有种想要深究的冲动。   花万朵的心脏竟然不争气地开始怦怦狂跳起来。   “你心情不好?”   男子并没有回答花万朵的问题,手一缩收回硬币,开始将话题转向花万朵自身,“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已经喝了够多的酒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你在关心我?”   稍微恢复了点神志的花万朵,轻笑着摇了摇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不仅不知道,而且还不懂。所以如果你想和我交流的话,就先陪我一醉方休吧。”   她不再排斥对方,但并没有和对方深谈下去的打算。   “好吧!”   对方耸了耸肩,并不太在意她的态度,冲着酒保打了一个响指,指着花万朵说道,“给她一杯大都市,我想现在这个口味的鸡尾酒最适合她。”   这款鸡尾酒因为电视“欲望都市”而成名,是最著名的马天尼鸡尾酒之一。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这款酒被赋予了独立自强女性的内涵,所以非常受女性客户的欢迎。   “看来你很懂行情啊!”   花万朵斜躺在吧台上,手指毫无意义地乱划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经常在这里泡妞吗?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你?”   “这是我第一次来!”   英俊男子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这也算是一种缘分,能够第一眼就看到你。让我来猜一猜,你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吧……”   他伸出手掌,做出了一个点钞票的手势。   “嘿嘿,这你可猜错了!”   花万朵勉强一笑,否定了对方的说法,“不好意思,看来你的道行还需要提高啊!”   虽然她否定了对方的说法,但心中却颇为惊讶,因为对方正说中了她心底的那点事。只不过在明面上,她是不会承认的,这是女人的权利。   花万朵,正是许家辉那位妖艳的秘书。在付出了肉体的代价后,她帮助许家辉得到主要竞争对手的底价,同时也得到了许家辉一栋别墅和一艘游艇的承诺。不过因为华德地产的横空出世,让她到手的东西不翼而飞。   不止如此,这两天许家辉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这更是让她心灰意冷,索性在下班之后直奔夜店买醉。   她原本就是靠着一副好皮囊游走在商界精英当中,宛如浮萍一般毫无根基,所以她把到手的好处看得特别重,尤其是豪宅、名车这样的东西。所以当游艇和别墅都打了水漂之后,她心中的压抑和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我是不会错的!”   男子很自信,不因为花万朵的否认而有所动摇,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破了一笔小财,但是你的面相告诉我,一笔更大的财富在等着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看错过这些事情。”   “你是神棍?”   花万朵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敢情我今天遇到了活神仙了?”   “活神仙可谈不上,你等着转运就是了!”   男子嘿嘿一笑,朝着对方一伸手,“漂亮的小姐,能够让我看看你的手掌吗?”   “当然!”   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手掌递送过去,任凭对方把捏住,花万朵还不忘来上这么一句,“你倒是可以分析,但我必须要声明的是,我可不相信你这一套。”   一握住对方的手,男子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而庄重起来,仔细地盯了半晌之后,这才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你的确会发一笔横财。”   他的手在花万朵的手掌当中轻轻地摩挲,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股热量从中源源不断地传来,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舒服得让花万朵忍不住要哼出声来。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突然伸出粉红的舌头,在下嘴唇上环绕了一圈,娇滴滴地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她突然有了一种原始的冲动。   男子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   ……   “真是累死我了!”   一番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之后,男子从女人的身上翻身下来,重重地喘着粗气,“给我一根烟。”   “是!”   花万朵很乖巧地将烟递送到对方嘴边,同时“啪嗒”一声点燃了火机,“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在事后抽烟?”   “放松呗!”   男人深吸一口烟,舒服地哼了一声,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女人如同绸缎的身体上不断地游走,“宝贝,你真是太棒了!”   “你刚才分析的那些是真的吗?”   对于男人的奉承,花万朵丝毫没有太在意,这种场景她见过太多了。此时她的心思全部在刚才男人在酒吧里的分析上,“真的会有一笔横财在等着我吗?”   “当然!”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脏位置,说道,“你来听听,我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这意味着我没有说谎,因为我是用真心在告诉你事实。”   “是吗?”   花万朵嘤咛了一声,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腰,将脑袋枕在男人厚实的胸脯上,娇声说道,“如果是真的,那我怎么能够获得这一笔财富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个嘛,先不要着急,等等再说!”   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如果我预计得没错的话,最近一段时间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发生,似乎和你有关,又似乎和你没有太大的牵扯。等到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再谈后面的运程。”   “我现在特别好奇,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此时的花万朵,已经完全没有主见了,对方说什么她就相信什么,“不像神棍,也不像凯子。你这个人,我有点看不透你。”   “我吗?其实是个心理咨询师!”   男人伸出手臂用力地一弹,红色的烟头划出一道弧线,划破黑暗的房间,“偶尔也帮人做做私人咨询,就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更是我的VIP客户。”   “难怪这么准呢!”   花万朵这才恍然大悟,支起身子,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对了,刚才那个魔术,是怎么做到的?说真的,我非常好奇为什么硬币会直立起来!”   “如此良晨美景,怎么能辜负?”   尽管灯光很隐约,但男子依然能够辨别花万朵胸前的无限风光,当即怪叫一声,说道,“咱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讨厌!” 第402章 先斩一臂   “该死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做?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总裁办公室,许家辉暴跳如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楼层,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撞上了许家辉的枪口。   “发生了什么事?”   花万朵刚走进楼层,就感受到一阵压抑的气氛,伴随着的是许家辉那熟悉的咆哮声。她拉过一个熟悉的、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女职员,指着许家辉的办公室小声地问道,“老头子又发什么神经?”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花万朵并不是很害怕许家辉。不过对于其他职员来说可就不一样了,那名女职员小心地环视了一圈后,这才小心地说道,“听说易志峰要参加NBA的选秀,老板不高兴了!”   虽然不太懂篮球,但是易志峰这个名字花万朵还是知道的。他是恒盛地产旗下篮球队的当家球员,今年二十岁,身高高达2.14米,运动能力极为出色,在过去的三个职业联赛都获得了最佳球员的称号。   因为个人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出色,所以国内很多专家认为在明年易志峰会参加NBA的选秀。   “这不是好事吗?”   歪着头想了想,花万朵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还这么生气?”   “可不是嘛,在华夏他已经无敌了!”   女职员眼冒星星,有些不满地嘟哝道,“依照易志峰的水平,足以在NBA闯出一片天地。不过大老板好像是因为这件事没有事先和他沟通,打乱了他的计划才生气的。”   易志峰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为人也相当风趣幽默,恒盛集团内部的很多女职员都是他的球迷,这名女职员也不例外。   “原来是这样!”花万朵若有所思。   “花姐,你去劝劝大老板,就让易志峰去NBA吧!”   脸上有雀斑的女职员一脸的愁容,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花万朵的身上后,眼睛就是一亮,“如果大老板真的执意留他一年的话,那整件事就会闹得不可开交。要知道易志峰去NBA打球,可是为国争光的大好事。”   她很清楚花万朵是许家辉跟前的大红人。至于是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种事我怎么好插手?”   花万朵心不在焉地说道,既没有明显表示拒绝,也没有正面同意。   “你来了正好,通知法律部门发一份声明,表明我们在易志峰事情上的立场!”   看到花万朵推门进来,已经宣泄完暴怒情绪的许家辉已经冷静下来,冲着她吩咐道,“我要让这个反骨仔好好地看一看,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说完之后,他重重地坐回大班椅,大口地喘着粗气,很显然气得不轻。   “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万朵尽可能地装出一头雾水的不知情模样,走到许家辉的背后,纤纤玉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柔声问道,“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那个打球的小子,不打算履行最后一年的合约,直接买断合同参加NBA的选秀!”   感受着从脑门传来的阵阵热力,许家辉烦躁的心情舒缓了很多,“明年就是我们集团建立20周年的日子,原本我打算再留他一年,拿下今年的联赛冠军给集团献礼。谁想到他现在搞这么一出,这样一来我们的球队基本上没有了夺冠的竞争能力,甚至还会落个垫底的可能,这不是打我许某人的脸嘛!”   “这几年我们企业能够突飞猛进的增加,全部是靠着这支球队在全国范围内打开了名声。我原本还打算将这支球队股份化,在新三板上上市。但现在他闹这么一出来,不说上市计划搁浅了,就算是整个集团的声誉,都将面临不可避免的损失!”   “太可恨了,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他好好算算!”   尽管已经发泄了一通,但许家辉依然是余怒未消,恶狠狠地说道,“这一次我直接走法律途径,让他知道违约的代价!”   “知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小妹们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想了想之后,花万朵开口了,“她们都跟我抱怨,说你不应该拖着易志峰不放,因为去NBA打球是为国争光的一件大好事。”   “她们懂什么?一群花痴罢了!”   许家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都是一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只知道对方长得帅,就直接忘乎所以了。这种人,我需要理会她们的意见吗?”   “可是老板,你似乎忘记了,既然这样的小女生球迷都会这么想,那么全国的媒体、专家、包括那些理性的男球迷会怎么想?”   花万朵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花瓶,事实上她也是本科毕业,曾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生。也正是她相当地有商业头脑,所以才能够在许家辉身边留这么久。   “你是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家辉顿时醒悟过来,迟疑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从这些小妹的言论可以看出,整个关心篮球圈的人都会这么想。虽然这些小妹的意见不那么重要,但如果是全国范围内的媒体、专家甚至是球迷都持有这样的意见,那我就变成了千夫所指,是阻碍篮球发展的罪人?”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很痛快地打了一个响指,花万朵顺势坐到了许家辉的大腿上,将对方的手臂牵引到自己光滑的大腿上,娇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恒盛集团站在了全国人民的对立面,这样一来不止四年以来建立的声誉都毁了,而且还会导致球队里其他的好苗子动心思。如果事情最终真的演变成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损失就得不偿失了。”   “嘿,难道说我还要开一个欢送会庆祝他离开吗?”   尽管心中认定花万朵的说法很有道理,但是许家辉依然很嘴硬,梗着脖子说道,“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许某人更为大度一点?”   “不错,正是需要这样!”   花万朵蜷缩在许家辉的怀中不住地扭动,听到许家辉赌气的话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用纤纤玉指抵住许家辉的脑门,“对,的确要这么做!”   “为什么?”   美人于怀,许家辉倒没有太多的冲动,当他的心神沉浸在商业当中的时候,即便是地震也不能打搅他的思考,“即便是我顶不住压力,被迫放人的话,那我也不至于还敲锣打鼓地欢送他离开吧?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我岂不是太贱了?”   “这可和贱不贱没有关系!”   花万朵俯下身子,将坚挺的前胸紧紧地贴在许家辉的身前,“只要加上为国争光的主题,我相信不管是媒体,还是球迷,都会佩服你坦荡的胸襟和大度的气量。话说回来,那家伙也不过拿一年一千万的年薪,就这么走了的话岂不是还会给集团剩下一年的开支。这笔钱投放在外援身上,说不定只强不弱呢!”   “嘿嘿,但愿如此吧!”   脸色阴晴不定了好半晌,许家辉这才下定决心,哼哼道,“既然要办,就要办得风光漂亮。除了开个全国性质的媒体发布会之外,我还要免了他买断合同的申请,这样一来我就占了道义,赢得全国球迷的认同,同时还免费打一个大大的广告。”   “就是这样。”   花万朵的嘴唇重重地在许家辉的脸颊上印了一口,“老板,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耻下问的性格。如果换成另外一个男人,我才不愿意搭理呢!”   她伸出舌头,在嘴唇上下不停的画圈,发出强烈的求欢信号。   “起来吧!”   拍了拍花万朵丰满的屁股,许家辉示意对方从自己的身上下去,“宝贝,多亏了你的提醒,否则真的要坏了一件大事。今天就算了,还有德国的生意来谈。”   他拒绝了花万朵的诱惑。   “德国的生意?”   尽管很不甘心,但花万朵还得老老实实地从男人身上离开,略一收拾后,一个精明能干、不苟言笑的女白领形象出现了,只见她肃声问道,“老板,怎么想到去德国做生意了?”   华夏是全球第一大市场,地产市场也不例外。可以说,如果能够稳坐国内房地产市场龙头宝座的话,那基本上就等同于成为世界级的房地产企业。现在许家辉不在这个市场里搵食,却要进军海外,实在是让花万朵感到有点费解。   “没办法,深港市地王的竞争失败之后,我们需要一个宣传的好项目!”   一抹油光光的头发,许家辉感慨道,“虽然说我们的市场是最大的,但是国人还是有崇洋媚外的习惯。你没注意到这几年,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都纷纷在海外出手吗?这是给自己的招牌添金呢!虽然是金粉,但那也是黄色的啊。”   “很早我就留意海外的地产项目了,但一直都没有实施,毕竟人生地不熟,这里的风险太大了。不过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项目,我一定要将它拿下!”   收拾了一番之后,许家辉也成为了那个一言九鼎、不怒自威的霸道总裁,朝着花万朵点了点头之后,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   “你所说的重大变故,是指易志峰突然宣布离队的消息,还是德国人和恒盛集团谈生意的消息?”   看着电视里满脸堆笑的许家辉,将一个大大的红花戴到易志峰脖子上的时候,花万朵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话说回来,最近恒盛集团的变故倒是挺多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希望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名自称是心理咨询师的帅气男子,光着半身平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道,“篮球队损失了最重要的球星,基本上宣告恒盛集团不可能利用体育产业再做免费广告了。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变化,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你到底是谁?”   尽管对恒盛集团没太多的感情,但花万朵一直不舍得许家辉这个金主,所以当帅气男子说到“更多变化”的时候,她猛然醒悟,一脸的警惕。   “你不觉得奇怪吗?”   帅气男子不答反问道,“为什么在合同还剩最后一年的情况下,易志峰会选择进入NBA?不止如此,他为了表示决心,甚至还提出买断最后一年合同的条件!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我们老板在背后操纵。”   “那你们的目的呢?”   花万朵的眼皮抽搐了两下,沉默了半晌,又沉声问道,“是为了挖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难道说,你们的老板是一位NBA球队的老板?”   商业上的尔虞我诈并不鲜见,所以花万朵也并不是很在乎。现在她想弄清楚的是,对方既然找上了自己,那么是打算怎么样利用自己。自然,她也好开相应的报酬。 第403章 策反   花万朵不是一个有情义有原则的人,否则她就不可能游走在众多富豪当中做个交际花了。尽管跟了许家辉时间不算短,但只要有合适的价码,她会眼都不眨一下地飞快跳槽。   在她的眼中,只有金钱才是永恒的,其他的爱情、欢愉、男人等全部是身外之物。   这样的人,只要有人开出足够的价钱,就能够被驱使。   “是你!”   夜晚深港的东山码头,灯火璀璨,车来车往,丝毫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有所惫怠,铲车、货车、吊车等井然有序地在码头上作业,将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分流或者装船,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距离这片繁华景色不远处,钟石正在和杜齐贤悠闲地商谈着,伊凡娜则百无聊赖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就在这时,一辆奥迪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花万朵和那名英俊男子下车之后,就看到正在到处指点的钟石和杜齐贤二人。   在前几天的拍卖会上,她已经留意上了杜齐贤等人。不过原因说起来有点可笑,因为华德地产强势地击败了恒盛集团,所以她想着傍上一个更有钱的角色。   其中和杜齐贤坐在一起的钟石,因为年轻英俊、气质飘逸而成了她的首选。虽然她有这等心思,但苦于没有门路,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只不过停在了意淫阶段。当下看到钟石的时候,她心有所感,竟然失声地叫了出来。   下一刻她又意识到自己是和那名英俊男子同时而来,当即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动了两步,刻意地保持一下和他之间的距离。   “嗨,我原本以为你看上了这小妞,没想到人家也看上你了!”   她的这番作态落入杜齐贤的眼中,这个精明的老狐狸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毫不客气地向钟石打趣道,“这就叫郎有情妾有意,实在是太难得了。”   “得了吧你!”   钟石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似乎这位小姐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她并不是想象的那么聪明。等会说服的时候,也能少费点口舌。”   “嘿嘿,看来我是老了,一看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忍不住有种撮合的冲动!”   杜齐贤挠了挠头,笑着对钟石说道,“如果我能年轻二十年,这种极品货色肯定不会放过。现在不行了,老了!老了!”   “走,过去看看。”   对于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钟石也是很无语,赶紧转移开话题,“说不定有大收获!”   两人齐步走向花万朵,作为华德地产的总裁杜齐贤甚至还稍稍落后一个身位,这个举动被细心的花万朵捕捉到眼里,顿时她的眼睛就是一亮,看向钟石的目光里又热切了几分。   “花小姐,你好。”   钟石向对方伸出手掌,轻轻地握了一下,就抽了回来,“欢迎你,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   突然之间,花万朵就变成了一位淑女,娇羞地说道,“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呢?”   对于钟石身旁的杜齐贤,则是完全地被忽略了。   不等钟石回答,下一刻花万朵的眼睛就瞪得大大地,充满了惊喜和不可思议地,直勾勾地看着钟石,用一种近乎于颤抖的声音娇声问道:“这位先生,你知道我姓花的?”   “你不是想要见我吗?”   对于她的这番表现,钟石心中暗觉好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我这就来了。我想你应该有话对我说,是这样的吗?”   “是,是……”   花万朵抿着嘴,表情充满了欣喜,不过下一刻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原本还泛红的脸庞突然变得苍白如纸,用手指指着钟石说道,“你是?你是?”   因为过于激动,她竟然说不出话来。当视线看到身旁那名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晚上的英俊男子后,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但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一根青葱玉指在钟石和那名不知名的男子间来回拨动。   “不错,我就是那名和许家辉作对的人!”   钟石摊开手,笑嘻嘻地说道,“花小姐,你的表现非常奇怪。我很好奇,在此之前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当成个屁!”   自己被把玩在股掌之间,明白过来的花万朵恼羞成怒,再顾不上装扮成什么淑女了,脏话脱口而出,“玩老娘是吧?告诉你,别指望我出卖许家辉和恒盛集团,门都别想!”   “噗嗤……”   看到她这副反应,一直冷眼旁观的伊凡娜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杜齐贤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他的眼角和嘴角都在上扬,很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发展得实在是太有趣了。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钟石!”   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想了想之后,他再次向对方伸出手掌,“目前是华德地产的股东。”   “没兴趣!”   花万朵冷笑一声,双手一抱肘,鄙夷地白了钟石一眼,随即抬头看天,一副谁都不理的架势。   “那要我怎么做,才能够取得花小姐你的谅解呢?”   钟石感到阵阵的头疼,面对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没有处理的经验,试探性地向杜齐贤看了看,只见对方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竟然施施然地转过了身子,这让钟石又是一阵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地问道。   “想取得老娘的原谅,至少拿一千万来!”   又冷哼了一声,花万朵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华德地产的股东,说不定并不缺这一千万,当即又开出另外一个条件,“拿五千万来,老娘就不生气了!”   “没问题,成交!”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钟石竟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支票本,龙飞凤舞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潇洒地撕下后递送到她的身前,“这是星展银行的银行本票,随时可以兑现,这就算是我给你的赔罪。”   花万朵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漫天要价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连还价都不还上一句,这种豪气实在是她平生见所未见过的。   一时间,她就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多要一点。   虽然说是用来赔礼道歉,但两人都很清楚,这张支票是用来收买花万朵,以透露恒盛集团内部不法消息所用的。   接,还是不接?   一时间花万朵陷入到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   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的这些年,她不过积攒了不到一千万的身家,这其中大部分还是不动产,手头上现金少得可怜。现在五千万的现金放在她的面前,要说她不心动是骗人的。   但是她也有顾虑,即一旦出卖了许家辉,以对方的背景和财力,想要拍死自己和拍死一只蚊子没什么区别。金钱再多,无福消受的话也是白搭。   “怎么,还有顾虑?”   杜齐贤适时地插话道,“要不送你去国外躲避一阵子,或者去香港,或者去美国,又或者是欧洲,甚至是永久的移民,只要你喜欢,方式随便你挑选。”   他心思极为缜密,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花万朵的顾虑所在。   当钟石眼都不眨地就开出五千万的支票时,即便是杜齐贤也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可是他去年一半的薪水了。不过随即他就明白钟石的用心,在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   五千万的代价,整到一个资产接近五百亿的企业,这笔生意非常划算。   “我还有一个条件!”   没了后顾之忧,花万朵毫不犹豫地从钟石的手中接过支票,贪婪地看了又看,摩挲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怀中。这一切做完之后,她又恶狠狠地说道,“虽然说这些钱能够聘请到我为你们做事,但在此之前我的精神被你们严重地摧残了,所以我还要一些补偿。”   “得寸进尺了吧,姑娘!”   杜齐贤的脸色微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要知道这笔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如果你还想要狮子大开口的话,那我们的这笔生意恐怕就谈不下去了!”   他生怕钟石再豪爽地给对方一笔巨资,然后对方再这么故技重施地要价。要知道人性是贪婪的,很少人有自知之明,所以大部分人最终都死在了自己的贪婪上。   他这么做,未免没有提醒钟石的意思。   “没关系!”   钟石冲着他摆了摆手,说道,“花小姐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谈。我相信花小姐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本小姐的确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是被人骗了总归还是有怨气的!”   花万朵气呼呼地叉着腰,冲着钟石吼道,“你找人睡了本小姐,那本小姐也要睡回来才算是回本。这样吧,为了弥补我的精神损失,我要你跟我睡一晚上,否则整件事还是免谈。”   她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荒诞的要求。   钟石咧着嘴,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地侧开身子,将位置让给了伊凡娜。   “就凭你?”   伊凡娜迈着猫步走了过来,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如同变魔术一般,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银色的手枪,“你莫不是真以为,除了和你好好说话之外,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了吗?”   “怎么,说理说不通,就打算找人来威胁我?”   对于伊凡娜手中的家伙,花万朵不屑一顾,冷哼着说道,“老娘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别随便拿一个破烂玩意就来糊弄我。啊……”   不等她话说完,伊凡娜的手枪就竖了起来,甚至都没给她反应时间,枪口就蹿出一道刺目的火光。   她竟然直接开火了!   “啵”的一声轻响,子弹从花万朵的耳边飞过,随即传来玻璃阵阵碎裂的哗啦声。   “竟然是真枪!”   花万朵高声嘶喊着,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只见奥迪车的一扇窗户已经支离破碎,敢情刚才那一枪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车的玻璃。   这下也让花万朵知道,这个洋妞说的话并不是虚言。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这个朋友是德国领事馆的人,拥有外交豁免权,也就是说即便是杀人了,也可以免罪!”   这个时候,钟石又笑嘻嘻地出现了,“现在,花小姐你还有问题吗?”   依然还是那副面孔,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但现在这一切落到花万朵的眼中,完全变了味道。此时的钟石,宛如一个恶魔般,让花万朵不寒而栗,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没有了!”   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随即两腿间一热,竟然当场失禁了。 第404章 进军德国   “施罗德先生,你开出的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   恒盛集团的会议室内,许家辉皱着眉头对德国方面的代表说道,“按照你开出的条件,我方很难有利润的空间。”   低头窃语了半晌之后,对面那名高大的白人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口中叽里咕噜地说出一大串的德语。   “施罗德先生说,本次德国政府准备修建难民营,预算是有限的。”   坐在他身旁的翻译随即说道,“对于德国本土的建筑商来说,这点利润基本上看不上眼,而且还有严格的审管制度,所以他们宁愿不接这笔生意,也不打算赚这点利润。但是对于华夏的建筑商来说,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因为你们的人力成本很低,基本上只有我们一半的水平,所以如果让你们来做,不但质量有所保证,而且还能够狠狠地赚上一笔。”   “但是许先生,你可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我们公司在准入劳动力上的帮助,你们的建筑队伍是不可能获得德国方面的工作签证,你们的公司也不可能获得这个项目的准许。所以在利润方面对半分,我认为是公平的。”   因为叙利亚战争的原因,来自中东的难民越来越多地涌入到欧洲境内,尽管目前主要都聚集在东欧国家的境内,但面对着人道主义援助声浪的越来越高涨,距离德国政府开放边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德国政府下令在境内修建大型的难民营,以应付即将到来的难民潮。   因为预计涌入的难民人数很多,如果修建得好,德国议会不可能通过这样一个高昂的开支,所以在这些项目上的预算并不是很高,毕竟只是个暂时容身的地方,基本上要求是能够满足一般的生活需要。   对于人工成本昂贵的德国建筑公司来说,做这样一笔工程的利润就相当微少了,而且他们还要面临移民局、建筑监管部门甚至是媒体的重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工程外包。   既能够保证工程的质量,又能够尽可能地降低劳动的成本,所以施罗德先生和他的团队来到了华夏,寻找有意向接手这项工程的建筑公司。   对于刚刚在深港市遭受重大挫折的恒盛集团来说,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新项目来打响自己的招牌,而像这样跨国性质的项目更能够一炮而红。于是在有心人的撮合下,双方一拍即合,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经过事先详尽周密的调查之后,许家辉和他的团队认定施罗德所代表的罗德建筑公司,是德国境内最大的几家建筑公司之一。而且根据德国政府官网的信息,罗德建筑公司也的确取得了第一批难民营的建筑资格。   双方很快就进行了实质性的谈判。   大致的框架双方很快就敲定了,但是在最终利润的分配上却迟迟地谈不拢。   “不,不,不,施罗德先生,我不认为是公平的!”   许家辉连连摇头道,“你们只是出了一个许可,其他的包括施工、建筑、交付甚至是最后的检查,我们的人将全程负责,可以说整个环节都要我们的人尽心负责。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们拿70%的最终利润,是个比较合理的数字。”   “圣母玛利亚,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对面人高马大的施罗德先生听完翻译的话语之后,惊讶地高呼道,“许先生,我必须提醒你的是,这个比例已经是相当合理了。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的话,我想会有其他的华夏公司愿意接下这个项目的。”   “这个鬼佬,倒特么的挺懂华夏行情的嘛!”   面上依然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不过许家辉在心底将施罗德骂了个狗血淋头,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不错,你的确有其他的选择。但是施罗德先生,我相信在和我们接触之前,你应该调查过我们公司的实力。试想在市场上有我们这般名气和实力的公司,也不会很多吧。如果找一个莫名其妙的公司,我怕你们过不了德国政府那一关。”   他同样很清楚对方的命脉所在。   “你看这样行不行?”   施罗德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之后,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案,“按照你们的估算,工程完工之后总共能有三千万欧元的利润,你们拿两千万欧元,我们拿一千万欧元,你们的比例占到了66%,我们已经很慷慨大度了。”   “但是需要我们付出什么吧?”   对于德国人的突然让步,许家辉并没有被利润冲昏头脑,浸淫商场多年的他非常明白天上不会掉下馅饼这个道理,“把你其他的要求条件说出来吧,我好好地参考一番。”   “是的,我们让出这部分的利润也不会是白让,需要你们在工程材料方面预付一笔钱。”   被许家辉察觉心思的施罗德没有半点的尴尬,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就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当然,不会让你们付全部的工程款的。初期第一笔共1.3亿欧元的工程款,将由你们的公司预先支付。当然,在工程最终完结的时候,我们会将这笔款项算上利息地偿还给你们的。”   “特么的,总共五亿欧元工程项目,最终的利润只有不到五百万欧元的总数,怪不得资本主义社会越来越不行了!”   按照德国工人的薪资水平,这桩项目如果最终完成的话,德国的建筑公司只有不到五百万欧元的利润,而按照华夏建筑公司的薪资水平来计算的话,最终恒盛集团能够得到超过三千万欧元的总利润。当然,这还是建立在不偷工减料的基础上。   许家辉一边暗自鄙夷对方,一边说道:“这个提议倒是不错。这样吧,施罗德先生,先让我们休息一番,在我们商谈之后再给你最终的回复。”   “当然可以!”   施罗德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目送着许家辉一行人离开了会议室。   “许总,这个项目的利润实在是太少了,要知道我们随便拿块地,利润都不止这个数字了!”   暂时的休会之后,许家辉将公司的几个副总聚集在一起,开始商讨这个项目的利弊。其中一名长着三角眼的副总最先开口说道,“虽然说第二个提议的利润相当可观,但要我们预付十亿多的工程款,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我倒不这么看!”   另外一名戴着眼镜的副总出声反驳道,“如果我们能够拿下并完成这个工程,那么在我们公司的介绍里,可以堂堂正正地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未来在国内市场,不管到了哪里,有过在德国建筑资质的经验,我想不管是地方政府还是消费者,都会买单的。”   “可是……”   围绕着这两种观点,五六名副总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互相争吵,都试图说服对方。   “好了,不要吵了!”   被这两派吵得很是头疼,许家辉猛然一拍桌子,制止了双方继续的争吵,向其中一名副总问道,“老张,公司的账户上还有多少现金?”   “大概有二十五亿的现金!”   那名三角眼的副总想了想之后,又补充道,“归还因为深港借出的资金,以及这段时间的应付款项,账面上共有二十五亿左右的现金。如果一次性拿出十几亿现金的话,我怕公司现金周转会出现问题。”   “那最近一个会完工的项目完结是什么时候,能够获取多少的现金?”   听到这个数字后,许家辉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子,心中在不停地衡量。他是很想拿下这个项目,但是他不会将整个公司置于危险的境地。   “是阳城的项目!”   那名三角眼的副总又说道,“半个月后,将举行盛大的销售仪式,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预热阶段。根据阳城目前的房价来看,这个楼盘一旦开盘的话,预计将能够得到至少二十亿的人民币收入。”   “那就好,只要在这段时间不出大的乱子,我们就不会出现现金流不足的情况!”   一听到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许家辉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正如老邓说的那样,如果我们真的拿下德国项目的话,那我们就是首家成功进军德国建筑市场的公司,这对我们的宣传实在是太重要了。”   “所以许总你的意思是?”   一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许家辉这是铁了心要吃下这个项目。为了确认一番,那名姓张的副总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接下这个项目!”   许家辉不满地横了对方一眼,说道,“赚钱的机会什么时候都有,但是能够走出国的机会却不多,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握住!”   对于深港竞拍失败的这件事,许家辉一直耿耿于怀,毕竟这是他另外一个打响名头的机会。但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他必须要找到另外一个项目。   在恒盛集团内部,他有着一言九鼎的地位。即他认定的项目,不管有多少的困难,最终也要上马。而且许家辉的性格当中有强烈冒险的倾向。当然,在很多时候,这种独裁和冒险都取得了成功,所以其他人也不好反驳。   听了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很快,许家辉一行人就回到了会议室,双方的律师开始匆忙地草拟合同,最终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终于签下了正式的合同。   “对了,施罗德先生,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双方正式签下合同之后,许家辉又对施罗德说道,“三天之后,我们集团将举行盛大的发布会,到时候还请你光临,在媒体记者面前亮亮相。这几天的话,你可以到处好好看看,看看华夏大地的风景。”   “明白!”   对于这样的仪式,施罗德并不意外,一副驾轻就熟的架势,“这种仪式,自然需要双方的配合,我一定会出席的。许先生,应付款也要尽快地打入账户,我们的工作越尽早开展,越有利于接下来的工作。”   “当然!”   这个时候有礼仪小姐端过香槟来,许家辉递送给对方一杯,举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如果能够拿下更多项目的话,大家一起发财才会更好!”   他们还想拿下更多德国政府的项目,包括建造更多的难民营,甚至不排除未来进军德国地产界的可能。 第405章 海沙   “本台消息,昨天上午市委主要领导万祝心出席我省著名地产企业恒盛集团和德国建筑公司罗德签署合作协议,双方将在跨国建筑领域展开合作。据悉,本次合作牵扯的金额达到了1.5亿欧元。这是我省地产企业第一次和德国方面展开合作,预示着我省企业在海外竞争当中又跨越了坚实的一步。根据恒盛集团总裁许家辉先生的介绍,未来不排除恒盛集团有更多进军海外市场的计划。”   “万祝心发表讲话,肯定了恒盛集团走出国门的行为,向恒盛集团表示祝贺。并进一步指出,在国际化的经济浪潮当中,我市的企业要勇于走出去,到世界范围内和国外企业进行竞争,为国家创汇,为行业争光……”   电视上,万祝心、许家辉和施罗德等人满脸堆笑,一齐剪下红色的彩带,现场的人纷纷站立起来鼓掌,一副皆大欢喜的场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家伙倒是有些门路,居然能够请到领导到剪彩现场,而且还请来了省台的电视人员,阵势搞得很大啊!”   华德地产位于阳城的总部,杜齐贤皱起了眉头,“看来传言果然没错,恒盛集团后面的人就是这个万祝心。”   “嘿嘿,不管背后是谁,这一次我吃定他了!”   钟石对此不以为然。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他也要继续下去,“至于那个什么万祝心,自然会有人对付他。”   被打了一拳后又倍加羞辱的高东方,钟石可不会认为他能够忍下这口气。   听到钟石这番话,杜齐贤的脸色一惊,打量了一番钟石,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如同天降一般的大老板,杜齐贤其实了解的非常少。他只知道对方非常有钱,但具体富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他丝毫没有概念。现在看来,除了富可敌国之外,对方似乎还有其他的招数。   他心中隐隐地有些期盼,看看钟石后续还有什么招数能够使出来。   “你们要的东西,我拿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挎着一个LV行李包的花万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杜齐贤的桌子上丢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就一屁股坐到对方的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保证让你们满意!”   “这是什么东西?”   杜齐贤朝着钟石示意,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就开口问道,“花小姐,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够搞死恒盛集团吗?”   “当然!”   花万朵诡异地一笑,指着那份文件说道,“里面的进货单,还有下游供应商的进货单,我全部复制了一份。证据确凿,绝对能够让你们满意。你是行家,可以好好地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像我所说的那样!”   “是吗?”   杜齐贤狐疑地拿起文件,只是翻了两页,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啪的一声,合上文件,重重地将文件甩回桌面,像拿了一只烫手的山芋一般,嘴角竟然微微地抽搐起来。   “什么东西?”   看到他这副反应,钟石心中大奇,不免地追问道,“杜生,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你有这般的变化?”   “是海沙!”   沉默了半晌,杜齐贤才说道,“恒盛集团的建筑材料,竟然用的是海沙!”   “海沙,不就是海里的沙子吗?”   钟石拿起文件,翻阅了两页,只见里面都是关于建筑材料的复印单,其中在采购一方里,几家公司都无一例外地标明,这是未经处理过的海沙,但是到了恒盛集团的采购清单上,这些海沙就变成了河沙。   “原来是偷天换日。”   钟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河沙和海沙,不过是名称的区别,难道说就凭这个东西就能扳倒恒盛集团吗?”   “嘿嘿,你是外行人,不懂这些!”   花万朵表情有些不屑,回答道,“不要小看这一个字的区别,可是关乎到千万条人命的大事。可以说,这份文件一出,整个恒盛集团就要被推到风尖浪口,分分钟破产都不是不可能。”   “不错!”   杜齐贤也说道,“在建筑材料里,河沙和海沙的区别太大了。一来是两者的成本不同,二来是两者的成分不一样。海沙里含有硫化物、硫酸盐、云母等物质。用这种沙子建造出来的住房,混凝土中的钢筋会慢慢被海沙渗透出来的盐分腐蚀氧化,造成预应力下降,强度、硬度与承受力下降,将严重影响建筑物的使用寿命。”   “一般来说,这样的房子最多有6年到10年的使用寿命。等这个年限到了之后,整个房子就会变成危房,随时可能出现坍塌的危险。在1995年的韩国首尔,一栋叫做‘三丰大厦’的高层建筑轰然坍塌,最终造成了20人死亡,615人受伤,整件事极大地震撼了韩国社会,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使用了海沙搅拌混凝土。”   “除了韩国之外,在土耳其、台湾等地也有相应的案例发生,无一不是海沙侵蚀钢架结构导致房屋坍塌的原因。因此,在建筑材料当中,海沙是被国家严令禁止的,因为太过危险,随时可以造成重大的安全事故。”   “没想到啊没想到,恒盛集团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直接使用海沙。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么购买他们楼盘的业主,恐怕会闹翻天。这么偷工减料,基本上是把人命当草芥!”   说到这里,杜齐贤已经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几年恒盛集团势头很猛,行内人士都以为除了在营销方面有一套之外,恒盛集团在内部管理上也是处于行业领先的。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可能要完全归结到骇人听闻的偷工减料上了。   “这么说,事情很严重了?”   看了杜齐贤一眼,看到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钟石一拍大腿道,“那我们索性再将事情闹大一点,看他到最后会怎么收场?”   “喂喂喂,你们可别忘了我,要知道我现在连护照都拿来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花万朵道,“把这些东西给了你们,回去恐怕我立刻会被整死。按照之前答应的条件,你们是不是要把我送到香港去?要知道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怕得要死啊!”   她连行李都带来了,很显然是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早就准备好了!”   钟石随意地摆了摆手,拨通一个电话,很快就有一名黑衣男子走了上来,进门之后冲着钟石一点头,也不说话。   “你跟他走,到了香港之后他会带你去找一个叫陆虎的人,他会安排人保护你的。”   钟石淡淡地吩咐道,“只要你听安排,在等到许家辉彻底倒台之前,你的安全都不会是问题。还有,如果你想去其他国家,他也会帮你安排,不过到了国外就没有我们的保护了。”   “那我还是留在香港好了!”   撇了撇嘴,花万朵拎起包包,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那名黑衣男子就走了出去,临行之前还不忘向两人挥手拜拜。   “这倒是一个爽快的女子,审时度势,杀伐果断。”   杜齐贤赞叹道,“好了,她这件事算是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联系国家级的传媒,让整件事曝光于天下,越快越好!”   钟石毫不犹豫地说道,“尽快在半个月间将这件事公布,造成舆论压力,从而对他们公司的现金流造成巨大的冲击。另外,你准备好资金,准备在他们不行的时候收购恒盛集团!”   他竟然是打算一口吞下恒盛集团。   “现金方面有些紧张,即便爆发出这样的事情,想要吞下这家企业至少也需要一百亿以上的现金吧,我们现在可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   沉吟了片刻,杜齐贤皱着眉头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即恒盛集团背后势力的事,是不是也要考虑进来。如果他横加干预的话,恐怕整件事会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吧?”   他始终对恒盛集团背后的势力抱有警惕。   “资金方面你就不需要担心了,准备开董事局会议,到时候我会宣布进行注资的。”   钟石摆了摆手,轻飘飘地说道,一百亿的现金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还有,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关于他后台的调查,现在也应该开始了!”   说完之后,他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郑公子,好久不见了,我现在在阳城,怎么样,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是钟生?”   话筒里传来一道惊喜交加的声音,“那可真是稀客了。这样吧,你说地方,我马上就过来。真是没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我还能够接到你的电话,真是太荣幸了!”   “那好,地方是……”   低声说了几句之后,钟石就挂断了电话,抬脚就向外面走去。   “等等,你去干什么?”   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尽管这么做有点犯忌讳,但现在是非常时刻,杜齐贤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钟生,是打算去见客人吗?”   “我去处理许家辉背后的势力!”   钟石摆了摆手,留给他一个风轻云淡的背影。 第406章 郑氏家主   郑希已经年过四十岁了,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和当年拜访钟石的时候差别并不是很大。不过多了几分稳重和老持,无形之间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当初年轻的郑希力排众议,将家族一笔资金交给钟石打理,结果在数年之间狂涨数倍,这一成绩让他在年轻一辈当中脱颖而出,最终成功地登上了郑氏家主的宝座,成为这一代的掌门人。   尽管后来因为天域基金封闭的原因,郑氏的资金也被退还了回去。但郑希一直对钟石抱有很大的感激之意,时不时地会登门拜访,相互间一直保持有密切的联系。   “钟生,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间偏僻的温泉会所,当钟石出现之后,郑希直接上来一个结实的拥抱,嘿嘿地笑了半晌,这才问道,“听说你在美国和欧洲搞的动静很大,实在是让人羡慕。”   郑氏家族虽然偏隅一方,但在消息方面却并不封闭,这种古老的政治家族每天都有专人收集全世界的消息,分析之后给家主做决策参考。同时他们和政治中心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些不太重要的机密也能够随时弄到。   钟石在美国和欧洲做出的那一系列动作,在高层当中并不是什么秘密,郑氏家族知道自然也不奇怪了。   “你很羡慕?”   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要换你来试试?”   “我还是算了!”   郑希头摇得像拨浪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肯定是凶险万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级别的棋局根本不是我这个能力和智商所能玩得开的。话说当年我就意识到你不是笼中物,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二十年的时间,你就站在了人类的巅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   钟石摆了摆手,面上并没有什么得色,“到了我这个程度,很多时候做事不能自我掌控。别看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当中没有一件事是出于我的本意。这种在大国当中周旋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受。”   “我能够想象出来,所以我情愿做个逍遥的富家翁。”   郑希哈哈大笑,拍着钟石的肩膀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去温泉里泡泡,放松一下吧。这里的温泉相当有名,富含很多矿物质,对修养身心非常有益。”   “恭敬不如从命。”   钟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   换上浴袍之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一处散发着热气的水池旁边。尽管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数个水池,但其中一个顾客都没有,很显然是被包场了。   褪下浴袍,将身体放在水雾氤氲的温水当中,钟石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觉,每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这种舒服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果然是好东西!”   他由衷地赞叹道,“还是你们会享受,在香港可找不到这么享受的地方。话说回来,和你们生活的方式一比起来,我们全部成了乡巴佬。”   “嘿嘿,我们才是乡巴佬。”   郑希一头扎进水池当中,憋了半晌的气,冒出头后甩了甩头,笑着说道,“凭着你现在的身家,想要弄这样一个场所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只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什么野心,整天追求的也不过是这些声色犬马的东西。这种生活适合我这种没什么志向的人,但是不适合像钟老弟这样有雄心大志的人。”   “对了,这里还有服务的小妞,要不要叫两个进来?”   眼珠骨碌碌地一转,郑希又说道,“俄罗斯的、欧洲的、日本的、韩国的、越南的,应有尽有。如果你看上了,直接带走,保证卫生!”   不等钟石说完,他就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紧接着嘿嘿地淫笑,向钟石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这个倒是不需要了!”   钟石拒绝的话刚说出口,一排燕肥绿廋就从水雾当中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她们当中有的穿着比基尼,露出曼妙曲线;有的穿着日本和服,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也有穿着越南长衫,前突后翘甚是诱人。   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但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是极品,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流,也不知道郑希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国家的美女的。   钟石强忍着心头的诱惑,坚决地拒绝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有外人在场。”   “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希默默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些妖娆的美女很快又排着队消失在了水雾当中,“不瞒你说,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好奇的是,到了你这个财富级别,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万祝心这个人,不知道郑生你听说过没有?”   沉吟了片刻,钟石说道,“这一次前来拜访,我是想通知你一下,这个人可能要动动了!”   “是他?”   听到万祝心这个名字的时候,郑希的瞳孔猛然收缩,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他才悠悠说道,“我想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哪里得罪了钟生你?我想以他的机灵和圆滑,应该不至于和钟生你产生什么摩擦吧?”   “不是他,而是一个叫许家辉的家伙。”   接下来,钟石将怎么和许家辉产生龃龉的事全盘托出,接着又说道,“恒盛集团我志在必得,现在所顾虑的是,在整垮恒盛集团的过程当中,这个万祝心可能会出来捣乱,索性我打算将他们两人一锅端。”   “原来是你?”   郑希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秘密地调查万祝心,我一直不清楚到底是谁。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是你派来的。”   “不是我!”   钟石的表情有些吃惊,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消息,想了想之后否定了郑希的猜测,“我是昨天才知道,许家辉的后台是这个万祝心的,怎么可能早就派人调查他呢。再说,官场上的那一套规则,并不适合商场,我是不会轻易越界的。”   “这么说是另有其人了?”   对于钟石的话,郑希略一思索就知道是真话,对方首先没有必要对他撒谎,其次如果对方真的打算铁了心对付万祝心的话,那现在也没有必要来找自己。   “万祝心这个人,早年间聪颖过人,谦卑有礼,是个非常好的小伙子。”   轻轻地拍打着水面,郑希悠悠地说道,“不可否认,在他早期仕途的晋升过程当中,我们家族出过一份力,毕竟他当时是我的堂妹夫,一度被认为是我们家族在官场上的希望。”   “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尝到权力的甜头之后,这个人开始日益地膨胀起来,除了肆无忌惮地玩女人之外,还到处收受贿赂,甚至还打着我们家族的旗号进行卖官鬻爵,要知道这些东西是我们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在他和我堂妹离婚之后,我们家族已经彻底地抛弃了他。”   “尽管现在外界疯传,他有我们家族的背景,但事实上他早就不是我们的人了。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动他的话,我只有一句话可以送给你们,悉随尊便。”   郑希这段娓娓道来的话,向钟石传达一条明确无误的信号,即他们不会插手万祝心的事情。   虽然很残酷,但政治就是这样。谁能想到,一直盯着郑家官场代言人光环的万祝心,竟然并不是郑家的人。谁又能想到,不仅如此,郑家还和万祝心有着不小的隔阂。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钟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久久地回味之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政治果然是错综复杂。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拜访,我还真不知道这其中有这样的关系。”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正在查万祝心的人,是属于哪一股势力的?”   既然钟石说到要对付万祝心,而且很巧的是有另外一拨人在暗地里行事,如果说其中没有联系的话,郑希自己都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虽然对于万祝心的事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对于这股藏在暗中的势力,我们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会选择果断地出手,给对方狠狠来这么一下,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地盘。”   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霸气油然而生。不再是刚才那个和钟石乐呵呵的人,而是真正的郑氏家主。   “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尽管心中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目标,但钟石自然不会说出口,“不过你倒可以试试。你也清楚,这方面我是插不上手的,所以……”   他耸肩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是吗?”   郑希嘿嘿笑了,但眼神当中一点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意味深长。 第407章 纸包不住火   “准备得怎么样了?”   端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许家辉面带得意地对阳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刘远硕问道,“明天开盘,相关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吧?”   这段时间他的确志得意满,一方面刚刚和德国方面进行了合作,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业界,让同行对他都是刮目相看,甚至连华夏建筑协会也发来了慰问电;另一方面则是明天开盘的楼盘,被政府容许提价20%进行销售,这算是对他在德国取得成就的嘉奖。   20%的提价,就意味着接近4亿人民币的额外收入,这个意外之喜让许家辉格外兴奋。   刘远硕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长相白白胖胖很有富态,戴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有着这么一点书生气。这是一个能力极强的人,恒盛集团下属的篮球队,就是在他的运作下,才能够取得五连霸全国冠军的伟业。作为恒盛集团的副总裁,他主要负责恒盛集团的大本营——阳城的不动产销售。   “许总,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刘远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光是广告方面,我们就已经提前两个月在全阳城进行了密集式的轰炸。而且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两个月内其他地产公司的销售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影响。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在上周找了一位当红明星前来站台,更是将消费群体扩充到了年轻人当中。”   “明天不止是省电视台,就连国家电视台我也发出了邀请,到时候会对我们火爆的抢购场景进行一次全方位的宣传。还有报纸媒体,只要是在阳城有分支机构,又或者是阳城本地的媒体,我们统统发出了邀请。开盘之后的后续舆论造势,会让市民对我们的品牌有更深的印象和了解。”   “许总,不瞒你说,在此之前已经有好几拨炒房客找到我这里来了,他们当中最少的一个要三套房子,最多的一个直接要三栋楼层。光是这批炒房客的能量,就足以消化我们接近两成的新开楼盘了。”   说起这个事来,刘远硕有条不紊地将前期的准备工作以及效果,后期的展望以及收尾等都娓娓道来,分析富有逻辑,并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成分,显示出一个职业经理人的精明和能干。   “好!”   许家辉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部下,他是十分地放心,“对了,明天销售的时候,找些民工去排队,营造出一种抢购的气氛来。另外,安排几个有眼力见的人,准备接受媒体的采访。”   “已经安排下去了!”   刘远硕哈哈一笑,说道,“从昨天晚上,就陆续有民工开始排队了。根据我们的安排,在三个售楼处至少有两三百名的民工。等开盘的时候,他们一窝蜂的涌进去,给市民一种疯狂抢购的假象。我也和我们的销售人员说过了,胸口衬衫脖领处绣着一朵小花的人是我们找来的托,这些人让他们吵吵嚷嚷就行了。真正的购房者在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头脑一发热,不假思索地就掏钱消费的。”   “不错,不错!”   这下许家辉更是满意了,连连称赞道,“老刘,你做事我放心。要是所有的副总裁都有你这般心思,我也不会为我们集团的发展发愁了。”   “这都是许总你领导有方,没有你掌舵,我们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开船了!”   刘远硕连忙谦卑地推托起来,“归根到底,还是你……”   就在这个时候,总裁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一名脸色凝重的男子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大事不好了,许总,央视报道海沙事件了。”   说着,他拿起遥控器,直接调到了正在播放新闻的那个频道。   “……我们现在在深港市的建材市场,根据我们看到的情况,一辆辆运沙车源源不断地从远方运来沙子。在这个集散地,这些沙子将运去各个建筑工地,成为我们城市当中的一部分。”   “但是这些沙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像传闻当中的那样,这些沙子直接是从海边挖掘过来,甚至都没有经过处理就直接进入了建材市场呢?下面,请问我们记者在两天前进行的秘密拍摄。”   镜头一转,到了一个海边的采沙场,不断晃动的镜头显示这是在偷拍,一个男性声音跟着响起,“师傅,这里的沙子是海沙吗?是运往哪里啊?”   一个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的粗鲁声音随即回答道:“这里是海沙,运往建材集散地,卖给别人盖楼用的。”   “那师傅你知道不知道,国家有规定,海沙是不能用于建筑材料的?”   先前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这么做的话,好像有点不太符合国家的规定啊?”   “屁的规定,我们只是负责挖掘、售卖,我们自己又不建房子,还能说我们违反了国家规定?”   那个粗鲁的声音显得很是不屑一顾,“这些海沙是我们卖出去的,但卖出去干什么,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如果他们要拿去盖房子,难道说这也是我们的原因?真踏马的笑话了!”   画面再次一转,“到底这些海沙被拿去干什么了?是不是有企业违反国家的规定,将这些海沙用于建筑材料上,记者随机跟踪了一辆海沙车,可以从我们的镜头里看到,自始至终,这辆海沙车从海边装运,到最后的卸载搅拌,都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而这样的行为,是国家明令禁止的。”   这一次画面转到了某个建筑工地上,没有下过车的海沙直接进入搅拌的程序。最为糟糕的是,斗大的“恒盛地产”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许家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还采访了华夏建筑协会的专家。根据一位专家的介绍,这些海沙因为富有腐蚀性,所以被国家明令禁止用于建筑材料。用这些海沙建造出来的房子,因为混凝土和钢筋被腐蚀的原因,所以很容易呈现结构上的变化,在五到八年的时间就有可能导致房子倾斜甚至是坍塌,给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造成重大的威胁。”   “同时律师提醒,一旦入住这样的房子,可以请当地的安全部门对房屋进行检查,同时可要求向开发商退房。这样明显不符合国家规定的住房,属于偷工减料的工程,严重地侵犯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接下来我们谈谈,为什么这些开发商会把海沙当做河沙,用于建筑材料,有请建筑工程师……”   画面和声音还在继续,但许家辉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了,他抄起遥控器,用尽全身力气猛然向大屏幕一甩,只听得“啪嗒”一声,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的细小裂纹,但画面并没有终结,只是声音没有了。   “海沙可是整个行业的潜规则!”   刘远硕的眉头高高蹙起,“但现在只拿我们一家说事,看来是有人针对我们啊!”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   刚刚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许家辉可谓是怒气冲天,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他得想办法尽力地进行补救,否则整个恒盛集团就要处于破产的边缘了,“先想想怎么办,能够弥补我们在商誉上的损失。这一次被央视点名了,我们恐怕是有点麻烦了。”   “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种事一旦发生,一般只有两个途径,第一就是撇清自己关系外,至少塑造出一副我们也是受害者的形象;第二就是尽可能地配合完成善后工作,给消费者一副担当的形象。”   稍微沉思了片刻,刘远硕就果断地提出两个建议,“第一,我们也可以上电视表示,整件事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所有的罪责都是供应商的错。第二,对于想要换房子和退房子的业主,我们尽可能地配合,并且大张旗鼓地宣布这件事,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是家负责任的公司。”   “另外,许老板可以去找一下万书记,看看能不能用他的影响力,制止本地传媒散布和传播这个消息。要知道这个消息一出,对我们的新盘销售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刘远硕又接着说道,“现在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和资源,来淡化这件事的影响力。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投几个亿的广告费给央视。”   “不错,现在的确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许家辉赞许地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尽一切的可能淡化不良的影响,甚至在危机时候,不惜拉几家同行下水。我倒要看看,如果真的深究起来,是否他们会大规模地进行处罚!”   “……”   刘远硕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很清楚,临死拉人垫背的行为非常招人忌恨,很有可能遭受到更重的处罚。但恒盛集团是许家辉一生的心血,如果他真的走到绝路上,依照对方的性格,不排除他会使出这种鱼死网破的计划。   不管怎么样,恒盛集团是别人的,自己只不过是个打工仔,老板想要怎么做,就让他去折腾吧。   他一声长叹,就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远硕,你就留在这里草拟声明,等我审核之后就发出去!”   许家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句话已经引起了对方心思的波澜起伏,依然自顾自地发号施令道,“同时和政府部门保持好联系。我现在就去找万书记,让他给我们想想办法。”   说完他抄起沙发上的小皮包,推开门火急火燎地就要离去。   “对了,老板,和德国方面的计划是不是要取消,如果万一形成退房潮,我们账上的现金恐怕没有办法支撑这么多的退房。”   就在这个时候,刘远硕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还有明天新房的销售,是不是暂时推迟片刻,等风声过去再说?”   “新盘不能推迟,否则我们更没有现金了!”   许家辉的脚步停了下来,略一沉吟就回答道,“另外联系德国方面,合作的项目取消,先把资金调回来再说,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出尔反尔是商场上的大忌,但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恒盛集团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因为这边答应的承诺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他们的商业基础立刻一夜崩塌,甚至最后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和破产坐牢比起来,许家辉肯定会选择毁约这一方。   “是!”   刘远硕答应了一声,目送许家辉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第408章 一夜崩盘(一)   尽管许家辉和他的幕僚们紧急商讨对策,第一时间在公司的官网上贴出安抚消费者的告示,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则新闻的巨大威力。   从上班开始,恒盛集团的物业电话就被打爆,来自全国的消费者都来询问自己房子的安全问题,以及退房的可能性。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态度还算温和,但绝大多数人上来就是一通臭骂,言语污秽不堪,中间还顺带着问候许某人的好几代直系亲属,直听得客服头皮阵阵发麻。   另外,在深港、阳城等几个恒盛地产的小区内,业主自发地拉起了横幅,向政府喊话要求司法介入。他们甚至还表示,如果在这些事情当中政府不作为的话,那他们不排除游行的可能性。   同时,有些业主还贴出了房子受损的照片,这些照片当中有的是墙体破裂,有的是屋顶漏水,有的则是地基下沉,虽然这些并不一定是海沙建筑导致的,但在这风口浪尖上,消费者们还是一致地将罪责归结到海沙结构上。   尽管在其他的内陆城市,相关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但网络上已经有了抵制恒盛地产的声音,而且正在持续地发酵,相应的讨论帖达到了数十万之多。在这些城市里的建筑商,大多暂时地选择了停工,看看恒盛集团下一步会怎么处理。他们也不傻,看这情形如果恒盛集团捱不过的话,那他们就算是白给恒盛集团干活了。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原本金牌开发商恒盛集团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下面我们有请恒盛集团的董事长许家辉先生,给我们谈谈目前围绕着恒盛集团的一些传闻,也能够让广大的消费者有一个更好的认识和交代。”   早上十点钟,一脸严肃的许家辉携带着一众高管准时出现在了恒盛集团的新闻发布会现场上。昨天晚上他向万祝心紧急求助,但对方表示这件事省里已经高度重视,自己爱莫能助。不过对方还是给自己支了一招,让他在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在会上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尽管这个发布会召开得很仓促,但是还是有来自省内外的一百多家媒体赶到了现场。原本只能容纳五十人的会议厅,挤得是水泄不通。各种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席台位置,就等着许家辉等人的出场了。   “各位媒体朋友好,广大的恒盛消费者们好!”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镜头和咔咔作响的快门声,许家辉略显紧张,进行了简单的问候之后就开始说道,“本公司注意到昨天央视播放的关于海沙混入建材市场的新闻后,对此高度重视,立即安排人手对建筑材料的来源进行了排查。到召开新闻发布会前为止,排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如果一旦发现有违反国家安全建设条例的情况出现,本公司绝不袒护,发现一例查处一例。”   “对于消费者的担忧,我作为恒盛集团的董事长,再次郑重承诺,只要消费者能够拿出我们用海沙建造的证据,同时经过当地房屋安检局的认证,我们将全额退还卖房款给业主。更多详细的退房细节,请参照我们官网发出的消息。”   “同时,恒盛集团在此也郑重地表态,今后一定会严格遵守国家的有关法律,从建筑的上游原材料起狠抓质量,到最终下游提供优质的物业服务,给广大的消费者提供品质更好的居住场所。”   声明很简短,也很空洞。   “许先生,请问你所说的海沙事情,怎么样才能证明你们恒盛集团是无辜的呢?”   许家辉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年轻的女记者站起身来,大声地说道,“或者我换一个说法,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即恒盛集团明明知道这些是不被容许的海沙,却依然装成是河沙一样地用在了建筑上?”   “不可能!”   许家辉深深地看了这名女记者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的建筑师和工程师,甚至包括工地上的建筑工人,都很清楚海沙是不能用于建筑上的。如果说他们知道了,没道理我是不知道的。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是在怀疑我指使了所谓的偷工减料?”   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女记者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许先生,如果业主想要退房的话,请问你补偿给他们的是当年的购房款还是现在的购房款?”   又一名记者站起来提问道,这一次是一名男性记者,“毕竟有些业主购买你们房子这么多年,如果以当时的价格进行回购的话,他们可能要亏上好几倍的差价。”   这个问题一出,顿时引起了全场的轰动。的确,如果说十年前以5000元每平米买下的房子,现在的市价可能达到了50000元一平米,如果再以5000元来进行回购的话,那业主简直要亏死了。   “具体回购的价格还在商讨当中!”   对此许家辉也是心知肚明,赶紧打太极道,“这个回购的价格需要我们公司和业主进行协调后再决定。不过我们可以保证的是,绝对会给业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个答案等于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样一个回答,记者们虽然不满意,但是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地摇头不止。   “许总,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央视报道了海沙充斥着整个建材市场,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的地产企业也有可能在无意当中使用了这些海沙?”   终于,一个安排好的记者得到了提问的机会,“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所有的房子都不安全了吗?”   听到这个记者的提问,在场的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骂太狠了。   他这么一说,基本上将其他的地产企业也一道拖下了水,基于法不责众的道理,恒盛集团就有可能免于重罚。   但这么一来,恒盛集团就等于得罪了所有的同行。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有人扮黑脸,自然许家辉要扮这个红脸的角色,“即便是有的话,我也可以肯定他们和我一样,是受到了蒙蔽。我们是不可能拿着自己的信誉去做这样的事情的,也不会去触犯国家的法律。我相信他们和我一样,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句句诛心。   全场一片哗然,拖人下水的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   “许老板,我这里有一份材料,可以证明海沙事件,至少公司的最高管理层是知道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男性记者扬起手中的手机,“这是我刚刚得到的一份文件,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某某地产集团的内部文件,这个文件上清楚地表明,董事长或者是总裁知道海沙这件事,上面还有明确无误的签名。”   说罢他扬起手中的手机,向各方示意。   小小的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叠内部的文件,只是某某地产公司的Logo被打了马赛克,最后的签名也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其中关于“海沙”字眼的建筑材料,却显示得一清二楚。   顿时记者就围了上去,对着那一个小小的屏幕开始疯狂地拍照起来。   “内部文件?”   一想起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花万朵,许家辉的心中就升腾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强自镇定了半晌,这才朝那名记者挥手示意道,“这位记者,能不能将你手中的东西给我看看。”   众目睽睽之下,量他也不敢做什么手脚。这名记者就点了点头,将手机递送上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内部文件,我一直锁在保险柜里的!”   一看到熟悉的纸张,许家辉心中咯噔一声,再看最后签名的部分,尽管被打上了马赛克,但龙飞凤舞的字迹明显是自己的,“我一直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居然被泄露出去了?这是谁干的?”   他很想大吼一声,但一想想现在的场合,还是果断选择了沉默,但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怎么样,许先生,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许家辉阴晴不定的脸,他们也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没有人敢公开说出来。这个时候,那个递送手机的记者开口道,“或许看到这个东西,你会改变你所谓的不知情的看法吧?”   “无可奉告!”   许家辉怒气冲冲地放下手机,起身就走,“更多的东西,等着看公司官网发布的消息吧!”   “好了,好了,各位先生小姐,我们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主持人一看这个场景,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感谢各位的光临。请各位不要忘了,出门的时候领取纪念品……”   后台。   “我们被人出卖了!”   怒气冲冲的许家辉对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副总说道,“公司最机密的文件,被人外泄了。这个人肯定是花万朵,立刻让人把她给我找出来,我要她不得好死。”   由于经常要面临拆迁的问题,所以许家辉的手下养着一批黑社会,他们经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敲诈强拆之类的活。上一次勒索钟石的那帮人,就是他豢养的黑社会团伙。   立刻就有人匆匆地去了。   “许总,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没有出席发布会的刘远硕一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德国罗德公司方面刚刚和我们确认过,根本就没有什么叫施罗德的人在他们公司任职,他们也没有什么难民营的建筑工程,我们被骗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许家辉猛然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要拨打施罗德留下的号码,“我们不是确认过,的的确确有这回事的吗?”   “不用打了,我已经拨了一个通宵了!”   刘远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垂头丧气地说道,“还有那个联合账户上的钱,早已经被转移得干干净净了。就算要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一次,是有人在设计陷害我们啊。好狠毒的绝户计,是打算让我们倾家荡产啊!”   他看得很清楚,从爆发海沙到国际合作骗局,这是一个丝丝入扣的连环计。   “谁会陷害我?”   即便情形到了这个地步,许家辉依然还有足够的信心,他很清楚目前的这一切不算什么,只要他最后的靠山没倒,他就随时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当下细想了片刻,最终一个画面突然跳跃进了他的脑海,正是钟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莫非是他在背后设计了这一切?” 第409章 一夜崩盘(二)   且不说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在阳城室外恒盛集团的售楼处,也出现了一副极为“热闹”的场景。   似乎并没有受到“海沙事件”的影响,在今天阳城开盘的恒盛集团楼盘处,一大早就出现了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还没有到开放的时间,但早早地在售楼处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完全是一副抢购的场景。   与队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售楼处的周边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他们既不参与到“抢购”当中,也不完全地置身事外,或是双手抱肘,或是叉着腰在一边冷眼旁观。   十点钟正式开售,当售楼处的门被打开的时候,人群一窝蜂地朝着里面挤去,吓得几名售楼小姐花容失色,幸好还有几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及时站出来维持秩序,这才没使得现场变得失去控制。   售楼中心内部,一座座沙盘早已经就位,基本上一位售楼小姐的身旁围着七八名购房者,通常一栋楼的室内架构还没有讲解结束,就有人高喊“我买了”。随即立刻就有人过来,将“买房者”引领到签售处,开始和银行方面的人谈付款的事宜。   此起彼伏的“我买了”的声音,冲击着每一个人参观者的神经,同时也让现场目击的媒体们目瞪口呆。要知道在昨天的消息出来之后,他们都认为这处楼盘将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冷遇,但现实情况却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不过却并不是所有媒体都被这般假象所蒙骗。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是在阳城恒盛集团的一处售楼处!”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记者对着摄像机镜头说道,“可以看到的是,在我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都是排队购买恒盛集团新开楼盘的消费者。在昨天海沙工程曝光之后,我们也进行了跟踪报道。正好今天赶上恒盛集团开盘,让我们来对这些消费者进行随机采访,看看他们对海沙事件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镜头随即转移,对准了队伍当中一名肤色黝黑、面容憨厚的中年人,女记者也跟了过去,递过话筒,“先生你好,能对你进行一个随机的采访吗?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   “可以。”   面对着镜头,中年人明显地有几分局促和慌乱,咧着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的黄牙,“哎,真没想到,俺也要上电视了。”   “先生您贵姓?”   女记者点了点头,问道,“请问你是恒盛集团的购房者吗?看着队伍这么长,想必你很早就来了吧?”   “俺姓林,你就叫俺老林吧!”   这位林先生的普通话并不算标准,但还是能够勉强听懂,“可不是嘛,俺两天前就开始排队了,到现在还没轮到俺呢!”   “请问你对恒盛集团的房子有什么印象?”   女记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或者说,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恒盛集团的房产?要知道恒盛集团的房子,在全市当中即便不算最贵的,也是最贵的之一了。”   “那可不!”   林姓男士很自豪地说道,“质量好,当然价格贵了。要知道这些房子可是俺亲手盖的,里面的用料也是俺一铲一铲地填进去的,能不好吗?这么好的房子,价钱贵点也划算,毕竟结实牢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泄露了身份。   “原来你也参与到这些房子的建设当中了啊!”   女记者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表情似笑非笑地来了这么一句,随后又追问道,“林先生,不知道你对海沙事件怎么看?”   被女记者戳穿身份的林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四下躲避着镜头,嘟嘟哝哝道,“海沙,不就是海里的沙子吗?你问这个干吗啊?工地上这种沙子多得是,120块钱一吨,要多少有多少。”   “那么林先生,你知道不知道,国家明令禁止海沙用于住房建筑?”   女记者最终图穷匕见,露出自己的獠牙,“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参与了这些房子的建设,而且在工地上使用了海沙,现在你还说这些房子的质量好?我想知道,你所谓的质量好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得出的结论?”   “什么?海沙不能用于建筑?”   林姓中年人的表情相当错愕,一脸的懵懂,半晌才对着摄像机反问道,“海沙不能用于建筑?俺们之前一直都是用海沙的啊?谁规定海沙不能用于建筑的?记者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当然没有搞错!”   听到这里,女记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地说道,“海沙不可用于建筑,这是国家明确规定的。因为海沙当中含有氯化物等腐蚀性的东西,能够腐蚀钢筋混凝土,直接减低建筑的强度,造成重大的安全隐患。怎么,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只是个来排队的!”   听到这里,林先生这才想起了什么,慌忙地遮住自己的脸,口中忙不迭地说道,“我只是个受雇来排队的民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透过指缝,这位林先生看到摄像机依然执着地拍他,突然拔腿狂奔,几下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他被戳穿了身份之后,再也没有脸面继续逗留了。   “原来是受雇来排队的民工!”   女记者面露恍然,对着镜头说道,“观众朋友们,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了。原来这家楼盘销售火爆的情况是掺杂水分的,至少说这其中排队的人有一部分人并不是真正的购房者。现在,我们再来随即采访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才是真正的购房者。”   但不等摄像机有所行动,周围就爆发了一阵震天的吵闹声,引得很多人踮起脚尖观望。   “现场似乎是发生了突发事件,让我们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记者很是机灵,很快就抛开刚才的话题,将焦点集中在突发事件上,“那边有一群人,似乎拉着一道横幅过来了。让我们将摄像机转向横幅上,看看上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一阵摇晃之后,摄像机拉近了镜头,将画面对准了正缓缓走过来的一群人身上,一道白色的巨大横幅被人群举在队伍的最前方,上面赫然写着“黑心开发商,退还购房款”字样。   这一群人并不算少,粗略地估算一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他们一边走着,一边高喊“退房”的口号,不时地还向路人散布传单,渐渐地吸引了很多群众的关注。   没多久,这些人就走到了恒盛集团售楼处的广场前。很诡异的是,当看到这群人走向广场的时候,那些还在排队的人很自觉地散开,留了很大一块空白的地方给他们。   “无良开发商,我们要退房!”   这些自然是昨天看到新闻后的业主,很快地就团结起来,今天特意跑到这里来提出诉求。这些人涌入广场之后,很自觉地排成几排,在一名年纪较长的男性业主带领下,开始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口号。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女记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飞快地和摄像师一道挤入人群当中,对着边上一名正在高喊口号的业主问道,“能够耽误你几分钟,接受一个采访吗?”   “当然可以,我是恒盛集团的业主!”   这名四十岁上下的女业主爽快地回答道,“我是看到昨天的新闻,才知道我们买的房子竟然是不合格的商品。我们花费了大半生的积蓄,结果买到的居然是偷工减料甚至有可能危害到我们生命的房子,这天下还有这种道理?”   她根本不理女记者,满腔激愤地对摄像机一个劲地说道,“到昨天我还相信恒盛集团是大企业,他们盖的房子质量肯定过硬。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用的居然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海沙。我的房子才买不到半年,就已经出现了严重渗水的情况,我原本以为是天台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肯定是海沙的问题了。老实说,我现在吃不好睡不稳,担心房子随时倒塌,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对着镜头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女记者和摄像师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而这一幕更是被镜头忠实地捕捉到,原原本本地呈现给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还在老老实实排队的人群出现了松动,不少人见势不妙,开始偷偷地溜走。这也难怪,原本他们就是收钱排队的,现在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他们自然不会为了那点小钱再去抛头露面。   没多久,广场上原先排队的人就走了一大半。   “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臂粗膀肥的保安走了过来,一脸的凶神恶煞样,“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搞事,否则我分分钟打到你连妈都不认识。”   一名领头的保安戴着歪了的帽子,指着摄像机不善地说道,“我数到三,赶快给我滚,否则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我们是记者,有合法的采访权利!”   那名女记者当即不干了,义正词严地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打扰我们正常采访的权利?拿出你们的执法证件来!”   不过她话音刚落,一双大手就出现在了镜头前,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晃动,中间还夹杂着“不要动手”的声音,随即画面就中断了。   ……   “看来他们是动手了!”   直播室内,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江山一拍掌,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这个锅他们算是背定了!”   “没有想到,居然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对待记者!”   钟石也是叹了一口气,“或许还有业主,这样一来矛盾就激化得更厉害了。看他们最后怎么收场!”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估算恒盛集团名下的地产有多少,这些楼宇的重建和置换需要多少的资金。”   想了想之后,钟石又对杜齐贤说道,“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全数吞下恒盛地产,还要接过他们的烂摊子。”   “好,我马上就去办!”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杜齐贤冷静地回答道,“不过预计数字可能会比较大,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没关系,这笔钱我出了!”   钟石豪迈地一摆手,“现在内地房产市场大好,正是大举进军的时候,我不会吝惜这一点资本的。” 第410章 丢卒保车   恒盛集团的闹剧不仅让全国人民看了笑话,也让某些大人物陷入到深深的担忧当中。很快,两天之后一场高规格的专题会议就在深港市展开了,专门针对恒盛集团非法使用海沙这件事进行讨论并商讨善后事宜。   “相信大家对情况都了解了,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深港政府的市长许为华简略地将情况介绍给了在座的各位同僚,同时说道,“央视进行了报导,同时消费者方面也有很大的不满意见。虽然恒盛集团方面进行了公开说明,但有几个很重要的利益点却是含糊其辞,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让消费者、政府和全社会满意。对此,我们必须督促恒盛集团方面拿出更有诚意的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   市长首先为整场会议定下基调。   “我来说两句吧。”   常委副市长周明率先开口道,“关于海沙事情,我这两天也做了一些调查。可以说海沙充斥着整个建材市场,因为价格比河沙便宜不少,所以很多建筑公司都用了海沙充当河沙。恒盛集团的事情,不是一家的问题,而是一批建筑公司的问题。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够将全部的焦点都集中在恒盛集团身上。他们的确有问题,也应该得到严惩,但是其他的建筑公司呢?”   说着,他拿出一张纸,冲着众人挥了挥,“这张纸上是那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海沙去向,其中有好几家建筑公司,楼盘大约有三四十处。我认为,除了恒盛集团外,这些公司和楼盘也应该处以相应的惩罚,以免被人认为我们政府处事不公。”   许为华的眉头不禁一跳。   “周市长的这个说法倒是不错,但是要具体实施起来可能会有很大的难度。”   周明说完之后,副市长刘方正就跳了出来反驳道,“的确,这些建筑公司和恒盛集团犯了同样的错误,按照道理来说理应一视同仁。但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不仅是这些小区的业主,恐怕全市的业主都会感到惊诧恐慌,到时候都来向政府要求同样的处理,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让全市的开放商都返工?”   “还有,现阶段没有出现海沙房坍塌事件,这就说明至少到目前为止,海沙房的质量还是可靠的。对于那些用海沙做建筑材料的,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房屋的结构进行加固和整修,确保不会出现问题,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不会出现重大隐患才是当务之急。”   作为分管建筑和安全的副市长,刘方正这一次怕是逃不过一个处分的处罚。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表达了坚决将这件事压缩在一个小范围内的意愿。   “刘市长说的有道理,但周市长说的也没错。”   这个时候,一名年纪较大的副市长慢悠悠地说道,他叫李潮,年纪已经到了五十五岁的红线,是即将要退休的人,因此说话也谈不上什么立场,纯属和稀泥的那种,“我在想的是,这件事一旦扩大化,那一旦爆发群体性事件的话,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但如果出现海沙房坍塌这样轰动全国的事件的话,这个责任又谁来承担?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他的话几乎等同于废话,这让不少人心中都暗骂一句“老狐狸”。   “我同意刘市长的看法!”   又一名副市长站了出来,不过这位很旗帜鲜明地选择了站队。这位叫做甄易平的副市长三十来岁,是上面委派下来挂职的干部,这一次的会议他也有权参与,“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我对周市长的看法没有意见。但是我为什么要支持刘市长的意见呢?同志们,大家想想看,只有像恒盛集团这样的大企业能够喊出置换房的口号,虽然目前还处于喊口号的阶段,后续怎么样发展还要进一步观察。但我们再设身处地地想一下,除了恒盛集团这样的企业外,其他的建筑公司有这样的实力给业主置换房子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业主岂不是还要住在海沙房里,事情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当中拿出一部分的资金,不管是做加固,还是给住房加一层钢结构也好,总之要保护好这些海沙房,防止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出现重大隐患才是我们能做到的。”   “简单地说,就是周市长的方案无法实施,刘市长的方案有实施的可能性。另外我想提醒在座各位的是,即便是处理了一个恒盛集团,我们也不能保证依照恒盛集团现有的财力,真的就能够将他们造成的隐患全部抹平。如果真的出现恒盛集团财力不支破产的话,那么后续的事情还要我们政府来摆平,到时候我们就得拿出纳税人的资金为他们买单,请问这样做的话对我们的纳税人公平吗?”   他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从可执行性的角度来分析两位市长的方案,最终得出支持刘市长的结论。当他话说完之后,很多人都陷入到沉默当中,久久没有人说话。   “周市长,我们今年的财政有这方面的预算吗?”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许为华低声对周明问道,“如果说恒盛集团破产的话,我们的财政能够支撑他们的烂摊子吗?”   周明分管财政、审计、金融等具体工作,市长主抓全面工作,所以这些事情还需要向他进行咨询。当听到许为华的问话后,他眉头就是一皱,小声地回答道,“市长,依照恒盛集团在本市的楼盘规模情况,我们财政挤出一点出来,足以搞定他们剩下的烂摊子。”   许为华不再说话了。   “等等,同志们,针对易平同志的意见,我也有几点意见想要发表!”   两人小声商讨期间,自然也没有人说话。不过讨论一结束,周明就再次跳了出来,针对刚才甄易平的观点开炮,“甄市长刚才说的事情,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这是因为我认为即便恒盛集团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就算是宣布破产了,接手它的企业也得将这个坑填上。我们政府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暂时为他们垫入一部分的资金,等到他们手头宽裕的时候再还回来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建筑公司,我也考虑过了,如果他们承受不了我们的处罚,那就将他们的资产收缴之后进行拍卖,同时将处理的条件加入到拍卖当中。我想如果我们放开点容积率、使用年限放宽点的话,总会有企业接手这些楼盘的,毕竟现在的楼价和之前的价格相差很多,他们总会有盈利的空间的。”   “这的确是个办法!”   默默地看了许为华一眼后,甄易平又说道,“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办法或许能够摆平恒盛集团在我市造成的恶果。但是周市长,有一个重要问题你可能忽略了,那就是恒盛集团在我省的其他市都有楼盘建售。如果我们这边做的话,那是不是给其他的友市立下了这么一条规矩。据我所知,恒盛集团在阳城市不止上百个小区,如果这些小区都涉及到海沙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阳城也要如法炮制?”   他这么一说,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也包括了周明。   孔子有个富家子弟叫子贡,替鲁国赎回一批奴隶,并且没有要政府的补偿金。孔子知道这个事情后批评了他,告诉他这么做并形成规矩的话,就没有人再去赎回鲁国外流的国民了。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不是帮助了那些奴隶,反而是害了那些没有被解救的人,这就是提高了道德水平的负面影响。   甄易平现在所说的事情,和孔子的这个事道理是一样的。即如果深港市按照周明的建议去做了,那无疑是给其他的市树立了一个较高的道德标杆。深港市的财政雄厚,或许支撑恒盛集团的残局没有问题,但其他的市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到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那些买了恒盛集团房子的业主们。   而周明所想的是,如果他的建议真的实施了,那基本上在无意当中就树立了很多政敌。尽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拾金不昧”的行为却在无形当中树立了一个高标准,这种标准不止会实施在深港市,而且还有可能实施在其他市,这样一来自己的主要推行者难免会招人嫉恨。   “我不再坚持我的观点!”   脸色变幻不定了好半晌,他才咬着牙下定了决心,撤回自己刚才的建议。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的市长会议就形成了最终的决定。”   既然周明不再继续坚持,那么只剩下一个方案,许为华适时地站出来总结道,“对恒盛集团做出行政处罚,具体金额由工商局方面来决定。对恒盛集团的房子,根据业主的意见进行重建置换或者加固,具体由业主委员会和恒盛集团的谈判来决定。对其他设计海沙的建筑公司,勒令限期进行整固工作,确保在期限内通过安全部门的检测。另外,对海沙批发市场予以关停处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法律追究。同时,对全市的工地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专项排查行动,力求海沙在本市彻底杜绝。”   “负责相关事宜的同志,现在就可以去传达会议的精神。”   总结完之后的许为华,雷厉风行,要求会议的决议立刻实施到现场和个人,副市长们立刻行动起来,收拾起手头上的文件就准备出门,“另外,周市长请留下,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你商量。”   其他人都出去之后,会议室只剩下了许为华和周明两人。   “最近华德地产的董事长杜齐贤先生会来拜访,周市长代替我去和对方谈吧!”   没了其他人,许为华很舒服地将身体放在沙发里,很随意地对周明说道,“这一次是探讨地王的具体方案,这个任务就拜托周市长了。”   “这个项目不是你一直在亲自负责的吗?”   周明感到有些吃惊,不禁追问道,“难道说市长不打算接手了?要知道这可是一项有利于我们深港形象的大项目,建成之后这里会成为我们深港市的新地标。”   “怕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许为华笑了笑,“最近我的工作可能会有变动。现在让你接手,也是让你尽早熟悉。我已经向组织上推荐了,以后由你来接我的位置。” 第411章 鸿门宴(一)   “领导,这一次可都要靠你替我做主了啊!”   几天的时间,许家辉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乌黑的眼圈、耷拉的眼袋、胡子拉碴,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神,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   此时的他跟在万祝心身后,俨然成了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放心,不就是一条过江龙嘛!”   万祝心大包大揽地答应下来,随即又训斥许家辉道,“看看你这副模样,还没有见面,就已经败下阵来。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去打理打理,别给我丢人了。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他指着许家辉嘴角边的胡须,表情有些厌恶,有点嫌弃对方丢他的脸面。   恒盛集团原本只是阳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地产集团,这种集团在偌大的阳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许家辉颇有些门路,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达到了万祝心,从此开启了一段堪称奇迹的发家道路。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恒盛集团不仅成为了省内巨头,而且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一定的名气,发展成为一个近乎巨无霸的大型房企。   可以说,如果没有万祝心的话,就没有今天的恒盛和许家辉。   所以万祝心的话近乎于训斥孙子,毫无尊重可言,但许家辉还是像条哈巴狗一样,老老实实地出了包厢,去整理形象。   这里是阳城小有名气的“风满楼”,一个曾经在改革开放时期作为定点对外接待的餐厅。虽然经过这些年来,很多大的酒店和餐厅都已经超越了它,但怀旧的万祝心每次和人吃饭的时候,仍然选择这一家餐厅。   大红喜气的装饰、古色古香的用具、人声鼎沸的热闹,这是风满楼很普通的一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有钱,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都可以在这里用餐,没有门槛正是风满楼的一种特色。虽然每一次万祝心都选择固定的包厢,但他很喜欢听到外面喧闹吵杂的声音,他把这个行为称之为“接地气”。   “万书记?”   钟石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这间叫做“虎虎生威”的包厢时,发现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面对门口的主位上,细细地品尝着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长的肥头大耳,脸上法令纹很深,两只眼睛细眯着,金刀大马地坐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油然而生。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看到这般架势,都知道这是官场中人。   “不错,正是我。”   看到钟石只身前来,万祝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屁股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钟先生吧,进来吧!”   在细细地分析当前局面是如何发生的时候,许家辉很快就意识到华德地产和钟石可能有联系,因为华德地产在深港市强力狙击恒盛集团可以看成这一系列事件的开端。经过关系一查之后,他才知道华德地产表面上的大股东正是钟石的堂哥,然后得知了钟石是香港很有名气的富豪。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惹祸了,慌忙找上自己的后台万祝心。   虽然钟石财力不菲,但是不管是万祝心还是许家辉,都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要在阳城,就没有他们摆不平的。   钟石原本不想搭理这两人,但是还是禁不住杜齐贤的苦劝。因为即便钟石不在乎,但是华德地产可是要看这些大人物的眼色吃饭的,尽管他们不敢明面上干些什么,但是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的话,也足以让华德地产吃尽苦头。   对于万祝心的无礼举动,钟石微微地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坐到了对方左首的主客处,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不知道万书记这一次相约,有什么要事想谈吗?”   既然对方如此大大咧咧,钟石自然没有必要表现出自己对对方尊重的一面。   看到钟石这副模样,万祝心心有不快,冷哼了一声,回道:“暂时不用着急,人还没有来齐呢。钟先生先喝茶点菜,等会人到齐之后再说正事也不迟。”   万祝心每次见商界的人时,不管对方企业做得多大,在他面前莫不是恭恭敬敬,低头弯腰像个孙子一样。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腰杆挺直、不阿谀奉承的家伙,让他非常不习惯。   不过一想起之后要谈的事情,和对方香港人的身份,他还是决定先忍下这口气再说。   钟石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场面一时间陷入到沉默当中。   “听说钟先生在香港生意做得很大?”   在心中想了想,万祝心主动地开口问道,“不知道你做哪方面的生意?有没有打算向大陆开拓市场?如果你有意向在阳城投资的话,我保证给你最优惠的税收待遇。”   作为一个市的最高长官,他倒没有忘记招商引资这个任务。   “我先谢谢万书记的好意了。”   钟石笑了笑,委婉地谢绝道,“只是我入的是金融行业,不需要开厂,也不需要招收工人,所以恐怕对于万书记的好意,我是无福消受啊。”   “莫不是开银行的?”   对于钟石的这个回答,万祝心倒没有太多的不满,反倒是满心的欣喜,因为就算对方是金融行业的,一样有机会在阳城投资,“如果开银行的话,那也可以到阳城来开支行。虽然说国家对外资银行的落地有资本要求,但是对我们这里却是有不少的照顾,尤其是对香港的资本,毕竟我们从古到今都是表亲啦。”   “我办了个小小的基金。”   万祝心一味地纠缠烂打,钟石倒不好不说自己的真实职业了,当下摸着鼻子尴尬地说道,“开银行倒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至今都还没有实现呐。”   “哈哈哈哈,有梦想总是好的,我相信以钟先生的才能,迟早有一天会实现开银行的梦想。”   对于钟石的这个回答,万祝心先是有所错愕,不过很快就顺着钟石的话头说下去,化解了这个小小的尴尬,“对了,我们最近在研究一个政策,就是给予资本税收的优惠,不止是那些投资建厂的实体经济,也包括了像你这样的基金。具体来说,就是建立一个保税区,像你这样的基金也可以到保税区当中注册,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很多的税收。”   “而且我们国家的资本市场越来越大,发展得也越来越好,很多企业都从香港的恒生市场、美国的纳斯达克市场退市,转而在我们的股票市场上重新上市。可以说,未来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像钟先生这么有才能的,足以在我们的股票市场里展翅翱翔。”   “我们的股票市场啊……”   钟石眯起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万书记你说得没错,这个市场的确是日益壮大,风头都超过了恒生市场。不过对于我来说,一个法制健全、遵守规则的市场比一个大的市场更为重要。”   “你是说我们的市场法制不健全,有人不遵守规则?”   一听到这话,万祝心忍不住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在全世界的资本市场,都有操纵市场、利用内幕消息赚钱的,可以说我们的资本市场也不例外,所以谁也不要说谁。另外,我们国家的监管部门一直都对这些违法行为采取了零容忍的态度,发现一例查处一例。别的不说,就我们阳城,上半年就查处了三起资本市场违法的案例。这一切,都足以证明我们发展好资本市场的决心。”   作为体制内的一分子,维护起体制来万祝心可谓是不遗余力,甚至都忘记了拉拢钟石这个事。   “万书记,咱们就不必争吵了,说这些事情伤和气。”   钟石哈哈一笑,拿起茶壶给对方斟了一杯茶,“喝茶,喝茶。有些事情看法不同,咱们就不说了。至于到底谁对谁错,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你说是不是?”   对于这种口舌之争,钟石可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哼哼,喝茶!”   万祝心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对方既然鸣金收兵,他再继续争辩就失了风度,不甘地哼哼了两声,举起了茶杯。   “对了,万书记打算吃些什么?”   钟石拿起了菜单,随意地翻了翻,向对方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又或者说有什么不喜欢的,我可以先向服务员吩咐一声,免得他们上错了菜。对了,这一顿饭我请了。”   “不用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万祝心心中又是冷哼一声,暗道钟石实在是没眼色,难道说他一个堂堂的书记吃饭还需要自己买单不成,“早就点好菜了,等人来齐了就会上菜。”   “对了,万书记一直说还有人来,到底是谁啊?”   钟石还在翻着菜单,对万祝心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对于万祝心的下半句话也是随口一问道,“这人架子未免太大了点,居然让万书记等,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倒没什么,我就不能等人了吗?”   对于钟石的这句话,万祝心倒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要等的人是许家辉,相信钟先生应该知道这个人吧。他先前早就来了,只不过形象不佳,所以我让他打理打理去,免得在贵客面前失了礼。”   “原来是他!”   钟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许家辉居然能够请动万书记,能量实在是够大的啊。”   他装得有模有样,居然连识人无数的万祝心都没有看出破绽来。   “你们商场上的事,我们政府的人按理说是不应该干涉的。”   看到钟石脸上隐隐有悔色,万祝心心中略有得意,此时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状,对钟石劝说道,“但是这件事实在是闹得太大了,不止是阳城,就连深港也有所波及。当然,对于恒盛集团偷工减料的行为,我们肯定会拿出具体的处罚方案的。但是话说回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和气生财不是挺好的吗?”   以他的身份,能够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了,这还看在钟石香港人的身份上。   同时他也认为,自己已经如此放低身段了,钟石肯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这样啊……”   钟石低头细想了半晌,最后说道,“等许先生来了之后,我和他好好地谈一谈,保证能够让万书记满意。你看这样行吗?”   “当然!”   对于钟石的回答,万祝心想当然地认为是答应了下来,当即满意地一挥手,对等候着的服务员豪迈地吩咐道,“开宴!” 第412章 鸿门宴(二)   那名女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朝着空中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即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排身穿旗袍、婀娜多姿的服务员就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   “脆皮烧鹅、烤乳猪、清蒸海河鲜、红烧乳鸽、上汤焗龙虾、蜜汁叉烧、清蒸鳜鱼……”足足十八道美食,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河中游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也太奢侈了吧,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望着这一道道精美绝伦的菜肴,钟石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对万祝心说道,“万书记,实在是太破费了吧,这几道菜恐怕有上万块。”   “这人到底是不是像许家辉所说的那样,真的是搞垮恒盛集团的幕后黑手?”   看到钟石这副模样,万祝心心中暗暗升腾起一丝鄙视,面上却是笑着说道,“招待钟总这样的贵宾,怎么能不拿出一点小小的诚意呢。放心,这些菜有人买单,就算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嘛。”   钟石于是不再说话。   自然,这点钱不会被钟石放在眼中。他所忧虑的是,只是普通的一顿饭局,居然能够花费这么多的钱来布置,这种奢侈和浪费即便他看到也是暗自心惊不已。由此可想而知,这些人平时奢侈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了。   “宝贝,你先出去,我们有点正事要聊。”   万祝心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女服务员丰满的臀部,在钟石面前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沉声吩咐道,“另外,去把许家辉那个衰人给我叫进来。让他打理一下面容,结果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女服务员抿嘴一笑,对万祝心的举动丝毫不以为忤,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走了出去。   “万书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就在她推门出去的一刹那,半晌不见人影的许家辉就冒了出来,一头大汗地向两人道歉道,“对不住万书记,对不住钟先生,我来晚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此时的他已经刮干净了胡须,和刚才颓废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信心和希望。想来他早就收拾好了,只是一直在包厢外等候着,听到万祝心的话之后才飞快地走了进来。   不等万祝心和钟石说些什么,他就拿过一瓶飞天茅台,咕噜噜地连倒三大杯,拿起酒杯冲着万祝心和钟石示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往喉咙里倒。猛灌了三杯之后,他面不红心不跳地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扣,满口酒气地再次道歉道:“实在对不住两位了。”   “小许不错,豪气!”   对他这样一上来就猛灌酒的做法,万祝心显然是非常欣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转头看向钟石,问道,“钟先生,小许因为姗姗来迟,自罚三杯酒。这三杯下去,基本上一瓶酒都下肚了,非常有诚意。这样你还满意吗?”   “万书记满意的话,我自然是没什么话说了。”   钟石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许家辉,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许总酒量惊人,我也是非常佩服。”   “好说,好说!”   万祝心哈哈一笑,指着满盘的菜肴说道,“小许喝得猛了,先吃几口菜填填肚子。别没等到一会儿谈正事的时候,自己就醉了。这样不好,不好啊!对了,钟先生,我们也一起开动吧,再等一会儿的话菜就凉了,可就不太合胃口了。”   说罢,他自己先拿起了筷子。   看到他拿起筷子,许家辉这才敢拿起筷子,随即也向钟石示意道:“钟先生,咱们先开动吧。天大地大不如肚子最大,先填饱肚子要紧。”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万祝心最先放下了筷子,许家辉一看到这副模样,赶紧也放下筷子,只剩下钟石一个人还在吃得不亦乐乎。   “小许,钟先生已经答应这件事不再追究了!”   万祝心也不以为忤,朝着许家辉示意道,“跟钟总先喝一杯,然后再看看这件事最后该怎么处理。”   许家辉赶紧擦了擦嘴,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毕恭毕敬地端到钟石的身前,谄媚着说道:“钟先生,先前不知道是谁,无意得罪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个小人,看不出谁是大人物。你呐,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啪啪”,猛然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首先,这件事我并没有答应就此罢手;其次,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叫停就叫停得了。”   钟石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也不去看许家辉,缓缓地说道,“许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这是应该有的常识。你啊,现在求我是没什么用了,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这么一说,显然是并不答应许家辉的求和请求。   许家辉的手猛然一抖,酒杯当中的酒就撒了大半,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他也没空去理会这些,立刻向万祝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祝心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钟总,刚才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着,还打算说话不算话?”   他一翻筷子,重重地砸在餐盘上,细眯起眼睛,眼神阴冷而又毒辣。   “我只答应了你和他好好谈谈,倒没有说要和他和解。”   钟石嘿嘿冷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从懂事到现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居然被一群小混混拿着家伙威胁,甚至还要砸我的车。嘿嘿,要不是我见机行事,说不定身上某些部位都会不翼而飞。万书记啊,我这样的人不保护,却让我这个受害者和行凶的人和解,我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要不是我搞得他要家破人亡,恐怕也没有今天这样见面的机会。还有,如果换做是一个普通的人,受到这样遭遇的话,不知道你万书记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纡尊降贵’地摆下宴席,来充当这个和事佬呢?”   “还有这样的事?”   虽然钟石句句话指向万祝心,但万祝心并没有被激怒,反倒是面露沉思,半晌才向许家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许家辉并没有向万祝心说实话。   “这……本来……”   许家辉心中大骇,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要再不说实话的话,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万祝心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你自己解决吧,我看你到最近怎么死!”   他心中一方面气愤许家辉有所隐瞒,另外一方面未尝没有做戏给钟石看的意思。   “万书记,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许家辉一甩酒杯,“噗通”一声,竟然在钟石面前就给万祝心跪了下来,双臂紧紧地抱住万祝心的大腿,涕泗横流,哽咽着说道,“我都说,我都说,我再也不敢隐瞒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是真的害怕了。如果万祝心真的甩手不管的话,那么恒盛集团只剩下破产一条路可以走了,许家辉几十年来打下的基业将彻底崩盘。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在许家辉断断续续的叙说当中,万祝心这才了解为什么钟石和许家辉结怨,同时他心中也是暗暗心惊,为了这样一件事就断人生路,手段实在是非常狠辣。   “原来是这样!”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提议道,“不如这样吧,钟总。改天找个时间,你也找人打小许一顿,只要不出人命,你想怎么撒气都行。至于恒盛集团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之所以我要插手这件事,不是因为我和许总有什么勾结。而是如果一旦恒盛集团出现问题的话,那么会连累到好几万人的就业,甚至是更多。作为一个市的书记,我有责任为阳城摆平这个隐患。再说了你们现在不过是意气之争,动静搞得太大了,牵扯到无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还有,这件事摆平之后,我亲自在阳城的黄金地带,给你们华德地产找一个好地,补偿你们的损失怎么样?”   他一连开出了两个条件,其中后面一个条件更是非常诱人。   “万书记,咱们先不谈这个。”   钟石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依照恒盛集团目前的状况,你觉得还有拯救的可能吗?即便是我答应不再继续追究的话,我也不认为恒盛集团还能起死回生啊!”   万祝心说自己和恒盛集团没有牵扯这种说法,打死钟石也不会相信。另外,钟石感到非常疑惑,万祝心为了恒盛集团的事这般卖力,甚至拿出一块黄金地段的地来做筹码,难道说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恒盛集团还有值得拯救的可能?   至少在钟石看来,目前的恒盛集团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这个……”   万祝心沉吟了半晌,最后哈哈一笑,说道,“看来钟总很好奇啊,那我就不烦透露一点给你。在我看来,恒盛集团远远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不要看外面风声鹤唳,不过只要我略施妙计,他很快就会转危为安。”   “既然钟总想知道,那我就勉强说两个方案给你参考参考。第一,如果那些业主真的要闹腾的话,就强令他们以购房时的价格退房。现在房价上涨得这么厉害,他们必然不肯以当时购房的价格来退房,那么整件事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到时候给他们一点小小的补偿,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再闹腾了。谁要是再闹腾,谁就是政府的敌人!”   他一拍桌子,身上的气势猛然散发出来,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呵呵一笑,威严的气场就消散殆尽,“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将目前恒盛集团的资产转移到另外一家公司,然后宣布破产。到时候这些业主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甚至连第一个方案里的小小补偿可能都拿不到,只能继续蜗居在自己的危房里。而他,不过是换个门面,继续做他的地产生意,继续发大财。”   “现在明白了吧?”   万祝心深深地看了钟石一眼,哂笑道,“这就是权力的能量,可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啊,钟总!”   他的这句话像是简单的说明,但何尝又没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第413章 鸿门宴(三)   换做是一个内地商人,万祝心才不会和他那么多废话,直接先把人抓起来再说。这也就是钟石香港人的身份,使得万祝心有些投鼠忌器,这才罕见地说了这么多软硬兼施的话来。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般直白,相信钟石即便是个笨蛋,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肤浅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手段!”   钟石沉默了半晌,这才冲着万祝心竖起了大拇指,由衷佩服道,“万书记果然高明,让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的这些行为都是合法的吗?”   看到钟石这副模样,万祝心和许家辉相视了一眼,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许家辉更是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位置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细啜了起来,和刚才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模样相比,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   从钟石的这番话当中,他们想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少年人是害怕了,至少说是有所顾忌。   “法?”   万祝心冷笑一声,面露不屑,“钟老板,你在香港待久了,恐怕不太了解内地的情况。看来我需要对你普及一点政治常识了。这么说吧,我说的话就是法,我本身就代表了法律。”   “我一句话能让他生,也能让他死。”   他霸气地指着许家辉说道,“别看他的企业做到了百亿的级别,但只要我一个念头,足以保证他家破人亡。同样我的一个念头,也能够让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富可敌国的亿万富翁,就这样!”   被他指着的许家辉立刻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神色,对万祝心的话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当然,他也不敢反驳。   “现在钟总不应该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了吧?”   霸道地发表了上述的言论之后,万祝心冷冷地对钟石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你继续和我们作对,那我们大不了金蝉脱壳一下;第二就是你选择罢手,那我们还算是朋友,以后甚至可以大家一起发财。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选择了第一条路,那就意味着和我本人作对。”   “至于和我本人作对的后果,嘿嘿嘿,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也是能够让你后悔终生的!”   他索性撕破了脸皮,对钟石发出了赤裸裸的威胁。   “是吗?”   钟石微笑着端起茶杯,对凶神恶煞一般的万祝心视而不见,慢腾腾地说道,“为了搞垮恒盛集团,除了夺走了他们志在必得的地标外,我还处心积虑地挖走了易志峰,并且将他们用海沙的这件事给抖了出来,花费不所谓不大。如果就这样收手的话,那我前期花费的这些金钱和时间岂不是都白费了?另外,我也想看看,如果我不遵从你的命令,看看你到底能怎么对付我?”   “原来钟总有这个顾虑?”   钟石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既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这让万祝心非常恼火。但对于许家辉来说,一旦真正撕破脸皮的话,对他是最为不利的。因此钟石的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微妙之处,抢着说道,“钟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转让49%的股份给你,至于价格方面好商量。另外易志峰、海沙这些事情就一笔揭过,算是你给我的一个教训,怎么样?”   他还是想保住这份家业。   “想要对付你的办法多得是,钟总可不要后悔!”   而在这一边,万祝心则是面沉如水,冷哼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工商、税务、消防、公安等部门对华德地产进行联合执法?我相信,总能够找出一点瑕疵出来的。只要被我抓到把柄,那么华德地产在阳城就别想再开业了。如果有可能,我可以让你们永远进入不了阳城甚至是粤东省。”   他一边威胁,一边拿出了电话,大有一言不合就拨打的意思。   这两人一个充当红脸,一个充当白脸,相互间配合得倒是很天衣无缝。   “嘿嘿嘿,好,好,好得很!”   斜睥了两人一眼,钟石突然拍起了手掌,连连冷笑道,“软硬兼施,果然是好手段。万书记,许总,你们两人说得都没错。不过好男儿活在世间,讲究的是一个顶天立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击。如果这口气我不得舒展的话,那不仅违背我做事的原则,也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钟石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犹豫不决,“现在我把我的态度摆在这边,我就是要搞死恒盛集团和许家辉。不管是谁,哪怕就是比你万祝心更高职位的人来袒护,我也要弄死他。就算在内地不能如愿,今生只要他敢跨出国门一步,那他就死定了。我可以向上帝发誓,你也大可以试试,看看我说的话能不能实现!”   他的这番话,说得比万祝心霸气一百倍!   是的,他说的是除了内地之外的全世界,而且他完全有资本说这样的话。   “钟总这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很大啊!”   万祝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不善地瞄了钟石半晌,猛然一甩筷子,“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各凭本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等着吧,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希望到时候你也能够像现在这么硬气,不要跪着来求我。”   “我们走!”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万祝心站起身来,拂袖而去,末了还不忘带上许家辉,“小许,这件事我管定了!”   对于一个胆敢冒犯市级书记的商人,万祝心没有当场发作,就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不过对于这种挑战他权威的行为,他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且不说他在其中到底有没有利益关系,就单说钟石的这种行为,就足以让他将事情管到底了。   “你这个人……”   许家辉走到钟石面前,唉声叹气了半晌,最后丢下一句话,“实在是太记仇了!”   “给我滚!”   钟石怒目圆睁,一声暴喝,“现在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吧!你不要以为有万祝心在背后袒护,就能顺利渡过这一关。告诉你,只要你胆敢出国,就要做好被失踪的准备。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大的能量吧,不要说你,就连万祝心本人,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一关都难说。”   “你……你……你……”   许家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钟石的鼻尖斥道,“太狂妄!”   除了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嗯,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刚出包厢门的万祝心,突然意识到外面的吵杂声没有了,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不禁四下看了看,只看到几个服务员,楼下的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客人,“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吃饭的人都不见了?”   “他们都走了!”   那名女服务员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刚才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赶走了他们,我们也不敢阻止。”   “大胆,是谁敢这么做?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定点餐厅吗?”   万祝心正在气头上,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勃然大怒,猛然一声大吼,吓得服务员差点当场瘫倒在地,“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饭馆里赶人。真踏马的活得不耐烦了,要我知道是谁一定要整死他。”   “不用劳烦你了,是我下令赶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平顶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冷静地对万祝心说道,“是阳城市的书记万祝心吗?”   “你是谁?”   万祝心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对方不是现役军人就是曾经的行伍之辈,因为这样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浓浓的痕迹。   不过就算对方是军人,万祝心也是丝毫不惧,从头到尾打量了对方一番,冷冷地说道:“你是哪个部队的?报上你的番号,我要好好地和你们的首长谈一谈,看看他是怎么带的兵!”   “不用麻烦我的首长了,我相信你们会很快见面的!”   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冷漠得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万祝心,现在正式地通知你,根据组织的决定,要求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   说着,那名男子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一张薄薄的纸出现在了万祝心的面前,正是“双规”的通知书。   “什么?我被双规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万祝心猛然打了个激灵,两个浑浊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就计上心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哼,我怀疑你们是社会不法分子,冒充纪委人员肆意乱为,妄图搅乱社会秩序,造成社会恐慌。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叫人,把你们逮进去好好地审查一番。”   说完,他就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救命。   “不用浪费时间了!”   那名男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个决定已经通知了省委省政府,就算你找遍关系也没有人救得了你。现在交上通信工具,遵守组织的决定,否则我就要动武力了。”   万祝心拨打手机号码的手就是一顿,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三名同样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他的四周,将他前后左右死死地围住。   更为可怕的是,在第一名男子的身后,竟然出现了四名身穿军绿色服装的军人,手中持着微型的冲锋枪,正一副如临大敌地看着这边。   “天呐,竟然是真的!”   这一下万祝心彻底绝望了,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任何人都没有反抗的勇气,他自然也不例外。   颤颤抖抖地在双规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万祝心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立,一下子瘫倒在地,像一条死狗一般。   “万书记,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幕,正好被刚出包厢的许家辉看在眼中,他不禁惊讶地问道,同时伸出手来,想要去搀扶对方。   “你就是许家辉吧,也跟我们走吧!”   那名男子冷冷地看了许家辉一眼,并没有阻止许家辉搀扶的动作,只是微微地动了动手指,两名军人的微冲就对准了许家辉,让他不敢有任何逾规的举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许家辉几乎要哭了出来,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包厢里正在好整以暇饮茶的钟石一眼,头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鸿门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原本他们以为是自己给钟石摆了一场鸿门宴,谁知道笑到最后的却是另有其人。 第414章 新书记   万祝心被双规的消息极大地震动了整个阳城官场,人们纷纷议论他被双规的原因,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对于跟红顶白的官场来说,万祝心被双规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政治生命的结束,再去深究他落马的原因毫无意义。一些自忖有实力的人纷纷将目光对准了万祝心留下的位置,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随时准备接替这个位置。   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星期之后新的任命就下来了,原深港市市长许为华被任命为粤东省省委常委、阳城市书记,正式为这场权斗画上句号。   许为华的异军突起,跌破了众多业余政治观察家的眼镜。不过真正明白官场运作的人却是很清楚,许为华接下的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恒盛集团将成为他在阳城市的第一个重大挑战。   因为海沙事件,使得总部位于阳城的恒盛集团成为了众矢之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恒盛集团的老板许家辉被“协助调查”,同时爆出恒盛集团被国际诈骗犯骗了一大笔现金的消息,使得整个恒盛集团风雨飘摇,变成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炸弹。   对于许为华来说,处理好这件事,就意味着他真正地在阳城官场站稳了脚跟。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仅他个人威信大减,恐怕在未来的几年时间内在阳城的工作也不好开展了。   很多人在等待许为华的行动,当然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钟先生,谢谢你。”   华德地产位于阳城的分公司,位于阳城地标建筑五羊大厦的顶层,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阳城,四周尽是高楼大厦,这里是CBD,阳城租金最贵的地方。   上任阳城书记的许为华,拜的第一个码头就是华德地产,尽管对外宣称是进行房地产行业的调研,但是关上门的时候,他立刻对钟石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外界不太知道万祝心落马的原因,但是许为华却是一清二楚。说起来也是有点冤枉,明明是许家辉得罪了钟石,但是为了能够将许家辉彻底打倒,眼前的这个人硬是生生地将许家辉的后台万祝心一并拉下马。   虽然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能量有所顾忌,但是许为华心中还是相当感激钟石。如果没有钟石这一连串的行动,他也不会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疑惑,按照他的分析,钟石应该没有这样的能量撬动一个地方大员。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许家辉得罪的远不是钟石一个人,还有一个位列中央委员的高东方,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只是这一切许为华并不知道,或许他背后的那位也不知道。   “许书记客气了!”   对于许为华没由头的感谢,钟石心知肚明,掏出烟盒冲着对方示意,见对方不抽之后就自顾自地点燃上一根,叹道,“郑希倒是好手段,恐怕在我没动手之前,早就准备着将你推上这个位置了吧。这下倒是好,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成人之美了。”   钟石敢这么议论许为华背后的大人物,他本人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嘿嘿地笑。   “对了,许书记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见对方不说话,钟石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而问起对方的来意来,他相信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钟总,是这样的,我们草拟了一份关于恒盛集团的处理方案。”   许为华沉默了半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送到钟石的面前,说道,“你先帮我们把把关,看里面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是政府文件,而许为华却拿给钟石征求意见,其中的意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钟石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拿起文件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份文件是许为华上任后的第一份文件,到目前为止只是初稿,还没有经过常委会的讨论,形成具有正式法律效力的文件。在这份文件当中,许为华提出解决恒盛地产的一个方案,即对整个阳城内恒盛集团旗下的楼盘进行彻底的检查,如果通过安全部门检查的楼盘则不会去动它,而那些没有通过安检的楼盘则进行推倒重建,通过新房置换旧房的方式来对消费者进行补偿。   根据这份文件的初步估计,恒盛集团旗下可能会有二十个到三十个楼盘会执行推倒重建的方案,预计耗费的资金在五十亿到六十亿人民币左右。   可以说,在整治海沙房的问题上,许为华下的决心非常大。而这样的方案一出台,也肯定会四方叫好。但现在问题来了,谁来干这些事情?   现在的恒盛集团,账上只有不到十亿的现金,即便算上它的固有资产,也不过四十亿左右的资金,远远达不到许为华这个方案的要求。另外,在其他城市,恒盛集团也要面临着严重的惩罚,所以想要通过恒盛集团本身的财力来完成这个方案,根本就不可能。   “我们打算将恒盛集团进行拍卖,包括它的所有资产在内进行暗标竞拍。”   等钟石翻完所有的文件之后,许为华又开始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件事圆满的解决,给人民给历史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是资不抵债啊!”   对于许为华的豪言壮语,钟石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这只是对方的美好愿望。听完许为华估计的数字之后,他直咧嘴,不住地吸冷气,“如果真的按照许书记这么做的话,相信没有几家公司愿意接手,这是一笔严重亏钱的生意,除了捞取了一点好名声之外,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我们也充分地考虑到了这一点。”   许为华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尽管恒盛集团看着名头很大,但是对它们内部进行了充分的审计之后,我们这才发现大部分的资金都已经被许家辉转移出了国外。按照现在的架势,想要对方吐出这部分资金的话,恐怕不大现实。但是海沙事件闹得这么大,我们政府又不能坐视不理。”   “作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我希望华德地产能够站出来,接下这个烂摊子。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白做,除了将整个恒盛集团并入到你们旗下之外,我们还打算通过增加容积率的方式来给你们一些补偿。”   他的想法很明确,事情是华德地产惹出来的,那么最后自然要由华德地产来收拾烂摊子。虽然说最终可能落不到多少的好处,但至少华德地产能够和政府方面结一个善缘。   “嘿嘿嘿,你莫不是以为,你背后的人和我有交情,就能够对我颐指气使?”   对于许为华的这个态度,钟石只是一个劲地冷笑,半晌才面露不屑地说道,“又或者是刚刚上位,打算拿我的华德地产来祭旗不成?”   “虽然说通过增加容积率能够多买几套房子,但是和这个烂摊子相比起来,我可不认为我们赚了。还有,你说话的口气我很不喜欢。这件事,你喜欢找谁做就找谁去做好了,我们华德地产不会接手的。”   一言不合,钟石就翻脸,丝毫没有给这位新书记任何的颜面。   不过还好,这间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人,即便许为华落了面子也没有别人看到。   “这……别……”   许为华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钟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他很清楚一位能够拉下副部级官员的人背后的能量,即便当初他向郑希请教的时候,对方也是再三地叮嘱,千万不要得罪这位主儿。原本他是抱着商量的态度,但不想态度稍有不端正,这位钟石先生立刻就翻脸,甚至连一点颜面都没给自己留。   但即便是这样,许为华也不得不委曲求全,“钟先生,我并没有半点威胁你们的意思。天地良心,如果我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就让我被双规好了。”   他赌天咒地地发了一个这样的毒誓,钟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我的意思是,华德地产家大业大,之前的住宅都以高端人群为主要目标,现在如果能够吸收恒盛集团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打开了中端市场。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样一件事,华德地产更是能够树立自己的质量品牌。”   许为华连忙解释道,“而且根据我的推测,市场能够一次性接纳这么大工程量的企业,可谓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说,华德地产就是其中的一家。还有,如果你觉得在整件事情当中受了委屈的话,那我这个市书记做主,在这件事过后划一块黄金地段给你们作为补偿。这样的话,钟先生应该满意了吧?”   正所谓在商言商,许为华之前的那些话根本不被钟石放在心上,但是最后一句却让钟石心动了。   的确,如果能够得到阳城一块黄金地段作为补偿的话,按照市价的话不管开发什么都至少能够赚十亿以上的利润,那么整个华德地产接下恒盛集团就未尝不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华德地产接下恒盛集团这个烂摊子倒是可行。”   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刚才你说进行暗标,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   许为华赶紧解释道,“为了防止有人捣乱,所以对恒盛集团的资产处理我们不打算进行明标拍卖的方式。而是公告拍卖之后,让有意的企业进行暗标竞争,在出价的同时也提出对海沙事件的处理方案,毕竟接手恒盛集团就意味着要接下海沙事件的后续处理。这样的话,我相信你们提出推倒重建的方案能够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样一来恒盛集团被华德地产兼并应该就不是问题了,也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原来是这样!”   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冲着对方伸出手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许为华如释重负,也赶紧站起身来,略微地低下头,恭敬地再次说道,“谢谢钟先生。”   这一声“谢谢”和之前的那声“谢谢”,含义有了明显的不同,但是不同的是,钟石对这两声“谢谢”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华德地产作为我市的龙头房企,在社会责任方面做得非常不错,简直堪称行业的楷模。我这一次前来,虽然只是略微地看了一下,但是总体来说非常满意啊,非常满意……”   房间门打开,一群人恭敬地等候在外,许为华立刻换了一张脸,官威十足地对众人说道。   一行人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第415章 恐吓万克(一)   许为华很快就行动起来,没多久这份文件就上了阳城市的常委会,并一致地取得了通过。自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反对对海沙事件和恒盛集团的处理,毕竟这已经是一件全国皆知的丑闻,阳城政府必须拿出明确的态度来。   但还是有不少人心存了看笑话的想法,因为许为华的这个方案实在是太过于苛刻,如果没有地产企业接手的话那就意味着许为华栽了一个大跟头。   接下来就是这份文件在阳城市官网和阳城各大媒体上进行公示,并且给出投标的方式和时间,以及入围方案等消息。公布的这份方案,只是粗略地说明了将恒盛集团和海沙事件的受害一方捆绑起来进行处理,即如果想要恒盛集团的话,那就得接手海沙房屋的后续处理工作。至于具体的方案,将通过暗标的方式来进行最终的选择。   消息一出来就轰动了整个粤东地产界,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不小的声音。人们对此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不过在媒体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尝试,其中更有国家级权威媒体公开宣称,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给所有不法的地产企业树立了一个榜样。   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包括指责阳城政府有谋夺他人财产的嫌疑。但是在阳城政府出示了对恒盛地产的行政处罚书,以及许家辉亲自证实资不抵债将拍卖恒盛地产的视频出现之后,这些声音就逐渐地消散了。   这一次阳城市委市政府的决心的确很大。   出于对恒盛集团资产的垂涎,很多房地产企业参加了预报名,在规定的时间内领取了标书,然后各自回去研究如何善后海沙房的方案。当然,它们当中的大多数企业无外乎是进行一些屋内屋外的加固工作,完全不会想到将这些房屋进行推倒重建。   当然,它们这样的方案不过是充当竞标的炮灰。   不过倒是有几家实力雄厚的企业,真真正正地拿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虽然并不完全是推倒重建,但是对于那些业主来说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其中就包括了著名的地产企业万克,它们早早地就放出风来,将以房置房的方式,来处理恒盛集团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所谓“以房置房”,即用万克地段差不多的房子置换那些被认定为海沙房的住宅,原来的住宅使用权则归万克所有,不管他们是重新修建还是另改用途。   在这个方案当中,万克还雄心勃勃地提出,除了在住宅面积上充分补足之外,还不会向这些业主寻求房屋上的差价。要知道这些房屋大多建立在好几年前,如果按照现在的价格进行置换的话,这些业主都得掏出一笔不菲的钱来补足两者之间的差价。   这个方案一经公布之后,就得到了深受恒盛集团所害的业主热烈欢迎。甚至还有业主公开倡议,让政府取消竞标的方式,直接让万克接手恒盛集团的烂摊子。   自然,从公平的角度来说,政府也不可能采取这样的措施,更何况它们还有更好的方案。   但是不得不说,万克这个方案在政府内部也获得了不少支持的声音,同时也给华德地产方面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推倒重建,没有问题吧?”   正式竞标前的一个星期,钟石和杜齐贤在办公室内,做最后细节的敲定。   这段时间钟石坐镇阳城,俨然成为了华德地产的最高执行官,不过杜齐贤倒是没有什么怨气,因为除了和恒盛集团的恩怨外,钟石并没有过多地插手华德地产的其他业务,而且还带来了高达上百亿人民币的资金投入,这让华德地产上下都感到非常兴奋。   此时的钟石不急不慢地问道,“还有,许为华答应可以增加容积率,这样的话对我们还是有点益处的。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私自地答应了下来。”   他很郑重地向杜齐贤道歉。   “这没什么,不需要道歉。”   杜齐贤慌忙地站起身来,连连冲着钟石摆手,不过心中一股自豪油然而生,甚至生出了一种可以为面前这个男人去死的冲动,“钟生,我知道你的决定,肯定符合华德地产的利益。按照我们的评估,只要在目前的楼层上多加盖三层,就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了。”   尽管很清楚钟石的举动是收买人心,但是老江湖的杜齐贤仍然有这种冲动,整个人仿佛回到了热血沸腾的二十来岁,这就是钟石的个人魅力。   “对于万克的那个方案,你怎么看?”   杜齐贤脸上的激动之色尽管一闪而过,但仍然逃不过钟石的眼睛,他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转移开话题,“以房置房的方案,看起来相当不错,也非常有吸引力,难怪那些业主愿意为他们摇旗呐喊。”   在经过了详细地分析之后,华德地产的高层一致认定,万克和它们的方案是华德地产面临的唯一劲敌。   当然其他的地产公司也不容小觑,但是目前呼声最高、公布方案最完整、受到欢迎程度最热烈的就是万克集团,想来它们对恒盛地产的盘子志在必得。   “即便是同行对手,我也不得不要夸奖万克的管理层一句,他们这一次干的的确是大手笔,非常让人震撼。”   一说到万克这个对手的时候,杜齐贤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他们让出一部分的楼盘来置换,按照目前它们楼盘被追捧的程度和市价,至少价值十几个亿,这样的大手笔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公司很难做到。另外,万克的建筑质量在市场上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也是最好的之一,所以这样一来那些业主肯定不会再有质量上的麻烦。还有,那些业主依照当年购买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比起来,无疑是占了不少的便宜,所以他们当中的明白人,更会拥护万克的决定。”   “更为重要的是,万克通过这件事的处理,完全可以和政府进行用地的再谈判。不管是在之前的位置上进行土地用途转换,还是重新建造住宅,都可以赚个盆满钵溢,而且还能和许为华拉上良好的关系。不仅讨好了业主,也树立了良心企业的形象,而且还和地方政府保持良好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三得。”   “王良修这个人了不得!”   杜齐贤最后由衷地感慨道。   王良修,正是当初在拍卖场和许家辉较劲的那位万克老总,在业界的名头甚至超过了杜齐贤。他和他的管理团队打造出一支质量过硬的建筑队伍,使得万克在全国的地产市场都名列前茅,甚至有好事者认为万克是华夏第一房企。   对于这样的评价,杜齐贤心中自然是非常不服气。   “万克……”   钟石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道,“那我们需要不需要在标书上多加点金额?总的来说,虽然万克的方案不错,但是我们的方案也不差。那么整个问题的焦点就集中在恒盛集团的报价上了。”   “暂时先不要,恒盛集团就那点资产了,多加钱只会白白地便宜了政府。”   杜齐贤摇了摇头,否定了钟石的建议,“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杀手锏,即那个德国人施罗德。如果我们拍下恒盛集团之后,他自然会归还那笔钱。但如果是其他企业得手的话,那笔钱就别想要了。”   “这倒也是,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钟石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记性有点无语了。   当初和恒盛集团“合作”的德国人施罗德,正是钟石布下的另外一颗棋子。在骗走了恒盛集团数十亿的资金之外,这个人就销声匿迹了。这件事情虽然恒盛集团方面报警了,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国际性的合作,所以要在短期内解决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华德地产能够顺利地收购恒盛集团的话,这笔钱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恒盛集团的账上。   只是这步棋在完成了使命之后,钟石就彻底地抛到了脑后,因为这笔钱的数额还不被他看在眼里。   钟石可以粗心大意地忽略,但是杜齐贤始终记得这笔钱的去向,因为对他而言,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   “钟生,你对万克集团有多少的了解?”   不过现在两人都对万克集团的插手有点头疼,因为如果万克集团一旦成功地拍下恒盛集团的话,那么对于华德地产的布局就有不小的损害,但是又不能够通过非法的手段进行阻扰。尽管目前他们有八成的把握拿下恒盛集团,但也还是有意外可能出现。   杜齐贤的脑子转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意识到让万克集团知难而退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它们虽然是家上市公司,但是股权的分布和管理层却有点诡异。简单的来说,现任的管理层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但是包括王良修在内的管理层,只有不到4%的股权,可以说少得可怜。”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钟石精神顿时为之一震,不解地反问道,“既然只有这么一点股权,那么为什么还能够把持公司的大权?既然是创始人,现在也还在把持着公司,难道说这么多年没有人想把他们换掉吗?”   “这就是整件事的诡异所在。”   杜齐贤缓缓地解释道,“因为是在特定的年代,所以当时包括王良修在内的管理层放弃了股权。但是他们最为精明的地方是,他们说服了第一大股东,也就是夏润集团放手让他们管理公司,所以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人野蛮人想要吞下万克集团,但最终在大股东夏润集团的出手下都无功而返了。”   “原来是这样!”   钟石恍然大悟,默默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收购万克集团,将他们的管理层全部换了?”   既然杜齐贤提到了股权,那钟石想当然地认为杜齐贤建议他在股权市场上做点文章。   “这个倒是没有必要。”   原本杜齐贤只是随口一提,但钟石却提出了收购万克集团,这种大手笔让他大为震惊,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收购万克,我的意思是,只要在这两天收购万克一部分的股权,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了。”   “这个倒不是难事!”   钟石平淡地说道,“除了这个之外,我和目前夏润的老总也有点旧情,可以和他联手,制止万克收购恒盛的决定。我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第416章 恐吓万克(二)   “这一次我们的会议,主要是商讨对恒盛集团的收购。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阳城政府打算将恒盛集团的资产和海沙事件的后续处理进行捆绑拍卖,我们在此之前也表示了我们的态度和处理方案。这个方案一经公布之后,社会各界反响非常良好,所以今天召开董事会会议,对其中的细节进行进一步的补充和完善……”   深港市万克公司总部,顶层的董事局会议室厅,王良修正在慷慨激昂地对其他董事说道,“这一次针对恒盛集团的竞拍,关系到我们市场份额和商业信誉。而且我毫不讳言地对各位说,如果能够拿下恒盛集团,将对我们开拓中端客户和低端客户都有大有裨益……”   “董事长,夏润集团董事长宋凌先生的电话。”   就在王良修的演讲接近高潮的时候,一名三十来岁模样的人不顾会议的规矩,推开门后对王良修小声地说道,这是王良修的秘书,他的神情很是紧迫,“宋先生要你现在就接听!”   “接进来!”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王良修不满地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随即吩咐道。   与此同时,他深深地看了夏润集团在董事局的三名董事一番,见到他们都面色如常,就意识到这几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在参与恒盛集团的收购?”   电话被接到了会议室内的电话上,王良修特意打开了免提,使得其他董事能听到宋凌的声音,在电话中宋凌的声音略显惊讶,向王良修质问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夏润集团是个非常大的企业,业务范围也非常广泛。所以尽管它是万克的第一大股东,但万克的一举一动并不能及时地传递到董事长宋凌的案头。   不满地看了夏润集团的那三名董事,王良修沉声回答道:“对,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现在正在召开董事会会议,商讨恒盛集团的收购事宜。既然您对这件收购案有兴趣,不如现在一起听听?”   既然对方提出关注这件事,王良修索性让他一并参与董事会会议。   “不,不,不,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   让王良修感到诧异的是,宋凌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否决道,“还有,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参与。”   不止是王良修感到诧异,就连其他董事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其他董事对视了一番之后,王良修不解地问道,“宋总,你这是代表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夏润集团的意思?还有,为什么这件事我们不要参与?”   “具体的我不能和你多说,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恒盛集团之所以迅速地垮台,是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这个人物就算是我、夏润集团都不敢得罪。”   宋凌并不是一个好讲话的人,不过仍然耐心地对王良修解释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们插手了吧。这个大人物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劝阻你停下收购恒盛集团的计划。当然,我必须说清楚的是,我只是转述别人的话,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这不是一个强制性的命令。”   虽然说不是强制性的命令,但从宋凌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来,如果万克继续想要收购恒盛集团的话,那夏润集团是不会支持的。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对方是大股东,而且一直给予王良修和他的团队很大支持,所以王良修尽管心有不快,但仍然恭恭敬敬地表示道,“对了,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如果说我们不能够单独吞下恒盛集团的话,那我们也可以考虑和他一道合作,共同接下恒盛集团的资产啊!”   只是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虽然说还没有放弃对恒盛集团资产的觊觎之心,但也放弃了一部分的利益,这算是给宋凌一个面子。   “这个……”   宋凌沉吟了片刻,还是否定了王良修的这个提议,“这个大人物的姓名我就不透露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恒盛集团就是他一手搞垮的,所以我不认为他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这个战果。好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不等王良修有所表示,他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而这边的王良修,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发怔,许久都没有说话,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董事会出现了一些吵杂声,各位董事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最终一名年长的董事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转头高声向王良修问道,“难道说因为宋某人的一句话,你就打算不收购恒盛集团了吗?”   收购恒盛集团的好处,不止是王良修看到了,其他的董事也都看到了,所以他们才一致地支持万克集团收购的计划。   “当然不!”   深深地看了夏润集团的三名董事一眼,王良修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即便没有夏润集团的支持,我们也要进行收购计划。还有,此次进行的是暗标操作,尽管投标之后政府也会公布入标理由。如果我们认为整个过程有失公允的话,那我们保留控告此次招标公平性的权利。”   他这段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顿时让董事会的杂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   另一边,宋凌挂断电话之后,想了半晌,又给钟石去了电话。   “钟生,是我,小宋啊!”   他讨好地对着话筒说道,语气之恭敬、态度之谦卑,简直是前所未有,如果王良修等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连眼睛都要惊诧得掉下来。   在98年的时候,当初还没有坐到夏润董事长的宋凌,受命参与了保卫香港股市的行动。但是以他的能力和财力,根本就无济于事,差一点就耽误了国家的大计。在危难关头,钟石横空出世,不仅挽救了当时的香港,也挽救了宋凌的前途。   大难不死的宋凌,自从坐上了青云直上的快速列车,只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就升到了夏润集团董事长的宝座,这其中就有当年成功保卫香港的功劳。只是他很清楚,这些功劳全部是钟石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工作和生活一直在香港的宋凌,一步步地看着钟石成长到了今天的巨头,甚至达到了一跺脚就能使得港岛抖三抖的角色,这种变化让他目瞪口呆,内心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不错,就是恐惧。   所以他才在钟石面前自称“小宋”,尽管他的年纪比钟石大上很多。   “原来是宋总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对于宋凌的这种讨好,钟石并没有刻意反驳,也没有坦然接受,只是淡淡地问道,“相信宋总出马,整件事应该是水到渠成了吧?”   “这……”   宋凌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钟生,我将你的信息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王良修,并且还厉声训斥了他一番。不过我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太愿意放弃收购恒盛集团这件事啊。”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   钟石的语气明显地有了几分不快,这让宋凌心中就是一紧,“怎么着?宋总的话王良修也不听?”   “可不是嘛!”   感受到钟石的怒意,宋凌赶紧撇清自己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虽然说我是第一大股东,但是这帮人时常违背我们的意愿,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看在他们能赚钱的份上,我们早就想把这帮人踢走了。”   “别的不说,就说我们旗下的地产公司夏润置业集团,已经和万克集团发生了好几次正面的冲突了。钟生,你说这都是我们旗下的公司,双方合则利,分则害,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没人不懂吧。但是这个王良修,硬要把双方的关系定位于竞争对手,时不时地和我们打对台戏,使得我们损失惨重。”   “嗨,要不是既定的政策支持,我早就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说到最后,宋凌明显地有些唉声叹气起来。即便贵为夏润集团的董事长,他也没办法掌控全局,万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怎么着,宋总是打算把管理层踢走,还是打算将万克的股份转手?”   钟石听出来一点意思,看来这个宋总是打算找人联合,整治一下这个不太听话的万克管理层了,“不过我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宋总,你找错人了。”   虽然万克集团很出色,但是有了华德地产,加上吞并下来的恒盛集团,钟石在地产上的布局已经达到了,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再进行盲目的扩张了。   “这样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钟石的这个表态,让宋凌大为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摆正自己的心态,“那我再另外找其他的人看看。话说回来,钟生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除了你之外,其他没有人能够一次性掏出这么多的现金了。”   “嘿嘿,你这句话说得太夸大了,我可没有那样的能力。”   钟石打了个哈哈,回绝了宋凌最后的挽留,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么说,万克的问题上,宋总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   尽管心中相当失望,但是对于钟石的要求,宋凌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当下拍着胸脯说道,“即便王良修和他的团队愿意,但我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展开紧急董事会会议否决管理层的这个方案。”   “不过钟生,现在有一个问题非常迫切,那就是我们公司在万克集团里的股份也不过20%左右,即便我们提出否决方案,也只是一小众。但如果钟生能够联系到更多的股东一起倡议的话,那整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宋凌虽然答应了钟石的要求,但他实在是有点力有不逮,所以还是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万克集团是不是也在香港上市,我相信那些买了他们集团股份的基金还是会给我一点面子的。”   钟石淡淡地说道,语气当中却是透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吃进一部分万克的股份,这样的话我们的话语权至少在四成到五成左右。”   “那就最好了,最好了!”   宋凌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这么一来,整件事的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第417章 恐吓万克(三)   很快就到了竞标的这一天。   这一次对恒盛集团和海沙住宅的捆绑竞标,地点放在了阳城市招待所的会议室内。为了保证竞标过程的公开、公平和公正,除了广邀省内外的媒体进行全程报道外,阳城市政府还邀请了检察院、公证处、审计所以及业主代表共同参与最终方案的敲定。阵势之大,即便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首例。   作为阳城市的市长周大同,最近这段时间在几个公开场合提到房地产市场时,都有意无意地提到了万克集团的建筑品质和社会责任。   这一信号立刻被很多官场上的人捕捉到了,再联想起许为华第一站考察就是华德地产,所以很多人都意识到这是市长在和书记明争暗斗,而真正决定胜负的地方则在于这一次的竞拍。   和万克不同的是,华德地产自始至终都没有公开发表过什么处理方案,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这让很多人都感到相当意外。   当然这和企业文化有一定的关系,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最终鹿死谁手,还要在竞拍会上见真章。   这一天,很多媒体早早地就等候在了政府招待所前,准备报道竞拍会的所有环节。毕竟对于嗅觉敏感的记者们来说,这不止是一场普通的竞拍会,也关系着未来几年阳城市的政策走向。   “王总来了!”   早上八点半,三辆崭新的奔驰商务车悄然驶了过来,挂着深港市的牌照。一看到这个架势和牌照,就有记者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王良修出行,必定是奔驰相伴,这是他的一大特点。   记者们蜂拥而入,将最前的一辆奔驰车团团围住,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各种长枪短炮更是纷纷架了起来,一时间快门声此起彼伏,镁光灯更是能够刺瞎眼睛。   车门打开,果然是王良修,他面带着淡淡的微笑,朝着四周的人群微微点头致意。不过让记者们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现场采访,而是在随从的帮忙下很快地就进入了招待所内部。   不过万克方面倒是留下了一位副总来接受记者的采访,也算是给等候许久的记者们一个交代。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有更多的地产代表前来,他们当中有些是籍籍无名之辈,有些人的名气则不下于王良修,总数竟是达到了五十多个。其中更是有两家著名国企地产的代表出现,和王良修一样引起了记者圈内不小的轰动。   “看,华德地产的人来了!”   距离竞标会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华德地产的人终于出现了,杜齐贤拿着一个档案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着招待所走了过来。在档案袋当中的,正是这一次的标书。   和对待王良修一般,记者们也是一窝蜂地跑了过去,将这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总,你们也对恒盛集团的资产感兴趣?”   “对于万克集团的处理方案,你有什么想要说的?或者说,华德地产是不是有比万克集团更好的解决方案?”   “杜总,华德地产一向走高端路线,现在参与恒盛集团的竞拍,是不是意味着华德地产的集团策略出现了重大的转变?”   ……   记者们的问题像连珠炮一般地不断抛出,轰炸得杜齐贤头昏脑涨,不得不拱手求饶道:“记者朋友们,关于你们的问题,都在我手头上的档案袋里。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里面的内容的。”   “杜总,你这么说,是对竞拍有足够的信心吗?”   一名脑袋转动飞快的女记者下一刻就问道,“只有竞拍成功的标书才能够最终展示。按照杜总您的说法,就意味着华德地产的标书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是这样的吗?”   “你很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杜齐贤冲着对方微微一笑,又对众多记者说道,“各位记者朋友,还请劳烦让一让。如果耽误了时间,各位和我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那就不好了。”   记者们一阵哄堂大笑,不过也很配合地让出了一条路。虽然他们很着急地想要知道一些资料,不过结果很快就会公布,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后续又陆陆续续地进了几个地产公司的代表,当九点半的时间一过,招待所会议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这意味着如果有地产公司即便想要参与,也被剥夺了加入的资格。   对恒盛集团和海沙住宅处理的竞拍会正式开场。   原本对于暗标竞拍来说,各家公司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上交标书,然后等待结果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在某个地方等候着。但是这一次为了公平公正,许为华和他的同事们特意改变了形式,将评估的过程和投标同时进行,需要的时候甚至让各家地产公司的代表当场进行解惑,并且进行全程的录像以便事后公布等等措施。   之所以这么烦琐和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王总,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华德地产竞标的位置和万克集团的位置在一起,当看到王良修的时候,杜齐贤微微一笑,上前打招呼道,“我听说了你们的处理方案,真心觉得这是大手笔。王总一出手,整个业界都感到震撼啊。”   “你们也来参与了?”   王良修看到杜齐贤过来打招呼,微微地感到有点意外,不过对方在业内的名头丝毫不弱于自己,他也不能失礼,当即从位置上站起身,和对方礼貌性地握手,同时谦虚道,“一点应该尽的社会责任罢了,我们万克一直是这样做事的。对了,杜总既然也来参加了,想必应该有比我更好的方案吧?”   他心中一动,知道来者不善,就存了套话的心思。   对于宋凌的警告,王良修虽然口中说不在乎,但是心中早就忐忑不安起来。细想了好几天,他将最重要的嫌疑锁定在了华德地产身上。   不过这几天的调查,并没有查出华德地产有什么通天的背景,这又让他感到相当疑惑。   他不知道的是,钟石的天地线直接通到了最高层,没到那个层次的话根本就不会知道,而且知道的人也不会到处乱说。   “怎么敢?”   杜齐贤打了个哈哈,严丝合缝地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们只不过是来凑个数罢了,至于最终结果怎么样只能看天意了。”   “对了,杜总不打算介绍介绍那位年轻人吗?”   看着在一旁自顾自地坐着的钟石,王良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向杜齐贤问道,“听说是你们的大老板,我很想好好地结识一番。”   在对华德地产进行调查的时候,钟石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王良修的视线。不过除了知道钟石富可敌国之外,他就没有调查到更多的信息。   既然派人调查无功,那索性自己来。王良修在这一瞬间,就决定了该怎么做。   “我可没有资格介绍他,还是让他自己介绍自己吧!”   看到王良修将注意力集中在钟石的身上,杜齐贤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对了,他正好也有话要和你谈,就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好好地交流交流吧!”   说罢他挪了一个位置,将和王良修相邻的位置让给了钟石。   “王总,你好!”   钟石笑了笑,伸出手来,“我是钟石,华德地产大股东钟意的堂弟,很高兴认识你。”   “钟先生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良修眯着双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钟石后,这才伸出手来,意有所指地说道,“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看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涌现出来,我深深地感到自己应该退休了,完全比不了了。”   “王总可是老当益壮,怎么可能就此退休了。”   钟石哈哈一笑,丝毫不退让地针锋相对道,“听说王总最近和一个女明星有绯闻,可能我的消息有误,只不过是八卦杂志在瞎写。不过能够有这样的新闻出现,至少证明王总宝刀未老,又谈什么退休呢?”   “没想到钟先生也关心路边八卦,实在是没有想到。”   一听到自己和女明星的绯闻,王良修的脸上就流露出一丝的不自然,强自笑道,“不过这些话题和今天的竞拍没有关系,多说无益。我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一次的竞拍,钟先生都做了哪些打算?”   “嘿嘿,我之前不是找人给你传过话吗,让你们退出这一次的竞拍。”   钟石的脸突然一寒,阴恻恻地说道,“王总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参加竞拍,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嘿嘿,你不是想要问我都做了哪些准备吗?那我就明确无误地告诉你,我们做的准备比你们万克要完善得多,这一次不用潜规则,我们明着将你碾压在脚底!”   毫无预警地钟石就变了脸。   “原来是你!”   王良修同样是脸一沉。他倒是没有被钟石吓倒,而是感到相当的吃惊,“听说你手眼通天?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这一次的竞拍,你能够做出什么样的猫腻来!告诉你,我王良修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几句话就能吓倒的!”   他同样表现得非常强硬。   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立刻就变得势同水火,大有要撕破脸皮的架势。   “嘿嘿,知道不知道,我为了弄垮恒盛集团,用了多少的手段?”   钟石不住地冷笑,突然压低了声音,“许家辉胆敢威胁我,那我就让他家破人亡,这是给所有人的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我钟某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当然你也不例外。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王总并没有收到这个信号。不过我也不介意拿王总来做第二个开刀的对象,让大家知道我钟某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钟先生好大的威风!”   王良修也是不住地冷笑,面带不屑地说道,“好像我王某人并没有得罪你吧。原本我也不打算和你作对,不过看到你这般的欺行霸市,我王某人倒是兴了几分争夺的念头。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你钟某人的天下,还是法律的天下?”   “是谁的天下不重要,但绝对不是你王良修的天下!”   对于这种说法,钟石嗤之以鼻,“这一次,我不仅要在正面彻底击溃你,也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惹不起的,例如——我!”   他的指头指向自己的脸,表情狰狞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第418章 恐吓万克(四)   “我们想知道,对于差价方面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一名书卷气的中年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向着王良修问道,“按照你们提供的方案,会在附近地段的万克地产当中选取合适的房子进行置换。据我所知,在我们那个小区周围,房价已经达到一万五甚至两万每平米。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进行置换的话,那么其中的溢价或者不足的部分,万克是打算怎么处理的?”   在竞拍的现场递交标书之后,后台的处理委员会立刻对标书进行研究,并给出评分。如果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处理委员会会将相关人员召唤进来,进行进一步的询问并形成书面决议,以保证有法律效应。   万克的标书上交之后,获得了处理委员会的交口称赞。不过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几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说清楚,因此王良修被召唤进去进行进一步的询问。   这个处理委员会包括了政府官员、公证处、律师、地产评估方、审计所和业主代表,几乎照顾到了利益的各个方面。   仅仅距离竞拍现场一道墙的距离,有一间装修略显寒酸的会议室,处理委员会的六名头面人物坐成一排,对面中央排放着一张简单的椅子,这是留给被询问的人的。   在他们的身后,按照阵营地分别坐着四五名人员,这是他们的副手和团队。在房间的四周,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摄像机,对准房间的各个角落,这是为了记录,以便对外公开和接受以后可能发生的质询追责所用。   对于万克的处理方案,政府、审计所等方面先后表示了赞同,接下来就是地产价格评估通过业主的这一关。只要这一关过了,那就意味着万克的方案获得了全部通过。   “是这样的,我们的处理方案原本并没有这一条,但是我可以在这里郑重地承诺。”   站在众多委员会成员的面前,王良修面无表情,但脑海中全部都是刚才钟石霸道恐吓的影子,猛然地咬了咬牙后,他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在阳城的万克楼盘,受到海沙建筑危害的业主都可以自由选择。当然,我们会按照目前这些小区地段的均价进行估值。如果选择的地产价格市价高于目前所有的地产价格,那么溢出的部分将由业主全额补足。当然,如果选择的地产价格市价低于目前所拥有的房产价格,那么现有的业主可以选择是通过补偿面积或者现金的方式,这就是我们的最新方案。”   原本在万克的标书当中是没有这一条的,但是为了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王良修咬着牙加了这么一条。   “这是真的?”   那名业主代表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欣喜之色油然而生,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王总,这些话能够现在加入进标书吗?”   其他代表的反应也是不一,不过大多都是以惊讶为主。倒是律师和公证处方面没有太大的反应,在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律师方面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一名三十来岁、脸庞瘦削的律师正色地问道,“然后立刻进行公证,毕竟口说无凭,我们需要有法律效应的承诺。”   “当然!”   王良修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你们现在可以草拟一份合同,我现在把公司的律师叫过来,现场进行签署,然后加入到标书当中。”   这么一来,即意味着他的承诺正式生效。   听到他这么一说,处理委员会的律师团队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很快就开始草拟起合同来。而王良修也没有歇着,叫来自己公司的律师共同草拟合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份关于他当场承诺的合同就草拟出来,双方确认无误后正式盖上公章,加入到了标书当中。   “中午的时间也到了,请各位先用餐吧!”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一名男性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对众人说道,“大家就在这个房间用餐,竞标商在大厅的自助餐厅用餐,王先生请吧。”   他冲着王良修和他的律师一挥手,做出一个引领的动作。   为了避嫌,甚至连处理委员会和竞拍方的接触都隔绝了,不得不说这一次竞拍的安排非常到位,尽可能地避开双方的接触,也少了落人口实的可能。   “王先生,多谢你!”   王良修冲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正要抬脚离开,那名戴眼镜的中年人业主代表飞快地走了过来,握着他的手不住地表示感谢,“真是没有想到,万克居然能够这般为我们业主考虑,真是太感谢了。你放心,我最终一定会同意你的方案。”   他竟然不顾竞拍的规则,开始对王良修做出了承诺。   “那就好!”   王良修也是满脸堆笑,目光却不经意地扫了其他处理委员会成员一眼,随即大迈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看,王良修出来了!”   一楼的自助餐厅,各位老总三三两两地坐成一团,开始用餐。这里的食物准备得相当丰盛,不过各位老总都没有心思品尝,大多匆忙地扒了两口就不再吃下去。   当王良修的身影出现在餐厅的时候,顿时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尽管王良修面无表情,但他的眼角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在上扬,显然是心情不错,这让很多人心中就是一沉。   “看来这一次是万克的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万克在答疑的时候还把律师叫了进去,不知道又在搞什么东西,估计是要签什么法律文件,看来他们又有大动作啊!”   “这下我们彻底成了看客,吃完饭咱们就走吧,陪太子读书可没什么意思。”   各种低沉的声音纷纷响起,有猜测的,有绝望的,也有看热闹的。但不管怎么说,王良修的出现让原本安静的餐厅暗流汹涌。   “钟生,你看王良修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   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钟石等人正在安静地用餐,原本他们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态,但这些议论声还是不住地传入他们的耳朵当中,杜齐贤忍不住地说道,“看来他们做了某些改变,否则不可能让律师又加入进去。”   “再大的改变,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   钟石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回道,“你以为王良修临时做出改变,就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吗?想得也太天真了,这一次我把他的后路斩断了,看他怎么跟我斗。”   和刚才威胁王良修一样,钟石依然充满了霸气和自信。   “把他的后路斩断了,你的意思是?”   杜齐贤手中的筷子顿时停了下来,扭过头怔怔地看着钟石,半晌才说道,“你不会是说股权上的事吧?”   他的脑袋转动得很快,只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不错!”   钟石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道,“还有两个小时,整件事就有了最终的定夺,就算是他做出再多的改变,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但是你确定有足够多的股份支持我们吗?”   虽然对钟石的说法很有信心,但是杜齐贤仍然存有疑虑,毕竟万克集团是个股权分散的企业,即便是第一大股东也只有不到20%的股权,“而且没有他这个董事长出席,董事会会议能够开启吗?”   “他们公司章程里有这么一条,在紧急时候可以由大股东发动紧急董事会。”   钟石嘿嘿一笑,戳着自己的手表说道,“也就是说,即便在没有董事会主席出席的情况下,也能够召开董事会议。你以为他这个董事长有多大的权力?关键时候,直接抛开他,等他知道了之后,一切都成为既定事实了。”   “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杜齐贤顿时心情大好,狠狠地扒了一口饭,将空碗递送给旁边的一个随从,“去,再给我打一碗饭。本人今天胃口好,需要多吃一点。”   顿时几人都笑了。   ……   “宋总,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此时在万克总部的前台大厅,沙发上坐着几名中年人,正在小声地商讨着什么,其中一名中年人小心地向为首的中年人问道,“真的要和王良修团队撕破脸皮吗?”   “撕破脸皮,他也有这个资格?”   宋凌冷哼一声,从鼻孔喷出两道气,“原本我们是第一大股东,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但是我的前任给了他们太大的宽容度,使得他们恃宠自骄,逐渐地尾大不掉起来。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恐怕还真的把这个公司当自己的产业了!”   “可是这一次的竞标真的对万克非常有利!”   另外一名中年人又劝道,“如果竞拍恒盛集团成功的话,我们的业务将涵盖很多城市,免了渠道上的费用,同时也接受不少恒盛集团的优秀管理团队,这些都是金钱买不到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   宋凌猛一瞪眼,那名中年人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悠悠地说道,“但是和钟石的命令比起来,我有选择吗?嘿嘿嘿,你们只是看到了我的威风,却看不到我在对方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你们认为为什么万祝心突然落马吗?告诉你们,就是得罪了这位主儿。毫不客气地说,他要拿下我,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么厉害?”   三名夏润的万克董事均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对望了一番,最终由其中一人弱弱地问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宋凌一撇嘴,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他说的话就算是特首都要掂量再三,就知道这家伙能量有多大了。反正我是不敢得罪了,一点都不敢得罪。”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我们能够搭上他这条线,以后不敢说能够升多高的官,但至少这几年内夏润集团的业务不用发愁了。只要他手头上稍微漏一点,或者说能够指点一两句的话,就够我们吃好几年了。这家伙可是个十足的财神爷,是真的财神爷。”   他压低了声音,对几人绘声绘色地解释道。   其他几人马上不再说话,尽管他们是万克的董事,但追根到底,他们是夏润集团的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根基。如果说在万克和夏润之间做个选择的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夏润这一边。   “宋总,你好,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万克的副总匆匆地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地招呼道,“实在是抱歉,对不住你们了!”   “没什么!”   这个时候的宋凌,俨然换了另外一副模样,负手而立,挺着硕大的将军肚,颐指气使地说道,“咱们先去董事会会议室,我需要说一些事情!”   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容违背的威严,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再配合他此时大腹便便的形象,一个上位者的形象跃然纸上。 第419章 贪得无厌   “杜总,你的解决方案也非常不错,我们经过讨论之后一致认为不亚于万克的方案,相信你们两家企业是最具有竞争性的。其他的企业不管是在对恒盛集团的出价方面,还是在对海沙房屋处理方面,都很难和你们相提并论。”   说话的是处理委员会当中的政府官员,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衬衫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不过依照我们业主、律师和房产代表的要求,委员会还是有些问题想向你咨询。下面请杜总就座,我们就相关问题进行讨论。”   基于他委员会主持人的身份,这段话说得毫无指摘。但精明的杜齐贤还是从他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内幕:万克是华德地产的劲敌。   其他方面的代表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这名男子背后的官员代表们脸上纷纷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很显然他们读懂了这名男子话里的意思。   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杜齐贤坦然地坐在位置上,面对着各方的代表,准备解释他们提出的各种疑问。   “杜总,对于你们提出的原地推倒重建的方案,我代表业主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能够留在原来的地方还换了一套安全的房子,这对我们来说是最理想的。”   先前那名询问过王良修的那名业主代表又开口了,“不过对于你们的安置方案,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向你询问,毕竟这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杜总你不要见怪。”   他的话里充满了讨好,很显然是心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你尽可以问,我们华德地产同样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安置业主。”   杜齐贤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一定会尽力地帮助你们。”   “那好,我想问杜总,按照你标书上所说的,在推倒重建的两年半期间,你会将我们安置在你们公司的房产当中,房租按照标书则是全免。对于这个方案,我个人是非常感谢的。”   那名业主代表沉吟了片刻,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刚才在我们的讨论当中,有些业主代表提出装修的问题。毕竟两年的时间不是短期,他们当中有些人是不愿意在毛坯房当中讲究的,但是如果对居住的房子进行装修的话,那就有点不大划算了。所以他们想知道,在装修方面杜总是怎么考虑的?”   这句话一出,除了业主方面的代表外,其他几方的代表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有鄙夷也有惊讶,不一而足。   业主代表自己似乎也意识到有这样的结果,他的脸色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两只耳朵却变得通红。   让他稍微心安的是,杜齐贤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或者说对这些业主的“贪小便宜”的习惯并不是特别在意。   “相信各位业主朋友都知道的是,我们华德地产的房子向来以高端著称,不管是户型设计还是建筑质量都在业界首屈一指。这一次拿出来的房子也是一样,绝对不会亏待各位业主。如果有需要的话,业主们可以先组团去考察一下环境。”   “另外,你提到的装修问题,在此之前我们也考虑过了。公司内部有人曾经提出让安置业主支付这一笔费用,但是被我否定了。在这里我就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华德地产在所有的安置房内都进行高档的装修,即便是只有两年半的租住时间,也能让你们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这一切的开销,甚至包括两年半的物业费用,全部由华德地产进行承担。”   “换句话说,除了必要的水电煤气和公摊费用外,所有迁入的租住业主不会再有其他的费用支出。”   杜齐贤一挥手,霸气十足地说道,“还有,我们提供给迁入业主们的住房,普遍建筑面积都比他们现有的面积要大。根据我们的估计,平均至少大上20%,最大的面积可能比业主现在要大上50%。总之,一切以迁入业主的利益为主。”   “什么?”   “这……这也太厚道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两难了。万克和华德地产的方案都对这些业主太好了,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啊!”   杜齐贤的话不仅在业主代表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就连其他的代表也是议论纷纷,他们都被华德地产这种前所未有的优惠程度给震惊到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杜齐贤等了片刻,见其他人只顾着低声议论,完全不理会自己这个正主,心中就不免有些好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各位代表们,你们没有其他的意见了吗?”   “对,对,这个事我差点忘了!”   律师代表赶紧说道,“杜先生,对于你的这些承诺,目前并没有出现在标书当中,或者说在标书中并不够明确。我们想知道,能否以合同的方式将这些条件都定下来。对了,在此之前万克方面也答应了一些条件,他们的老总最终和我们签订了补充合同,将他答应的条件全部进行了法律上的程序。”   “当然没有问题!”   杜齐贤微微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现在就叫我们公司的法务进来和你们商议合同。”   “等一等,杜总,我们还有几个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业主代表突然出声道,“是这样的,总体来说我们对你们的安置方案非常满意,但是也有另外的问题。第一,你们安置的地方可能距离我们业主工作的地方较远,华德公司方面是不是考虑能够对业主进行部分的交通补贴,毕竟这种居住地的变化成本不能只让他们承担;第二,有些业主可能不会去你们提供的地方进行安置,会就近选择亲戚家或者租房子,房租方面他们可能会要求华德地产方面进行一部分的补偿,甚至是让华德地产方面出这份房租费用。”   “妈的,太过分了吧!”   听了业主代表的意见,杜齐贤眉头紧蹙,心中更是暗暗地爆了粗口,“真特么的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居然开始得寸进尺来了。要不是万克方面进行竞争,我们也不用对这帮人做这么大的让步了。”   他倒没有太多怪罪这帮业主代表,毕竟人心贪婪是本性。让他们有狮子大开口底气的是,万克方面的竞争。   如果现在答应业主代表们的要求,难保他们不再提出更多的要求来。但是如果不答应下来,最终因为这个竞拍失败的话,那就坏了钟石的大计,杜齐贤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一时间他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这些业主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华德地产方面开出的条件比万克优渥得太多,没想到这些业主还想要更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幸好我不是华德地产的代表,否则我还不给直接气死啊!”   ……   一旁其他的处理委员会成员,也对业主代表咄咄逼人的架势颇有微词,纷纷议论起来。不过这些和他们无关,所以他们也只是说说,并没有为华德地产出头的意思。   “真是有趣!”   沉默了好半天,杜齐贤终于抬起头来,一脸的刚毅和坚决,这个表情让业主代表方面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我不会说你们太过贪婪,毕竟为了自己的利益多要一点也是应该的。我在猜想,下一步你们是不是想着以房置房的方式,直接换了我们华德地产的房子?”   他的话一说出口,那名业主代表的脸上顿时就是一红,低下头没敢反驳,很显然被杜齐贤的这句话说中了心坎。   “我们的态度很明确,除了之前我所说的一切外,不会答应任何不合理的条件!”   杜齐贤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阴冷起来,眼神死死地盯着业主代表的那群人,“从危险的海沙房,到我们为了重新建立质量过硬的房子,还有免除两年半的房租等等措施。我原本认为,即便是块石头也应该看到我们的诚意。但是我错了,我面对的不是石头,而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人,不止没有任何的感恩,还一次次地冲击我的底线,让我见识到人性的丑陋。”   他的话让那几人都抬不起头来。   “除了我刚才亲口承诺的一切,其他的无理要求我不会答应任何一条!”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还有,如果有人答应了你们这样的条件,我建议你们不烦去找他们。不过想要从华德地产方面得到类似的承诺,我建议你们死了这条心。我们是有社会责任,但这种责任不是没有底线,也不是无限宽容的。”   “你不怕我们在最终的竞拍中投华德地产的反对票吗?”   那名业主代表在经历了短暂的羞愧之后,这个时候也恢复了自然,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要知道在整个处理委员会当中,我们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还有,你们这些地产商赚了这么多的钱,难道吐出一点点回馈社会不是应该的吗?”   “你……”   冷冷地看着对方,半晌杜齐贤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给我滚!”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业主代表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猛然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摔在地上,转过头去不再看杜齐贤。   “这下糟了,华德地产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居然这样刚烈,真不知道这个杜齐贤平时是怎么做生意的?”   “虽然将心比心,我更倾向于站在华德地产这一边。但是如果业主代表们强烈反对的话,政府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恐怕华德地产在这一次的竞拍当中,真的要输给万克了!”   ……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将我之前答应的草拟成合同,然后我会找我们的法务进行确认,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会签字盖章,正式生成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看都不看业主代表一眼,杜齐贤自顾自地对律师代表们说道,“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正式标书,不会再有更多的变动了。”   他这句话堵死了业主代表想要更多的可能。   虽然业主代表的意见非常重要,但是这一次的竞拍会的结果最终敲定,是要总结各方的意见,选择最优的方案。换句话说,业主代表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小撮人,即便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竞拍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再说钟石还有后招,华德地产可不一定会输! 第420章 釜底抽薪   “是不是要通知王董事长一声?”   万克董事会办公室内,那名留守的副总讨好地向宋凌问道,“宋总亲自光临万克,怎么说我们的董事长也得出面招待一下。再说,如果宋总你要想召开董事会会议的话,又怎么能少得了董事长的出席呢?”   那名副总姓俞,是一位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打理得油光可鉴,微胖的身躯略显富态。然而与他的外表明显不同的是,此人头脑灵活,处事精明干练,在万克任职多年,更是练就出了说话办事左右逢源的本领,也因此深得王良修的赏识。   此时他心里清楚,宋凌突然袭击,肯定是来者不善。不过夏润集团是万克的第一大股东,就算对方有无理的举动,他也得赔上一副笑脸。   “这就不必了,按照公司的流程和《公司法》,在紧急时候大股东有权要求召开董事会议。”   宋凌一挥手,不耐烦地训斥道,“虽然召开董事会议董事长的出席是不可少的,但是我这一次召开的是紧急董事会议,不必需要董事会的批准。现在你立刻启动会议流程,我将在半个小时内提出紧急议案,并号召能够联系上的股东进行表决。你现在也可以联系王良修,看他是否有时间赶过来。”   俞姓副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眼镜差点滑落下来,但是又无计可施,当下只得苦笑一声,吩咐手下的人准备召开紧急会议,自己只是疯狂地拨打王良修的电话。   只是在阳城政府的招待所,今天为了防止有人泄密,特意启用了无线通讯干扰设施,使得所有的电话既打不出去,也打不进来。所以不管俞姓副总拨打了多少通电话,传来的只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应答声。   “好了,现在我本人以万克第一大股东的身份紧急召开董事会议,表决万克管理层针对恒盛集团的竞拍方案。”   时间一到,宋凌就冲着会议电话说道,“基于本人对万克管理层这个决议严重不赞同,而万克方面又固执己见,所以我根据万克公司流程召开紧急董事会议,并提议否决万克现任董事会的这个收购方案。”   因为是紧急会议,所以与会的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到达现场,只能够通过会议电话的方式参与。   “夏润集团以18.1%的股份首先表态,否决万克管理层的这个方案。”   此时的宋凌表现得尤为强势,根本不给其他股东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请将我的意见记录到会议记录当中。下面请其他的股东表态!”   “各位先等一等。”   到了这个时候,俞姓副总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他连忙对着会议电话说道,“各位股东,王董事长已经去了竞拍现场,一时间联系不上。不过我代表管理层表态,我们是支持对恒盛集团的收购,并且有很大的胜算。收购恒盛集团对我们公司的业务帮助很大,相信在此之前你们也都了解了,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强调的是,这一次的紧急股东会议,形成的决议是有法律效力的,希望各位能够慎重地投出自己手中的一票。”   话筒里顿时一阵沉默,很显然各方都在权衡。   “我天华基金拥有万克0.5%的股权,我认为本次收购案对公司发展无用,我坚决反对万克管理层的做法。”   不过很快一个普通话不太流利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确无误地表示了对宋凌的支持。   “永达基金拥有1.2%的股权,我支持夏润集团的意见。”   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同样是支持夏润集团的意见。   这两个基金的率先表态,好像是打开了水库的闸门一般,很快接下来的表态如同潮水一般地涌来,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支持夏润集团的意见。   “这两个基金是什么鬼?”   俞姓副总一边指挥着人进行会议记录,一边低声向身旁的财务总监问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万克的财务总监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三角眼、颧骨高耸、薄嘴唇,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她撇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几个香港的小基金,我们H股的股东,都没有资格列席董事会的小机构,不用理会他们。”   的确,以这些基金的持股份额来说,根本就与大局没什么关系,所以这名财务总监才会如此不屑地形容他们。   俞姓副总这才心中稍安。   不过这种安定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表态的股东越来越多,使得反对的份额也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40%,尽管有几个大股东表示了对王良修和他团队的支持,但他们的股份却远远地落后于反对的一方。   随着表态进程的深入,俞姓副总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支持的有38.6%,反对的有45.1%,按照公司流程,反对的并没有过半数。”   等到所有参与会议的股东都表态之后,俞姓副总终于长出一口气,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个提案将暂时搁浅,改日由董事会决定是否召开全体股东大会表态。”   按照万克的公司议程,紧急股东会议如果表态不超过半数,那么该项表态无效。对于这项提议的最终结果,将由董事会进行表态,或者由股东大会进行表态。而这一次的紧急股东会议,则是召集那些持股超过0.1%的股东进行初步的表态,那些份额很小的散户则不在其中。   只要能够拖住时间,使得收购恒盛集团成为既定事实的话,生米煮成熟饭,相信股东们不会再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这就是俞姓副总打的如意算盘。   “等一等,看看这份授权书!”   让俞姓副总感到不解的是,宋凌的脸上并没有气馁和失望的表情,而是一脸的玩味,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当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说道,“这是一份股东投票授权书,经过本人的签字和律师的认证,具有法律效应。也就是说,我有权代表这位股东进行投票表决。”   “这……”   俞姓副总接过文件,仔细一看,果然如同宋凌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份股权投票授权书,是一名叫做钟石的股东签署的,而在他的名下,有着4.99%的万克股份。   45.1%加上这4.99%,则达到了50.09%,正好超过了半数,这意味着宋凌的这项提议正式生效。因为这个份额即便是拿到了全体股东大会上,王良修和他的团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之所以购买4.99%,是因为如果持股到了5%的话,那就要举牌说明用意了。   俞姓副总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昏厥过去了。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才艰难地宣布道:“本次紧急股东会议,针对夏润集团提出来的反对竞购恒盛集团的方案,以超过半数的股份通过该方案。按照万克公司的流程,此次会议形成的决议有效。并根据上市公司法的规定,将在明天公布相关的信息。”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这样了。你赶紧打电话给王良修,让他不要再瞎折腾了。”   达到目的的宋凌眉开眼笑,也不作过多的停留,只是吩咐了俞姓副总这么一句,就带着他的三个下属扬长而去。   ……   “初步可以确定下来,万克公司和华德地产的两个方案最优,其他公司要不是竞拍恒盛集团的金额不足,要不就是处理海沙房的方案不能够让业主方满意,因此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   在阳城,另外一场会议也在紧张地进行着,处理委员会的各位成员正襟危坐,听着政府方面的代表进行总结。   那名书卷气的政府代表,将各个方案总结了一番之后,又说道,“根据市委市政府的要求,需要在今天初步定下一个方案来,然后进行一段时间的公示并征求意见,最终形成竞拍结果。各位委员们,希望你们能够在今天做出最终的决定。”   他话说完,就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理会其他人等。   在他看来,两个方案都非常好,无论哪个方案都尽可能地照顾到业主的利益。因此不管选哪个方案,最终都能够让社会各界感到满意。而之前业主代表的贪婪嘴脸让他很是不爽,索性接下来的讨论,他也不参与了,完全保持中立。   “业主代表们,我们觉得华德地产的方案非常有诚意,你们不妨考虑考虑他们。”   这个时候,律师代表最先发言了,“虽然说这些房子最终还是你们来居住,但是将心比心地讲,你们刚才的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答应。而且如果最终安定下来的话,你们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一点改变都没有,这不是很好吗?”   “资本家赚了这么多的利润,我们分一杯羹也有错?”   没了杜齐贤的在场,那名业主代表也没了顾忌,不住地冷笑,“嘿嘿嘿,看到那个姓杜的态度我就非常不爽。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是叫花子还是街头的流氓地痞?瞧瞧他的那个样子,哪有一点看得起人的架势!就为了出这一口气,我也要代表业主们选择万克的方案。”   “所以你们就这么决定了?”   律师代表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按照本次处理委员会事先定下来的办法,你们业主方的意见占到了50%的决定份额。如果你们决定选择万克的处理方案的话,那基本上就断定万克会赢得这一场的竞拍。”   “是的,我们决定了!”   业主代表和其他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后,就果断地说道,“我们业主代表一致同意选择万克的方案。”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王良修和他的团队闯了进来,高声对众人喝道。   此时的王良修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竞拍的最终赢家确定了没有?”   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之后,王良修长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这才恢复了些许自然,“按照会议的流程,现在的结果应该还没有出来,对吗?”   “刚刚出来,还没有形成文件,不过恭喜你了,王董事长,以后我们就是万克忠实的消费者了!”   那名业主代表相当没有眼力见,一看到王良修就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跑过来想要握对方的手,“我们业主代表投了你的票,按照规则来说基本上是你们赢定了。恭喜你王董事长,能够这么设身处地为我们业主着想,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他的神情阿谀,态度媚俗,腰身弯得很低,几乎呈现出九十度的态势,完全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这么说,就是还没有形成最终结果了?”   听到他的话,王良修长出一口气,表情彻底放松下来,也不去看这名业主代表,而是转头向其他人等说道,“对不起各位,我们万克正式宣布,放弃这一次对恒盛集团的竞购。”   “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   “这怎么可能?他们只差最后一步就要赢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   ……   王良修的话顿时引起了各方的强烈反应,他们对此议论纷纷,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其中反应最强烈的则是那名业主代表,他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腰身,瞪圆了眼睛看向王良修,一脸的恐慌和迷茫,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从喉咙当中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只是王良修压根就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421章 大获全胜   五分钟前,竞拍会议厅内,王良修正在闭目养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出来了,出来了!”   当杜齐贤从处理委员会的会议室内出来的时候,引起了现场小范围的骚动。因为许为华考察华德地产的行为,使得很多人认定华德地产也是这一次竞拍的大热门,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也备受关注。   “好像事情有点不妙啊!”   尽管杜齐贤面无表情,但万克的人依然敏锐地发现,杜齐贤的神色当中隐隐地带着一丝怒意,不仔细观察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看来他们真的遇到了问题,这一下我们的机会大多了!”   “他们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他们的方案到底是什么?我现在有点好奇了。”   “管他们方案是什么呢,我相信不可能好于我们方案的。恐怕是他们想要空头套白狼,结果被委员会的人羞辱了吧,哈哈。”   “这个……或许真的有可能,哈哈。”   “闭嘴!”   闭目养神的王良修实在是受不了手下这帮人的议论,忍不住出声呵斥道,“看看你们一个个成什么体统?像街头妇女一般到处搬弄是非,还有一点点经理人的模样吗?”   听到他的话,其他万克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什么。   在万克内部,王良修的话一言九鼎,基本上没人去反对他。更何况这一次他说得很对,这些人的确没有一点高管的端正模样。   这也是因为华德地产给万克方面无形当中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使得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高管们心态失衡了。   “就算这一次我们能赢,也是结下了一个仇家,还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王良修继续说道,“所以说这次赢了并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商场和登山可不一样,登上珠穆朗玛峰就可以宣称登上世界第一高峰,但是商业上的竞争永远没有尽头,也永远不可能说征服,所以我们还是得低调小心谨慎地做人做事,明白吗?”   众人自然是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受教。   不过他们也是听出来了,王良修也把这一次的竞拍当做是十拿九稳的胜利。既然大老板都认定要赢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掩饰什么,一个个喜形于色起来。   “发生了什么?”   当看到杜齐贤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华德地产方面的人心中就是咯噔一声,意识到情形似乎有点不妙了。   和其他人相比,钟石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些业主代表,居然还打算让我们出交通费,甚至直接想要套现租金的补贴。”   一屁股坐下之后,杜齐贤依然有些余怒未消,恨恨地说道,“真是贪得无厌,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了,钟生,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吧?”   说着说着,杜齐贤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惶恐地向钟石问道,“而且我听那名业主代表的口气,好像我们不答应他们无理的要求,他们就会倒向万克那一边。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有多大的投票权重,但形势似乎对我们不利了。”   “放心,我自有妙计!”   钟石重重地拍了拍杜齐贤的肩膀,示意对方宽心,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就等着看吧,接下来的一幕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说完他转过头来对王良修说道:“王总,有没有兴趣出去聊聊?”   他和杜齐贤的对话,王良修听了个真切,两人也没有避嫌的意思。不过听到钟石说的最后一句,王良修心中还是一动,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钟先生有所邀请,自然是非常乐意。”   王良修勉强地笑了一声,起身就要走,他也想看看,这个钟石到底打什么主意,“那我们这就走吧?”   “对了,把你的手提电话带上。”   钟石诡异地一笑,不忘提醒对方。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王良修还是老老实实地带上了手提电话,跟着钟石出了会议厅。   “钟先生,不知道你想要谈什么?”   一出会议厅的门,王良修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关于对恒盛集团拍卖的事吗?你还打算劝说我们放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想谈谈华德地产对业主代表的方案,不知道王总你感兴趣与否?”   钟石站在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包香烟,自顾自地点燃上,突然对王良修说道,“相信王总也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吧?”   “滴滴滴……”   就在这个时候,王良修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他不耐烦地摁断了电话,随即回答道,“当然,我对你们的安置方案非常感兴趣。我想知道,华德地产到底是怎么做的?老实说,一直以来我们都将恒盛集团视为重要的竞争对手,而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原因就在于许家辉这个家伙不知道感恩,从来没有想过回馈社会,这就是他们不配成为我们最大竞争对手的原因。”   “不过对于华德地产,我们内部从上到下,从来都是把你们当做劲敌来看待的,因为你们和我们一样,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华德地产会出台什么样的方案?虽然目前我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杜总的社会责任心,绝对不会让这些业主太过于吃亏的。”   “真是难得,王总居然对我们的评价这么高!”   钟石哈哈一笑,坦然说道,“王总之所以这么成功,果然是很有道理。之前我那么凶神恶煞地对待你,你现在仍然能够诚实地夸奖竞争对手,光是这一份气度就足以让人佩服了。实话告诉你,我们的安置方案是先将业主迁出,然后在原地推倒重建。”   “大手笔,好手段!”   听到钟石的话之后,王良修忍不住冲着对方伸出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就冲着你们的这一举动,如果最终万克败在了华德地产之手,一点都不冤枉。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钟先生到底准备了什么妙计,能够在这场竞争当中取胜,要知道现在的情形似乎你们不太妙啊!”   不过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电话又滴滴地响了起来。气愤地看了电话一眼之后,王良修又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和竞争对手正面交锋重要。   “我说的妙计,就是你的这个电话。”   诡异地一笑,钟石指着王良修手中的电话,戏谑地说道,“王总,还是接一下电话吧,我相信你接了电话之后就会改变主意。”   说完之后不等王良修有什么反应,他弹飞烟头就往里面走,一点跟对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为了说这些?”   王良修彻底迷惑了,望着钟石离去的背影好半晌,这才自言自语道,“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就指望我能改变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这是三分钟当中的第三次响起,想起钟石刚才所说的话,他心中一动,摁下通话键,“喂,我是王良修,你是哪位?”   “王总,我是俞亮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王总,竞拍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没有最终的结果,但是我们的胜算很大!”   一听到是自己最得力的副手声音,王良修不禁松了一口气。就在接电话的瞬间,他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的可能,例如钟石绑架了他的女儿、挟持了他的女朋友等情况,但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太复杂了,“你准备好香槟,等着我们回去庆祝吧!”   他很高兴地吩咐俞亮道。   “香槟就不必了,王总你现在立刻去撤销竞拍书吧,公司出大事了!”   俞亮急促而又快速地说道,“就在中午时分,夏润的宋凌宋总突然出现在公司,并且要求召开紧急股东大会。因为联系不上你,我只能按照公司章程召开会议,毕竟他是第一大股东。在会议上他要求对竞购恒盛集团的事情进行投票表决,结果很多来自香港的小股东投了赞成票,也不知道他们是吃错了什么药,最终他们以超过半数的票数否决了竞购恒盛集团的计划,并且形成了正式的书面文件,明天就会按照上市公司规矩进行公开。”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事说了出来。也是亏了他平时逻辑性强、口才上佳,所有在这一连串的汇报当中没有出现重大的纰漏和遗失,总算将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阐述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   王良修猛一哆嗦,手中的电话差点摔到地上,“居然趁我不在,搞了这么一出?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董事长吗?这是要造反吗?”   股东会议,竟然没有他这个董事长,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他自然有理由勃然大怒!   “王总,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赶紧取消竞拍吧!”   俞姓副总心中大为焦急,但却是比现在的王良修更为理智,他已经想清楚这件事一旦曝光后的严重后果了,“如果我们竞拍成功,明天却是出来另外一则新闻,那么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和大股东的矛盾了,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打击。王总,追责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再说。”   “你说得没错,那先就这样了!”   略一沉思,王良修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匆忙地挂断了电话,就朝着会议厅内走去。   “王总,发生了什么事?”   万克的人亲眼看见他们的老总和钟石出去,不过很快钟石就折返回来,脸上还带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而他们的董事长则没有现身,他们心中止不住地犯嘀咕。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自己的董事长,和刚才红光满面截然不同的是,此时的王良修一脸苍白,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先别说那么多了,撤了我们的标书。”   他急匆匆地对手下的人说道,随即第一个带头朝着处理委员会的办公室走去。不过路过钟石的时候,他的脚步明显地停滞了一下,随即又大踏步地走开了。   而他的手下则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他们都被这种突然的变故弄糊涂了,只有少数几个人,意识到可能是钟石在作祟。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对此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看了钟石几眼,飞快地跟着王良修而去。   在钟石身旁的杜齐贤,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嘴巴张得很大,几乎能够塞得下一个鸡蛋这般地夸张。 第422章 首长接见   “是不是找人弄他一下?”   一名面容娇艳、眼含春水的年轻女子坐在王良修的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娇声地说道,“据我所知那些业主代表非常不满意,至少稍加怂恿的话,他们就敢上街反对华德地产!”   她做的是挑逗的动作,但口中所说的却是严肃正事。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这个道理典小姐很清楚,所以她在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去读MBA,令整个演艺圈一片哗然。几年之后,人们已经记不起那个在屏幕上光彩夺目的形象,而在地产大佬王良修的身边则是多了一个手段毒辣、行事凶残的典小姐。   “这件事先放放,毕竟是许为华的第一战。现在他成功地站稳了脚跟,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将这件事办好,任何想要打其他主意的人都会被他视为挑衅,我们没有必要得罪这个新贵。”   沉吟了良久,王良修才悠悠地说道,“那个叫钟石的小子好手段,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让我防不胜防。不过对方也没有使出什么阴暗下流的手段,我们就更不能这么做了。”   “输了就是输了,我王良修还不至于承受不了这个失败。不过现在棘手的是这家伙控制了4.99%的股份,在董事会里等于有了一部分的话语权,这才是我真正忌惮的地方。”   非常惊险地在最后时刻撤销了标书,恒盛集团的竞拍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大逆转,华德地产则是大获全胜。自然,万克集团在最后时刻撤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各种各样的流言纷飞,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给万克的业务造成了困惑。   在这种情况下,王良修不得不躲了一个多星期,以避开那些媒体记者蜂拥而来的采访要求。   而平日里异常忙碌的典小姐,这段时间则是推开一切安排,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在安慰自己男人的同时也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   不过两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所谈的并不是儿女情长、你侬我侬,而是公司发展、商业大计。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和那些普通的情侣有着天壤之别。   “这家伙真的有能力收购我们公司?”   一谈到钟石,典小姐的眼中就泛过一丝异色,“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在无声无息当中吸纳了这么多的股份,简直有点骇人听闻啊!”   “不管他是什么来头,肯定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一个能支配宋凌的人,绝对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招惹得起的。”   王良修长叹一口气,语气有点落寞,也有点沧桑,“我倒不担心他会收购我们,毕竟他已经有了一个不亚于我们的华德地产,又新收购了恒盛集团,所以至少在几年内都不会再有并购的动作。但是我担心的是他手中持有的股份,可能会在我们关键的时候出来作祟,这样我们就有点受制于人了!”   “那怎么办?”   典小姐有些紧张,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公司的股权有先天性的缺陷,难道说就只能任凭他这样了?老王,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   “无妨,我觉得至少三五年之内,他应该不会再来对付我们了,恒盛集团的摊子够他们消化的了。”   这个时候王良修显示出了一个身经百战老江湖的深厚功底,“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说以前也曾经有野蛮人打我们的主意,但是在大股东的支持下都一一地涉险过关了。不过这一次不同,大股东明显地站在了另一方,和我们不齐心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为了摆脱了大股东的掣肘,我决定这样……”   他压低了声音,在典小姐的耳边悄声说了起来。   “嗨,老王,还是你的鬼点子多!”   听了他的话之后,典小姐顿时眉开眼笑,娇嗔道,“这样不用过几年,你们管理层应该也能持有和大股东差不多的股份了,到时候以你们创始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和大股东分庭抗礼,这样就再不怕什么掣肘了。哎,老王,你太厉害了!”   说完之后,她激动地在王良修的脸上“啵”了一口。   “可不要光顾着那里啊!”   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王良修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邪火,抓住对方的头就往下按,一边还说着,“这里也需要安慰一下,快!快!快!”   典小姐白了王良修一眼,主动地探下头去,解开了他的腰带,开始忙碌起来。   “啊……”   王良修发出一声舒服的声音,放低高背座椅,闭上眼向后躺去,开始专心致志地享受。   “老板,你看看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俞亮毫无征兆地走了进来,径直地走向对面的电视机前,一边调着频道一边说道,“那个家伙居然出现在了电视上,而且是一个规格非常高的外事会议,首长也参加了这个会议。”   当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王良修和跪在地上的典小姐都是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还是王良修机灵,连忙调高了座椅,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利用办公桌遮住了下半身,当然还有蜷卧在地上的典小姐。   电视里,首长正在接见来自瑞士的领袖,一些工商界的人士陪同。当镜头转动的时候,钟石的脸孔出现在了王良修和俞亮的面前。   “这家伙怎么会在那里?”   虽然感觉很荒谬,但王良修却看了个真真切切,那个人的确是前两天还在和他角力的钟石,“他的公司和瑞士方面有业务,还是他和瑞士的领导人有私交?”   他心中大为震动,全身的感官器官都处于一个极度紧张和敏感的阶段。但就在这个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典小姐又开始了刚才未完的工作,这让他更是深受刺激,差点当场失态地喊出声来。   对于这一切,俞亮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地分析道:“我们国家和瑞士有来往的公司并不算多,但也不少,不过都是属于国企那种。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出现在这种招待场合,肯定是有深厚的商业关系,否则是不可能的事。这么看来,这家伙的关系和背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啊!”   “暂时先别谈这个家伙了,我们不是对手!”   此时的王良修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哪里还有心思应付俞亮,只是一个劲地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地想想这个事情。”   “王董,你没事吧?”   直到这个时候,俞亮才发现王良修正满脸通红,一头大汗,似乎有点身体不适,当即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   很辛苦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王良修一泻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绷直的身体彻底地放松下来,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先出去吧!”   他也不解释为什么。   “……”   俞亮还想说什么,但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没有再说什么,无声地退了出去。   “他应该没发现吧?”   直到俞亮离开了好久,典小姐这才抬起头来,嘴角边还有残留的痕迹。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角边一绕,就将所有的痕迹一扫而光,“这下有点尴尬了!”   “哼哼……”   此时的王良修瘫坐在沙发上,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了。   ……   “首长,整个计划是这样的……”   参加完对瑞士领袖的接待会议之后,钟石主动地对首长作报告,“我和德国方面达成了一个协议,完全不牵扯到任何我们国家的利益。当资本瞄准了欧元贬值的机会时,我……”   “好了,具体的计划我就不需要知道了!”   尽管参加了很长时间的高强度会议,但是首长的精神依然很好。他摆了摆手,制止了钟石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你们自己谋划就行了,我既然不参与,当然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对了,钟石,你过来!”   说完之后,首长对钟石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边,握着钟石的手拍了拍,“你这一次干得非常好。上次你的意见传来的时候,央行的那帮人形成了两种意见,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最终还是我敲板,让他们不要再吃进欧元,并且对现有的欧元头寸进行套期保值。结果当欧洲央行QE的消息一出,不仅我们的外汇头寸没有损失,还赚了一笔不小的利润,这可是在我们国家的外汇史上相当罕见的。”   首长乐呵呵地笑了,很显然心情不错。   “这只是凑巧罢了!”   钟石赶紧谦虚道,“我不过是蒙对了,个人运气比较好。结果国家真的采取了我的意见,说实话我现在有点诚惶诚恐。”   “一次是运气,但是很多次就不是运气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首长哈哈大笑,指着钟石直摇头,“你啊,就别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很有实力的。谦虚是好事,但是过分谦虚就不好了,就有点虚伪,懂不懂?”   钟石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听说你最近收购了一个地产公司?”   就在钟石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首长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句,“有没有这件事?”   “有,是这样的……”   钟石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抽搐了两下,就坦然地承认了,同时心中不住地犯嘀咕,这件事到底是谁捅到了最高层的面前的?   要知道最高层每天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绝对不会关心这样的小事的。   “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   首长显然并不清楚钟石的心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在目前的社会当中,有些企业想方设法地钻法律的漏洞,甚至有一些直接干违法的勾当,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了重大的隐患。你们这一次干得非常不错,体现了一个企业应该有的社会责任心。这样吧,我让下面的媒体好好宣传一下,我们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企业。”   不容钟石的拒绝,他就把这件事给敲定了下来。   “对了,做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得罪人,我知道你有一些手段。不过如果你这些手段无效的话,你大可以来找我!”   首长又说道,“我倒要看看,哪些人敢公然地违背法律?建设一个美好的国家,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尤其需要像你这样有良心的企业家。放心,国家就是你的坚实后盾!”   钟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第423章 欧洲QE   “是不是欧洲在商量着实行QE的货币政策?”   钟石盯着女总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就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对吗?”   面对着钟石的逼视,女总理竟然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心神,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   她这么一说,钟石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里,当即气势一缩,悻悻地坐了下来。   这里是德国总理官邸,可不是他能随便霸气外露的地方。   在燕京参加完会议之后,他直接奔赴柏林,要和女总理商议一些事情。不过等了两天才得到女总理的召见,毕竟对方日理万机,不可能是钟石想见就能见到的。   因为迫切地想知道欧洲央行是否会施行QE政策,所以钟石一上来就失态了。   “再说,这可是整个欧洲的顶级机密,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你呢?”   眼见着钟石冷静下来,女总理的脸色才稍霁,“对了,这一次和瑞士联邦主席谈得怎么样?”   瑞士因为是永久中立国,所以国家的政治体系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有所不同,他们的权力掌握在七席联邦委员会的手中。作为联邦委会员的主席,对外则代表瑞士。   “如果没有您在前的通气,我恐怕也不会谈得这么顺利。”   钟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同时不露痕迹地拍了对方一记马屁,“不过对于具体的情况,瑞士方面还需要形势进行变动。”   “具体情况,什么情况?”   女总理不解地反问道,“这一次我们输送了这么多的利益,难道说还谈不成?”   “不会这么简单的,总理女士。”   钟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说这次是一次联合行动,但是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而且瑞士原本并没有必要加入进去,但在利益驱动下他们选择了加入,也是要考虑方方面面。只有那些资金达到一定限度的时候,他们才会这么做。”   “这倒也是。”   女总理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初步答应了,但是事情怎么样发展我们也不能保证什么。对了,你说资金达到一定限度的时候,大致是多少?”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知道欧洲方面是否会施行QE的原因!”   说到这里,钟石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也不敢在女总理面前表露出来,只能旁敲侧击道,“如果我能知道确切消息,就能鼓动那些资金来入场。多了我不敢说,上千亿甚至是更多的资金还是有的。”   “这么多?”   女总理脸色一惊,面露沉思之色,半晌才悠悠地说道,“这样最好,能够保证他们不再继续在欧洲范围内纠缠吗?”   几个月过去了,国际投机的资金依然紧盯着欧洲的债务危机,对于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流言更是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大有一举将欧盟打垮的架势。   对于这种情况,女总理感到十分的头疼,尽管爱尔兰、葡萄牙等被救援的国家经济形势日渐好转,但希腊却时不时地闹出一点轰动世界的新闻来,使得债务危机的形势远不能稳定下来。   而这一切的背后,很难说没有投机资金的影子。   女总理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穷一役之力,将这些投机的资金打到痛,打到怕,打到他们不敢再觊觎欧洲。   这一点和钟石不谋而合,最近因为花钱太厉害,钟石正打算干一票大的。   之前已经在脑海当中有了初步的计划,不过只是时机没有成熟,但现在钟石意识到,欧洲国家的首脑正在密谋一场大的行动,而这个行动极有可能是QE。   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知道欧洲是不是在谋划这件事。   “听说你最近在大批量地做空欧元,有没有这回事?”   沉默了半晌,女总理再看向钟石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据说规模很大,达到了数千亿美元之多。我想对于欧洲是否实行QE,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你这是……”   钟石一开始还感到迷惘,但很快就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女总理表情很平淡,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已经泄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计划当中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现在一并说出来吧,看看怎么完善。”   她已经投入到角色当中。   “我想让你做外汇管制,你能办到吗?”   钟石嘿嘿一笑,对女总理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半晌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对了,如果想要吸引全世界的资金进入欧洲的话,我可能需要一点好消息。当然了,这些可以是真消息,也可以是假消息,但是必须以官方的名义发出,否则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这个……”   女总理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沉思了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吧。”   她需要根据情况来判断哪些东西能够发布,哪些不能够发布。   “例如,想要资金涌入欧洲的话,你可以发布一些有利于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消息,使得他们大肆地做多欧元。之后这些消息被证实为假消息后,他们的头寸就套在欧元的这个坑里了。而随着QE这个消息的公布,或者逐步的吹风,使得欧元呈现出走低的架势。那个时候他们手头当中的欧元就成为烫手山芋。虽然说他们可以换成美元,但是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甘于损失,而是暂时地将这些资金转移成别的货币避险,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赚上一笔后收手,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简单点来说,就是发布好消息,让这些投机基金认为欧元到了一个反弹的时机。甚至在此之前,可以配合着发点负面消息。这样自导自演的话,效果应该能够达到最好。”   钟石只是略一思索,各种阴谋诡计就水银泻地般地出现,直听得女总理目瞪口呆。好半晌她才咧嘴,说道:“好家伙,原来还能这样玩!”   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褒还是贬,这让钟石琢磨了好半天。   “这个方面,我还需要和政府的其他人员协商一下,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到时候我们可以以匿名人士的身份传递信息,这样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了!”   女总理足足愣了五分钟,最终才这般说道,“只要能够对形势有利的,我都可以去配合,不过不可以违法,也不能将最终的矛头对准德国政府,这是底线,明白吗?”   “明白!”   得到了女总理的承诺后,钟石兴奋异常,郑重地承诺道,“对了,总理女士,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还有事?”   女总理已经拿起了手中的笔,开始处理文件,不过下一刻就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钟石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事?你以为我是你的保姆,什么事情都要来麻烦我!”   她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是这样的,在华夏的时候我曾经干了这样一件事,就是通过伊凡娜的关系找了一位德国情报部门的工作人员,假扮成商人……”   尽管女总理有所不满,但钟石的事却不能不说,因为这牵扯到数十亿元的交易,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他现在在某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小岛上度假。我想通过你的关系将国际刑警的通缉令撤销,毕竟他是在帮我做事。”   “天呐,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   听完钟石的话之后,女总理很是吃惊,直勾勾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这才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可管不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事情只要事主撤销控诉的话,那就没事了,你还是找事主吧。”   “受害的企业已经被我收购了,我现在就是事主。”   钟石微微一笑,说道,“我这里已经向司法机构提出了撤销控诉的要求,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所顾虑的是,这位特工为了帮助我,可能会在档案上存有污点,这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希望你能够利用你的影响力,来为他做点什么。”   “这种事只有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   尽管心中相当不满,但女总理还是决定出手帮钟石一次,“我让情报部门的主管给他开一个档案,就说他在为国家做事,阻止一场资本渗入的阴谋,这样他就身家清白了。还有,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筹谋,不要再搞其他的事情来麻烦我了。对了,你要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就让伊凡娜来通知我。”   说完之后她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谈话到此结束。   钟石很识趣地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谈得怎么样?”   门外,伊凡娜等候在那里。她很用心地看着钟石的脸,可惜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由开口主动问道,“有没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这种事只有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   模仿着女总理的语气,钟石几乎是惟妙惟肖地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在伊凡娜不解的神色当中扬长而去。   “该死的家伙!”   回味了好半晌,伊凡娜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气愤地冲着钟石的背影一挥拳头,忿忿不平地来了这么一句。 第424章 大肆造势(一)   “好久不见了!”   肯尼迪机场,当钟石走下舷梯的那一刻,保尔森立刻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这段时间钟石一直在欧洲和华夏,没有出现在北美,在市场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天域基金的消息。尽管知道钟石已经退出了做空欧洲的计划,但保尔森内心仍然渴望钟石能够带领他们干点什么。   所以当钟石出现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变动。   “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吧,我觉得。”   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对钟石说道,“蛰伏了这么久,也应该出来做点事情了。”   “哈哈,我一直在做事情,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钟石打了个哈哈,对保尔森的提问避而不谈,“我最近发现华夏的地产生意非常赚钱,简直堪称暴利,所以进去掺和了一脚。啧啧,你都难以想象,利润率高到吓人,即便是世界上利润率最高的行业,恐怕也不能够和华夏的地产相媲美!”   “是吗?”   保尔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难道说一年有30%以上的收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就太了不起了!”   美国的地产市场,利润率很低,算上经纪人的佣金也不过个位数的收益,这还是在年头好的时期。而一旦发生类似07年的那种地产崩盘,就会有无数的人放弃房产,进而导致整个市场一片狼藉。这种情况和美国其他行业很相似,所以很多人越来越多地投身到金融和高科技领域,因为那里利润最为丰富。   但是在华夏,这种情况恰恰相反,因为土地资源的垄断,使得整个市场完全做不到自由化。再加上出生潮的婴儿赶上城市化的浪潮,使得刚性需求很旺盛。在这种情况下,依靠出让土地来获取财政收入的手段被政府驾轻就熟地玩弄着,一代代人辛苦工作的酬劳只能填入到不断上涨的房价当中。   在后世,华夏某个全球知名的高科技企业,也因为忍受不了不断疯涨的房价而被迫搬迁,这个新闻曾经轰动了一时,但仍然对大局无济于事。   钟石很早就看出,华夏的房价是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的周期有点长,所以他才敢闯进去捞上一桶金。   “50%,这只不过是行业普遍的利润水平!”   钟石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让保尔森目瞪口呆的数字,“尽管政府在各个环节上收取众多名目复杂的税收,但即便是这样,地产公司依然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且在大中城市,房价依然在不停地上涨,一年上涨平均超过20%。这意味着即便你不出售,未来也有可能得到更多的利润。”   “天呐,怎么会这样?”   保尔森夸张地说道,“上帝啊,这么好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去参与?坐着都能赚到50%的利润,简直太疯狂了。不,我一定要参与进去!”   他的语气变得很坚定。   “抱歉,政府规定外国的资本不能进入中国的地产市场!”   看到保尔森这副表情,钟石不由地苦笑一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因为建筑行业能够吸纳大量的本土劳动力,所以外国资本进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本土劳动力的价格低廉,即便是外资能够进入的话,也不可能和本地的地产商形成竞争。所以你持有一些地产的股票更实际。”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保尔森一边朝着接待车走去,一边摇头叹气道,“你们的市场我不熟悉,所以短期内我没有进入的意思。”   他说得相当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即不进入华夏的资本市场。   “对了,这一次准备谋划什么?”   和钟石一前一后地钻入车厢后,保尔森打了个响指,奔驰车就从私人飞机的仓库中飞驰而出,直奔市区的酒店。在后车座上,保尔森酝酿了半晌,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主动开口问道,“我相信你隐忍了这么久,现在重新出现,应该是时机到了吧?”   “不错,我准备进攻意大利和西班牙!”   钟石一开口,又让保尔森大为吃惊。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他用力地晃动了两下脑袋,一副怀疑自己脑袋不灵光的样子,又看了看钟石,发现对方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当即心中一凛,端坐起身子,严肃地问道,“钟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钟石板起脸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在交易的时候可不会开玩笑,我想你应该也没有见过我开玩笑的样子吧?”   “这倒是!”   保尔森歪着脖子想了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不过……不过你不是和欧洲方面达成了协议了吗?怎么,现在又打算撕毁协议?”   他非常不解。因为他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知道欧洲政府对钟石使出的手段。但现在钟石却又要重蹈覆辙,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说我打算进攻意大利和西班牙,我说的是这个消息!”   直到这个时候,钟石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的笑意,放松了神态对保尔森说道,“但是我没有要真的进攻这两个国家的意思啊。记住了,这只是风声罢了。”   “原来是这样!”   保尔森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但是你为什么要放出这样的风声呢?是不是后续还有什么手段?”   “你觉得现在的欧洲经济形势怎么样?”   对于保尔森的这个问题,钟石沉思了好半晌才说道,“还有,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即我现在和随后说的一切,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妻子。”   “有这么严重?”   保尔森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犹豫了半晌后向天举起了右手,郑重地发誓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今天我所听到的一切,绝对不会对外泄露。”   “对了,你为什么问我欧洲的经济形势?”   郑重地发完誓之后,他这才神色一松,继续刚才的话题,“根据这个月他们披露的数据,丝毫不见任何的起色。最为严重的是,欧洲国家普遍失业率高,年轻人能够达到半数没有工作,这是相当可怕的比例。我真的不敢想象,欧洲应该怎么渡过这样的难关。”   “无非是降低利率,刺激资金向生产领域流通。”   钟石淡淡地说道,“如果步入流动性陷阱的话,那就实行长期的低利率政策,让人们的预期下降,这样即便在很长的周期内,资本也不得不投入到生产领域当中。当然,如果这些都不行了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的意思是……”   保尔森相当精明,只是略一沉思就猜到钟石的潜在意思,“欧洲方面要施行QE了?这几个月他们一直在降低利率,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面露沉思,有点明白钟石为什么要他发誓了。   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狂喜之色。和钟石一样,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套利机会。这个机会大大到超出他的想象,以至于他浑身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说说你可以在哪里设置陷阱!”   看到保尔森的神色,钟石心中颇为感慨,果然能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保尔森就是其中的代表。事实上他不止不傻,而且精明得相当可怕。   “设置陷阱?”   保尔森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说道,“这是打算给美国资本设置陷阱吗?是利用所谓意大利和西班牙,还是QE的机会?”   “你自己去想吧!”   钟石一脸的高深莫测,也不点破,只是这般说道,“欧洲方面这一次的决心很大。如果整个计划实行的话,不仅让世界感到震惊,也能够让美国的资本彻底断绝对欧洲的觊觎之心。相信我,这可能是史上最大规模的一场金融战争。”   “这么夸张?”   保尔森的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低头思索了好半晌,这才不确定地回答道,“如果是我出谋的话,那就在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国债上做文章,要知道这两个国家的债券规模达到了数千亿欧元之多,甚至能够撬动的资本接近万亿,这恐怕能够成为史上最大规模的金融战役了吧?”   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等着看吧,具体会怎么样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只能劝你一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面对着保尔森迫切的眼神,钟石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指着窗外的风景,说道,“目的地到了!”   保尔森浑然没有察觉,就在两人对话的空当,两人已经到了市中心的酒店。他慌忙地下车,然后恭敬地跑到钟石的这一边,在门童的诧异眼神中殷勤地拉开了车门。   “对了,给我找几个相熟的记者,我需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下车的一瞬间,钟石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最近在纽约,有什么金融业的社交场合,别忘了算上我一份。我要高调亮相!” 第425章 大肆造势(二)   曼哈顿,美国银行总部的会议厅,一场路演会正在有序地进行着。   “副部长先生,我想知道对于你们国内的银行业问题,政府是打算怎么处理的?”   一名身材略显臃肿的基金经理站起身来,对台上意大利财政部副部长阿尔贝托·尼诺问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笔短期国债的方向是用于解决意大利国内银行的流动性问题,我想知道的是,这笔资金能够在相应的时间内激活起意大利银行业的活力吗?”   “你是想问这笔资金够不够吧?”   英俊的副部长笑了笑,丝毫没有避讳对方的潜台词,直截了当地挑明道,“根据我们央行测算的数据,和银行间真实的资本充足率来看,我们认为这些资金足够激活起意大利银行间的休眠资金,这是经过多方测算后的结果。”   “另外,我还需要重申一遍,意大利的银行业没有问题。我知道市场上的流言很多,我们也在密切地观察银行业的一举一动。到目前为止,除了几个小型银行在一级资本有所不足之外,其他诸如国民银行、米兰银行等大银行都没有相应的问题。”   面对着各方的质疑,他不得不再一次站出来澄清。尽管副部长努力地挤出一副和善的笑容,但他的眼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疲倦。   这一次针对美国投资者的路演非常不好做,事先他就有所心理准备,但现实情况仍然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但是即便心有不逮,他也得硬着头皮上,毕竟他代表的是官方的形象,每一句话都可能会被市场反复解读和无限地放大,因此他不得不清楚无误并且态度坚决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场下一片沉默。   这一次意大利财政部进行短期国债的拍卖路演,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海外投资者进入。当然,除了欧洲之外美国是第一选择,所以包括阿尔贝托·尼诺在内的众多意大利政府高官亲自来到纽约,参加这一次的路演。   “副部长先生,我想知道对于最近穆迪和标普威胁调低意大利银行业的信用等级这件事,你和你的同事们是怎么看的?”   在场的银行代表、基金经理们只是稍微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暴风骤雨般的提问再次席卷而来,其中最为尖锐的一个问题就是对于评级机构目前宣称要减低意大利银行业等级的看法。   现在终于有人问出来了。   “这个……”   阿尔贝托·尼诺沉默了半晌,在全场的注视之下轻声地笑了起来,“对于穆迪和标普,我们的态度一向是非常尊重。他们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这是言论自由。至于他们说的对不对,我想市场自然会有公允的评论。我想提醒各位的是,SEC和美国国会之前已经对评级机构有所行动,而他们也接受了相关的处罚。”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暗示在座的各位,穆迪和标普的立场并不是那么的客观和准确。   “如果意大利的银行业发生兑付危机的话,那么我想问作为意大利政府的一员,你会怎么建议总理解决这种问题?”   虽然说软中带硬地来了这么一句,但美国的投资人显然并没有因此就放过阿尔贝托·尼诺,又有一名衣冠楚楚的基金经理站起来问道。   “我们会密切地监视他们的资本情况,必要的时候提供相关的支援。”   听到这个问题,阿尔贝托·尼诺的眉头就是一皱,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即便是出现严重的危机,我们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处理。另外,欧洲的中央银行也会给我们提供相应的援助,这是欧洲救援机制的一部分。相信我,你们今天付出的资金一定会在未来得到相应的兑付。”   说起欧洲央行和欧洲救援机制,不少人沉默了下来。尽管在救援基金成立之初,不少人对这个基金的规模以及效用存有疑问,但事实证明,欧洲救援基金不仅拯救了三个国家,而且到现在为止还在稳定着整个欧洲的局势。   “我有一个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黄皮肤的男子站起身来,用嘹亮的嗓门高声喊道,“我是来自天域基金的江山,我想问副部长先生几个问题,不知道可否?”   在路演会议当中,债务人需要面对所有有意向的债权人的提问,这个过程类似于推销。当然,对于潜在的债权人来说,并不需要自报家门,之前的几人也都没有介绍自己。不过这一次出现了例外,而且还是鼎鼎大名的天域基金。   对于天域基金在欧洲干了些什么,对冲基金界陆陆续续地有了一些了解,虽然更深层次的东西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但他们明白的是,天域基金一旦出手,那就是大动作。   所以当江山曝出自己家门的时候,很多人都向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但更多的人则是在心中不停地揣测天域基金如此高调亮相的目的。   “当然可以!”   阿尔贝托·尼诺的表情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右手一挥,坦然地说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如果我知道的,自然会言无不尽。”   作为欧洲高层的一分子,他自然知道天域基金在欧洲债务危机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知道后来的发展。所以他才对天域基金的突然冒出来感到吃惊,不过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表露出什么,只能公式化地进行接待。   “在一个月前,曾经有一家很知名的意大利银行通过关系和我们天域基金进行了接触,目的是为了推销或者说借出意大利的国债。当然,具体是哪家银行我就不说了。在和他们进行接触的过程当中,我们发现这家银行的报表相当差,而且坏账率高得吓人,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地步。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家银行距离破产也不过几天的时间。”   “知道他们是怎么解释这种情况的吗?这家银行的负责人告诉我,如果出现危机的话,意大利政府会对他们做出拯救,欧洲也会对他们做出拯救,所以不要担心类似的问题,因为这种问题普遍存在于意大利的银行业当中。他们之所以推销或者借出债券,目的是为了融到一部分比市场高的利息。当然,我认为他们也很清楚,这些债券可以被用来做空意大利政府。”   “所以我的问题是,意大利政府对这种行为是否了解?对他们粉饰财务报表的行为是否了解?还有,动用纳税人的资金来拯救贪婪的银行家,是不是意大利政府早就制定好的对策?”   江山开口说话,满场的寂静,静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不仅因为江山代表着天域基金,更因为他的话里包含着爆炸性的消息,这让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打破这种沉思的气氛。   “这个……”   阿尔贝托·尼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眼色不善地盯着江山看了好半晌,这才回答道,“据我所知,出售或者借出债券都是市场行为,我对此不做评论。至于你所说的银行坏账和粉饰报表的情况,我很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和用意。我建议你把这家银行的名字说出来,让我们的监管部门好好地查一查,到底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存在。”   他知道江山不可能透露银行的名称,所以抓住这一点质疑江山说法的可靠性。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江山只能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过阿尔贝托·尼诺的反应却是让全场的潜在债权人不满了,好在这些人的质素很高,并没有出现太多出格的动作,只是陆陆续续地发出了几道嘘声。   “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对于明年到来的债务兑付,以目前公开的消息,意大利政府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现金进行承兑!”   对于阿尔贝托·尼诺的回避,江山只能表示无可奈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结束,“到时候贵国的政府会不会发行新的债券来偿还?还有,如果说真的发行新债券,那么你们如何应付欧盟最近对成员国债务上限的要求?”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完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不给对方留一点情面,那就是一个伺机等候的嗜血鲨鱼。   “我们今年的经济增长对我们的税收很有帮助!”   副部长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但是他必须强烈地抑制这种情绪,“在支出方面我们已经做出很大的努力来改善财政赤字,相信在明年这种努力将会继续,同时也能够给我们带来改善。另外,我们也不排除通过借债的方式来募集资金,但是这一切都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们将尽力达到欧盟的标准。”   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山一眼之后,阿尔贝托·尼诺冷静地回答道。   很官方的回答,像是回答了一切,仔细地想一想,又是什么都没有回答,这是政客说话的艺术。   江山的反应也很有趣,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劲地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   “江先生,能打搅你几分钟,做一个采访吗?”   路演结束之后,很快就有记者找上了江山,出了美国银行的大厅,还在台阶上的江山就被人拦住了。这名记者希望能够做一个紧急的采访,“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没问题!”   看了看这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江山心中一动,就停下了脚步。   这名记者三十来岁的模样,白人男子,在他白色衬衫上挂着一个卡其色的挎包,看上去相当不专业。不过在报社或者电视台里经常有这样的记者,突发情况的时候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准备,简单地准备一下就出发了。   现在的这名记者就是这种情况。   “我是彭博社的外派记者安迪,我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   那名记者飞快地介绍了自己,随即问道,“请问天域基金是不是准备做空意大利的国债?”   “这个无可奉告!”   面对着自己的录音机,江山无声地笑了笑,“安迪,非常抱歉,关于天域基金的问题我是不能够回答的。”   “那好,我换一种说法,你或者你的同事是不是在研究意大利的经济形势?”   这名记者的头脑很快,立刻转换了另外一种问法,“或许这其中包括了西班牙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信息应该可以透露吧?”   “我和我的同事,研究世界各地的经济形势,不止是欧洲!”   江山咧着嘴,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就扬长而去。 第426章 大肆造势(三)   尽管江山只是寥寥的几句话,但彭博社还是如获至宝,第一时间就在它的终端上发布了突发新闻,并且用上了耸人听闻的标题,“天域基金正在瞄准意大利和西班牙”。   严格来说这个标题并不够准确,但是那名采访江山的外派记者非常聪明,也非常了解经济形势和热点新闻,当他向江山问出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这样一个标题。   文章除了采访江山的那点可怜内容外,还添加了在意大利短期国债拍卖现场江山和意大利财政部副部长的对话,以及对天域基金的一点背景介绍。   因为天域基金高度封闭,所以即便是对聊天内容有所监控的彭博社,也不清楚具体的资金规模,只能笼统地介绍“大约有数百亿美元之多,是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报道内容,依然引起了整个市场的剧烈震动,因为市场早就有传闻,天域基金是此前数次进攻欧洲债务的先锋军,甚至可能是最大的几支主力军之一。   可以毫不讳言地说,目前在对冲基金界,天域基金的名头比当年的量子基金还要响亮百倍。很多对冲基金都不惜一掷千金地搜罗天域基金的动向,很可惜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一无所获。   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条免费的信息,这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很快,针对这则消息真实性的侦察行动就频繁地展开了,彭博社接到了很多咨询的电话,以至于他们的客服都产生了恐慌。最终在《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以及CNBC等媒体相继放出类似的消息之后,这种真假性的质疑才烟消云散。   平静之下暗藏潜流,很多对冲基金都在谋划着进攻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国债市场,甚至有心急者已经展开了行动。   而作为当事方的天域基金,则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包括承认或者否定这种说法。   不过很快这种局面就被打破。   格林威治。   这个距离纽约不过45分钟车程的小镇,这一天从清晨就被打破了宁静,很多从纽约方向的豪车一大早就驶进了这个安静的小镇。   作为对冲基金三大中心的格林威治,向来不缺乏豪宅和名车,这里是全美百万富翁最为密集的地区之一。不过也正是因为安静、远离喧嚣,才使得这里成为亿万富翁们最为青睐的居住地。   而一旦出现热闹喧哗的场面,小镇的人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也很清楚肯定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这一次的主角是城堡基金。   早晨七点钟,就陆陆续续有豪车驶进城堡基金的办公场所,其中有稳重大气的高档商务车,也有各种昂贵炫目的超级跑车,整个停车场都停得满满的。到了九点钟,这场豪车展才算告一段落。   “先生们,一年一度的对冲基金年会又开始了!”   早上九点钟,格里芬准时出现在会场,满面堆笑地对众人打招呼,“先生们,过去一年的业绩怎么样?相信大家都干得不错吧!”   所谓的对冲基金年会,实际上是由肯·格里芬发起的,目的是为了在对冲基金业进行一次社交性的聚会,在聚会的同时也相互交流讨论经济形势。而且只要预先申请,就能够获得发言的时间。   在这个会议上,曾经有过集体做空雷门兄弟的行为,格里芬和城堡基金号召了那一次的行动,大获成功之后格里芬在这个圈子当中的声望达到了如日方中的地步。   “好了,按照之前的惯例,有请今年申请发言的人上台,阐述他的观点!”   简略地打了招呼之后,格里芬就开始会议的既定议程。这种社交性质的会议并没有太多的规矩,每个人都很自由和放松,“如果遇到好的观点,不烦我们大家坐下来慢慢地谈。”   他最后着重地强调了这一点,言下之意就是把大家捆绑在一起,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   “大家好,我是乔治,来自威斯康辛州,经营着一家总规模十五亿美元的对冲基金!”   格里芬离场之后,一名胖乎乎的对冲基金经理走上台前,略显紧张地介绍自己,随后开始表达他的观点,“在去年,我发现Verizon的公司报表存在问题,所以我亲自打电话给他们的CFO,想要了解其中的某些情况……”   自从格里芬做空雷门兄弟成功之后,所有人都想复制他的胜利。所以这个叫做乔治的家伙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众人表示,他正在寻求攻击Verizon的可能。   只不过十分钟过去之后,众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并没有人附和甚至是提问,很显然这位叫做乔治的家伙并没有说服众人。看到这幅场景之后,乔治脸色时而泛青,时而泛白,不得不讪讪地离开了主席台的话筒处。   能够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几把刷子,想要轻易地说服对方基本上不可能。只有那些论证充分、有理有据的分析才能够打动他们,当然还得是预期利润丰厚。   会议接着进行,另外一个家伙上台,继续自己的演讲。   接连五六个人过后,除了有一个家伙的演讲稍微有点亮点之外,其他的人演讲的内容都很一般,这让在座的很多人大为失望。   “先生们,请准备好你们的欢呼声,下面让我们欢迎一位重量级的嘉宾!”   就在一名对冲基金经理结束枯燥无味的演讲之后,格里芬适时地站了出来,情绪激动地对众人说道,“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家伙能到我们这个聚会当中来。虽然不确定他以后会不会来,但我能够确定的是,这一次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说这位“重要嘉宾”的姓名。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成功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这些人纷纷在想,到底是哪个重要人物会出场。   不得不说的是,在对冲基金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管理资金规模超过百亿美元的对冲基金经理,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一来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处于凤毛麟角的地位,无比地对自己充满信心,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另外一方面则是他们有各种渠道能够得到这个会议的消息,所以没有必要亲自出席,毕竟在这种会议上如果有人想要套些消息的话,他们也不好不回答。   所以出席这种会议的,大都是业界小型和中流规模的对冲基金,很少能够见到那些顶级大佬。   “不会是保尔森吧?”顿时有人立刻猜测道。   这也难怪,毕竟这几年来,保尔森是对冲基金业风头最劲的经理,没有之一。很多人都在打听保尔森的持仓情况,希望能够跟随着他身后赚上一笔。   “也有可能是戴里奥,如果是这个来了,我们可就赚大了,这个家伙的宏观分析简直就是一绝啊!”   “这也难说,说不定是索罗斯。虽然这个老家伙退休了,但是他在宏观方面的认知绝对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   等候的时期,众人不顾会场的纪律,纷纷开始各种意淫起来。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见到传说当中的大佬一面,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所以能够面对面地和传说当中的大佬交流,他们也如同追星族一般,内心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很快谜底就揭开了,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走到了麦克风处,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这家伙是谁啊?”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第一反应,不认识钟石的人纷纷左顾右盼,希望有认识的人能够解释一下。   “不会吧,这家伙是……”   慢慢地,终于有人开始认出钟石来。   “他到底是谁啊?”   旁边的人急忙催促道,“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真的是所谓的‘重要嘉宾’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钟石!”   那名认出来的对冲基金经理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或许你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天域基金你应该知道吧,就是这个家伙创立的。”   “天域基金,就是做空欧洲的那个超级基金?天呐!”   问话的家伙脸色顿时一变,再看向钟石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说话的声音都在不自觉间变了,“真的是那个家伙吗?”他还不忘再确认一遍。   “应该是!”   另外一个家伙也兴奋了起来,“我记得他曾经打过官司,在报纸上露过面。应该是他,错不了!”   而同样的对话,也在会场的其他地方小声地进行着。很快,钟石的身份就被所有人所了解了。   钟石一直在麦克风前站着,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众人的反应,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突然,坐在最前面的一名对冲基金经理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开始鼓起掌来。这一举动让众人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站起身来,效仿着鼓起掌来,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到了最后,整整一个会议场的人都站起身来,热烈地鼓掌,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之久,直到钟石挥手让他们停下来后,掌声这才渐渐地小了下去。   众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有人授意他们这么做,而是出于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敬意。尽管他们不清楚天域基金的规模有大,但是他们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他们优秀太多了。   钟石心中也很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神态自然地接受了他们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先生们,很高兴见到你们!”   他终于开口了,“相信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了,不错,我就是钟石。今天我和大家交流一下对经济形势的看法,希望大家都能够畅所欲言。”   他以一个很平等的姿态开始自己的演讲,同时表示这是讨论,而不是单方面的灌输。   “听说你们的基金正在做空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债券,请问有这件事吗?”   不过就在钟石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站了出来,提出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我是看彭博上面说的。不止如此,还有几家媒体同时报道了类似的消息。请问钟先生,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已经等不及钟石的演讲,就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而他的这个问题一提出,在场的众人立刻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的噪音,他们都在等待着钟石的回答。 第427章 大肆造势(四)   一言既出,四座侧目。   在对冲基金业,暴露自己的方向和仓位是十分危险的,不啻于给别人送上匕首。虽然在座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实力撼动天域基金,但是基于行业潜规则,使得他们对这一问题产生了高度的警戒心。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又对钟石的回答充满了无限的渴望。要知道这可是一位传奇经理的操作方向,虽然说他们不一定要有样学样,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启发,甚至从中获取巨利也不是不可能。   台上的钟石倒是面色不变,只是微微地停滞了片刻,就笑着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在我的演讲当中阐述。不过现在可以先透露一点给大家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众人顿时一片茫然,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算一个什么答案?任凭他们绞尽脑汁,恐怕都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带着这样挠心的疑问,他们不得不开始听钟石的演讲。   “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不过那名对冲基金经理似乎并不死心,而是接着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听说当年不凋花基金是天域基金做掉的,是这样的吗?”   众人又是一阵侧目,这次是因为他的行为已经有点不礼貌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不满,这名身材高大的基金经理耸了耸肩,解释了原因,“当年我就是不凋花基金的一名交易员,在基金关闭之后我自立门户。我想感谢当年击溃不凋花基金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或许今天我还没机会参加这个会议。”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是吗?”   看了看对方,钟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幽默地说道,“关于不凋花基金,原本我只是注意他们操纵市场的行为,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北美地区打响天域基金的名号。谁不想它这么脆弱,只是经历了一点微小的波澜就支离破碎了,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听到他的回答,众人都是咧嘴大笑,但心中更多的是胆寒,因为钟石表示对不凋花基金的打击不过是顺手而为,并不是刻意而为。即便是这样,一个接近百亿美元规模的基金就这么宣告清盘。   如果钟石将矛头对准在座的他们,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众人心中暗忖了半晌,就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笑声。   “好了,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笑声结束,钟石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这才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演讲了吧?”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关于欧洲,债务危机是一个定时炸弹!”   钟石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心中一凛,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又让他们颇为意外,“但是如果不及时引爆这颗炸弹,时间拖得越久,这颗炸弹的作用就越低。”   “先生们,你们应该知道在债务危机甚嚣尘上的时候,欧洲搞了一个救援机制,和IMF联合成立了一个接近万亿欧元规模的基金来救助那些国家。迄今为止,共有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三个国家接受了救援,债务危机也暂时地平缓了下来。”   “除了因为国民性的原因,使得希腊不停地在闹腾之外。其他诸如爱尔兰和葡萄牙,都渐渐地走上了正轨。当然如果要切切实实地看到成效的话,恐怕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国家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就会重返国际债务市场。”   “效果已经在那里了,相信大家都看得到。而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不管是市场还是欧洲政府,都对这个救援基金信心大增,不会再有人怀疑这种救援模式的有效性,即便是意大利又或者西班牙发生债务危机,即便它们的经济规模远比爱尔兰和葡萄牙要大。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债务危机这颗炸弹时间越久效果越差的原因。”   “为了提振欧洲的经济,欧洲中央银行除了释放流动性之外,还将有其他很多的动作。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根上解决债务危机。根据我的分析,我认为他们可能会大幅度地降低欧元的利率,甚至对欧洲的额外保证金采取负利率的手段来释放流动性,甚至不排除在极端情况下实行QE的政策。”   “只要欧洲的经济增长稍微出现起色,那么这个地区的债务危机就无从谈起。所以如果想从做空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债券当中获利,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但是先生们,这件事不是单一的,会引起连锁的反应。”   “我在这里大胆地预测一下,随着评级机构和市场对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债券进行持续不断的施压,整个欧洲央行将面临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某个节点,他们会宣布对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支持措施,到时候我认为整个形势会出现逆转,毕竟救援有成功的先例。不止是这些国家的债券,还有这些国家的资本市场,都会出现大幅度的增长。这就是信心的作用!”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我想请在座的各位猜一猜,是什么?”   说到这里,钟石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向着下面正凝神听讲的众人问道,“相信这个问题应该不会难倒大家的。”   坦白地说,钟石的演讲内容并没有牵扯到过多的术语,毕竟众人都是行家,用一些玄之又玄的术语来进行蒙骗的话根本过不了关。他只是在阐述自己操作的思路,用来给众人做一个参考。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说一句煽动的话。   “是欧元!”   台下的基金经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们当中不乏聪明人。   “不错,正是欧元!”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可以说在这段时间内,欧元主要的波动就是因为债务危机所引起的。当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国债风波起的时候,欧元将承受来自全世界的重压,但是只要欧洲的政府出手,那么对于欧元将有一个非常大的提振作用。我想即便是不加杠杆的话,应该也会赚不少的利润。”   “原来是这样!”   台下有人已经渐渐地明白过来,钟石刚才所说答案的含义。即之前放出的做空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债券的声音不过是个幌子,而真正的目标是欧元。   说来也并不奇怪,在债券上能够借用到的杠杆有限,但是通过货币的形式能够轻而易举地达到十几倍甚至是上百倍的杠杆。而方向一旦赌对的话,那么收益将非常可观。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出于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   进攻欧洲债券的同时,做空欧元并不是一个太意外的操作。但是这种反向思维,并且重注押反弹的行为却是让众多对冲基金经理开了眼界。看到众人的表情,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对于债务危机,我想欧洲的高层已经达成了共识,即尽快地进行救援。所以我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出手。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周,也可能是下个月,但不管怎么样,这个速度将远超过之前的速度。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押错了方向,恐怕连掉头甚至是平仓的时间都没有了。”   “另外,还有一点尤为值得关注的是,一旦欧洲出手之后,这些国家的债券价格也会相应地上升,因为违约的风险大大地下降,甚至会上涨到比原本还要高的地步。先生们,我相信你们不会错过这个利润的,对吧!”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面对着接二连三的进攻,即便欧洲的首脑们再迂腐,恐怕也知道迫在眉睫这个道理了。一旦欧洲的央行或者救援基金插手的话,形势极有可能在瞬间得到逆转,而在那个时候不管是股票、债券还是欧元,都有可能出现大概率的反弹。到时候做空的那些人恐怕连哭都来不及了。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能想到做空债券甚至是欧元,也会有不少人想到抢反弹这个机会,但是绝少有人会想到,在下跌和反弹的过程当中还会有如此的微妙之处,甚至能够影响到操作的策略和风险的高低程度。   这就是钟石的过人之处。   一想明白这个玄机,在场的人无不折服,再一次自发地站起身来冲着钟石热烈地鼓起掌来。   普通的对冲基金经理分析事件,一般从宏观的经济环境出发,再衍生到具体的产品走向上。但钟石的高明之处在于,不仅想到了这一切,而且想到了最关键的影响因素,并且能够判断出在这些因素当中相互角力的最有可能结果。虽然他的判断说做不到万无一失,但不管在逻辑还是可操作性方面都比那些基金经理自己思考出来的靠谱很多。   相信台下摩拳擦掌的已经是大有人在了。   “还有一个问题,钟先生,我们想知道天域基金现在是否已经行动起来了?”   不过在一片狂热当中,依然有人保持了难得的冷静,其中有一名个头不高、相貌平平的对冲基金经理站起身来,用尖锐的声音对钟石问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够稍微透露一点你的头寸给我们知道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的确,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钟石不进行入场操作的话,那么整个事情就非常可疑了。   “当然没有问题!”   钟石略一沉思,就给出了答案,“坦白地说,天域基金已经进入了欧元市场,而且是以现货的形式进入的。至于头寸方面,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我做过的最大的一笔交易,单单是现货的头寸就达到了数千亿美元之多。”   当“数千亿美元”的字眼一出,全场就出现了轰动。   这些基金经理们虽然说没有管理过“数千亿美元”的资金,但是在一些时候,他们通过加大杠杆的方式也能够达到撬动上百亿美元的资产规模。但现货数千亿美元的规模和加杠杆的资金完全不能相比,这意味着每一笔钱都是真金白银。   投入这么大规模的资金,还有什么疑问的?当下所有人的疑虑尽数消失,再也没有对钟石的一丝怀疑。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即钟石只是说动用了数千亿美元在欧元市场,但却没有标明到底是做多还是做空。   之前一直在唱多欧元,现在又抛出动用“数千亿美元的现货”,众人自然想当然地认为钟石是在做多欧元,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问操作方向的问题,这就是人思维上的盲区。   巧妙地利用了这个盲区之后,钟石在心中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到下面的人在热烈讨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造势已经成功了。 第428章 前浪后浪(一)   “这是他在会议上说的全部内容!”   纽约曼哈顿,中央公司旁的一栋小楼,罗德尼·琼斯将一份文件递送给索罗斯,“大致的内容是如何对欧洲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这不可能吧?”   索罗斯狐疑地看了一眼琼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他不是被欧洲的高层收买了吗?怎么可能再如此光明正大地干这样的事情?”   对于钟石和欧洲政府之间的恩怨,索罗斯最为清楚不过,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条受到殃及的城门之鱼,甚至一度被误解的美国资本所抛弃,最终他不得不选择转变基金性质和宣布退休来化解。   事实上不少美国大机构都知道钟石在和欧洲联合的事实,其中包括了钟石曾经的盟友和那些和他作对的机构,例如JP摩根。诡异的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保守秘密,从没有轻易地向外透露这一消息。   就算是JP摩根的老总,在被钟石狠狠地敲诈了一笔之后,也不过是到处宣扬钟石的“恶棍”名声,从来不提自己得罪欧洲政府的事实。这就显示出人性丑陋的一面了,在自己遭受劫难的时候,一边破口大骂不已,另外一边则是等待着看别人的笑话。   索罗斯也是人,自然也不能免俗,他也从来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个中的缘由。   就算是退休,但量子基金仍然掌控在索罗斯的手中,毕竟已经转变成了家族性质的基金,这意味着他是最大的投资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过问基金的投资方向和策略。   当听到罗德尼·琼斯的汇报之后,索罗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先看看这里面他是怎么说的吧。”   罗德尼·琼斯一屁股坐了下来,有些玩味地说道,“这个家伙这次真的是透露了很多信息,说实话如果不是了解他动机的话,就连我都有些心动了。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后招到底在哪里。”   “是吗?我来看看!”   听到罗德尼·琼斯的话,索罗斯心中一动,面色变得肃穆起来,戴起老花镜,开始郑重地看起这篇钟石的讲话内容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索罗斯缓缓地放下老花镜,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通篇讲话的思路没有大毛病,不仅逻辑清晰而且具有非常强的操作性。如果按照他这般操作的话,应该会赚上不少的钱。”   “但是这一切是不可能的。钟石不可能这么好心的,欧洲政府也不可能这么慷慨!我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他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作为钟石的对手,索罗斯在一定程度上比钟石还要了解他自己。原本钟石和天域基金的风格就是极端低调的,但现在一反常态地异常高调,本身就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现在它又指了一条可以赚钱的康庄大道,更是让索罗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大部分入壑的基金经理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觉得是钟石想要借助自己的能量来颠覆欧洲。   “我想来想去,觉得其中有几种可能!”   沉默了良久,最终罗德尼·琼斯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即钟石假设的几个前提不成立,例如说欧洲会进行快速地反应,又例如说欧洲会实行低息政策等。只有这样,市场才会向着相反的方向进行,这些入了圈套的人才会赔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一个问题!”   索罗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就否决了罗德尼·琼斯的假设,“一方面他们宣扬做空债券,另外一方面又说在欧元上下重注,这种两边都押注的方法像是在对冲风险。难道说这一次仅仅是他在测试市场号召力,而不是真正的行动?”   两边下注的方法一般来说是为了对冲风险,但是对顶级对冲基金来说,只要看中了一边就会毫不犹豫地下重注,最多在衍生品市场上做点对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利益最大化。根据现在披露出来的信息,钟石的做法有悖于利润最大化的原则。   所以索罗斯认为这可能是一次对市场的测试。   “索罗斯先生,你约的时间到了,客人已经在外面等待了!”   就在这时,索罗斯桌面上的电话响起,门外的秘书提醒他会客的时间到了。   “好,让他进来!”   索罗斯想了想,决定见一见前来拜访的这位客人,同时他不露声色地将桌面上一些机密的文件收了起来。   “需要我回避吗?”   看到这幅情景,罗德尼·琼斯很识趣地站起身来,就要朝外面走去,“关于钟石的问题,等你会客结束之后我们接着讨论?”   “不用了,这个人你也可以见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说到来人的时候,索罗斯的语气就有些鄙夷,“他是美孚石油的一个家伙介绍过来的,据说是美孚的合作伙伴委托见面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我,不过既然有人委托到了我这里,我只能给别人这个面子。纳闷的是,我已经退休了,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来见我!”   “对了,这个家伙是个华夏人。”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很快来人就出现在了两人的办公室内,他一副亚洲人的面孔,黑头发黄皮肤,小眼睛塌鼻子,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也谈不上难看,只能说是那种丢到人群当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他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休闲西装,里面却是酒红色的衬衫,再配上卡其色的休闲裤和黑色的皮鞋,可以说这一身的打扮简直是不伦不类。   看到这身打扮之后,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都是皱了皱眉头。   “你就是索罗斯先生吧?”   来人看到办公室内有两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讶然之色,不过这种惊讶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就径直地走向索罗斯,伸出了手掌用英文问候道,“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周长安,来自华夏,很高兴认识你。”   “周长安?”   索罗斯心中直犯嘀咕,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地伸出手掌,“欢迎你,周先生。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在新兴市场的首席经济学家,罗德尼·琼斯。”   “你好,琼斯先生。”   周长安只是朝着这个方向挥了一下手,并没有走过来握手的意思,这让罗德尼·琼斯颇为无奈,暗自地摇了摇头。   “听克拉克说,周先生和美孚石油的关系匪浅,敢问周先生是做原油生意的吗?”   双方坐下来之后,谈话正式开始,索罗斯首先问道,“这一次前来,是打算在美国做一点石油生意吗?”   克拉克自然是美孚石油的那位中间说客。   “呵呵,我想索罗斯先生一定在想,我这样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找上门来吧?”   周长安倒也爽快,哈哈一笑地直接说道,“我只不过是托了华石油的关系,让他们找关系能够让我和索罗斯先生见一面,结果他们找了美孚石油的人办成了这件事,他们在美国倒是有点本事。”   他哼哼了两声,表情充满了轻藐不屑。   “原本周先生并不是石油商人啊!”   索罗斯有些尴尬,笑了笑自我解围道,“我原本还很纳闷,为什么我会得到石油公司的青睐,原来也是有另外一层关系啊。看来华石油的人不错,能够圆满地完成了周先生的委托。”   “不错?不过是一群狗罢了,谁稀罕他们的不错!”   周长安突然脱口而出,这段话让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都是一阵迷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名叫做周长安的男子又急忙补充道,“索罗斯先生,你说的对,我的确是非常感谢他们的工作。”   “不知道这一次周先生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索罗斯渐渐地失去了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还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索罗斯先生,你觉得我有多少的身家?”   周长安仿佛没有听到索罗斯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你可以猜测一下,我今年四十三岁,算算从我毕业到现在,不过二十一年的时间,在这二十一年的时间里,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华夏度过。”   “……”   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互看了一眼,双方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腾起一丝荒谬感,这种让别人猜测身家的对话他们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纵观全世界的商业来往规则,从来没有这么一条规则是在对话的时候让别人猜测身家的。   心中闹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说什么,索罗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对方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身家,自己都闹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果不其然,周长安并没有真的让对方猜测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房产、土地、古玩、债券、股票、现金,这些加起来的话我估计有上千亿的规模。哦对了,换成美元的话大概在200亿美元左右。”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都感到不可思议。短短二十一年内赚取了接近200亿美元的身家,这种经历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堪称传奇。更为诡异的是,不管是索罗斯还是罗德尼·琼斯都没有听说过周长安的大名。   当然,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都不是福布斯或者胡润那样专门收集信息的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他们两人最为吃惊的是,这个家伙在二十一年内就赚取了和索罗斯持平的身家,这让他们大为震惊。   “我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   看到两人明显变了的脸色,周长安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们,我之所以能够获取这么多的财富,是因为有着非常靠谱的方式。怎么样,现在你相信我们有合作的可能了吧?”   他说的是合作,而不是委托之类的话,这说明在拜访之前他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合作什么?”   索罗斯心中一动,不由地追问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合作?”   “很简单!”   周长安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回答道,“我来提供消息,你们来操作。赚取的利润我们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分成。索罗斯先生,这笔生意我初步估计可以达到数万亿甚至是数十万亿的规模,绝对是一笔大生意!” 第429章 前浪后浪(二)   一般来说,主动前来拜访索罗斯的人都是有求于他,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这个周长安开口却是要和索罗斯“合作”,这让索罗斯和琼斯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但更为震惊的还在后头,这个周长安一开口就给出了“数万亿甚至是数十万亿”的数字,更是让索罗斯等人感到惊骇不已。要知道即便是人民币,这也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但看到周长安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狐疑地和罗德尼·琼斯对视了一眼之后,索罗斯又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不解地问道:“周先生,不知道你说的这笔生意,到底是做什么的?抱歉我的好奇和无知,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规模的生意。”   “哈哈哈……”   看着一脸认真的索罗斯,周长安像是见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毫无征兆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这又是让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感到莫名其妙。   “如果是别的行业,我当然去找别人了,怎么还会来找你呢?索罗斯先生,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周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当然是金融市场了。具体来说,是股票和股指期货这两样。你是行家,应该知道这两个品种的联系,如果能够操纵得当的话,几万亿甚至是数十万亿的利润应该唾手可得吧?”   “原来是资本市场!”   索罗斯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很不理解的是,哪个市场会有这么大的波动?据我所知,这世界上有如此大的市值规模,又能够如此不稳定的市场,目前还没有听说过。”   “我来自华夏,当然是华夏的资本市场!”   周长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索罗斯的说法表示赞同,不过很快就故弄玄虚道,“按照目前华夏资本市场的形势,肯定没有达到我所说的这种程度。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市场将很快地急速膨胀起来,达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句话,索罗斯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之前所说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在扯淡,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的道理。看着对方悠然自得的神色,他不由地站起身来,厉声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在否认着眼前的一切。   “嘿嘿嘿,现在才知道问我是谁吗?”   在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的目瞪口呆当中,周长安得意地笑了起来,从怀中慢悠悠地掏出一盒香烟,也不管这里是否能够吸烟,就自顾自地点燃上一根,吞云吐雾了好半晌后这才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来提供消息,你负责操作,最后我们进行分成。别问我是谁,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但是我的老子,却是一个通天的人物。这么说吧,我家的老头子,能够得到一切他想知道的东西,这就是我的资本。”   “你以为凭着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能够指挥得了石油公司在北美的分公司?你以为凭借着我的能力,能够在短短的二十一年内聚集起两百亿美元的财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家老头子的功劳。”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索罗斯一听到这样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原来对方是有着深厚背景的人物。这种人一生下来就是天生贵胄,靠着父辈或者祖辈的荫蔽顺风顺水,人称之为“二代”。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果你们干得好,我不介意给你们三成的份额,这是我能够给出的最大额度了。”   看到索罗斯等人明白了之后,周长安又傲然地说道,“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未来我们至少能够赚取数百亿美元的利润。即便是给你们三成,也有上百亿美元的收入了。”   索罗斯立刻就心动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肯定蕴藏着权钱交易。但索罗斯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诱人了。   “对了,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钟石的人?”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德尼·琼斯突然出声向周长安问道,“这个家伙也是做金融的,而且还有些名气。”   他的这句话不是说给周长安听的,而是说给索罗斯。   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底,索罗斯猛然打了个哆嗦,顿时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   是啊,华夏是钟石的地方,而且华夏的资本市场潜规则众多,政府的能量远比市场的能量大,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发动一场金融战争,无异于火中取栗。而一旦钟石察觉到量子基金的举动,并且从中作梗的话,量子基金不要说赚取利润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数了。   只要在华夏,钟石就一定会知道量子基金的举动,也一定会横加干预的。对于这一点,索罗斯没有半点的怀疑。   一想到钟石,索罗斯的脑袋就毫无征兆地剧痛。   “不知道,没听说过!”   周长安并不明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当即茫然地摇了摇头,对罗德尼·琼斯问道,“这个人和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   罗德尼·琼斯很是无语。   他说出钟石自然也有试探对方的意思,对方既然是身家百亿的超级富豪,又有意向玩转资本市场,对于钟石应该是不陌生的。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对钟石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实在是让罗德尼·琼斯无话可说了。   “周先生,实在是抱歉。”   不等周长安有所表示,索罗斯就开口说道,“至少在我看来,你的建议极具诱惑性,也很有操作的空间。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你合作。但是现在,我已经退休了,不再过问市场上的纷纷扰扰。所以很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   “不是吧?”   周长安怪叫一声,看着索罗斯像是看着一头怪物一般,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生意你都不愿意做?对了,是不是嫌弃我给你的分红太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加0.5个百分点。”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们没办法在华夏大陆地区操作。”   索罗斯一咧嘴,更加舍不得了。不过一想起钟石的手段,他心中就有些发寒,硬着头皮地继续拒绝道,“你的条件的确非常优厚,但是真的抱歉,就算是给我们再多,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下来的,这是原则问题。”   在被钟石摆了职业生涯最大的一道之后,他下定决心不再去招惹钟石,即便是有再大的利诱。   “我明白了!”   怔怔地看了索罗斯好半晌,周长安猛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本你是心动的。但是听说了‘钟石’这个名字之后,才改变的主意。是这样的吗,索罗斯先生?”   他并不是一个笨蛋,稍微地察言观色一番,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对此,索罗斯只能苦笑地点了点头。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我现在对他产生了兴趣!”   周长安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听这个名字,应该是华夏人对吧。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我的圈子里,或者其他人的圈子里听说过,所以我不认为这个家伙能够和我相提并论。这样吧,索罗斯先生,如果我能够摆平这个家伙的话,你应该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可以答应我的条件了吧?”   他竟然提出要帮助索罗斯对付钟石!   “什么?”   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均是哈哈大笑起来,其中索罗斯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周先生,你……你要对付钟石?哈哈……抱歉我的……失态,但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你们……”   被嘲笑的周长安勃然大怒,右手一抬就要拍桌子,不过一想起在别人的地盘,又缓缓地收回了手臂,眯起眼看了看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咬着牙说道,“嘿嘿,我还不信邪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姓钟的到底有什么能耐?等我把他整垮的时候,我十分期待你们二位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很可惜的是,恐怕我是看不到你们那时候的表情了!”   他站起身来径直地向外走去,同时还撂下一句狠话,“索罗斯先生,我现在正式地通知你,我不会再考虑找你们来合作了!”   说完他猛然一甩门,砰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扬长而去。   面面相觑地对视了片刻,索罗斯和罗德尼·琼斯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良久之后,罗德尼·琼斯这才止住笑声,有些担忧地对索罗斯说道,“钟石如果知道是因为我们,而使得这家伙对他产生敌意的话,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在我们的头上?”   “这不是我们的错!”   索罗斯摆了摆手,心中倒是有几分期盼,“你没见到那个家伙是什么模样吗?完全是个狂妄的得志小人。这种人的肚量最为小,几句话就能和人结下仇怨,实在是疯狂。”   “这倒也是!”   罗德尼·琼斯赞许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真想看看这家伙是怎么和钟石斗法的?对了,乔治,你认为谁会赢?”   “嘿嘿,看看钟石,不仅在欧洲的高层当中如鱼得水,就是在美国本土也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提到钟石,索罗斯的牙根就有点发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认为在华夏,他的主场,凭借着他钻营的关系,能不达到一个高度吗?”   虽然对钟石万般仇恨,但在对钟石能力的点评上,索罗斯还是相当客观。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们置身事外好了!”   一挥手,索罗斯制止了罗德尼·琼斯继续说下去,想了想之后,他又添加了一句,“另外关于欧洲的那件事,我们也同样置身事外。不管他在搞什么,其中肯定是有阴谋的。我们现在只需要想着努力地搞好我们自己的基金,不要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了。”   这番话说出来,意味着索罗斯完全地将和钟石的恩怨抛之脑后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被认为是彻底地认输。   当然对于钟石来说,一波刚刚平息,另一波恶浪又在无声无息当中来袭了。 第430章 第一记重击   且不去说索罗斯这边的事,就在江山公开出现在意大利国债拍卖现场之后,全世界的资本市场都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在九二年英镑危机和九七年亚洲货币危机当中,索罗斯都首当其冲地站出来表态,进而带动了整个世界范围内的资本对这些国家的货币进行冲击,最终也获得了理想的结果。这就是资本市场上的羊群效应。   对于目前的国际资本来说,索罗斯怕是没有太大的号召力了。取代量子基金地位的则是天域基金,一个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突然崛起的新势力。但是在欧美的上游资本圈,天域基金的大名早就是如雷贯耳了。   这一次天域基金高调亮相,在这些资本当中普遍有两种看法:一是天域基金想要借助全球资本的力量来达到冲垮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国债市场的目的;另外一种则是天域基金想要借助这次行动对欧元有所行动。   不管这两种想法到底哪个是对的,众多资本至少在某一点上达成了一致,即不管是西班牙还是意大利的资本市场,甚至是欧元市场都将有剧烈的波动。   只要有波动,那就意味着有收益的可能。当然,也有亏损的可能。   很快,全世界范围内的资本开始行动起来。   天域基金现身的那天,欧洲盘中交易时间,意大利五年期国债急升二十三个基点,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则上升了十九个基点,相关的CDS价格出现不同程度的上涨,债券的价格均有不同程度的下跌,市场一度形成了抛售的压力。不过最终收盘的时候出现反弹,一定程度上收窄了跌幅。   但是接下来的两个交易日,这两个期限的国债价格继续下跌,虽然幅度不算大,但连续三天的时间跌去了5%的面额价值,使得市场处于一种相当紧张的状态。   与此同时,意大利的股市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跌,FTMIB三天累计指数下跌2.25%,成交量也呈现出大幅的下跌,显示投资者对市场后续的观望态度。   与此同时,相邻的西班牙国内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终结,三天之后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发布报告,将意大利的长期和短期主权信用评级从BBB/A-2下调至BBB-/A-3,也就是比“垃圾级”评级仅高一个等级。   作为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评级被降对该国政府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大打击。标准普尔在报告中指出,意大利经济正受到高失业率、欧洲邻国需求下降以及国内消费不足等多方面不利因素的困扰。   此外,标准普尔在报告中还调升了爱尔兰的评级,这是标准普尔近6个月以来第二次提高爱尔兰的主权债务评级。虽然相比顶级的AAA评价要低五个级距,但是具有稳定展望的A评级依然是一个令人相当满意的评价。   这个态度明确的声明一发出,立刻就引起了市场的轩然大波。   尽管已经是周五,但意大利方面对此似乎早就做足了准备,他们通过南部小城特拉尼的法院宣布,将起诉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和惠誉的官员,称他们在欧债危机期间分别调降意大利的主权信用评级,涉嫌市场操控。   除了在法律上进行威胁之外,意大利的经济部长也公开站了出来,对标普的做法表示了不满,“意大利的改革计划已经取得了正面的效果……究竟改革产生预期效果的速度有多快还需要考虑……我们非常坚决地推进我们的改革计划,这清晰地体现在我们采取的劳动力市场改革上。因此我们(与标准普尔)持有不同的看法。”   他同时还表示,将意大利信用等级调到这个地步是不公平的。   双方几乎是立刻地就兵马相见了,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意大利。   而在另一边,受到意大利和西班牙国债的影响,欧元也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下跌。   ……   “现在需要我怎么样帮助你?”   伊凡娜面色复杂地看着钟石,眼前的这个男人只用了一个消息就能够让全球的金融市场波动起来,这种魔力让她感到异常震惊,尽管早就对钟石的能力有了一个预期,但现在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几天她一直跟随在钟石的身边,充当着他和德国方面的桥梁。但很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钟石都还没有动用她这颗棋子,尽管德国那边已经询问了好几次。   “什么?”   钟石正舒服地躺在大班椅当中假寐,听到伊凡娜的声音之后半晌没反应过来,睁开双眼之后迷茫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伊凡娜顿时哭笑不得,心中对钟石刚刚升腾起的那点钦佩不翼而飞,当下没好气地又问了一句。   “女人真是复杂!”   看到伊凡娜变了脸,钟石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即轻咳了两声,装腔作势地说道,“当然有可以帮助到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让总理女士出来说两句话了?”   伊凡娜又是很无语,这家伙实在是太自大了,居然将女总理呼来喝去,完全没有一点把她当国家领导人看待。   “我需要她站出来表个态,让市场知道德国不会出手帮助意大利人!”   钟石并不知道伊凡娜在腹诽自己,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这样的话市场会对意大利产生绝望的心理,我想达到的目的就会进一步。”   “我试试看吧!”   伊凡娜并不知道女总理和钟石之间的协议,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同时又不解地问道,“这段时间市场的波动,似乎你只是在观察,并没有行动。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要干些什么?”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观察,但是让她感到失望的是,自从在美国亮相之后,钟石就给天域基金的员工放了假,甚至包括海外的雇员。平日里人头攒动的办公区现在空空荡荡,除了保洁阿姨之外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什么都不需要干!”   钟石一摊手,面色无辜地回答道,“我要去参加派对,参加晚宴,去旅游,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人生苦短,何必要把所有的时间浪费在工作上呢?钱是赚不完的!”   “切!”   面对这番虚伪的说辞,伊凡娜毫不客气地冲着钟石竖起了中指。   她才不相信这番鬼话。   “你知道我和你们有过协议,所以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出手!”   说完这一切之后,钟石自己摸着鼻子笑了,他同样不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想了想之后,他脸色一正地说道,“关于让总理说几句话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是我全盘计划的开端,非常重要。关系到欧洲能够彻底摆脱投机者的攻击,也关系到我的自由,明白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伊凡娜的好奇心被彻底地吊了起来。如果说以前她还能够看得清钟石某些行动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完全看不清楚了。   以前她还能够通过天域基金的操作方向来推测钟石的动机,但是这一次天域基金的资金按兵不动,这让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以后就知道了!”   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钟石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这让伊凡娜大失所望。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钟石的要求传达到柏林,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女总理听完之后沉默了好半天,最终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伊凡娜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这代表着女总理答应了钟石的要求。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是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紧接着在周日,女总理表示,像意大利和西班牙这样的国家需要额外的措施来确保其2015年的预算与欧盟委员会的规定相符合。言下之意就是意大利和西班牙这些国家的财政紧缩方案并没有达到要求,还需要继续地紧缩下去。   这话受到了意大利欧盟事务秘书桑德罗·戈兹的还击。他表示,现在还没轮到德国对其他欧元区邻国的经济表现“贴标签”。他还认为,德国应该专注于自己的问题,更多地刺激该地区的经济增长。   突然之间,欧元区第一大经济国德国和第三大经济国意大利毫无征兆地撕了起来,这让很多市场观察者大跌眼镜。   要知道在这种时候,正是欧洲团结的时候,尤其是这几个经济分量很重的国家,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渡过这个难关。谁不想他们竟然在公开场合里表达了不同的意见,这让市场对欧元的前景产生了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周一开盘,意大利十年期的政府债券应声而跌,短短两个小时内收益率上涨到了6%,创下了自从2007年以来的新高。与此同时,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则下跌了3%,同样创下最近的新低。   市场哀鸿遍野,很多机构都纷纷发表分析报告,其中很多人都对欧元区的前景表示谨慎的乐观,但也表示目前包括政治风险加剧,近期内最好不要进入这些市场为好。   形势正一步步地朝着钟石预想的那样发展。 第431章 第二记重击   意大利和德国的开撕,让全世界都看到了欧盟内部的不谐。这个消息无疑是向外界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即意大利这一次遇到麻烦了。   周二、周三,意大利五年期、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继续上涨,同时相关CDS的价格也继续上涨,来自全世界的资金疯狂地抛出意大利甚至是西班牙的国债,收益率很快就突破了7%,已经逼近了葡萄牙巅峰时期的水平。   尽管市场普遍认为,欧盟不会放任意大利国债会被继续抛售。但他们也同样认为,在短期内意大利国债不会有太大的起色,因为欧盟不可能在短期内达成对意大利的救援协议,因为这个国家不论是需要的救援资金量还是国内经济规模都远比希腊等国家要大得多,有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需要商谈。   下跌的行情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最终在周五的时候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堪堪停在了8%以下,距离8%不过是一线之隔。换句话说,如果不在这个周末内有好消息出现的话,那么周一开盘意大利十年期的国债收益率突破8%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在这一周,受到意大利市场的影响,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也下跌了超过5%,跌破1.3欧元兑换1美元的大关。   然而欧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有几个小国家的领导人站出来喊了几声,核心国的德国和法国却没有任何的表态,这让市场大为失望。   “总理想问你什么时候表态比较合适?”   香港,南丫岛外十几公里的海面上,戴着墨镜的钟石正躺在游艇上好整以暇地晒着阳光,同时密切注意着鱼竿的变化。这个时候,穿着比基尼的伊凡娜拿着砖头大小的卫星电话走了过来。   这几天的气温有点下降,不过今天天气倒是不错,钟石索性开船出海,享受一番海风日晒,同时看看自己今天有没有手气,能够钓点什么。   不过刚刚有了几分休假的气氛,伊凡娜就很不识趣地走了过来,破坏了钟石的休息情趣。   “总理女士,我是钟石。”   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钟石接过电话,首先自报家门,随后带着一丝调侃地问道,“怎么,现在欧盟内部支持不住了吗?”   “我可没心思和你说笑!”   女总理脸一板,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知道现在的影响有多大吗?一个星期的外汇剧烈波动,已经严重影响到欧元区的进出口行业了。我现在和你讨论的是关于数万亿欧元的经济形势,要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国家表达了不满,我肩头上的压力非常大。”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但女总理的表态已经让欧盟当中大部分国家感到不满了。要不是他们知道德国和法国最终肯定会出手的话,他们早就跳出来将这种不满公之于世了。   “是否决定动作并不取决于我,而在于国际资本到底有多少流入到了欧洲!”   钟石不敢继续开玩笑,稍一沉吟后问道,“如果你们认为现在有足够的资本流入到意大利或者是欧元市场,那么现在行动起来倒是有可能。我想总理女士那边的数据应该比我估算的清楚吧?”   “这个……”   对于这段时间投机性资金流入欧洲的数额,女总理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这个消息是否需要向钟石透露,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过很快当她想起伊凡娜汇报道,钟石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举动的时候,就放下心来,坦白地说道,“根据不完全的统计,这段时间包括意大利银行在内的欧洲银行,总共借出了1500亿欧元左右的债券,加上资本市场和货币市场新涌入的资金,大约在3000亿欧元左右。当然,这个数字并不是很准确,因为我们只能统计到欧洲市场的投机资金,美国方面的就不清楚了。”   “这个数字你们满意吗?”   钟石听完之后,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示,事实上这些数字是进入监管视线当中的金额,在OTC市场上相关的数字可能更多。他想知道的是,对于市场来说,这笔做空资金的进入,意味着有另外一笔相差不大的资金同样进入做多,形成了相互的对手盘。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个数字欧盟方面是否感到满意。   “是不是少了点?”   女总理这句话像是在问钟石,不过又有点像是在问自己,半晌之后才悠悠地说道,“先这么着吧。”   和打击投机资金比起来,她现在更看重欧盟当中的分歧。   “那好,这个周末你就可以宣布有好消息了!”   既然对方这般说了,钟石自然不会再继续坚持,当即说道,“欧盟的QE政策应该早就讨论好了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可以选择在下周五公布。这个周末,你可以和意大利的领导人商谈一番,然后对外发布一些好消息,将目前市场的空头打下去。我想有这个原因的话,相信应该有很多的资金愿意入场来围剿现在的这些空头。”   钟石的第一步计划就是散布做空意大利和西班牙国债的消息,诱使一部分的资金入场。而他在格林威治的演讲,就是告诉对冲基金们,这些资金将是你们的猎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的意思是……”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了女总理的意料,她原本认为钟石会让她公布欧洲施行QE的消息,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真正的目标,是这些投机的资金,不管他们是做空的还是做多的,都将一网打尽!”   钟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先前这波做空的人,和后续的人不会是一个圈子的,但他们都是投机基金。我这是驱狼吞虎之计,先让这波人将第一波做空的人吞噬,然后用QE将这些深深套牢,让他们不得不一步步地钻入我为他们设置的圈套当中。”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这里,女总理已经明白钟石的意思了,当即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按照钟石的布置,至少两拨人会在这一次的计划当中遭受重创,这样的结果对于欧盟来说,自然是最理想不过了。   “看,你的鱼竿动了!”   一直躲得远远的伊凡娜,看到钟石收起电话之后,急忙冲着他嚷道,“应该是钓到什么东西了!”   钟石闻声赶了过来,发现果然鱼线在剧烈地抖动,知道肯定有收获。当下不疾不徐地摇竿收线,没多久就感受到鱼线上传来的分量,他试着拉了一下,意识到凭借着鱼线的力量恐怕钓不起来这个大家伙,当即吩咐伊凡娜道:“拿渔网,这好像是个大家伙。”   伊凡娜很配合地拿起渔网,在水面上静候着,等到钟石拉起线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抄了进去。等到猎物完全浮出水面的时候,两人都是面有讶色。   这是一条有着成人手臂长短的大石斑。它仿佛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自由,正在渔网当中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渔网的束缚。   “这一次可是大有收获!”   钟石喜笑颜开,一语双关地说道。   ……   欧洲时间周六,德国女总理和意大利总理通过电话,同时双方表示,在此之前有点小误会,不过目前都已经化解了。同时,双方还表示,对目前市场上的异常波动保持高度的关注。   意大利总理表示,意大利国内目前经济形势一切正常,和几个月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于欧盟要求的债务上限,他们正在通过加大削减财政支出等措施来解决,相信在未来就能够达到欧盟的要求。   德国这边则表示,对于意大利这个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欧洲的态度一度是高度重视。如果有必要,欧洲将会尽快地向意大利提供援助。她再三强调,绝对不会容许欧元区出现债务违约的事情。   同时,女总理还暗示到,在最近欧洲将发布一条刺激经济的政策,用来刺激目前低迷的经济形势。   自然,这两条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在市场上引起了滔天大浪,那些在几天前还在疯狂做空意大利国债的机构都感到一种末日来临的惊慌感。他们清楚,这一次他们被两国的政要耍了。   而那些被钟石蛊惑的对冲基金,则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在过去的一周内,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成为做空意大利国债的对手盘,眼看着价格一天天的下跌,他们的心在滴血。如果不是笃信钟石的判断,怕是他们当中很多人就做了逃兵。   但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他们早就摩拳擦掌,就等着开市之后给予那些做空者疯狂的报复。   果不其然,受到这两则消息的影响,在欧洲时间周一一开盘,不管是意大利国债还是欧元,都出现了报复性的上涨。   意大利十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一天内从接近8%跌到了6%左右,足足下跌了两个百分点。而欧元兑换美元则整天暴涨了3%,一扫过去一周内的颓势,成为全球范围内表现最为抢眼的货币。   伴随着这些品种的暴涨,则是空头们丢盔弃甲般的大溃败。 第432章 第三记重击   对冲基金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秃鹫基金”,即如同秃鹫一般徘徊在濒死动物的周围,遇到时机就会狠狠地咬上一口,利用数量上的优势和防不胜防的骚扰最终将猎物彻底杀死。   这种形容非常贴切和相像,对冲基金的确是这样的风格。现在,它们又如同秃鹫一般地出现在了欧元和意大利国债市场,形成了对之前空头的疯狂攻击。   市场的确如钟石先前宣扬的那般,事实上也是钟石在背后操纵的结果。但美国的对冲基金们则是对钟石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市场的确如同钟石分析的那般在发展,这让他们欣喜若狂。   周一、周二、周三,连续三天的时间,他们围绕着意大利国债空头进行了穷追不舍的打击,不仅在国债市场上疯狂买入意大利的国债,而且还在股票市场以及欧元市场上和空头互怼。   自然,在市场已经普遍形成利好的情况下,空头的力量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短短三天的时间内,意大利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从逼近8%暴跌到4%以下,两个星期内形成了一条近乎于陡直的曲线:先是暴涨,随后暴跌。   而在这变化的中间,数以百亿欧元的财富在无声无息之间形成了转移。   同样,欧元在市场上的表现也非常出色,不仅一扫之前的颓势,而且比之前天域基金觊觎意大利国债时候还略有上涨,这个情况不仅让欧元空头血本无归,也让整个市场对后续都充满了信心。   到了周四,意大利国债和欧元的涨势才有所放缓,大家对明天公布的刺激经济的消息充满了期待,不过有少数人平仓离场,使得这两个品种的价格略有小跌。   即便是这样,仍然有超过5000亿欧元的资金净流入到了这两个市场的多头一方。   ……   “欧洲会在明天宣布什么消息?是不是降息的事?市场上现在都在流传,欧盟将宣布大幅度地降息来刺激经济。”   中环一家射击会所中,钟石刚刚完成了一轮射击,只不过成绩相当寒碜,不过只有45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摘下耳机来到休息室,江山正在那里悠闲地坐着。   “不止是降息,还有QE,他们这一次是来真的,要给现在的经济注入一记强心针。”   钟石拿着饮料,胡乱地喝了一口,随即叹了一口气,“相信欧盟内部早就达成了一致,只不过等到现在才宣布而已。”   “这两天的行情倒是有点波澜壮阔!”   江山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嘿嘿一笑,表情又变得得意起来,“虽然说这两个消息会导致资本市场利好,但却给欧元一记沉重的打击。那些投机的资本一方面享受资本市场的利好,另外一方面则要忍受着欧元兑美元的巨大下跌压力,恐怕他们会很快钻入你设置的陷阱当中。”   “如果他们不贪婪的话,也不会步步进入这个死局当中!”   钟石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家伙以为自己很聪明,只要利用规则政府就对他们无可奈何,但是他们却是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在这种情况下欧洲怎么可能放任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肆意进攻?就算是美国,虽然在规则和法律上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但SEC也要找一找他们的麻烦。”   “那么你预计这一次他们会蒙受多大的损失?”   对于钟石所说的这一切,江山兴趣乏乏,但他对最终整件事的结果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这个家伙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不好说,上千亿欧元应该是有的,我是说全局的动荡。”   钟石叹了一口气,说道,“经过这样一次事情,相信他们至少在几年之内都不会在碰欧洲宏观方面的标的了。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连钟石自己都说出“可怕”的字眼。   “如果我想在这个时候买点黄金,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江山可没有钟石那么多的感慨,他一直在心中盘算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当然涉及到钟石参与的那部分他是万万不能触及的,但是好在还有很多其他关联市场可以选择,“这一次我想玩一把大的,将我所有的身家都押进去。”   “如果是你个人的行为,那无可厚非。”   钟石摸着鼻子笑了起来,他自己不在这场阴谋当中发财,自然也不能阻止别人发财,只要江山不将这个消息到处宣扬就好,“相信经过这一波的行情之后,你的身家应该能够翻上好几番。”   江山也跟着得意地笑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伊凡娜戴着黄色防风镜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笑嘻嘻的模样,双手一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不用说,肯定是在说赚钱的事情,对吧?你们可真无聊!”   钟石只是端起饮料慢啜,也不搭理她。   “嘿嘿,你倒是很聪明,一猜就中!”   江山可不在乎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直接诱惑道,“现在有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别的不说,至少能够让你在一天内身家翻上一两倍。”   “不用说,肯定是你们谋划的那件事!”   伊凡娜一看到钟石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心中就升腾起一股怒气,自然对江山也没啥好脸色,当即冷冷地说道,“整天就知道赚钱,一点情趣都没有,简直就是个木头人。烦死了,你们有谁打算跟我比试比试枪法的吗?”   江山的脖子顿时就是一缩,不敢再说什么。   “无聊!”   自然,伊凡娜也等不到钟石的回答,她一扭身,又自顾自地去玩枪了。   “真是个极品!”   望着伊凡娜挺翘的臀部,江山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对钟石说道,“钟生,看样子这小妞对你有点意思啊。要不要把她给办了?”   “嘿嘿,我看你的兴趣比我更多,要不你来?”   江山一脸的猪哥样,让钟石直摇头,“德国政府为什么派一个貌美如花的女特工在我身边?还不是指望我管不住下半身,犯了错误直接被抓住把柄嘛?虽然这种错误并不会太要挟到我,但终归是个麻烦。”   听到这番话,江山只能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他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伊凡娜对他从来不假以颜色,这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一想起伊凡娜矫健的身手和狠辣的性格,他顿时断了想要霸王硬上弓的念头。   ……   周五晚间,整个市场翘首以盼的消息终于出现了。欧洲央行行长的德拉吉宣布,将在欧元区范围内实施QE政策,具体为:   1、从明年1月开始,每月将购买600亿欧元的国债,包括成员国国债和机构债券。   2、资产购买对象主要是投资级别债券,但也包括其他债券,例如,参加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调控计划的国家。   3、QE计划下,每只债券的购买不得超过该债券发行规模的25%;对于同一发行者,购买量不得超过该发行者债务总规模的33%。   4、资产购买将持续到2016年9月,但实际上会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做调整,不排除增长时间和增加每月购入额度的变化。   ……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就震动了整个市场。   相比起利率调整来说,QE就是如同核武器般的存在。欧洲这一次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完全超出了市场的普遍预期。   这个消息对欧元区各国的债券都是巨大的利好,但是对欧元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利空。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后,欧元兑换美元的汇率瞬间跳水6%,不仅将前几天的涨幅完全吞没,而且还有进一步下滑的趋势。   可以预想的是,在未来的几个月内,欧元都将缓慢地下跌。   这一次欧盟不仅将投机欧元区国债的投机资金重创了一把,还打算将那些重创它们的资金尽数地留在欧洲,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之所以选择在周五,就是趁着全世界的主要市场休市的时候,资金不能够迅速地外逃。当然,对于这些资金来说,它们仍然能够通过OTC等市场进行兑换,但这些市场的额度却不够他们所用,而且外逃的速度越快,他们受到损失的程度就越严重。   所以很多机构选择在周末偃旗息鼓,并没有采取太大的动作。一来他们不甘心,第二则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根据事后的统计,欧盟的这一招至少让6000亿欧元左右的投机资金留在了欧洲范围内。虽然其中相当一部分投机资金认输离场,但是也有一部分资金钻入了钟石早就预设好的陷阱之中,最终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后的数个月内,欧元持续的贬值,甚至一度跌破1:1的大关,这也使得早就卖空欧元的天域基金大赚特赚,至少赚取了超过40%的丰厚利润。 第433章 第四记重击   欧元区实施QE的事让外汇市场如蒙重击,欧元兑美元的汇率直线下跌。这一情况让还沉浸在大获胜利当中的美国对冲基金叫苦不迭。   目前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继续在欧洲的股票市场和国债市场上操作,显而易见的是这些市场都会有一定的收益,但这部分的收益是否能够抵消由于外汇上波动带来的损失犹未可知;另外一条路就是现在认栽离场。   但是精明的对冲基金们很快就发现,事实上他们并不是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这件事还是要从三年前说起,当时美国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到了欧洲演化成债务危机,全欧洲的资本都在寻找避险货币,其中日元、美元、人民币等货币被大量地买入,其中也包括了瑞士法郎。   说起瑞士,一般人只是对它的银行业和钟表业有了解。但实际上瑞士是世界上最为稳定的经济体之一,其政策的长期性、安全的金融体系和银行的保密体制使瑞士成功跻身到全世界最为富裕国家的行列。   除了银行业和钟表业,瑞士的科技业、制造业、医药业、化工业、食品行业都是世界最顶级的。   因为高度的经济自由度和低税收的政策,使得很多跨国公司将总部设置在了瑞士,其中包括了雀巢、ABB、嘉能可、瑞银、瑞士信贷等世界知名的大公司。同时,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电信联盟、世界气象组织、世界劳工组织等数十个世界性机构的总部也都设置在瑞士。   这是一个经济高度发达和稳定的国家。   避险的资金自然选上了瑞士法郎,因为它的币值坚挺,而且没有过度贬值或者升值的危险,尤其是对上美元的情况下。这就形成了一个问题,即来自全欧洲的资金一窝蜂地涌入到瑞士法郎市场,造成了瑞士法郎的快速升值,这让瑞士的出口行业遭受到了重创。   但是对于瑞士政府来说,这种因为货币升值带来的麻烦让他们饱受压力。首先他们不可能通过调节经济的自由度来限制资金的涌入,毕竟这是瑞士的立国之本;其次他们不可能忽视本国出口行业对政府施加的压力,毕竟这种欧洲经济动荡的压力不应该由瑞士的出口行业来承担。   思来想去,瑞士政府搞了一个瑞士法郎兑欧元上限1.2的措施,即强制限定欧元兑换瑞士法郎的汇率最上限在1.2欧元兑换1瑞士法郎。他们通过在市场上买入欧元卖出瑞士法郎的方式来平衡资金的流入和流出。毕竟对于瑞士法郎来说,瑞士政府只要开动印钞机,想要多少有多少。   就这样一个政策,足足维持了三年半,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瑞士政府还是凭借这招顶住了货币升值的压力,保住了本国的出口行业。   但是欧洲这一次实施QE政策,导致大笔的投机资金留在了欧洲范围内,又一次对瑞士政府形成了巨大的考验。   对冲基金们很快发现了第三条路,即用早就固定好汇率的欧元来兑换瑞士法郎,然后再通过这个市场兑换成美元。因为欧元和瑞士法郎的汇率固定,所以不管欧元下跌的幅度有多厉害,欧元对瑞士法郎的币值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程度上。   另外一边,虽然说瑞士法郎对美元的币值小有波动,但总体来说这种波动的幅度非常小,因为瑞士国内经济的基本面相对于美国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欧元区则是它的第一大贸易伙伴,这种经济上相互密切的程度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于是这些对冲基金的资金一窝蜂地涌入瑞士的外汇市场,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瑞士就涌入了超过500亿欧元的资金,这也代表着瑞士政府需要发行超过400亿瑞士法郎的新货币。   这种资金的流入在短期内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欧洲的经济形势一旦好转,这些资金又流回欧洲的话,那么就相当于瑞士政府对本国新发行了上千亿的货币,有可能导致通货膨胀的风险。   所以市场在等待着瑞士政府的表态。   很快,瑞士政府就强硬地表示,他们会不惜一切地维护瑞士法郎的币值。甚至还有一名高级官员强硬地表示,市场进来多少欧元,我们就卖出多少瑞士法郎。   这话一出,整个市场都放心了。   一个国家的货币贬值,是这个国家的货币遭受到抛空的攻击,其央行只能通过抛空外汇储备、买入本国货币的方式来维持汇率的平衡。这个过程需要不断地消耗外汇储备,而一旦外汇储备消耗殆尽的话,那么意味着这个国家的货币不得不贬值。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的货币升值,则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即热钱不断地购买这个国家的货币,向这个国家卖出美元、欧元等相关的外汇储备货币。如果要保证这个国家的货币汇率稳定,该国的央行需要向热钱卖出本国货币,买入相关的外汇储备。而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本国货币只不过是开动印钞机的事情,可以说应有尽有,想要多少都没有问题。   因此有了瑞士政府的背书,整个市场都对瑞士法郎充满了信心。   来自美国的对冲基金彻底地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们发现了一条可以从QE当中安然脱身的路,这就是借用瑞士法郎这个货币。   简单的来说,就是将欧元兑换成瑞士法郎,然后再将瑞士法郎兑换成美元。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抹平欧元兑美元的跌势亏损。   当然,有人会说汇率市场还会有套利资金的存在,会将三种货币的汇率差抹平。但是套利资金是在资本可以自由流动的情况下才有实施的可能,现在瑞士政府等同于在欧元和瑞士法郎上上了一把枷锁,所以套利资金根本就没有办法抹平欧元兑美元和瑞士法郎兑美元之间的汇率差。   欧元和美元的汇率大体上由欧元区的经济情况和美国经济情况所决定的,而瑞士法郎和美元的汇率则由瑞士的经济情况和美国经济情况所决定的,所以两者之间的变动幅度根本不是一回事。而且对欧元兑美元的市场来说,瑞士法郎兑美元的外汇市场无论是规模还是成交量都小得多,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下对冲基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持有手中的欧元了。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享受了因为QE带来的欧洲资本市场增长,也避免了因为欧元兑换美元所带来的汇率下跌成本,正可谓一举两得。   上帝如此眷顾他们,这是他们当中不少人的心声。   “我的天呐,瑞士政府是不是傻了?怎么会发表这样的声明?”   当看到瑞士政府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后,江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着报纸连连地向钟石抱怨道,“他们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一来,整个欧洲的投机资金恐怕都会涌向瑞士的!”   “只要和经纪商达成锁定瑞士法郎和欧元的远期合约,这些对冲基金就能够在欧洲为所欲为,只需要承受一点瑞士法郎和美元的外汇风险,他们就能赚到想象不到的金额。天呐,这生意实在是太舒服了吧!”   整件事最关键的一步江山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在未来会有一个席卷全球的大风暴,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将所有的身家投入到黄金期货当中。但是现在看来,瑞士搞了这一出,几乎是硬生生地将欧洲QE的影响又摁了回去。   当然,因为经济总量的不同,所以欧元QE和瑞士保值这两条消息对市场的影响并不相同。总体来说黄金价格还是有所上涨。这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江山还是赚了钱的。   “贪得无厌!”   钟石无奈地笑了,冲着江山竖起了中指,“说得好像你现在亏损了一般!”   江山听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他们这么搞的话,不是更吸引热钱流入到瑞士吗?”   想了想之后,江山有点不明白,“这样的话那瑞士所需要发行的瑞士法郎岂不是更多,万一有一天这些钱流入到瑞士国内,岂不是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的确,如同江山所想的那样,整个市场都会盯着瑞士法郎来避险。   “一个是有着增长可能的市场,一个是因为币值问题经济增长放缓的市场,换做是你的话,你会选择哪一个?”   “当然是欧洲!”   江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依照目前欧洲的形势,在实施了QE之后,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内,欧元区的经济就会有相当可观的起色。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投资他们的股票市场,还是债券市场都是大有可为的。但对于瑞士的市场来说,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收益率了。   所以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会想着持有欧元,反正瑞士法郎和欧元的汇率固定在那里,跑也跑不了。   “所以他们还会持有欧元的,对吧?”   江山继续说道,“或许会通过某些远期来保证自己能够兑换到瑞士法郎,或许连这点合约都不会有。但他们总归会把钱留在欧洲,对吧?”   “不错,正是这样!”   眼看着他们进入了圈套,钟石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太幼稚了!” 第434章 第五记重击   瑞士央行的表态如同及时雨一般,让欧洲范围内骚动的投机资金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选择和经纪商签订汇率远期合同,然后将手头上的资金继续在欧洲资本市场上操作,赚取最大化的利润。   也有一部分资金强忍着割肉的痛苦,选择兑换成美元直接离场了。自然,这些资金少之又少。   自然,这一切都在钟石的算计当中,此刻人性贪婪的一面彰显得一览无遗。   如果说在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够止住自己心中的欲望,那么在以后的一个月内就不会损失更加惨重。但这种人性的缺点却是很少人能够克服的,所以迎接他们的只有更大的悲剧。   一个月后,瑞士央行正式宣布,取消欧元兑瑞郎1.20的汇率下限,并将利息调低至负0.75个百分比水准,同时瑞士央行表示设置汇率下限已不再是合理方法。   意思就是:瑞士央行不会再为市场的热钱汇率兜底了,也不会再保护瑞士的进出口行业了!   黑天鹅事件爆发了,政客们做的承诺不再有效了!   至此,钟石的全盘计划彻底地浮出水面:先是搅动整个欧洲的局面,让全世界的投机资金都蜂拥进入欧洲。然后利用欧洲QE先狠狠地重击一次投机资金,在他们还不肯收手的情况下,再利用瑞士法郎补上最后一刀。   两次连环重击,任凭是再有避险能力的资金,都恐怕难以承受。   瑞士央行的消息一公布,立刻引起全球范围内市场的剧烈波动:先是从瑞士法郎兑换欧元的汇率,在一分钟之内从1.2瑞士法郎兑换1欧元被打到1.14瑞士法郎兑换1欧元,市场的剧烈波动触发了大量的平仓指令,止跌的交易命令不断地向经纪商发去,天量的卖单充斥了整个市场。但是他们很悲哀地发现,不管他们将止损的位置放在哪个价位上,此刻的结果统统都是市场没有对手盘,流动性极度缺乏。   两分钟后,欧元兑瑞士法郎的价格跌到1,即1欧元兑换1瑞士法郎。瑞士法郎疯狂升值,短短两分钟内幅度超过16.67%。   五分钟后,瑞士法郎兑换欧元的价格升到了0.8,即0.8瑞士法郎兑换1欧元,在这五分钟之内暴涨了33.33%,这种幅度的波动在整个世界货币史上都非常罕见。   但是这一切仍然没完,瑞士法郎还在疯狂地暴涨,因为止损盘频出不止,程序的操作如同雪崩一般无法停止,最终直到创下41%的巨大涨幅之后,瑞士法郎才在抢反弹的资金涌入下停住了上涨的脚步。   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之内,市场上没有瑞士法郎的卖家,只有买家在不断地下达买入的命令,但是很可惜的是,搜遍全球整个市场,他们买不到一分钱的瑞士法郎。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英国的Alpari、爱福斯、FXPRO、GlobalBrokersNZLtd等经纪商在这五分钟内直接破产。他们的仓位巨大,直接导致爆仓,而欠下的钱已经无法用公司的资产来偿还,所以在随后的几天内陆陆续续地宣布破产。   不止是他们,包括巴克莱银行、德意志银行在内的众多大机构在这几分钟之内也损失了数亿美元的资产。   瑞士法郎的暴动不止影响到这两种货币,而且还影响到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在瑞士法郎暴涨的同时,欧元兑美元也下拉出一条长长的阴线,直接突破了1.16的大关。从当初QE前的1.4到现在的1.16,欧元下跌了超过17%。   但这并不是资本市场的一切。在这几分钟之内,美国的国债和黄金期货飙升,德国的利率期货也在飙升。市场一方面在疯狂地买入瑞士法郎的同时,也在疯狂地寻找避险的出口。因为瑞士这个国家和黄金的联系度非常高,加上黄金期货是避险最重要的资产之一,所以在二十分钟内,黄金的价格上涨了10美元之多,整天上涨了28美元,到了第二天直接蹿升到了1278美元每盎司的水平。   瑞士的股指在下跌,欧洲的股指在下跌,欧洲债券的收益率在下跌,美元在上涨,黄金期货在上涨……瑞士央行的这个决定,牵扯到了绝大多数市场的变化。   在之后的交易时间里,瑞士法郎开始缓慢地调整,很多机构开始卖出手头上的瑞士法郎,因为上涨40%的幅度实在是对他们太有利了,很快瑞士法郎对欧元的汇率开始下跌。但即便是这样,最终这一天瑞士法郎对欧元的上涨幅度也超过了20%,同时在第二天还有超过5%的涨幅。   这一切对于在欧元的投机资金来说,几乎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首先是远期合约,暴涨了超过20%的合约几乎意味着他们不可能从经纪商的手中履行合约了,说不定经纪商已经破产了。其次是那些设定止损盘的资金,尽管已经以防万一了,但在极端的市场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寻找到对手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瑞士法郎暴涨,最终的结果意味着他们不得不以至少20%的溢价来买入瑞士法郎,这几乎是不能接受的。   瑞士法郎这条路是彻底走不通了,再说欧元兑换美元,跌幅也同样接近20%,这意味着不管他们在利率市场上赚了多少,都要彻底地赔了进去,而且还损失更多。因为现在不平仓的话,欧元兑换美元下跌的趋势依然没有终点,意味着后续损失会越来越多。   根据事后的统计,在这一波的行情当中,投机资金至少在欧洲留下了800亿欧元的成本,而且这还不包括场外市场。   很多对冲基金在事后陆陆续续地清盘了,他们原本雄心勃勃地想要在欧洲身上赚取一笔大利润,但事后却导致巨亏,以至于基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这其中包括了珠穆朗玛资本、欧迪资本等赫赫有名的对冲基金。   最为诡异的是,即便是这些对冲基金彻底玩完了,他们当中也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归结到钟石的身上,而是认为这是一件彻头彻尾的“黑天鹅”事件。   经过这一番连续的波动之后,对冲基金对欧洲彻底失去了兴趣,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们心有不逮的原因。自此之后,欧洲终于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再也没有所谓的“债券危机”这么一说了。   “合作愉快!”   和女总理通完最后一番电话之后,钟石如释重负地放下话筒,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终于完成了和欧洲政府的合作。   一旁的伊凡娜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突然站起身来,潇洒地朝着他和江山摆了摆手,就扬长而去。   “这……这就走了?”   江山目瞪口呆,慌忙地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跺脚着急。   虽然说他对伊凡娜有觊觎之心,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是有了几分同事的情谊。看见伊凡娜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去,此时的他心乱如麻,一直看着钟石,期望他能够说点什么。   “算了,让她走吧!”   钟石虽然心中也感到相当诧异,但却并不像江山那般地留恋和不舍,只是淡淡地看了伊凡娜背影一眼,风轻云淡地说道,“这下好了,我们身边不会再有人时时刻刻地监视着了。”   对于伊凡娜,钟石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当她一出现,钟石就浑身感到不自在,这是他天马行空的性格所决定的。伊凡娜似乎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此时才会迫不及待地离开。   “唉……”   最终江山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了沉默,不再作无谓的挽留。   “对了,这里有一种港府举办的慈善晚宴,你最近应该赚了不少的钱,是时候考虑捐献给社会了!”   在办公桌上摸索了半晌,钟石突然发现一张就在今晚举行的慈善晚宴,当即心中一动,拿起邀请卡对江山调侃道,“听说这种晚宴上美女如云,你应该去看看,排遣一下。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就会忘了伊凡娜这个人。”   “没兴趣!”   江山一撇嘴,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不过很快他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夺过钟石手中的邀请卡,细看了半晌,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怎么了?”   钟石不由地好奇问道,“怎么改变了主意?”   “嘿嘿嘿,洛馨儿小姐会参加这个晚宴,我一定要去看看!”   江山嘿嘿一笑,指着邀请卡的姓名说道,“这可是我的女神,有女神在的地方怎么会缺少我呢?嘿嘿,这一次倒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见到我的女神呢!”   “她是干吗的?”   看着江山的猪哥模样,钟石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也被勾动起了几分好奇,“是名媛还是明星?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你的层次太高了,这样的明星怎么会落入你的法眼?”   江山无奈地摇了摇头,“洛馨儿小姐是现在最红的玉女明星,她凭借着《女人当自强》这部电影捧得了金像奖影后的称号,是获得这个奖项最年轻最漂亮的一位。现在她的人气红遍了整个亚洲地区,据说未来不久还会进军好莱坞呢!”   “不过是个明星而已,值得你这样吗?”   钟石有些不屑,“你又不是不知道娱乐圈什么样的,在这种大染缸的情况下能够有人独善其身吗?真是幼稚!”   江山已经完全没了一副金融界精英的模样,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脑残的追星族,看在眼里的钟石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不,不,不,这个女人和其他女明星完全不一样!”   听到钟石诋毁自己心中的“女神”,江山顿时就急眼了,急忙辩解道,“这个洛馨儿真的和其他女明星不一样,要知道她自小长在屋村,家境贫寒,但是人非常有志气。当初以本港最优10%的身份进入港大的。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家里,她的这个成绩完全可以去英国读书的。毕业之后她第一份工作是在律师楼做助理,后来逛街的时候被星探发现,尝试着演了《女人当自强》这部处女作,结果一炮而红。据说现在李二公子在追求她,你说能让别人染指吗?”   “是吗?”   钟石狐疑地看了江山一眼,倒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听到“李二公子”这个名字,他突然心中一动,说道,“我要去参加这个慈善晚会!”   “你不是没兴趣吗?”   江山此时有些着急,“难道说你也是为了这个洛馨儿?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还没兴趣吗?”   “放心,这张卡可以带人进去的!”   对于江山的反应,钟石很是无语。 第435章 洛馨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维港边的会展中心一片灯火通明,门前更是车来车往,人头攒动。很显然,今晚一场盛大的宴会将在这里举行。   虽然这不过是一场慈善晚宴,但在会展中心门口这阵势丝毫不亚于金像奖颁奖典礼。猩红的地毯铺满整条道路,镁光灯几乎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数十台摄像机全程跟踪拍摄,而在地毯两边疯狂的粉丝尖叫几可震天。   这场慈善晚会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阵势,原因在于组织方邀请了娱乐圈当中的大部分明星,所以影响如此轰动。这几年来娱乐圈也开始热衷于慈善活动,用来给形象加分。这一次的慈善晚会是为了内地古文化遗产保护捐款,尽管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文化程度堪忧,但丝毫不妨碍他们参加晚会的热情。   自然,这种晚会也会礼节性地发送给本港富豪一些邀请卡,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金主。但一般来说,这些富豪是不怎么愿意出现在这样的晚宴的,因为和明星们同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掉价的行为。当然,如果是港府或者华联办举办的晚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富豪会出席,就是那些和娱乐圈走得特别近的那些富豪,他们要不是高调爱玩,例如某个以风流著称的老年富豪,这一次就施施然地出现在了晚会的现场;要不就是为旗下的艺人撑台,例如李二公子,据说他正在和某个知名女艺人拍拖,这一次自然是冲着对方的面子来的。   钟石和江山则有些尴尬,因为他们一来和娱乐圈搭不上边,二来也不认识到场的大部分嘉宾,所以在签到簿上签名之后,两人就老老实实地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内部会场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布置得金碧辉煌,优雅奢华。按照晚宴的规格,在会场中央摆放着十几张圆桌,嘉宾按照先前布置好的位置入座。自然,这并不会有真正的宴席,餐桌上的各种餐具不过是摆个样子,众人的桌椅都面朝着正前方的主席台位置,那里才是今天晚会的真正现场。   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名嘉宾坐到了钟石这张桌子上,其中有几名也是在屏幕上经常见到的明星,男女都有。他们社交的热情非常高,不住地和身旁的人聊天,不管关系是否亲密。只是他们几次想要过来和钟石攀谈,都被委婉地拒绝了。所以很快钟石和江山的身边就再次冷清了起来,当然他们对此也不是很介意。   “怎么没有看见李泽海?”   环视了全场一圈,钟石并没有发现李二公子的身影,不由地好奇问道,“不是说他会出席这一次的晚会吗?”   李泽海,正是李家诚的二公子,当年曾经和钟石有过打交道的经历。后来他的公司上市后急速膨胀,财富总额一度接近其父,被称为新一代的“超人”。但是好景不长,很快他的公司估值就急速地降了下来,到现在只有区区的几十亿港币的身家。   但即便身家不算丰厚,但顶着首富二公子的光环,李泽海不管是在上流社会还是在平民阶层,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这个扑街仔,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讨好李生呢!”   钟石的话正好被对面的一名胡姓男明星给听到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一名周姓女明星说道,“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进来的?哎,现在会议的安保做得越来越差了!”   周姓女明星则是瞪大了眼睛看了钟石半晌,最后才略显羞涩地说道:“那个男的倒是挺帅的,要是能和他睡上一晚上就好了。”   “你这个不害臊的,现在还不忘勾引男人!”   被忽视了的胡姓男明星顿时大怒,低声训斥道,“你想在这里钓凯子,招子也得放亮一点。要是遇上什么乔装混进来的记者,那你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轰动娱乐圈的大事,一名新晋爆红的女明星暗地里从事性服务,结果被乔装打扮的记者偷拍了下来。视频公布之后,这个女明星立刻身败名裂,从此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圈子里。   一想起这件事,周姓女明星立刻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大概是还没来吧!”   且不管这一对狗男女如何在私底下腹诽钟石,江山也是到处看了看,没有见到李泽海的身影,当即不以为然地说道,“越是重要的人物,越会在最后压轴出场。我想李泽海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嘉宾,所以会在开始前一刻出现吧。”   钟石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主席台,不再想李泽海的事情。   他找李泽海,不过是为了询问一下传媒方面的情况。不过既然对方不在,那他也不会刻意地再去找,对方还不够让他主动拜访的资格。   没多久,会议大厅的灯光就渐渐地黯淡了下来,慈善晚会正式开始。   “感谢各位善长人翁的到来!”   一名仪表堂堂、身着燕尾服的男主持人在追光灯中走了出来,他是毕敬贤,香港非常知名的电视主持人。毕敬贤先是说了几句对众人出席表示感谢的话,然后话锋一转,就落到了本次晚会的主题上,“我们国家拥有五千年的历史,诞生了丰厚灿烂的文化。很多巧夺天工的建筑、文物甚至是艺术都成为我们国家悠久历史和绚烂文化的载体。例如徽式建筑,例如京剧、粤剧、例如司母戊鼎。这些都是我们民族的瑰宝,值得我们子子孙孙感到骄傲。”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文化载体都能够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例如这栋古建筑,据考证它出现在元朝,建筑风格和我们平常所知道的并不太一样。这是由于在那个年代,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文化融合的产物,在相关文化研究上具有重要的意义。但是很可惜的是,眼前的这栋建筑因为缺乏保护和重视,已经变得摇摇欲坠了。”   配合着他的讲解,在他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栋损毁严重的古建筑,石栏上布满了青苔,作为房屋结构的木榫已经脱离,整个屋顶框架都要散了,墙壁更是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淋而变得严重倾斜,仿佛稍微用点力就会倒塌一般。   “经过我们的统计,这样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在全国各地还有二百二十一处,每年修缮和维护的经费在三千万港币左右。这笔钱的数目虽然不算多,但算上年头的话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这一次我们慈善晚会的目的,是能够筹集到十年的修缮维护费用,也就是三亿港币。这笔钱将由大中华慈善基金保管并使用,我们将委派专业的审计所对这些钱进行审核,力保各位善长人翁的每一笔钱都能用到这些文化遗产的修复当中。”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话后之后,毕敬贤最后又说道,“今天慈善拍卖的东西都是在座各位捐献出来的,其中包括了私人收藏、书法、电影道具、珍贵照片等。当然,在竞拍的过程中你也可以拿出自己想要竞拍的东西,参与到今天的慈善当中来。希望各位能够积极地竞拍,为华夏的文化保护事业做出一份贡献。”   全场一片热烈的掌声。   “我们好像没拿什么东西啊?”   听到毕敬贤的话之后,江山就有些紧张,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压低了声音对钟石说道,“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环节?”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慈善晚会邀请书当中,就有慈善拍卖办法的详细介绍。   “这倒没什么!”   钟石并没有太多的慌乱,抬起手腕摘下手表,“就拿这个去竞拍好了,我想应该够一年的维护费用了吧!”   这块手表是百达翡丽限量版,全球不过五十块而已。市场价高达2000万港币,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想要得到这样的一块手表,除了本身财力雄厚之外,还要得到百达翡丽制造商的认可。自然,这些对于钟石来说并不是问题。   江山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下面,我们有请第一位竞拍嘉宾,新晋金像奖影后,洛馨儿小姐!”   正说话间,台上已经有了动作,毕敬贤笑容满面地邀请影后洛馨儿上台,“让我们欢迎今天的第一位嘉宾,让她给我们带来一个好的开始。”   追光灯随即打到洛馨儿的身上。   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少女,略施淡妆的脸上掩饰不住青春的气息。她眉如远黛,唇似樱桃,肤比凝脂,两截白生生的手臂宛如莲藕般白嫩,只露出一点点的酥肩锁骨高耸,高挑的身形比例趋向完美,只是略瘦的体型让人感觉到了一分不协调。   看到这幅场景,钟石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其他的声音和影像全部都消失了,视野当中只有洛馨儿一个人的画面。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好家伙,倒是和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准备!”   洛馨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主持人推向前台。她惊慌地站起身来,无助地四下看了看,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而手中则是空无一物。   看到和自己一样没有准备的人,江山有些幸灾乐祸地对钟石说道,不过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钟石似乎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反应,当即奇怪地向对方看去,这才发现钟石的眼中迸射出奇异的色彩来,这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连续在对方眼前挥舞了数次手,江山这才将钟石从沉醉当中拉了回来,“嘿,你在看什么呢?”他打趣道,“洛馨儿有这么好看吗?”   “你相信缘分吗?”   钟石紧紧地攥住江山的手,情绪激动地说道,“对,这就是缘分。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   看到如此失态的钟石,江山倒吸一口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带。”   台上的洛馨儿,并没有意识到钟石这边的反常,她紧张地捏着裙角,有些手足无措地对台下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一首歌?”   台下顿时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自然,虽然说唱歌也可以,但绝对不会竞拍出太高的价格。如果第一场竞拍就以低价告终的话,那显然调动不起来后面竞拍者的情绪。   “不如这样吧,如果谁能够出价高,那洛小姐送他一个香吻。”   看着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的洛馨儿,毕敬贤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并且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当然,是吻在脸颊上。不知道洛小姐同意不同意?” 第436章 霸道总裁   洛馨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半晌没有说话。   作为走玉女路线的明星,洛馨儿的每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这个形象。别说那些大尺度的床戏,就连吻戏她都没有拍过。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她感到非常为难。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以慈善的名义,她连一个香吻都不舍得的话,这又非常说不过去。所以她一下子僵持在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她一双妙目迷惘地看向台下,希望找出一个能够为她出头的人。但是很遗憾,环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替她解围,这让她感到相当失落。   作为爆红的后起之秀,洛馨儿在这个圈子里的资历非常浅,因此也没有太多的人脉资源,加上她目前如日中天的人气,更是引起了圈中很多老资历演员的嫉恨,因此没有人替她出头就成了必然。   洛馨儿的经纪公司,是一家无论是规模还是名气都非常小的公司。在这种场合下,他们的代表连毕敬贤都不敢得罪,更遑论说站出来为洛馨儿解围了。   “不如这样好了,本人诚挚地邀请洛小姐陪我一个晚上!”   就在洛馨儿咬咬牙,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一道男声突然从阴暗处响起,向着台上提议道,“当然,只是陪我吃顿晚饭,散散步。这个意见应该可以接受吧?”   追光灯立刻打到说话的那名男子身上,这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相貌平平,穿着也不算太高级,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颇让人难以琢磨。   这人正是周长安。   周长安正是属于那种特别爱玩的人。当洛馨儿爆红之后,他就将目光盯上了这位影后,想要不择手段地将她弄上床。   他说的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洛馨儿解围,但身为圈中人的洛馨儿哪里又不明白所谓“饭局”的含义,当即俏脸一白,身躯微微地颤抖,下意识地用贝齿咬住了下嘴唇。   “既然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很久没有说话的毕敬贤立即站了出来,惺惺作态地解释道,“我原本还担心香吻对洛小姐的形象有影响,不过现在这个方案倒是两全其美了。既能够体现出洛小姐的身价,也能够为慈善事业做贡献。”   这二人事先有没有沟通不清楚,但前后一唱一和的配合,倒很是耐人寻味。   “我愿意出五十万港币,换取和洛小姐共进晚餐的机会。”   毕敬贤的话音刚落,周长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直接报出了一个让全场感到匪夷所思的价格。在听到全场低声议论之后,他又不疾不徐地加了句解释,“我这个人,对慈善事业是非常热心,甚至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这句解释明显有点掩人耳目的意思。   “六十万港币!”   不过他话音刚落,来自洛馨儿经纪公司的代表就喊出了另外一个价格。   虽然说洛馨儿的经纪公司不敢得罪主办方,但对于周长安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角色,他们还是有几分胆量的,毕竟洛馨儿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棵摇钱树,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被糟蹋了。   当然,他们还不清楚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出一百万!”   恶狠狠地朝着喊话的人瞪了一眼之后,周长安眼睛都不眨地开出一个新的价格,直接把价码拉高了四十万港币,向全场表示自己的决心。同时他还不忘自我辩解道,“我这是为慈善事业做贡献,各位也可以踊跃出价!”   一百万港币只是请个女明星吃顿饭,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周长安不疯,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全场一片默然。   虽说会有人花这么多钱来做慈善,也会有人乐意和洛馨儿共进晚餐,但看到周长安这副恶狠狠的架势,却没多少人愿意为了洛馨儿而得罪这个家伙。   “两百万!”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就在洛馨儿咬牙准备拒绝的时候,突然一道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即一道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柔声说道,“做慈善我同样不遗余力。另外,我不需要洛小姐陪我吃晚餐,也不需要她献香吻。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看着她站在那里就够了。”   难以置信!   洛馨儿猛然抬起头来,朝着追光灯的位置看去,只见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名三十来岁、相貌堂正的男子正注视着她,眼神温柔清纯,神情平和安宁,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一看见就有种安全稳重的感觉。   自然,这名男子就是钟石。   “三百万!”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周长安如何不气恼,死死地盯着钟石看了半晌之后,又报出一个让全场哗然的数字来,“这顿晚餐,我吃定了!”   “一千万!”   钟石站出来,自然是要替洛馨儿解围,结果那名男子还死缠不放,这让他感到相当地恼火。朝着在台上局促不安的洛馨儿看了一眼以示安定之后,他慢条斯理地报出一个让全场震惊的数字出来。   和巴菲特共进一顿午餐也不过是这个价钱。   “你还要加价吗?”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周长安,钟石平淡地说道,“如果你还要继续,我不介意奉陪,一个亿我都出得起,今天洛小姐这一拍我是要定了!”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没有半点情绪夹杂在其中。但是每个听到这话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颤,他们明显地感受到了强烈的义无反顾和不会退缩的决心。   “我靠,怎么是他?”   当看到钟石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处黑暗当中的李泽海心中一动,低声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有兴趣来这种场合?”   “他是谁啊?”   李泽海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身旁的女明星听到了,这名梁姓女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怎么这么阔气啊?”   “嘿,这家伙非常低调,一般都不怎么愿意抛头露面,和我哥哥差不多。”   趁着黑暗,李泽海偷偷地摸了一把女星的脸蛋,嘻嘻笑道,“这种人活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我跟你这么快活呢。不过这家伙倒是很有钱,比我们家老头子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富有?”   梁姓女星差点尖叫了起来,不过幸好她反应快,在话没出口之前已经掩住了小嘴,“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的报道,真是没有想到啊!”   “宝贝,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泽海面色一正,表情异常严肃地说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当然,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对你没什么好处的。不过你跟了我,以后说不定慢慢就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梁姓女星乖巧地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在钟石这张桌子上,先前腹诽钟石的那名胡姓男星和周姓女星早就傻了眼。他们也是小有身家的人,但如果抛出一千万港币只是和人吃饭的话,这种事他们是断然不会做的。而且钟石后面又说了“一个亿我都出得起”的时候,两人更是吓得合不拢嘴,都是感到阵阵的后怕。   这样一个角色想要在娱乐圈中为难他们,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他们倒是多想了,钟石又怎么会将这两个不入流的家伙放在眼里。   “这位先生对待慈善的热情倒是比我高。”   周长安的眼皮猛然跳动了两下,半晌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就忍痛割爱了,希望接下来我还有机会为文化遗产做贡献。”   比一千万再高的价格他也不会出不起,但看到钟石这般的坚决,如果真的把价格抬到更高的话,那他的动机可就要大大地打了折扣。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钟石甚至叫出一亿的价格,即便以他的身家,一亿港币只是请人吃顿饭的这种事,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   周长安认输。   自然,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不开眼的人继续叫价,钟石替洛馨儿解了围,同时给文化遗产保护的基金捐献了一千万港币的资金。   “这位先生,能请您移步到这里来,说说你的感受吗?”   毕敬贤又有了发挥的机会,很适时宜地招呼着钟石,“对于像您这样的一位热心慈善的人士,我建议全场给予掌声鼓励一下。”   在主持人的鼓动之下,全场爆发了潮水般的掌声。这其中固然有对钟石大方的致敬,更多的是对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敬佩。   虽说现场的这些看客不会去帮助洛馨儿,但也不代表他们默许周长安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毕竟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娱乐圈当中混的,很有些唇亡齿寒的感受。所以当钟石强出头的时候,他们一边羡慕洛馨儿命好,一边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看来你们公司对待你不怎么样,这种时候都不出头保护你!”   原本钟石并不打算上台亮相,不过看到洛馨儿欢呼雀跃般的眼神,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就朝着前台走去,也不理毕敬贤,只是自顾自地对洛馨儿说道,“不如我买下这个公司,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你说好不好?”   “啊……”   洛馨儿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钟石,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437章 震惊全场   现在也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原本洛馨儿想要好好地感谢钟石一番,但不想对方一上来就要送个公司给她,手笔比刚才一千万的捐赠还要庞大,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位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洛馨儿干笑着客气了一句,接下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连眼前这位先生的姓名都弄不清楚,这无疑非常尴尬。   一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钟石心中稍微一思索,就弄明白过来,当即脸就微微地有些发热,转过头来对向主持人毕敬贤,以免双方继续尴尬下去。   “这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毕敬贤很有眼色,在钟石和洛馨儿说话的空当,并没有贸然地加入进去。直到钟石示意之后,他才开口道,“抱歉我一时眼生,没有认出您是哪位?”   “我是钟石。”   钟石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转而大谈特谈起慈善来,“我不过是一个热情慈善的普通人,今天很有幸能够和各位一起为华夏的文化遗产保护事业做出一份微薄的贡献,谢谢大家。”   “原来是钟先生,不知道你今天准备了什么物件来拍卖?”   由于邀请的人很多,毕敬贤只认识一些熟悉的面孔,对于钟石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就一无所知了。他的察言观色倒是一流,明白钟石不愿意在自己身份问题上多谈,当即很识趣地换成另外一个话题,“刚才你已经慷慨解囊了,对文化遗产的保护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只是按照我们晚会的流程,每位嘉宾都要拿出点东西来竞拍,我想大家都会好奇,钟先生还会捐献什么样的爱心。”   “等会就知道了!”   钟石微微一笑,并没有公示答案,面无表情地朝着毕敬贤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来,柔声对一旁的洛馨儿说道,“洛小姐,希望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抬脚走下了前台。   毕敬贤很是尴尬,但他毫无办法,只能围绕着洛馨儿又说了两句台面话,匆匆地结束了第一场的拍卖。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场的拍卖,这件东西来自演员刘欣的收藏,是一副明代的官窑碎片……”   慈善拍卖在继续,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海面上泛起的浪花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脑海中。   不过有些人却并没有忘记,例如周长安。   “原来他就是钟石!”   他死死地盯着钟石的脸,像是要把对方的形象刻入脑海般,“这个能让索罗斯忌讳的家伙,就是长着这副模样啊。听说他很低调,不过看来传闻并不是太靠谱。哼,不过这家伙跟我抢女人,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招数。咱们走着瞧!”   周长安双手抱肘,冷冷地哼了一声。   自然,他不过是暂时地选择了退缩,因为在这种场合斗富是不明智的行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善罢甘休,周长安为人非常霸道,行事张扬高调,自己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对此他并不以为忤,反而变本加厉。   虽然第一场拍卖什么物件都没有拿出来就拍了一千万港币的高价,但接下来的拍卖进入了正常的状态,毕竟不是谁都能如同钟石那般地一掷千金直博美人一笑。嘉宾们各自根据拍卖物件的市场价格出价,一般只出比市价高那么一点点就收手,而且在原主人出手的情况下他们大多识趣地选择收手,一派皆大欢喜的平和场面。   “给我调查一下洛馨儿是哪家经纪公司。”   趁着拍卖的空当,钟石拨通了陆虎的电话,“查查他后面的大老板是谁?给他一个报价,让他把公司卖给我!”   “洛馨儿是谁?”   接到电话的陆虎有点迷惑,半晌才反应过来,钟石似乎在让他去收购一个公司,“钟生,你让我去收购一个公司?我可是什么都不懂啊!”   他说得没错,甚至连陆虎安保的经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靠职业经理人,自己挂个董事长的头衔。现在让他去收购一个公司,那就是强人所难。   “洛馨儿是一个演员!”   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知道陆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解释道,“你帮我查一下她是哪家娱乐公司的,还有这家公司背后的老板是谁。然后你去和他谈一谈,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将公司转让了!对了,谈的时候按照正常的流程,不要搞恐吓威胁那一套。”   “这我明白了。”   陆虎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即眼珠一转,怪笑着说道,“钟生,你还没有回答我洛馨儿到底是谁呢?为了她买下一家公司值得吗?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啊!”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陆虎话里的调侃之意,钟石哪里听不出来,当即佯怒道,“尽管给我办好这件事就是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陆虎哈哈大笑。   “钟生,轮到你了!”   就在钟石打电话的空当,拍卖的次序来到了他这张桌子,江山连忙催促道,“大家都在等着呢!”   “好!”   挂断电话之后,钟石将腕表脱下,交到江山的手中,“你拿上去,就用这块手表当竞拍品,我在下面再把它拍回来。”   “这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限量版手表,全球不过五十块,市价大概在2000万港币左右。钟先生特意拿出来,充当这一次慈善拍卖的标的。”   江山走上台前,在灯光下举起手表,左右地展示了一番之后,朗声说道,“希望大家能够慷慨解囊,共同为慈善事业做一份贡献。”   所谓2000万港币,可能是这块表出厂时候的价格,限量版加上这些年的升值,这块表到现在肯定不值这个数字了,所以当江山刚刚说完,全场就爆发了一股不小的骚动。   刚才掷出1000万港币的数字,现在又拿出价值2000万的豪表,钟石的豪气让众人侧目不已。   “我出两千万!”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窃窃私语之际,一个声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为慈善怎么能吝啬这一点钱呢,而且这块表远不止2000万港币,我可是要感谢钟先生的慷慨了。”   这人三十来岁左右,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油头粉面,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身边还带着一名靓丽的女士。他叫项少杰,城中颇有名气的富二代。此时的他举起酒杯,朝着钟石的这边晃了晃,以示致敬。   项少杰的话一出,很多人心中都是不以为然,因为这个家伙最后说“感谢钟先生的慷慨”,潜台词就是既然你拿出来,就不要再参与了。他的眼睛很毒,一下子就看出这块表的价值,为了防止钟石的回购,他叫价之后就拿话来堵钟石,这样一来他就少了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   说白了,这个家伙贪图便宜,想要将这块表拿到手。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这位家中做手表的少东却是太清楚这块表的价值了。当初百达翡丽发行这一款限量版,他的家族曾经想要申请购买一块,但是却被发行商无情地拒绝了,理由是他们家族达不到规定的要求。   这件事让他们的家族深以为憾,原本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拥有这样的一块手表了。但现在这个叫钟石的家伙却是坦然地拿了出来,这让他大喜过望,当即连吃相都不顾地就悍然出手了。   钟石微微一笑,同样举起酒杯回敬一下。他倒没有太看重这块表的价值,既然对方想要,那他就让出来好了。   “我出三千万。”   项少杰心中一喜,但很快一道新的叫价声就让他不淡定了,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而且足足比他高了一千万港币。   看都没看出价人一眼,他咬了咬牙,又报出一个新的价格,“四千万港币。”   对于这块手表的价值,他估算在四千万到六千万港币左右,只要不超过这个价格,他就还有赚头。出于赚钱的考虑,他连出价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就果断地报出了一个更高的价格来。   全场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项少杰发现,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出现了变化,不是那种他所期望的尊敬,而是蕴含着一种不可思议和莫名惊讶在里面。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看向那个出价的人。   李泽海,首富的二公子,全场最受瞩目的人物,终于出手。   整场晚会,李泽海一直安静地坐着,他拿出的东西也没有回购。但看到这块表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出手了。   自然,这块表他还不放在眼里,事实上他那富可敌国的老爸也不太看重手表,首富的手上经常戴的是一块廉价的塑料手表。但这块表的主人却让李泽海不得不出手,要知道这可是和钟石套关系的大好机会。   “五千万!”   李泽海直接报出了更高的价格,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项少杰感到相当沮丧。且不说李泽海是首富二公子的身份,就算是李泽海本人的身家,都不是他的家族能够比拟的。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众人看他的表情像是看着怪物,当即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坐了下来。   “我要把这块表送给它的主人!”   半晌,没有其他人报价,李泽海成功地竞得了这块手表。他喜滋滋地走上前台,拿着手表看了半晌,这才啧啧地说道,“这种名贵的手表我可不敢戴,实在是太奢侈了。既然是钟先生奉献出来的,不如还将这块表完璧归赵吧。”   他这是明显地示好了。   全场一片哗然,这一次众人是真正地被震惊到了。   如果说钟石之前白送一千万的行为是放了一颗炸弹的话,那么李泽海的行为就是在众人当中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无论是影响还是震撼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那次。   李二公子居然在向人示好,而且是如此地明显。   那个姓钟的家伙到底是谁?这是所有人心头萦绕的一个问题。   但就在他们心中念头急转之时,另外一件更具有爆炸性的事情又出现了。只见钟石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自然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不过这五千万港币,由我来出好了。”   他这是在委婉地拒绝李泽海的示好。   李二公子的面子他都不给,这家伙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所有人都在拼命地猜测钟石的身份,包括周长安在内。   李泽海依然微笑着,但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失落。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好啊!” 第438章 狼遇上狈   李家诚的二公子示好,这已经足够让众人震撼的了。但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叫做钟石的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   更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李泽海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哼,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本事,连李家二公子都不放在眼里!”   台下寂然无声,但每人内心都是波澜起伏,他们意识到这一次遇到了真正的高人。周长安也是目光频频闪烁,心中念头急转,“难怪索罗斯对此人这般忌惮。不过不要紧,难道没了张屠夫,就没猪肉吃了吗?”   “不过那个小妞,倒是有几分棘手!”   心思在钟石身上停留不过片刻,周长安又将视线对准了洛馨儿,昏暗灯光下的洛馨儿千娇百媚,有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迷醉感,这让周长安的心有如千百猫爪抓挠,痒得几乎无法自控。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周长安做人的准则之一。自从他懂事之后,各种绿肥燕瘦、莺莺燕燕他都挖弄过,可以说阅尽群花。但即便是这样,他内心狂野的欲望依然没有半点收敛的迹象,当一看到洛馨儿的时候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看样子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心中暗暗地想道。   “看呐,就是刚才为你一掷千金的男人,竟然连李二公子的面子都不买!”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洛馨儿的心神就不在拍卖会上,她努力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娱乐圈凶险。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叫钟石的男人替他解围的话,那她岂不是要真的陪猥琐男吃晚饭。如果猥琐男还有什么动手动脚的行为,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把周长安称为猥琐男。   满满的一堂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解围的。一想起这件事,洛馨儿就恐惧得浑身发抖。   “陈姐,你在和我说话?”   直到意识到耳边有轻声呼唤,洛馨儿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茫然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面带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张吹弹可破的脸,陈宛如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还有那么一丝的仇恨。   陈宛如,四十三岁,在圈中也是一号人物。当初十九岁出道的她也曾如今天洛馨儿这般受到疯狂的追捧,粉丝狂热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今天的洛馨儿。她入道三年,就和当时如日中天的三大影帝拍过五部电影,公司一心想要把她捧成影坛一姐的角色。   但是很可惜的是,由于资质有限,尽管获得了两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陈宛如却从来没有染指过这座奖杯。后来因为公司的高层变动,加上她被爆出被富商包养的性丑闻,使得她很快地被打入了冷宫,从此再也没有翻过身来。   这两年她靠着演一些丑角来维系自己在屏幕上的曝光率,举步维艰的时候甚至还接过几部低级片。虽然说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但作为演员的成就已经非常有限了。   随着年纪的增大,陈宛如也变得人老珠黄,当初玲珑有致的身材也不再吸引男人,从当初的门庭若市到现在的门可罗雀,富商们更是头也不回地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这让她备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如今的陈宛如和一个小她二十岁的男“模特”同居,但是圈内人都知道,实际上那名男“模特”不过是她包养的小白脸。除了这个小白脸之外,陈宛如还四处勾搭,凡是和她同过一个剧组的人,只要她看得上眼的,都千方百计地弄上床。也是因为这样,陈宛如在圈内有着“公交车”的称呼。   自然,对于单纯如同一张白纸的洛馨儿来说,这一切她都是毫不知情的。   洛馨儿刚入道的时候,陈宛如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心中顿生好感,两次三番地向她示好。年轻无城府的洛馨儿很快就成了陈宛如的小跟班,两个人关系好得如同亲姐妹一般。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内陈宛如的确是真心想要结交和帮助洛馨儿的。她虽然现在名声不堪,但为人并不算是太坏,没有完全泯灭了良知。可是人心善变,就在洛馨儿一举成名,第一部电影就拿到了陈宛如梦寐以求的金像奖影帝后,陈宛如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之一,陈宛如也很难克服这种天生的缺陷。   表面上她还是整天和洛馨儿黏在一起,如同姐妹般亲近。但转过脸去,她那张脸就嫉妒到扭曲变形,恨不得将洛馨儿手撕成碎片。她把自己事业的失败归结在没有拿到影后这件事上,每每在孤独寒冷的黑夜想起这件事,她对洛馨儿的恨意就增加几分。   刚才钟石一掷千金,却什么要求都没有对洛馨儿提的举动,更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我说刚才那个为你解围的靓仔,居然不给李二公子面子,真是厉害!”   此时的她强忍着心中的嫉恨,故意揶揄洛馨儿道,“这个家伙今天晚上已经掏出来六千万港币了,还真是个有钱的家伙。馨儿,不如试试和他相处一下,说不定你有机会嫁入豪门呢!”   “豪门?”   洛馨儿茫然地眨了眨眼,苦笑了一声,“陈姐,你就不要嘲笑我了。像我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机会嫁入豪门啊。而且豪门水深,就算有机会能够进去,恐怕也是丧失自我,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罢了。就算是每天锦衣玉食,可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虽然年纪小,但却比很多年纪比她大很多的女星看得透彻。   “真的?”   尽管内心深处对洛馨儿的说法嗤之以鼻,陈宛如还是装作若有其事地问道,“要不要姐姐帮你问问,这个靓仔到底是哪个家族的?虽说你不打算嫁入豪门,但这一次至少要感谢感谢人家,对吧?”   “这个……”   洛馨儿愣住了,迟疑了半晌才不确定地说道,“如果他要要求回报的话,刚才我就不会答应他的拍卖了。还是算了吧,这样的人我们事后接触的话,会被人认为是贪慕别人财产的。”   她很是爱惜羽毛。   “这真是个傻丫头!”   陈宛如面上装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但内心却在破口大骂,“真把自己当成清纯玉女了?改天老娘找人轮了你,让你再给我装纯!扑街啊,如果有人能给老娘六千万,管他来的多少人或者是不是人,老娘的两腿都能张开!”   气不打一处来的陈宛如扭过身子,眼光开始在全场巡梭,不再想洛馨儿的事,而是考虑着如何在全场的嘉宾当中寻找一名今晚的床伴。   “咦……”   很快,她的眼神就和周长安相碰,正如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那样,两名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相同,两道视线久久不愿分开。   “这不是刚才为洛馨儿叫价的男人吗?”   陈宛如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认出了周长安来。一想到对方的豪气,她心中更是痒痒,双腿不由自主地张开,更是不自觉地朝着周长安做了一个下舔嘴唇的挑逗姿势。   “这娘们倒是很骚啊!”   花中老手的周长安,哪里不明白陈宛如递送过来的含义,眨了眨眼示意一番,心中则是恶狠狠地想到道,“像这样的熟女,才是最佳的床伴,和青涩的小姑娘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先不管了,今晚就找这个老娘们泄泄火!”   “等等……”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发现坐在陈宛如旁边的,正是让他心痒不止的洛馨儿,而看到此时两人正在咬耳朵的时候,心中突然就是一动,“看样子这两人关系匪浅,这可真有点意思。哈哈,这可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了!”   志得意满的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两声,引起周围的人就是一阵侧目。   ……   钟石拒绝了李泽海的事发酵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再是慈善晚会的主题,毕竟接下来还要继续拍卖。之后的拍卖当中,不管是李泽海还是钟石都没有再出手,竞拍现场重新恢复了平静。   竞拍结束之后是答谢流程,然后整个晚会就进入了结束阶段,嘉宾们在各自寒暄之后,开始一个个地离开会场。   “洛小姐,等一等!”   洛馨儿等人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之后,正准备离场,却被钟石叫住了,“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个……”   洛馨儿看了看钟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委婉地拒绝了,“钟先生,非常感谢你今天的慷慨解囊。不过很抱歉,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她自然是想着把钟石当成想包养她的人。   “这样啊,那我就不勉强了!”   钟石听出对方对自己有所误会,也不作解释,当即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洛小姐,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看到钟石明朗的笑容,洛馨儿的心突然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慌忙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   钟石正要离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郑重地递送过去,“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打这个电话,我帮你解决。记住,是一切麻烦。”   “谢谢!”   此时的洛馨儿,觉得两颊发烫得厉害。她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地接过名片,用比蚊子嗡鸣还要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就匆匆地离去了。   “你和她很熟吗?”   这一幕被暗处的周长安尽收眼底,他恶狠狠地一把搂过身边的女人,邪笑着问道,“我说你和洛馨儿很熟吗?”   “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吗?”   陈宛如被他狠拉了一把,也不动气,反倒是乖巧地趴在他怀中,不停地用指头在男人的胸膛上画圈圈,“告诉你,这个女的可不吃包养那一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妈的,老子看上的女人,没一个能逃得了的,谁都不例外,洛馨儿也是!”   周长安一挥手,巴掌就落在女人滚圆的臀部上,“嘿嘿,今晚把老子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能够帮我把那个女人搞上床,条件随便你开!”   “是吗?”   被轻薄的陈宛如丝毫不动气,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洛馨儿离去的背影上,半晌她才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命,可别怪姐姐!” 第439章 紧急救援(一)   “啪”的一声脆响,在昏暗的房间内亮起了一丝火苗,女人讨好地拿着火机递送到男人的嘴边,周长安就着火焰点燃香烟,舒服地长吸一口,吐出袅袅青烟。   陈宛如熄灭打火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男人的胸脯上,房间再次回到黑暗的状态。   两人干柴烈火了半晌,现在都有些筋疲力尽,均是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和洛馨儿很熟?”   沉默了半晌,周长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找个机会把她引出来!”   “咯咯咯……”   女人咯咯娇笑,半晌才支起身子,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对着男人道,“怎么着?得了老娘的身子,还在想着小姑娘?”   尽管刚才已经大战了一场,但看到如此香艳的场面,周长安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可惜他此时已经无能为力,只能过过手瘾。   “怎么着?不行吗?”   “啊!你弄疼我了!”   陈宛如胸前一疼,忍不住打落胸前放肆的手,同时口中抱怨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男人,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嘿嘿嘿,那也得是香玉才值得怜惜,像你这样的老娘们还有人怜惜?”   周长安不屑地喷了一口烟雾,轻藐地说道,“别跟我找什么借口,开个价格吧!”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羞辱的陈宛如并没有动气,她也不敢有丝毫不悦的表现,毕竟到现在她一点都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当即继续绕着弯子打探道,“让我来猜猜,你家里应该有人当官吧?”   “少打听我的事!”   周长安不耐烦了,一巴掌恶狠狠地拍在女人的屁股上,顿时又引起了阵阵娇嗔,“事成之后,让你演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怎么样?”   “呸,女主角老娘不稀罕了!”   陈宛如白了对方一眼,眼神充满了同样的不屑,“老娘可不指望电影赚钱。再说了,干这种事分分钟要被抓进去的,我还想在外面多享受几年,不想进牢房啊!”   “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牵扯到你的。”   周长安冷哼一声,拍着胸脯保证道,“再说了,我到时候找人录像,如果事后她敢声张的话,老子就把这些东西到处散布,保证她名誉扫地,再也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这件事干成了,给你一百万的好处费。怎么样,这个价格应该很公道了吧?”   久久见陈宛如没有说话,周长安心中明白对方的心思,当即爽快地开出一个价格,“只是介绍一番,就给一百万的好处费,这个价格我想纵观港澳台,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   陈宛如心中暗一盘算,这个价格比许多女星的“饭局”价格还要高,况且自己只是做个中间人,当即眉开眼笑道,“我还要演一部电影,最好是能够冲击金像奖影后的那种。”   “你踏马的倒是多事!”   周长安眉头一皱,开口就要骂人,不过想了想之后,又忍了下来,摸出身边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杜导演吗?我是周长安,我要赞助你们一部电影……对,我要弄个女一号的角色。”   和他通话的人是香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陈宛如侧起耳朵,努力地听着话筒那边的声音,果不其然正是那名大导演的声音,一点都没错。   “好,就这样,改天找你饮茶!”   讨价还价了好半晌,最终周长安终于搞定了大导演,关掉电话之后瞪了女人一眼,随手抄起女人柔软的身体,毫不怜惜地压在了身下。   “哎呀,疼疼疼,你进错地方了!”   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陈宛如哇哇大叫,“赶快出来,你进错地方了!”   “妈的,老子花了这么多钱,怎么能不好好地享受一番?”   周长安不住地疯狂耸动着,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同时口中还恶狠狠地骂道,“你特么的给老子闭嘴!”   ……   “陈姐,今天怎么想起来出海了?”   港口的某处码头边,洛馨儿顶着白色太阳帽,用硕大的墨镜遮住脸,生怕别人认出她来,同时小心地对身边的陈宛如说道,“今天天气也不怎么样,也不是周末,为什么要选在今天呢?”   “嘿,姐姐高兴啊!”   陈宛如一扭身子,顿时又感到身下传来阵阵不舒服,不免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同时勉强地挤出一副笑脸,“前两天有人找上我,说有部电影比较适合我,打算找我去演女主角。”   “是吗?”   洛馨儿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哪个导演的作品啊?”   “杜导演,杜导演啊!”   陈宛如高兴得直跺脚,“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杜导演,我还从来没和他合作过呢。这一次据说是女主角,这一次可能咸鱼翻身不说,弄不定姐姐我还有机会拿金像奖影后呢!所以姐姐我这次很高兴,花了大价钱租来一辆游艇,先好好地庆祝庆祝。”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洛馨儿惊呼道,“那姐姐你可要好好地把握住机会,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拿影后呢。”   她是真心地为陈宛如感到高兴。   看着这个小女孩欢喜得踮脚拍手,陈宛如心中暗暗汗颜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抛之脑后。   至少从这一点来看,她已经是无愧于“影后”了。   很快,一辆小型快艇就驶了过来,一名身材黝黑的彪形大汉戴着墨镜,熟练地驾驶着快艇停到了两人的面前。   “来吧,今天我们要好好地狂欢一场,然后全力投入到工作当中,以后享受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陈宛如熟练地跳上快艇,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等我拿到梦寐以求的影后,我们再好好地玩一番。下一次我们就不是出海这么寒酸了,我们要环游世界!”   一回头,她才发现洛馨儿并没有跟着她一道上船,犹犹豫豫地停在岸边,眉宇间充满了不安。   “怎么了?”   她又折返上岸,不解地问道,“怎么又不上船了?”   “姐姐,我发现开船的那个人有点不善,不像是好人。”   洛馨儿瞄了瞄开船的人,凑在陈宛如耳边小声地说道,“你看他右脸上有道伤疤,肯定是古惑仔。要不……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我的傻妹妹,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多好人啊?”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陈宛如自然不会放弃,当即柔声劝道,“也没那么多的坏人。不过就算他以前是古惑仔,现在也是正当人,要不这个俱乐部也不会让他在这里做事了。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保证他动不了你一根头发。再说到时候我们登的是大游艇,不要让他上船就是了。”   “而且我还邀请了几个圈内的好友,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坏心思,我们几个女人一拥而上,将他踢下海就是了。不用怕,这家游艇俱乐部非常正规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样啊……”   洛馨儿想了想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快艇载着两人,飞速地离开了码头,在茫茫无际的海上行驶了五分钟之后,一艘大约一百五十码长的大游艇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我的天呐,这么大的游艇!”   不止是洛馨儿,就连陈宛如都感到惊讶不已。原本按照周长安的安排,只是找一艘游艇而已。但陈宛如万万没有想到,周长安竟然找了这么大的一艘游艇。   这种游艇不仅空间巨大,而且装饰非常豪华,足以支持数十人同时登船过夜,甚至连在上面开派对都不是问题。   “这个家伙还真是肯花本钱!”   陈宛如心中恨得牙根痒痒,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喜悦的表情,“看这就是我租的游艇,可花了不少钱呢!”   “你们来了啊!”   快艇刚刚停在船尾,一群身穿比基尼的辣妹就涌了出来,足足有七八名,她们欢喜地朝着陈宛如等人挥手,“快来开派对,就等你们两人了!”   看到一船的女人,洛馨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尽管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些人对她是没有危险的。   “陈姐,陈姐……”   登上游艇的陈宛如,很享受这些女人的追捧,心中却是暗暗冷笑,“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找的这些姑娘,戏倒是做得很充分嘛!”   “好了,我们先去换衣服,回头马上开始派对!”   莺莺燕燕们围绕着两人好半天,最后陈宛如有点不耐烦了,当即轻咳一声说道,“姑娘们,赶紧将东西准备好,让我们嗨起来!” 第440章 紧急救援(二)   “啵……”   伴随着软木塞蹦出,一道浓烈的白色泡沫跟随着喷涌而出,沁人心脾的酒香随即弥漫了这个小吧台,众多身着比基尼的女人们不禁一阵忘情高呼。   看了看身边的女孩都是穿着三点式泳装,洛馨儿就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趁着混乱往人群身后退,同时也掩饰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有点格格不入的连体泳装。   “馨儿,快过来,今天的主角可是你!”   不想眼尖的陈宛如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高举着香槟的她一个劲地朝着洛馨儿招手,“这香槟的第一杯酒肯定要你先喝。”   众目睽睽之下,洛馨儿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看到她身上那件非常保守的泳装,众多女人不由地发出一阵嘲笑。   “姑娘们,今天让我们好好地狂欢一场。”   陈宛如先替洛馨儿斟了半杯酒,随后一一地替周围的众女倒上,随即高举酒杯,扭动着自己的胯高呼道,“来,一醉方休!”   “噢噢噢……”   又是一阵娇呼,众女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派对随即开始。   舞池灯光昏暗了下来,动感十足的音乐随即响起,这些女孩都是派对的常客,很快就随着音乐扭动起自己的身躯,其中一些人还互相做起了抚摸、亲吻的动作。   “陈姐……”   看到这幅场景,洛馨儿就有些难为情,指着那些放浪形骸的人小声地对陈宛如说道,“你看这些人,实在是太……羞人了。”   “哈哈,馨儿,不要大惊小怪,说不定她们是拉拉呢!”   陈宛如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对了,待会我打算去岛上日光浴,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日光浴还需要去岛上?”   洛馨儿一愣,不解地问道,“到游艇顶上不就可以了吗?怎么还费心要上岸?”   “哈哈,我说的是……”   陈宛如哈哈一笑,凑到洛馨儿的耳边说道,“我说的是裸体日光浴。傻丫头,如果在游艇上,周围有狗仔队的话,岂不是成了头条新闻?这种事,当然是找个无人的小岛,在沙滩上最为安全了!”   “这样?”   洛馨儿显得很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宛如身上有如小麦般的肤色,既羡慕又为难地说道,“陈姐,我倒是想去看看,不过我接的下一部电影,皮肤不能够太黑,所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宛如心中大喜,终于有自己脱身的机会了,脸上却是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那姐姐我去了,你就在这游艇上好好地待着,好好地享受一番。”   满船除了一直在驾驶室的船长外,就没有其他的男性了。洛馨儿想了想之后,觉得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当即就点了点头。   陈宛如又招呼了几个女孩,一行人坐着两艘快艇飞快地消失在了海面。   游艇上的狂欢依然在继续,只是洛馨儿突然少了兴致。在这些人当中,她认识的不过是一个陈宛如,尽管之前这些女孩也互相介绍了一番,但是她在不熟的人面前很难放得开,但她又不愿意破坏现在的气氛,当即拿着一杯苏打水,静静在吧台处看着其他人在狂欢。   “哇,女孩们,有派对为什么不叫上我?”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强烈的阳光顿时照射进来,让众人一阵的不适。三道身影出现在门前,最中间的那个人兴奋地对着满场喊道,“我来了!”   女孩们扭头一看,发现是周长安,顿时高兴地大叫了起来。   周长安戴着一副太阳镜,双手张开做拥抱状。两名面无表情的保镖则在他的身旁,面色冷峻地看着这幅鲜艳的场景。   作为出手非常阔绰的富豪,周长安一直在模特圈中有着很高的欢迎程度。当然,这些女孩付出肉体的代价,换取一部分的金钱本也无可厚非。原本今天她们能够来捧场,就是听说周长安在游艇上开派对,现在正主终于来了。   很快,就有两个女孩围了上去,主动地帮周长安摘眼镜、脱外套。   其他女孩虽然反应不够快,但也同样地不甘人后,很快地就围了过来,向周长安问东问西,簇拥在周长安的前后左右。   周长安哈哈大笑,随手搂过两个女孩,在她们的脸颊上各自亲了一口,在“讨厌”声中缓慢朝前挪去,边走边说道:“姑娘们,没有我你们怎么就先开启了派对?哈哈哈,这可太没意思了!”   众女一阵娇嗔。   “怎么是他?”   一直安静地躲在角落的洛馨儿,看到周长安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时,心中就是一惊,一种不妙的感觉突然升腾而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长安设下的阴谋。   “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好东西!”   在众女的簇拥下,周长安犹如皇帝般快活自在,在这个女孩脸上亲一下,在那个女孩胸前摸一把,引起阵阵的娇嗔。轻薄了好一番之后,他才推开怀中的两名女子,掏出一包白色的东西,献宝似的举过头顶,对众女说道,“你们最爱的东西,我今天带来了不少,保证让你们过足瘾。”   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众女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那是什么?毒品吗?”   看到周长安手里的东西,洛馨儿的瞳仁猛然一收缩,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了。不管在她学生时代还是入行时期,都有很多人郑重地警告过她不能碰毒品。而现在在她面前的,竟然将会是一场毒品派对!   趁着众人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时候,洛馨儿悄然起身,准备默不作声地离开这里。   “喂,你给我站住!”   就在洛馨儿刚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正是周长安,“你不是洛馨儿小姐吗?”   从一进门到现在,周长安虽然说并没有刻意地看着洛馨儿这边,但注意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这边。当他看到洛馨儿要离开的时候,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让她离开呢。   洛馨儿的脸一阵纠结,内心挣扎了半晌之后才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过身来怯生生地对周长安说道:“你好,周先生。”   “稀客啊稀客!”   周长安慢悠悠地踱向洛馨儿,一脸的饶有兴趣,“怎么着,洛小姐也对我们这个派对有兴趣吗?我原本想着,你只会出现在红毯上,谁不想居然能够出现在这里。看来你也是外表是清纯玉女,但实际上却是和这里的人一样,有着一颗放荡的内心啊!”   尽管周长安说她们放荡,但这一群女孩却没有一个动怒,相反却都是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看着洛馨儿,表情相当不善。   她们作为周长安的后宫,相互间就有不少争风吃醋的暗斗,如今又莫名地进来一个新人,这让她们空前地团结起来。   自然,在周长安的面前,她们是不敢说什么的。   “周先生,请你自重!”   听到周长安这么说她,洛馨儿愤怒了,俏脸生寒,冷冷地对周长安说道,“抱歉打搅了你的派对,现在我要离开了!”   “想走?”   周长安一声狞笑,恶狠狠地对洛馨儿说道,“现在在茫茫大海上,你想要去哪啊。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派对吧。你以为我费尽心思把你骗来,就会这么轻易地让你离开?做梦吧,臭娘们,你给我听好了,今天好好地伺候好老子,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失去了耐心,突然翻脸,撕下伪善的表情,直接凶神恶煞地说道。   “你……”   洛馨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她将无助的眼神投向其他人,但是让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是,所有接触到她眼神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眼神。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会有人帮忙之后,她突然转身就跑。   “臭娘们,还想跑?”   周长安不屑地哼一声,也不制止,只是冷冷地说道,“除非你能够游回香港,否则老子今天搞定你了。来人呐,给我上舱面看着,别让这个小娘们跳海了。老子还没享受过,别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两名保镖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姑娘们,我们继续!”   冷冷地扫了全场一眼,周长安突然怪笑了起来,“还在等什么?给我嗨起来!”   ……   “这下糟了!”   狂奔而出的洛馨儿,却是没有多少路可以走,奔上船舷的她看了看茫无边际的大海,这才意识到想要从海上逃脱根本不可能,当即又折返回了船舱,找了个卫生间倒扣房门,心有余悸地坐在马桶上,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个时候,洛馨儿才有空仔细地回想整件事,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的可能性,即整件事是陈宛如和周长安共同策划的,“我该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这里也不会太安全。”   她着急地站起身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跺脚不止,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安,双手更是毫无目的地乱挥舞不止。   “咦,这是什么?”   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一串陌生的号码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正是几天前,钟石送她名片的时候,她无意间记下来的那串数字。 第441章 紧急救援(三)   很少有人知道,洛馨儿的记忆力相当惊人,几乎能够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钟石偶然送出的一张名片,洛馨儿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牢牢地记在了心底。灵光乍现之间,她突然想到了钟石所说的“我帮你解决一切麻烦”这句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意识到只有钟石能够救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这是一种直觉,和逻辑无关。   一下定了决心,洛馨儿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探头探脑地四下察看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钻出卫生间,到处查看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卫星电话的房间。   将门牢牢地反锁之后,她长吸一口气,拨通了钟石的号码。   “哪位?”   一看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钟石原本并不打算接,但一想知道自己号码的人并不是很多,或许是认识的人,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摁下了通话键,“我是钟石,请问你是哪位?”   “钟生是你吗?我是洛馨儿,我们在慈善晚会上见过面的。”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分钟,洛馨儿经历了这辈子最长的几分钟,所幸最后电话还是接通了,她语速飞快地说道,“你曾经说过,能够帮我解决任何麻烦的,对吗?现在我遇到了麻烦,一个非常大的麻烦,我想有人可能会对我不利,你能不能救救我?”   她逻辑清晰,语速流利,没有任何停顿或者迟疑,短短几句话就将情况叙说清楚。   “你现在在哪里?”   钟石眉头一皱,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即扯过手边的速记本,拿出签字笔就要准备记录,“我现在派人去接你。”   “恐怕有点难度!”   对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趁机提什么要挟的条件,直接痛快地答应下来,洛馨儿自然是大喜过望。不过她转念一想,意识到自己正在海上,当即情绪有些消沉,“可是我正在一艘游艇上,恐怕你的人不能够及时赶来了。”   “没关系,我派直升机过去!”   钟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同时吩咐江山道,“打电话给陆虎,让他准备好直升机,让他们公司的应急小分队立刻待命。”   “陆虎,是那个据说能够控制地下黑社团的人吗?”   听到陆虎的名字,洛馨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她拍戏的时候,曾经听剧组的工作人员闲聊社团的事,众人一阵吹嘘香港各个地下社团的事,但有人说到石虎保全的时候,所有人就沉默了。好奇的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后来才有人悄悄地告诉他,这个石虎保全公司的老板叫陆虎,可以说控制着整个香港的黑势力。   当然这是以讹传讹,石虎保全公司和香港各大黑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倒是事实。   一听到这个名字,洛馨儿的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我现在在一艘游艇上,具体的方位不清楚。”   洛馨儿如实相告道,“对了,这艘船的主人应该是那个在拍卖会上和你打过擂台的人,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他要对我不利,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沉重的敲门声突然传来,周长安的保镖已经找上门来了。   “钟生,快点派人来救我!”   洛馨儿大惊失色,几乎要哭了出来,冲着话筒高声叫嚷道,“他们已经来了,我不知道他们想要怎么对我。钟生,我……我……”   “臭娘们,躲在这里打电话求助?做梦!”   咣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这边的钟石听得很清楚,一道粗鲁的声音随即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响亮的耳光,“啪”,“把她拖出来,等周老板享受过了,说不定我们也能享受享受。话说我搞过这么多女人,影后可还没搞过呢,哈哈哈……”   “嘟嘟嘟嘟……”   通话就到了这里,钟石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女声尖叫后,紧接着就中断了。   “畜生!”   钟石暴跳如雷,猛一挥手,手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裂成无数的碎片。   “钟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和陆虎通电话的江山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话筒惊讶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他进入天域基金,还没有见过钟石如此暴怒的模样,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立刻打电话给一哥!”   从盛怒当中冷静过来的钟石并没有过多解释,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他指挥着江山道,“直接向他报警,告诉他金像奖影后被挟持了,现在有人要对她不利,让他看着办。还有,让他将飞虎队、水警全部派出去,立刻救人。”   所谓“一哥”,通常所指的就是警务处长,香港纪律部队的第一号首长。通常只有特首等几个少数的人能够指挥动“一哥”,当然除了政界的人之外,还有几个人能够指挥得动“一哥”,其中就包括了钟石。   一听到要让“一哥”出动,江山心中咯噔一声,终于确认出大事了。   “打电话给电话公司,给本港所有的游艇协会,我要在五分钟之内确定那艘游艇的位置!”   正在和江山通话的陆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就在他还在布置的时候,就听到钟石冲着话筒对他大吼道,“立刻行动,我现在赶往你的公司,飞机给我准备好,我一到就出发!”   “没问题!”   陆虎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保证完成任务。”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竟然不自觉地高举起来,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喂,请问是警务处长的办公室吗?我这里是天域基金,钟石的私人助理。”   挂断陆虎的电话之后,江山开始拨通警务处长的电话,“现在发生了一件万分紧急的事,需要你立刻处理……”   他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   “老大,我们把她带来了!”   两名保镖拖着不停挣扎的洛馨儿,放在正在吞云吐雾的周长安面前,邀功道,“我们发现这娘们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呢。结果你猜猜她打给谁了?打给谁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是香港警察。”   “什么?”   周长安吸了一口毒品,正在悠然地享受,听到“警察”字眼的时候清醒了几分,但意识到并不是报警电话之后这才又重新地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竟然有这么蠢的女人?哈哈哈。”   “哎呀,人家受不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长安身边的一名眼神迷离的女子突然脱下自己的内衣,挺着两坨高耸的肉就往周长安的嘴边送,“快,快!”   “哈哈……”   周长安放声大笑,顺手摸了一把,随即将目光投向蓬头垢面、正怒视着他的洛馨儿身上,“怎么样,洛小姐,想通了吗?”   “你不是想搞我吗?”   这个时候的洛馨儿突然冷静了下来,甩开两名保镖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冷笑着对周长安说道,“只要不让我碰那个东西,让你便宜一下又如何?”   她指了指周长安身旁的毒品,冷静地说着,同时主动地拉开一条肩带,露出半边酥肩来。   “好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省了我一番麻烦。”   周长安拍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流了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洛小姐,要是你早点有这份觉悟的话,我也不至于让我的手下动粗了!”   他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来,脱下身上仅有的短裤,指着下身对洛馨儿说道:“先过来让我舒服舒服,待会老子再让你欲死欲仙!”   “好!”   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洛馨儿努力地将心中的不适压抑住,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对方走去,“我倒要看看,待会你怎么让我欲死欲仙!”   “小心!”   就在周长安志得意满,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洛馨儿的“服务”时,就听到他两名保镖一声大喊,等他睁开眼的时候,这才发现洛馨儿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口正对准他的胸脯。   “真特么的没劲!”   周长安扫了一眼身旁的水果台,果然洛馨儿是拿了那里的水果刀,他长叹一口气,举起双手道,“洛小姐,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没有勇气捅下去。不过这里你也无处可逃,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大家都是文明人对吧。”   他身旁的两名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就连洛馨儿身后的两名保镖也不敢有所举动,但周长安却是镇定自若,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   周长安说得很对,洛馨儿的确没有杀人的勇气,但这只是限于现在,毕竟她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周长安才没有过分逼迫。   “你们都别过来!”   洛馨儿的手剧烈地颤抖,但仍然紧紧地握着水果刀,色厉内荏地对众人喊道,“可别逼我杀人!”   “我给你一个小时考虑!”   周长安细眯起眼,朝着洛馨儿身后使了个眼色,随手抓过身旁一个女孩,用力地将她头摁了下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   “呸!”   看到这幅场景,洛馨儿感到阵阵的反胃。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什么,猛然一转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长安两名保镖已经挪到了她的身后,正要一左一右地出手。情急之间,她猛然挥出手中的水果刀,同时口中高声叫嚷道,“杀了你!杀了你!”   胡乱挥舞的水果刀划过其中一名保镖的手臂,顿时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那名保镖吃痛,立刻缩回了手臂,不敢再有所举动。另外一名保镖一看这般,也不敢再扑上去。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这个时候,周长安突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着,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说给洛小姐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谁都不许动她,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吗?”   两名保镖互看了一眼,又重新地退了回去。在这种时候,他的老板做好人,坏人的角色只能他们来扮演了。   “怎么样,洛小姐,我有诚意吧?”   周长安推开身下的女孩,赤着走向洛馨儿,边走边说道,“大家以和为贵,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   看着周长安挺起的下身,洛馨儿直感到一阵恶心,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臭娘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周长安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地攥住洛馨儿持刀的手臂,同时一个耳光呼啸而至,“真特么给脸不要脸,老子要上你是你的荣幸。怎么着,还想杀我不成?”   “叮当”一声,洛馨儿手中的水果刀掉落在地。 第442章 紧急救援(四)   “真特么的给脸不要脸!”   厌恶地看了花容失色、一脸苍白的洛馨儿一眼,周长安突然兽性大发,猛然朝着对方扑过去,“臭娘们,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做人的滋味!”   慌乱当中,洛馨儿并没有失了方寸,微微一转身,就躲避开周长安,同时面露绝望地说道:“看来我今天是躲不了了?”   “不错!”   周长安凶悍的脸异常狰狞,面部肌肉几乎扭成了一团,“告诉你,今天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你了!舒舒服服地伺候好老子,我还能让你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否则我现在就让这两个家伙轮了你,让你彻底的名声扫地。”   他一指洛馨儿身后,两名保镖均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洛馨儿面上大骇,沉默了半晌才无奈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是没得选择了。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收拾一下,洗个澡什么的,然后再打扮打扮,至少我要给我的第一次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什么?”   周长安闻言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着洛馨儿,连连问道,“你真的是第一次?你没有骗我吧?”   即便是阅遍群花的周长安,也依然对处女情有独钟。原本他只是想占有一番洛馨儿,谁不想对方竟然还是处女,这让他喜出望外。   “这种事谁会去说谎?”   洛馨儿捋了捋头发,白了对方一眼道,“不信,你待会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好!好!好!”   被洛馨儿这么一瞅,周长安的灵魂都要飞出九天之外,一连说了三个“好”,“待会就让我来替你开了苞。放心,我一定会很温柔,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   “那好,我先去收拾了,等着你哦!”   缓兵之计奏效了,洛馨儿不禁长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就往外面走,口中还说道,“那我们待会见咯。”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周长安突然嘿嘿一笑,正色道,“洛小姐,如果你认为凭借着这点伎俩就能骗过我,那我周长安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你们两个给我找个有浴室的房间,好好地看住她,别让她跑了或者自残什么的,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去宠幸她。小美人,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最好给我识相点。我想你还没有见过我的手段,别逼我辣手摧花咯!”   计谋被无情识破,洛馨儿顿时面无血色,身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地拖起洛馨儿,将她带离了这里。   “小美人,我来了!”   五分钟之后,吸食了足够毒品的周长安“性”致盎然,挺着丑陋的下身来到关押洛馨儿的房间,打开房间一看,洛馨儿正如同死尸一般地躺在大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他这一次可不会怜香惜玉了。   “来,给我笑一个!”   看到这副模样,他哪里还不知道洛馨儿已经彻底绝望了,挥手喝退了两名保镖,慢慢地踱到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洛馨儿,“今天可是你的新婚夜,怎么不开心吗?”   “我不会放过你的!”   洛馨儿闻言转过头来,眼神当中充满了仇恨和决绝,用一种瘆人的声音说道,“就算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想死也没那么难。”   周长安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忤,“你真的以为,就凭你这种我一手就能捏死的蚂蚁,能拿我怎么样吗?不怕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有了确实的证据去告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逃脱规则之外的,其中就包括了我!”   洛馨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中充满的仇恨几乎想要立即杀死周长安一般。   已经精虫上脑的周长安丝毫不在意,猛然扑了过来,双手摁住洛馨儿的胳膊,一张臭烘烘的大嘴就要往洛馨儿的樱桃小嘴上凑去,“宝贝,先来亲一个!”   “轰轰轰……”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的发动机声从窗外响起,同时船体竟然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附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长安正在努力地捕捉到处躲避的殷红嘴唇,却被窗外传来的轰鸣声打搅,当即心中就有些恼火,忍不住向门外喊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直升机的声音?”   他倒是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他真的来了?”   让周长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身下的洛馨儿突然生出一道怪力,将他瞬间推翻了下去,猝不及防的周长安以一种羞辱的姿势滚下了床。   “你死定了,死定了!”   险些下体受伤的周长安勃然大怒,指着洛馨儿道,“等我享受过了,就让门外的两个家伙也来享受一番。你这个臭娘们,居然敢伤我,我保证你以后生不如死!”   “哼哼,现在谁生不如死还不好说呢!”   洛馨儿此时有了底气,不屑一顾地对周长安说道,“先想着怎么过这一关再说吧。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将这里的事告诉了外界,现在他们也应该到了。我看你打算怎么收场,你就等着坐牢吧!”   “你特么的骗我?”   周长安又惊又疑,咆哮着说道,半晌才轻藐地一笑,“你又在骗我?卧槽,你这个小表子诡计真是够多的,一出接着一出的。我特么就不信了,在这茫茫大海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来救你?”   “我!”   周长安的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男声就在门外响起,随即哐当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紧接着一道身影飞了进来,噗通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是周长安两名保镖之一,此时的他满脸是血,倒在地板上如同一条死狗。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另外一名保镖也走了出来,他高举着双手,双腿战栗,汗如浆下,脑袋虽然对着周长安这边,但眼睛却不住地向后瞟去。   “是你?”   顺着保镖的眼神看去,周长安愕然地发现,一支冰冷的手枪正顶在保镖的脑袋上,一名满面怒色的中年男人推着保镖走了进来,四下扫视了一番房间内的情况后,中年男人冲着外面点了点头。   钟石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跟随在他身旁的,是四名身着迷彩、荷枪实弹的军人打扮模样的人。   周长安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在慈善竞拍会上和自己较劲的钟石。   “你没事吧?”   钟石看都不看周长安一眼,径直地走向洛馨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柔声地说道,“没事了,现在你安全了。”   “你居然真的来了?”   看到钟石身影的时候,洛馨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地搓揉了一番之后,她才确定眼前站着的男人的确是钟石。此时的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话,“我没事!”   她主动握住了钟石的手,表情很是复杂。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放心,万事有我!”   钟石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说这样的话有点绝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洛馨儿却是十分地坚信,钟石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这家伙该怎么处理?”   没有看到电视剧中抱头痛哭的场景,两位主角都是“情绪稳定”,陆虎就觉得有些无趣。他不想打搅两人,但又不得不做点什么,当即轻咳了两声,指着周长安向钟石问道,“聚众吸毒,意图强暴,涉嫌绑架,这几个罪名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   “太便宜他了!”   钟石的目光依然盯着洛馨儿,两人四目对望,一刻都不愿意分开,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船开到公海上,然后把几个人都处决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啊……”   听到钟石这句毫无感情的话,那名被枪指着头的保镖最先反应过来,恐惧地惨叫一声,随即“噗通”直直地跪倒在地上,向着钟石疯狂地磕头,“这位先生,不关我的事,不要杀我啊!”   “你敢杀我?”   周长安也是错愕不已,面色复杂地看着钟石,忍不住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杀我?”   “他们在吵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洛馨儿才从和钟石对视当中回过神来,奇怪地看了磕头如捣蒜的保镖一眼,向钟石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没什么。”   钟石笑了笑,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剩下的事情我来操作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带你回去。”   “嗯。”   洛馨儿嘤咛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把他们三个,给我拖出去!”   钟石转过脸来,眼神阴冷而又残酷,只是在周长安的身上扫了一眼,就直接地对四名军人打扮的人命令道,“不要弄脏了这个地方!”   他直接忽略了周长安的问题。   周长安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意识到即便他报出自己的家世,恐怕也断不了对方杀他的决心了。一想到死亡的恐惧,他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光,身子一软,就直接地瘫倒在地上,竟然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第443章 你不能杀他   通过游艇会所和电话公司的信息,钟石等人很快就锁定了周长安游艇的位置,第一时间两架直升机就呼啸而去,朝着海上的位置直扑而去。   石虎公司有一架军用武装直升机改造过来的直升机,钟石的名下也有着一架纯民用的直升机,两架直升机载着六七名精挑细选的保卫,马不停蹄地前去解救洛馨儿,一分钟都没有耽搁。   到达游艇的上空之后,由于没有停机的地方,所以众人都是通过绳索滑落下来。这一群人包括陆虎在内都是专业人士,个个身手敏捷,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地降落在甲板上。倒是钟石一点基础都没有,但心急如焚的他不顾众人的阻扰,冒险从绳索下险之又险地滑落了下来,差点掉落到海面上。   与此同时,石虎公司的快艇也正全速地朝着这边赶过来。   也亏了洛馨儿百般拖延,才给钟石等人赢取了足够的时间。   “你过来陪着她!”   冲着门外打了一个响指后,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女保卫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冲着钟石行了个礼,看得洛馨儿目瞪口呆。钟石指着洛馨儿说道,“你就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进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   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女保卫摸着腰间的手枪,郑重地点了点头。   “通知上面,将船往公海驾驶。”   厌恶地看着被架着的三人,钟石的双眼一眯,浓浓的杀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到那里找个地方处理了他们。”   陆虎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冲着几名保卫一挥手,三人就如同死狗一般地被架了出去。   吧台当中,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这群女人已经嗑药嗑得差不多了,她们当中大部分人已经是身无丝缕,光溜溜地在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连钟石等人路过她们身旁都没有察觉到。   当然,或许她们当中有人察觉到,但在荷枪实弹面前,她们也只能选择无视。   游艇上的驾驶员已经被控制住了,只能乖乖地朝着公海的方向开去。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他只能加大马力,希望能够早点到达地方,同样希望这几个凶神恶煞最终能够放过他。   “这里是香港水警,现在命令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很可惜的是,在大海上行驶了五分钟之后,四五艘快艇就从游艇背后追了上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快艇上的人影时,快艇上的高音喇叭就开始频繁喊话道,“现在命令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同时天空传来阵阵的轰鸣声,这是香港水警的直升机,好不容易追上游艇之后,这艘直升机盘旋在游艇的上空。   “真踏马的像电视剧,警察总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   陆虎低声咒骂了一句后,向钟石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向前进还是停船接受检查?”   虽然说钟石有意杀了那几个人,但也要在没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如今香港水警就在眼前,想要杀了那几人恐怕是有点难度了。   “先停船,我们不可能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动手的。”   钟石倒是冷静,冲着船长打了个响指,“给我开无线电,我要和水警方面的人通话。”   看到水警到来,这名皮肤黝黑的船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安全了,不过现在还算不上安全,他只得老老实实地按照钟石的吩咐,接通了和水警船上的无线电。   “我是钟石,让警务处长说话!”   接通无线电之后,钟石抄起通话机,对着话筒大大咧咧地说道,“问问他,为什么你们香港水警出警的速度这么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找到受害者?是不是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养着你们这帮的废物?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总是不能够尽如人意?”   他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臭骂了香港水警一番。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水警这方面,是接到来自“一哥”的命令紧急出动的。出发之前,他们的上司再三交代,这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件,甚至关乎到香港的形象,一定要争分夺秒地进行营救。同时还交代,尽量避免和当事人接触,要做到公正的执法。   同时这些水警还被告知,警务处长也会随后赶到。   得知这些信息之后,这些水警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大事,他们同样一刻都不敢逗留,飞速地出海寻找目标船只。只是让他们感到憋屈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找到目标船只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   尽管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他口口声声地让警务处长接话,所以一时间这四艘船上的水警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怎么你们的一哥没来?”   等了半晌的钟石,居然没听到一句回音,当即更是勃然大怒地冲着话筒吼道,“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一句话都没有?难道一哥教你们这么执法的吗?既然没有说话,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一哥来好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们就是报案的人,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有,我们手头上有武器,如果你们贸然登船的话,小心走火伤着了。”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水警无不是怒气冲冲。   原本这里属于水警管辖的范畴,但现在钟石却公然宣布,不欢迎水警登船,这是公然的抗法。除此之外,他还赤裸裸地宣称,自己手中持有武器,还暗示可能会对不欢迎的水警开枪。这样一来整件事的性质就严重多了。   原本水警的装备是比陆警要好一点的,但也仅限于在运输工具上,武器和陆警相差无几。但现在通过肉眼他们就能看到,游艇上有好几个家伙手中都有长枪。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他们心有不忿,但却是如同钟石宣称的那般不敢轻易地登上船。   有机灵的家伙立刻通过无线电向总部通告情况。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足足等了十分钟,又有一艘快艇驶了过来,紫荆旗高高飘扬,很显然是水警的船。这艘船也没加入正在僵持的水警船队,径直地朝着游艇驶了过来。   “是钟先生吗?我是卢伟从啊!”   船还没开到游艇附近,上面就通过高音喇叭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登船?”   众人久等的“一哥”终于到了。   卢伟从的身影钻出船舱,这是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人,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体型有点臃肿,额头已经有些谢顶,脸上则是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并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西装。想必时间紧急,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钟石冲着他招了招手,当下在两名警员的保护下,卢伟从登上了游艇。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到脚底下宛如死狗的三个人,卢伟从吓了一大跳,向好整以暇的钟石问道,“这三个人怎么了?整件事解决了吗?”   “如果靠你们,恐怕解决不了了!”   钟石瞅了对方一眼,不满地冷哼道,“幸亏我自己还有点势力,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对了,这三个人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一听说三人并没有死,而且预想当中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时,卢伟从不禁长出一口气,伸出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接下来就走流程?”   “不好!”   对方一副和事的态度,激怒了钟石,他当即冷冷地说道,“我不想走流程,而且这件事关系到别人的名声,我认为还是私底下解决的为好。”   在警务处长面前谈私法,两名护送卢伟从上来的警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认为钟石疯了。   “这个……”   作为纪律部队的最高长官之一,卢伟从这个时候并没有像两名警员预想的那般,进行义正言辞的拒绝,反倒是沉吟了片刻,才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钟生打算怎么样解决?”   虽然是警务处长,但是卢伟从却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位富商。这不仅是因为钟石在香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就连燕京也有着深厚的关系。   如果能够不得罪对方,那自然是最好的。虽然说法律是公平的,但也要看法律是对谁的。   “如果现在有人开枪杀了这三个人,我想整件事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摸了摸鼻尖,钟石毫不忌讳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如果按照香港的法律,恐怕惩治不了这样的恶人。当然,我是个和平爱好者,从来不主张打打杀杀。”   他说的是实话,只要他稍微点点头,陆虎手下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将周长安等人当场格杀。   “卢处长,救救我……”   就在这个时候,昏厥的周长安突然醒了过来,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卢伟从那种胖乎乎的身形出现在他的面前,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并且警察已经赶到的时候,立刻大声地求救起来,“他们……他们想要杀我!”   “是你?”   看到周长安近乎失态的大喊,卢伟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直接选择了无视,“不如这样吧,钟先生,你把这几个人交给我,我保证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说实话,如果我没有看见这一切的话,我会默认你的做法。但是现在既然我人在这里,就不能让你动用私法,否则在这么多的手下面前,我实在是没办法交代啊。”   “而且这个人,你不能杀他。或者说,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香港。因为这种事一旦发生,甚至会连累到特首的。”   指着周长安,卢伟从面色凝重地说道,“至于他的身份,我想凭借钟先生的能量,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查到,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的苦衷了。不如这样吧,我现在给特首打电话。如果你不卖我的面子,相信应该会卖特首几分薄面吧?”   卢伟从在心中权衡了片刻,悲哀地发现自己真拿目前的钟石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周长安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硬出头,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把特首搬出来。   “这样?”   狐疑地看了看周长安,钟石同样在心中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既然是这样,那让你们的人上来取证吧!”   他可以不给警务处长的面子,但是却不能不给特首面子。   “多谢,多谢!”   卢伟从如蒙大赦,拱手称谢了一番,随后抬头抹了抹额头,这一次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第444章 5000万保释金   在做财务司长的时候,现在的特首曾经和钟石联手抵御过国际炒家的进攻,成功地保卫了香港。双方不管是在公务上还是私交上关系都很深厚,现在对方更进一步,钟石自然不能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眼见着钟石应了下来,卢伟从长出一口气,朝着身后一挥舞,早就准备好的水警们顿时一拥而上,分工明确地涌入了游艇,开始调查取证工作。   冷冷地看了卢伟从一眼后,钟石则带着洛馨儿等人,从另一侧下了船,登上石虎公司的快艇扬长而去。   “处长……”   看着钟石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一名警员就要说些什么。   “不用说了!”   卢伟从一扬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给现场所有警员下封口令,今天的事情一律不准说出来,一切说法以警队对外公布的声明为准。要是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仅他们将立刻被剥夺制服,而且还会受到泄密的指控!”   “卢Sir,还有情况。”   半个小时之后,警员们在现场的调查取证已经差不多了,当场缴获了数百克的毒品,以及数名“女孩”初步的口供,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周长安。他可能会受到“非法携带毒品”、“意图强奸”等罪名的指控。   与此同时,又一名警员走到卢伟从的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敬礼后,汇报道,“根据她们的口供,还有几名女性曾经上过船,不过后来据说乘船到小岛上去了,我们是否要调查这一部分人?”   “既然没有参与,那就算了!”   卢伟从想了想之后说道,“她们没有吸毒的在场证据,也没有协助性侵犯的可能,恐怕连传讯也没有必要。不过……糟了!”   他突然面色一变。   “处长怎么了?”   那名警员被吓了一跳,当即小心翼翼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立刻让巡逻艇出动,务必要找到那几名女性!”   卢伟从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下命令道,“要迅速,千万不要让她们出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这道命令,但是这名警员还是坚决地服从了命令,直到他见到陈宛如等人的时候,才明白这道命令的潜在含义。   这是一个面积只有几百平方米的荒岛,裸露的沙滩隐藏在礁石后,非常适合日光浴。当一干警员找到陈宛如等人的时候,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了。   不管是陈宛如还是其他几名女孩,都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其他几名女孩还好,只是一个个花容失色,警员问什么都不肯说。陈宛如则如同一头死狗一般横趴在沙滩上,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体无完肤,两边脸颊更是被抽打的高高肿起,紫黑色的皮肤上不断地伸出血来。更让警员们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十指被人从反方向根根折断,像蜷缩的鸡爪一般。   “我是不小心摔倒的!”   就算是被抬进了医院进行治疗,陈宛如也只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其他则是什么都不说。   至于其他几名女孩,更是噤若寒蝉,不管警方怎么询问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尽管知道最大的嫌疑犯是谁,但在无人愿意出来作证的情况下,警方也只能将陈宛如的外伤当做“摔伤”处理了。   ……   “放心,她以后不会在娱乐圈出现了!”   狠狠地修理了一番陈宛如之后,在飞驰的快艇上钟石柔声说道,“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有一个导演会启用她了。不管是大陆还是香港,甚至是台湾、日本、韩国或者美国。这个人永远不会出现在娱乐圈当中。”   “这真是太可怕了!”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洛馨儿,此时则是后怕得瑟瑟发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是她?她为什么要害我?”   几分钟之前,当洛馨儿叙说整件事之后,钟石等人一致认定陈宛如才是背后的元凶。起初洛馨儿还不相信,但陈宛如在几番吓唬之后就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抖了出来时,她顿时傻眼了。   自然,陆虎的几名手下一拥而上,对陈宛如进行了近乎疯狂的殴打,如果不是考虑到还有几名外人在场的话,恐怕陈宛如就要当场丧命了。而一直沉浸在被人背叛的恐惧感当中的洛馨儿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幕,直到陈宛如十指全断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厌恶地看了惨不忍睹的陈宛如一眼后,她心中没有任何的同情。   “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人心难测,尤其是光怪陆离的娱乐圈。”   钟石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甩出几百万,保证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看她们外面光鲜,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权贵们的玩物罢了。这种人在过去叫戏子,是三教九流当中的一份子。现在通过包装,变成了光芒四射的明星,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改变。”   “当然,我不是说你!”   说了半天之后,钟石突然意识到自己打击的面有些大,当即话锋一转,连忙否认道,“我说的是像陈宛如这样的人。”   “那个人会怎么样?”   洛馨儿并没有留意钟石的话,而是俏脸一寒地说道,“我要他坐牢,一定要让他坐牢!”   “放心洛小姐,这个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看了钟石一眼后,那名一直陪伴在洛馨儿身边的女保卫开口道,“现在有一个疑问,如果这件事闹大了,恐怕对你的名誉有损害。不管怎么样,他至少有两项很严重的罪名,携带毒品和私藏枪支,至少要坐好几年的监狱。”   “我不怕名誉受损!”   洛馨儿的态度很坚决,双眼圆瞪郑重地说道,“虽然可能对我的演艺事业有影响,但大不了我不吃这碗饭就是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得到公正的解决,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有个满意的结果!”   钟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郑重地答应道。   ……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天后,在看守所的会客间,周长安不安地向律师问道,“现在警方打算怎么处理我?”   “情况不太好。”   周长安的律师黄伟辉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大状,曾经打赢过很多棘手的刑事案件,在整个香港的律师界都有很大的声望。这一次周长安足足拿出三百万港币的筹码才请动了他,但是看完了整个案卷之后,就连黄伟辉都感到棘手不已。   “枪上有你的指纹,只有你的指纹。另外很多人都可以证实,毒品是你带来的。还有,听说洛馨儿那边也录了口供,你至少再加上一条强奸未遂的罪名。而这三个罪名,我恐怕一个罪名都没办法帮你洗脱。”   “这个臭娘们,竟然真敢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起诉我,她疯了吗?”   周长安气得直跺脚,但却毫无办法,“如果三项罪名都成立的话,我要被关多久?”   “至少五年吧!”   黄伟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我估摸着最坏的结果,可能会被关押六到十年,毕竟这一次证据确凿,有很多人证。”   “十年?”   周长安顿时傻眼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黄伟辉,半晌才突然狂吼道,“不行!我不能坐牢!我一天都不能坐牢!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给我坐下!”   一看到这边有异动,一直守在会客室的预警立刻开启警戒模式,抽出腰间的警棍指着周长安,同时严厉地警告道,“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就动手了!”   看到胳膊粗细的警棍,周长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在这里就是一条龙也得盘着,他一点都不敢造次。   “总之,这桩官司我会尽全力的,尽可能地帮你洗脱一两条罪名,如果幸运的话。”   该讲的都已经讲完了,黄伟辉再逗留也是无益,当即站起身来收拾公文包,同时安慰周长安道,“等案情有进一步进展的话,我会继续来的。”   “等等……”   突然灵光一现,周长安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住黄伟辉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能先把我保释出去?”   “保释?”   黄伟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想要保释出去做什么?你现在犯下的都是重罪,如果想要说服法官保释的话,那么代价是非常惨重的。”   “多少代价我都出得起!”   一听到黄伟辉的话,周长安就意识到这件事有希望,飞快地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管怎么样的代价我都出得起,一定要把我保释出去,拜托了!”   黄伟辉突然意识到周长安的如意算盘,当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尽量地说服法官,不过你也要有思想准备,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得到保释名额的。据我估计,如果法官同意的话,保释金可能会创下本港最高的金额纪录,或许会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港币之多。”   “没关系。”   绝处逢生的周长安大喜过望,“不要说几百万,就是一千万我也愿意。不,不,不是一千万,就算是五千万港币,我都一定要保释出去。” 第445章 弃保潜逃   “不许保释!”   头戴白色假发的法官义正词严地说道,“非法持有枪支、强奸未遂、非法持有毒品,这三项罪名都是刑事指控。任何一条指控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批准嫌疑人保释的请求?”   “法官大人,虽然我的当事人受到很严重的罪名指控,但是在没有审判之前他就是无罪之身。”   黄伟辉据理力争道,“而且根据之前的案例,即便是受到杀人罪名指控的嫌疑犯,也有短暂保释的经历,更不用说非法持有枪支、强奸未遂等罪名了。”   这里并不是庭审现场,而是在主审法官的办公室内,黄伟辉大状根据当事人的委托,前来申请保释的要求。   自然,法官并不愿意同意嫌疑人保释的请求,但是作为业内知名的大状之一,黄伟辉列举出的种种理由却是让法官感到非常为难。   因为实施的是欧美法系,一旦有前例的话,法官是很难阻止类似事情发生的,只能按照之前的例子照办。   “保释不是不可以,但是在金额方面……”   四十来岁的法官深知这桩案件的重要性,尽管在法律层面上他无法阻拦对方,但是保释金额却是法官做主的,所以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之后,他就委婉地说道,“基于本案的性质严重,所以在保释金方面要比普通的刑事案件高出很多。如果你的当事人拿不出我要求的保释金,可别怪我没有通过你的申请了。”   “这个……”   黄伟辉故作沉吟了片刻,面露为难之色,“虽然我的当事人是商人,但是恐怕不会有很多的现金在账户上。虽然保释金数目由你决定,但是这个数字如果定得太高,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替我的当事人提出抗议的。”   “既然是商人,加上受到指控的都是严重罪名,所以我决定将这个数目定为5000万港币。”   尽管黄伟辉表示这个数字不能太离谱,但是法官稍微沉思了片刻,就给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本港之前保释金的最高纪录为1200万港币。但是本法官现在将它提高四倍,以示对本案的重视程度。”   “什么?”   尽管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是黄伟辉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严重地超出了我当事人所能承受的范围。我表示强烈的抗议,这是对我当事人的严重歧视。”   “抗议无效!”   看到黄伟辉急眼的样子,法官心中很是得意,把脸一板道,“抗议无效,现在我批准了嫌犯保释的请求,你可以出去了。”   黄伟辉只得悻悻而去。   但是让这名法官傻眼的是,就在他批准保释的第二天,嫌犯周长安就缴足了5000万港币的保释金,从监狱里走了出来。   “自由的感觉真是好!”   从关押所走出来的时候,周长安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贪婪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感慨道,“进了监狱之后,才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该死的,我绝对不要再踏进这里半步了。”   “周先生,那我先走一步了!”   帮周长安办好一切手续的黄伟辉,哪里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此时的他只能选择什么都没有听到,面带微笑地冲着对方伸出手来,假惺惺地说道,“关于官司的事,我会尽力地帮助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等到开庭前我们再见面。”   他的嘴歪了歪,原本他还想说“如果我们还能见面”这样的话,但是出于职业的谨慎,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他单单作为一个律师帮当事人保释的话,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说他作为律师,在事先得知对方有潜逃的可能,依然帮助对方办理保释手续的话,那在法律意义上他就成了共犯,不仅有被剥夺大律师身份的危险,严重时甚至可能坐牢。   “谢谢你,黄大状!”   周长安紧握着对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以后去上面找我,保证一定招待得让你满意。”   黄伟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黄伟辉钻进奔驰车扬长而去后,周长安才哼哼地冷笑两声,朝着路边一辆不起眼的丰田轿车走去。   他大咧咧地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后座上,车上的司机也没有任何表示,等到他关门之后立刻发动车辆,丰田车很快地蹿了出去,没多久也就消失在了茫茫的车流当中。   “老板,是先回家?”   半天之后,这名剃着平头、体魄精壮的司机才出声问道,“还是去别的地方?”   “先不急,那个说要把我枪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查清楚没有?”   车后座上的周长安很熟练地摸出一支雪茄,烘烤之后长吸一口,舒服地哼了一声,这才有空问道,“怎么香港突然冒出钟石这样一个角色来?居然能够逼得一哥抬出特首来,为什么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老板……”   司机听到“钟石”两字之后,双手不禁一抖,赶紧握紧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同时口中回答道,“老板,这个人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惹他。”   “哦?”   周长安的表情凝重起来,不解地反问道,“到底你们查到了什么?为什么我惹不起这个家伙?”   “查倒是没有查到什么。”   司机还是在平稳地驾驶着车,口中回答的话也是很平淡,但是听在周长安的耳中,却是让他后背冒出涔涔冷汗,“之前接到你的传话,我就去和几个帮派的人士打交道,希望能够给对方一个教训。但是不管是和联胜还是15K的话事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这个任务。甚至他们还暗示我,如果还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不介意将我灭口。至少从黑势力这条路上,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恐怕是特首都在黑势力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最后感慨地说道,“还有我听说一件事,之前大陆曾经有一位叫马公子的人曾经和他发生过冲突,后来马公子的后台被人一锅端了,据说背后就有钟石的影子。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只有一点我打听得很清楚,这个叫钟石的人钱很多,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在香港不管是四大地产商,还是那些潜在的富豪们,据说没一个人有他这般富有。”   “这恐怕是事实!”   周长安突然想到了索罗斯,当时的索罗斯虽然语焉不详,但对钟石的忌惮心理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不会单纯地认为,一个极度富有的人会和政界没有关系,尤其是在华人世界。   但是他远远不会想到的是,不仅钟石和华夏的最高领导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就连欧洲和美国的领导人,钟石也有过“合作”。   尽管周长安自忖身份不低,但是和钟石相比起来,还是远远的不够看。   “这么说来,不管是白黑两道,我们都对钟石没有任何威胁了?”   周长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利境地,“依照你的判断,当初他说要把我枪杀了,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司机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艰难地说道,“恐怕就算你进了监狱,也没有什么安全可言。要知道在监狱里面动手,可比外面要容易得多了。”   “立刻给我打给简大校!”   原本以为在游艇上死里逃生的周长安,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脱离险境。虽然保释出来了,但他的第一选择是通过手段威胁那些作证的人,使得她们不敢再出庭作证,这样的话他的罪名就自然消除了,但是现在看来,怕是这条路走不通,而且自己还是有死得不明不白的危险,“让他准备一条船,我今晚就出发。”   周长安慌张地看着四周,生怕突然冲出来一辆车,直接将他的车撞飞,让他横死街头,“越快越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幸好直到目的地,都没有意料的车祸出现,双脚重新踏在地上之后,周长安这才有那么一丝的安全感。   “老板,简大校那边说没问题,晚上十一点有艘船在新界码头等我们,一个小时就能到上面。”   他的司机走了进来,拿着电话对他汇报道,“这艘船是他动用关系弄来的,即便是遇到香港水警也不会被查的。”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豪宅当中,周长安慌乱地回答道,同时看了看四周,抽出一个大的行李箱来,将衣柜里的衣服胡乱地往里面塞,塞了一会之后他突然停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老板,怎么了?”   正准备帮忙的司机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地奇怪问道,“为什么不收拾了?”   “还收拾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周长安叹了一口气,“幸亏我将财产大部分都留在了上面,否则这一次恐怕连在香港的财产都要被冻结了。天呐,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时候想着身外之物的确没有必要,只要有钱这些东西都还是能够买到的。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周长安放弃了收拾行李的念头。   他潜逃之后,包括这栋临海的别墅,恐怕也再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可能了。因为他不可能再回到香港,一回到香港就会被立刻逮捕,而且还要多加一个潜逃的罪名。   司机同样很默然。   当天晚上,新界一个偏僻的码头,周长安登上了一艘快艇,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离开了香港。 第446章 处长下台   周长安潜逃的事情震惊了整个香港。   原本5000万港币的保释金已经让整个香港的舆论沸腾了,但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这名全港最有名的保释犯就弃保潜逃了,更是让舆论一片哗然。很多报纸将矛头对准了批准保释的法官,也有人开始曝光这名周姓商人的背景,更暗示到这名商人之所以能够顺利潜逃,是因为有超乎香港的力量在背后保驾护航。   一时间,整个香港的严肃媒体都在讨论这件事。   因为警方之前并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所以外界并没有将这件事和钟石联系在一起。至于“强奸未遂”的目标,媒体也没有得到太多的资料,洛馨儿的隐私被很好地保护起来,这一切自然得益于钟石在背后的功劳。   但是周长安最终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是逍遥自在地恢复了自由,并且从香港溜走的事情还是无情地激怒了钟石。   “我需要一个交代!”   一个星期后,钟石来到警务处长的办公室,二话不说地直接向卢伟从甩出一份报纸,“你答应过我,这个人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不用看卢伟从都知道报纸上写的是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半晌没有说话,但逃避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最终他艰难地开口道,“钟先生,整件事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钟石双手抱肘,一脸的冷笑,“除非你把周长安给我从大陆抓回来,否则这件事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将这个人绳之以法。早知道我那天在游艇上一枪毙了他,也省得这个家伙再去祸害别人。”   “……”   卢伟从干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不就是一个最高层领导的儿子吗?至于让你们这么有顾虑地担惊受怕吗?”   很显然钟石已经调查清楚了周长安的背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无所畏惧,“你贵为一方大员,而且是中央钦定的全港最高警卫长官之一,怕一个平民算什么?你发誓维护香港的核心价值去哪了?”   “香港的核心价值不就是法治精神吗?”   卢伟从终于有了反驳的机会,“钟先生,你觉得你实施私法是维护香港的核心价值吗?正是要维护香港的核心价值,所以我不得不阻止你实施私法。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香港的核心价值从何谈起?对了,我忘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能够在警务处长办公室大吼大叫,而我只能对你忍辱负重的。”   “呦,居然对我不满?”   或许是被钟石说得哑口无言,或许是警务处长的尊严不容许他继续退缩下去,总之卢伟从突然强硬起来,这让钟石有些诧异,继而又勃然大怒,“你现在跟我谈法治精神?”   “砰”的一声,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怒甩到卢伟从的面前,“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谈法治的精神?好好看看你干过的事情,这难道也是法治精神吗?”   狐疑地看了暴跳如雷的钟石一眼,卢伟从这一次没有选择反驳,而是拿起这份文件,细细地看了起来。   没多久,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涔涔冷汗,双手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文件里东西的内容并不算多,只是一叠厚厚的高清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是一男一女,从男子偷偷开车出发开始到两人在车里幽会、接吻、共同买菜、返回居所、一起做饭开始,每一幕都被照相机忠实地记录下来。没有想象的不堪画面,有的只不过是一对情人普通生活的记录。   但整件事的焦点在于,那名男子是卢伟从自己,而那名和他甜甜蜜蜜的女性并不是他的原配。   这也就是说,卢伟从偷情被拍。   作为香港的警务处长,他的私生活也在媒体的追逐当中。卢伟从很显然知道传媒的力量,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就是身败名裂。所以他每次偷情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各种反侦查、反追踪的手段都用上,有的时候甚至还不惜动用警力来保驾护航。   有了这般严密的防备,他的私事从来没有哪家媒体能够曝光出来。但是这一次钟石大大咧咧地将证据摆放在他面前,卢伟从就意识到事情败露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钟石隔了一个星期才找上门来,敢情对方是捉自己痛脚去了。   “你想怎么样?”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向钟石的眼光中多了几分畏缩,“该不会把这些东西透露给传媒吧?”   既然钟石能够拍到这些东西,那说明他的人跟踪的手段已经超过了自己防备的力量。长久以来卢伟从对警察这些反跟踪手段都很有信心,但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一想到自己被别人拿捏住,卢伟从虽然心有不甘但不得不低下头来。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钟石冷冷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得有一个交代给洛馨儿小姐!”   “派人过去抓人是不可能的!”   卢伟从无可奈何地说道,“除非他再次踏入香港的土地,否则我们基本上没有办法再抓住他了。我能做的,除了施加压力惩治那名批准保释的法官,就只有追查那些协助周长安偷渡的蛇头了。另外,查查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案底,有没有其他违法的行为,并将这些情况通告给大陆那边的司法机关。”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即便是香港的警务处长,他能做的也是非常有限,毕竟司法独立,他根本影响不到司法系统,只能通过和律政司司长的关系对这名法官施加压力而已。   “就这些?”   钟石静静地听着,半晌没有等到下文之后才愕然地问道,“只有这么多了吗?”   “我还能做些什么?”   这下轮到卢伟从吃惊了,“不要以为我是香港警察的‘一哥’,其实我所能做的非常有限。这也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非常抱歉,更多的我做不了了!”   “我想要做的是,让你滚蛋!”   眼看着对方如此不上道,钟石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细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这才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让卢伟从目瞪口呆的话来,“作为香港警察的最高长官之一,你在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实话让你体面地下台都是仁慈的做法。但是基于你的身份,我只能选择这么做。”   “你……”   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勃然大怒,卢伟从猛然一拍桌子,长身而起道,“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怎么着,以为整个香港是你的地盘?告诉你,我这个位置是特首给的,不是你钟某人赐予的。哼,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特首,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   情急之下,他只能选择求助于特首了。   “不用打给他了!”   钟石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你打给特首,结果也是一样的。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和特首商量好了。他也认为你的能力有限,已经不再胜任现在的这个职务了。正式的公文会在几天内下达,到时候你将以健康的理由体面下台,还能够保留现在的长俸。但是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后果谁都说不清了!”   “什么?”   正要拨打电话的卢伟从,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了半晌后,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那张象征着“一哥”的大班椅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如同钟石所说的那样,现在他打电话给特首无异于自取其辱。看着办公桌面上的照片,他心中泛起阵阵的悲哀。在钟石面前,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甚至连最大的后台都倒向了对方这边。   “我要拿你来祭旗,让整个香港的官僚系统知道,违背我钟石意志的下场是什么。”   钟石傲然说道,“除非你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完人,否则不要轻易地得罪我。只要被我抓住把柄,现在的你就是他们的明天。”   说罢他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卢伟从连头都没有再抬一下,更别说送钟石离开了。   经过几十年的拼搏,他终于有机会坐上香港警察“一哥”的宝座,但是仅仅只过了一年的时间,他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不得不离开权力的宝座,这种事摊在谁的身上都不好过。卢伟从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   三天之后,卢伟从正式宣布退休,理由是健康状况恶化,已经不适合在警务处长的岗位上供职。   这件事再次轰动了整个香港,因为自本港开阜以来,卢伟从是第一位没有坐满五年任期就离职的警务处长。   外界不是很清楚卢伟从为何离职,还真以为对方真的身患重疴。但是整个香港警察内部,都在流传着一个可信度非常高的说法,即卢伟从的离职和周长安潜逃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更高级别的官员们心中才清楚,卢伟从这是得罪了“香港之王”钟石,被对方抓住了把柄这才被迫宣布退休的。   虽然当中有不少人对此忿忿不平,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发声。这不仅是因为一旦他们发声可能会暴露卢伟从偷情之事,更有可能惹火烧身。所以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官员不得不默认了这一事实。   而对于那名批准周长安保释的法官,在不久之后也宣布辞职,并且很快地办理好移民手续,直接离开了香港。   因为级别上的原因,所以对于这名法官的辞职,外界的报道并不算多。但知情的人很清楚,这依然是周长安潜逃案的后续发酵。   那名协助周长安潜逃的“简大校”,在后续钟石和周长安的斗法过程当中也没有安然度过,最终在一个朦胧的清晨,被来自上级的检察人员直接带走。据说在带走的过程中,“简大校”一度想要反抗,但是在直接被打断了两条手臂之后,他不得不如同死狗一般地被拖走。至于后续结果是怎么样的,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没有人再见过他。   “天呐,这家伙辞职是因为我吗?”   卢伟从辞职的那天,周长安正搂着一具丰满的肉体睡觉,电话很不适时宜地响起,当听到卢伟从去职的消息时,周长安很快就联想到自己的案子,当即睡意全无,连连对着电话问道,“那个家伙的能量真的这么大吗?” 第447章 德银出事   华盛顿。   埃里克·本·阿特兹端坐在SEC一间办公室外的长椅上,心中一片平静,周围纷扰吵杂的环境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作为德意志银行美国分部的首席风险官,他刚刚从德意志银行辞职走人。就在市场还在猜测他下一步去向的时候,他却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华盛顿,SEC的总部。   此时的他脑海中不断地想起前几天的一通神秘电话。   “埃里克先生?”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埃里克正在监视着交易员们的头寸,一个没显示号码的电话打到了他的电话上,“有时间聊聊吗?”   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很重要。所以尽管工作很繁忙,他还是耐心地问道:“我是埃里克,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最好离开公司。”   那个连性别都听不出来的声音,很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继续说道,“在距离德银总部向北的三个街区外,有个编号为8745的公共电话亭,你到那里会有电话和你联系的。当然,你可以不去听这个电话,但是想想利率操纵案,不要白白地做了替罪羊。”   听到这话,埃里克心中就是一凛。   自欧洲爆发的利率操纵案,现在越演越烈。除了最先爆出来的巴克莱银行,陆陆续续地又有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等数家大型银行卷了进去。SEC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要给这些大型财团一点颜色看看。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些触目惊心的内幕渐渐地被曝光。   毫无疑问的是,大银行的交易员的确存在着一个同盟,共同操纵LIBOR的美元利率。   在舆论压力和司法压力的逼迫下,德意志银行的高层也顶不住了。现在在德银的内部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即德银将以20亿美元的代价和SEC实行和解,并且解雇经手的所有交易员。   埃里克很清楚,这些交易员的做法绝对不是他们的自作主张,如果说他们的上级甚至是德银高层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种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这也就是说,德银开除这些交易员的行为,就是将整个事情的黑锅丢给了他们。   对于这些交易员们来说,这种结果是极其悲惨的,意味着他们在这一行的名声被彻底毁灭,再也找不到同样的工作。自然,这种处理也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并不是擅自行动。但是悲哀的是,他们完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有也无济于事。   狡兔死走狗烹。   不要说是首席风险官,就算是首席执行官,在公司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台面代理人而已,该抛弃的时候绝对不会讲任何情面。   一想到对方如此暗示自己,埃里克就坐不住了,匆匆地告了个假,谁也没告诉就离开了公司。   虽然他对德银甚至是其他企业的这种处理方法没有任何疑问,但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种解决方案。事实上他一直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某一天自己也可能成为类似事件的主角。   “叮铃铃……”   找到8745号电话亭没多久,公用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克心中竟然有些紧张,现在的剧情发展越来越像谍战片,而他正是男主角。   慌乱地看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一圈,他发现人们似乎并没有留意到电话亭的响声,即便是有也只是看一眼,就继续自己匆忙的脚步。尽管公用电话响起很罕见,但并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装作无意地迈入电话亭,“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我是埃里克!”   他自报家门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在移动电话里讲,非要在这里说?”   “你们的电话不安全,我可不敢保证有没有偷听,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用公共电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次一个清晰的男声响起,并不是刚才的变声,这让埃里克一愣,“作为德银的首席风险官,我想你对杠杆超高级交易这个名词应该不陌生吧?”   “你在说什么?”   埃里克一阵慌乱,不过他很快就稳定情绪,故作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是杠杆超高级交易?这位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是在他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你似乎对我不太信任啊!”   那个声音并没有因为埃里克的否认而变得有情绪,而是在轻笑一声之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既然你不知道这个名词,那就由我来解释好了。”   “所谓超高级,说的是评级超过AAA的CDO,对于这些利息只有十几个基点的CDS来说,不管是对投资者还是评级机构都没有兴趣,因为它们的风险低收益更低,几乎等同于无风险无收益的资产。就算是次贷危机爆发,因为有着大量的次层次资产的缓冲,所以这些超高级CDS都不会有损失。”   “将AAA、超A和超高级CDO捆绑在一起,因为信用等级非常高,所以就可以做成高杠杆的理财产品,这就是所谓的杠杆超高级交易。我不清楚具体的杠杆是多少倍,但肯定不会低于交易员的十倍。而德意志银行正是这个市场的大玩家,据说你们累计的超高级交易头寸占据市场总份额的六成,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   “这么大的份额,德银手头上至少有上千亿美元的超高级CDO资产。这么大的一笔资产,相信德银方面肯定做了风险对冲,CDX或者标普看跌期权应该是这些资产对冲风险的最好标的。但是似乎在对冲数额上,德银公布的财务报表并没有真实地反映这一切吧?”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听完对方的话,埃里克心念急转,暗忖道,“关于杠杆超高级交易的内容,他说的并没有错。但对于华尔街债券交易员来说,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对于我们内部的对冲金额不对等,但并没有体现在财务报表当中的这件事,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交易都经过他的批准,个中具体数字他非常清楚,所以知道这些内情。   “你是不是现在在想,为什么我知道这一切?”   那个声音很了解他的想法,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当然是你们内部自己人告诉我的,而且消息源还不止一个。我是经过多方确认之后,才认定德意志银行曾经在财务报表上做了手脚。”   “你想怎么样?”   果然是内部人透露的,此刻的埃里克没有心思追究到底是谁泄密,只是紧张地问道,“将我叫出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   他很清楚对方既然叫自己出来,就不会单单为了说这些事情。这个世界没有简单的事情,这件事也不例外。   “你还记得当初我说的话吗?想想利率操纵案的那几名交易员,我不想他们的今天是你的明天!”   那道声音终于露出了獠牙,“你可以认定我是在善意的劝说,也可以理解为恶意的胁迫。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能够弃暗投明,尽早地向SEC方面举报德银做假账的事情。”   “如果我不这么做,会怎么样?”   埃里克不假思索地说道,“除了被德银以替罪羊的身份开除,我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要知道即便是这些事抖出来,恐怕我个人也没有太多的好处吧,到时候我声名狼藉,怕是也不会在华尔街混下去了。”   “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在华尔街继续混下去了。”   那个声音嘿嘿地冷笑,笑得埃里克心里直发毛,“这是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不妨坦白地告诉你,即便你不答应,也会有你的同事站出来揭发这件事。所以如果你能够主动站出来的话,不仅落一个诚实的名声,还有1000万美元的额外奖励。当然,SEC那边还会有奖励,这个你是知道的。但是你如果不主动站出来的话,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了,好好考虑一下吧。”   “1000万美元?”   埃里克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目前的埃里克生活并不是很如意,他的妻子正在和他闹离婚,未来将有一笔高额的抚养费等着他去支付。而德银这件事按照对方的说法似乎再也掩饰不住了,迎接他的将是被扫地出门的命运。一旦在华尔街不能继续自己的职业,恐怕他连妻子和儿女的抚养费用都无法支付了。   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从噩梦当中醒来的埃里克咬了咬牙,就下定了最终的决心。   很快他就选择了主动辞职。   “埃里克·本·阿特兹先生,请问是哪位?”   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女声打断了埃里克的沉思,他抬起头来迷惘地看向说话的人,这是一名身材妖娆的金发女郎,正笑眯眯地看着等候在门外的人,又轻声地问了一遍,“请问阿特兹先生在吗?现在轮到你了!”   长出一口气,埃里克站起身来,扣上西装的纽扣,在这名秘书小姐的带领下,大步地踏入了SEC举报处的办公室。   “我叫埃里克·本·阿特兹,曾经是德意志银行的首席风险官。”   面对着一名头发半白的接待委员,和一名女性书记官的面前,埃里克先是自报家门,随后郑重地说道,“我是来向SEC举报德意志银行违法披露财务信息的。根据我的了解,他们曾经在08年期间,虚报了一些头寸的真实情况。按照联邦的法律,他们有涉嫌做假账的嫌疑。”   “该死的,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都是关于德意志银行的事。”   戴着老花眼镜的委员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惊讶地抬起头来,大声地问道,“德意志银行虚报头寸情况,涉嫌做假账?请问阿特兹先生,你有证据吗?”   他这才发现,这三桩举报事件,都是关于德意志银行做假账。这一刻这名委员突然意识到,或许德意志银行真的存在重大问题。   “是的,委员先生,我有确切的证据!”   早有准备的埃里克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都在这里了……”   这名头发半白的委员脸色顿时变了,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   ……   没多久,德意志银行涉嫌在金融危机期间粉饰财务报表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一时间全世界的舆论大哗。伴随着这件事,德意志银行在全球各地的股票也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下跌。 第448章 股市互通   没有人知道埃里克·本·阿特兹为什么突然发疯一样地举报自己的公司,对于一个年薪达到数十万美元的人来说,良心发现这种事实在是太罕见了。而且整件事最大的一个疑惑是,埃里克检举的事情距离现在已经足足过了六七年的时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才检举?   业界普遍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有阴谋。但是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时候,埃里克打死都不承认有其他目的,只是反复地强调受不了自己良心的煎熬。至于别人是否相信,埃里克双手一摊地表示,对此他无能为力。   这件事的背后黑手钟石此时正在燕京,参加一个级别非常高的研讨会议,主持这场会议的人是总管整个华夏经济的最高负责人。   此次经济讨论的主题是“进一步改革”,具体的议题包括了地产、钢铁、外贸出口、金融、进口自贸区、税收改革、文化产业等诸多方面,涉及到这个国家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在钟石等人来到燕京之前,整个会议已经持续一个月之久。   和钟石这一次一同前来的人当中,除了香港证券交易所的主席李小甲之外,还包括了香港金融局局长、香港证券管理委员会主席、香港外汇管理局主任等一大串赫赫有名的高官。而在这边参加会议的,除了有华夏苏海证券交易所的主席外,还包括了证监会、央行、财政部长等一系列高官,可以说双方在金融系统上的高官几乎全部出席了这一次的会议。   作为平民的钟石,也被邀请出席了这一次会议。当然,并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提出异议,因为这个决定来自最高层,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事实上,作为参与过香港98年金融危机、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这三次大危机当中的钟石,不仅屹立不倒而且还疯狂地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这个成绩绝对让他有资格坐在众人的面前。   不过对于钟石来说,制度建设上的问题他参与的可能性不大。之所以将他找来,主要还是让他从一个投机者的角度来看设计的制度,看其中是否存在缺陷和漏洞。如果这些东西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那整场改革就失去了原来的初衷。   “关于汇率方面的问题,由于港币和人民币汇率的每日波动,我个人认为在两个交易员之间设立一个结算基金,专门用于交易日在双方头寸上的结算,这样既方便双方交易,又节省了他们换汇的成本。”   在这间可以容纳三十来人的会议室内,聚集了包括香港在内的华夏金融高官,双方对事先构架起的香港股市和苏海股市互通的内容展开进一步的讨论。   窗外不时有荷枪实弹的军人走过,这里的保卫非常严密,可以说达到了针插不进、水泄不通的地步,毕竟这里每个人的身份都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足以让两地的资本市场感到震动。   “关于这个结算基金,可以由一家商业银行来运行,也可以由香港金管局或者央行外汇管理局来运行,甚至可以由几家商业银行共同出资成立一个新的基金来运行,具体怎么做和后续的利益分配还有待进一步的讨论。”   李小甲继续说道,“当然,现有的换汇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所害怕的是,如果收益达不到资本的预期,即不能够高过外汇成本的话,那么将对苏海市场或者香港市场都会造成一定的积极性伤害。”   作为港交所的总裁,在苏海交易所和香港交易所互通这个问题上,李小甲是持积极赞成的态度。事实上在他上台以来,香港证券交易所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单单是今年,从香港证券交易所募集的资金就超过了纽约证券交易所募集的资金,成为全球第一交易所。   雄心勃勃的李小甲正在了伦敦金属交易所进行谈判,试图吞下对方的大宗商品交易业务,未来将香港证券交易所发展成为除了股票以及衍生品外,也涉及到全球大宗商品交易的重量级交易所。   经济学博士出身的总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飞快地记录着李小甲的观点。   “关于监管的问题……”   香港证券管理委员会主席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无论是在香港还是大陆,涉及证券业的犯罪行为都是刑事犯罪。关于处罚上的问题我不担心,但是目前双方都有司法管辖权。我举个例子来说,某个大陆的资本在香港资本市场上做出违法的行为,而他的法人本体在大陆,我们并没有权力调查,只能够通过发协助函的方式来请求调查,这样一来是不是降低了犯罪的成本,变相地鼓励了他们操纵市场?”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和我们的司法部门讨论过了。”   总理听到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的确,双方存在司法管辖的问题。我个人的看法是,对于想要进入香港市场的资本来说,需要他们的券商取得香港资本市场运作的牌照。如果出现问题的话,第一责任人将是他们的经纪商或者是法人主体。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双方的信用名单可以互通有无,如果出现涉嫌犯罪而又避逃的话,那么本国的资本市场也将一并跟进,直到他们做出回应为止。”   “当然,我上述所说的并不够完善。”   一想到这个问题,总理就有些头疼,即便是他也难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这只是我个人的初步建议。具体怎么样还需要双方的司法机关进行进一步的讨论,我将继续关注对犯罪打击的问题。可以说这个问题关系到两地资本市场的成败,对此不管是香港方面还是大陆方面都不能掉以轻心。直到这个问题出现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我们的资本市场互通才能够真正地施行下去。”   虽然表达了决心,但是因为在司法问题上还有很多问题不能够解决,所以总理只能泛泛地谈到这里,接下来的问题就得交给双方的法律专家去解决。   得到总理的承诺之后,香港证券管理委员那名眉头紧锁的主席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在座的众人都是头昏脑涨,尽管他们很是疲惫,但随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讨论或解决,每个人还是有种非凡的成就感。   不过半天之后没有人再提出新的议题,总理就适时地抛出这么一句话,准备再总结两句就结束这场漫长的会议。   “资金逃离!”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石举起手臂,面色严峻地说道,“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某些利益集团可能会通过股市互通的方式将大额资金转移出去,达到洗钱的目的,这一点不得不防。”   “呵呵,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看到钟石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总理就笑着摸了摸鼻尖,指着钟石说道,“我们的专家终于说话了。”   看到总理做出这个动作,很多人也跟着笑了。   虽然他们在笑,但是心中却是非常感慨,因为自始至终,总理面对着他们的时候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公事公办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情绪的流露。但偏偏面对着钟石的时候,总理完全是一副放松的态度,这让他们不得不在心中掂量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   “我根据我的判断来说,希望各位不要对号入座。”   钟石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经过思考之后,我发现李小甲总裁提出的方案有漏洞。”   “以结算基金的方式对双方的资金进行换汇这固然是件好事,但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即通过人民币结算成港币的资金是可以自由流动的,理论上就构成了资金外逃的可能。因为香港是个自由港,所以只要通过相应的手段将资金变成港币,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移出国内,全程甚至都不违反法律。”   “如果换作是我,将大笔资金以投资的名义进入香港股市,然后通过仙股市场进行转移,这种股票一天暴跌90%都是有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转移绝大多数的财产,只要和外围的庄家稍微合谋一番即可达成。从整件事情来看,我在结算基金、港股等方面毫无问题,完全没有违法的迹象可以查询。但是这本质上并不是投资,而是在洗钱。”   听到钟石的话,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就连总理也不例外。   的确,按照钟石的思路,整件事基本上可以做到完美无缺,甚至一点都不犯法。看上去是投资失败,实际上资金早就被转移了出去。   “那你觉得该如何制止这种情况?”   总理收起了笑容,沉重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或者说你认为这种情况该怎么约束?”   “限额!”   钟石无奈地说道,“制定一个每日上限额度,加强双方资本进入的准入制度,以及对操纵股市的严厉打击,但这些都不能够断绝情况的发生。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对参与到股市互通的机构以及银行施行严格的外汇管控,确保这些资金是投资在市场上,而不是简单的洗钱。至于具体的金额,我想需要双方进一步的协商。”   不管是香港这边的人,还是大陆这边的高官,都对这个问题感到头疼不已。他们之所以没有提出来,就是因为他们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例如说限额,这其中肯定有人想到,但是却没有人说出来,因为这和改革的精神相违背。不过现在由钟石说了出来,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另外就是结算基金的问题,如果实施了限额,就完全没有必要成立这样一个基金。”   钟石继续说道,“某些在大陆没有业务的银行加入,只会导致洗钱活动的越演越烈。我个人建议,将结算银行定位同时受到大陆央行和香港金管局共同监管的银行来执行,这样将外汇的走势纳入到整个外汇管理体系当中,尽可能地减少因为资金外逃带来的损失。”   “你的意见我会郑重地考虑!”   深深地看了在座众人一眼后,总理说道,“这个问题不能马虎大意,这个问题和之前谈到的司法问题,应该提到同一个高度上来重视。我们的改革措施,绝对不能成为某些人利用的工具。”   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如同暮鼓晨钟般地敲在了一些人的心头上。 第449章 全聚德烤鸭   “走,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美食。”   结束了会议之后,李小甲拍了拍钟石的肩膀,热情地邀请道,“虽然我们都不是地主,但今天你帮我补了一下缺失,所以这个人情一定要还。全聚德烤鸭知道吧,既然我们都在北京,那肯定是要请你吃这个了。”   李小甲四十五岁,一张国字脸,相貌堂正,眉毛异常的粗浓。他这个年龄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白发已经悄然地爬上了他的鬓角。坐在港交所总裁这个位置上压力很大,这几年尽管各方的批评声不断,但李小甲还是顶住了压力进行不断的业务拓展,至少到目前为止财务报表上的数据证明了他这些措施的正确。   在刚才的会议讨论当中,钟石指出了李小甲一个疏忽的地方。李小甲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之余也对钟石产生了感激之情。当会议结束之后,他热情地邀请钟石共同进餐以示感谢。   对于钟石和天域基金,李小甲和港交所都很清楚。对于这样一个庞然巨物,他们心中除了有些许自豪感之外,也时刻充满了警惕。因为天域基金一旦火力全开的话,很有可能搅乱香港资本市场的秩序。所幸的是天域基金这边也很给面子,大部分的资金都不在香港本土活动,这让李小甲和他的同事们暗中都是松了一口气。   面对着港交所总裁的邀请,钟石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打趣道:“怕是李总裁想吃烤鸭吧,顺便拉上我凑个数?哈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小甲哈哈大笑,很是满意。   位于和平门的全聚德烤鸭店是旗舰店,也承担着接待外宾的责任。作为全世界最大的烤鸭店,这里可以同时容纳1500人用餐。大红的装饰洋溢着喜庆和欢乐,明黄的桌布则透露着一种古朴和尊贵。   因为提前预约的关系,李小甲和钟石并没有等候多久,就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进入一个名叫“春风”的包厢当中。   “今天多谢你了,钟生。”   双方坐定之后,李小甲亲自给钟石斟了一杯茶,这才说道,“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够周详,忽略了洗钱的可能性。我后来想了想,洗钱这个问题真是难题。除了在证券交易上严密监控之外,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就足够了!”   钟石点了点头,“不管是内地还是香港,股市都是洗钱的一大选择。事实上除了加强监管之外,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所提出来的,只不过是对你的提议进行补充,并不是针对你。李总裁也不用放在心上,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哈哈哈,钟生太会说话了。”   李小甲很是开心,又给钟石斟了一杯茶,“的确,如果不是你指出我的疏忽,恐怕别人还会认为我专门为洗钱集团说话一般呢。好了,咱们不谈公事了,烤鸭马上就好,咱们先祭祭五脏庙最重要。”   “这么快?”   钟石诧异道,“不是说至少要等五十分钟吗?”   “看来你也懂吃鸭子的规矩啊。”   李小甲搓着双手,看着钟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来之前我就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及早地入炉。所以不需要等太久,我们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鸭了。”   说话之间,身穿白袍的厨师推着餐车就走了进来,两只黄澄澄的鸭子摇摇晃晃地挂在餐车上,扑鼻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李小甲忍不住长吸一口气,露出陶醉的神色。   看到这幅场景,久经沙场的厨师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饕餮食客,当即微微一笑,戴上手套开始飞快地忙碌起来。   一片片金黄的鸭肉被削了下来,甜面酱、葱条、黄瓜条、荷叶饼、青菜等副食也逐一地端上了桌面。在娴熟的厨师手中,两只鸭子很快就变成了骨架,这些则用来煲鸭肉汤。因为粤东人很喜欢煲汤,所以李小甲来的次数多了,这里的厨师就知道了他的口味,不用吩咐就做好对方喜欢的菜式。   除了香脆片鸭和鸭肉汤之外,又陆陆续续地上了火燎鸭心、水晶鸭宝、鸭包鱼翅等特色菜肴。菜肴上齐之后,厨师朝着两人微微地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   “告诉你啊,因为这个炭火是用果木,所以烤出来的鸭子除了皮质酥脆、肉质鲜嫩外,还飘散着一股果木的清香。”   夹起一片削好的鸭肉,李小甲并没有急于放入口中,而是在鼻尖底下深嗅了一口,这才面带陶醉地说道,“可惜在香港开碳炉需要牌照,但相比起电炉来效率低了很多,所以现在已经没有用炭火的店铺了。想要吃正宗的烤鸭还是得在燕京啊。”   不等钟石说什么,他又拿起一块荷叶饼,对着天花板的灯光仔细地照了照,解释道:“不要小看这一片荷叶饼,也是很有讲究的。好的荷叶饼要没有糊点和生白点,薄厚均匀,最好能够透光。就像我手头上这块荷叶饼一样,是标准的样本。”   “看来李总裁还真是好这一口,否则不会这般的了解。”   对方既然还没开动,钟石自然也不好先吃,夹起一块鸭肉也有样学样地嗅了一口,只是除了扑鼻的香味之外,其他什么都没闻到。   “沾上甜面酱,添加点葱条或者黄瓜条,这些看个人的口味。”   一边详细地解释,一边按照说的步骤包好一片,李小甲这才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半天之后,这才舒服地发出一声长吟,“真是太好吃了。”   此刻他的言语已经贫乏了,只剩下这么一句“好吃”的话来。   “的确很有味道。”   钟石同样赞叹道,“荷叶饼很有嚼劲,鸭肉酥脆香嫩,鸭皮入口即化,甜酱让味蕾的感觉放大,蒜泥又中和了一部分的油腻,吞咽下去之后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烤鸭果然是闻名中外的美食,怪不得李总裁这般沉醉呢。”   “让你见笑了!”   正在吮吸食指的李小甲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也不好财,也不好色,就好吃这一口。话说全世界的美食我都品尝过,可以称得上是资深的饕餮食客了。”   “对了,李总裁请我到这里来,应该不会只是单纯地吃一顿饭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钟石开始试探性地问道,“除了感谢我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又或者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哈哈,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钟生你。”   李小甲用餐布抹了抹嘴,对着钟石竖起了拇指,“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并不是太紧要的。有件事钟生恐怕你不知道,就是这家烤鸭店,不,应该是烤鸭集团正在考虑上市。”   “是吗?这倒是一件好事。”   钟石放下筷子,深思了片刻后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李小甲呵呵笑道,“不过全聚德集团打算在国内上市,对此我很不赞同,因为我还等着全聚德分店开到香港的那一天。而且这可能是国内第一单餐饮企业的IPO,对整个内地的餐饮企业有着很强烈的示范效应。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一直在活动,希望全聚德的股东能够改变心意,将IPO的地点放在我们香港。”   “作为香港资本的代表人物,同时在燕京拥有超级人脉,我想钟先生作为说客应该是再好不过了。这顿饭一来是代表我的感谢之意,另外就是想拜托你这件事,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让全聚德的股东考虑一下香港。”   终于李小甲将请客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个……”   钟石犹豫了。   这件事他既不好答应,因为他和全聚德的股东方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同时也不好拒绝,毕竟李小甲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   “嗨,我说你怎么就喜欢将请客的地方放在这里呢?”   就在钟石和李小甲的包厢外,两名三十来岁的男士正一边抽烟一边交谈着,其中一人指着对方的脑袋抱怨道,“都特么的要吃吐了,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吃烤鸭呢?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   “周哥,你要不喜欢吃的话,我让他们上点别的。”   另外一名男子倒也不忤他,只是嘿嘿地笑,“没办法,小时候家里穷,没吃过好的,长大了就好这一口。不过周哥你也应该知道,我一旦请客定在全聚德,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要不老子还不来呢!”   那名叫做周哥的人白了对方一眼,气不打一处地说道,“小岑你现在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你小子的消息比我还灵通,这两年应该赚了不少吧。”   “再多也没你多啊,哪里还有比石油更赚钱的生意啊?”   岑姓中年人继续笑道,“不过周哥,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大了,根本不适合在这里说。等我们进了包厢再说。你应该记得我上次曾经跟你说过的事吧,那件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真的?”   听到这话,周姓中年人的脸色变了,掐灭烟头四下看了看,脸色凝重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岑,这件事可是事关重大,你的消息可千万别出错啊!”   “绝对不会错的!”   岑姓中年人拍着胸脯保证道,“周哥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消息出错过?这次除了上次说的那些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消息,绝对都是重量级的。”   “好!”   听到这样的保证,周哥也激动了起来,亲热地一揽对方的肩膀,高声喊道,“服务员,快给我找个包厢。妈的,麻利点,怎么做事儿呢?”   “就你这态度,在我的会所里,立马会被开除了!”   那名岑姓中年人也跟着附和道,“太特么的懒散了,真不知道这么高的工资怎么养着你这样的废人。快点,大爷我要饿死了!”   天地良心,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就有一名服务员停留在他们两人的身旁,随时接受召唤。尤其是在周姓中年人说话之后,这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更是立刻走了过来,指引着两人朝里间走去。不过即便是这样,服务员也被这两名嚣张的中年人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番。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表情略显狰狞的脸出现在这名畏畏缩缩的服务员面前。如果钟石在这里的话,立刻就能认出来,这名叫做周哥的人正是周长安。 第450章 冤家路窄   “马上要出台好几个重大的政策,包括国内的资本向中亚出发、国有企业进行重大股权改革、某些领域向民营资本开放以及金融市场的改革。”   岑姓中年人轻啜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其中和我们关系最为密切的就是金融市场的改革了。根据我收到的消息,最高层已经认真地研究起几个重要金融市场的互通,也就是香港的资本市场和我们资本市场相互间的联系。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实施的话,那么我们的资产转移出国内就不再是一个妄想了。”   “小伟,就这么多?”   周长安有些失望,怏怏不乐道,“最近股市的金融板块有所上升,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不是说要通过股市给实体经济输血吗?我已经买入了不少股票,现在就眼巴巴地等着牛市的出现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周哥,你有空多读点书好不好?”   看到周长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岑小伟冷笑了两声,忍不住揶揄道,“最高层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出了这么多的利好,你说股市不会上涨吗?嘿嘿,再告诉你一个事情,央行已经在内部研究降息降准的事宜了,虽然近期不太可能出台,但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内实施。这几个消息加在一起,足以让整个股市腾飞起来。”   “我可以大胆地说,现在你投入多少,未来赚一倍完全不是问题。周哥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将全部身家投入到股市当中了。嘿嘿嘿,我就指望在这一波行情当中赚点钱,改善改善生活呢!”   “你还需要改善生活?”   周长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听说你至少有两架私人飞机,一架可以到达全球任何地方,另一架虽然没这么长的飞行时间,但到俄罗斯、韩国、日本甚至是东南亚澳洲这样的地方都没有问题吧?你还需要改善生活?”   “钱这个东西嘛,自然是多多益善。”   被周长安点破境况的岑小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只是嘿嘿一笑,“对了,周哥你说的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风险太大,就不算我一份了吧!说到底国家为什么能够将资金用在工业上,煞费苦心地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数。我只是顺着风向赚钱点,要是背地里给国家拆台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怕?”   这个回答让周长安很是吃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岑小伟半天,大加讥讽地说道,“虽然不清楚最终会怎么样,但你每次利用消息赚钱难道不是给国家拆台吗?现在说这些爱国的话难道不羞愧吗?啧啧,我见过那么多厚脸皮的人,今天才知道小伟你的脸皮是最厚的。”   “嘿嘿,周哥你就别嘲笑我了,反正这事我是不参与的。”   岑小伟也不以为忤,自顾自地说道,“你们动手的时候也不用通知我,我自有门路逃跑。反正我们家老头子说了,这几年都要消停一点。上面那个刚刚上来,肯定要烧三把火立威,虽然不太可能烧到我家老头子身上,但非常时候还是得小心一点好。”   “你们家老头子倒是谨慎!”   周长安撇撇嘴,抬起屁股就朝外面走,“这个人情我领了。以后有什么事,让人说一声就是了。”   说完连饭也不吃,只是挥挥手就扬长而去。   “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直到周长安离开了包厢,岑小伟这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包厢的门一眼,“到了这种时候还这么嚣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现在连天都变了,还这么我行我素。如果我是那一位,就拿你们家族开刀!”   ……   这边的包厢,钟石沉吟了片刻后,终于开口了。   “抱歉李总裁,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上太大的忙。”   他字斟句酌了半天,最终还是表示了拒绝,“首先我和这家公司的管理层并不熟悉,所以爱莫能助。其次我了解到的是,内地的资本市场对餐饮企业上市的审批是非常严格的,这本身对港交所就是一种利好。我想不管全聚德是否在香港上市,都不会影响内地的餐饮企业选择港交所的。”   “这样啊……”   尽管这个答案在预料当中,但李小甲依然有些失望,止不住地叹息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如果有这么一个示范效应的话,对港交所应该会有更大的帮助。不过钟生没有关系的话,那我去找别人看看……”   “哐当……”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清脆的碟子破碎声在钟石和李小甲的包厢门上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高亢的咒骂声,“你是怎么做事的?是不是想死啊?”   “怎么回事?”   李小甲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面色不悦地看向外面,“这里可是国家领导人招待外宾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我去看看。”   原本这里的烤鸭让钟石吃得很开心,但却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而李小甲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是不好出头,只好自己亲自出马了。钟石站起身来,自告奋勇地说道,“李总裁,你稍等片刻,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推门出去,钟石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中年男子正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一名女性服务生,而他们包厢的门上,飞溅着一大块食物的残渣,地上则是片片破碎的瓦片。很显然,刚才这名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将什么东西砸在了钟石包厢的门上。   “你说你不小心?”   背对着钟石的中年人,颐指气使地对服务员喝道,“你知道不知道我身上这件衬衫值多少钱?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吗?我看你分明就想找事。特么的,去把你们的经理给我叫来,看看他是怎么管事的。”   “不就是一件衬衫吗?我赔你就是了!”   这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女服务员虽然不小心撞到了对方,但长期在这种地方做事,耳濡目染了不少事情,就算是国家领导人也见了好几次,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能被糊弄住的。虽然此刻她低下头,做出一副恭敬认错的模样,但听到对方的话,年轻气盛的她还是忍不住出口反驳道,“如果不是你突然从包厢里出来,我会失手撞到你身上吗?”   “小丫头片子还顶嘴?”   周长安没有意识到,今天他的脾气毫无由头地变得很大,总想找人发泄一番,现在这个女服务员撞到枪口上,这顿时点燃起了他的怒火,“来来来,好好看看我衬衫的品牌?赔?你拿什么赔?这个牌子是在巴黎定制的,最好的设计师裁剪的,一套下来至少要三十万。你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拿什么赔?”   女服务员头垂得更低了,但还是不怎么服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三十万?敢情碰到了一个碰瓷的,真倒霉。”   “什么?”   周长安的听力很好,将女服务员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当即勃然大怒,“你特么当我是碰瓷的?今天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周。”   说着,他的手臂高高扬起,顺势就要朝着女服务员的脸上招呼去。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周长安趁势要打人的时候,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臂,任凭他怎么挥舞都纹丝不动,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钟石出手了,只见他冷冷地说道,“这衬衫我赔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们吃饭。”   惊魂未定的女服务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钟石冲着他使眼色之后这才恍然醒悟,赶紧端着手上的盘子走了。   “我特么的倒是想看看,到底谁在这里阻挡老子!”   又用力挥舞了两下胳膊,周长安依然没办法抽回手臂,当即不耐烦地长出一口气,面带不善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说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你?!”   他一转过身来,一张熟悉而又可怖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是你?”   钟石也同样感到惊讶不已,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就厌恶地放开周长安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讥讽道,“周公子好大的威风,和一个服务员在这里计较。”   “你……你……你……”   曾经有这么一刻,周长安就想拔腿就跑,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香港了,当即怪笑道,“好得很,得罪了本公子,居然还敢来这里,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一度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虽然后来死里逃生,但也不得不落荒而逃,这些事情飞快地从脑海当中掠过,让周长安对钟石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如果换一个偏僻的地方,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钟石。   “是吗?”   钟石摊开双手,好整以暇地说道,“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看看你怎么来报复我?孙子,就算在这里我也是照样吃定了你!”   “你!”   周长安愤怒得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挥舞起拳头就要朝着钟石砸去,只是一想起刚才被钟石制住的场景,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拳头,因为如果就这么动武的话,他会被钟石揍得很惨。   “怎么着,不打算教训我了?”   虽然对方是通缉犯的身份,但是钟石很清楚,想要通过法律手段来抓捕对方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激怒对方,看他会不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出手,这样他就有理由对付他了。   只是刚准备动手,对方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这让钟石暗道一句可惜,口中却不依不饶地刺激着对方,“怎么着,刚才的威风去哪了?”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餐厅经理终于出现了,这是一个个子不高、体型胖乎乎的中年人,身穿西装手拿电话,冲着两人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胆敢动手,我现在就报警了!”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电话。   看到有外人出现,钟石和周长安互看了一眼,双方各退一步,相互别过眼去,不再看向对方。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胖经理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得到服务员的通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却不想看到两人正要动手,当即不假思索地制止。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国家领导人指定的饭点,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在这里动手!   “没事!”   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污渍,周长安朝着对方轻蔑地一笑,随即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三十万的费用没有结清呢!”   钟石在身后还不忘来这么一句,“说个地方,我找人给你送支票。” 第451章 小鬼难缠(一)   自然,周长安也不可能再要这三十万了。原本他只是耍耍威风,但在钟石面前却是颜面扫地,又怎么可能再自取其辱。当即他直接忽略了钟石的这句话,急匆匆地走了。   “什么事?”   在包厢里等了半晌,李小甲终于坐不住了,推开门走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吃个饭都不安生?”   看到李小甲那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胖经理心头就有些发虚,赶紧恭敬地说道:“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客人请放心,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出现了。”   在这里吃饭的人虽然说不上非富即贵,但总会有这么一两个身份尊贵的人。胖经理的眼睛很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李小甲上位者的气质。至于钟石和周长安两人,就不怎么入胖经理的眼了。   “那就好。”   李小甲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钟石说道,“钟生,那我们进去吧。”   “妈的,咽不下这口气。”   刚刚走到门口的周长安,突然停住了脚步,暗忖道,“真是倒霉,每次碰到这小子都没好事。现在到了我的地盘,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的脸还往哪搁?要是这件事传出去,我周长安也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作为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周长安奉行的始终是“有仇不过夜”的原则。之前他之所以避走,是因为单凭着个人武力的较量,他断然不是钟石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不如退避三舍,再想他法。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之后,周长安心中就有了主意,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齐政委,你好啊?”   “周少?”   电话那头传来惊疑不定的声音,半晌才传来激动的声音,“周少,真的是你吗?”   虽然说周长安只是一名商人,但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让很多人都不敢把他当做一名单纯的商人来看待。就算是部级的官员,也要亲热地称呼他一声“小周”。就更别说那些级别更低的官员了,在周长安面前毫无尊严可言,甚至有些人能达到跪舔的地步。   这名叫做“齐政委”的官员,正是跪舔族当中的一个成员。   大概在三年前,“齐政委”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交通警察,在一次查处轻微交通肇事的过程当中放过了当事人周长安。这一举动使得他立刻得到了回报,很快他就被提拔为交通队长、副局长,现在则坐上了公安分局的第二把交椅。   也正是这样,“齐政委”一直都很感激周长安,对于周长安的号码他可以倒背如流,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这个号码的再次响起。   苦心人天不负,终于让他再次等到了这个号码的召唤。   “是我!”   周长安完全不能理解话筒里那个人的激动,事实上他连这个“齐政委”长什么样都没太多的印象了,只知道对方是负责这一边的警察。虽然是请求对方办事,但他丝毫没有求人的觉悟,大大咧咧地说道,“有个事想要拜托你办一下,有空吗?”   “有空,周少吩咐,怎么可能没空呢?”   这边的齐政委点头如捣蒜,一脸的阿谀奉承,只可惜周长安看不到这一切,“周少您请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皱一下眉毛就任你处理。”   “我现在在全聚德和平门店,刚刚遇到一个不开眼的家伙,你找两个人过来找个由头教训他一顿。”   一想起刚刚的情形,周长安就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他还是有些分寸,“也不用弄太大,把他关进去十天八天,另外再打一顿就行了。”   “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了!”   一听是这种事,齐政委不假思索地拍着胸脯应了下来,也不问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周少,你说说那人的体态特征,我现在就带两个兄弟过去,整件事保证办得让人满意。”   “你听好了,那个人叫钟石,据说是个港商,他……”   听到齐政委的回答,周长安相当满意,又将钟石的体态特征描述了一遍后,又说道,“还有,整他的时候最好录个像,有空给我送过去。我要好好看看这孙子被整成一副什么模样,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一定,一定!”   这边的齐政委点头哈腰,宛如哈巴狗一般。挂掉电话之后,他猛然挺直腰杆,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持重,朝着门外高喊一声,“小黄、小张,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出警。”   “政委,啥事还需要您亲自出动啊?”   门外顿时闪进两名警察,在齐政委的身前点头哈腰,和几分钟之前的齐政委没有任何区别,其中一名脸上有伤疤、面相猥琐的黄姓警察拍马屁道,“有什么事你吩咐我们两个就是了。哪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呢?”   “是啊,只要您吩咐一声,我们俩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另外一名长着三角眼的警察也附和道,“您就在这里坐镇,等着我们的捷报呗。”   “不用!”   齐政委一脸的肃穆,如果在平时他说不定就坦然地接受这两名跟屁虫的建议,但这件事是周长安亲自吩咐下来的,他不亲自前去的话可就太没诚意了,以后也就没办法继续抱在这条大腿上,所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亲自出马,“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们两个办事太毛糙,还是我亲自出马才比较妥当。你们两个别说了,带好家伙跟我一起走。”   “政委,还要带枪?”   一听到齐政委这么说,两名警察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不过听到“带家伙”的话后,两人均是一惊,“什么事还要带枪?”   “枪就不必了。”   齐政委想起周长安的吩咐,顿时熄了带枪的念头,转而吩咐道,“警棍什么的都带上,另外去证物房找几件值钱的东西,待会或许用得上。”   一听到这话,两名警察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半个小时后,全聚德饭点的门口。   “今天钟生真是太给面子了!”   酒醉饭饱的李小甲,脚步已经有些慌乱了,不过他仍然紧紧地拉着钟石的手臂,“今天我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的道理。就单凭着今天和你谈的话,就足以让我坚定在任期内把港交所做成世界第一交易所的信心了。”   “李总裁过誉了。”   钟石扶着李小甲,口中不住地谦虚道,“在你这样的大行家面前,我哪里敢班门弄斧?只是谈了一点对世界经济的看法,如果能够对李总裁有用那就再好不过了。李总裁你醉了,不如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虽然钟石对李小甲请求帮忙的事表示了拒绝,但李小甲也不以为忤。后来两人又谈了好一会事情,包括了对港交所、世界经济、香港金融中心地位等事情。   虽然说钟石并不算是专业人士,但他的眼界非常高,对世界经济的脉络把握非常准确,所以一席话谈下来,就算是港交所总裁李小甲也是受益匪浅。   “不用了,我带司机来了。”   李小甲哈哈一笑,冲着钟石摇了摇头,“等以后回到香港,我再好好地宴请钟生一番。对了,我说的那个顾问的话,你可要好好地考虑考虑。这是一件为香港资本市场造福的好事,钟生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你是钟石吧?”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身穿警服的人走了过来,面色阴沉地走到钟石的身前,冷冷地说道,“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你。”   钟石顿时有些错愕,看了看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警号,很显然并不是冒充的。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问道:“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对了,请将你们的警官证给我看一下。”   两人正是跟随着齐政委前来的黄姓警察和张姓警察,当看到钟石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两人就直接冲着钟石而去,带着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没问题。”   三角眼的张姓警察掏出警官证,递送到钟石面前停留了片刻,确定钟石看清楚之后才收了回去,“现在不怀疑我们警察的身份了吧?”   “咦,你遇到麻烦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小甲才弄清楚状态,也不管面前的两名警察,自顾自地拍了拍钟石的肩膀,问道,“要不要我找朋友帮忙?在燕京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不用了。”   看到对方这副架势,钟石也确定他们不是假警察,当即朝着李小甲微微一笑,“两名警官找我问话,抱歉李总裁不能送你了。”   “没事,没事!”   李小甲醉态可鞠地摆了摆手,随即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车的位置走去。自然,他是不可能驾驶的,早有两名西装男子迎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李小甲。   “警官,请问是什么事情?”   钟石在心中暗忖了半晌,始终没有搞明白这两名警察找自己所为何事,当即不解地问道,“请问是在这里谈,还是到别的地方?如果是去其他地方的话,我就要找我的律师了。”   “不需要换地方。”   张姓警官看了看人来人往的饭店门口,指着马路对面对钟石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到马路对面简单地谈一下话,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影响店家的生意。另外,钟先生,你不用请律师,我们只是询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看着张姓警官指的地方,离饭店门口也不过十几米开外的距离,钟石就点了点头。   “刚才是不是在饭店内发生了一些冲突?”   三人移步到马路对面,张姓警官和黄姓警官交换了一下眼色,由张姓警官开口问道,“听说你也是当事人之一,能不能说一下具体什么事情?我们接到报警,虽然没有出现肢体冲突的情况,但我们需要了解具体的情况。”   “原来是这件事。”   钟石这才明白过来,可能是饭店方面报警了,所以警察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当即他把当时看到的情况和后续详细地说了一遍。   在整个过程当中,张姓警官不住地问点其他情况,而另外一位黄姓警官则不住地在记事本上记录着什么。就这样过了五分钟,直到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之后,张姓警官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完笔录了。”   黄姓警官拿着写满字的纸,递送到钟石的面前,说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签个字吧?”   “本人对偷窃的事实供认不讳……”   钟石接过记事本,只见开头就写着这么一行字,他立刻皱起了眉头,冲着两名警察不解地反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452章 小鬼难缠(二)   笔录上记录的内容和自己所说的一切不符,钟石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向对方要个说法。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疑有他,只是认为两人粗心大意弄错了文件。   “弄到了吗?”   张姓警官并没有回答钟石的问题,转过头来看向那名黄姓警官,一脸的诡异,“不会有什么疏忽吧?”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黄姓警官也没有看钟石,顺手接过钟石手中的笔录,从底下抽出一个薄薄的手机,冲着张姓警官得意地一笑,“指纹到手了,人赃俱获!”   “这……”   钟石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他接过笔录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小本子不可能这么厚,但当时他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黄姓警官故意把手机藏在小本子下面,就是为了拿到自己的指纹。   “这什么那什么?”   既然栽赃的任务已经完成,两名原本和蔼的警官立刻变了脸,不约而同地换上一副恶狠狠的嘴脸,“根据群众举报,我们当场抓获小偷一名。现在人赃俱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栽赃陷害我?”   钟石终于弄清楚状况了,不由地又气又怒,看着两名“威风凛凛”的警察,说道,“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我的指纹,好让我坐实偷窃的罪名,对吧?”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对于钟石的话,两名警察一点内疚都没有,反倒是挺直了腰杆,趾高气昂地对钟石说道,“现在配合着跟我们走一趟,关个十天八天就出来了。”   “不错,你最好乖乖地配合,否则我们兄弟俩就要动手了。不仅要在这里吃一顿杀威棒,回头弄到局子里还要找人好好地伺候你一顿!”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看来类似的招数不是一次两次玩了。   如果遇到一般的人,可能会认栽倒霉,掏点钱出来破财消灾。但是他们遇到的是钟石,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完全没有妥协的可能。   “有点意思,不知道这个手机价值几何,能够值得我出手的?”   知道两人是栽赃陷害之后,钟石倒是镇定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指着黄姓警官手中的“赃物”说道,“你们最好确定这是个昂贵的东西,否则恐怕不值得我动手啊。”   “放心,这可是最近的苹果7,市价在8000元左右,足够立案的了。”   歪着脖子看了看钟石,张姓警官冷冷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烟,自顾自地点燃上一根之后,冲着钟石吐了一口气,“兄弟是明白人啊。要是遇到平常,你掏点钱出来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但是这一次不行,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做不了主啊。”   “这么说我就非得进去不可了?”   钟石伸出双手,冲着两人挥了挥,“这样吧,我也不反抗,任凭你们上手铐。不过我事先警告你们,铐我进去容易,但是要是将我放出来的话,恐怕就不是你们能做得了主的。做事之前先想想后果,看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两个人能承担得了的!”   “哟,小子够硬气的啊?”   黄姓警官一听不干了,伸手就朝着腰间摸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凭什么这么嚣张?你还别不信,就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进来之后打两顿就老实了。不信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等等!”   和粗鲁野蛮的黄姓警官相比,张姓警官倒是多了一个心眼,伸手制止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钟石之后,这才狐疑地问道,“朋友是做什么的?或许这是一个误会!”   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就是说地位和环境都可以改变人的气质。之前这两名警官并没有仔细地打量,听到钟石的话之后他们这才醒悟过来,认真地查看一番之后发现眼前这名年轻人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却有一种锋藏于匣的逼人富贵气度。   张姓警官很是机灵,制止了同僚的贸然举动,开始小心地试探起钟石的身份来。   钟石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话,这让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双方顿时僵住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不满的声音突然从两名警察的身后传了过来,正是“齐政委”,只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隔着很久就冲着两人怒骂道,“真是两个饭桶,不知道平时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两条狗呢!”   他躲在暗处观察了很久,但只看到两人和钟石交谈,却没有他预想的局面出现,等得实在不耐烦的他只得亲自出马,顺便将两个不成器的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嘛,背后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听到对方的话,钟石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双手抱肘,冷冷地看着来者,看他出什么招数。   “政委!”   看到齐政委出现,黄姓警官和张姓警官不约而同地行了一个礼。   “你们两个……呃,这是怎么回事?”   齐政委正准备劈头盖脸地骂这两人一顿,不过一瞥正扫到钟石冷冷的眼神,当即将到了喉咙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装腔作势地问道,“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人不好好地巡逻,杵在这干吗呢?”   若要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此人正气凛然,正在严肃认真地执行公务呢。   “报告政委,我们发现一个正在扒窃的小偷!”   比起一头雾水的黄姓警官,张姓警官就机灵得多了,赶紧报告道,“但是此人拒不认罪,我们正在对他准备上手段呢。”   “赃物呢?”   齐政委看都不看钟石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两名警官看,“我警告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乱指证别人。现在外界对我们警察队伍颇多批评,所以我们执法的过程一定要经得起考验,明白吗?”   “不要给我演戏了!”   就在张姓警官准备开口时,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抢了他的对白,只见钟石冷冷地看着这惺惺作态的三人,一脸的不屑一顾,“你应该就是指使他们两人的人吧?”他指着齐政委说道。   “你在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齐政委自然不会答应,装出一脸疑惑的模样,不解地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不用装了!”   对方虽然表情疑惑,但是眼睛却在不停地眨动,很显然是心中有鬼,钟石也懒得和他扯皮,继续说道,“这位政委,我好像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所以我实在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原因。结合起今晚发生的事情,整件事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即你也是受人指使,特地跑来替别人出头的,对不对?”   “甚至那个人我都能说得出名字来,叫做周长安,对吧?某位大人物的儿子,政商两界通吃的巨子,一个不是你能够得罪得起的存在。或许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将你碾压,所以你不得不胁迫于压力,是这样的吧?”   “哈哈哈,果然是聪明人!”   事到如今,再伪装下去已然没有任何必要了,齐政委索性撕下脸皮,哈哈大笑道,“只是很可惜,你实在太聪明了,所以周少要给你一个教训。你说得没错,的确是周少指使我这么做的。本来我只想关你三五天,现在看来至少要关半个月了。放心,我保证你在号子里会得到额外照顾的,不会伤到你一丝一毫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连周少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你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家伙?”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这样的角色钟石确实没有太好的对付手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知难而退,“你不敢得罪周长安,却敢得罪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也能将你彻底抹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钟石的话让齐政委脸色大变,不过迟疑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发起狠来,表情狰狞地说道,“富贵险中求。既然我已经得罪你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我跟周少没法交代。如果你想报复的话,那也等你出去之后再说。”   他的眼中射出凶光,猛一挥手,两名警官就抽出腰间的警棍,一左一右地围了上去。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名恶警准备扑上去的时候,一道拉动枪栓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手持一柄黑洞洞的手枪出现在三人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三人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着散发寒气的手枪,几人都傻眼了,进退两难。其中齐政委倒是有几分胆气,挺直了腰杆说道,“警察执行公务。现在你把枪收起来,我还可以不追究你袭警罪。如果你胆敢有其他举动的话,保证你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辆奔驰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滑落到众人身边的时候,车窗门打开,后座的李小甲醉眼朦胧地向前方驾驶位问道。 第453章 小鬼难缠(三)   李小甲虽然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但他的两名保卫却是将这边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自从将李小甲搀扶进车之后,两名保卫原本想离开,但正好看到钟石被两名警察缠上,当即就逗留了片刻,想要看看事态的发展。不想没多久,这几人就发生了纠纷,甚至三名警察模样的人还打算围殴钟石。   虽然作为李小甲的临时保卫,但这两人却是很清楚钟石是李小甲的贵客,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当即一名保卫持枪快步赶了过来,另一名保卫则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首长,你的朋友遇到麻烦了!”   听到李小甲问话,开车的那名警卫就小声地回答道,“就是刚才和你一道吃饭的那位先生,他好像是被假警察给缠上了。”   这名面相平平的保卫一脸的冷峻,用瘆人的目光看了车窗外几名瑟瑟发抖的警察一眼,就给整件事情定了性。   “是吗?”   听说钟石遇到麻烦,李小甲顿时酒醒了一大半,定睛向外看去,果然看见在钟石的身边围绕着三名身穿警服的人,当即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车门外,那名持着手枪的保卫冷冷地对齐政委等三人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面无表情,持枪的手臂平稳,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问话的声音冷漠,毫无情绪的波动。只要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家伙。   “你……你不要乱来!”   就算是齐政委本人,在握着枪支的时候也没有对方这般的淡定和从容。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害怕得浑身直打颤,“我们……我们是警察,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警察?”   持枪保卫的眉毛扬了扬,这个答案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证件给我扔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齐政委等三人哆哆嗦嗦地掏证件的时候,李小甲朝着钟石招了招手,“就是刚才的那两个警察吗?”   “不错,倒是有点意思。”   钟石嘿嘿一笑,“这两个警察设计了一个圈套,想要栽赃我成为偷窃嫌疑犯,赃物则是一部手机。”   “什么?”   李小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由衷地感叹道,“天呐,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荒谬至极。   “首长,已经弄清楚了,这三个人是真警察。”   就在李小甲还在不住感叹的时候,那名持枪的保卫走了过来,低声对李小甲说道,“这件事似乎有点古怪。”   对方既然是真的警察,顾虑到对方的身份他先收起枪,然后过来询问李小甲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我的朋友绝对不会做出偷窃的事情。”   李小甲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整件事是栽赃陷害,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作保证。”   “这几个人只是头面人物,后面应该还有人指使。”   钟石也跟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叫周长安的人。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和我在饭店里有过冲突。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几个人才会出来栽赃陷害我。啧啧,真是没有想到,燕京的治安居然这么差,看来我以后也得申请几个保卫了,否则真是难以保证人身安全啊。”   一看到钟石这句话,两名保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几乎是在赤裸裸地打他们两人的脸。   作为香港金融的代表,李小甲一到燕京就有专门的保卫贴身跟随。不过对于钟石来说,他只是这个团的编外人员,所以保卫方面并没有太特别的安排,所以才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如果钟石真的因为这件事进了监狱,那绝对是保卫处的大型事故了。   “这件事我来处理。”   先前持枪的那名保卫面色难看地看了看钟石,又和负责开车的那名同僚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一发狠道,“你们两位就不要管了。”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部造型别致的电话,冲着话筒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几位,这……这是一场误会。”   这边已经等待得有些不耐烦的齐政委几人,半晌也不见有人来理睬他们,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由齐政委硬着头皮来问道,“我们或许是看错了人,这纯粹是一场误会。”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几双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巡梭,这让齐政委感到一阵阵地头皮发麻,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他就打起了退堂鼓,“既然是误会,那解开误会就没问题了。这位先生,抱歉让你受惊了,下一次我们一定要注意执法的程序。”   他连对方为什么有枪的事都不敢过问了。   身在天子脚下,齐政委见过很多执行特殊任务的人,他们不属于警察管辖,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每到关键时候总会神出鬼没般地出现。看今天的形势,自己似乎是遇到了这样的人。   他又想起钟石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不敢得罪周长安,却敢得罪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也能将你彻底抹杀?”原本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暗叫苦,此刻只想两脚抹油,立刻溜之大吉。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先前持枪的那名保卫嘿嘿冷笑,露出森森白牙,“你们的警号和工作单位都被我记下来了,跑得了和尚难道跑得了庙吗?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交代问题,或许还能宽大处理。但是现在如果你们胆敢走一步的话,我就可以以威胁重要人物人身安全的理由将你们就地格杀。你们信不信?”   说话间,不见他有何动作,宛如变魔术一般,那支让人胆寒的手枪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   “……”   齐政委很想拔腿就跑,但他却是不敢。看着对方手中那支明显制式手枪,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他好歹还能站得住,但他身后两名警官却是太不堪了,两人汗如浆下,全身瑟瑟发抖。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名黄姓警官竟然被吓得坐到了地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等几分钟,一辆中型面包车就疾驰了过来,“吱”的一声停在了李小甲车的前面,随即从上面走下来几名彪形大汉,身上的气质和持枪保卫几乎同出一辙,几人也不说话,架起三名警察就往车上拖,顺便还捂住了三人的嘴,让他们连呼救的可能都没有。半分钟之后,面包车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随即立刻驶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几人之间的配合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拖沓停滞,三名警察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钟石都不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好了,剩下的事我们就不用管了!”   李小甲很显然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当即拍了拍钟石的肩膀,说道,“他们会看着处理的。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上我的车,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   “你们是什么人?”   面包车上的齐政委极力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直到感觉口中的堵塞物被拿开之后,他才敢小心地问了一句,“我们是正儿八经的警察。要知道绑架警察可是重罪,现在中止你们的犯罪行为,还可以宽大处理,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们。”   他一开口就扣了个大帽子,自然是想吓唬到对方。   “少给我废话,你们现在的行为有可能威胁到国家安全,我怀疑你们已经被敌国的情报机关收买了。”   岂不料对方比他更能扣帽子,直接一顶“威胁国家安全”的帽子压下来,差点把齐政委的腰杆压断,“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人?就凭你们几个小警察就敢盘查?老实给我交代,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内幕,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   另外两名小警察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倒是齐政委还有点胆色,追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保卫处的人。”   几名警察的眼睛都被蒙着,他们看不到人,只能听到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废话少说。现在老实给我交代,你们到底是接受谁的指使?知道不知道你们找碴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要知道我们有可以直接处决叛国者的权力,不需要经过审判。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的话,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他们……他们是保卫处的?”   一听到“保卫处”这三个字眼,黄姓警官吓得屁滚尿流,大声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了。是齐政委指使我这么做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是齐政委指使我这么做的!”   另外一名张姓警官也忙不迭地说道,“他让我们栽赃给那个人,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个人具体是做什么的。别杀我啊,别杀我,我是冤枉的。”   久在皇城根下,他们哪里不知道“保卫处”这三个字的威力。   这几人立刻就明白,那道沙哑的声音所说的并非虚言。再结合起当初钟石的表现,他们越发地有理由相信,自己是惹上了一个大人物。   “其实整件事是这样的……”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齐政委哪里还不明白大势已去,虽然他不太相信对方真的敢处决自己,但在自己一方都把自己供出来的情况下,他死扛也没有意义了。如果真的被安插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恐怕连周长安都保不了他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到底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头?”   他还有一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想来想去,他把所有的疑点都聚焦在了钟石的身上。   “嘿嘿,现在才想起来问别人的身份,早干吗去了?”   那道沙哑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刚才耍威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个人在早些时候还和最高领导人开会,晚上就要被你这帮小警察欺负,如果整件事传出去,我们国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所以我认为你们是别有图谋!”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们受到来自国外反动势力的指使!” 第454章 小惩大诫   “喂,哪位?”   警卫森严的北山某处别墅,闪烁着昏黄灯光的书房当中,一名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红头文件,这时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老者不紧不慢地看了电话一眼,慢腾腾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用充满威严的语气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周书记,我是小赵,保卫处的。”   话筒里传出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您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吗?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打电话来问问您的近况。”   “原来是小赵啊!”   听出对方的声音后,周姓老者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就剩下混吃等死了。还劳烦你惦记,实在是有心了。小赵啊,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他自然不相信对方没事打这么一个电话。   “周书记,这件事说来有点难为情,但是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前几天我们跟随着香港团进行保卫工作的时候,遇到了……”   犹豫了再三,赵姓处长才硬着头皮将整件事阐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整件事是由周长安,也就是您的公子在背后指使的。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我们保卫处就难辞其咎了。”   “混蛋,竟然有这样的干部,良心都被狗吃了!”   听完之后的周书记勃然大怒,高声训斥道,“连基本的党性和人性都没有了,这种人也配进入我们的干部队伍?小赵同志,我以一名普通老党员的身份建议,开除这种人的公职,彻底驱逐出我们党的队伍当中去。这种事实在太不像话了!”   “是,是,是。”   仿佛是感受到从话筒当中传来的威严和气势,这边的赵姓处长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腰杆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这件事虽然不归我们管,但我一定将周书记的意见上报给他的上级机关。”   “那好,这件事就这样吧。”   周姓老者对赵姓处长的回答很是满意,就这般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同时还不忘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呃……没了,没了。”   赵姓处长很是错愕,原本还想将话题扯到周长安身上,但对方既然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当即很机灵地止住了通话。   听到手中话筒嘟嘟的声音,他不由地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然,这件事到了这里就算是终结了,作为始作俑者的周长安一点事都没有。即便是保卫处的最高长官,也对此无能为力。   “小畜生!”   不过在另一边,很显然这件事并没有完结,挂断电话的周书记怒气冲冲,朝着客厅怒吼了一句,“还不给我滚过来?”   一般情况下,周长安是不在这栋别墅当中的,他在燕京的房子很多。但今天他却很乖巧地在晚饭前就回了家,这让周书记本身就感到有些诧异。不过现在他却是知道,原来这小子在外面惹了祸,所以才回家避避风头。   正在不亦乐乎吃着水果的周长安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当即摇着头放下西瓜,一声不吭地进了老头子的书房,顺便把房门关上。   “瞧瞧你干的好事!”   一进门还不等周书记说话,周长安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架势很是熟练,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被教训了。就在他主动跪下时,周书记的训话也到了,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真是越活越倒头了,竟然怂恿个小警察去威胁别人。这事说出去,我周万寿的脸上都没光!”   “爸,我错了!”   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周长安,耷拉着脑袋说道,“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不,你不知道你错在哪!”   周万寿拿起镇纸猛然一拍,大喝道,“要不不做,要做就要彻底将对手踩翻在脚底,一线生机都不给对方留下。你要找人,也应该找级别高的人,将整件事坐实坐死,让别人找不到任何借口翻盘。现在这件事弄得不上不下,别人打来电话给我,这是赤裸裸地打我的脸啊。”   “爸……”   周长安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头子,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他认为自己的老头子是因为自己公器私用才生气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了,你先起来吧。香港那帮人不要去招惹,不说他们特殊的身份,就单单是在目前的氛围下,一个不小心就背上离心离德的罪名。不好,非常不好。”   周万寿脸色稍霁,“而且在其中还有些非常厉害的家伙,在全球范围内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即便是我都不能轻易撼动的角色。上一次北方某市的二把手变动,背后就有香港势力的推动。”   “啊?”   周长安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内容,当即惊讶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不会是李家诚那个老家伙吧?真是没有看出来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嘿嘿,这回你就猜错了,并不是李家诚。”   周万寿嘿嘿一笑,冲着自己的儿子摇了摇手指,“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在哪里,都有一些超脱了规则的人存在。下次记住,在得罪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要捅出一个大娄子,让你已经退休的老子来帮你背黑锅!”   “还有,你在香港的那些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教训了对方一顿之后,周万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这次弃保潜逃的事情闹得太大,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要知道我能庇佑你一时,庇佑不了你一世。”   “爸,我已经想通了,以后再也不出去胡混了,就安安心心地在国内赚钱。”   被周万寿一通教训,周长安低垂着脑袋,看似虚心受教,其实心中并不以为然,但口中依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发现国内的机会远远多于国外,现在我们国家经济增长这么快,我不应该舍近求远的。”   “这么想就对了,有什么计划吗?”   看到一直“顽劣”的儿子终于“转性”了,周万寿不禁老怀欣慰,笑着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做过一阵子石油设备配套的生意吧。虽然说我离开石油战线已经很多年了,但你在这方面做生意依然不太好,别人会说闲话的,还是转向其他的行业,这样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石油的生意我已经结束了。”   眼见着气氛缓和了下来,周长安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刺痛的膝盖,坐到周万寿的对面,恭敬地说道,“我也不想爸你都退休了,还落个晚节不保的名声,所以一早就结束了石油的生意。对了,我这一次打算进军股市,用资本来支持国家的实体经济。”   “投资股市?”   周万寿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说来说去你竟然是打算去投资股市?我实在搞不明白了,这个股市到底有什么可投资的?那些都不过是纸面上的财富,怎么能说是支持国家的实体经济呢?”   “爸,这你就不懂了!”   周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这么说吧,我投资股票,这些钱最终流向了上市公司。那些上市公司就是我们实体经济的代表。所以我说的一点都没错,投资股票就是投资实体经济,就是爱国报国的表现。企业有了现金,扩大生产,利润增长,股价上涨,这是一个正循环。投资有回报,实体有增长,这就是我的打算。”   “真是搞不明白你,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面对着这样新鲜的理论,周万寿蹙着眉头半晌没想明白,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什么,翻开一份红头文件细细地看了半天,最终将文件朝着周长安的头上猛甩过去,骂道,“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这是中央的最新经济刺激精神。臭小子,你好样的,竟然偷看我的文件?你知道不知道,这些文件是不可以外泄的,现在我都有权枪毙你了。”   “爸,爸,我没看你的文件!”   周长安连忙挡住脸,口中不住地求饶道,“你的这些文件都锁在保险柜里,而且没你的召唤,我从来都没进过你的书房。警卫和保姆都可以作证,我没有看你的东西啊。”   “真没有?”   周万寿拍打的手停了下来。   “真没有!”   周长安举起双手,对天发誓道,“绝对没有这回事,否则我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追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管教了一阵之后,周万寿升起一股无力感,周长安已经不再是那个绕膝的小孩,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效果也没法求证了。他颓然地坐回了座椅,单手扶额道,“记住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分,毕竟这是国家的方针政策。赚点钱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做了卖国贼,知道吗?”   “知道了爸,那我先出去了。”   看到周万寿端起了茶杯,周长安很识趣地说道。 第455章 腾飞的股市   “钟先生,请等一等。”   两天之后,结束了会议的钟石已经通过安检准备登机了,就在抬脚上舷梯的那一刻被人叫住了,来人正是保卫处的那位赵姓处长,他快步跑了过来,大声地喊道,“请稍等片刻。”   “有事?”   钟石看了看来人,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但能够将车开到机场内部的人,很显然不是简单之辈,当即他收回迈出的脚步,“请问你是?”   他率先伸出了手掌。   “我是保卫处的赵强。”   赵处长隔着老远就伸出手掌,微微地弯下腰和钟石握了握,随后恭敬地解释道,“我们保卫处的工作就是保卫包括国家领导人在内的一干贵宾的安全。呃……香港曾经有一部电影,讲述的就是我们这种人,功夫巨星李某某主演的。”   “原来是这样。”   钟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前两天发生在全聚德的事情,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做的吧?”   “不错,我今天来正是要解释这个事情的。”   赵强面色一变,意识到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来意,当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齐姓警官、张姓警察、黄姓警察犯有滥用职权的违法行为,根据相关的规定,对齐姓警官实施开除党籍、公职的处理决定,并移交司法机关进行侦查处理。对张姓、黄姓警官处以开除公职职务的决定。以上的处理措施立即生效。”   “就这些?”   不得不说,就单凭那几名警察的行为,这个处理力度相当重。不过钟石很显然不在乎这几个“炮灰”的处理方案,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强道,“背后怂恿他们的人呢?”   “这个……”   被钟石这么一看,赵强老脸一红,下意识地躲避开对方的视线,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回答道,“关于怂恿的人,我们已经通报给了相关的单位。抱歉,这个不属于我们的处理范围。”   “不是你们处理的范围?恐怕是你们不敢得罪对方吧?”   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后,钟石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会在这件事上刻意地为难你。只是这么得罪了对方,恐怕我以后也不敢来燕京了。今天来一个齐姓警察,难不保明天不来个赵姓警察、周姓警察什么的。”   “我以性命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出现了。”   被钟石无情地数落了一顿,赵强还不敢还嘴,心中的憋屈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对于钟石的质疑,他还得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你在燕京,保证24小时有我们的人全程保护,绝对不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对了,钟先生,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个事?”   信心满满地对钟石做了保证之后,赵强看了看钟石的脸色,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个要求,“这件事就到这里,我希望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你看这样行吗?”   他的潜在意思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让级别更高的人知道了,免得再生事端。   “只要我的人身安全没什么问题,那这件事就可以这样揭过。”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钟石这才不置可否地说道,“总之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了,明白了吧?好了,没其他的事我登机了。”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   “是,是。”   赵强点头哈腰,连连摆手相送,直到钟石的身影消失在机舱,他才收回目光,倏然一惊道,“这么大一架飞机只有他一个乘客?天呐,这竟然是他的专机!”   ……   七月末,华夏政府频繁地发布改革政策,其中包括鼓励本国企业走出去、国有企业再改革、资本市场互通等能够对资本市场产生重大影响的消息。   这些消息一经发布出去,就引起了整个国家的侧目。外界普遍认为,这是新一届的政府对经济政策的改革,以保证未来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内华夏经济依然能够维持高速的增长。   甚至有些观察家迫不及待地喊出了“改革红利”的口号。   在这种造势之下,华夏的股市开始了新一轮的增长。   上一次华夏股市出现快速增长的情况,出现在七年前。当时受到美国金融危机的影响,华夏的经济受到强烈的刺激,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华夏政府出台了数额巨大的刺激方案,在危机当中保证了华夏经济的高速持续增长。   在那一轮的经济刺激当中,信贷大幅增长,使得流动性飞速地涌向了资本市场和不动产市场,其刺激后果最直接的影响就体现在了股市、房价暴涨上,使得两个市场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最终使得政府不得不摆出强硬的姿态来对两个市场进行调控,最终泡沫破灭,股市崩盘,留下一地鸡毛。   七年以来,华夏的资本市场一直在2000点附近徘徊,甚至一度下跌到2000点以下,这和高速增长的经济并不吻合。   而现在,新一届的政府启动新的改革,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资本市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信号,并很快在市场上做出了反应。   首先是通信、科技、互联网等板块的股票给出了积极的答案,持续强劲的上涨不仅稳住了整个大盘,而且还带动其他周边产业的发展。   受到这些板块的影响,大盘在一个月内上涨了6%,创下了最近七年来之最。但这一切仍然不是最终的结果,股市的疯狂远远没有结束。   紧接着下一个月,政府释放了优先股试点改革、注册制改革以及资本市场互通的正式消息,这些消息点燃了市场另外一个重要的板块,金融股的热情。在一个月内,整个板块上涨超过20%。金融股和之前表现抢眼的TMT板块一起,再次将大盘托高了5%。   两个月的时间,股市上涨超过11%的表现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牛市即将来临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人们开始纷纷开户,准备进去到股市当中搏一把。   不管是在街头的菜市场,还是在白领的办公室内,又或者是在聚会的餐桌上,人们的话题越来越多地聚焦在日益上涨的股市上。在这种情况下,入市的资金越来越多,参与的人数也一天多过一天。   股市日渐创下新高,成交量不断放大,股民们追捧市场的热情一天高过一天,各种迹象都表明,新一轮的牛市就要到来。   这种情况维持到11月,更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11月21日,央行宣布降息40个基点,市场人士分析此举将释放数千亿的流动性。此前的股市虽然日渐高涨,但每天都有一定的调整,只能算是“慢牛”的状态。但受到这个消息的刺激,宛如在沸腾的油锅上浇了一盆水,股市顿时沸腾了起来,当日就大涨了5%,正式步入了“疯牛”阶段,其中11月日成交量达到了6000亿人民币之多,而在这一天则直接冲高到了8000亿,而后几天继续冲高,甚至逼迫了交易所所设定的10000亿的上限。迫使交易所不得不紧急修改后台程序,以满足最大的交易额度。   在这种行情之下,各个板块表现得都非常显眼。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则是券商金融板块,在大量股民入市、成交量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它们的收入也急剧地增长起来,这在某种程度上支持了它们的股价上涨。最为巅峰的时候,券商板块全部的股票连续三天集体涨停,创下了华夏资本市场的一个神话。   十一月、十二月两个月内,华夏的股市分别上涨了10%和20%,几乎达到了一飞冲天的地步,让整个世界都感到震撼不已。   在此之前,华夏的股市连续四年全国股市涨幅垫底,但在这一年的后半段开始发力,不仅一举扭转了持续很久的颓势,而且还创下了全年暴涨52.87%的幅度,全球范围内仅次于阿根廷市场。   从年初的2112点开盘,到年末的3234点结束,华夏股市向全世界展示了它强大的能量。   除了股票市场,在股指期货市场也是同样的表现,其中包括大盘指数、500精选指数、中小企业指数等期货均是大幅上涨。   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美好,尽管股市大涨,但远远达不到泡沫的地步。上市公司通过资本市场获取了资金,有了更多的动力去进一步的发展;股民通过投资市场赚到了钱,这让他们更有兴趣投入到股票市场;政府也在逐步地实现自己的意图,将融资的渠道更多地倾向于资本市场而不是银行体系,对于调整产业、优化结构有着直接的促进作用。   这几乎是一个三赢的局面。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随着自贸区的设立,很多外国的资本公司也悄然地来到中国,参与到了这场资本的狂欢当中,其中就包括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机构。 第456章 我们需要衍生品   就在华夏上演着如火如荼的行情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也在上演着一出旷世大戏,主角则是赫赫有名的德意志银行。   “杰米,我需要和你谈谈,现在!”   已经是深夜凌晨,在这间豪华卧室内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起,惊醒了正在酣睡的主人夫妇,女主人不满地嘟哝着,朝着室外正狂吠不已的爱犬叫喊了一声,直到宠物安静了下来才侧过身子,再次沉沉睡去。   男主人打着沉重的哈欠,顺手打开床边昏黄的台灯,摸摸索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老花镜,戴上眼镜之后才摸起话筒,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带上情绪地说道:“这里是杰米·戴蒙的住所,请问你是哪位?”   “杰米,我需要和你谈谈,就是现在!”   话筒当中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抱歉打搅了你的休息,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杰米·戴蒙,JP摩根的CEO。   “那你稍等!”   尽管还没有听清楚对方是谁,但杰米·戴蒙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当即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妻子一眼,摁下待机键后挂断了电话。   他穿上拖鞋,裹紧身上的睡袍,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的沙发上,蜷卧在客厅沙发上的拉布拉多犬看到男主人,立刻晃动着尾巴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揉着宠物毛茸茸的脑袋半晌,杰米·戴蒙接起了客厅的电话,“发生了什么事?”   伴随着他这句话,拉布拉多犬也很配合地冲着话筒汪汪了两声,不过杰米·戴蒙狠狠地揉捏了两下它的大脑袋之后,这条很通人性的狗就立刻安静了下来,乖巧地趴在主人的大腿上不吭声了。   “我是约瑟夫·阿克曼,德意志银行。”   话筒里的声音略显错愕,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狗叫还是对方没听出是自己的声音,但很显然此时他并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而是用急促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在去纽约的飞机上,预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到JFK机场了。”   “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谈?”   杰米·戴蒙悚然一惊,连忙问道,“约瑟夫,发生了什么事?天呐,难道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吗?”   “对我来说,这可能比第三次世界大战还严重!”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理会到杰米·戴蒙的幽默,而是很认真地回答道,“杰米,我需要和你做一笔生意,一笔很大的生意。”   “那一会在我的办公室见。”   听到这话之后,杰米·戴蒙知道自己这个晚上要完蛋了,沮丧地一拍额头,仰头长叹道,“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足以填补我这个晚上的加班。真是见鬼,能让你赶着红眼航班前往这里来,我实在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给你带去一笔大生意的,保证在未来的几年内你都会很满意这笔交易!”   听出对方的抱怨和试探,约瑟夫·阿克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抛出一个不知能否兑现的画饼之后,就闭口不谈其他。   “那好,我们待会见。”   抬腕看了看手表,杰米·戴蒙挂断了电话,随即轻轻地拍了拍还蜷卧在他腿上的拉布拉多犬的脑袋,这条聪明的狗委屈地呜咽了两声,很是乖巧地离开了他的大腿。   “该死的,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打开房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杰米·戴蒙下意识地缩起脖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着停在门口的林肯车走去。   大银行的CEO,有专门的司机全天候服务。五分钟前,杰米·戴蒙刚刚通知了司机,很快专机就到了他家的门口。   ……   “先喝杯咖啡!”   四十分钟后,杰米·戴蒙位于曼哈顿的办公室灯火通明,约瑟夫·阿克曼和几名精干的随从正坐在沙发上,小声地用德语交谈着什么。杰米·戴蒙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走到咖啡机前亲自冲了杯咖啡,递送给对方道,“先提提神。哦抱歉,我想对于你来说,现在应该是精神最好的时候吧?”   因为时差的原因,美国东部时间尽管是深夜,但在德国却还没有到入睡的时间,按照常理来说约瑟夫·阿克曼可能还在办公。   “谢谢。”   约瑟夫·阿克曼接过咖啡,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随即沉默地坐在杰米·戴蒙的对面,半晌后才说道,“我们想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杰米·戴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这是一种心理战,只见他缓缓地端起咖啡杯,细细品味了一口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什么交易值得你亲自前来?莫不是打算收购我们不成?”   说着他又端起了杯子。   “我打算收购你们的衍生品部门!”   对于杰米·戴蒙的调侃,约瑟夫·阿克曼直接选择了忽略,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沉声说道,“还有你们的衍生品头寸,我们都要了!”   “什么?”   正在喝咖啡的杰米·戴蒙手一抖,咖啡就洒在了洁白的衬衫上,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掏出手巾慌忙地擦拭着胸前的咖啡渍,手忙脚乱了半晌之后,这才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追问道,“约瑟夫,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收购我们的衍生品部门,还包括全部的头寸?”   “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约瑟夫·阿克曼依然很冷静,用没有语调变化的声音继续说道,“包括利息衍生品头寸、大宗商品期货头寸、股指期货头寸和其他一些衍生品的头寸,我们统统都要。”   “你没有发疯吧?”   杰米·戴蒙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约瑟夫·阿克曼,半晌才一叹气,委婉地说道,“约瑟夫,你知道这些头寸有多大吗?那可不是几百亿或者几千亿,而是几万亿美元!”   衍生品部门一直都是JP摩根最为赚钱的部门之一,如果发生在“伦敦鲸”事件之前,杰米·戴蒙恐怕是一秒钟都不会考虑,直接回绝过去。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美国的监管部门一直在对JP摩根的衍生品头寸进行调查,这也促使了他们产生了想要减少头寸的想法,所以杰米·戴蒙并没有否认交易的可能性。   “头寸是几万亿,但是交易起来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资金。”   很显然约瑟夫·阿克曼对此早有准备,自从进了这个办公室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对于JP摩根来说应该很想处理掉一部分头寸吧?现在我们来接手,你们也能减少一部分的麻烦,这岂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我倒是很想这么做,非常想。而且我确定最终我也会卖出一部分的头寸给你们,当然衍生品部门你们就不用想了。”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晌之后,杰米·戴蒙终于冷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约瑟夫·阿克曼看了半晌,他突然诡异地一笑,“原来你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我们的衍生品部门,而是我们的衍生品头寸,对吧?”   “呵呵。”   这么快被对方猜透了自己的意图,约瑟夫·阿克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勉强干笑了两声后,他一摊手道,“是又怎么样?杰米,你我是各取所需,互相帮忙,这样不正好吗?”   “不错,正是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大家各取所需互相帮忙。”   杰米·戴蒙此时心情大好,半躺在他那张座椅上,用指节轻轻地叩打着办公桌面,半晌才慢腾腾地说道,“看来之前关于你们银行的消息是真的了。这段时间你们不仅官司缠身,而且还准备一大笔的资金来应对这些官司可能带来的罚金。还有,我听说你们正准备出手一部分的股权投资,而且还打了很大的折扣,看来流动性紧缺的情况非常严重啊。如果我没有预计错的话,你们是打算用衍生品的高收益来填补流动性上的麻烦吧?”   “不过约瑟夫,我提醒你的是,衍生品这个东西是柄双刃剑。既可以用这些头寸赚取巨额的利润,也能够造成巨额的损失,我们就是前车之鉴。作为老朋友,我衷心地劝你一句,这样的方式并不可取。”   “不不,你猜测的完全错误,我们的流动性没有问题。”   对于杰米·戴蒙猜测的这一切,约瑟夫·阿克曼予以了全盘否定,“杰米,你说的没错,衍生品的确是柄双刃剑。基于欧洲正在实行的负利率政策将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们董事会决定德意志银行在未来寻找新的利润点,目标就定在了衍生品市场。而且杰米,我明确无误地告诉你,在出售了一部分股权投资之后,德意志银行的资本金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我们并不缺现金。”   作为德意志银行的CEO,他自然要对所有关于德意志银行的负面消息予以坚决的否认。这不仅是立场,而且凭借他的身份,除了坚决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因为任何一个犹豫的态度都会被市场无限地放大。   尽管大家都是商业银行当中的翘楚,但约瑟夫·阿克曼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自己今天承认了杰米·戴蒙所说的话,那么明天JP摩根就能参与到做空德意志银行的军团当中去。   自然双方换一个立场的话,约瑟夫·阿克曼也会毫不留情地这么做的,这就是商业法则。   “真的是这样的吗?”   自然,对于约瑟夫所说的这一切,杰米·戴蒙并不太相信,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咱们再说回交易吧,衍生品头寸我们肯定会出售给你的。但是什么品种,多少头寸的问题我们还需要考虑和谈判。这样吧,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由我送你回酒店,咱们明天再继续商谈怎么样?”   “这个……”   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的意向,约瑟夫·阿克曼自然不会再作过多的逗留,当即站起身来,冲着对方伸出手掌道,“送我回去就不用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杰米,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咱们过几天再见面。”   “有意思,真有意思!”   目送着德意志银行的人离开办公室,杰米·戴蒙并没有急着回家,反倒是在办公室内将整件事又重新想了一番,随即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话,我恐怕就不配坐这个位置了。”   他拍了拍自己那张象征着CEO的沙发椅,从怀中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你好,请问是天域基金吗?能帮我接一下你们的钟石先生吗?”   “……”   “抱歉没有预约,不过你告诉他我是杰米·戴蒙,JP摩根的CEO!对,我想他非常乐意接到这个电话的!” 第457章 江山上位   “我知道了!”   默不作声地听完杰米·戴蒙的话后,钟石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钟石很奇怪的是,自己和杰米·戴蒙并没有太多的深交,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方就打来电话。听完整个电话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在借刀杀人呢。   虽然说杰米·戴蒙的居心不良,但钟石却很难拒绝对方递送过来的橄榄枝。一家庞然大物的商业银行出现危机是多年不遇的情况,天域基金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绝好机会。   “你打算怎么做?”   闻讯赶来的江山情绪很是激动,连连向着钟石问道,“看来官司缠身的他们遇到了大麻烦,想要通过扩大高风险高收益的衍生品交易来赚取更多的利润。JP摩根方面的消息就是一个信号,传统的存贷款业务早就满足不了德意志方面利润增长的可能。原本他们的固收业务占据总资产的三成左右,现在看来这个比例恐怕还要进一步扩大。”   自从德意志银行爆发了做假账的新闻之后,江山就一头埋到钻研这家商业银行巨头的工作当中,所以现在各种数据才能信手拈来。   在德意志银行总部受到的羞辱,钟石没有忘记,江山同样没有忘记。   “对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必然要慎之又慎。”   钟石仰卧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双目微闭,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半晌才慢悠悠地说道,“自从2007年以来,德意志银行的股价就走入了下跌通道,到目前为止至少下跌了40%。可以说这个走势准确地反应了市场对它盈利前景的担忧。不过即便到官司缠身的今天,德意志银行也没有爆出太大的负面问题,市场也不会认为这样一个银行会出现危机,所以至少从目前来看,我们很难从它们的身上占到便宜。”   “钟生,你的意思是?”   细细品味钟石的这番话,江山的表情突然停滞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是打算把它打垮吧?”   虽然在账面上德意志银行只有几百亿欧元的净资产,猛一看上去并不是一家太出众的公司。但它的总资产达到了1.6万亿欧元之多,而总债务也达到了1.5万亿欧元,这些数字意味着它们所能动用的资金远远超过净资产的规模。   如果这样一家公司破产,所产生的影响不止局限在德国或者欧洲,而是能够波及到全球金融业,甚至能影响到世界经济。   就这样一家公司,钟石竟然在潜意识里想要把它彻底打垮,这怎能不让江山感到吃惊不已?   “没有一家公司可以永远地存在,不管它的资产规模有多大、历史有多悠久又或者是背景有多深厚。”   钟石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悠悠地说道,“存活了一百年的雷门兄弟就是前车之鉴。虽然德意志银行目前很庞大,但它并不是毫无弱点的。就像现在一样,决策存在重大失误,没过几年它们就会走向衰退,最终毁灭并不是不可能。”   “道理倒是没错,但是要由现在的我们来完成这样的事,我总觉得不可能!”   江山瞠目结舌,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至少从这一点来看,我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不,你不会永远比不上我的。”   钟石猛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山,说道,“我打算让你来负责攻击德银整件事,有没有信心?”   “什么?”   尽管一直渴望上位,但江山很清楚这段时间在钟石身边能够多学到一点东西更为重要,所以他一直以来并没有负责过什么大的Case。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惊讶得跳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我来负责整件事?”   “不错!”   似乎预料到江山是这副反应,钟石微微一笑,手掌向下虚压了一番,示意对方不必如此激动,“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我的手法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也到了你独挑大梁的时候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并不需要牵扯到对宏观经济的判断,只是单纯的一桩狙击行动。成功固然是好,如果失败了损失也不会太大,所以正好给你来练练手。”   发动对德意志银行的狙击行动,放到全世界的对冲基金业来说都可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但是在钟石的眼中,不过是一桩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我……我……”   江山结结巴巴了半晌,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他内心非常纠结,一方面面对这样的机遇他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错过,另一边他却在不住地警醒自己,万一搞砸了后果会非常严重,可能会赔上很多钱。所以他非常矛盾,一时间难以取舍。   “这个世界上,值得我追求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默默地看着江山在思索,钟石从怀中掏出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悠悠地说道,“所以我打算将机会让给你们年轻人。就算有损失也不要紧,再赚回来就是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虽然我一直把你当做公共基金的经理来培养,但是在这个盛行丛林法则的世界上,即便想要做一只绵羊也要有狼的凶狠,否则根本就生存不下来。”   “到目前为止,你看到的都是我凶悍的一面,包括和美国政府、德国政府等首脑打交道的过程,这些经验将有助你未来避开世界凶险的一面。但是在这些破坏之后,市场将重新恢复秩序,我们也得适时地改变风格,以适应未来的发展。”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太多的对手了。如果还继续这样的话,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成为别人围猎的对象的。与其毫无作为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不如现在就积极地改变。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你是打算退休吗?”   钟石的一番话,让江山心中大骇,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如果没有你的话,天域基金就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很快就会完蛋的。”   原本江山只是在想着自己是否要接受这样一个机会,但听了钟石这番吐露心迹的话,他隐约地感觉到钟石竟然有了急流勇退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钟石的私生活,江山倒是知道一点。最近钟石似乎在和那名叫做洛馨儿的女明星进行交往,当然消息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江山认为钟石之所以有这样颓废的想法,可能和他情感状态有关。   “所以才需要你尽快接手!”   看着江山闪烁的目光,钟石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并没有退休的打算,尽管我早就可以退休了。不过我现在在考虑转型的事情,因为我意识到天域基金越来越成为各国金融市场的威胁。在找到完全合格的接班人之前,我是不会退休的。德意志银行的这件事,我现在交给你来处理,就是看看你究竟学到我几分功力。如果你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我们整个基金的转型将加快,否则我又要劳心劳力一段时间了。”   “这件事,我答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山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当即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就是个德意志银行嘛,我倒要看看它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豪言壮语说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即便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说说你的思路。”   钟石直愣愣地盯着江山看了半晌,最终满意地笑了,“现在是看看你学多少的时候了。”   就在这一瞬间,江山有种上当的感觉。钟石之前的表现宛如濒临死亡的人一般,言语当中充满了绝望。但是在他应下来的瞬间,钟石又恢复了常态,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存在。   “衍生品市场!”   江山稍微一思索,就给出了个让钟石面露喜色的答案,“既然德意志银行这么迫不及待地扩大它们的衍生品头寸,那么在短期内的风险管理和专业人士恐怕会跟不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有很大的机会给它们以沉重的打击。”   “好,五十亿美元将是你的全部资金!”   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让江山乍舌不已的数字,随即又说道,“当然整件事不会是你一个人,毕竟这个数字还是少了点,我还打算给你找几个助手。”   说完他拿起了电话。   “不会是……”   江山激动得浑身发抖,心中不住地思索,到底钟石会给他找什么助手。当然,他最希望的就是那几个美国的对冲基金大佬,如果能够和他们合作就太好不过了。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只见钟石拿起电话之后,第一个人就找到了约翰·保尔森,“约翰,我有一个行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   电话那头的约翰·保尔森尽管迷迷糊糊,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第458章 伞型信托   “针对现在的股市,大家发表发表看法?”   经济工作会议上,面对着满满的一堂人,坐在最中间位置的领导人面色平静地说道,“在过去的两个月内,相信大家都对我们股市的表现有所了解。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股市有什么意见,以及相关的应对措施。”   股市在过去两个月涨幅高达30%的表现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因此在新年过完没多久,领导人便召集了一场专门针对股市的会议。   出席会议的人包括了央行、资本市场监管部门、银行监管部门、交易所主要负责人以及相关的专家,可以说整个华夏对股市有影响的部门都出席了本次会议。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   “金行长,要不你先来说说?”   面对这样的局面,领导人只能用点名的方式来打破沉默。他看向央行的行长,示意他先来发表意见,“股市和流动性、经济之间的关系,相信你比其他人有更多的见解。”   金行长今年六十一岁,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仍然很精神。见领导点了他的名字,他摸了摸日渐谢顶的额头,咧着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几句,权当是抛砖引玉了。”   众人顿时一阵轻笑。   “我个人认为,当前股市处于一种不合理的狂热状态。”   虽然不清楚领导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金行长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狂热到什么程度呢?我给大家举个例子。我们家有一个保姆,已经在我家工作了大概有十来年,为人勤快本分,规规矩矩,是个十足的老实人。但就在过去的几个月,我发现她时常心不在焉,没事的时候就拿着手机看。”   “我于是问她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她告诉我,她正在看盘,原来是炒股了。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位女士就不能炒股。只是我想说的是,股市的狂热已经感染到了普通人,让他们没有心思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这并不是我们推动股市上涨的本意。”   “国家推动股市上涨,是希望通过股市这个渠道,将资金传输给企业,好让它们能够扩大生产、尽快转型等等。但现在的股市显然不是这个情况,大家都在赚快钱,都想着捞一把就走。这样的话整个股市就演变成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成了一个大赌场,这就失去了我们本来的原意。我想如果演化到那种局面的话,应该不是在座的各位愿意看到的。”   “至于怎么样控制目前的局面,使得股市健康有序地发展,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让相关的监管部门来草拟措施和方案。”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金行长说到最重要的关卡时,却是话锋一转,轻飘飘地就将包袱甩给了证券市场监管部门。   自然,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部门之间要各司其职。如果金行长贸然说出自己看法的话,那很可能落下一个“乱伸手”的嫌疑。   听着他的话,不少人都生出了同样的心思,就连主持会议的领导也是频频点头。的确,从他们的调查来看,金行长说的问题的确存在,也渐渐成为了一个大的隐患。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项会长的身上。   项会长,今年四十八岁,证券市场监管会的会长。年富力强的他去年刚上任,肩负着改革重任的他很快就做出了几项让市场颇感兴奋的变革措施,这让他的民望很快地就高涨了起来。   面对着金行长抛过来的问题,项会长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当即面露沉吟之色,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回答是好。   一方面,他要肩负起股市输送资金的重任,另一方面他又要做好股市的管控工作,不能让股市出现过热或者崩盘的危险。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基本上不可调和,坐在火山口的项会长感到左右为难。   “这个问题的确非常突出,但到目前为止系统性风险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我们还有调整的空间和可能。”   苦苦思索了好半晌,项会长这才开口道,“股民的热情很高涨,我们不可能从根本上压制这种热情,毕竟他们才是股市的根本。但对于风险我们也不能熟视无睹,往大了说这关系到国家的改革大计,往小了说这关系到股民的幸福生活。”   “当前市场资金不断涌入,我认为可以从这个方面来解决股市上存在的问题。”   开场热身结束之后,项会长终于说出自己的看法了,“在我们股市成立之初,就有过两条非常重要的警示,即: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虽然现在民众手中有了钱,也有了投资理财的需要,但是我们鼓励的是长期的价值投资,而不是这种杂乱无序的投机行为。但我们又不可能禁止这种交易,这太打击股民的积极性。所以我们应该从那些高风险的资金和通道入手,来降低股市的风险。”   作为一名浸淫资本市场多年的专家,项会长的看法可谓是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高风险的资金和通道?”   领导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说在降低杠杆率上做文章,是这样的吗?”   作为正儿八经的经济学博士,领导对资本市场也不陌生。项会长只是开了个头,他就能想到了大概。   “对,就是在杠杆率上做文章。”   项会长激动地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场外的配资市场越来越活跃,资金运用的杠杆率也越来越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首先对这些风险性高的资金出手,夯实股市的基础才能够让股市继续地上涨下去,否则一旦崩盘的话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初步的打算是对两融的业务以及伞型信托进行规范化的管理,在调控股市的同时进一步减低杠杆率,最大化地释放系统性的风险。相信在整理之后,股市的资金结构将回调到健康、合理的状态当中。”   “两融的业务我们都不陌生,但是伞型信托是个什么东西?”   领导有些迷惑了,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所谓的伞型信托有多大的资金容量,能够对市场造成多大的影响?”   “因为信托帐号的特殊性,使得它能够投资证券、封闭基金、债券等投资标的,所以相比起普通的股票帐号来说,信托帐号无疑是有了更多的选择。”   项会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正是有这样的优势,所以证券公司、信托公司和银行才联合起来开发了这样一个结构化证券投资产品。简单点来说,一个信托帐号拆分成几个或者几十个虚拟帐号,根据这些帐号进行分成比例后,再由投资者来认购的投资产品。”   “在整个投资过程当中,主帐号只负责监管各个子帐号的风险,实际操作的都是子帐号。而每个子帐号,不仅可以独立地操作,而且还可以进行再融资。这种融资的方式不仅避过了两融的监管要求,而且还能够让更多的资金入场,包括不限于券商所独立提供的融资。这样一来,基本上等同于将其他的资金也卷入到了股市当中。”   “举个例子,现在有一种投资理财产品,本意是为了赚取一部分的利息,是风险厌恶型的资金。但是在银行和券商的共同操作下,这部分资金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进入了股市当中。在名义上他们是优先投资者,投资的资金和利息是有保障的,但实际上这部分资金是作为资金进入了股市,成为别人融资的一部分。”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部分的杠杆远远超过市场所提供的融资所限。一般来说,我们对券商的要求是融资的杠杆不能超过二,但是对于伞型信托来说,一般的杠杆是三点五,还能更高的能够达到四甚至是五,只要两个涨停或者跌停,这部分资金就能赚一倍的利润或者是全部赔光。”   “相比起其他的资金来说,这部分的资金非常危险,而且金额巨大。一旦出现风险的话,甚至连信托公司都要赔进去。在此之前我们做过摸底调查,整个配资的市场大约在五千亿人民币左右,一旦发生风险的话能够牵扯到的资金可能超过万亿,而相当一部分的信托公司将彻底卷进去,大面积破产不是危言耸听。”   “这么大的风险?”   饶是见多识广,但听到相关的数字之后,领导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按照你的说法,所谓的伞型信托就是利用一个母帐号带动数个子帐号,并且利用场外融资的方式进行高杠杆的操作,是这样的吧?”   “不错!”   项会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这部分资金目前是市场最畅销,也是最危险的资金。如果股市发生下跌,只需要两个跌停板,抛售的狂潮就会立刻形成,到时候数以千亿的股本被抛售出来,很有可能引起整个市场的崩盘。”   “目前对这部分资金的整治,有什么问题吗?”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沉浸在项会长描述的场景当中,其中不少人的脸色悄然发生了变化。半晌之后,领导才悠悠地长出一口气,问道,“现在看来,对这部分资金的整治,已经达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项会长,针对这部分的资金整治,要尽快拿出可行的措施来!”   “这并不是我们一个部门的事。”   项会长双手一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另外两名同事,“除了证券部门外,还有银行部门和信托部门。如果想要彻底整治的话,就需要三个部门的通力合作!”   “金行长、周会长,你们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领导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朝着另外两名相关部门的负责人看了一眼后,淡淡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周会长是信托监管协会的会长,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梳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上位者气息,不过听到领导的感叹之后,他立刻弓腰回答道:“没有问题,我们会立刻配合证券市场进行排地自查,保证该关闭的关闭,该查封的查封。”   “我们这边也没有问题,银行业会全力配合证券监管部门展开对伞型信托的检查工作,力争在最短的时间让市场资金恢复到健康的水平!”   金行长也不甘示弱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459章 火上浇油   在领导的协调下,几个部门立刻行动起来,没几天相关的整改措施就下达到各个银行和券商当中。   1月27日,部分银行压缩伞型信托的杠杆率,当天股市小跌0.89%,报收3352点。   1月28日,资本市场监管部门严查中小券商两融业务,这个消息再次打击了市场的积极性,当天股市下跌47点,跌去1.41%。   2月6日,监管部门正式出台禁止券商销售伞型信托的决定,这个消息再次给场外配资泼了一盆冷水,导致当天股市开盘就大跌5%,最终全天下跌超过7%,指数也下挫到了3049点,成为本年度以来的最低数字。   可以说,这两个星期以来,管理层不断的措施向市场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即对目前狂热的股市进行不断地降温,用打击杠杆率的方法来整顿市场。   这种做法也被市场清晰地捕捉到了,配资的狂热场面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控制,股市也在随后的一个月内进入了调整时期,期间指数一直在3200点到3300点附近徘徊,既没有出现狂热的上涨也没有出现莫名的下跌,看上去这一段时间的调控成功了。   但是过了一个月的3月12日,情况再次出现了变化,这一次的股市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当天市场传出一个震撼性的新闻,直接点燃了投资者的热情。   还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当时的华夏政府为了应对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四万亿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然而这只是中央政府的经济刺激方案,各个地方政府也陆续出台了本地区的经济刺激方案,综合起来整个华夏的经济刺激方案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亿之多。   虽然成功地避免了经济增速下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部分的债务也渐渐地成为了各个地方政府的心头大患。因为按照目前它们的财政收入,偿还这些债务本金远远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中央政府不得不加入到解决这些地方债的行列当中。目前市场上流传着几个说法,其中包括了展期、置换、债转股等办法。   展期在程序上最为简单,即在到期的时候对这些债务进行偿还时限上的延长,同时支付部分的滞纳资金。但这样做有一个缺点,即原先的投资者将对这些债务的偿还失去信心,进而在市场上低价抛售这部分的债券,极有可能造成整个债券市场的崩盘。   债务置换则是用一种新的债券来置换旧的债券,用筹集来的新资金来偿还之前的债务本金和利息。这样一来既不造成违约的事实,也给债务人赢取了更多的时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随着通胀率的增长,这部分债务实际上是越来越小的。所以市场普遍认为,中央政府最终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来解决地方政府的债务问题。   最后一种的债转股,则是将债权人手中的债务,按照一定的比例转化成股份。因为地方政府都是通过旗下的国有资产进行债务发行,所以如果实行债转股的话,那么它们拥有的国有资产将一部分转化为私人性质。这种做法的缺陷在于,首先在估值方面债务人和债权人很难达成一致,另外国有资产进行转让很容易引起社会的诟病。   综合比较起三种处理方法,市场一致认定最终会选定债务置换的方法来处理地方债问题。   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通过债务置换的话这几乎等同于一次性向市场投放数万亿的资金,堪称一次大规模的QE行动。   而QE在一定程度上对资本市场就是绝对的利好消息。   除了地方债置换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外,另外还传出了一条让市场振奋不已的消息。资本市场监管部门的一名副会长在这一天表示,监管部门正在和全球的机构进行合作,力争能够早日将华夏的资本市场纳入到MSCI指数当中。   MSCI,大摩国际资本公司,是全球范围内著名的指数编制公司。它们的指数是全球投资组合经济最多采用的基金指数,全球超过10万亿美元的资产以MSCI的指数为基准,全球超过97%的资产管理采取这个指数。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个指数就是全球资产的晴雨表。   和其他指数不同的是,如果一旦某个市场被纳入到MSCI指数当中,那么MSCI公司将出资购买相关的股票,直接参与到这个市场当中。而以目前华夏股市的市值来说,即便是要追踪全行业前三家公司的情况,MSCI公司恐怕都要掏出数百亿的资金购买相关的股票。而如果要全面地反应华夏资本市场的情况,MSCI公司恐怕至少要付出上千亿人民币的代价。   这个消息也就意味着,华夏的资本市场至少还有千亿级别的资本等待进入。   这两则消息在一天发布,立刻引爆了整个市场的行情。   股市开盘即高涨0.7%,全天更是上涨1.72%,收于3349点。   最为重要的是,经过一个多月的纠缠,指数终于一举冲破了3300的压力线,并且在一天之内高涨了49点之多。   更有股评家在盘后评论,市场将在突破3300后一飞冲天,牛市2.0将再次启动。   果不其然,在冲突了3300之后,市场好像再也没有了压力,连续出现了八天的阳线,直接将指数推高到了3687点才出现一定的回调。   短短八个交易日的时间内,整个大盘出现了接近10%的上涨,强劲的表现让整个市场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个指数的表现是那些被纳入到指数的股票表现,这些股票不是权重股就是蓝筹股,一般股价的波动不会很剧烈。但就在过去的八个交易日内,这些权重股和蓝筹股出现了集体上涨接近10%的表现,那些市值较小的股票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了。   小板块的股票市盈率被集体推高到接近100倍的程度,这意味着每股的收益至少要100年的时间才能够收回股价上的成本。这还只是数百支股票的平均数字,其中更有高达150到300倍的收益率。   要知道华夏企业的平均寿命也不过7年而已。   更为荒谬的是,有些新股上市之后就连续的涨停,从开盘的几元直接上涨到几百元之多,而这些的公司达到了数十个之多,甚至当中的某些公司甚至连盈利都没有做到,连市盈率都算不出来。   市场一片疯狂,传统的财务统计已经无法体现出股票的真实价值,市盈率也被人戏称为市梦率,代表浮华夸张的梦幻。   然后这一切还没有达到高潮,在经历了短暂的调整之后,在3月30号股市再次吹响了上攻的集结号。   当天的消息面主要集中在了几个消息上,两个国土、住房建筑部门联合发文,规范全国的土地用途,优化住房供应结构,加大对市场保障房的供应,充分利用市场的规律来提供建筑的供应。   自然,这一条消息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市场整个房地产板块的上升,尽管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并不构成对地产板块的利好,但在疯狂的行情之下,只要任何一个行业传出消息,资金就会蜂拥而入,直接刺激该板块上涨。   另外一条消息则是关于医药板块的,科技部决定实施精准医疗战略计划,未来将投入600亿到1000亿的资金到这个计划当中。   不管企业是否有资格参与到这个战略计划当中,总之整个医药板块也腾飞了起来。来自市场的资金不要命地疯狂涌入,很快各个医药企业的股价就暴涨了起来。   同时发布一条关于互联网金融的消息也是刺激了银行、券商、互联网公司等股价的上涨。   伴随着这些发布的则是另外一条听上去不那么好的消息,统计局的数据显示在过去的1月和2月,全国的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出现了4.2%的下滑。其中采矿、能源相关的企业利润下滑尤为明显。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则好消息,经济的上涨在受阻。但是讽刺的是,除了能源企业的股价出现了些许下跌之外,整个市场全天再次出现强劲的上涨,早盘就高开了19点,全天更是高涨95点,涨幅达到了2.59%。   4月16日,这种疯狂的上涨再次创下了一个新高,当天因为两种新的股指期货的推出,整个市场当天直接高开了1.45%,61点的高开幅度创下了历史之最,同时整天上涨了2.2%,相比起前一天的最低点直接上涨了300点之多,达到了骇人的4287点。   到4月27日,疯狂的行情终于到达了一个高潮,当天因为央行的逆回购,市场再次出现了一次3.04%的上涨,指数达到了4527点,创下了七年以来的新高。   尽管市场解读央行的逆回购行为为变相的降准,但已经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投资者们在狂欢,他们期待着指数冲破5000点的那一刻到来。   在政府果断地实行了给股市降温的措施之后,短短的两个月内,市场再次暴涨了50%。 第460章 弹冠相庆   “尝尝这是最新的哈瓦那雪茄,刚刚从古巴带来的。”   端坐在主位上的周长安取过一个木盒,冲着众人晃了晃。随即就有身着旗袍的一众年轻女孩笑脸盈盈地接过雪茄,乖巧地盘坐在众人的身边,就着酒精灯为一干人等点燃起雪茄来。   原来只是一干人等为了庆祝股市上涨而举行的小型聚会,但现在多了几个秀色可餐的年轻女孩,这让众人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心思明显地不在雪茄上。其中更是有好几个人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女孩的丰胸和臀上。   “原本我想请大家吃饭,但是又觉得吃饭太俗套了,所以就找了这样一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   对于众人的反应,周长安一眼扫过去尽收眼底,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今天的茶倒是好茶,可惜我是个俗人,根本尝不出茶叶的好坏来,真是可惜了!”   “是吗?”   听闻他的话,一名梳着油光大背头、顶着一双鱼泡眼的中年男人就谄媚地笑着说道,“周公子,不如跟我们说说今天的茶叶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啊,是啊!”   另外一名异常肥胖、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也跟着附和道,“我虽然平日里喜欢喝茶,但是今天的这种茶叶我倒是第一次尝到,想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也难怪,周公子一出手,肯定不会是普通的货色,哈哈。”   他一边阿谀着,眼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身旁那边婀娜多姿的女子身上,不住地狂咽口水,喉结处的耸动就没有停止过,一副色中饿鬼的不堪模样。   如若不是在场众人都小有身份的话,只怕这个胖子早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哈哈,赵总、李董,还是你们两位有眼光!”   被两人这么一吹捧,周长安乐得哈哈大笑,指着水杯当中的茶叶,说道,“这个茶叶可是来自武夷山的那颗母树,正宗的大红袍,一年只有几斤的产量。市场上一两至少要好几十万,你们现在喝的可不是茶,而是实实在在的金汤!”   一听到这是正宗的大红袍,被周长安点名的那两人面色便凝重起来,端起茶杯细细端详了片刻,也不知道能看得出来什么。   这杯茶和一分钟前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澄黄浓汤中透露着一股诱人的清香。但是这两人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品尝起来自然也另一番风味。   他们很想夸一番这茶叶的好,但是联想起刚才那副无动于衷的表现,现在改口的话实在是拉不下脸。所以两人默默地品了一口之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按照道理来说,这些茶叶应该是不外流的吧?”   这个时候,一名三十来岁模样,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悠悠开口道,“据说在那棵母树上产的茶叶全部被拿去当国宾礼物出送了,领导人恐怕都喝不到太多。今天居然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言语当中分明透露着一种不太相信的意思。   “哈哈,窦处长,你真有意思。”   其他人等皆是面面相觑,齐齐地看向周长安,看他怎么作答。周长安表情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就豪爽地笑道,“我想窦处长是打算问我这些茶叶哪里来的吧?哈哈,凭着这家茶馆的关系,肯定是弄不来正宗的大红袍。其实这些茶叶是我偷我家老爷子珍藏的,以后被他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毒打。不过为了招待各位,我是豁出这条命了!”   “哈哈哈哈……”   周长安的话让众人哄堂大笑,一片欢乐声中,那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脸色变了。   “顾主席,祁书记,这次多亏了你!”   欢乐之间,周长安又端起了茶杯,向着左手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两名中年人说道,“多亏了有两位的配合,我周长安才能有今天。别的就不多说了,我就借着这杯茶向两位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这两名都是知天命的年龄,一直静静地坐着,并没有参与到众人的嬉笑当中去。虽然两人看上去格格不入,但却没有人敢对此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人敢上前和这两位答话。自然,这两位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话的意思。   “好说!”   最靠近周长安左手的那位“顾主席”,一张国字脸,表情不怒自威,身上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官威,眼皮微微地眨了眨,一手端起茶杯朝着周长安一举,不冷不热地说道,“周先生,我只是按照国家的大政方针部署,对资本市场进行必要的调控,并不是为某些利益集团服务,也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今天的这个聚会,我看就到这里吧。周先生,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朝着周长安拱了拱手就扬长而去。   “这个……”   在他身边的另一名“祁书记”就有些尴尬,虽然他看上去也是官场当中的人,但他明显没有那位“顾主席”的果敢。他也想走但是却不敢像那位“顾主席”那般直接的走人,当即勉强应付了两句就坐立不安起来。   “哼,这茶我以前也喝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的境地时,在周长安右手边的一名男子终于开口了,“长安,刚才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说话的人四十来岁,保养得非常好,面白无须,脸上的皱纹都很少。只是让众人颇有微词的是,这个人似乎是眼高于顶,看人总是一副斜睥的架势,脸上就差刻上个“傲”字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地称呼周长安为“周公子”或者“周先生”,而是直呼其名,很显然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   这人自从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只顾着抽烟和喝茶。   “王哥,刚才那位是监管部门的副主席,直接分管二级市场和债务发行。你别见怪,他就是这副脾气!”   周长安连忙打圆场道,“也是我疏忽了,刚刚没有和诸位介绍。对了先生们,这位是王晋凯先生,现在是财经快报的总主编。”   他向着众人介绍了一番“王哥”的身份后,又逐一地介绍了其他人等。   其中那名“祁书记”,是全国银行协会党组的副书记。而“赵总”、“李董”都是券商公司的一把手。还有两名不怎么活跃的男性,则是两家外资基金公司在华夏区的代表。   一共八人的小型聚会,与会者的身份非富即贵,都是资本市场赫赫有名的人。   “原来这就是你的全部底牌!”   王晋凯微微地点了点头,环绕着一圈说道,“用外资的技术和操盘手,用券商的消息和渠道,用官场上的人获取信息,用我的路子来发布干扰市场的信息。好手段啊好手段。长安几年不见,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厉害到这般地步了。”   “王哥,你就别嘲笑我了。”   周长安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遇到了这种大牛市的机会,我们与其单打独斗,不如联合起来共同发财。说到赚钱的本事,就算我十个周长安加起来,也不是你王哥的对手啊。”   “这倒也是!”   其他人等连忙附和道。   “长安,这一次赚了多少?”   听到周长安这样的话,王晋凯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当即又问道,“应该有不少了吧?未来打算怎么收场?”   “我打算收手了!”   听到王晋凯的话,周长安收起了笑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不瞒王哥你说,这一次赚了超过五百多亿的利润。如果未来能够顺利出货的话,应该能够将利润锁定在五百亿左右。我个人大概赚取在三百亿左右。”   听到五百亿这个字眼,其他人等脸上就露出喜色,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长安,不是我说你,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对于周长安的计划,王晋凯不置可否,轻抿了一杯茶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长安,相信你也看到现在市场的风险了。但是你却忽略了,风险的背后其实蕴藏着巨大的机会。你现在离场的做法是没错的,但是却不是最优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以将这五百亿再次翻一番,直接变成一千亿的利润。”   “什么?”   饶是周长安见多识广,这一下也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急促地问道,“居然还能这样?王哥你告诉我,怎么样做才能做到翻一倍的利润?”   尽管已经赚取了超过五百亿人民币的利润,但周长安仍然没有满足。   其他人等也竖起了耳朵,尽管他们有些人已经知道用衍生品工具,但是却没有具体的消息,那基本上和赌博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他们也都是翘首以盼。   “长安,你真的想知道?”   王晋凯此时稳坐钓鱼台,气定神闲地说道,“这样吧,你把我的分成比例提高,我就将我的消息和办法和你分享。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你不好接触到,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一说到这里,众人这才想起这位“王晋凯”曾经说过,他也喝过极品大红袍的事。   “没问题!”   周长安这个时候倒显出精明来,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王哥你说多少就多少,我绝对不会还价。但是你得给我保证,能够将这些利润翻一番!”   “这个……”   王晋凯看了看众人,半晌这才咬着牙说道,“我至少要三成的总利润。不过长安,如果真的要这么干的话,恐怕会受到秋后算账的危险。这么做你不怕吗?”   “王哥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对于王晋凯的警告,周长安丝毫不放在心上,当即哈哈一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嘿嘿,最多就是交出非法收入罢了。到时候我交个几亿出来还不行吗?剩下几百亿还在我的口袋当中。如果这笔钱我不赚的话,那我就不是周长安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充满了极度的自信。   “好,好,好!”   王晋凯连说了三声好之后,这才说道,“其实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这么玩吗?告诉你,大大小小的圈子都在这么玩。我参加的几个圈子里,都在干着和你一样的事情。但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玩得最大。过两天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让你看看真正的游戏是怎么玩的!” 第461章 大佬徐飞   王晋凯的话透露了几个意思:第一就是除了服务于周长安这个圈子外,他另外还有其他的交际圈;第二则是除了在牛市上赚钱外,他们还打算在随后的下跌当中再捞一笔。   他的动作很快,几天之后在华夏另外一个重要的城市,经济中心苏海的金融中心,一场迎接周长安的宴会秘密地举行,与会的人自然都是王晋凯本人圈子当中的核心人物。   “先生们,请容许我来介绍今天的主角,周长安先生!”   宴会的场地放在了某个酒店的宴会厅,以自由酒会的形式进行。与会的人大多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到处可见衣冠楚楚的人举着高脚酒杯小声地会谈,现场的气氛和周长安在燕京举行的聚会完全不同。   看到人来得差不多时,王晋凯就走上台来,用汤勺轻轻地敲了敲酒杯,示意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周先生是燕京正道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我的老朋友。虽然正道投资公司大家都很少听说过,但我可以保证这是一家眼光独到、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接下来有请周长安先生,让他和我们说两句。”   现场响起了一阵礼貌性的掌声,并不是太热烈。   在掌声当中,周长安慢腾腾地走上台前,故作姿态地挥舞了两下手臂,很有些官员上台的派头。只是让他失望的是,现场的人似乎对他这样的做法没有太多的反应,甚至还有几个人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这种情况下周长安自然不能去计较什么,面色尴尬地收起刚才那一套,面无表情地说道:“苏海的朋友大家好,我是周长安。正如王哥所说的那样,我开了一家小公司,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有合作的机会,谢谢。”   简单地自我介绍结束之后,现场的人再次礼节性地拍了拍手掌,随即继续刚才未完的交谈。   “苏海人都是这样的?”   从台上下来之后,周长安很不高兴地拉过王晋凯,一脸不满地问道,“这太不给人面子了吧?我以前听说南方人轻纵傲慢,原来还以为这只是地域偏见,但现在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长安,在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和北方是完全不一样的规矩。”   王晋凯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商业气息非常浓厚。你的身份和地位,是由商场上的成功程度决定的。所以你最好收起公子哥的作风,否则很容易被人白眼的。”   “哼,可恶的苏海人。”   在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句,周长安表面上却是恭敬地说道,“知道了王哥,对了趁着这个机会,你给我介绍几个人认识认识吧。说实话这样的场合我还是第一次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他倒是很识趣,立刻放低了姿态。   “这件事你不用说我也会给你介绍的。”   招呼来一名服务生,将手中的酒杯递送给对方后,王晋凯小声地说道,“在场的人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今天只是普通的社会会议,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周长安面色一凛,郑重地回答道。   “这就好。对了,徐飞你听说过吗?这一次我主要是打算介绍这个人给你认识,至于其他的人都是陪衬。”   对于周长安的态度,王晋凯相当满意,当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跟我来吧,先打个招呼,随后我们再细谈。”   “徐飞?”   周长安低下头想了想,半晌才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说的是那个被称为华夏索罗斯的家伙?这家伙也在这里吗?”   很快周长安就见到了徐飞,这个被外界传为华夏索罗斯的男人。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周长安大失所望,因为鼎鼎大名的华夏索罗斯,竟然是个发福的中年胖子。   他四十来岁,戴着副无边框的眼镜。保养得不错,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皱纹。身上穿着一副阿玛尼的休闲白色西装,和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暗黄色的皮鞋,看不出品牌来。总体来说,这身打扮收拾得相当干净利落,但就是和宴会的格调有些不匹配。   不过没有人在意他的打扮,徐飞的身旁围了一圈的人,至少有五六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试探着和徐飞交谈。徐飞胖乎乎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副若有若无的笑容,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但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   但即便是这样,过来和他说话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就是商业的力量?”   站在一旁看了好半晌,周长安才在心中暗道,“果然不同凡响。就算这家伙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也架不住别人上前来套近乎。他,真的像市场传闻那般的厉害吗?”   徐飞,支溪人,现年四十二岁。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拿着从父亲那里借来的一万元步入资本市场,从此开始了近乎传奇的人生。根据市场的传闻,在过去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徐飞将这一万元成功地变成了五百亿,创造了华夏资本市场的一个无人匹敌的神话。   真正让整个市场知道徐飞的是,在他创立了自己的基金之后,在过去的十年内他旗下的数支基金一直在排行榜的前三十内,不管是牛市还是熊市都稳定地赚钱。其中最赚钱的一支基金,从成立之初的二十亿规模,数年内从市场上赚取了超过了十倍的回报,保守的估算也有两百亿的利润。   相比之下,这个成绩在整个华夏资本市场上无人能及。很快就有人叫他华夏的索罗斯,也有人叫他华夏的巴菲特。相比起后者,前者的称呼更广为人知一点。   “先生们,失陪一下!”   正在和众人虚与委蛇的徐飞,目光一扫正好看见站立在一旁的王晋凯,当即笑着朝众人道了个歉,摆脱了纠缠朝着王晋凯走了过来,热情地打招呼道,“王先生,好久不见了。”   他脸上充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和刚才完全不同。   “徐飞,最近应该赚得不少吧?”   王晋凯冲着对方伸出手掌,同时笑着说道,“依我看,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向你取经,现在市场的行情这么好,无论买什么都是稳赚不赔,他们这是走在马路上都能被金子砸中脑袋,还何必向你请教呢?哈哈,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这你可就说错了,他们不是问我赚钱的法门,而是问我逃跑的时机。”   徐飞哈哈一笑,“的确如同你所说的那样,现在买什么都赚钱。但这样的行情完全是泡沫,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所以围着我,就是想问我这样的行情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他们啊太贪心,总想着自己是最后一批撤退的人,赚取最大化的利润。哎,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那徐先生你觉得泡沫什么时候会崩溃呢?”   一旁的周长安突然插话道,“按照你的专业素养,应该不难看出来这种行情不会维持太久。我和那些人一样,对这个问题也是非常好奇。”   “这位是?”   被突然地提问,徐飞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指着周长安对王晋凯问道,“王先生,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敢情刚才在台上周长安的自我介绍,徐飞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我是周长安,在燕京开了一家小型的投资公司。”   如果按照平日里的周长安,早就勃然大怒了,但今天王晋凯在场,他不得不强压火气,主动地向徐飞伸出手去,同时口中还不服气地说道,“不要小看我的这个公司,这段时间赚的钱可不比你赚得少。”   “是吗?”   徐飞摸了摸鼻子,直接忽略了周长安伸出的手掌,脸上带着一副戏谑的笑容问道,“不知道周先生动用了多少本金,收益率是多少?已经成功出货了吗?”   “翻了一番,五百亿人民币的利润。”   周长安心中更是有气,直接缩回了手掌,冷冷地回答道,“现在还没有出货,不过也快了。过几天就全部卖出去落袋为安。怎么样,徐先生,这个业绩还入得你老人家的法眼吧?”   “的确不错,100%的收益,看来周先生的确是有钱人。”   原本周长安认为这个数字说出来,徐飞不吓一跳至少也会稍微改变下对自己的态度,但不想徐飞恍若未闻,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就继续嘲讽道,“周长安,周长安,我似乎没有在福布斯的富豪榜上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却能够一次性拿出五百亿的资金来,看来燕京卧虎藏龙的人真是多啊。”   “他的爸爸是周书记!”   眼看着两人谈话越来越僵,王晋凯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一开口就将周长安的背景点破,“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原来是这样……”   徐飞点了点头,又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周长安之后,这才伸出手掌来,“原来是周书记的公子,真是失敬了。”   周长安很不想握这个手,因为对方根本不是看自己的面子,而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才主动示好,这种事对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屈辱。但一接触到王晋凯凌厉的目光之后,他心中又有些畏惧,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对方握了握手。   的确,在燕京的那个圈子,无论是平辈的公子哥或者是溜须拍马的跟班,没有人会这般说周长安的背景,尽管这是人所皆知的事实,这就叫面子。但是在苏海,像徐飞这样的人就敢当众点破,还隐隐地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周长安对此却是毫无办法。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似乎是看出周长安的不快,王晋凯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弄什么不愉快出来,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就是了。出来做事嘛,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你们说对不对?”   “对了长安,徐飞是我们这个团队里的核心人物,你最好不要得罪他,我们以后的操作还要靠他呢。还有,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拿一部分的资金进来入股,你的操盘手也可以加入进来,不过一切都要听徐飞的指挥。”   “周先生,欢迎你!”   直到这个时候,徐飞的脸上才露出真诚的笑容,“合作愉快!一起赚钱!”   “合作愉快!”   尽管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周长安还是努力地挤出一副笑容,同时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希望我的资金在下跌的时候也能够赚钱。” 第462章 提前抛售   “既然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了,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离场了吧?”   两天之后,苏海的泽康资产管理公司,徐飞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内,周长安点燃起一根粗大的雪茄,坐在徐飞的对面,吞云吐雾了好半晌,这才悠悠地问道,“说实话按照目前的行情,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哪怕是一个跌停都让我损失数十亿的资产。啧啧,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位于苏海金融中心的泽康资产管理公司,是一家非常神秘的公司。员工进出一律走VIP通道,大门永远是关闭着,从来不对外开放,对外公布的电话也是永远打不通的。无论是国家级媒体还是地方小媒体的采访,泽康资产管理公关的答复永远是“谢谢”。   泽康资产管理公司和徐飞低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以至于连一张徐飞真面目的照片都不曾在网络上出现过。   第一次光临泽康资产管理公司的周长安,进入之后东张西望了好半晌,不过他确定这里和其他的公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之后,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此刻徐飞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于一堆报纸之间,还时不时地拿着笔记录着什么,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对于周长安的话,他恍若未闻,依然在不停地继续着自己的阅读。   “喂喂喂!”   半晌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周长安相当不满意,用力地敲了敲桌面,不满地嚷嚷道,“徐飞,我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哎,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被周长安这么一搅合,徐飞自然不能继续阅读下去,当即摘下眼镜,无可奈何地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周长安,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现在是我深度阅读的时间,却不想被你这么给搅乱了。说吧,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叠好报纸,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手边。   “我想问你到底要什么时候出售手中的筹码。”   被徐飞这么一看,周长安没由头地有些心虚,说话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现在这个行情,已经两天没有上涨了,说不定哪天就跌了下去。说实话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一个跌停就是几十亿的损失,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你不过是经历了几个月,而我要天天经历这样的生活。”   徐飞嗤笑一声,手中不停地转着签字笔,同时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种充满压力的生活我早就习惯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自己和别人的财产会有多少损失。如果我像你这样患得患失的话,不精神分裂也得了严重的心脏病。嘿嘿,周公子,你得学会排遣压力,毕竟财物乃身外之物,不要看得太重了。”   “哈哈,我这人天生贪财,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   对徐飞的劝说,周长安很是不以为然,打了个哈哈道,“有钱多好,可以泡妞,可以全世界到处飞,置办各式各样的房产,享受到各式各样的服务。我没有太大的志向,只想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对了,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该什么时候出手呢。”   绕了大半圈,周长安这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现在。”   徐飞笑了笑,看似随意地说道。   “现在?”   周长安顿时愣住了,表情凝滞了片刻之后,用力了拍了拍自己的脸庞,不敢相信地看着徐飞又问了一遍,“我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现在?”   “对,你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现在!”   徐飞站起身来,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指着人声鼎沸的交易大厅,对周长安说道,“看看我的员工在做什么。告诉你,他们现在千方百计地抛空泽康持有的一切股票。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一切的头寸,力争在一个星期内,我们公司的帐号100%是现金,一份股票都不会留下。”   “这么说……这么说……”   周长安有点不敢相信,走到一名交易员的电脑面前细细地端详了半晌,发现这名交易员的确正在有序地出售手头上的股票。泽康公司持有的股票头寸很大,交易员一边在小心地出售,一边则密切地关注价格的波动,生怕自己的行为被市场所捕获。   再次回到徐飞的办公室,周长安的表情彻底地变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镇定了好半晌后这才问道,“是不是泡沫就要破灭了?”   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刻也不想继续逗留下去,只想现在拔腿就走,赶紧命令自己的交易员抛售掉手头上的股票。   “淡定,也不急于这一时。”   淡淡地看了周长安一眼,徐飞立刻就猜测出对方此刻心中所想,向下虚压着手掌,宽慰对方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抛售?放宽心,即便是下跌也不在这一时。我想这点时间你还是可以浪费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长安很是诧异,指着自己的心口问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你竟然知道我刚才在想些什么。天呐,这有点可怕啊!”   “股市本来就是群体性的博弈,如果不掌握点心理学,我怎么能干出敢死的行为?”   对于周长安的大惊小怪,徐飞的嘴角微微上翘,不以为意地回道,“人的本性都是贪婪的,只要好好地利用这一点就足够了。根据我的判断,股市的指数至少还能冲到5000点,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心理关口。但是突破了这个关口,下跌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荒唐的是,现在居然还有人喊出了今年到6000点,明年到8000点甚至是10000点的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5000点就是你认为的极限?”   原本被徐飞宽慰了一番,周长安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但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他的一颗心又重新七上八下起来,“天呐,我还打算在5500点附近抛售呢。如果继续持有的话,恐怕我就被深套进去了?”   “5000点一定会实现的,别看这两天的行情有些调整,但这些都是在发力之前的力量积蓄罢了。”   徐飞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之意,总算是照顾到对方的面子,他并没有太过奚落周长安,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现在应该有很多同行在悄悄地出货。就算是有仓位限制的公募基金,现在恐怕也在偷偷地出货。有些指标对于股民来说是心理上的鼓励,但对于我们这些基金经理来说,就相当于是索命的绳索。等着看吧,大崩盘很快就会到来,所以在5000点来临之前,我就出尽手中的筹码。”   “这……这是在是太可怕了!”   周长安浑身发抖,一方面是担心后怕,另一方面则是震惊于自己和专业人士在认知上的差距。不过他很快就镇定过来,脱口而出道,“对了,你还说过即便下跌的时候也能赚钱,这是怎么做到的?”   “股指期货呗。”   徐飞微微耸肩,双手一摊道,“金融创新给了所有方向赚钱的机会,尤其是针对那些中小盘的股指,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入了金山不拿点什么,岂不是太不给金融创新面子了?坦白地告诉你,虽然到时候泽康公司会停止运作,但是我的私人账户并不会停止操作。我已经在逐步地建立了股指期货的空头仓,现在前期会有一定的亏损,但是很快这些亏损就变成我职业生涯最大的一笔盈利。”   “股市和股指期货市场的联动,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等到崩盘的那天,只要抛出少量的股票影响市场的大盘,就能够引起股指期货市场的慌乱,进而影响到大盘的变动。一想到这种美妙的联动,我仿佛看到大把的钞票进账。”   他的脸上配合着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不得不说,徐飞的操作思路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就存在一个操纵市场的嫌疑。不过以徐飞的胆量,恐怕也不会将这个罪名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   这下周长安彻底明白过来了,“我现在就回去将账户上的股票全部抛售掉,然后调来一部分资金进入到你的账户当中。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自己对资本市场的认识相当肤浅。”   “对了,你要注意点策略,不要让市场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另外,你的外资合作伙伴也可以介绍给我。虽然他们不太懂华夏股市的运作模式,但是他们的技术的确是让人羡慕,甚至能够影响到报价系统。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我还能动用这样的武器。”   徐飞点了点头,同时不忘吩咐道,“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手头上尽量留点能够影响到大盘指数的股票,等到我们操纵市场的时候能够用到。还有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只限于我们这个集团。如果你的抛售行为影响到市场的话,我想很多人会由此忌恨你的。”   “我知道了!”   已经按捺不住的周长安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快步离去。   对于徐飞的警告,周长安丝毫不放在心上。以他的身份即便有人忌恨,他也毫不在乎。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地将所有的头寸清出去,把浮盈直接落袋为安。   ……   尽管徐飞已经嘱咐了一番,但在实际操作当中周长安的团队还是出了差错,在5月5日的那一天,市场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抛售,涉及数额达到了数百亿之多。抛售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市场出现小范围的恐慌,一部分跟风的投资者也迫不及待地抛售了起来,最终导致股市直接下跌了4.06%,并且在后续的两天也同样出现了下跌,三个交易日内指数跌去了接近300点之多。   自然,周长安的抛售行为被某些知情人士骂了个半死,因为这种不专业的做法基本上暴露了很多机构的意图。不过也有仍然相信会上涨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悄悄地在这几天内吸纳了周长安所抛售的筹码,使得这种恐慌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波及。最终在连续下跌了三天之后,股市再次开出了一条阳线,重新走入到上涨通道。   而这一次的上涨,则是华夏股市崩盘之前的最后一次疯狂。股指从4100点直接奔向了5000点,只用了十二个交易日的时间,随后就一泻千里,爆发了让全世界侧目的股灾。 第463章 绚烂与毁灭   5月19日,星期二,大盘在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下跌震荡之后再次回到了4200点附近。在经济不断下行、增长数据不断滑落的情况下,股市继续上涨不止,完全成为了经济发展的反向指标。   这种咄咄怪事竟然也有了另外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行情启动的逻辑在于经济下行导致的政策预期改善,前四个月经济超预期的下行使得稳定增长的政策力度超过市场预期,未来将有不断的利好消息会被释放,这就是目前股市上涨的基础,牛市将在这种预期当中继续目前的格局。   乍一看这段逻辑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是只要稍微地想一想,就会发现其中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因为即便是稳定增长的政策强力出台,也不能够保证经济会再次增长上去,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目前的政策都是趋向于稳定经济增长,而并不是刺激经济增长,即稳定在目前的这个经济增长的速度上,而不是使得经济增长的速度加快。   假设这些政策完全有效,那么最好的结果是经济的增长保持目前的速度,反映在股市上的将是同样平稳的指数增长。而目前股市指数增长的势头完全不是这样,而是一副国民经济增长将大大加速的景象。   这就是逻辑错误所在,但在目前的局面之下,不管是主板还是创业板已经没有逻辑可讲了,只要有相关的消息,不管是利好还是利空,股价都会一个劲地向上涨。   这一天的消息面主要集中在了医疗改革、利率市场化、股票注册制、完善汇率市场以及铁路建设上。尽管因为降低杠杆效应和新增股民人数增速放缓的原因,使得最近市场成交量只有三千亿左右,但这些消息依然推动了大盘的上涨,尽管在昨天一批新股上市冻结了部分资金。   当天古田从4285点上涨到4419点,相比起昨天收盘上涨了134点,涨幅到达了3.13%,在持续萎靡了两个星期之后,资本市场再次吹响了上涨的口号。   20日、21日股市再次冲出两条阳线,稳稳地站在了4500点的上方。   22日,股市再次单天上涨超过百点,突破了4600点。25日则上涨了超过150点,直接站到了4800点的位置。26日又上涨97点,顺利地突破了4900点大关,距离5000点不过一线之隔。   27日虽然只上涨了30点,但盘中以及收盘时顺利地突破了4950点。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5000点的大关触手可及,华夏股市将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俗话说好事多磨,就在股市距离历史时刻还有一线之遥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在28日股市迎来了一次重大的挫折,暴跌的情况提前出现了。   当天股市开盘,股指为4943点,十点钟之前股市走势继续上攻,一度高达4986点,就在人们都以为冲破5000点的历史性时刻到来之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十点半左右,权重股出现了大笔的抛售单,价格开始停滞不前并且有下跌的趋势,这让整个指数无法继续上行。   很快,发生在权重股上的事就传染到了最近很火爆的题材股上,或许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或许是前几日的获利让他们感到满意,总之一直都在领涨上不甘人后的题材股也出现了大手笔的抛售。这种大规模的抛售行为无疑是在狂热追捧的股民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使得他们在这一刻冷静了不少。   有些人在观望,但更多的人则是参与到了这种抛售当中,羊群效应开始四处蔓延。诡异的是,很多人只是看到大手笔的抛售单就产生了恐慌,迫不及待地抛售掉手中的股票。而随着这种抛售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加入了进来,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里必须要强调一点的是,不管是普通投资者还是基金经理,在整数点位置上心理都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们都很希望能够突破这个数字,另外一方面他们也很清楚越是在这个时候意外也就越多。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一边期盼着指数的继续上涨,同时也在提防着意外的发生。   当抛售出现的时候,不少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句“果真如此”后,立即不假思索地加入到抛售的大军当中,而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就是典型的羊群效应。   恐慌在蔓延,尽管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丝毫制止不了这种疯狂的行情。   下午开盘之后在权重股上出现了更大的卖盘,不计成本的抛售到处有迹可循,尽管也有不少资金在暗中吸纳,但是完全架不住抛售的势头。而在那些最受追捧的题材股上,买家的身影几乎难以找到,市场上一边倒地在疯狂卖出,很快就出现了第一支跌停的股票。   紧接着出现了第二支、第三支……   市场一片混乱,恐慌的情绪到处蔓延,人们不住地抛售手中的股票,即便是今天最受追捧的题材股也不例外。   在另外一边决定指数的权重股上,尽管一再有资金出手抄底,但并不能遏制这种恐慌的情绪。所幸在这一板块当中,因为机构投资者、价值投资者居多,所以尽管相当恐慌,但也并没有如同在题材股、创业板上那般一泻千里。   最终当这一天收盘的时候,股指下跌了超过320点,跌幅达到惊人的6.5%,股指瞬间回到了4600点左右,前几个交易日的上涨幅度完全被吞噬掉。市场上超过500支股票跌停,超过2000支股票下跌,整天能够最终维持上涨的股票屈指可数。   这一天市场的表现被外界一致称之为“暴跌”。   事后人们总结这一天暴跌的原因,大致分为新股再次上市、两融杠杆下降、上市公司密集减持等原因。但是其中并没有一个能够说服市场,因为这些新闻并不是今天盘中就有的,都是在最近就披露了。也就是说,之前的市场并没有因为这些消息下跌,而在冲击5000点的时候这些消息却偏偏起了作用。   业余的人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内情,但是对于某些专业的人士来说,这次暴跌就包含着很多重要的信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崩盘即将开始,本次就是一个预演。   普通的投资者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步地逼近,在收盘之后纷纷地自我安慰式调整,同时一些居心不良的券商也在纷纷喊话,说这是前期的获利盘回吐,并不影响牛市的格局。随后的市场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在下跌的第三天,市场就暴涨了217点,涨幅4.71%,数百支股票直接涨停,极大地安抚了市场的信心。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市场再次面对5000点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群情汹涌了,尽管很快指数再次站稳在了4800点,但此后的五个交易日内,市场的波动都非常小,磨磨蹭蹭到了6月5日,市场才在非常微小的波动当中突破了5000点。   在经历了一次暴跌之后,股市依然没有改变牛市的本质,终于在众望所归当中冲破了这个历史关口,这个成就让众多股民欢欣鼓舞,其中更有人期望起6000点的新高来。   6月8日,在突破了5000点之后的下一个交易日,股市再次拉出一条耀眼的阳线,当天继续上涨了108点,涨幅达到2.17%,只是在5000点停留了一个交易日就继续上涨,完全没有任何留恋的迹象。   这个表现更是让市场疯狂,当天就成交了8000亿的资金,不论是从指数还是从成交量来看,市场都是呈现出继续繁荣的景象。   但是烟花即便再绚烂,也终究有破灭的一天。股市也不例外,尤其是在那个超过500支股票集体跌停的讯号发出去之后,这个市场上的消息灵通者已经接受到崩盘的信号,而那些机警性不够的普通人们依然沉浸在一片虚假的繁华当中。   下跌是从6月15号开始的,在此之前市场在突破了5100点之后还在继续上涨,虽然幅度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的强烈,指数也没有突破5178点。但不管怎么样,每天的市场依然还在上涨。   从这一天的消息面来看,并没有明显的利空,但是却有着不少的利好消息,例如说机器人产业、例如说券商创新、例如说节能减排,但不管怎么样,市场就是下跌了,从5174点下跌到了5048点,下跌了103点,跌幅正好是2%。   在经历了连续十一个交易日的上涨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幅度不小的下跌,但是人们依然在说,这只是阶段性的调整,市场并没有出现崩盘和恐慌。   第二天,股市再次出现下跌,而且开盘就出现了跳空,整天再次下跌了175点,跌幅3.47%,指数从5004直接下跌到4887点。当然这一下跌继续被当成了调整的信号,不少资金则是趁着这个机会蜂拥入市,企图在这个时候抄底,成交量也一度接近9000亿。   果不其然,在6月17日的这一天,在经历了连续两天下跌之后,股市出现了上涨,当天上涨了80点,指数又回到了4967点,看样子调整阶段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紧接着市场将重新回到5000点附近。   但是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只是股市崩盘的开始,指数在未来的几个月内甚至是几年内都永远不会回到5000点了。   6月18日,股市继续下跌,这一次下跌了182点,跌幅3.67%,从4942点下跌到了4785点,距离人们所期望的5000点又继续远了一步。   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的是,在这三次的小规模下跌当中,指数已经从最高点的5178点下跌到了4785点,足足有393点,跌幅达到了7.5%之多。他们还沉浸在市场调整,然后继续上冲到5000点的幻想当中,殊不知已经有很多蓄谋已久的机构举起了屠刀,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的头上砍去。   6月19日,历史性的一天,股市的雪崩从这一天正式拉开了帷幕。   当天消息面全部是利好,包括了钢铁工业转型、互联网大会、航空运输业盈利超过预期、大数据会议召开等,但在开盘的时候市场就直接跳空,权重股受到强烈的冲击,在没有任何消息面的情况下金融股全面受挫,同时题材股也被巨额地抛售,主力砸盘的意图非常明显。指数连续冲破4700点、4600点、4500点大关,整天跌去了307点,跌幅达到了6.42%。   和上一次暴跌的跌幅很相似,但是和上一次暴跌不同的是,这一次足足有超过1000支股票跌停,市场哀鸿遍野。 第464章 大雪崩(一)   伴随着这两天市场的大涨,随之传来的是管理层正在强力清理非机构配资账户的消息。市场对此的解读是,因为股市的过热已经引起了国家经济方面的安全,所以不同于上一次的整顿,这一次不管是银行还是监管部门都是动了真格。   很快相关的消息就满天飞了起来:某家占据市场50%以上份额的配资公司正在被监管部门调查,他们的老总已经被警察带走;这家公司所属母公司的老总,某个华夏排名前三的顶级富豪,已经被边控防止外逃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股民,因为爆仓忍受不了亏损选择了轻生;央行已经不再准备下调准备金率;产业资本正在疯地外逃,数千名高官套现了接近600亿的资金……   距离股市最高点不过一个周末的时间,整个消息全部变成了负面,仿佛一个健壮无比的人一夜之间被医生诊断为绝症般,风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但即便是这样,在各大券商的研究报告当中,纷纷提到目前资本市场有较大程度的震荡,但后市的格局并没有太大改变,依然有继续上冲的可能。现在监管层的出手,只是为了减低市场的杠杆率。   虽然出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大跌,但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不管是券商还是股民都没有太过地担心。因此很多人也是忽略了一个消息,即在ETF基金上出现了大额的赎回,35.94亿份的赎回占到整个ETF基金的6.15%,几百亿的资金就这么消失在了资本市场。   虽然还在继续唱多市场,但是一些机构却是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市场。同样被很多人忽略的是,在IC500和IF300合约当中,空头出现了大规模的增持,短短了几天内数目就新增了数十万手。   所谓IC500合约,是指华证500指数,这个刚在4月出来的新股指期货主要标的是500家中等市值股票,核心区在100亿到300亿市值的公司。在这一波的行情当中,这些中等市值的公司上涨最为凶猛,这也使得IC合约很快就超过了老牌的IF合约,成为市场上最活跃的股指期货。   老牌的IF300合约,标的则是300家中等市值和大型市值的股票,早就诞生的IF合约原本是市场唯一的避险工具,但在IC合约出来之后很快就退居到了次席,毕竟大型市值的公司股票波动远没有中型市值公司的股票波动强烈,盈利自然也没有IC合约那么丰厚。   普通的股民很少会关注到这几个股指期货,因为一来进入的门槛较高,个人用户至少要有50万的保证金才能开户;另外一点就是相对于他们的股票账户来说,股指期货所能起到的避险作用实在太有限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投机者要么关注股票市场,要么专注于股指市场,他们的资金量只能容许他们在一个市场上全力操作。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的,个人账户达到千万甚至是亿级别的股民,就可以同时在两个市场上操作。   对于普通的股民来说,他们远远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市场联动的重要性。但是对于机构来说,股指期货已经成为他们观察后市的重要指标,因此当IC、IF合约出现较大波动的时候,机构立刻就观测到了这种异常变化。   股指期货的合约相当于对赌合约,能出现大规模的空头头寸增加,这也意味着有同样规模的多头头寸增加。数十万手的合约在这几天出现,更是意味着机构们对市场的后市看法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现在你的仓位已经建立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6月18日,苏海金融中心里的泽康资本管理公司,开市前十分钟,在徐飞的办公室内,周长安已经来回踱步了半个小时。意识到整个市场的情形会发生逆转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淡定了。   相比起一副气定神闲的徐飞,周长安的表现非常沉不住气,在将足足有一百亿的资金拨发到徐飞的账户上,并且签署了三成盈利分成的协议之后,他就一直表现出患得患失的心态。   现在的徐飞相当于是私人的操盘手,只是这个操盘手的身价实在是太过昂贵了点,足足三成的盈利分成让周长安肉疼不已。这部分的盈利当中还要分一部分给王晋凯,也就是说在盈利的情况下周长安只能拿到四成到五成的收益,而风险则完全是自己承担。   一想到这里,周长安就有些郁闷,但是他毫无办法。对方早就布好了局,有没有他的资金都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他毫无议价的能力,只能任由对方开价。   当看到一副老神在在的徐飞丝毫没有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他就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徐老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到底说个办法啊?”   “你着什么急?”   徐飞长出一口气,抬头轻描淡写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沉默了好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发动就是了。你就等着看大盘下跌吧,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了。”   “那可是一百亿啊!”   周长安不满地嘟哝道,“一百亿的现金,那可是我现在身家的三分之一!比起你们这些随时可以变现的人来说,这点资金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可就是我的命根子。嘿嘿,为了这一百亿,我可是连杀人的胆量都有的!”   “啧啧啧,不就是一百亿吗?按照之前的协议,如果我这边出了问题,超过八成的亏损份额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对于周长安的态度,徐飞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放心吧,如果不能够赚钱的话,我怎么可能狮子大开口,要出三成的收益分成?嘿嘿,我在资本市场玩了这么多年,遇到类似的行情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以前我只能玩命地拉升股价,现在有了股指期货这个工具,不管是上涨还是下跌都能赚钱,如果不是有了这个工具,我还不指望赚你的这点钱呢。”   “对了,我的一百亿进去,为什么不全部做空?”   自己的抱怨被徐飞一顿数落,自己还不能多说什么,周长安心中就有些憋火,却又不能发出来,只能转移话题道,“既然你能确定未来市场的走势,那为什么不全力做空?现在只建了不到五十亿的空头头寸,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为什么说你是外行呢!”   听到这样的话,徐飞冷笑一声,说话挖苦的意味就更浓了,“虽然我能够确定市场的走势,但是还有很多因素是我不能够控制的。再说期指是杠杆的操作,一个涨跌停就是30%以上的波动,如果不能够补仓的话分分钟被强平,准备金不仅是必要的,而是还是存活的根本。”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确定你到底能不能听得懂。现在也快开盘了,准备准备开始操作吧。在操作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出声,免得影响了我的思路。”   抬腕看了看手表,徐飞向周长安示意道,“一场波澜壮阔的好戏就要开场了,很荣幸的是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缔造者和见证者。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我们干了什么,但没关系,我们只需要把实利捞到手就行,虚名这种东西并不适合我们。”   周长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交易室内,所有交易员都已经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当徐飞一出现在大厅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都准备好了吗?”   用力地拍了拍手掌,徐飞大声地向众人鼓气道,“泽康公司成立以来一直是市场上最优秀的私募基金,没有任何一家同行能够和我们相提并论。而在座的各位,无论是研究员、分析师还是操盘手,也都是业界最优秀的。这一次的行情不能说千载难逢,但也是十年一次的好机会。而且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我们只能被动地卖光后躲避下跌,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们在下跌的时候也有机会了。”   “这是历史性的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我们的最后一次。”   在徐飞的鼓动之下,泽康的交易员全部都激动了起来,不少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不住地鼓掌。徐飞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声地做了最后的总结,“先生们,去开创你们的新时代吧!”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交易员们都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秩序井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今天的买卖。   “4942点,买方主力有上攻的迹象,在指数的200只股票当中,出现上涨的有78只,比较强烈的买入有15只,平稳上升的股票有92只,买卖的意向不算强烈,成交量也很一般。另外的就是下跌的股票,其中在医药和新能源板块的几家公司,抛售的意向非常坚决,有可能是之前的获利盘回吐。”   开盘后没多久,影响指数的各个股票行情就陆续地汇总到徐飞面前。   “指数在上涨!”   继续观察了片刻之后,徐飞敏锐地发现上涨的股票在陆续地增多,当即他做了一个手势,不假思索地命令道,“给我抛售两只能源股试探一下行情,直接给它们上五亿的份额。”   他口中所说的两只能源股,正是两只石油的股票,因为市值巨大,所以这两只股票在一定程度上是市场的指标。   很快交易员就将徐飞的命令执行出去,多达五亿的两只能源股股票很快就出现了在卖出的一栏,一下子就遏制住了指数上涨的势头。   市场一下就发现了在这两只能源股上出现了巨额的抛售,这给市场正在上攻的情绪泼了一盆冷水。   一时间市场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这5亿的股票如同拦路虎一般地出现在卖方,两只股票的价格开始停滞不前,并且很快就出现了转向,紧接着指数也跟着掉了下来。   “好了,你们也可以发动了!”   看到行情逆转之后,徐飞打了个电话,随即对众人说道,“现在全力在权重股抛售,按照原先的计划,50亿的额度全部抛售出去,一点都不要剩。”   泽康公司的交易员动作很快,很快在银行、金融、能源、通信等权重板块出现了抛售浪潮,数额以几千万到几亿不等,初步估计的金额超过了百亿。这场浪潮没持续多久,市场就发现了有人在疯狂地抛售权重股,这个消息让市场很快就产生了恐慌,紧接着这种恐慌就蔓延到中小股票当中,很快股市就出现了抛售潮,投资者开始不计成本地抛售手中的股票,指数很快就出现了大跌。   就是这么轻易,在权重股上下重手攻击,并且让这种恐慌肆无忌惮地蔓延,很快整个市场就向着徐飞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下去了。   当天市场暴跌182点,跌幅3.67%。之所以只跌了这么多,还是在徐飞认定市场转向之后,将没有成交的挂单全部撤回,并且暗地里又回买了一部分权重股的结果。   自然,他在另外一个市场大获全胜。 第465章 大雪崩(二)   和几个机构一道集体抛售权重股,进而打压指数,然后导致整个市场产生恐慌情绪的行为并不是第一次在资本市场上出现。股指期货的大空头或者大多头就经常用这一招影响市场,进而在他们头寸最大的那个市场上获利。   这种行为就是操纵市场,一定是实力雄厚的机构才能够干出来的事。当然,按照法律的规定,操纵市场是严重的刑事犯罪。   如果是在平日里,这种抛售不会有这般的威力,因为不管是股指期货还是股票市场的成交量都在一个较为稳定的状态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监管部门的注意,这样获利的成本实在是高了点。但是在目前群情汹涌、虚火高涨的资本市场,这一招就有点无往不利的味道,因为这个市场聚集了大量的中小投资者,这些被统称为散户的投资者心理是相当盲目的,他们只是资本市场上随着潮流涌动的羊群,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扛得过上涨的资金压力,徐飞这一招就能反复地使用。   这和他在十年前干的个股敢死队手法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他从个股玩到了大盘。十年过去,游戏的方法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完成了资本积累的徐飞玩得越来越大了。   “先生们,干得漂亮!”   按照这个跌幅,徐飞的空头头寸一天的收益就超过了30%,折合成现金的话超过了15亿人民币,这个成绩不仅让众多交易员感到意外,也让整件事情的策划者徐飞感到格外的满意。   此刻的他正用力地拍着手掌,向众多交易员鼓气道,“在泽康的未来,这一天应该被浓墨重彩地写上一笔。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转型成为全天候的基金,不管是上涨还是下跌,我们都有信心在这个市场上赚钱。”   “不过先生们,这一波行情还没有结束,现在还没有到休息的时候。事实上不止是明天,未来的几个月内我们都不可能有休息的时间,所以先生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谁都不能放松。”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徐飞话锋一转,又声色俱厉地对众人说道,“我现在提出一个不太人道的建议,在这波行情之前谁都不能休假,也不能离开苏海,电话要保持二十四小时通畅状态,另外这里的事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太太和父母。先生们,你们有谁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找人替代。”   自然,在这种时候不会有人站出来自讨没趣,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非常好,先生们都非常职业,对于这一点我非常满意!”   看到众人一阵沉默,徐飞权当是这些人答应了,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给我对外放出消息,就说第一批的配资头寸已经濒临崩溃,4700点是这些头寸的临界点。在明天他们的头寸将被配资公司强行平掉,预计这些份额在2000亿左右。”   “不,5000亿左右。”   很快就有人点了点头,刚刚摸起电话的时候,徐飞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就制止了对话的“爆料”,又换了一个更大的数字,“这个数字应该对市场有更大的影响力。对,就是5000亿。”   天晓得他这个数字是哪里来的!   在场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当即分工明确地开始向相熟的经纪人、报社记者甚至是网站的版主放出料来。   “我不得不说,你干得真漂亮!”   回到徐飞的办公室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周长安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掌,由衷地赞叹道,“虽然我是第一次看到泽康公司这么做事,但是不得不说你的手下的确训练有素,远远超过我招揽的乌合之众。”   “我们是专业的。”   徐飞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头,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想你也知道,虽然你是我的客户,但是我这个人是不受客户想法的左右,甚至连情绪的影响都最好不要有。今天的事你也都看到了,有人可能会说我霸道,但是只要我还能够赚钱,就能忍耐我这种烂脾气,同时我也没打算改变这种他们认为的臭脾气。”   “嘿嘿,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   周长安尴尬地笑了笑,他自然很清楚徐飞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稍微一沉思,他就机灵地转移开话题,“对了,你刚才让人传播的话,是不是对市场有用?这个配资市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这是没话找话说。   “配资就是杠杆操作!”   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周长安,半晌也没见对方的视线躲闪,徐飞心中有种巨大的挫败感,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低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如果股价出现下跌的话,那么配资公司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对这些股票账户进行清理,毕竟赚钱无所谓,亏钱不能亏自己的钱吧。一旦发生大规模的平仓,就如同只有一个出口,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外逃一般,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大规模的碾压!”   徐飞的这个比喻,让周长安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会清楚明天的行情是什么样。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住手中的盈利,或者避开下跌,他们只能选择卖出,大规模的卖出只会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股市的剧烈震荡。”   “不错,这就是我放出这个消息的目的。稍等,我接一个电话……”   对于周长安的领悟,徐飞显得相当满意。刚刚话里带话地敲打了对方一番之后,他正准备再安抚一番对方,毕竟对方的身份尊贵,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怀中的电话振动了起来,冲着对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之后,他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我是徐飞,你是哪位?”   “我是王大伟。”   面对着徐飞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过多的恭维,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单刀直入地问道,“今天的行情是你们造成的?盘中大手笔的权重股抛售,怎么看都不像是基本面的变动造成的。再联想起前几天股指期货空头头寸突然暴涨的事,不难猜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大伟也是资本市场的一位牛人,这位就职于公募基金的基金经理以价值投资见长。通常他的持仓在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是如果将这个持仓周期放长到五年以上,就能够看出王大伟投资眼光的独到了。   过去的十年内,他成功地将他旗下管理的两支基金带领到了整个市场的最高峰,足足收益了八倍之多。在他的持股当中,很多股票都持有了超过五年之久,其中很多医药、环保题材的股票上涨了不止十倍。   如果说徐飞是私募基金的一哥,那么王大伟就是公募基金当中的佼佼者。   “你在说什么?”   对于王大伟的问题,徐飞选择了装聋作哑,“王大伟,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操纵市场的重罪。虽然我偶尔会走点灰色路线,但这种明确犯法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拜托,现在虚旺的行情难道我看不出来吗?实话告诉你吧,在半个月之前泽康公司就已经清空了所有的股票头寸,现在我们只持有现金,完全没有在市场上做任何的操作。”   “真的不是你们?”   王大伟极度怀疑的声音从话筒当中传了过来,显然对徐飞的这个解释并不太满意,不过他不是监管层的人,自然不会太操这个心,“我不过是问问。对了,徐飞,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如果搞得太大,恐怕会引起某些部门的注意,所以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我觉得他们都不应该太过分才是。”   “这些话,你最好给他们讲吧。”   徐飞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我是不打算牵扯到这场混乱当中。抱歉,我还有个电话,就不继续和你聊了……”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对着手机那边的王大伟说了声抱歉之后,他就接起了另外一个电话,“喂,我是徐飞。”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一直无所事事地周长安看着徐飞的几部手机、办公电话轮番地响起,徐飞有些电话敷衍两句,有些电话则是压低了声音密谈一番,还有些电话只是打些场面功夫,但就是这样也耗费掉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终于电话声彻底停歇下来。   “我在想,如果将这个事登在报纸上,会不会效果比较好?”   一直停在徐飞办公室的周长安倒并没有闲着,左思右想之下倒是想出一个他认为的好主意,“将可能配资股票被强平的消息登在报纸上,明天应该起到更大的轰动效应。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对了,报社方面我可以去联系!”   “你还没有走?”   周长安一开口,徐飞这才意识到周长安还在办公室内,当即就想发火,因为他给员工制定了一个铁规则就是不能偷听他的电话,不过一想到周长安的身份,他又强压下怒火,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这件事自然有人去办。如果你有心的话,会在后天的报纸上看到,而不是明天的报纸。”   “这是什么原因?”   周长安很是困惑,想了半晌之后这才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是在明天的报纸,而是在后天的报纸上?如果是明天,那打击的效果不应该是最好的吗?我可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以后就明白了!”   徐飞像是疲惫了,冲着周长安挥了挥手,就慢慢地眯上了眼睛,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尽管心中有很大的疑惑,但周长安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是他心中暗暗地下了个决定,看看事态的发展是不是按照徐飞所说的那样发展。   ……   6月19日,受到配资盘平仓的消息影响,指数开盘之后就出现了暴跌的迹象,开出的指数整整比前一天的收盘数下跌了100点,权重股无一幸免全部出现下跌的行情。而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抛售的行情更是此起彼伏,很快就出现了大规模的跌停情况。市场可谓是一片惨淡,绝大多数的投资者都在不计成本地抛出手中的股票,下跌的行情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没有人再提什么牛市这样的话。   当天足足下跌了307点,跌幅达到了6.42%,继5月28日后再次创下了一个千股跌停的现象。距离最高点5178点来说,4478点的收盘指数已经下跌了13.5%。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五个交易日内! 第466章 大雪崩(三)   “股市雪崩疑似配资盘清盘,千股跌停再次发生。市场不必太过解读这一次的恐慌,经过这一次结构化的调整之后,股市将更加健康……”   手中拿着一份20日的报纸,周长安找到昨天报道资本市场的那部分,仔细地读了起来,当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的嘴角扬起了轻藐的笑容,“真是够能瞎扯淡的,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却非要扯上这个理由,简直就是……”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报纸上的内容。   “狗!屎!”   思索了半天,他才冒出这么一句脏话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继续看下去,想看看所谓的记者都编造了些什么,“牛市的格局并没有改变,未来依然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有些业内人士表示,这两天的股价下跌正是抄底的好时候,抢反弹将在未来一段时间成为操作的主要策略。建议投资者进行T+0的操作来规避风险……”   忽然,周长安的手像是被什么咬了一般,猛然地一收缩,这卷报纸就从他的指尖滑落,晃晃悠悠地掉落在地面上。   “都这样了还在蛊惑着股民进市,这是……”   一股寒气从他的脊椎骨向上直窜,瞬间就到达了天灵盖,让他猛然打了个激灵,“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徐飞操作的思路了。   舆论的工具和市场的操作是相辅相成的,但报纸只是针对普通大众,他们内部有另外一种消息传递的体系,远比公开的外界渠道要快速和有效得多。等到整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报纸才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且附上一个看上去合理的解释。实际的真相,可能这些普通的投资者永远都不知道了。   在认识徐飞之前,周长安也是一个通过内幕消息赚钱的家伙,他原本雄心勃勃地想要通过这一波高层的意志赚点钱。但是他终究不是专业人士,完全没有他们的思路和策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人利用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执掌着《华夏财经报》王晋凯的作用了。   “幸亏认识了这个家伙,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么多的内幕。”   明白过来之后的周长安又有些庆幸,如果现在他还在市场的话,恐怕很容易就被这帮人彻底玩死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应该投点钱给这家伙。难怪这家伙这么有名气,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对了,顺便看看今天怎么操作。”   想明白之后的周长安浑身轻松,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他赶紧蹬开被子,匆匆地往身上套衣服。   “神经病!”   睡在他旁边的一名年轻女子,被周长安的举动惊醒了,忍不住嘟哝了一句,随即盖上被子,再次沉沉睡去。   上周的大跌之后,周长安狂欢了两天,这名女子是他在夜店里遇到的,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滚到了一张床上。这种一夜晴性质的苟合在现代都市当中实在是太过普遍了,无论是周长安还是那名女子都没有太当一回事。   “睡醒了就给我滚!”   厌恶地看了一眼妆容全无、面目可憎的女子,周长安心中暗骂自己,昨晚怎么就精虫上脑看上这样的货色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你!”   “还有,房间内的东西不要乱动,否则我就报警了!”   匆匆穿上裤子,周长安从钱包中取出一叠钱,看都不看地甩到床上,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这些钱给你去吃早餐。记住了,手脚干净一点。”   这间酒店的房间被周长安包了下来,所以在房间当中有几件比较值钱的东西。看到这名女子暂时不想离开这里,周长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依照他平日骄纵的性格,说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好态度。   “臭男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听到周长安的话,那名女子再也睡不下去了,忍不住坐起身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对周长安骂道,“睡过老娘就像表子一样地打发我?当老娘是出来卖的吗?臭男人,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臭娘们!”   听到这名女子的话,周长安哪里还能忍,当即一记耳光就甩了过来,直接将女子打翻在床上,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边渗了出来,“这世界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第一个。现在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嘿嘿,如果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你的话,那你就等死吧!”   时间很紧迫,原本周长安还打算暴打对方一顿,但只能就此作罢,声色俱厉地警告了一番对方之后,就重重地甩上房门,直接扬长而去。   “臭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这间总统套房内的大床上,那名被甩了一记重耳光的女子躺在床上缓了半晌,神志这才清醒过来,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感觉,她匆忙地打开手提袋中的镜子,仔细地照了半晌之后,确定用什么化妆品都掩饰不住脸上的“五指山”后,这才颓废地往床上一倒,默默地流着泪。   没多久女子的泪水一止,直挺起身体来,冲着周长安离去的方向诡异地笑了起来,并且自言自语道,“想这么占老娘的便宜?我倒要看看谁会先死!”   ……   “今天我们将获利的股指期货全部抛出来,然后重新在高位建立一部分的仓位。”   经过了一个端午的休息之后,徐飞的脸上神色相当好,当周长安询问的时候,他笑着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操作的策略。”   “我们难道不应该趁热打铁吗?”   这一次周长安并没有大嚷大叫,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问道,“上个交易日的行情你也看到了,大盘简直就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稍微用点力,我甚至怀疑能够下跌到10%。想想看,大盘跌停的话会多么的疯狂和可笑。现在仅仅过了三天,你就打算暂缓兵马,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对了,报纸你有没有看?”   徐飞笑了笑,并没有立即作答,反倒是问了另外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我们在上周的谈话,相信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关于周五的暴跌,报纸上应该给出了解释。怎么样,我说的时间都没有错吧?”   “的确没有错!”   虽然不明白徐飞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周长安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看了报纸,大部分的财经报纸都是在第二天才报道,我现在才知道王哥在传媒界的能量有多大。不过,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他依然不死心。   “如果你读更多的报纸,就会知道在这三天内的重要消息,其中有这么一条,由权威部门发布在权威媒体上的。我现在都能告诉你这则新闻的具体内容,那就是‘目前华夏经济处于筑底期,各项稳增长的政策正在显效,低通胀的环境并没有改变,货币政策仍将围绕企业融资难的问题精确发力。’”   徐飞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周长安,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多读报纸了吧?报纸已经给出了最高层的意志,剩下就是看市场怎么操作了。”   他几乎将报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背诵了出来。   “这个……”   周长安的表情有些尴尬,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完全沉浸在酒精和美色当中,除了记得和徐飞的那次对话外,其他时候根本就不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因此当徐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无从判断这是真是假,还有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还有,关于国有企业重组的消息又泛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南北车,而是南北船。国有企业的改革并没有停住脚步,改革的概念股已经很有市场。另外,PMI的指数发布,初值是49.6,创下了近三个月的新高,经理人采购的信心正在逐步地恢复。还有,国家发布了关于跨境电子交易的……”   徐飞掰着手指一个个地给周长安说着这三天发生的消息,每一个都有可能对整体市场产生影响,而这一切周长安则完全不知道。说到最后,徐飞一摇头,叹着气地说道,“现在知道了吧,即便没有这么多的消息,在出现幅度较大的下跌时,市场的第一反应就是抄底,因为有很大的概率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反弹,这是市场的规律。即便是因为市场的规律,我们也要保险点操作。”   “周先生,我觉得如果专注于一个市场,必须要了解它的方方面面。像这些重要的消息你完全不知道,却来问我为什么要平仓,你觉得我应该解释给你听吗?”   看着无言以对的周长安,徐飞耸了耸肩,不客气地说道,“所以下次问我的时候,麻烦你先把最新的消息搞清楚。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解释上,明白?”   “消息,消息,全部是该死的消息。”   周长安恼羞成怒,忍不住地抱怨道,“难道说政府要我们涨,我们就涨;政府要我们跌,我们就跌吗?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点吧!”   “不用着急,很快这种场面就会改变了!”   徐飞一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诡异地一笑,说道,“真正的崩溃还没有到来。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不管政府怎么喊话,恐怕都不会对市场产生作用了!”   周长安一愣,呆呆地看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作为官宦之子,他太了解政府的能量了。之前他说的话,完全是纯粹的抱怨。却不想徐飞竟然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   行情正如徐飞预料的那样,23日的行情在开盘之后一度下挫接近5%,但是在午后随着金融、石油等权重股发力,指数很快翻绿转红,指数一举收复了4500点,市场超过百支股票涨停。其中更是有从跌停到涨停大起大落的股票。   反弹的行情在24日得到了继续,周三指数高开高走,电力、钢铁、金属、煤炭等权重股接过昨天金融、石油的拉升接力棒,指数强劲攀升,虽然盘中略有反复,但下午的时候石油、煤炭板块集体发力,再次将指数推高到了4700点附近。   两个交易日的时间,几乎将前几天的跌幅全部抹平。两天的行情让市场再次看到,似乎牛市并没有离开,之前的下跌的确是配资盘在调整结构。 第467章 大雪崩(四)   在周长安看来,徐飞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甚至可以去掉这个“之一”。   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徐飞对资本市场的观察入微,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当然,这和他是这个市场的大玩家、对政策影响的判断等有一定的关系。但对于近乎于“土包子”的周长安来说,徐飞在他心目中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当然,对于不少人来说,资本市场的徐飞在他们心目中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虽然出现了极为罕见的千股跌停的迹象,但接下来两个交易日的大涨又让市场重新看到了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基本面没有改变,跌停只是管理层在调整资本的结构,牛市仍然将继续。   不少在前两天吓破胆的散户再次揣着资金走进了券商的营业厅,带着他们满满的赚钱希望。他们浑然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局面。   “周公子,你的交易员来了吗?”   开盘前,在他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内,望着一脸茫然的周长安,徐飞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听说这次你的交易员是从国外的机构借来的?而且还是顶级的对冲基金?”   “不错,分别是来自欧洲和美国的顶级对冲基金,我花了不少的代价才请来了他们,等行情结束后还要将人送回去。”   说到这两名交易员,周长安的脸上露出自傲的神色来,“如果没有他们前期帮我打理资金,我还赚不了那么多的钱呢。嘿嘿,徐先生,你可别指望从我这里挖墙脚啊!”   “就算我想挖,也得能支付得起他们的费用啊,要知道他们的薪水可都是按照美元、英镑计算的,泽康可支付不起。”   徐飞哈哈一笑,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或许你不知道,国外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什么程度了。据说这个世界上第一对冲基金桥水联合基金正在用智能程序交易,也不知道它们的盈利怎么样。”   “什么智能程序交易?”   周长安不解地问道,“智能程序不是很早就有了吗?徐飞你这可骗不了我,这个我知道。据说有个基金叫文艺复兴科技,他们很早就用智能化的程序进行交易了,而且获利非常丰厚。话说回来,这两个交易员帮我交易的时候,也曾自己写了一些程序呢。”   “看来你懂得非常多嘛!”   周长安的一席话让徐飞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赞许地点了点头,等对方嘚瑟完了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的智能程序交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我听说的是,桥水联合基金内部有一部分的资金在被智能程序管理着,它自己生成策略、自己执行指令、自己控制风险。换句话说,这个智能程序像个交易员,而不是个单纯靠外部条件激发的模型。”   “人工智能?”   周长安瞬间明白过来,对此他大感震撼,连连追问道,“你确定它们的科技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有,这个所谓的程序真的能赚钱吗?天呐,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真的如徐飞所说的那样,那么交易员这个岗位几乎要被消失了。同时在资本市场上比拼的将不是人类的判断和智力,而是人工智能的发展水平。   再多联想一番,不止是交易员这一职业,还有很多很多的职业将面临着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命运。   这也难怪周长安大感震撼了!   “赚钱与否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的是,在未来的十几年内恐怕人工智能还不能完全取代人类的大脑。”   看到周长安震撼的表情,徐飞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笑道,“而且我们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即便是有些职业消失我们也不会没饭吃,所以就不用操这方面的心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事实,国外的科技发展水平远远高于我们,即便是在资本市场的交易上也是如此。”   “所以你需要的是我那两个交易员……”   直到这个时候,周长安这才醒悟过来,敢情对方绕了半天的圈子,谈话的重点依然在自己那两名交易员的身上。   “不错!”   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徐飞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尽管我的交易员也是国内顶级的,但不得不说他们在某些地方是超过我们的。现在让他们进来,有些情况我需要他们的帮忙,如果能够应用好的话,在必要的时候会成为我们的杀手锏。”   “好!”   虽然不清楚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看到对方说得如此郑重,周长安也不禁激动起来,朝着门外打了个手势,等候在外的两名交易员随即推门而入。   这两名交易员的身高都不算高,均是一米七五左右,而且两人都是华裔,不仅能听也能说汉语。当初周长安就是冲着华人交易员去寻找的,因为再找一个翻译的话不仅不太可能准确表达他的意思,而且还有泄密的风险。   左边的那位身形很是魁梧,长着一张国字脸、一字浓眉,看上去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样。右边的那位则略显瘦弱,长相很是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当中就找不到的那种,不过嘴角边却是经常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位是迟正义,来自美国的天马座基金公司;另外一位是罗天,来自欧洲的英士曼对冲基金。”   周长安给徐飞一一介绍,同时又介绍徐飞道,“先生们,这位是徐飞先生。他是华夏资本市场最负盛名的基金经理,有华夏的索罗斯之称。”   “是吗?”   两人原本的神色都很放松,听到周长安说的这句话之后都变了神情,那名一直玩世不恭的罗天更是收起了嘴角边的笑容。   强者,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人的尊重。   “迟先生,罗先生,你们好!”   徐飞笑容满面,没有丝毫的架子,和两人握了握手,随即热情地邀请两人入座,双方落定之后他又让秘书送上两杯咖啡后,这才说道,“听说现在两位正在为周先生做事,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帮我一点点小忙?”   “如果周先生没问题的话,我们自然没有问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们受雇于周长安,自然是先要照顾到雇主的面子,两人当中由那名叫做迟正义的人开口道,“不过如果帮你忙的话,是不是要另外签订合同?”   “不需要!”   这时周长安直接开口道,“你们就权当在为我做事就行了,薪水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合同算。放心两位,绝对不会让你们一个子儿的。”   在内心当中,他却是破口大骂。这两个人一开口就要钱,简直在徐飞的面前将他的脸丢光了。不过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也只是按照签署的合同来办事。   一听到自己的酬劳不会有问题后,迟、罗两人明显地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对了,不知道徐先生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这两人当中,还是迟正义比较持重一点,刚刚放松下来之后就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虽然我们是对冲基金的交易员,但我们并不是万能的,因为市场是众多博弈后才形成的。如果你们要求我们一直赚钱的话,那么抱歉我们可办不到。”   “我不是傻子!”   徐飞一听这话,明显地不悦起来,板起脸来沉声道,“放心,我只需要你们做一些迷惑市场的事情,赚钱的事情由我自己亲自干。”   作为私募基金的一哥,徐飞对市场的认识比这两个人深刻多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所谓的外籍交易员的名头对徐飞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像迟、罗二人,也只能唬唬像周长安这样的门外汉。   一看到徐飞明显地不高兴起来,迟、罗二人很识趣地不再说话,尽管他们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说你们能够通过程序化的操作,在市场上形成虚假的交易?”   徐飞冷静了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就是突然出现大额的卖单或者买单,直接将报价系统的价格拉高或者打低,然而却并不会真正成交,只要那么0.1秒内将价格打低很多,进而触发某些自动卖出的指令。这样的技术你们应该会吧?我需要你们在关键的时候,给我施展一下这样的技术,进而改变市场的走势。”   “你说的是高频交易吧?”   听到这里,不管是迟正义还是罗天都笑了,罗天更是夸张地说道,“说起来这个我最拿手。只要给我足够的设备和网速,我能够在一分钟的时间将一支股票打低90%的价格。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的市场每天只能下跌10%。”   “徐先生,这么做不违法吗?”   和罗天比起来,迟正义持重不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高频交易对市场杀伤力极为巨大,因此在我们市场上监管极为严格,一不小心就会被SEC请去调查。我不知道在华夏资本市场的规则是什么样的,但是万一我们被盯上的话,似乎风险实在是有点大啊!”   “这一点你们倒是可以放心,法律上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再说你们为我们做事,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保护你们的。”   明白对方能做这件事之后的徐飞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两位或许不知道你们面前的这位周公子是什么人吧?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杀了人,他都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什么?”   两人均是大吃一惊,同时转头看向周长安,却见对方一副满脸得意的表情,没有半点想要否认的意思,这才意识到徐飞所说的可能是真的。   “不过口说无凭,我们还需要签署一份协议。”   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迟正义又说道,“如果事情曝光之后,我们之间免除任何法律义务的协议。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帮助你们干这样的事。”   罗天一听到这话,立刻猛然地点头,显然也很认同迟正义的话。   “这帮黄皮肤白心脏的假洋鬼子,就特么的事多!”   徐天面上笑脸盈盈,心中却是破口大骂不止,最终有求于人的他不得不低头,“没问题,我现在就让律师拟定合同,只要签订了合同我们就立刻开工做事。” 第468章 大雪崩(五)   单从技术的层面来说,和国外对冲基金的交易员相比,徐飞的团队无疑是稍落下风。但是从盈利的角度来看,整个泽康的团队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容小觑,因为技术并不是这个市场的全部。   之所以请求迟正义、罗天两人的帮忙,徐飞还藏着一个非常隐蔽的私心,要利用对方的U盾给自己的行踪做掩护。   所谓的U盾,是交易所发给机构所用的交易接口,是一个类似于U盘、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物件。在交易的时候,通过U盾完成的交易不会在交易系统对外公开的数据当中显示,而是一概冠之以其机构席位的代号。   交易所的规则规定,某些当天波动幅度较大的股票将公布买入和卖出的前五名,以给所有投资者一个客观的数据作为参考。但对于以价值投资的基金来说,这个规则就有些不公平,因为一来它们买入卖出的手笔远比一般个人投资者要大,很容易就上了这份榜单;另外它们的行踪一旦公布的话,很容易成为市场追捧或者攻击的焦点,进而引起更大的波动。   基于这方面的考虑,交易所不得不给机构信息以保密的保护措施,而这个保密的措施就是这个小小的U盾。   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U盾,每个的价格是500万人民币。有些大型机构的U盾动辄达到数十甚至上百个,光是花在保密上的费用就达到数亿之多。   泽康公司的U盾就达到了八十个之多,光是这些钱就花费了四亿人民币。当然对于切实的收益来说,这些钱根本就是毛毛雨。   当然,现在泽康的U盾一个都用不上。因为这个U盾是交易所对外发布的时候屏蔽机构信息的,但这些消息在交易所的内部系统当中依然存在,所以动用了泽康的U盾意味着将操作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交易所。   即便是为了未来的安全起见,徐飞和他的团队也不能动用自己的U盾。   这点心思即便是对周长安,他都没有说起。因为徐飞很清楚,虽然未来可能被清算是小概率事件,他背后也有几个小太子在支撑着自己。但万一发生了被抓捕的事情,周长安一定没有什么事情,但自己可就说不定了。   这种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关系终归不靠谱,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成了替罪的羔羊,对于这一点徐飞心知肚明。   叫来律师团队拟定了一份免责合同,徐飞眼看着两人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后,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交易室内,两台顶级配置的电脑已经准备好了,所用的网络是最快速的光纤,座位也和其他人等刻意地隔开,在电脑当中安装着各种最新的编程软件,同时提供着各种经纪渠道的接口。   徐飞等四人出现在交易大厅的时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交易员们都在等着徐飞下达今天的策略和目标,却不想今天多了两个外人。当迟正义和罗天两人一出现,在场不少的交易员立刻就意识到这两人是同行。   交易员身上有些特质是全世界通用的,例如说考究的西装、倒梳的大背油头、天马行空的思维、无所畏惧的自信、时时刻刻的蠢蠢欲动等等。除了形象上的区别外,其他的特质并不能外显出来,但具有相同的气质只用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不清楚徐飞到底要干什么,但交易员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看盘,尽量不去关心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们知道自己的老板终归会解释一切的。   “大概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   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飞快敲动了半天,迟正义又低声和罗天交流了一番后,这才抬头对徐飞说道,“我需要建立一个模型,同时设置一个快速的反应程序,在交易所系统撮合之前撤掉委托单。今天上午的操盘应该是用不上了,不过到了下午就能够派上用场。”   “没问题!”   徐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按照你们的进程进行操作,我有大把的时间,那就把时间定在下午。”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25号的大盘已经拉开了交易的序幕,在银行存贷比取消的利好消息下,集合竞价阶段的大盘就显示出了继续上涨的势头,等到正式交易的时候,更是直接开出了4711点。   消息面方面,总共有“央行350亿逆回购”、“政务院推出一揽子利好”、“银行存贷比枷锁解封、将释放6.6万亿流动性”等一系列堪称重大的利好消息。这些消息全部是由政府在这段时间内放出来,护盘的意图非常明显,这也让很多投资者多了几分莫名的信心。   上午时分,受到这些利好消息的刺激,军工、通信、国企改革、智能制造板块强势发力,推动大盘步步地上冲,受到这些板块的影响,其他板块也表现出非常好的势头。在中午休息之前,大盘上涨到了4789点。   如果按照上午的涨势继续下去,那么大盘下午突破4800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上午期指那边上涨了102点,后市依然在继续看好。”   看着盘面上蹿红的数字,徐飞没有一丝的惊慌,反倒是胸有成竹地对周长安说道,“这么多的重大利好消息,只对大盘产生了这么一点影响,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市场的信心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不管政府怎么喊话,恐怕将很快地失去应有的效果。”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这种狂热的市场上,政府这般的喊话不能让市场狂涨300点,也至少能够让中小市值的公司股价腾飞起来。但是从盘面上来看,中小市值的股票大部分显得不温不火,除了几个板块强势拉动之外,其他的板块就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很不正常。   很善于揣测心理的徐飞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知道两次大强度暴跌已经让众多投资者的心理产生了微妙变化。   “这种情况下,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够让市场崩溃?”   周长安显然也明白了徐飞的意思,“按照你的说法,现在的投资者都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阶段?不过是两次下跌罢了,但是两次下跌后都及时地反弹了,而且第一次还创下了新高。我有点不相信,怎么就会变成你口中的这副模样?”   “因为这是一场人尽皆知的击鼓传花的游戏,那些中小投资者心中也很清楚,每个人都存在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不是最后一个。”   徐飞耸了耸肩,很不屑一顾地说道,“可惜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难道会是我吗?人呐,都逃脱不了自己的侥幸心理,但往往却成为最倒霉的那个。”   他的本意是想嘲讽那些被称为“韭菜”的普通投资者,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长安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就好像徐飞的这句话在说他一样,尽管他很清楚这不是事实。   “我们搞定了!”   好在这个时候,迟正义及时地出现,给周长安解围了,“这个模型足以蒙骗过交易所的撮合系统。徐先生,就等着你的命令了。”   “好,我们这就去试试!”   徐飞一拍大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快步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一次我们连手头上的权重股都省了。嘿嘿嘿,技术真是造福人类!”   周长安甩了甩脑袋,将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驱逐出脑袋,同样好奇地跟了出去。   “给个标的吧!”   罗天斜靠在椅子上,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冲着徐飞说道,“我们先试试到底有没有效,如果有效的话就可以正式操作了!”   “让我想一想,就天原旅游这支股票吧!”   徐飞略一沉吟,就想到了刚刚才爆发的天原系股票,有几名领导人最近相继去了天原,又临近天原地区解放65周年,所以天原系的股票在午后就突然爆发了,上涨势头非常强烈,其中的天原旅游已经逼近了涨停。   “没问题。”   罗天飞快地调出了天原旅游的代码,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之后,在他的模型当中输入一个卖出5000手的交易,同时将卖价定在一个明显比目前交易价低很多的价格上,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回车键。   奇迹出现了!   在天原旅游原本上涨的分时线上,突然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几乎就在一瞬间,分时线走出来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下跌走势,像自由落体一般地跌到了开盘价,直接抹杀了所有的涨幅。   但这一切仍然没有完,在下一刻天原旅游的股票又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快速蹿升,眨眼之间就回到了下跌前的价位。   就在下跌和上涨的几秒钟之间,分线图出现了一个近乎于垂直的直线。单从盘面和成交价格上来看,过去的几秒钟内似乎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情况,但分线图却清楚无误地显示,一次快速的下跌和上涨曾经发生过。   “成交了吗?”   现场一片沉默,徐飞和周长安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刚才在短短几秒钟发生的一切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以至于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良久之后,徐飞才尝试着问道,“不会是成交了吧?”   “当然没有成交!”   对于徐飞的这个问题,罗天颇为无语,飞快地敲动了一番键盘,直接调出成交的数据来,“看到了吧,一手都没有成交。只是做了一次虚假的交易,欺骗了交易所的撮合系统,然后在它撮合之前及时地撤回了卖单,就这么简单。整个交易发生在0.01秒之内,如果过了这个时间,那恐怕就真的要成交了!”   “也幸亏这支股票上没有太多的玩家,否则就凭着我刚才的操作就能直接触发他们设定平仓程序,进而引起一定规模的抛售。看,现在这支股票上的玩家都被刚才的暴跌给吓倒了,买卖的积极性完全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指着交易栏一方的信息,罗天洋洋得意地说道,“瞬间的暴跌吓破了他们的胆,在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未来会不会继续出现这样情况下,他们可不敢这般地冒险了!”   徐飞定睛一看,果然如同罗天所说的那样,天原旅游上的成交量明显地减少了。   “这个模型能够同时应付多少支股票的交易?”   眼神不经意间扫过插在电脑上的U盾一眼,徐飞心中泛起一丝喜悦,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我想同时对几十支股票进行操作,办得到吗?” 第469章 大雪崩(六)   “今天建立的这个模型有些匆忙,一次性最多只能支持二十支股票的操作,再多就不行了。”   迟正义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不过给我们一点时间优化这个模型的话,我们至少能够让它同时运作超过一百支股票的操作。只是再多就不可能了,网络的情况达不到这么大的负荷,有弄假成真的危险。”   “二十支股票?”   徐飞摸着光滑的下巴沉吟半晌,这才点了点头,低声自言自语道,“勉强够今天的操作了。”   “先生们,给我注意一下。”   打定主意之后,徐飞拍了拍手掌,转头对向全体的交易员,指了指手上的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我要你们在五分钟之后注意以下几支股票:华夏发展、东方银行、苏海船舶、极速快车……”   他一口气说出数十支股票,“这些股票都是目前最热的国有企业改制的热门股票,同时在指数当中占据一定的比重,其中有好几支股票更是被外界称为下一个‘极速快车’,极有可能创下股票翻上数倍的神话。等会操作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和它们出现的波动一样进行操作,迅速地扭转这些股票被追捧的势头。”   “另外,在中小市值的创业板上,我要求你们至少对市值前五十的公司股票进行全方位的抛售,投资者已经在这些股票上失去了信心,只要稍微给点信号他们就会立刻撤出。记住,在一旦成功地使得股价逆转之后就撤退,千万不要恋战。如果在个股上遇到狙击的话,那一定要远离。有着题材的股票有可能在今天非常强势,请交易员们注意避开。”   “未来半个小时之内,我需要你们保持高度的关注度。另外在收盘前五分钟,即两点五十五分左右,停止一切的抛售操作,转而进入到买入的状态。小市值的股票不用管它,我需要你们尽可能地买入权重股的股票,即便不在我们原本的仓位组合当中的也可以买。记住,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给我们扫货。”   “好了,行动吧!”   徐飞的头脑转动很快,在意识到迟正义和罗天的模型用途后,就很快在心中制定了相关的策略,并且在第一时间传递给早就待命的交易员们。   尽管距离今天的交易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而且还有几个重量级的利好消息支撑着股市,但徐飞仍然想要试试他的最新交易策略。   泽康的交易员们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在大BOSS徐飞下达命令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加上这个策略并不算复杂,所以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他们就准备就绪。   “开始吧!”   下达了命令之后,徐飞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迟正义和罗天说道,“让我们看看这个模型的威力。”   “没问题!”   罗天的眉毛抖了抖,神情轻松地回答道,“未来的几分钟内,你就会看到市场向着你想的方向去发展。看着吧,技术改变一切。”   说完之后,他很轻松地敲动了一下键盘。   ……   “出现了什么情况?”   距离苏海仅有一百公里的汉州市,止江大道上的某家券商营业厅内,贵宾室的一名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盘面。受到最近利好消息的刺激,东方银行出现了强烈上涨的趋势,苏仁杰在昨天就投入了四百万的资金到这支股票当中。   这条大街在资本市场上相当有名,因为这家券商营业厅多次出现在买入卖出榜的龙虎榜上,资金实力非常雄厚,所以不少散户都盯着这里进行操作。苏仁杰正是这家营业厅的贵宾,也是这家营业厅实力最为雄厚的散户之一。   他四十来岁,但已经在资本市场上赚取了超过二十亿的身家。和他的前辈徐飞一样,苏仁杰也很低调务实,除了熟识的几个经纪人外,其他人就根本不知道这个白白胖胖一脸书卷气的男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敢死队成员。   苏仁杰今天瞄准了“东方银行”,准备做一个超短线的交易,即昨天买入今天拉涨停明天卖出的操作。他打算在今天再投入两百万左右的资金砸在“东方银行”上,在临近收盘的时候快速地拉一个涨停,明天开盘的时候尽数抛出。   按照他的估计,这一个超短线的操作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他能入账三十万到四十万左右的利润。   但就在刚才,一幕诡异的场景出现了,就在几秒钟的时间内,东方银行出现了巨幅的波动,仅仅是一个刷新的五秒钟内,分时线突然下跌超过5%,随后又急速上升回到原来的价位,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下垂直线。   “成交量没有变化,买卖栏上也没有太大的出入!”   还以为盯着盘面看太久了花了眼,苏仁杰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将所有市场的指标调出来,结果发现并没有任何地方出现了差错。但分时线上那根陡直的线却明确无误地告诉他,的确发生过一场迅速的暴跌。   “小杨,给我问问东方银行出现了什么事?”   查询了半晌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苏仁杰不得不叫来他的经纪人,一个叫杨明的年轻人,“就在刚才,东方银行出现了大跌,毫无任何征兆。要命的是,我竟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你赶快去给我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   “好的,苏先生,我马上就去。”   对于这样的大户,杨明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很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和几名经纪人交流一番,随后又开始不停地拨打电话,询问相熟的经纪人,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经纪人之间有一个固定的圈子,某些消息会私下在这个圈子里流传,例如某个大佬最近在买入什么股票,某个企业有什么情况之类的消息。利用这些消息不算违法,但也是属于灰色地带。不过只要没人来查,经纪人们就会持续不断地利用这些消息。   如果是在以往,只要和相熟的经纪人沟通一番,杨明就知道事情的大概。但今天注定要让他失望,问了一圈相熟的经纪人之后,都没有人知道在东方银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如此,让杨明感到惊讶的是,不少经纪人还向他打听其他股票的情况,无一例外的是在他们询问的股票上,都出现了和苏仁杰遇到的同样情况。足足有数十支股票,都出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   “苏先生,市场上没有相关的消息。”   惴惴不安的杨明回来之后,面色不安地对苏仁杰说道,“而且类似的情况出现不止一次。我在想,是不是保险起见先把头寸清了?我怀疑是某个机构在释放信号。”   “不会吧?”   虽然利润很微薄,但没弄清楚情况的苏仁杰还是有点不甘心,“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在其他的股票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不错。”   杨明猛点头不止,“华夏发展、苏海船舶等股票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还有,创业板的几支股票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依照我的感觉,这不像是偶然事件。”   “难道真的是某种信号?”   苏仁杰还处于惊疑不定的状态当中,但下一刻眼睛的余光扫到屏幕,脸色瞬间就变了,“已经开始下跌了,就刚才的那些股票。”   屏幕上,东方银行的股价正快速地在走低,盘面上的卖盘也正在慢慢地增长着。很显然,刚才出现的诡异情况已经起到了效果。   “快,快,全部卖出!”   到了这个时候,苏仁杰已经顾不上到底是为什么了,吼叫着对一脸懵然的杨明道,“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尽快卖出才是真的。”   赚多少他可能无所谓,但是亏多少他可接受不了。   “是,是,是。”   杨明赶紧打开账户,和苏仁杰一起一道尽可能地卖出东方银行的股票。   ……   徐飞的高频虚假交易投放到市场上没多久,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在被操作的几十支股票上,投资者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恐慌的心理,再加上泽康公司交易员的煽风点火,很快在这些股票上的投资者信心出现了崩溃。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地卖出手中的股票,这二十支股票的股价很快出现了下跌,而且下跌的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在中小市值的创业板上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卖出,尽管还没有影响到指数,但已经影响到投资者的情绪了。   莫名的恐慌并没有就此终止,很快就蔓延到其他的股票上,尤其是那些影响指数的权重股,更是很快地就出现了抛售的迹象。如此一来,从几个大盘国企和中小盘上产生的恐慌开始全市场的蔓延开了。   指数开始下跌,很快就变成了绿色。这意味着一天来的重大利好消息彻底失效,市场在毫无逻辑的情况下出现逆转。   也幸亏最后只剩下半个小时的交易时间,加上最终有一股资金入市,否则这一天的行情不可想象。最终在高开的情况下行情出现了逆转,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指数下跌了162点之多,再次下跌了3.46%,重新回到了4500点附近。 第470章 大雪崩(七)   “成功了?”   泽康办公室内,看到指数开始下跌后,徐飞还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但很快在各支股票上都出现了慌不择路的逃跑,这才让他意识到市场的确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发生了逆转,尽管监管层发了数个重磅利好消息,但已经阻止不了人们风声鹤唳的信心。   “成功了!”   指数暴跌超过300点,而在股指期货上这个数字更大,尤其是在IC合约上,更是超过500点之多,这让周长安心花怒放,喜形于色,“真是没有想到,区区的一个程序就能够让市场暴跌。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他一连说了两声“神奇”。   “这不过是非常时期的手段罢了。”   结束了操作,迟正义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一切,拿过工具准备开启机箱,“但是这种手段不能频繁地使用,一旦吸引了交易所的注意就不妙了。在欧美的市场上,还有专门对高频交易进行捕获的交易,他们利用的通信工具是军事用的微波,传输速度比光纤还要快。如果一旦被对方捕获弄巧成拙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在干什么?”   周长安的眼神落在迟正义正在忙碌的手上,大感奇怪地问道,“怎么你现在打算拆电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把硬盘取下来,拿回去之后再优化一下我的模型,争取能够同时操作更多支股票。”   迟正义同样奇怪地看了看周长安,半晌后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徐飞,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总不能把整个机箱都带回去吧?你说对吗,徐先生?”   他虽然说得是优化模型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但实际上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即要将这个模型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以免被其他人等复制破译。   在各个程序化对冲基金当中,能够赚钱的模型是最核心的机密,因此绝对不能出现泄露的情况。即便是泄露了,也会立刻更改其中的核心数据,并且将原先的模型当做市场上的攻击对象。   全世界最顶尖的程序化交易对冲基金文艺复兴科技,曾经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名来自俄罗斯的数学天才加入文艺复兴科技,并且参与创立了一个很赚钱的程序模型。但后来两人从文艺复兴科技辞职之后,根据当初的经验重新复制了模型却立刻失去了魔力,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核心数据和整个运行机制被改变,同时这类模型被狙击的原因。   虽然帮了徐飞一把,但不管是迟正义还是罗天,都丝毫没有想要把这个模型转让给对方的意思。   “不如……”   徐飞对此心知肚明,正欲开口想要买下这个模型的时候,想了想之后又颓然地放弃,他很清楚这个模型只能在关键时候使用,而且有很大的暴露风险,对目前的他来说完全是个鸡肋。   他不开口,周长安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迟正义和罗天两人拆开机箱,堂而皇之地取走硬盘。   “现在该怎么办?”   两人忙完这一切,朝着徐飞和周长安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施施然地离去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周长安叹了一口气,对徐飞说道,“徐先生不要介意,他们两人就是这副脾气,我早就领教过了。如果不是他们还有点赚钱本领的话,我一早就让他们滚蛋了!”   “哈哈,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   尽管心有不甘,但徐飞还是展示了过人的气度,“算了,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我们自己的事。即便是离了他们,我们还是照样赚自己的钱。”   “好了,先生们,我们开会!”   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徐飞对全场的交易员们高喊道,“虽然借助一些高科技的东西,我们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但这不是我们的风格,泽康有我们自己赚钱的核心机密,那就是在座的各位。各位先收拾一下,五分钟之后我们在会议室开会,商讨明天周五的行情。”   “我……”   周长安有些犹豫,他很想参加这个会议,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外人身份,当即忍不住出声试探道,“也可以参加吗?”   “你?”   徐飞饶有兴趣地看着周长安,清楚地捕捉到从对方眼中透露出来的热络期望,想了想之后就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警告道,“你可以旁观,但不要出声。”   周长安面露喜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之后,泽康的会议室内坐得满满当当,交易员们很安静地等待着徐飞开头,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这个气氛让周长安感到莫名的紧张。   “今天的行情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整天的行情出现了逆转,先扬后抑得非常明显。”   坐在最中间的徐飞沉吟了片刻,敲着桌子慢腾腾地说道,“大家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行情?还有,我刚才所说的高科技是什么?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的两名交易员,是周先生从海外重金挖过来的高频交易员。相信大家对高频交易都不陌生。他们刚才做的一个模型,是通过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给交易所发送一个大额的交易指令,从而导致股价的飞速上涨或者下跌,大家应该很清楚撮合交易的运作机制,大额的买单或者卖单在一瞬间扫清价位上方或者下方的委托单,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不同的是,这笔交易并不会真正地成交。高频交易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既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改变股价,但又不会真正地成交。因为在交易所发出成交命令之前,这些委托的交易将会被飞快地撤下,形成虚假的行情走势,这就是你们为什么看到股价飞快下跌的全部原因。”   “这个程序是革命性的,也是颠覆性的,但是类似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市场上,肯定会被监管层所注意,未来他们迟早会堵上这样一个漏洞。”   环视了一圈,将交易员的反应尽收眼底后,徐飞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声色俱厉地说道,“所以先生们,程序只能是程序,永远代替不了你们那颗智慧的大脑。只有将聪明才智和程序结合起来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现在进入正式的讨论议程,有没有人说说明天该怎么做?对了,明天这个程序将继续使用。”   徐飞之所以补充这么一句话,就是要告诉在座的诸人,明天依然是看空的行情。   “今天盘面的诡异行情,肯定会有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一名身材高大、国字脸的交易员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如果我们还继续使用的话,恐怕不会起到今天这般神奇的效果。或者说即便有效果,也不会如今天这般夸张。所以我们必须创造出另外一种情绪,配合着这个程序,最大限度地影响到市场。”   “程中华,你有什么好的看法?”   听到这名交易员的话,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徐飞更是点名问道,“我知道你这么说,肯定心里有了主意。说出你的看法,让大家参考参考。”   “好!”   只见这名大概三十来岁的交易员点了点头,随即朗声说道,“股指从4700点暴跌到4500以下,一度出现了千股跌停的壮观局面。随后两个交易日内在利好的刺激和反弹下又重新回到了4700点附近。这看上去像是一场空头的奇袭,如果今天没有我们的搅局的话,或许股指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位置。”   “但很不幸的是,我们改变了这一切,今天的指数再次出现了暴跌。各位好好地想一想,在这个过程当中虽然有各种利好利空消息,但影响最大的是什么人群?”   他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集体出现了语塞,纷纷陷入到沉思当中。   “我这里有一些消息,各位请参考一下。”   程中华高举一张纸,说道,“有些内容大家应该都知道,下一周将会有28家新上市的企业,冻结资金数百亿之多;新开户的证券账户环比下降超过30%;养老金可能上市、原油市场持续下跌等等近期可能影响股市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个市场的猜测,那就是降准。但在消息没有证实之前,这个消息我们暂时不算。”   “虽然有这么多的消息,但目前影响市场的只有一个因素,那就是融资盘。”   他的声音逐渐地高昂起来,“三个交易日前的市场暴跌,就是传闻触及融资盘平仓线的消息而引发的暴跌。我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可以预计的话,千股大面积的跌停,就算是用了两倍杠杆的融资盘,损失的程度恐怕都要接近20%,这个额度不管放在散户的身上,还是发生在我们机构之间,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事实上两倍的杠杆只是场内的融资,场外的融资杠杆可比这个要高,一般都在三倍左右,更有甚者是五倍的高杠杆。在三个交易日前的那一次暴跌当中,我相信这些融资盘大多都没有躲过去,引发平仓的传闻绝对不是什么谣言,而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一切。”   “如果想要明天继续出现下跌,融资盘将是一支不可忽略的巨大力量,尤其是在两天的反弹之后,收窄了一部分损失的融资盘恐怕不会再有心思在这个市场上恋战。今天尾盘的下跌更是给他们敲响了最响亮的警钟,告诉他们如果再不离场就要输个底朝天了。”   “所以我认为,当前我们最为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市场上散布不利于融资盘的消息,例如有人融资炒股跳楼、HOMES正在受到监管层更大的压力、隔离他们的网络接口甚至是伞型信托实名连坐制这样的消息。只要融资盘自己动乱起来,整个市场就会借着崩盘。”   “在附近的三个省份当中,徐总你有着绝对的威望,足以让那些超级大户信服。如果徐总你出面的话,相信这些消息会流传得非常快,能够影响到的资金也相当大。甚至我们可以假托徐总之名,直接在网络上发表担忧融资盘的文章,总之在这一夜之间,让整个市场全部躁动起来。”   “连我也利用上了?”   徐飞的内心已经被说服了,幽默地指着鼻子佯怒道,“每一次程中华有什么好策略的时候,总是拉上我,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办法,能者多劳!”   全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在笑声当中程中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徐总的名头就是市场的风向标,这样的东西不利用的话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471章 大雪崩(八)   程中华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在洞察人心方面尤为出色,经常能够准确地把握住大盘的走向。早在券商公司的时候徐飞就注意到他,开出了五倍的年薪才把他挖了过来,并且一直把他当成未来的首席策略师培养。   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程中华并没有让徐飞失望,不仅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的关键,而且还给出了相应的对策。   “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吗?”   徐飞目光闪烁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先布置一下任务,大家立刻行动起来,要在明天开盘之前形成舆论环境,务必让这周最后一个交易日出现理想的结果。”   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别人也不会有更多的意见。   很快泽康这个资本市场上极度关注的机构就开始行动起来,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渠道,这些来路不明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外传播了出去。   随之很快的是,一则关于某家著名配资公司的消息也出现在了各大财经微博上,内容是监管部门正在考虑处罚这家公司。同时有分析表示,预计将影响到市场上数亿到数十亿的资金。   ……   当天晚上七点,某个非常知名的财经微博号首先爆出一条消息,苏海的某位股民于下午五点时分跳楼自杀,原因是爆仓破产。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则消息的真实性,这则消息还配上了一张血淋淋的图片:某块空白的地上,流淌着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一具被白布遮住的遗体占据了大半个画面。整张画面极具震撼性,让人一看上去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则消息一经发布,立刻成为社交网站上议论的焦点,被疯狂地转载和评论,数目以万条计算。下面的评论则有着各种观点,但被追捧和热议最多的还是最近对股市以及融资的抨击。   在这个时候人们仿佛都忘记了“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句话,只顾着对波云诡谲的股市进行一味的抨击,其中不乏上升到道德高度的言语。但也有一大部分理性的投资者,纷纷表现出高杠杆的融资盘才是这名股民自杀的真正原因,并且提出严重的警告,融资盘可能在最近崩塌并形成股市的再一次暴跌。   自然,这部分的帐号就是泽康方面雇佣的水军。   虽然说这部分的言论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终归是话糙理不糙,很多投资者开始重视起高杠杆操作的风险,加上几个金融大V不失时机地发表了几篇关于介绍融资的文章,一时间在从微博上关注信息的社交帐号上,高杠杆、融资盘崩溃等新闻就如同病毒般地飞快蔓延开。   抛却这种在近乎公开场合制造的舆论,私下不公开的渠道中也在流传着融资盘二度崩盘的消息。   首先发难的是某券商的首席经济学家,这位在整个市场都赫赫有名的经济学家在他的朋友圈表示,融资盘的总额数大约在5000亿左右,这部分资金一旦崩盘的话将会对股市产生致命性的伤害,指数重新跌回2000点并不是没可能。而如果产生这种后果的话,将对整个国民经济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这个经济学家一般不轻易发表观点,但是一发表观点就能够震动整个市场。所以当这个朋友圈发出之后,立刻在小范围流传开。纸包不住火的是,很快这篇文章的全部内容和朋友圈就被媒体发到了网上。   更为诡异的是,在这条朋友圈下面,泽康的徐飞还发表了“一针见血”的看法,这条评论也同样被截图传上了网络。   徐飞一参与的事,就立刻有了不同的意味。   这还是徐飞第一次在目前的行情中发表看法,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句“一针见血”,但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他的看法总会被市场无限放大。   一时间在从业人员的圈子内开始流传徐飞看空后市的看法。   ……   苏仁杰很沮丧,虽然在大跌的时候他已经尽力地卖出,但只卖出了一半的筹码,另外一半算是砸在了手里。   虽然并不是很多的钱,但他为自己滞后的判断力感到失望。更为让他失望的是,尽管已经收盘后很久了,但依然没有关于盘面突然出现下跌的确切消息传来,这让他在沮丧之后还隐隐地生出几分不安。   “有电话?”   收盘之后他并没有离开,在附近的饭馆里匆匆扒了几口之后就回到贵宾室继续复盘,复盘是他一个良好的习惯,通过复盘他总结一天操盘的得失,吸取先前操作的优点并察觉犯过的错误,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他不离开,他的经纪人杨明自然也不敢离开,尽管小伙子最近刚刚拍拖,但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陪着对方复盘,谁让他是营业厅的超级客户呢。   就在这个时候,苏仁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一个叫“徐飞”名字突然跳入到杨明的眼中,当时的杨明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指着手机对沉浸在复盘当中的苏仁杰说道。   扫了一眼手机,苏仁杰的脸色就变了,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拿起电话就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   杨明感到很奇怪,因为平时苏仁杰接电话从来不避讳自己,即便是和他那个大学生二奶之间的打情骂俏也很坦然,而现在接这个“徐飞”的电话却竟然避着自己,这让他很是不解,“这个徐飞的电话有这么重要吗?”他自言自语道。   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想到了华夏资本市场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同样也是叫徐飞,“难道是那个人?”   徐飞也是汉州市人,当初在止江大道,徐飞和他的团队就在资本市场上闯出了名头。虽然徐飞已经离开汉州很久,但这里的每一个营业厅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杨明顿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徐飞,是你?”   苏仁杰和徐飞是多年的好友,双方认识于微时,一道在资本市场上发家,两人间的关系只能用“兄弟”来形容。只不过后来徐飞搬到了苏海,苏仁杰选择继续坚守汉州,双方之间的联系这才渐渐地少了起来。   因为双方实在是太熟络,所以一上来苏仁杰也没什么废话,直接问道,“今天盘面的诡异情况是不是你造成的?”   找遍了整个市场没有得到答案,苏仁杰不免想到一些不可言明的可能性,这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当初的好友徐飞。现在久不联系的徐飞在这个敏感时候打来电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不错,正是我!”   徐飞也没打算否认,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不过是个小手段,上不得台面。苏哥,今天你中招了?”   “中招了!”   苏仁杰也很爽快,哈哈一笑,“盘中的时候我还在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已经迟了。不过最近的行情并不好,所以我只放了一点点小钱进去。话说你现在手段都进化到这般地步,看来这个市场没多少我们可以混的余地了。”   他龇牙咧嘴地感慨道,但言语当中并没有消沉的意思,很显然这只是调侃的话。   “对了,苏哥,这段时间就不要操作了,崩盘应该很快就要开始。”   徐飞也不啰嗦,直接对苏仁杰说道,“这一轮的牛市应该要结束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也就在这一两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做空一点股指期货。”   “已经要开始了吗?”   苏仁杰倏然一惊,连连追问道,“这么快就要开始了?我还以为还会再次冲上5000点呢,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这两人都是经历过牛熊市数次的人,对于狂热的上涨和雪崩式的下跌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在指数上涨到4600点附近的时候,苏仁杰就逐步地减轻了自己的头寸,现在每天只用几百万的资金小打小闹一番。   “不错。”   徐飞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或许在下周,或许就在明天。另外,你通知一下其他的大户们,让他们尽快地撤出来,不要出现无谓的损失。这一次可能由融资盘引发,人的信心已经出现了崩塌,指数的崩塌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了!”   苏仁杰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通知。”   “刚才的电话……是不是徐飞打来的?就是泽康资本的那个徐飞?”   挂断电话的苏仁杰回到位置上,杨明立刻就凑了过来,觍着脸皮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股市要玩完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苏仁杰恶狠狠地说道,“别什么都老打听,对你没好处!记住了,你只是一个经纪,等你到我这个地步,消息自然会找上门来的。股市要崩盘了,记住了吗?”   杨明咧了咧嘴,没敢再说什么。   “喂,老江?是我啊,老苏!”   又复盘了一段时间,苏仁杰就急匆匆地宣布结束,拎着他的手提包急匆匆地离开了贵宾室,同时还不忘打电话道,“徐飞刚才给我来了电话,一切都要结束了!”   “喂,老胡啊,徐飞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苏仁杰没有留意到的是,他的经纪人杨明正躲在他的身后,偷偷地听着他的对话。两个电话过后,杨明就知道了徐飞的那通电话的意思,当即折返回办公室,开始向他的其他客户发送预警邮件。   ……   股市要崩盘了,这是在6月26日开盘前到处流传的消息。   通过公开媒体得到消息的普通投资者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在隐蔽通道中得到消息的人都有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天要塌下来了。   各家券商更是在早上七点钟之前,就通过短信或者邮件的方式,给他们的大户或者是机构发出紧急通知,预告今天可能会出现崩盘的行情,希望他们做好止损的准备。   不过在开盘之前,还是出现了几个相对的利好消息,第一是《商业银行法修正案》讨论并通过,第二则是央行实施了逆回购,释放了350亿的流动性,第三则是国家成立了制造强国的领导小组,协调统筹国家级制造业全局工作。   但是这三个利好并没有止住投资者信心的恐慌蔓延,在融资盘可能进行大额平仓的压力下,这些利好消息全部变成了浮云。   集合竞价阶段,股指直接开出了4399点,直接比上一个交易日少了128点,开盘即出现了大跌。   一天的基调自此定了下来。 第472章 大雪崩(九)   在这一天开盘之前,两家美国著名的投行古德曼公司和斯坦利公司也不约而同地发表了观点。   古德曼公司表示,目前的华夏资本市场已经见顶,短期内看不到再次上冲的可能,建议投资者尽快抛出手中的筹码,以规避即将到来的系统性金融风险。   斯坦利公司则表示,现在并不是抄底的好时机,未来的一年内指数将在3250点至4600点范围内波动,比上个交易日的指数下跌2%到30%不等。   同时,两家公司都表示政府无法直接控制市场,在交易量、杠杆和估值都已经很高的情况下,即便再释放利好也无法缓解市场的系统性风险。   两家公司异口同声地对市场提出严重的警告,几乎等同于在投资者的耳边高喊,危险已经正在迫近,赶紧逃命吧!   自此,内外的舆论一致地统一了起来,正式吹响了股市崩盘的号角。   而在资本市场这边也是相当给力,仿佛是响应市场的各种吹风,一开盘就暴跌100余点,明确无误地向各路投资者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市场的舆论并没有错!   中小投资者当即就吓破了胆,其中一部分人还在观望之时,另外一部分人就开始了抛售。   不过仍然有一部分实力较强的投资者,并不怎么信邪。他们自然听到了市场的各种传闻,但在他们心中对这些消息还有另外一个解读,即就算是融资盘可能清仓,但开盘即下跌100多点已经触及到上一次大跌后反弹的水平,因此接下来即便再出现下跌也不会太严重,同时还有很大的概率出现反弹。   基于他们的资金相当可观,所以在开盘后一段时间的恐慌之后,盘面出现了片刻的震荡,散户们的一部分抛售被他们接住了。   但是很快,机构们很快也加入到了抛售的狂潮当中。   虽然说相比起一般的投资者来说,机构的投资者们更加理性和专业。但在这个唯业绩说话的市场当中,短期内的净值就能决定一个基金经理的命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徐飞。所以在看到市场出现暂时的稳定后,基金经理们认为他们出手的机会来了,纷纷开始加入到抛售的行列当中。   他们一般不容易被市场的流言所击中,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很清楚,当前市场的繁荣并不是理性的繁荣,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牛市,只不过是一个被政策和热情吹起来的绚丽泡沫。   不管泡沫吹得有多大,最终也有砰然破灭的一天。   基金经理的聪明才智在于,他们始终认得清形势,就如同他们很清楚牛市并不是“牛市”,但他们仍然要在这样的市场里拼搏,因为他们要尽可能地赚取利润。但同时他们又要最大限度地避开风险,不能让自己的业绩如同烟花般转瞬即逝。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所依仗的就是他们的专业性,期望能够在雪崩之前快人一步地逃离这个市场。   但很可惜的是,市场上这样想的人也不少,当他们想到一起的时候,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权重股的下跌很缓慢,因为有太多的机构拥挤在其中,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超长持有,所以在指数方面还不那么显示出下跌的惨烈。但是在中小市值的板块上,投资者们争先恐后地出逃则犹如敦刻尔克大撤退一般。   喜视网,这个在中小市值企业当中以题材著称,短短两年以来市值就从几十亿到数百亿的创业板一哥,直接被一笔高达四亿的抛单砸掉了5%的价格,就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外一笔总价值六亿的抛单就将它直接摁在了跌停板上,再也动弹不得。   曾经连续疯涨超过三十个涨停板的清湖高科,创造了一个从几块钱一股到五百元一股的财富神话,一开盘就重重地挂在了跌停板,甚至连交易量都没有,股价就直接趴成了一条直线。   广大医疗,开盘的时候因为受到利好的影响,价格比上一天的收盘价整整高出了5%,即便在大盘震荡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影响,各路资金疯狂地追捧着这支股票,半个小时内股价已经逼近了涨停。但就在距离涨停还有一线之遥的时候,一笔高达三亿的抛单直接将各路资金打了下来,直接将它封在了跌停板。   ……   中小市值的板块像是被收割过的麦田一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一支股票接着一支股票地出现下跌,即便是当前最火热的题材股也不例外,所不同的只是挣扎的时间有长短之分,但最终都是无一例外地出现了抛售,难逃最后跌停的命运。   在中小市值板块上的抛售狂潮很快就影响到了权重股,尽管在这个市场上以机构投资者居多,但是人的心理是个非常微妙的东西,在整个市场出现抛售狂潮的时候一些机构和某些大户也开始跟着卖出。   指数很快就出现了下跌,但是速度还不是很明显,可以说是缓慢地下跌。距离中午休息的时候,勉强地站在了4300点的上方。   单单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有至少五百支股票出现了跌停的现象,这意味着这五百支股票的市值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内就蒸发了一成。   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权重股并没有出现崩盘的情况。   但是很快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中午休息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出现了。   就在这一天,在苏海有个规格非常高的金融会议,央行行长出席了这一个会议。中午时分正式会议休息的时候,有记者就上前问行长关于股市的看法。作为央行行长,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对市场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因此行长谢绝了记者们的提问。   不过传到市场上就变成了另外一番说辞:行长面色凝重,神情紧张,对记者们提出关于股市的问题一言不发。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立刻成为整个市场议论的焦点。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各路人马纷纷对央行行长这个举动进行解读,各种说法都有。在这些纷乱的说法当中,最为市场所认同的一种说法是:央行行长对目前的股市无计可施。   的确,逆回购降低了降息降准的预期,逆回购是央行能够利用到的最好的方式,因为降息或者降准可能会引起汇率方面的波动,而从今年开始人民币就在海外市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其他的方式已经对资本市场起不到明显的利好作用,甚至包括银行监管部门、财政部甚至是政府最高层都已经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黔驴技穷,这就是市场最认可的看法。   这个解读给市场所带来的是最坏的结果,很大程度上人们都把最终的希望寄托在政府的身上,因为在权威媒体上三番两次地认同股市的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人们认为股市兴旺是政府所期望的结果。现在股市要崩盘了,然而政府却变得无计可施了,这让他们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市场的信心彻底地崩塌了。   下午一开盘,指数就直接击穿了4300点,重要关口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就宣告失守,这一消息传到中小市值的股票上时,更是引起了哀鸿遍野。   跌!跌!跌!   这一次不止是中小股民的信心崩盘,就连那些久经战阵的基金经理们心里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慌,央行行长的不表态让他们失去了方寸,最大的依仗现在变成了不确定因素,那些改革的利好很可能变成镜花水月,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抛售,尽快地抛售,疯狂地抛售!   午后,各种机构也加入到了抛售的大军当中,而机构一旦抛售起来的威力,远不是中小股民所能比拟的,每一笔都是数百万的卖单,而在买入的一方则鲜有这般的雄厚资金。而且抛售的范围不仅集中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而且还出现在了权重股上。   当然,这其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亏钱。比如在某些股票上,一个机构可能以五元的均价进仓,现在股价到了五十五元,那么他们可以以五十元的价格卖出,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亏。但对于新加入的投资者来说,套在五十元的位置即意味着他们可能在很长的时间内解不了套,在这种情况下会更加刺激他们尽快地卖出手头上的筹码。   对于机构来说可能是利润的多少,对于中小股民来说则是身家性命。   但不管怎么样,一旦恐慌开始蔓延之后,整个市场就没有一个幸免者!   下午开盘两个小时,跌停的股票已经多达一千支之多,继上两次的下跌之后再次创下了跌停的新高,而在指数方面,4200点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在中小市值板块的指数方面,则是完成从3278到3200,再到3100,接着是3000的三大关口的连续重创,还没有收盘,这个指数开头直接调到了2000的区间内,可见跌势有多惨烈。   然而即便如此,下跌依然没有停止。   两点四十五分,距离收盘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下跌达到了最惨烈的程度,主板的指数跌穿了4150点,中小市值的指数则逼近了2900点。   达到跌停的股票,则足足达到了两千支之多。要知道在整个市场上,全部的股票也不过4600支左右。这也就是说,超过四成的股票在今天还没有收盘的时候出现了跌停。   幸好在这个时候,市场总归恢复了一些理性,而趁着最后的交易时候,一些敢死的资金也趁机冲了进去,希望能够趁着低价吸纳一部分筹码,抢一部分的反弹。而一些机构和散户也开始进场抢筹码,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操作来降低自己的平均价位。   在抢反弹和降均价的力量支配下,市场总算缓住了跌势,而且还略有小升,最终在收盘的时候,指数稳定在了4192点,比上一个交易日少了334点,整个跌去了7.40%的市值。   而在中小市值的指数上,则是跌去了8.91%,虽然比最大跌幅的9.01%相差无几,但让人略感欣慰的是,总算将跌幅控制在了8开头的范围内。   这是华夏资本市场有史以来单天的最大跌幅,前无古人。很快,在收盘结束之后,就有人喊出了“6.26惨案”的说法。   市场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人,一时间股市的话题席卷了所有的社交场合。   很快,有一场高规格、针对股市的会议就在周末开展了。 第473章 大雪崩(十)   “现在股市是个什么情况?”   当天股市结束后的晚上九点钟,领导在燕京展开紧急会议,商讨目前股市的应对措施。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央行的金行长白天还在苏海,飞回燕京需要一定的时间。   尽管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而且明天和后天还是周末,但是领导相召,头头脑脑们还是很快地出现在了这间会议室内。此时领导正在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慢条斯理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很显然今天的股市大跌,已经震动了最高层的领导。   坐在台上的一众高官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发言,场面的气氛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他们知道今天股市的情况,同时也感受到领导心中的不满,出于明哲保身的打算也不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主动发言。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对于这样的态度,领导更是不满意了,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加大了语气地说道,“你们都是资本市场的上级部门,难道说对今天的动向一点都没察觉到吗?这是资本市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下跌,超过四成的股票出现了跌停的情况。接近一半的股票在今天蒸发了一成的市值,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同志们?”   他的手掌顺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很显然面对这样的情况他非常不满。   “具体情况我来汇报一下吧。”   眼见躲不过去,加上自己是证券市场直接监管部门的头脑,项会长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今天的大跌,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也包括我们证券市场监管会。对此,我们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的这个态度非常好,首先承认自己有过错的表现很有担当,这让领导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你接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在开盘之前,市场就已经传闻融资盘基本崩溃的消息。”   项会长长吸一口气,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娓娓道来,“其中包括了股民自杀、某家配资公司正在被调查、经济学家配合着唱空市场、外资行同步发布消息等各种新闻。虽然最终股民自杀被证实为一则假新闻,但是市场效应已经形成,融资盘基本崩盘的消息也成为市场的共识。”   “融资不是早就整顿了吗?”   听到这里,领导有些迷惑了,“我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你们就曾经说过融资盘的危害,而且还给出了具体的整顿措施。怎么现在这个问题依旧存在,还成为了今天股市暴跌的元凶?”   “上一次联合整顿的是通过银行销售的股市配资。”   项会长猛然停顿住,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除了银行、券商渠道的销售外。因为股市的暴涨,新型的配资公司也跟着出来,他们向投资者提供一部分的杠杆。原先被整顿的杠杆也悄然转向了地下,理财产品成为他们最新掩护的形式,而理财产品并不在资产负债表的监管名单上,对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除了银行另外给出的融资渠道外,在民间公司内也有着很大规模的融资,甚至有些贷款也被挪用进入了股市,这部分的资金都可以算作是融资盘的一部分。根据我们初步的估计,这部分的资金在5000亿左右。而这部分资金一旦崩盘的话,引起市场的雪崩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整件事的开头并不是以融资盘崩盘开始的,杠杆的操作应该是被某些有心人盯上并操作了。不过这并不代表融资盘就没有问题,事实上在4500点左右可能正是他们的平仓线所在。因此整件事可以这么说,某些有心的机构散布谣言导致市场的恐慌,最终引发融资盘平仓所演化的一场大崩溃。”   “某些有心的机构?”   领导的眉头高高蹙起,“你有确实的证据吗?我可告诉你,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凡事必须拿出确实可信的证据来,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否则我们很容易被人诟病的。”   “这个自然。”   项会长的脸上露出异常自信的神色,就差拍胸脯保证了,“光是我们交易所的交易记录里就记录着某些明显干扰市场正常的行为,而且还不止一两次。另外,我们对某些传播谣言的行为也高度重视,如果发现干扰过大的行为或者不实言论,我们随时报请公安机关进行侦查和逮捕。”   “这个事情暂时放一放。”   眉头紧锁着想了半天之后,领导还是没有点头,“先看看形势的发展再说。目前第一要务是如何拯救这个市场,挽留股民们的信心,从而达到给实体经济输血的目的。至于这些细枝末节,等股市信心提振起来再一道算总账也不迟。”   “这个……”   项会长并不赞同领导的意见,在心中盘算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不对这些寻衅滋事的人假以严惩的话,那么他们还会变本加厉地进行各种影响市场的活动。要知道这些人的影响力很大,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甚至超过我们官方的辟谣。如果想要拯救市场和股民信心的话,对这些人的打击不仅不能放松,而且还要加倍加重地进行。”   “首长,对这件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他再次强调道,“不管是外资还是小股民,不管是散布谣言还是切实操纵市场的行为,在这个时候已经都要用重典了。现在指数在4200点附近,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的话,下一个交易日就可能跌破4000点,一个星期后可能跌破3000点,甚至2000点都有可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破坏我国大好经济建设的巨大阴谋。”   “如果真按照你这么说,那么情形就非常严重了!”   听到项会长这么说,领导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如果单单是指数政策上的问题,这还没什么。但如果变成一场阴谋的话,那么就牵扯到整个国家的利益,作为最高领导层之一的他不能坐视不理,“最好先查一查,搞清楚整件事的性质再下结论。等有了结论之后,给我一份完整的报告。”   他还是没有明确地表态,但是说这些话表示已经默许了项会长请求司法机关介入的条件。   “好了,大家说说还有什么好的措施能够挽救目前的股市和股民的信心?”   听完了项会长的话后,领导的目光又转向了银行和保险公司方面的头脑,“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们保险行业会在近期内展开一场全行业的检查行动。”   保险行业的周会长赶紧表态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在督促着保险资金的合理运用。这一次检查行动就是要看看哪些资金不在合理的运动,转而进入到投机的活动当中。不过领导,按照我们目前的规定,保险行业并不能直接涉足到资本市场。按照我们内部的估算,包括非法和合法进入股市的资金不过几百亿,这点资金应该不会对股市产生太大的影响。”   “银行业也将对行业展开严厉的检查,同时对某些新增贷款的去向进行规格最高的督查。”   银行协会的齐会长也表态道,“理财产品方面虽然暂时缺乏有效的监管,但我回去之后就督促有关部门尽快出台相关的管理方案,一定将不安定的因素彻底扼杀。只是有一点领导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活动具体受到央行的监管,遵循国家制定的货币政策。所以除了具体的业务范围内,我们只能对业务外违规违法的行为进行打击。”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恐怕市场还会受到进一步的下挫。”   他又强调道,“这些都是对资本市场的利空,完全起不到提振市场信心的作用。如果真的要提振市场,恐怕还需要财政部和央行具体的措施。我们几个协会在目前做任何的举动,第一绕不开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第二是能释放的利好已经完全释放出去了,但似乎对整个市场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领导有些生气,“你的意思是单凭着你们银行或者保险机构,已经对整个市场无能为力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找你们来完全是浪费时间?你们一个个地推托,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滑头,让领导心中已经有点不爽了,现在他还这么说,更是激起了领导心中的怒火。   “养老基金入市的消息都已经放了出来,依然没有拯救市场。”   这个时候央行的金行长终于开口了,“上千亿的资金有所动作,市场都不为所动,说明这个市场的恐慌已经到了极点。在这种时候,如果想要救市的话,恐怕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你是说?”   不亏是经济学博士出身的领导,只是稍微一思索,就领悟到金行长的意思,“政府直接出钱救市?像98年香港那样吗?” 第474章 大雪崩(十一)   出台利好政策是一回事,直接动用资金救市则是另外一回事。目前华夏正在争取包括美国、欧盟市场经济地位的承认,如果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一件事,极有可能影响这个地位的认证,所以思索了再三,领导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对于股市的拯救行动,会议最终决定还是用政策来稳定目前的市场,通过重磅消息的发布来影响市场的信心,争取将股市稳定在4000点的上方。   这是底线。   周六,一则具有轰动性的消息正式发布,《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协定》签署仪式即将举行,这意味着对于华夏具有战略意义的“一带一路”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了构架的建设。   同一天,在《证券报》上发表的一则新闻显示,监管部门正在酝酿救市大招,其中预期比较大的是调整印花税的比例,目前正在“走流程”。   也是这一天,彭博社表示,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华夏的监管层正在考虑暂停IPO的发行,以稳定目前的市场。   前段时间市场行情好,监管部门批准了不少IPO的发行,其中包括圈钱达到数十亿甚至是上百亿的超级IPO,这些IPO一经发行就冻结市场上不少的资金。在需要流动性的现在,暂停IPO发行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利好。   周日的消息更多,虽然其中大多数并没有官方验证,但无一不是对股市产生利好效应,其中包括了:   消息人士称,抄底股市的资金已经准备就绪,“养老金”将在未来一个月内正式入场,预计进场的资金高达1.3万亿。   央行在这一天发文,对地区性的金融机构实行定向“降准”,以进一步支持实体经济发展,促进结构调整。对“三农”、达到标准的外资银行、国有银行等降低0.5个百分点的存款准备金率,对财务公司降低0.3个百分点的存款准备金率。   同时,下调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一年期贷款下调0.25个百分点至4.85%,一年期存款下调0.25个百分点到2%,其他相应存贷款相应调整。   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和降低利息齐发,这在央行的历史上非常罕见,政府想要护盘的决心可见一斑。   这个消息一出来,立刻就有券商表示,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将释放高达7000亿的流动性,这将对股市形成巨大的利好。   而在引起股市剧烈下跌的“元凶”融资盘上,相关的消息也没有停歇:   监管部门表示,将会抑制场外配资活动,抑制违反账户实名制的配资活动,同时坚决打击市场违法违规,对市场反应集中的大股东、董事会人员违反承诺减持行为也将被列入到查处的范围内。   同时表示,对信息系统外部接入情况的自查已经结束,正在提交相关报告,预计在近期内发表结果。   融资融券方面,则发出了紧急通知,要求各家券商报送最新的两融数据。而上周五的最新数据是,两市融资融券的总额度已经下降至2.12万亿元人民币,连续第五天出现下跌。   伞型信托方面则表示,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清算,但的确有部分的仓位因为没有及时缴纳保证金而遭到强平的处理。   总之各方面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就是承认一个市场普遍的观点,即周五的惨烈下跌的确是由融资盘被强平所引起的,但是关于融资盘的下跌已经到了头,下跌已经快将融资盘驱除出市场了,剩下的就是经过优化后的资金结构,不会再下跌了。   如此众多的利好消息集中发布在周末这两天,可以说利好尽出,万事俱备,只等着周一市场开盘了。   可以说,为了维持股市的稳定,管理层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连“降准”这种类似于核弹的消息也发布了出来,但市场到底买账与否,还要看盘面的表现。   周一开盘,在众多利好的簇拥下,指数开出了4289点,比前一天的4192点高出接近100点的指数,显然管理层发布的众多利好消息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表现,在短暂地冲高8点,达到全天最高的4297点之后,指数就开始直接转向朝下,开始再一次的狂泻不止。   互联网板块暴跌、农业板块暴跌、次新股暴跌、金融股暴跌……   一地狼藉。   利好只起到了短暂的利好作用,但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甚至连抽完一根香烟的时间都不到,市场就继续走到了暴跌不止的道路上,各个板块再次出现疯狂抛售的风潮,尤其在中小市值的板块上,股民们争先恐后的逃命景象使得它们当中很快就再次出现了跌停的股票,而且一支接着一支的出现,到中午收盘时为止又有几百支股票出现了跌停的景象。   利好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市场的信心接近于崩塌。   4200点失守,4100点失守,到中午收盘的时候,指数勉强停留在了4000点上方,但也是岌岌可危的状态。大盘一个上午就下跌了接近6%。   而在中小市值的指数上,3000点轻而易举地失守,一点悬念都没有。数百支股票的跌停,距离所谓的“千股跌停”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其间没有重大的利好消息出现。即便是有,恐怕在这个时候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下午接着开盘,4000点转眼就被跌穿,指数正式进入3000点的区间。   20分钟内,不仅是4000点失守,就连3900点也宣告失守了,跌幅也扩大到了7%,眼看着就要重复上周五的一切。不,不止是重复,而且有可能创下一个新的历史,即不止是股票,就连指数也有可能跌停。   再一次出现了千股跌停,就在下午复盘后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更多的股票价格变成了一条直线。   这是一个历史关口,从去年到一个多月前,众多股民从2000余点到5000点的努力宣告化为乌有。从5000点跌破4000点只用了13个交易日,而从2000余点到5000点则足足用了大半年的时间。   跌破4000点意味着股灾的概念正式在所有的交易者心中形成。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管理层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们的心理目标就是将指数保护在4000点以上,这是一个不可触及的红线,而现在却在众多利好的包围下被轻而易举地戳穿了。   尽管还在交易时间,但是证券监管部门不得不做出一个紧急的声明,他们在下午2点钟左右在社交媒体紧急发布了一则通告,澄清目前融资盘被强行平仓的比例非常小,并没有市场所估计的那般严重。   这是一则如同及时雨的消息。   这则消息大大地振奋了市场的信心,让其中不少人意识到目前的下跌只是不理智的下跌,尤其是金融股更是进入快速的逆转通道,因为这和它们的关系最为密切。很快金融股、银行股就被巨大的资金量拉了起来,并且最先翻红领跑上涨榜,其中几支权重股的表现更是突出,引领着指数迅速上攻。   但是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这则消息则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除了一些股票因为抄底资金的进入而打开了跌停板外,绝大多数跌停的股票依然处于跌停的状态,鲜有人问津。   短短一个时间的逆转阶段,不过是使得指数重新站上了4000点上方,然后就再也没有力量进行上攻了。最终指数收在了4053点,整天下跌139点,跌幅为3.34%。从最初的7%整整收窄了接近4%的幅度。   但是很不幸的是,市场再一次出现了千股跌停的壮观景象。而中小市值指数IC合约,则在继上一个交易日之后,再次出现了跌停的情况。虽然最终被打开了跌停的局面,但最终还是以9.25%的跌幅收场。   ……   “干杯!”   收盘结束之后,周长安一挥手,立刻就有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满了冒着气泡的香槟。周长安端过一杯,冲着徐飞等人微微一举,说道,“先生们,这两天的工作实在是干得太漂亮了。这是一点小意思,来自法国的正宗香槟。”   “对了,每个人都有!”   轻抿了一口之后,周长安又放下香槟,对其他还在忙碌的交易员们喊话道,“今天的香槟都算在我的头上,大家放心享受就是了。对了,她们也是你的。”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手,一间会议室的房门打开,一群穿着旗袍的女子迈着曼妙的步伐齐齐地走了出来,她们手中同样托着放满香槟的托盘,开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整个大厅内穿梭。   这些女子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每个人都是中等偏上的长相,走到大街上肯定有回头率的那种。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女子的身材都相当出色,挺翘的胸脯,圆润的臀部,瘦削的香肩,瘦窄的小腹,雪白笔直的大长腿,一时间交易厅内春色盎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飞有些吃惊,他没弄清楚什么时候周长安竟然在自己公司藏了这么一支粉红军团,“她们是怎么回事?”   “商业模特!”   周长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只有男人懂的表情,“我看兄弟们最近都太累了,所以请她们来犒劳犒劳一番。赚钱的同时也需要阴阳调和一下,不是吗?”   “可我这里不适合搞派对!”   徐飞的脸沉了下去,恼怒地瞪了周长安一眼后,大声地对全场说道,“姑娘们抱歉,现在不是派对的时间。今天晚上九点,在韦斯顿酒店的十八楼,将有一场派对,到时候我们在那里见,好吗?”   他这是在委婉地告诉众女,换个地方再开派对。   听完他的话之后,众女虽然心中感到遗憾,但主人这般说了,她们也无可奈何,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怎么了?”   被没来由地瞪了一眼之后,周长安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怔怔地问道,“这就赶她们走吗?还没尽兴呢!”   “我警告你,这里不容许再带外人进来了!”   徐飞一把抓过周长安的衬衫,恶狠狠地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是我们的基地,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我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讲!这里的操作,就算是一点透露出来,我们都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还有,你以为你这点货色,能让我的员工看上眼吗?”   松开手后,徐飞摸了摸周长安的胸口,抚平衬衫上的皱褶,“不要以为4000点就到了终点,股市虽然可以说正式地崩盘了,但事情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还有几百亿等着我们去赚呢!我想你和我一样,应该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第475章 必须救市   “真的到了必须用国家名义救市的地步了?”   还是那间会议室,还是那几个负责资本市场的最高层,还是上一次主持会议的这位领导,在周五紧急进行了一次拯救股市的努力之后,周一市场再次出现雪崩式的大跌,不得已这几人又坐到了一起,继续商讨如何挽救目前的资本市场。   对于今天市场的表现,领导尽管日理万机,但同样抽空关注了一下股市,但让他倍感失望的是,虽然发布了这么多的利好,但股市依然一泻千里。如果不是最后交易时段利好消息的强行上冲,恐怕连4000点都难以保住了。   紧急宣布了“降息”“降准”这样两大重磅消息之后,都没法对股市提到振奋的作用,领导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救市”的可能。   但是这般做的话牵扯过广,所以在最终确定之前,他还要问问自己的这帮幕僚,是否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我恐怕是这样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央行的金行长最先开口道,“对于央行来说,降息和降准这样的大杀器已经祭了出来,都没有产生太大的效果。再者在短期内,央行也不太可能再进行降息、降准的举动了,毕竟我们不可能为了股市三番两次地进行货币政策的调整。”   “而且到目前为止,汇率方面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国外的某些机构依然在离岸金融市场频繁地攻击人民币汇率。在香港我们已经和他们恶斗了好几场,勉强将他们做空的力度给打压下去。如果想要维持资本市场的话,那么汇率市场的压力就会大很多。相比起资本市场,汇率市场才是根本。”   “甚至我怀疑,这就是98年国际炒家进攻香港的翻版。一方面在汇率市场上施压,另一方面在资本市场上兴风作浪。好在我们的经济当量远不是香港能够比的,同时资本市场和汇率市场没有高度的关联性,所以现在我们才能够安然无恙。但是通过现在发生的一切,让我们都看到经济形势的紧迫性和某些国外机构的危害性。”   “汇率市场和资本市场……”   一提到外汇市场,领导就沉默了,轻轻地敲打着桌子半晌,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外汇关系到我们国家货币体系的安全性,也关系到人民币的币值问题。不能说外汇市场比资本市场重要得多,但两者都对国民经济有着高度的重要性,放弃哪一个都不行。对了,金行长,最近外汇市场是个什么情况?”   “国外的机构主要通过香港的离岸市场攻击人民币,包括利用期货、远期等和人民币的币值进行打压。”   金行长点了点头,随即有条不紊地回答道,“同时在媒体上制造恐慌,试图引导资本出现外逃的潮流。不过我们联合公安部门对这些流言进行了有利的查封,同时加大对地下钱庄的查处,避免资金通过地下通道外流到国外。”   “对于机构的投机活动,我们也联合了香港的中资机构,通过提高人民币隔夜拆借利率等办法对他们进行了有利的回击。目前的汇率仍然处在合理的区间的,空头头寸也有进一步减缩的迹象。毕竟我们的外汇储备摆在那里,同时经济增长率在全球范围内也在第一团队,所以他们想要对人民币不利的行动注定要失败。”   “不过这几个月内为了回购市场上的人民币,我们花了大约几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几个月下来,全部外汇储备减少了一千多亿美元,大约占据到了全部外汇储备的一成左右。”   说到这里,金行长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我们也没有想到,竟然花费了这么多,可能还有部分资金外流的情况。这是汇总的信息,不过到目前为止,外汇储备减少的速度已经大大放缓,同时有望在这个月内出现新的增长。”   “一成?”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领导有些惊讶,不过并不是一个人感到意外,在场的人除了金行长本人外都或多或少有点吃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要把精力放在对付国际炒家这边。如果人民币崩盘了,那意味着我们改革开放几十年的成果就付之东流了,这实在是不能想象,你我都要成为历史的罪人。”   沉吟了片刻之后,领导果断地说道,“金行长,这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就放在捍卫人民币的汇率上。这件事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万万不能马虎。如果有紧急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领导!”   金行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项会长,你这边是什么意思?”   处理好这边的问题后,领导又把头转向了资本市场监管会的项会长,“下午时候你们紧急发布了一条辟谣的消息,及时挽救了指数。不得不说,你们这一次的应急措施干得不错!”   “可是……”   尽管受到领导的夸奖,但项会长脸上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苦笑了一声之后,他艰难地说道,“领导,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发布的信息,针对的其实是对周五大跌的情况,当时被强行平仓的头寸并不算多。但是经过今天的大跌,恐怕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信息就不那么准确了。因为下跌得实在太厉害,已经触发了大量的平仓盘。尽管未来几天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出现一点股市上涨的迹象,但严格说来我们只是利用过去的消息拯救了今天的市场,后面的交易时间股市依然会继续下跌。”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   领导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摸着下巴沉吟了半晌,环视了一圈后,又接着问道,“如果真的要救市的话,应该怎么做才好?各位应该知道现在我顾虑的是什么,这同样是一件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事情。当初如果不是有民间资本的介入,香港经济自由全球第一的地位恐怕就被其他的地区所取代了。”   一说到当年香港受到国际炒家攻击的话,在场不少人都沉默了。他们当中有些人经历过当初的风雨,有些人只是通过一些内部或者公开资料了解过相关情况。但不管怎么样,对于当时凶险的情况他们都是了如指掌。   同样,他们也意识到“救市”正在成为可能。领导既然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将这个问题摆到了桌面上,认真地思考起可行性了。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同样如法炮制?”   就在这时,金行长突然开口道,“如果要动用国库资金的话,由于投资有风险,最终是否有收益都难说,同样还要受到纳税人的质疑。所以动用国库或者其他资金的话基本上不太可能。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众筹的方式募集救市的资金。”   “众筹?”   领导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颇感新鲜,忍不住问道,“金行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做法?”   “利益相关部门!”   金行长直截了当地指出道,“且不想目前在资本市场上投机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短期的玩家,赚钱之后就会离开。但是谁不会离开,谁希望这些市场继续繁荣下去,只有这些人才有意愿出钱做长期的投资。我想各位应该已经知道,那些靠着资本市场生存的机构才是这个市场的根本,券商、基金甚至是上市公司它们才是我们市场的基础。中小股民都算不上是基础,他们只是彻头彻尾的投机者罢了。”   “上市公司不可能从他们口袋中掏出钱来,一方面他们不是国有性质的公司,另外一方面他们的财务需要股民和制度的监督。但是对于券商和基金来说就不同,它们能够拿出钱来,同时所谓的‘救市’也是一项长期的投资,完全符合它们的利益。”   “当然,中央也要拿出一部分的资金来,毕竟不可能完全依靠他们。”   项会长突然插话道,“将利害关系讲清楚,相信他们会理解这么做的长期好处。我想他们不会有人看到市场出现崩塌,因为这也意味着他们的饭碗也将被砸了。如果有哪些券商在这个时候不能意识到这么做的必要性,选择负隅顽抗的话,那真的要想想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了。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除非他们有其他的利益,和整个国家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他的话非常诛心,在场的不少人脸色当即就变了。   在这种时候,有些机构或许在打着浑水摸鱼的打算。通过筹集资金这一招将它们试探出来,然后再追查背后的原因,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但整个做法却又是有点“引蛇出洞”的味道,有失公允。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如果强迫性地要求,这一点有点说不过去,而且违背法治的精神。”   领导的眉头微微耸动,很显然是心动了,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又将整件事当中不合适的地方给挑了出来,“还是得按照自愿的原则来,如果真的要抵触的话我们也不勉强它们,这一点要弄清楚。”   “还有,项会长,这段时间要加大查处非法交易、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等违法活动的力度。”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领导下定了决心查处资本市场的违法活动,只见他声色俱厉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发现违法的行为,就要一查到底。有什么事我来担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捣鬼,和我们的政府公然搞对抗的行为。记住,发现一起,严肃查处一起,非常时候用重典!”   “是,领导!”   项会长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司法机关,将这些害群之马全部揪出来!”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领导又说道,“要拯救整个市场,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同时,谁来领导这些资金拯救市场,也就是我们的人选,大家有没有想说的?”   敲定了“救市”的打算之后,接下来就是细节方面的问题。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领导所说的这两个问题,一个是资金量,另外一个就是操作这些资金的人选。   这两个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这些资金肯定要集中管理的!”   想了想之后,项会长第一个开口说道,“我建议由华投进行集中管理。管理这些资金的人选嘛,我认为华投的高东方先生是最适合这些资金的人选,他在海外投资的表现非常不错,我相信他能够胜任!”   “但是海外市场和我们的市场是两回事,我担心他并不能够完全胜任这个角色。”   这个时候金行长发话道,“将资金放在华投公司进行管理这一点我并不反对。但是我认为应该挑选一个对本土市场熟悉的人。高东方先生已经离开我们市场数年的时间,我认为这一点他恐怕难以服众。如果让我推荐的话,我推荐央行的李斌同志,他是从券商出身,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宏观经济学家,兼有理论和实践的经验。”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这个时候银行协会的齐会长也开口道,“我也有一个人选,郭忠业同志,目前工商银行的首席投资官。相信在座的人应该有不少人听说过他,在执掌了工商银行的投资基金之后,他在二级市场上将一支原本末流的基金带到了市场前十的地步,并且将整个基金的规模扩大到接近五百亿之多。这样一个同志如果能够管理救市基金的话,一定会做出非常出色成绩的。”   “我也想推荐一个人……”   保险业的周会长也站了出来,“平和集团的首席投资官刘平同志,他……”   各路人马都想推荐自己的人上位。   “或许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到这几个人争论不休,领导有些疲倦地皱起了眉头,突然一个人的形象没来由地跳入到他的脑海中,“相信他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他猛然攥紧了手中的钢笔。 第476章 最大牌说客   “对于目前的华夏资本市场,不知道你怎么看?”   在这间宁静的私人会所中,一名年过八旬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他身前的年轻人,满眼的欣赏之色。上下打量了钟石好半晌,这才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虽然长年处于养尊处优的状态,但毕竟年事已高,在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老人斑。不过他的头发却依然乌黑,虽然发际线已经严重地后移,但打理得却是一丝不苟。   在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四四方方的黑边框古董眼镜,这种眼镜目前在市场上已经近乎绝迹,只有上年纪的人才会喜欢这种款式,而且还是那种至少六十岁以上的老者。   在香港只要说到这种款式的眼镜,很多人都会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公开的华人首富李家诚。   作为曾经雄踞华人世界数十年的超级富豪,李家诚不仅仅是一个财富的标志,同时也是整个华人商业社会的象征。虽然在这几年他的财富增长速度已经大大地下缓,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影响力。   今天他突然亲自邀请钟石过来坐坐,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一番对话。   作为最近二十年来本港突然横空而降的超级富豪,李家诚对钟石的关注并不少,也曾默认他的次子和钟石多来往。不过李二公子和钟石也不知道是两人脾性不对还是气场不合,总之两人并没有建立起如李家诚所愿的那般友谊。   今天李家诚是受了一位大人物的委托,亲自前来试探一番钟石的口风。同时他也想好好地和这个后起之秀聊一聊,于是就促成了这一次的会谈。   如果说在香港有几个人钟石必须给予特别尊重的话,那么在这份榜单上除了特首之外,李家诚应该排在第一位了。不仅他是一名商界的老前辈,还有他和香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关系。   此时的钟石恭敬地坐在李家诚对面,双腿合拢,腰杆笔直,头略略地低下来,一副认真聆听的态度,这副态度让李家诚非常满意。   这家会所也选得非常有水准:暗黑色的基本色调装修,但在细微之处到处可见显示身份尊贵的金色。房间的正中央四四方方地放着四张长型真皮沙发,这是从意大利进口的高档座椅。摆放在它们中间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红酒、茶具、雪茄、烟灰盒等物品。   李家诚坐在面对门位置的主位,钟石则坐在他的对面。服务生上完东西之后,就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这两人。   “华夏的资本市场?”   听到李家诚的问话之后,钟石略显吃惊,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李生,你或许不清楚,我基本不在内地进行资本的操作。所以你想要问我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是以实业起家,香港人人都知道我的第一桶金来自塑胶花。”   李家诚哈哈一笑,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随后说道,“现在我的公司涉足基建、进出口、地产、银行、石油、公共事业等行业,雇佣的员工超过万人,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公司市值超过万亿。不过钟生,我说的这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做我的实业,你做你的金融,大家并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即便是有,也可以共同发财,不是吗?”   “听说你抽烟,不要客气,这里是最好的古巴雪茄。”   说完之后,看到钟石并没有动桌面上的东西,李家诚挥挥手催促道,“这里是我最喜欢和朋友聊天的地方,在这里尽情地享受,放松心情才能坦诚地交流。”   “李生是打算告诉我,直言不讳就对了,是这样的吗?”   钟石笑了笑,抽出一根雪茄嗅了嗅,随即点燃火机慢慢地烘焙,一股雪茄的香气立刻蔓延开,“我并不担心我们之间有利益冲突的关系。坦白地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华夏的资本市场,从当初的牛市到现在的陡然崩盘,只能说现在的华夏资本市场非常混乱,各方势力都搅合到其中,共同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其中有真心推动股市上涨的,也有很多投机的分子,甚至还有别有用心的机构。”   就着火柴点燃了雪茄,钟石深深地吸了一口,让雪茄的烟雾在鼻腔当中过了一圈,随即缓缓地吐出,“每一个势力都不是我能够惹得起的,而且我也不打算掺和到这趟浑水当中,所以我对华夏的资本市场就没看法了。”   “到底是年轻人!”   李家诚无奈地笑了笑,端着酒瓶亲自给钟石斟了半杯红酒,“我们这代人和你不一样,当我在战争年代逃到香港的时候,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当时的我,非常渺小,每天只想着如何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等到七十年代我功成名就、成功跻身到港英的上流社会时,我才发现整个世界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那个时候的英国人即便是一个小小的警务处长,私底下也充满了对华人的不屑,就更别说高高在上的港督和英女皇政府了。”   “这种歧视并不是明面上,表面他们会对你客客气气。但是即便在私底下,一个小小的英籍警察都敢对我不敬。相信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香港是他们的殖民地,我们是大英帝国的下等公民,和他们那些白皮肤的原住民不是一个等级,因为我们是黄皮肤、说白话,早餐吃豆浆油条而不是牛奶面包,就是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李家诚有些激动。   “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初要第一个收购英资的银行,即便是举债也一定要收购的原因。”   他轻抿了一口茶,平复一番心情后,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我和几个朋友,一起集资从英国人手里收购了银行,就是今天的和记。那次收购不仅开创了华人收购英资机构的先河,也真正让华人财团为整个英国商界所重视。后来不管是港督还是警务处长,见到我都是毕恭毕敬的,真正地把我当做平起平坐的存在。”   “当然,今天能够和你交谈,我并不是打算给你传授经验什么的。”   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之后,李家诚最后话锋一转,“通过发生在我身上切实的事例,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只有自强别人才会真正地尊重你。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不管是一个人的个体还是整个国家。”   “八十年代之后,我的财富就达到了一个终生无忧的地步,那个时候我就完全可以退休,尽情地享受生活。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的财富是从社会上获得的,我要回报社会,我要担当起这份责任。之后的事相信你很清楚,我捐献学校、捐献医院、捐献科学研究等等,这些是我应该承担的一部分社会责任。”   “而你,作为本港最富有甚至是整个世界最富有的人,同样有历史责任在身上。上天选择你成就现在的地位,同样也给了你责任。只是你现在年轻,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而已。你在金融上的才能,是我远远不能够相比的。不要浪费这种天赋,要将它用在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不要简单地当成赚钱的工具。”   “李生这一次找我前来,看来不是单纯地聊天这么简单。”   沉默了半晌之后,钟石放下雪茄,认真地说道,“按照目前的谈话内容,我觉得这一次对话是劝说我参与到华夏的资本市场上,对不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你还会上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是不是?”   “到我们这个阶层,国籍还是问题吗?”   李家诚摇了摇手指,“我不会拿爱国什么的东西来胁迫你,我自己也不用这套理论来说服自己。每天支撑我工作的动力,是我那些数以万计的雇员,以及依靠着他们薪水生活的家庭。想一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公司倒闭了,我的员工有多少会失业,有多少家庭会破裂,有多少孩子会失去欢乐的童年,又会有多少人间惨剧会发生?”   “这,就是我所说的责任。就是即便我现在已经是耄耋之年,也要坚持着每天工作的原因。”   “……”   这段话让钟石大为震撼,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久以来,钟石和他的团队都控制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内,最多不过几百人而已,而且通过入股的方式,使得天域基金每个人都达到了身家千万甚至更多的水平,可以说这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一个小群体。因此钟石从来没有意识到,如果有一天天域基金不在了,这些人会怎么办的问题。   但是对于那些规模高达数万的大企业来说,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如果真的出现李家诚所说的那样的事情,不仅成为大规模的失业问题,而且会演化成严重的社会问题。   将这个范围扩大到一个国家,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对于像华夏这样的国家来说,如果华夏的资本市场出现彻底的崩塌,那么连累的并不只是一些上市公司和中小股民,而是他们身后的一个个家庭,那些可能因为股市崩塌而陷入到困难境地的无辜人们。   而那些人,那些鲜活的生命,将因为一部分人的贪婪和阴谋而陷入到苦难当中,这很显然是不公平的。   如果说是别的国家公民,钟石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胞,说着同样的语言,有着同样的文化。就单从这一点来说,钟石就完全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   一时间他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说得真好!”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从外面推门而入,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李先生,你这段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不愧是鼎鼎大名的企业家,事业能做到这般成功的地步,思想境界的确高人一等。老实说在门外听到你这番话之后,我感到非常汗颜。”   “是你?”   看到来人的面容之后,钟石失声道,“居然是你,竟然能够请来李生做你的说客?真是没有想到!”   “当然不是我,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高东方笑着摇了摇头,“委托李生说话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另外一名说客罢了。怎么样,钟生,有没有兴趣一起并肩作战?” 第477章 救市(一)   钟石最终被说服了,但并不是因为什么民族大义、爱国情怀,而是李家诚最终的那番话,每个人在世间上都有他的终极责任。   自从重生之后,钟石就一心在利用着超前的信息赚钱,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免发生蝴蝶效应,天域基金也因此成长为全世界对冲基金最大的巨头。但是除了他个人和跟随他的团队赚了个盆满钵溢外,其他方面的贡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简单点说,钟石成了一部赚钱机器。   但是在赚取了巨额的金钱之后,再多的金钱已经对他起不到刺激的作用,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卷入到美国和欧洲的明争暗斗当中,因为这是一个挑战自己的机会,钟石可以从中获取到成就感。   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最终钟石还是在这个星球上最富权势的两大机构的斗争当中生存了下来,自身也赚取了巨额的利润。但也产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能够让钟石挑战自己的事情了,至少在这个领域是这样。   李家诚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止是单纯地为了挑战自己的极限,还有无形中担负着的对家人、社会、国家甚至是全人类的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所以当高东方正式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钟石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和责任应该用在什么地方,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应该果断地承担这种责任。   只是后来他才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想得有一点点偏差:他并不是主角。   ……   “所以我只是个顾问?”   一天之后,钟石就随同高东方飞到了燕京,在去向办公室的路上,高东方犹豫了半晌,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钟石宣布了这么一个消息。   钟石相当吃惊,沉默了半晌才不解地问道,“这个顾问的具体工作是什么?既然不打算让我出手,为什么还要专门动用李生这样的人来说服我?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隐隐地有了几分怒色。   “其实是这样的……”   高东方目光闪烁,面露难色,半晌才长叹一口气,回答道,“有些事情我也只是听说的。传闻是当首长决定救市时,各路的人马都推出了自己的人选,相互间争得面红耳赤,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摘桃子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首长原本属意让你全盘操作,但是因为你香港人的身份,同时天域基金的性质,所以不少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当然了,这些你倒不用担心,这些全部都是借口。你也知道,就算是首长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最后形成的意见是,各方出一个人选,组成一个救市的工作小组,全权负责救市的事宜。而你作为首长亲自提名,则以顾问的名义加入到这个小组当中。名义上你只是顾问,没有任何决策的权力,但在这个小组里我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你还是有一部分的影响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首长害怕委屈了你,所以没有亲自打电话给你,而是通过李先生传话的方式,就是希望你能够理解他面临的苦衷。哎,首长现在面临的压力也非常大……”   他紧紧地抿起嘴唇,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最终收起了笑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   经过这番解释之后,钟石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曲曲,看来做事情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对了,给我说说看,你们内部现在对资本市场的表现是怎么看的?”   钟石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既然决定了承担自己应有的责任,那么即便是个配角,他也要尽心尽职地继续下去。   “你不介意?”   高东方原本还想安慰钟石两句,毕竟他很清楚这个家伙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性格有多强势,就从他扳倒深港那个房地产集团那件事中就可见一斑。但当他抬头看向钟石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一脸的坦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的不适或者不满,这和他预想的大相庭径,也让他感到迷惑不解,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回答钟石的问题,“其实我们内部对资本市场的看法并没有统一。”   “有人说现在的形势是股市在自我调整,将一部分高杠杆的资金驱逐出市场后就能稳定下来,只要稍微以政府的名义动用一部分的资金就能达到救市的效果。不过有人表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国外的经济势力利用了本次资本市场的行情,对我国的经济进行全面的打压,企图破坏我国经济转型、结构调整的机遇,从而达到遏制我们国家崛起的目的。”   “还有一些人表示,以上的两种说法都不太靠谱,这是华夏资本市场的基本规律。他们认为,华夏的资本市场向来和经济联系不大,因为这个市场充斥了太多的投机者,而不像国外那些市场当中以价值投资者为主。所以当行情升起的时候,大家就一股脑地冲入到市场当中;而行情下跌的时候,这些人则一窝蜂地外逃,因此这种行情是典型的‘羊群效应’。”   “不管怎么样,大家一致的看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救市是必然的举动。但是到底筹集多少资金,在什么样的位置稳定住股市都还没有定论。不过这种意见的分歧要在这周内解决,因为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综合了目前几方的意见,高东方最后说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这其中必然有阴谋,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说得没错,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对于高东方的判断,钟石赞许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也在观察着华夏的资本市场,毕竟去年一年的表现,让整个华夏的资本市场成为全世界最亮眼的市场,想不关注都难。但是进入三月份到四月份之后,这个市场就陷入到不理性的疯狂状态,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今天的祸根。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在那个时候进场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是那个时候,而不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份,那个时候可是疯狂的起点。”   高东方有些惊讶,忍不住反问道,“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在那个时候布局的话,到5000点附近抛出手中的筹码,然后利用融券的功能进行做空,应该能够让资产翻上好几番吧?”   他对钟石所选择的时间点表示不解。   “股指期货!”   钟石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以前市场只有IF合约,这个合约虽然能够对冲一部分的风险,也就是有一部分投机的空间,但是相对来说,它们的标的主要是蓝筹股和权重股,上涨和下跌和指数最为相关。但是在那个时候,IC合约出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指数的合约波动大,每手合约的价值和IF合约不相上下,而且标的都是中小市值的股票,相对来说可操作的空间远大于IF合约,这就是为什么IC合约推出几个月来,成交量就远远超过已经有几年历史的IF合约了。”   “有了这个工具,甚至连融券的功能都可以抛弃,利用现货和期货的联动关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做空套利的操作。”   钟石面色很凝重,“目前交易所的持仓披露情况很成问题,虽然每天披露合约增长和减少的情况,以及每家券商的总持仓情况。但是只要将仓位分开持有,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仓位披露的情况。所以这批做空的势力早就在市场上建立了相应的仓位,而且整个救市的主战场就在那里。”   “主战场在期货市场?”   虽然钟石只是寥寥地说了几句,但是高东方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一切和他预想的并不相同,“你的意思是他们借助抛售现货,进而在期货市场上大获其利?”   “不错,而且在汇率市场上也有相应的行动。”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招数和当年进攻香港的招数一模一样。不过和香港不同的是,股市的波动和汇率市场的联系并不像香港那般的紧密,毕竟大陆有着全球最大的外汇储备,完全可以应对任何形式的货币危机。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在过去的几个月内,央行已经几次出手,狠狠地打击了离岸人民币汇率上的空头,使得他们无功而返。”   “所以和香港不同的是,我们只需要对付股市和期货市场的空头就行了。”   钟石最后说出自己的策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是切不断的,他们这么做也有对冲风险的意思在其中。但如果我们让他们一边的亏损大过另外一边的盈利,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崩溃。”   “但是……”   高东方相当聪明,很快就明白钟石所说话的意思,不过虽然原理明白,但实际操作时却还是有一大堆的问题,“如果这些人手中的筹码是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吸纳的,同时又将期指空仓的建仓价格定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上,那么我们按照这个策略进行的话,岂不是必然让他们有一方赚钱吗?”   “那就要精准地计算他们的平均价位了。”   钟石笑了笑,“现在我终于搞清楚这么一件事了,我当这个顾问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现在的行情来说,远远没有达到这些空头理想的价位。这也就是说,前期的救市努力可能会无功而返。这样的话,整件事的责任就不需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   高东方目瞪口呆,面色陡变,沉默了半晌才面带苦色地挤出一句话来,“那岂不是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   这回轮到钟石惊讶了,只见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高东方,面露疑惑之色,“这件事怎么又和你扯上关系了?哦对了,我忘记了你也是这个小组的成员之一。”   “不是成员,而是组长,负责全面的工作和最后投资策略的敲定!”   高东方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说道,“这是让我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役,然后背上这个大大的黑锅吗?” 第478章 先期救市(二)   “好了各位,现在开始正式开会,这是我们救市领导小组第一次开会。”   华投公司总部,位于十八楼的一间会议室内,坐在最中间主席位的高东方轻轻地敲了敲玻璃桌面,对正襟危坐在两边的众人说道,“相信大家这两天已经了解到这个小组成立的目的和意义。不过还需要重申一点的是,这里的任何谈话内容都属于高度机密,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向外透露,否则将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包括开除公职以及移送司法机关追究法律责任,明白吗?”   “明白!”   众人纷纷面色一凛,郑重地回答道。   华投公司的总部位于燕京CBD,有着一栋高达36层的高楼。在这里可以看到国贸中心、国家电视台、国家大剧院等标志性建筑。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到房间内,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这是一个睡午觉的好时候。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半点懈怠之色,因为包括高东方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小组,担负着怎么样的一个责任。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就是在经济领域上的“保家卫国”,而他们就是具体指挥和执行的人,这里既是最前线也是司令部。   “好了,现在我要给大家介绍另外一位同事。”   环视了一圈之后,高东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正式地介绍起钟石来,“这位同事将以顾问的身份加入到我们这个团队里,只负责提供投资意见,并不参与到投资决策当中。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钟石先生。”   一直默默地坐在高东方左手边位置的钟石闻声站起身来,朝着四周环视一圈,说道:“感谢各位的掌声欢迎,希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家能够愉快地相处,圆满地完成救市任务。”   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   很显然在座的众人并没有听说钟石这个名号,出于礼貌不冷不热地拍了两下手掌,转头恐怕就把钟石这个“顾问”抛之脑后了。   “我想大家都在想,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吧?”   高东方细眯起眼睛,将众人不以为然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止,口中更是毫不留情地揶揄道,“关于钟石先生,我想说的是他的根基在香港这个金融中心,全世界各地的资本市场他都曾经涉足过。当然了,这一次我们是确定他和我们资本市场没有利益关系之后,才再三邀请他出席这个顾问的职位。”   “你是?”   突然有一人想起了什么,当即脸色一变,试探着向钟石问道,“钟先生,不凋花……不凋花,你还记得吗?”   他还算是机灵,并没有将心中猜测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钟石诧异地看了看对方,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他口中所说的事。   一看到钟石的反应,那人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血色,像是换了个人般地局促不安起来,一双手更是不停地在桌下擦拭着衣服。   他的这番异常表现自然被众人看在眼中,这让他们对钟石的身份顿时生出了兴趣。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   看到有人认出钟石的身份之后失态,高东方更是冷笑连连,“钟先生目前在香港经营着一家私人性质的基金,具体叫什么就不用说了,和我们现在做的事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告诉各位的是,钟先生是全世界范围内最顶级的基金经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重视他提出的每一个意见。”   钟石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高东方这是打算把他推向前台接受煎熬呐!   “好了,钟生,我来给你介绍这几位同事。”   将钟石拉出来撑大旗之后,高东方自然还得安抚一番钟石,免得对方心中有什么不快,他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右手这边,“这位是李斌先生,来自央行。他在宏观经济分析和相关政策制定方面的造诣非常高。”   李斌五十来岁,一副学者模样:斑白的头发、儒雅的面容、硕大的眼镜,还没说话一股浓浓的书生气就扑面而来。   钟石站起身来,快走两步到对方身前,主动地伸出手来,“李先生,幸会。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时间内相处愉快。”   “能够和钟先生共事,是我的荣幸。”   李斌哈哈一笑,手中微微地用了一下力,“我相信在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之下,一定能够挽救现在的股市。”   作为在央行工作的高层,他很清楚钟石的身份。虽然对方只是个顾问身份,但如果最终救市成功了,军功章里也有他一份,这也就是说钟石是来抢功劳的。所以在内心深处,李斌并不怎么欢迎钟石,但对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以他只能违心地表现一下欢迎。   对此他心里的这点小九九,钟石才懒得理会。礼貌性地和对方握了一下手后,就转向下一位。   “这位是郭忠业先生,来自工商银行,所执掌的基金曾经在五年内创下了收益476%的神话。”   高东方介绍道,末了还怕钟石不够重视,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基金可是有百亿人民币的规模,在整个资本市场都算得上是巨无霸的级别了。”   “真厉害,郭先生,有机会交流一下投资的心得。”   果然,钟石的态度立刻摆得很正,很认真地说道,“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份了不起的业绩。”   “一般般!”   郭忠业四十来岁,方面大耳,面有傲色,听到钟石的话后,轻轻地哼了一声,略带不屑地说道,“钟先生,接下来大家共事的时间很多,有机会就一起交流交流咯。”   钟石笑了笑,也不以为然。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认为天是老大他老二,很显然眼前的这位郭忠业就是这类的人。只是很可惜,他的表情会错了地方,要知道他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可以轻轻松松地秒杀他,而且是无数次。   自然,钟石不会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不过这家伙也上了他的黑名单。   “钟先生,你好。”   接下来的一位,还不等高东方介绍,就主动向钟石伸出了手掌,同时腰也微微地弯曲了下来,“能够和钟先生并肩作战,是我莫大的荣幸。”   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钟石才看清楚他的面貌,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瘦削,相貌平平,但是不时转动的眼珠都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正是刚才那位向钟石发问“不凋花”的那位。   “这位是刘平先生,来自保险行业。”   直到这个时候,高东方才来得及介绍对方,又着重地加了一句道,“刘先生先前在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工作,08年的时候回国发展,现在是安平保险的首席投资官,管理着几百亿的保险资金。”   “刘先生,你好。”   听到高东方的话后,钟石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在海外发展过,难怪对自己有印象,当即笑着伸出手来,和对方伸过来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好了,加我在一起一共有四位。”   将在座的人介绍了一番之后,高东方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冲着众人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大家都已经互相了解了,那么现在就开始正式的会议。对了,请郭忠业同志介绍一下目前股市的行情,大家欢迎。”   “好!”   郭忠业站起身来,打开电脑,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对面的墙上,PPT投影随之而出现,“相信大家都清楚目前的行情是什么样的。不过我和我的团队经过几天的努力,将这些数据做成了图表,给大家一个更直观的形象。接下来,我将从去年11月开始,详细讲述股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里还在开着会议,但消息已经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好的,我知道了!”   远在苏海的周长安正在参加一场私人聚会,虽说是联谊会性质的私人聚会,但实际上却是大有名堂。时值一个红遍亚洲的韩国女团在苏海开演唱会,不过在演唱会开始之前她们还秘密地参加了这个她们无法拒绝的“联谊会”。   就在几分钟前,周长安还正在和这个女团当中一名成员打得火热。尽管双方语言并不是很通,但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却是全球通用。就在双方互相撩得火热,正准备找对方打一场友谊赛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一通电话,打电话的人是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拒接的。在电话当中,对方向他透露了关于政府准备救市以及具体执行的人选等信息。   周长安惊出了一身冷汗,挂断电话后发现自己欲望全无,推开还黏着他的韩国偶像之后,一个人大口地灌着烈酒,脸色更是一阵阵地变幻不定。   “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徐飞明显地发现了他的异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你接了一个电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   周长安勉强一笑,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政府已经决定救市了,现在正在向券商募集资金,相信过几天你就会收到具体的消息。我想用不了多久,国家队就会出现在市场上。”   “是吗?”   徐飞不惊反喜,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就太好玩了。我正愁在市场上找不到对手,哪里想到居然就来了这样一个对手,而且还是顶级的对手。哈哈,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你不好奇具体执行小组都有什么人吗?”   周长安一愣,眼见对方喜上眉梢,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忍不住主动开口道,“高东方、李斌、刘平、郭忠业,这四个人领导着整个团队,全部是金融行业的顶级精英。”   “顶级精英?”   徐飞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在我看来,这个市场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精英了。还有,除了一直专注海外的高东方外,其他几个人我都和他们交过手。我相信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结果了吧。嘿嘿,一群手下败将罢了,不用太担心。”   “好吧,这些人你可以说是手下败将,但是钟石呢?”   看到徐飞这副模样,周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除了这四个人外,这个小组还配备了一个顾问,那就是钟石。”   “钟石?”   徐飞一怔,面露迷惘之色,不解地反问道,“谁是钟石?我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第479章 先期救市(三)   “什么?”   周长安无比震惊,连嘴巴都合拢不上了,“你居然没有听说过钟石?这家伙连索罗斯都惧怕三分,你竟然说没有听说过他?”   “索罗斯?不过是一个老家伙罢了!”   徐飞的鼻孔中喷出两道冷气,脸上浮现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如果在这个市场里,我保证让他威风不起来。要是我生在美国的话,恐怕也没索罗斯什么事了。对了,你说的这个连索罗斯都惧怕三分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他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是没什么底气,还是忍不住向周长安打听这个“钟石”的来路。   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徐飞却是很清楚,自己的这些名声到底是怎么来的,他财富的90%是通过非法的手段获得的。如果真的换成美国市场,恐怕他分分钟就被玩死了。即便没有被玩死,也怕是早就收到SEC的传票了。   所以即便身家数百亿,徐飞也是在今年初才刚刚尝试着进入香港市场,而且投资额非常少。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说华夏资本市场是条大河的话,那么香港的资本市场就是汪洋大海,里面潜伏着无数的凶猛鳄鱼,分分钟就能将小资本吞噬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年初的时候曾经爆发了一件事,极大地震撼了徐飞。一个在香港上市的太阳能企业,股价经过近几年诡异的增长,使得这位公司的所有人一度成为华夏首富。但是就在一天之间,这个公司的股票突然崩盘,当天就下跌了90%,使得这位“首富”资产损失惨重,后续公司更是一度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当天身家蒸发九成,几乎是将人一生的成就打到了原点。每每想起这件事,徐飞都心惊肉跳不已。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习惯了奢侈糜烂的生活。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徐飞已经很难回到当初吃苦奋斗的日子了,所以他倍加珍惜现在的日子。   所以他口中这般地说着,但是心中早就暗暗地将钟石提升到需要重视和警惕的位置。   “听说这个家伙是个金融市场的奇迹。”   周长安可是不清楚徐飞心中所想,还真以为徐飞并不重视钟石,当即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掏了出来,“具体有过什么事迹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家伙在香港的势力非常之大,甚至可以影响到警务处长的人选。这件事说起来真是让人沮丧,我还因此不能入境香港了。”   “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周长安这么一说,徐飞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追问道,“是谁居然能够逼迫我们的周公子不能自由出入,看来这个人相当有势力嘛!”   周长安长出一口气,当即将和钟石发生冲突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末了又说道:“很奇怪的是,就在我回来之后,那名警务处长就因为健康问题退了下来。我可不相信整件事这么巧合,背后一定有姓钟的在捣鬼。”   “原来是这样。”   徐飞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们倒不用太担心这个家伙,毕竟对方只是个顾问,我相信涉及到决策方面的时候,这个家伙不一定说得上话。对了,你有没有办法搞到这些人的策略?”   “这个……”   周长安彻底呆住了,“你不会打算想搞到这些东西吧?要知道这些现在可是高度机密,而且只有这几个人自己知道,外人可是没有办法得到这些东西的。”   “这些东西又不算国家机密,怎么可能弄不到?”   徐飞撇撇嘴,表情很是不以为然,“就单单这几个人当中,完全可以用钱来砸啊。一亿不够给五亿,五亿不够给十亿,我不相信在这个筹码之下没有人不服。就算这几个人不肯出卖策略,那不是还有具体的操盘手吗?最不济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从他们的席位入手,收买到他们具体的操作情况,只要快人一步的话,我们还是有钱赚的,不对吗?”   “简单粗暴!”   周长安目瞪口呆,半晌才一竖大拇指道,“我还真是没想到,整件事居然会这么容易。好,我马上就去办。”   ……   “好,现在资金大部分都已经到位了,各位我们今天正式讨论操纵的策略,预计在这周甚至是明天就开始操作。”   燕京,华投的总部,关于救市的会议又一次地召开了。   当证券监管部门向各家券商发函要求募集资金的时候,这些券商虽然暗地里有所不满,但权衡轻重之后,还是在最后期限之前将资金打到了规定的账户上。   一来它们很清楚,如果股市崩盘那么未来几年它们的业绩都会很差,甚至还会出现裁员甚至是破产的危险,从这个角度来说救市就是在救它们自己;另外一方面它们也不敢违背政府的意志,毕竟这是从最高层发出的命令。   整整3000亿的资金,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就募集齐了,其中券商方面出了1300亿的资金,华投方面出了1700亿的资金。   对外宣称的是,华投进行扩股增资。但是谁都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扩股增资”,突然需要这么多的资金,那肯定是有大动作了。因此市场普遍认为,国家救市已经迫在眉睫了。   昨天的股市再次下跌140点,正式跌破了4000点,目前收于3912点,跌幅3.48%,已经跌破了高层的心理防线,所以救市行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必须说一句,这部分的资金不仅仅是为了救市,还有长期投资的需求,毕竟我们不能够拿别人的钱来做亏本的生意。”   郭忠业最先开口道,“即便市场及时地救了下来,但是因为资金量的问题,所以不可能及时地撤出来。这个时间可能会维持一段时间,甚至是几年。所以如果我们选择了业绩很差的股票,在未来几年就可能出现亏损的情况,这样的话不管对我们这些做决策的人还是出钱的人来说,都将是一个耻辱。”   “小郭说得没错。”   李斌也开口道,“除了能够影响到指数的股票外,还要求业绩好的股票,既达到救市的目的,也能够完成长期的投资。”   “我也说两句!”   主持会议的高东方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除了股票市场上,我们也要密切地关注IF和IC的合约,因为对于做空的人来说,他们正在采取利用两个市场的联动关系在进行破坏。所以我们的一部分资金要分在期货市场上,必要的时候给做空者以重重的打击。”   “你在开什么玩笑?”   高东方的话音刚落,李斌的脸色就变了,毫不客气地说道,“高组长,你没搞错吧,我们现在手头上只有3000亿的资金。说得难听一点,这部分的资金投入到股市当中恐怕一个浪花都冒不出来,现在你还打算分一部分到期货市场?你知道不知道期货市场是杠杆操作,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爆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指望我们怎么救市?”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止不住地摇头。   “我倒觉得高组长的这个想法很实际,应该是我们当前操作的策略。”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平开口道,“期指和股票市场的互动,让这些家伙可以肆意妄为,这应该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共识。虽然说目前的钱少了一点,但是在国家队出手的情况下,那些在围观的资金必然会选择站到我们这边,所以资金方面我们并不止这点钱。如果单以我们手头上的这点资金来接现在砸盘的这些筹码的话,能否接住都还很难说。所以我认为,分一部分的资金在期指上,关键时候通过权重股拉升指数,还可以从期指市场上赚到一部分的利润,同时对冲风险,这种策略合情合理。”   “小郭,你的意见呢?”   恨恨地看了刘平一眼,李斌扭头看向郭忠业,“你拥有实战的经验,对这种情况比我们都了解。你说,我们需要不需要分一部分的资金到期货市场,同时在两个市场上操作?”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怎么救市的问题,而演变成了站队的问题。   “这个……”   郭忠业沉吟了半晌,果断地选择了站在李斌这一边,“话虽然如此,但前期市场暴跌已经丧失了一部分的人心,即便是国家队出手到底能挽留多少资金还很难说。我个人认为,还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将全部的资金集中在能够影响到指数的股票上。只要指数上去了,那些在期货市场上搞鬼的小人自然会散去。”   “这么说我们的策略无法得到统一了?”   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高东方低下头沉思了半晌,“这样吧,虽然我是组长,但是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我建议搞一次投票,决定到底采取哪一种策略。我首先表态,我同意在股市和期货市场上齐头并进。”   “我同意你的策略!”   高东方的话音刚落,刘平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我支持在股市和期货市场齐头并进的策略。”   “我们两人认为集中在一个市场上全力操作更为重要。”   沉默了半晌之后,李斌看了看郭忠业,和对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就主动说道,“现在票数二对二,不知道高组长打算怎么做?我们要尽快地制定策略,总不能老是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吧。”   “等等,还有一个人!”   很显然对于这种情况,高东方胸有成竹,当即敲了敲桌面,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钟石,“钟先生作为顾问,有半个投票权。现在胜负未定,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听听钟先生的看法。”   钟石是首长钦定的事,李斌和郭忠业都通过自己的途径得知了,所以他们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毕竟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这样一个家伙。   “我的意见?”   钟石不免有些苦恼,原本他想置身事外,但偏偏高东方要把自己拉进这场风波当中。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如果真的要我选择的话,我的意见是最好先集中全部的力量在股市上,期货市场上暂时不要管了。”   “什么?”   原本以为这半票稳稳落入自己的口袋,但钟石却临场“反水”,这让高东方又惊又怒,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钟石,充满了迷惑不解和愤怒。   “好了,现在2.5票对2票,我们的策略通过。”   虽然也是很感到意外,但钟石的表态还是让李斌长出一口气。他眉角露出一丝喜色,更是迫不及待地催促高东方道,“现在是时候来商讨更多的细节了。” 第480章 先期救市(四)   “你是怎么一回事?”   商量完会议之后,会议室内只剩下钟石和高东方两人。没了外人之后高东方也不再装腔作势,他满面怒气地质疑钟石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坐在同一条船上?还有,是不是你告诉我的,空头在两个市场上利用联动关系进行操作,为什么现在又不同意在两个市场联合狙击?”   他气得满脸通红,说话时更是搓手顿脚,看样子就知道气得不轻。   “还有,你要搞清楚一点,如果这次救市不成功的话,你或许没有什么损失,但我可就在领导面前大大地失分了,还有可能对我未来的前途产生重要的影响。我们两个算是朋友吧,你怎么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落井下石呢?我……我简直要被你气死了!”   他随手抄起手头上的一份文件,就打算朝钟石头上摔去,这是他经常教训下属的方式。但是手臂刚刚扬起,他就猛然意识到钟石并不是他的下属,这份文件可是万万摔不得。幸好他反应及时,顺势将手头上的文件重重摔在桌面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叉着腰看向外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高东方一直认为,钟石将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谁不想对方这么临阵倒戈,让他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极为被动起来,这种背叛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说完了?”   钟石倒是不怎么介意,笑眯眯地走到对方面前,从怀中掏出烟盒,递送给对方一根,还主动地帮对方点燃香烟,“现在冷静下来了吗?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了吗?”   烟草的味道在肺中循环了一圈之后,高东方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钟石的话。   “原因很简单,这点资金根本救不了市场。”   钟石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高东方大惊失色,惊慌之下他竟然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才平息住呼吸,瞪圆了眼睛像看鬼一样地看着钟石,等着对方的解释。   “不要这么看着我。”   看到高东方这副模样,钟石相当不习惯,撇了撇嘴道,“现在股票市场的总市值在50万亿左右,就单单算一成的流通股,那也有5万亿的总市值。你想凭借着区区的3000亿资金,就撬动这部分的资产,是不是太过痴人说梦了一点?”   “这个……”   高东方的气势顿时一缩,嘴唇嚅嗫了半晌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管需要多少资金,但这部分资金我们至少要用在正确的方向上,不是吗?”   “根据我的估计,这部分资金能够撬动一部分市场上观望的资金,但远远不是空头的对手。”   对于高东方这种死要面子的做法,钟石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现在都有谁参与到做空的行列当中?外资机构、对冲基金、某些券商,甚至包括一些有野心的散户大玩家。这些人拿出几亿或者几十亿出来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我们能够影响到的散户能够掏出多少钱来?就算他们相信我们,如果股市再来一两个下跌,恐怕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会立刻崩塌。”   “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只能是向市场展示一个强硬的姿态,即救市的资金大张旗鼓地进场了,这种强硬的表现也只能表现在个股市场上。因为如果进行两个市场联动的话,一来我们没有这么多的资金,第二极有可能立刻成为围猎的对象,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钟石估计都不会解释这番“临阵反戈”的理由。不过对于高东方,他还是相当有耐心。   “这个……”   高东方也不愚钝,稍微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他仍然有点抹不开面子,追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的意思是说在你的第一步完成之后呢?”   “接下来的事情以后再说。”   钟石无语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对方很识趣的话,应该就会拿着目前的盈利离场,这样我们也不用继续下面的操作了。但是如果对方仍然不收手的话,那么我们只能募集下一轮的资金,准备和他们正式开战了。”   ……   7月6日,在确定救市策略、购入个股的方案、使用的券商通道等一切细节之后,救市的资金正式进入倒计时,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进场。   高东方、郭忠业、李斌以及刘平四人带来的交易员都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交易的指令。整个交易大厅聚集了大约五十名的交易员,他们秩序分明地分成几个队伍,分别是负责金融板块、制造业板块、基建板块、能源板块以及军工板块。   这几个板块上,聚集了数十家市值在百亿到千亿的公司,这些公司能够影响到指数的程度达到六成。当然,这些公司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包括国有性质的公司,也包括了私人性质的公司,但不管哪家公司都是行业内的翘楚。   上个交易日的股市,再次出现225点的大跌,下跌5.77%,股指一度逼近3600点,最终收于3686点。   周一一开盘,受惠于国家队可能入场的消息,股市出现了不小幅度的反弹,开盘就开出了3975点的数字,不仅将上个交易日的下跌全部抹平,而且还逼近了4000的重要关口。这个消息让交易员们欢欣鼓舞,纷纷摩拳擦掌地等待着将指数托高到4000点。   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在这种市场上升的时候,救市的资金是不可能进场的。它们所需要的是在市场一泻千里的时候出现,稳住整个市场的情绪。   虽然在开盘的时候没有得到操作的指令,但是很快交易员的机会就来了:市场在经历了短暂的上涨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下跌。   开盘指数即一天最高指数,短暂的利好并不能够改变最近市场的走势。进入自由竞价阶段之后,指数就一头跌了下来,开始往下深探。   一般的指数成分股上,出现了手数不小的抛售,同时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又有几家市值达到百亿的股票出现了诡异的突然下跌曲线,这种行情已经数次出现在分时线上,而每一次出现的结果都不例外,均是大跌不止。   指数很快就跌破3900点,并且还在继续向着3800点方向前进。   “这或许是某些被套牢的人,趁着今天反弹的行情在进行解套。同时也有一部分的机构在趁机打压股价,毕竟反弹这么高,对他们的期指合约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这个行情之后,高东方略一思索,就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在什么时候我们入市?”   李斌微微一笑,难得地并没有反驳高东方,或许之前的胜利已经让他感到满意,觉得此时再逼迫高东方有点过分,所以一反常态地附和道,“在这种情况下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大跌一点意义都没有,知道什么时候出手就可以了。”   “不能低于上个交易日的收盘数!”   高东方想都不想,就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不管今天是否会跌到这个数字,也不管是否最终高于这个数字,在最后收盘的半个小时内,给市场展示一下我们的力量。”   他这是想要明确地告诉市场,政府不会对目前的股市坐视不理。   其他人等心中纷纷就是一凛,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中午收盘之前,股指在经过几番激烈的争夺之后,最终还是跌破了3800点,进入到3700点的区间当中。不过相对于上一个交易日来说,还有近百点的幅度,因此并没有到需要进场的时机。   但是到了下午,风云突变,指数突然开始了加速的下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市场上抛售的力度突然增强,指数从3799跌到3700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各个板块都出现了下跌的情况,更有数十支股票出现了跌停的情况。   后面还有一个小时的交易时间,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撑,股指很有可能跌破上个交易日的3686点。   这也意味着,所谓的“国家队进场”带来的利好,将被市场彻底的抹杀。   “现在是不是该出手了?”   面对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高东方明显地紧张起来,不住地来回踱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在另一边,李斌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地盯着盘面看。   正式跌破3700点的那一刻,李斌终于坐不住了,主动向高东方问道,“已经跌破了3700点,如果还不出手的话,那真的要成为市场的笑话了。如果你要立威的话,就是现在了。”   “你怎么看?”   高东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头转向看了看一直默然无语的钟石,“现在就要行动吗?”   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征求钟石的意见。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斌好像明白了什么,细眯起眼睛不住地打量钟石,眼神则是变幻不定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你制定了底线,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就需要耐心地等待!”   钟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的这个态度又让李斌的脸色变了变。   “准备进场,盾牌兵!”   听到钟石的话之后,高东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整个人立刻变得神采飞扬起来,高声地对众多翘首以盼的交易员说道,“跌破3680的那一刻,所有人给我立刻挂上买单,不管怎么样,我要让买方的十个价位都挂上我们的买单,组成盾牌兵狙击卖方。”   所谓的盾牌兵,就是在每个价位上挂上手数不一的挂单,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的吸纳卖方的筹码。每个价位上的手数虽然不一样,但都是手数比较大的挂单。因为手数较大,所以有人形象地将它们比喻成手持盾牌的士兵。   这样的买入策略就是明确无误地告诉,放心大胆地买入,下面有我们托底。   说话之间,股市指数已经逼近了3680,所有交易员则是立刻行动起来,噼里啪啦的敲动键盘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构成了一股宏大而又美妙的声浪。   只是不等交易员们全部准备好,在一眨眼的功夫,指数就跌破了3680点。   “啪啪啪……”   又是一阵急促敲动键盘的声音,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为长久,因为价位出现了变化,有些交易员需要尽快地修改最高价格。不过对于轻车熟路的交易员们来说,这些变动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很快一排排的“盾牌兵”就出现在了市场上。 第481章 先期救市(五)   “哼,所谓的救市精英,也不过如此!”   下午时分,当大盘指数跌破3700点的时候,徐飞冷哼一声,面上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消息放了出去,也引起了市场的热切反应,但当遇到真正的对手的时候,却做不出更多有效的动作。我想如果依照目前的形势收盘的话,他们再出手对市场的影响也变得有限起来。”   “愚蠢!”   徐飞最后下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这一天早间时分,坊间就流传着华投的资金已经募集完成的新闻,又经历了整整两天的周末,所以市场判断如果要救市的话,华投肯定会在今天出手,于是就有了今天开盘股市就大涨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徐飞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周末两天就一直在研究救市资金可能采取的措施,今天一大早更是将所有交易员召集过来,整整布置了一个小时。   但开盘到中午休息,股指一路走低,救市资金不仅没有出现,而且一路任由股指狂泻不止。到了下午时分,股指更是加快了下跌的速度,已经跌破3700点,很快就回到上个交易日的收盘数。   如果还没有出现变动的话,那么因为救市资金入场带来的利好就将彻底被抹灭。而如此两次三番地来几次之后,所谓的“救市资金”就成了“羊来了”之类的谎话,再也引不起投资者的兴趣。   这自然是徐飞最希望的结果。   “他们只是还没有出手而已。”   不过周长安却是给出了相反的看法,“根据我在燕京得来的消息,他们一定会在今天发动。据说具体的策略已经制定完成,哪些股票进入他们的操作范围也有了一个大概。我相信他们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候发动,毕竟真金白银已经到位,不有所行动就说不过去了。”   “是吗?”   虽然很不情愿这么想,但徐飞在心底却是承认,周长安所说的一切更加符合事实,“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对了,周公子,你所说的他们购买列表上的股票代码,这个应该能够弄来吧?这一次救市资金规模这么大,我们如果不做点老鼠仓的话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啊,哈哈。”   所谓的“老鼠仓”,是指庄家在用公有资金拉升股价之前,先用自己个人(机构负责人,操盘手及其亲属,关系户)的资金在低位建仓,待用公有资金拉升到高位后个人仓位率先卖出获利的行为。简单点来说就是损公肥私。   这一次徐飞将救市资金当做庄家,自己则想要通过内幕消息来赚取一部分的利润。从出道以来,徐飞将这一手玩得驾轻就熟。当初他的“敢死队”就是靠着蹭庄家的好处而赚到了第一桶金。正式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之后,徐飞从当初的小散变成大玩家,就开始严防死守起来,“老鼠仓”也一度在泽康基金内部绝迹了。   现在市场来了个最大的玩家,徐飞就又想到了“老鼠仓”这一招。   虽然口头上说得轻飘飘,但徐飞内心对救市资金颇为重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玩家有这般庞大的资金和市场号召力。如果能够及时地得知他们操作的策略或者说购入股票的代码,他就有了很大的回寰余地,甚至在某些时候避开救市资金进行操作。   现阶段并不只是徐飞这一股势力在做空,还有其他等几股势力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他们之间并不是串联的关系,但通过盘面上的动作却能够清晰地捕捉到相互间的意思。对于这些相互间形成竞争关系的同行,徐飞除了想要赢下他们之外,也不介意他们在救市资金面前栽个大跟头。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要求周长安得到救市策略和具体名单的深层原因。   “这个……”   周长安面露难色,沉吟了半晌后才说道,“目前还有一些难度,不过我正在想办法,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得到相关的资料。你也知道,他们现在保卫森严,基本上达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步,所以这件事还得花费一点时间。”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如果掌握这些资料,就等同于我们把握了先机,不管他们如何发力,我们都能料敌先机,处于不败的地步。”   徐飞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对了,还有……”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天呐,这是……这是盾牌兵?”   就在这个时候,交易大厅突然爆发出一阵吵杂声,一连数个交易员惊讶地叫出声来,很快就引起全场的侧目。   “发生了什么?”   徐飞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这股吵杂的声音打断。他不悦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交易员并没有停止谈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和周长安相互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徐飞就意识到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高声地向众人问道,“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这副模样?”   “华信证券的盘面上出现了盾牌兵,十个买方价位上至少有一亿的资金挂在了上面。”   “华夏石油上也出现了盾牌兵,初步估算的资金至少有五千万,买盘还在继续增加!”   “我这里也出现了盾牌兵,是华工发展,也有几千万的买盘!”   ……   一番汇报之后,足足在三十多支股票上出现盾牌兵,涉及到的资金超过二十亿,而这一切出现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略一思索之后,徐飞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救市资金出手了!”他脱口而出道。   当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交易大厅所有人都停住了手头上的工作,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场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在这个时候,徐飞竟然有种莫名的慌乱,不过他毕竟不是常人,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沉声向众交易员发令道,“不要着急,按照先前预定的策略进行。暂停全部的卖出,在期指市场上平掉今天建立的空仓,另外统计一下成交的金额,以及那些股票上出现盾牌兵的信息。”   看到自己的统帅如此镇定,这帮泽康的交易员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安心,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制定好的策略来。   ……   不止是泽康,整个市场都注意到了盘面上突然出现盾牌兵的消息,短时间内数十亿的资金突然出现在市场上,想不引起关注都难。包括投资人和经纪人都在纷纷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些下跌严重的股票上,盾牌兵很快就和卖方短兵相接起来,即时价位上被挂上数千手的买单并没有吓倒卖家,在抛出更多的卖单将几个价位上的盾牌兵消灭之后,这些股票上的卖家正准备松一口气,随即再发力将股价继续下压的时候,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接下来的价位上再次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盾牌兵。   几千万的买盘被一扫而光,接下来再抛出几千万,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进行拉锯战。这个战术明确无误地告诉投资者,我们在这里托底,你们放心大胆地买入。   “这是救市的资金?”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失声大喊起来,紧接着这个消息就如同病毒一般地快速蔓延,五分钟之后整个市场都意识到,救市资金终于来了,而且是以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一亮相就以极为强势的势头告诉整个市场:我来了!   而且在出现之后,救市资金就展现了强大的实力,如果说先前的指数像是一个自由落体的人,正在以高速向下俯冲,那么救市资金就成了这个人身上所捆绑的安全绳,在他接触到最低点时突然发动,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继续下坠的势头。   指数被摁在了3653点的位置,再没有一丝下降的可能。   顿时,市场信心大振!   有机灵的人,在盾牌兵一出现的时候,就开始抢入市场进行买入,尤其是出现盾牌兵的那些股票。而大部分的投资者,在那一刻却没有醒悟过来,不过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纷纷挥舞着钞票进入到有盾牌兵的股票当中。   当然,不止是救市资金出现的股票,就连其他股票也出现了反弹的迹象,谁也不清楚哪天救市资金就出现在这样的股票上。一时间,东风压倒了西风,市场上买入的潮头一浪高过一浪。   下跌在飞快地收窄,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3700点就被彻底的收复了。但指数反弹的势头却没有终止,不管是大盘的指数还是中小盘的指数都在强劲地攀升,很快又跨过了3710点、3720点、3730点等关口,最终在收盘的时候停留在了3775点的位置。   如果不是交易时间有限,整天回到3800点都完全不是问题。   在个股方面,有着救市资金的出现,超过一千支股票最终出现了上涨,其中超过两百支股票在最后一个小时内由绿转红,甚至还出现了数十支股票整天震荡20%,最终停留在涨停的可观景象。   同时,超过五个板块的市值前十企业都出现了上涨的情况,拉动了整个板块的上涨。   尽管相比起上个交易日来说,今天只上涨了区区的88.99点,但救市资金的出现却改变了整个市场的走向,让人意识到所谓的“股灾”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这是整件事当中最为难能可贵的一点:即对投资者信心的笼络,让他们意识到管理层对股市的乱象并不是袖手旁观的态度,也为后面股市的安定奠定了基础。   有了政府的救市资金托底,中小投资者还担心什么呢?   ……   “我们好像干得并不赖!”   当收盘结束之后,高东方终于可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相比起上个交易日的指数,今天接近上涨一百点。如果按照目前的进程,相信托住4000点的目标并不是问题。”   不止是他,李斌、郭忠业、刘平等人也是面露喜色。   “等等,统计一下耗费的资金,看看今天成交了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突然高声说道,“看看在这一个小时内,我们在这些股票上到底花了多少钱!”   高东方等人的脸色随即又沉了下去,钟石的话无情地提醒他们,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很快,统计数字就出来了,就在刚刚托市的几十分钟内,超过二十五亿的资金就花了出去。   “这只是个开始!”   钟石撇了撇嘴,看着几人变得难看的脸色,小声地提醒道。 第482章 先期救市(六)   “现在我们的工作做得不错吧,看样子我们不需要募集第二期的资金了!”   在经历了7月6日历史性地进场之后,随后救市资金又在个股的跌停板上通过脉冲式的吃货方式测试抛压,进而部分带动起人气打开跌停板,从而拉起整个市场的情绪。   与此同时,高达1200亿的资金进入ETF基金的消息也被广泛地流传,这更是点燃起市场的情绪。在不断利好的刺激之下,不管是机构还是散户都开始重新看好起股市来,因为救市资金一方面提供流动性,另外一方面则是将融资盘的风险给释放出去。   所谓ETF基金,是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的统称。它既可以像基金一样购买或者赎回,又可以在二级市场上自由交易。这种基金通常都是指数基金,代表一篮子股票的所有权。投资者买卖一支ETF,就等同于买卖了它所跟踪的指数,可取得与该指数基本一致的收益。   1200亿资金进入ETF基金,就等同于这部分资金进入了二级市场,进入到这些股票当中。虽然分摊到每支股票上的数量不算多,但这却是个明明白白的信号,政府真的出手了。   尽管不少公司选择在此时停牌躲避下跌,同时空头不甘示弱地想要和救市资金一较高下,但高东方等人并没有和他们选择硬对硬地正面对撼,而是选择通过主要保权重股,同时一点一滴地聚集市场的力量来打开跌停,使得虽然开盘时候指数大跌,但整天下来指数还是上涨的行情一而再地出现。   更为重磅的消息也随之而来,在7月9日,各大媒体正式发布消息,主管经济犯罪的公安部副部长带队到监管部门排查恶意卖空股票和股指的线索,这意味着空头正式进入到司法程序的视线。那些操纵市场、内幕交易、老鼠仓以及故意制造恐慌的人或者机构都有可能被逮捕。   这一消息更大地振奋了投资者的信心,当天的指数就大涨202点,在经历了两个交易日后的下跌后强势收复了3700点。   在随后的十个交易日内,指数更是连连上攻,继在7月21日重新回到了4000点后,又在24日创下了4184的新高。虽然随后有所回调和波动,但市场总算是稳定在了3700点到4100点附近。   短短的几天内,数百亿的资金就这么撒了出去,加上投资ETF基金的1200亿资金,整个救市资金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二。不过高东方心情相当好,再次见到钟石时,忍不住出口调侃道,“你曾经说三千亿的资金根本就不够,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至少现在我们可以这么说,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圆满地完成,但股灾算是彻底结束了!”   “是吗?”   钟石心中暗觉好笑,高东方像孩子一般地和自己较劲,这种行为很是幼稚,不过他也没有指出,只是就事论事道,“目前还是依靠着普通投资者的力量对股市进行托底,也可以说是在释放融资盘的风险。但是就事论事地说,目前的股市还是偏高,而且我们目前的主要资金还在于托住那些能够影响指数的股票,而在中小市值的市场上已经是哀鸿一片。所以现在想要说圆满完成还是太早了,你低估了国际炒家的能量了。”   “我有一种预感,在不久的未来,他们还会发动一波凶悍的进攻。”   说到这里,钟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到目前为止,汇率市场还没有任何举动,这不符合境外投资者的风格。所以下一次行动来临之前,我们还要募集更多的资金。”   “你想得太多了吧?”   高东方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依照目前的势头看来,境外的势力虽然说可能参与,但是依照发放的额度来说,它们至多只有几千亿的额度,对股票市场的影响非常有限。至于你的意见,我可以向上面反映,但是我不敢保证能够施行,我觉得你有点杞人忧天了!”   这个时候的高东方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里还会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即便这个人是钟石。   “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眼见着高东方得意忘形,钟石眉头微蹙,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当即打开电脑找出一支股票来,“看看这其中是否有猫腻,然后再告诉我你能想到什么。”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高东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着,将这支叫做“美德服饰”的股票近期交易情况全部调动出来,看了半晌之后才挠了挠头道,“我记得这支股票,在前段时间我们足足花了32亿的资金,终于将它从谷底里捞了出来。这支股票是服装股上的龙头,它的反弹促进了整个服装行业的上涨,我们的策略没有什么错误吧?”   “再看看龙虎榜!”   钟石指着前两天的数据道,“6日,苏海溧阳路营业厅卖出了2200万股,买入5800万股,整天在这个营业厅里净入的美德服饰就有3600万股,第二天又有1400万股的净流入。整整5000万股筹码,在我们进入美德服饰之前就潜伏进去了,按照目前的股价来说,这个营业厅在这支股票上至少赚了1.5亿的浮盈。”   “这……”   高东方原本想说这只是一个巧合,但下一刻他的话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察觉到一个非常严重的情况,“你是说在此之前,我们的持仓情况就已经被外人所知道了?”   “1.5亿的资金并不算多,这一点损失我们完全能够承受。”   钟石摇了摇头,随即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你想到没有,如果我们整个策略甚至是买入股票的情况被人所知道的话,然后再被有心地炒作一番,股价立即会大涨,这样一来就等同于拉高了我们的成本,然后某些人再趁机做我们的老鼠仓。如果一切如同我预料的那样,你觉得1000亿的资金需要多久就能耗尽?”   “还有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整盘的策略被人泄露出来,就会有人从宏观层面上针对我们行动。到时候可不是5000万股那么简单了,或许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化为乌有。即便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增资都是有可能的。”   说来说去,钟石还是那句话,区区的3000亿资金并不足以保证股市能够安全平稳地运行,还需要募集更多的资金来面对不测的风险。   “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高东方很清楚钟石所说的都可能是事实,尤其是泄密这件事更是极大地震撼了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周围并不是很安全,“如果我们能够找出泄密的人来,不就可以堵住漏洞了吗?”   “怕是没那么容易!”   钟石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从我们制定策略的人,到下面具体执行的交易员,还有经手的券商,甚至是依照规矩披露信息的交易所,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有泄密的人。如果想要查出来,恐怕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他们发动第二次的进攻了。你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是对目前的形式来说恐怕不太适合。”   “所以……”   高东方的嘴角猛然抽搐起来,如果按照钟石所说的,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了,不过如何增资这件事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这件事我会向上面汇报,不过对各家券商来说,恐怕会引起更多的非议,说不定还会引起反弹,所以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能保证。”   “你们在说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李斌、郭忠业和刘平等人走了进来,看到钟石和高东方坐在一起时,李斌的眼角急速地抖动了两下,随后他就笑容满面地说道,“商量什么事呢?需要隐瞒着我们吗?”   “不需要。”   高东方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道,“我刚才在和钟生商谈,关于市场上出现的……”   “没事,没事!”   关键时候钟石打断了对方,直接插话道,“我们刚才在商谈,目前市场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这部分的资金短期内是不可能撤回来的,而且现在只有千亿不到的资金,所以是不是需要再从账户上征集一部分的资金来。”   被钟石这么一打断,高东方原先还有些不满,但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当即背脊冷汗直冒。钟石这是在提醒自己,现在泄露的情况异常,一天没有查出内鬼来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即便是像李斌等这样高级别的人士。   “又要募集资金?”   李斌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了,我们即便要募集资金的话,恐怕也不需要募集太多的资金。依照我看的话,500亿的额度足够了。你们怎么看,商量出结果来了吗?”   “果然是央行的高人,一眼就看出来我们需要的金额。”   钟石哈哈一笑,说道,“的确,按照我们之前讨论的结果,不超过1000亿的资金是最理想的结果。一来券商方面可能会有非议,另外在目前的行情下的确不适合过多地介入到市场上。”   “是吗?”   李斌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高东方看,结果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整个人的神情很坦然,当即放下心来,“好了,我们该盯着盘面了。”   说完他率先走出了这间会议室,郭忠业和刘平等人也跟着走了出去。相互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钟石和高东方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当天股市开于3621点,一度下跌到3601点,不过救市资金很快就出手,在上百支股票上放出脉冲式的买入信号之后,这些股价很快就上涨了起来,顺势带动了整个大盘的上涨。而因为每手放出的数额都是266手,所以当266手的买盘频繁地出现在盘面上时,投资者们就知道这是救市资金在出手。   有着救市资金的托底,投资者当即心中大宽,开始在一些股票上频繁地买入,指数很快就涨了上去,最终停留在了3756点,上涨3.69%。   但是在查看了整天出现涨停的股票的时候,钟石和高东方均是感到了一阵强大的压力,因为在这些上涨的股票当中,大部分都有救市资金的参与,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持仓已经被某些外界所知道,而这些股票正在被爆炒。   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在利用救市资金制造另外一个小型的泡沫。 第483章 群魔乱舞(一)   “该死的,市场的人气完全上来了,我们看样子是玩不过他们了!”   一天盘面结束之后,看到指数停留在3756上,徐飞勃然大怒,将手头上的杯子狠狠地朝着地上一摔,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这个价值数万元的白瓷茶杯就变成一堆四散而溅的碎屑。   交易员们被这番动静吓了一大跳,纷纷扭头朝着这边看来,但当他们看到徐飞怒气冲冲的模样和明显不善的眼神后,又纷纷地缩回了脑袋。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去触徐飞这个霉头。   整个交易大厅噤若寒蝉,交易员们连走路都要踮起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搅了徐飞。他们都很清楚,正在气头上的徐飞有多可怕。就在几个月前,一个交易团队共五人被徐飞当场解雇,就因为他们当中有个人在徐飞大发雷霆的时候不小心触怒了他。   “嗨,徐飞,今天的行情怎么样?”   就在这个时候,安静却不合时宜地被打破了,只见周长安衣衫不整地走了进来,边走边向徐飞打招呼道。   周长安的出现,让不少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交易员们虽然还不清楚周长安的来头,但从徐飞经常和他独处一室长时间密谈,也从来没有在对方面前发过脾气的表现就知道,这家伙来头一定不小。   总算有人能够转移徐飞的注意力,免得他四下迁怒了,不少交易员都是这般的想法。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粗大神经的周长安走近徐飞的时候,才发现交易厅安静得有些过分,在场的交易员们大气都不出一下,他这才察觉到怪异,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今天的行情不太好?”   “好了,没事了,你们今天先下班吧!”   无语地看了看周长安,徐飞随即一扬手,对还在假装忙碌的交易员们说道,“别忘了问问同行,今天市场上都有什么流言。”   交易员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快速站起身来,匆匆收拾一番后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怎么了?”   周长安看着近乎抱头鼠窜的交易员,指着他们面色怪异地向着徐飞问道,“他们都撞邪了吗?怎么今天跑得像兔子一样的快?他们不需要复盘吗?”   “没事。”   徐飞心情不佳,不耐烦地抬了抬手,“随他们去吧,这段时间他们也累了,是时候让他们早点休息了。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周长安的脖颈处,还残留着鲜红的唇印,很显然这家伙刚刚从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如果周长安是他的下属,徐飞早就把这家伙赶走了,现在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烦躁。   “对了,我都忘了我想要说的话了。”   经过徐飞这么一提醒,周长安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当即面色一板地说道,“徐老板,你老实告诉我,到目前为止一共赚了多少钱?我说的是在这一次股灾当中的资金,不包括之前你赚的那些。”   “你问这些干什么?”   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徐飞心中疑窦顿生,半晌后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周长安,你是不是认为我黑了你的钱?所以才这么问的?好,好,好!我现在就把钱和利润全数返还给你,从此我不再为你打理一毛钱的资金!”   说话之间,他就摸出了手机。   徐飞有他自己的骄傲,正是凭着他那颗聪明的大脑才使得周长安这样的天生贵胄放下身段和他合作。从这个角度来说,徐飞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但这种骄傲一旦被践踏之后,他的反应就可想而知了。   自然,徐飞这是想当然地认为周长安在查账。   “等等,等等。”   周长安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看到徐飞声色俱厉的模样,他没来由地心头一慌,连忙抓住徐飞的手,口中更是急促地劝道,“徐老板啊,徐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你可是我的财神爷,我怎么可能怀疑你的职业素养呢?你误会了,实在是误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经过这么一番紧急劝说,徐飞这才停下手头上的动作,不过神色依然相当不悦,“如果是公开发行的产品,我们每天都会通过短信、邮件的方式告诉投资者业绩情况。但现在是私下操作,所以这个数字就没有公开,不过你依然可以通过后台程序查到总共的账面。如果你想要查,分分钟都可以。我实在想不到,你到底有什么理由突然提出这个事?”   他的话虽然听上去非常刺耳,但确实解释了怎样查询账户情况。不过他脸上依然是怒气冲冲,很显然是下不了台所做出来的姿态。   对此周长安心知肚明,赶紧给出台阶,“徐老板,我的财神爷,我保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还有,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因为我们要面临一个大机会了,一个天大的机遇!”   “是吗?”   再次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徐飞在心中思索了半晌,最终决定实话实说,包括目前所处的困境,“从5000点到现在3700点附近,我们的空头仓赚了大约200亿的利润,其中大部分的利润都是从股指的空头上获得的。中小市值的IC合约大约占据了我们利润的七成,其余的三成则是在IF合约上获得的。”   “不过因为救市资金入场之后,市场的风向明显产生了变化,以前那些观望的资金开始缓慢地流入,到目前为止可以说股市已经稳定下来了。中小市值的创业板也在不断地回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放弃一部分的空头仓。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政治的因素,据说司法机关现在正在查期货套利的事,为了不被他们盯上,我们也适当地转移和消减了一部分的头寸。”   “自从救市资金进场之后,我也曾使出几种手段想要继续打压市场。但无奈对方实在是太强大,不管是在权重股上还是在中小市值的股票上,到处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每次出手都能稳稳地托住底部,几千亿的资金储备是我们完全不能比拟的了。试探了几次之后,我已经有些绝望了,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准备将所有的资金全部撤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你打算撤出资金?”   听到这番话之后,周长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徐老板,这一次你可猜错了?”   在周长安的笑声当中,徐飞的脸色原本变得越来越铁青,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当即不解地反问道:“周公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行情下,基本上不存在大的操纵空间,我想这个观点应该不止是我一个人能够看得出来吧。莫非你知道点什么?”   他非常聪明,知道周长安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我的确知道点什么。”   周长安这才止住笑声,回答道,“现在说什么股市稳定下来太早了,很快就会出现第二轮的股灾,还是由我们引起。你以为救市资金出手就是终结吗?告诉你,这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什么人?”   徐飞的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我倒要好好地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   一直以来心高气傲的徐飞,被周长安这么一说,心中顿生挫败感,同时也升起了一丝争雄之心,眼神顷刻间变得凌厉起来。   “好了,现在还有点时间!”   抬腕看了看表,周长安拍了拍徐飞的肩膀,说道,“先去洗个澡打扮一番,一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里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吗?”   今天的周长安相当反常,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这让徐飞心中隐约地有些不安,“到底什么地方,如果你不讲清楚,我是不会和你去的。”   “真是弄不懂你这个人!”   周长安脸露无奈,摇了摇头道,“有时候聪明绝顶,但有时候却是脾气执拗得很。好吧,我就先透露一点给你,晚上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湖江路,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吧?”   “原来是那里!”   一听到这个名字,徐飞的脸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当即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吧,晚上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千万别失了礼数。”   眼见对方明白,周长安就不再多说什么,当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补充道,“还有,晚上我还指望你给我赚面子,可千万不要在那帮人面前露怯。”   ……   湖江路,位于苏海的自贸区,在一百年前这里原本是法国的租界,因此街上的建筑颇有异域风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条街开始成为一些外国贸易公司最喜欢的聚集地,很快这条街和附近的区域就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贸易公司。   在这条街上,你可以看到白人、黑人、棕色人、美国人、印度人甚至是波多黎各人,同时可以听到法语、英语、德语甚至是其他很生僻的语言。全世界在苏海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整个苏海最国际化的地方。 第484章 群魔乱舞(二)   等到徐飞和周长安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此时的湖江路上已经是一片霓虹闪烁、灯光璀璨了,到处可见用不同语言写的广告牌,店家们则用着蹩脚的外语招呼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如织的人流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面孔,构成了一幅繁华的景象。   这条高度国际化的街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没想到晚上竟然是这副模样!”   在一家闪烁着巨大霓虹灯的酒吧面前停下车,徐飞看了看喧闹吵杂的四周,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白天路过这里的时候,永远是那么安静祥和。却不想到了晚上,这里竟然这般的杂乱不堪。”   “嘿,我的财神爷,白天大家都人模人样,到了晚上总归要卸下防备,做回真正的自己吧!”   周长安不免有些不屑,“没有谁一天到晚地戴着面具生活,就算是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那些人也不行。告诉你,这里可是猎艳洋妞的最好地方。”   他这般说着,脸上就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好了,咱们还是赶紧谈正事吧!”   看到这个家伙的表情,徐飞就感到一阵恶寒。虽然他同样是个有需求的男人,但在两性方面徐飞相当克制,因为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放到赚钱上了。意识到周长安可能会大讲特讲他的泡妞经,丝毫不感兴趣的徐飞赶紧转移开话题,“你说的人就在这家FAREAST酒吧里?这里的环境是不是不适合会面?”   自从发家之后,经历多年的居移气养移体,徐飞已经对这种接地气的低档场所有所看不上。再者能够和周长安交上朋友的人非富即贵,是否能够出现在这种场合也让他陡生疑窦。   “嘿,不要看不上这样的场所。”   对于徐飞的质疑,周长安丝毫不以为忤,一把搂过对方就朝酒吧里走去,边走边解释道,“实际上这里是内有乾坤。你上去就知道了,这里可是那些人的据点之一,里面肯定差不到哪里去的。”   徐飞一想也对,当即点了点头。   “每个人举起你的双手,制造一点噪音……”   不想徐飞刚刚推门而入,一股爆炸的声浪就扑面而来。不住闪烁的灯光当中,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伴随着高亢的电子音乐响起。   接踵而来的是一群红男绿女的高昂尖叫声,随即音乐明显地又加高了几十分贝,强烈地冲击着徐飞的耳膜。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等到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之后再向里面看去,只见一群年轻男女正在肆意地扭动着自己的肢体,伴随着激烈的音乐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股陶醉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烟酒交杂的难闻气味。   这是一个肆意妄为、放浪形骸的场所,在烟草、酒精、荷尔蒙甚至是禁止药物的刺激下,年轻的男女肆意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来发泄平日的压力或者寻找新鲜的刺激。   徐飞目瞪口呆。   他倒不是对这样的场所陌生,而是在这样的场所里谈事情,这种事对他来说闻所未闻。   “跟着我!”   就在这时,周长安靠在他的耳边高声喊道,“这里光线不太好,不要走散了。”   随即周长安带头朝着酒吧的里间走去,看到周长安这般举动,徐飞立刻意识到,外面的确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当即紧跟着周长安,缓慢地穿梭过近乎疯狂的人群,最终停在了有两名保镖看守的门前。   灯光太昏暗,徐飞也没看清楚周长安到底朝着两名保镖展示了什么,就看见两人打开了房门。跟随着周长安进门的一瞬间,徐飞这才愕然地发现,这两名保镖竟然都是外国人脸孔。   一门之隔,两重世界。   门外是疯狂吵杂和无序,门内则是异常安静,而且入眼尽是奢华和低调:整个房间大约三百平米左右,全部用的是意大利Ceccotti品牌的装饰,这个品牌最著名的就是完美的弧线,因此整个房间中充斥着圆润造型的装饰品,包括光滑的茶几和休闲的凳子。   在徐飞左手的一侧有个吧台,两名身穿白衫马甲的酒保正在擦拭着高脚杯。在两人的身后,满满的一面墙上全部装着红酒,这些红酒被收藏在一个个圆形的环套当中,数道乳白色的灯光打在这些酒瓶上,映照出别样的景象。   再将视线转移到他的左手边,徐飞这才发现几名身着考究的男女正围坐在一起玩着桥牌,浅灰色的沙发摆放成一个四方形,几人分坐四周有说有笑,偌大的茶几上还摆放着一瓶正在苏醒的红酒,一名身材高挑的服务生恭敬地站在旁边,不时为几人的高脚杯中添加红酒。   “嗨,你们来了?”   面对这幅场景,周长安没有一丝的陌生,大大咧咧地脱下西装,就朝着几人走去,“在玩什么,不算上我一份吗?”   “周公子来了!”   听到周长安的话,几人就抬起头来朝着这边看去,其中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士笑了笑,扣上自己的牌,用手指点了点腕表,表情似笑非笑,“周公子,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你害得我们白白等了半个小时,难道一声道歉的话也不说?”   “菲菲,咱们谁跟谁,还需要说这种见外的话?”   周长安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忤,一屁股坐到那名女子的身边,一只手顺势就要搂对方的腰,“对了,我说的那位朋友也带来了,大家应该不会觉得陌生吧,徐飞徐老板。”   他的另外一只手指向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徐飞。   “徐先生你好。”   那名叫做菲菲的女子轻轻一扭身,就避开了周长安伸出的手,站起身来款款朝着徐飞走去,伸出宛如莲藕般白皙的手臂,率先自我介绍道,“我是李菲菲,目前是英曼资产管理公司的华夏区主席。”   “李主席你好。”   英曼资产管理公司是全球顶级的对冲基金之一,很早就在华夏资本市场展开了业务,这位叫做李菲菲的主席徐飞之前也有所耳闻,但今天第一次见到才知道对方既年轻又漂亮,如同女明星一般光彩照人,完全不像一般的职场女性,“我是徐飞,很高兴见到你。”   “对了,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朋友给你。”   李菲菲笑靥如花,指着另外两名正站起身来的男士道,“这位是尼克,来自美国顶峰对冲基金,目前是顶峰的副总裁和亚洲区负责人;这位是赵威廉,同样是来自美国,Underwater对冲基金的亚洲区代表。”   尼克是一个正统的白人,身材魁梧,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徐先生,久仰大名。”而赵威廉则是一名混血,东方人的面孔,却有着一双蓝色的瞳孔,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的国语则显得有些生硬,不过勉强听得清楚,也随后和徐飞打了招呼。   “好了,大家都已经熟悉了,现在是不是该说一下我们的计划了!”   几人打招呼的过程中,周长安始终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见几人打完招呼之后,他这才用一种有气无力的腔调说道,“现在人也到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吧。相信大家也等得不耐烦了,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休息。”   “不着急!”   很显然在几人当中,李菲菲是主事人。只见她非常干脆地一摆手,制止周长安继续说下去,正色对徐飞说道,“徐老板,相信你还不知道我们找你来的意思。简单点说,我们是想和你合作,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证明一些事情。现在我认真地问你,前段时间的股市崩盘当中,是不是你的人在操纵?”   “哈哈,李女士,你开什么玩笑?”   徐飞心中大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哈哈一笑道,“虽然我在市场上有点小名气,但要说撬动数十万亿大的市场,你觉得我有这个实力吗?”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否认了。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第一次见面的人。要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被司法机关知道,都是很严重的刑事罪名。生性谨慎的徐飞,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股灾的主导者。   对于他的这番反应,李菲菲几人对视一眼之后,脸上就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好了,徐老板,你不用否认了,你难道忘了那两名交易员吗?其中一名就是菲菲的手下!”   一旁的周长安看不下去了,当即朝着徐飞摆了摆手道,“你干了些什么,他们全部都知道了,甚至连我都知道,所以才让我做这个中间人。这一次大家最好开诚布公地商谈一番,我敢保证这件事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好处。”   “是吗?”   到了这个时候,徐飞也渐渐地明白过来,对方肯定是对自己有所需求,当即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拿过一杯红酒晃了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底,我现在还迷迷糊糊,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吧我承认,在前期的股市大跌当中,我看到泡沫破灭的可能,所以及时地止损,顺便做空了一些头寸。”   他依然没有承认李菲菲所说的话,但是却是变相地表现出来,自己的确干了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些事。   “这么交流才有意思!”   李菲菲笑眯眯地坐到徐飞的身旁,“其实我们这次找你来,的确是有要事和你商量。我不烦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三家公司想要你现在手头全部的空头头寸,你不烦开个价格,包括预见到的利润。只要价钱合适,我们随时进行交易。”   “你们要我的空头头寸?”   徐飞的瞳孔猛然一收缩,“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手头上大约有多少空头头寸,不包括浮盈的话,这部分的头寸至少值一百亿左右。真是奇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手头上有这么多的资金了?”   虽然华夏的资本市场对境外的机构开放,但是在资金规模和使用用途上有着严格的规定,所以境外的机构在华夏的分部门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来基本不可能。因此当徐飞听到李菲菲要吃下他所有空头头寸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揶揄道。   “这件事就不用你担心了!”   李菲菲笑了笑,抿了一口红酒,丝毫不介意地回答道,“如果徐先生你同意的话,我们明天就能交割。” 第485章 群魔乱舞(三)   “不对,你们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股市还会继续下跌,对吧?”   低头沉默的徐飞,丝毫没有注意到李菲菲三人在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都是喜上眉梢,安静耐心地等着徐飞入局。不过他们注定低估了这个对手,脑海中灵光一现之后,徐飞突然意识到这几人为什么要自己手头上的空头头寸,那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即股市还会继续下跌。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些人找上自己来肯定有目的,原先徐飞还有些迷惑不解,但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问题的关键在这些期指空头头寸上。   看到徐飞这么快就意识到他们的目的,李菲菲等人脸上就露出了讶然之色,相互间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由李菲菲说道:“不错,根据我们的判断,目前的股市还有继续下行的可能。然而在这波下跌的前期,我们并没有获取太多的筹码,所以现在我们想找市场上的大玩家转让一些,价钱方面好商量。”   “不错,徐先生。”   操着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洋鬼子尼克也开口道,“还是徐先生精明,在股市下跌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仓位。从这一点来说,徐先生真不愧是华夏的股神。”   他冲着徐飞竖起了大拇指。   “特么的,这个老外倒是个华夏通。”   徐飞脸上笑眯眯地接受对方的应承,心中却是暗暗地咒骂道,“还学会了拍马屁这一套。不过就算是嘴皮说破,如果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转让的。说不定我现在手头一松,他们之后还不知道要赚多少呢!”   “不管你们在干什么,我都要分上一杯羹。”   打定主意之后,徐飞就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我还想知道你们到底想要怎么做。据我所知的是,在救市资金入场之后,整个市场就趋于稳定下来,虽然每天的涨跌幅时有超过百点,但很快就会出现调整。如果只是想赚点小钱的话,在这样的市场是无所谓的。但是据我所知,你们想吃下我手头上的所有筹码,肯定不会只为了这么一点利润。说吧,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样吧,我们只要你手头上一半的期货筹码。”   李菲菲等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色复杂地看了徐飞一眼后,又朝着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最终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半晌之后,才给徐飞提供另外一个方案,“如果你还不同意的话,那就当我们没有提出这个意见。即便是现在我们建仓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能达到想要的数字。”   “你还是在回避问题!”   徐飞脸上明显不悦起来,“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应该就不会来找我了。嘿嘿,说到底是你有求于我,而且还不够坦诚,真不知道这样的话李主席是怎么做生意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会谈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点事情。”   说完他就打算起身。   “嘿,我说你们都是怎么一回事,都抱着自己的那点小算盘!”   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周长安终于开口了,只见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道,“本来是一件非常好的合作机会,就因为大家不够开诚布公,现在闹成这副模样。我说李主席,那个消息也不会隐瞒多久,很快官方就会公开了,你居然还把这个消息当做珍宝一样,是不是太可笑了?”   “什么消息?”   徐飞立刻意识到了,也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没有说给自己听,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不舒服。   “知道了又怎么样?”   李菲菲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住地冷笑,“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说泽康资本有这个资本吗?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们?要知道我们代表的可不是这三家对冲基金,而是超过三十家的对冲基金联盟。”   “好了,现在大家都摆清了态度,那我可以说说大家都有什么各自想要的东西了。”   看了看两人,周长安双手虚压,示意两人暂时安静,“根据可靠的消息,最近政府的高层正准备进行汇率制度的改革。在目前的形势下,进行汇率改革的话,人民币的汇率可能会有一部分的波动,这是很显然的。”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关于真实性应该有八成的可能。另外,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汇率制度的改革。根据李主席的分析,八成是打算将那些在资本市场上获利的资金全部截留在国内。我认为这个说法非常靠谱。”   “现在的情况是,李主席和她背后的势力准备利用汇率改革在外汇上大赚一笔,而在国内资本市场方面,徐老板因为拥有不少的筹码,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占据了非常有利的地位。因为入场时间晚,英曼公司也准备在股票市场上分上一杯羹,这就是大家为什么坐在这里的原因。”   “我解释得够清楚了吗?”   说完之后,周长安耸了耸肩,“现在大家心平气和地接着谈,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信息都一样了,李主席方面应该不会再耍什么花招了,另外徐老板应该也能看到合作的好处了吧?”   “虽然说我们的资本市场和汇率影响的关系并不是很大,最多一些进出口密集的行业会受到影响,而且绝大部分还是利好。但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出类似的事情,的确对股票市场是个沉重的打击,到时候跌破3000点都有可能,怪不得你们要我手头上的全部筹码。”   徐飞这才恍然大悟道,“我一直以为外资一直在扰乱我国经济是阴谋论,现在看来的确是确有其事,而且还收买了像李主席这样的人才,实在是让人惋惜。”   他啧啧了两声,表情非常复杂,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感慨。   “我只不过是做一些本分工作,谈不上所谓的卖国吧!”   李菲菲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徐飞,一点羞愧的神色都没有,“鸡蛋先有了缝儿,苍蝇才会叮上去的,这个道理我相信徐先生不会不懂吧。说起扰乱经济秩序,我可不认为我做得比徐先生你更好,毕竟你可是整个市场公认的‘股神’呢!”   她着重地强调了“股神”这两个字,很显然是在提醒徐飞,这个头衔的背后到底是哪些肮脏的勾当。   这个圈子很小。   “我实在想不到,我有什么理由将手头上的头寸卖给你们。”   徐飞也不恼火,只是笑眯眯地回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即便是我不卖给你们头寸,我也能享受到这一次股市下跌带来的好处。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告诉我为什么要将到手的利润拱手让出去?”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整件事对自己极为有利,即便自己不出卖任何的头寸,国际炒家也会乘着这个机会在外汇市场上翻云覆雨。这也意味着,自己对这三人的组合并没有任何的需求。   “呵呵呵,你先看看这个!”   李菲菲早有准备,从包中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直接摔到徐飞的面前,“2001年,你联合上市公司的高层,通过虚报财务报表的方式坐局,卷走了至少1.5亿的财富;2004年,你和其他的大户联合共5亿资金,在中部银行上给巨大基金做局,导致它们损失超过3亿,差一点清盘破产;2007年,你在农产品期货市场上操纵大豆合约,至少赚了15亿;2008年,在山城啤酒上,你又再一次出现,不过这一次是给某基金输送利益。”   “这样的案例都在这份文件当中,还需要我多说吗?”   随口说出几个徐飞操纵市场的案例,李菲菲的嘴角就翘了起来,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显变了脸色的徐飞,“虽然说之前你都安然无恙。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连最高的司法机关都介入到资本市场操纵的调查当中,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力度。虽然我不会将这些东西泄露出去,但却不能保证万一有人泄露出去,徐老板还能够继续享受今天的生活。”   “对了,听说你最近玩的套路是收买美女军团,让她们陪伴上市公司的高官,抢在公告发布之前入手。为了拿捏住上市公司的高官,甚至还搞出不雅录像这一套。啧啧啧,徐老板真是神通广大,手段花样百出,真是让小女子佩服不已。”   “三分之一,最多出让三分之一给你!”   徐飞脸色铁青,重重地把手头上的文件往茶几上一摔,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否则我立刻翻脸!”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正拿捏在徐飞的七寸处,让他连反击的手段都没有了。   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徐飞很快就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一番之后,他知道这一次自己不放血不行了,当即给出一个他最能接受的条件。   看到徐飞这副模样,李菲菲妙目流转,又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就果断地说道,“好,成交!”   她也清楚不能过分逼迫对方,否则真的有可能造成鱼死网破的局面。   “这下好了,我们可吃定操作救市资金的那帮家伙了!”   看到徐飞最终同意合作,作为中间人的周长安非常高兴,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高东方和钟石那帮家伙,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一次正好狠狠地抽他们一耳光,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有了外国对冲基金的撑腰,周长安的底气比先前足了太多。   看到周长安这副模样,余怒未消的徐飞无奈地转过头去,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周长安在这么做之前,肯定和李菲菲等人达成了某种利益协议,否则他不会置自己的利益于受损的地步。   “什么?”   就在众人皆大欢喜之际,只见李菲菲的脸色突然大变,一双杏仁眼瞪得圆圆,极其严肃地对周长安说道,“周公子,你在说什么?钟石?”   “是啊!”   周长安还未察觉到异常,随口回答道,“你们也知道他吗?原来这家伙这么有名?”   李菲菲顿时不说话了,和尼克、赵威廉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的脸色也随即沉了下去。   “怎么了?”   徐飞也意识到场面有所不对,当即问道,“这个家伙怎么了?为什么一提到这个家伙,你们全部都变了脸色?”   “这个家伙……”   很显然徐飞和周长安都没有听说过钟石的大名,但是像李菲菲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听说过钟石就非常失职了。她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最终才幽幽地说道,“是金融市场的一个传奇,一个活着的传奇。毫不客气地说,在西方金融市场,没有人敢惹这个家伙,包括我们。还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对冲基金或者金融机构,都和这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更为惊人的是,就连美国政府和欧洲的某些国家,在一些时候也需要他的帮忙。”   “这么牛叉?”   周长安惊讶地张大嘴巴,舌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这家伙不过三十多岁,而且在救市队伍里不过是个顾问的角色,连决策权都没有。我说你们有必要这么害怕他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整个计划极有可能是钟石谋划出来的。”   李菲菲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徐老板,关于我们的交易,我想我们要重新商量了。”   她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吧?”   徐飞和周长安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李菲菲,在听到钟石的名字之后竟然打起了退堂鼓,这让他们觉得相当不可思议。想了想之后,周长安就拍着胸脯道,“如果是因为钟石这个人,李主席大可放心,这个人交给我了,到时候我让他消失就是了。”   “当真?”   李菲菲面露欣喜之色,一把抓住周长安的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   美色当前,周长安的魂魄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浑浑噩噩地就应了下来。 第486章 群魔乱舞(四)   “我说你们至于这么害怕这个家伙吗?”   先前李菲菲等人一副信心笃定的模样,给人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就连徐飞自己在不自觉间都觉得有矮人一头的感觉。但是在周长安无意间说出“钟石”这个名字时,徐飞就愕然地发现,不管是之前高高在上的李菲菲,还是成竹在胸的尼克、赵威廉两人,都面露惊慌之色,甚至一度到了不能自控的地步。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徐飞很是不舒服,让他忍不住开口揶揄道。   “不,不,不,你并不了解钟石这个人。”   李菲菲也不着恼,耐心地解释道,“你之所以没有畏惧感,是因为你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甚至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都干过些什么。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说了。”   “不错!”   尼克也附和道,“钟石这个家伙在对冲基金界相当有名,是个非常可怕的角色。”   “他再厉害,难道比索罗斯又或者说约翰·保尔森更厉害吗?”   徐飞继续笑着,随口说出两个赫赫大名的人物,“我就不相信,这家伙难道比这个人还要厉害?看看你们害怕的,我还以为这家伙是吃人的魔鬼呢!”   听到徐飞的话,李菲菲等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沉默了下去。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幅场景,周长安最先察觉到问题,当即开口道,“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难道钟石那个家伙真的比索罗斯又或者说那个叫保尔森的家伙更为厉害?”   徐飞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周公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华夏这么多的金融才俊当中,高层偏偏选中他当这一次救市的顾问?”   李菲菲微启朱唇,表情颇为玩味,“本国市场里的人就不用说了,这么多可以选择的人,却找一个香港的金融家,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还有,根据市场的流言,据说桥水的戴里奥和他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保尔森更是他的门徒。至于索罗斯,那不过是他的一个手下败将罢了。甚至还有传闻,说索罗斯已经向这位钟石先生彻底地认输了。”   “当然了,这些消息从来没有被证实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量子基金并没有介入到华夏的资本市场上。向来以贪婪和凶狠著称的索罗斯,虽然目前处于退休状态,但华夏的资本市场在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内经历了高峰到波谷,一度成为全球表现最为出色的资本市场之一,你认为索罗斯没有注意到这个市场?你又认为他为什么不出手?”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说到这里,周长安突然一拍大腿道,“当初我的确是去找过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但他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同时也提到了钟石这个人。我当时并没有太注意,现在看来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徐飞的脸沉了下去。   “不止如此,如果我们事先知道钟石在救市计划当中的话,那么现在整个计划都可能要更改了!”   李菲菲继续说道,“老实说,我现在怀疑所谓的‘汇率改革’,其实是钟石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将我们这些在资本市场上做了手脚的机构一网打尽。”   “这……这不太可能吧?”   周长安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肯定在开玩笑,对吗?按照你们的说法,这家伙的确是有点本事。好吧,我承认是相当有本事,但也不至于能够影响到改变整个国家汇率政策的地步。不,不,不,你们想得太多了!”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沉默了半晌的徐飞终于开口了,“他毕竟是个外人,从这一次顾问的角色就能知道,我可不认为这样一个政策是他能够做出影响来的。你们虽然很清楚钟石的身份,但是你们并不了解华夏的政策决策机制,这绝无可能。”   “希望是吧,我需要和英国那边联系一下!”   虽然两人这般说,但李菲菲脸上沉重的表情并没有消退半分,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和她的上级开始了交流。   “约翰,我是菲菲,我刚刚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钟石也加入到了华夏救市团队当中。”   “什么?这个家伙怎么掺和进来了?”   话筒里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名叫做约翰的男子想了半晌之后又问道,“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吗?”   “具体是以顾问的身份加入到这个团队当中。”   李菲菲面色凝重地回答道,“但是我们不清楚具体的分工,也不知道那个消息是否和这个家伙有联系。你觉得我们是否有必要撤销原先的计划?”   “哦,上帝啊,这让我的脑袋疼!”   话筒里传来不住抱怨的声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糟糕了。天呐,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的主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单从话筒的声音当中,李菲菲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对方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感觉她刚刚也经历过。   “菲菲,按照你的判断,这是对方设下陷阱的几率有多少?”   抱怨了几分钟之后,这个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是真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一头往里面钻了,否则只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就不能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说了半天,他最终把皮球抛给了李菲菲。   “根据目前的消息来判断,是陷阱的可能微乎其微。”   大有深意地看了看徐飞和周长安后,李菲菲犹豫地说道,“我有两个合伙人,他们在华夏高层有着一定的关系,按照他们的分析,这应该不是钟石在背后设局。不过我也不能肯定,毕竟他们也接触不到那一层面。”   “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就是我其中的一个合伙人向我保证,能够在那个时候牵制住钟石。”   突然想起了什么,李菲菲赶紧补充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成功的几率就有可能大大地增加了。”   “牵制住?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声音迷惑了,迟疑了半晌才说道,“菲菲,你不会是打算做什么极端的事吧?要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即便是在全球范围内各国都以贵宾的身份相待。如果他出什么事的话,最终肯定会追查到我们头上的,到时候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不不不,这种事可不能做。”   “不是我们,而是另外一个人。”   李菲菲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朝着正在和徐飞聊天的周长安看了一眼后,说道,“我想不会太严重,最多就是在那几天将这家伙绑架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等事情过去再放出来。放心,我不会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的。”   “一定要将事情控制在一个范围内,绝对不能出意外!”   那个声音又再一次强调道,“只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继续执行我们的计划。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让那个家伙出什么意外。”   “好的,我知道了!”   李菲菲郑重地应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   周长安焦急地问道,“你的上级怎么说的?不要告诉我,整个计划被终结了?”   在两边下注的周长安,对整件事最为关心。如果计划能够实施并达到预定效果的话,那么他的财富将以几何级增长。而现在如果因为钟石而耽误的话,那他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上级批准了我们的计划,但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李菲菲低下头想了片刻,最终一咬牙道,“在关键的时候,这个钟石必须要消失。他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他出现在市场上,那么整个情形都会变得不一样。周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问题!”   脸色变幻了片刻之后,周长安一发狠道,“我现在就去布置人手,在一个星期内让钟石彻底地消失。”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李菲菲赶紧摆手道,“我并不是让你做些违法的事。我需要的是,只要在关键的时候,钟石这个家伙不能够给出建议就行了。千万要记住,这个人不能够伤害一丝一毫,这一点千万要记住。否则不管是你还是我们,都会遇到大麻烦的。”   “那更好。”   周长安面色一松,点了点头道,“这个更简单,到时候我找人请他到外地游览一番,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出现就行了。我保证他毫发无损,活蹦乱跳,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好,为我们的成功干杯!”   搞定了这一切之后,这个团队再也没有顾忌,李菲菲率先站起身来,端着红酒向众人建议道,“这将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先生们,你们说是不是?” 第487章 临危受命   像周长安这种公子哥,向来没有把人命当回事。   自然,他也没多少机会接触到涉及人命的事情,马仔和门客早就将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但如果他直接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不代表他下不了狠手,反正天大的事情都有他老子兜着。   但对于李菲菲等这样的人来说,就没有周长安这般深厚的背景,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普通人,就连他们的后台老板都对钟石忌惮不已,更别说他们这些站在前台的人了。所以她再三吩咐周长安,让他确保钟石的人身安全,毕竟她可不想被人全球追杀。   不说这群包藏祸心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场关于救市的秘密会议在燕京召开,与会的人正是钟石、高东方等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具体救市的措施和策略将由你全权负责!”   在华投高东方的办公室内,这几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看似在惬意地聊天,但说的话却是高度机密。   高东方端起一杯红酒,摇了摇之后,看似漫不经心地对钟石说道,“希望你不要推辞,现在是非常时刻。我想以你的觉悟,应该不会拒绝这件差事吧?”   “自然不会。”   虽然略感惊讶,但钟石还是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我参加了救市计划的团队,就有任人差遣的觉悟。只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换了人,要知道临场换将可是兵家大忌。最为重要的是,在座的几位工作极为出色,并没有任何错漏和重大失误,为什么突然就将救市的这个重大责任交给了我?这如果说出来,外人还会认为我专门来摘桃子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点你放心好了,钟先生!”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和高东方不怎么对付的李斌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只见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钟先生,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认为你是在摘桃子。不管是我本人还是其他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你只管放心去做,其他的事不需要考虑太多,只是一些闲杂人等的嚼舌头罢了。”   “是啊!”   郭忠业也跟着说道,“我们这些人为了国家,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又何必害怕别人说什么呢。钟先生,如果有人在背后说你什么,我郭忠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你。”   两人轮流表态之后,一直沉默的刘平也不得不站出来。   “钟先生,我和他们是同样的想法。”   他这般说道,脸上是一副期盼和兴奋的表情,“之前我没有机会见识到钟先生的出手,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亲身见识,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刘平说的是心里话,他对钟石的威名有着最直观和清晰的认识,这一点钟石非常清楚,因为在这段时间内,刘平经常找各种借口接近自己,主动与自己探讨各种宏观经济方面的看法和意见,同时也询问一些关于资金管理方面的经验。在别人看来,刘平不太像是钟石的同事,而是他的一个小跟班。   但是对于李斌和郭忠业两人的说法,钟石就不怎么相信了。虽然说两人和自己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但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高东方这边的人。现在自己突然上位,对方竟然毫不介意,这让钟石一时间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沉思片刻,钟石就意识到形势有所变化,当即抬头向众人看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高东方身上,“还应该不是小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救市的这个重任应该不会落在我的肩上吧?”   “果然是聪明人!”   高东方面现讶色,和其他几人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就笑着问道,“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我现在不说,我还想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猜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眼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之后,就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汇率方面的事。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应该在未来的一周内,国内会发布关于汇率政策变动的消息,是不是这样?”   “你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   这一下高东方脸上的惊讶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了,顺带着其他几人也是吃惊不已,要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虽然知道,但并没有人透露给钟石。而现在钟石经凭着自己的分析,就将这件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种强悍的分析能力让几人均是大感意外。   “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笑着点了点头,高东方算是承认钟石心中所想,不过随后他又好奇地问道,“我们几个人刚刚旁听了一场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关于即将到来的汇率改革。会议的决定是,将我们几个人即时调动到央行那边,准备即将到来的汇率改革和外汇市场的冲击。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没有时间兼顾到股票市场的救援行动。可以说这一切只是发生在昨天之前,目前整个会议的内容知道的人数还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告诉你这一点。现在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猜测出这一点的吗?”   其他人等也都看向钟石,均是一脸的期盼,很显然他们对钟石能猜出汇率改革的原因也是很好奇。   “说出来很简单,到了这个时候能够让你们几个一道放弃救市的事并没有几个,掰着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钟石轻晃着酒杯,表情很放松,“除了汇率方面的波动,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我猜想,上层应该意识到这一次的股灾也有外资参与,而且还赚了很多钱,现在有可能正在打算通过汇率的途径将这些资金转移出去。所以在这个时候通过汇率改革的方式,将这部分资金留在国内。”   “而且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现在的经济形势不好,通过主动货币贬值的方式能够刺激出口,减少进口。但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如果这波汇率改革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仅说出了如何猜测的原因,甚至连汇率改革的利弊都说了出来。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钟石已经在脑海中初步地盘算了一番。   “的确如你所言,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说到这里,高东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一副凝重冷峻的表情,“最高层关于汇率改革的会议已经开了好几次,专业的会议也召开了不下十次,最终综合了各方利弊之后,才敲定现在的方案。结合目前的经济形势和国际经济状况,目前调整汇率是比较合适的时候。”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央行方面已经调集了数千亿美元的资金,随时准备入市保护人民币。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在资本市场和汇率市场上国际炒家有意造成联动,但我们不是香港,不是联系汇率制度,所以只要汇率方面稳定住了,股票市场自然就稳定下来。”   “我手头上有多少可以操作的资金?”   听到高东方这么说,钟石哪里还不明白,最高层在这段时间内恐怕是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股票市场了,该怎么做恐怕只能看他个人的发挥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他首先要看看手头上有多少能够打出去的牌,“还有,指数的预期是多少?”   “资金已经在筹集了,这两天大概会有3000亿到5000亿的资金入账,这是第二批的救援资金,其中券商出资在2000亿到3000亿左右,我们拿出1000亿到2000亿左右的资金。”   钟石这么一说,高东方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不自然,他自然知道钟石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随即又坦然地说道,“最高层的意思是,如果能将指数维持在目前的水平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下跌10%到15%是可以容忍的范围。”   这么一来,基本上等同于将钟石架在了火炉上烤。   要知道现在双方在股票市场上的博弈,基本上还是看资金量。虽然说其他观望的资金量也很重要,但想要把这部分的资金争取过去,就需要在市场上投放可观的资金来做保证。   换句话来说,如果资金量不够的话,别人是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就算钟石有天大的能量,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样啊,那没问题。”   钟石并没有像高东方想的那样讨价还价,也没有面露难色,只是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还难得开了一个玩笑,“报告组织,保证完成任务。”   “你……”   高东方眼睛瞪得圆圆的,有点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就这么答应下来了?钟先生,要知道这些条件是相当苛刻的,你就不打算多提点要求吗?”   “对啊,这个条件相当艰难,钟先生,你可要三思啊!”   就连李斌也忍不住开口劝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知道在汇率改革这个利空的冲击面前,再多的利好消息都于事无补。钟先生,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但这个事情还需要多多考虑。”   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听到这话也是猛然点头。   事实上在此之前,高层已经征询了他们的意思,在听到如此苛刻的条件之后,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敢点头,所以这件事才落在了钟石的头上。   而现在钟石只是思考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异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这让其他人等均感觉到不可思议,同时隐隐地还有一丝不快。   “放心,先生们,我既然敢答应下来,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   钟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内地的金融才俊交手,我怎么会错过?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一次不止是危机,也是机遇。我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策略,就等时机到来的时候施展出来,让市场上那些魑魅魍魉一次现形。”   “既然你有了成熟的策略,不妨现在说出来让我们也参考参考?”   郭忠业不失时机地说道,“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个思路,说不定就能弥补某些错漏的地方。钟先生,你说是吗?”   “我倒是很想说出来,但是我害怕我的策略会被人针对!”   淡淡地看了郭忠业一眼,钟石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是放手让我去做,至少要给我足够的信任。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郭先生,你说对吗?”   “是,是……”   郭忠业吃了一个闭门羹,当即干笑两声掩饰尴尬。但是他心中却是狂跳不止,总觉得钟石看自己的那一眼,隐隐地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第488章 战前动员   “果然不出所料。”   这一天开盘时分,就在徐飞等人还在商讨当天策略的时候,周长安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地说道,“确定了,现在全权由那个人在负责。”   众多交易员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是吗?”   徐飞倒是很清楚周长安所说的内容,不顾众人的疑惑,当众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如此一来,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嘿嘿,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一边嘿嘿冷笑,一边不住地摩挲着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   泽康公司的人都很清楚,徐飞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内心跃跃欲试,即将要干出一番大动作来。   在这家公司时间久的员工很熟悉徐飞的这个动作,但是随着徐飞江湖地位渐高,这个动作他已经很少做出来。即便在前几天引发股灾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这般举动。而现在就凭着周长安的一句话,徐飞在不自觉间又做出了这个举动,这让很多老员工都很好奇,到底他们所说的“这个家伙”是谁。   “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这里不是香港,也不是美国!”   周长安也同样很兴奋,挥舞着拳头叫嚷着,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整个会议室内诧异的目光,当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面露尴尬之色笑了笑,“你们继续开会,我还有点事。”   “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徐飞摆了摆手,正色道,“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刚才我和周公子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具体来说,我也并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只知道一个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个人是我们泽康成立以来遇到的最大敌人。不管在造势还是操盘上,我绝对相信在座的都是行业内最顶尖的存在,对此我没有任何的疑问。”   “但是先生们,这一次我们遇到的可能是泽康成立以来最强大的对手,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在这里,我需要各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来迎接这一次的挑战。任何人在这段时间不可以请假,同时也不能够和无关人员进行通信,只能用公司统一发放的手机。总之,就算天塌下来这段时间也要咬着牙抗扛过去。”   “大家都明白了吗?”   徐飞站起身来,面色冷峻地对众人说了上述一番话,不过紧接着又抛出甜头,“当然,如果我们最终击败这个对手的话,在之前的分成基础上,我再追加一成的利润分成。”   前有大棒后有甜枣,徐飞这套恩威并施的手段玩得可谓是炉火纯青。   不要小看这一成的利润分成,依照目前泽康的盈利水平,这一成的分成至少是九位数的金额,落到每个交易员头上则有八位数。短短几个星期内就有这么多的收入,对于泽康这些富得流油的交易员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然,他们也明白这一次面对的风险有多大了。   “现在抓紧时间,将我们之前探讨的策略全部推翻,制定一套新的策略。”   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到众多交易员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徐飞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一次不止是针对救市资金,而且是针对一个最凶狠的对手。我要你们拿出最凶狠和最极端的策略来,争取能够一次性地打垮对手。就好像我们明天就会倒闭那样,进行最后的绝地反击。”   这几年来徐飞的风格已经变得相当温和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输得起的毛头小子。但是现在他一反常态地要求交易员进行最激进的操作,这让众人大感诧异,同时也意识到肩头上的压力突然增大了许多,以至于半晌没有人说话。   “我想可以这样……”   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道,“同时还可以从这几个方面下手……”   有了人开头之后,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地发言,按照徐飞的意思调整着全局的操作策略。   徐飞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了,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   “大家好,未来的一段时间,我将带领大家共同扶持华夏的资本市场。”   几乎同一时间,钟石也在做着战前的动员工作,“相信大家对我并不陌生,虽然在此之前我并不是具体的负责人,但我还是给了一点小小的意见。”   说到这里,钟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顿时引起全场交易员一片善意的哄笑。   在场的交易员们有六七十人,分别是高东方等人带过来的嫡系,后来被分属成四个主要的板块,其中又分成若干的小组,负责各人最为擅长的行业。   这些人当中以中年人居多,不过也有几个二十来岁模样的人。做这行除了经验之外,天分也非常重要。   “好了,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是行业的精英,否则他们也不会找你们来了。”   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之后,钟石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因为虽然到目前为止,市场看似已经稳定下来,但是在座的都很清楚,这场风波远远没有到结束的地步。”   “根据政府的定性,以及我个人的经验判断,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为股灾。当然,其中固然有狂热的泡沫在其中,但是在破灭的过程当中有人在推波助澜,并且意图用这些手段获利,以此能够达到打击华夏经济的目的。这个行为和正常的泡沫破灭就是两回事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对此都有清醒的认识吧?”   钟石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顿时让很多交易员面露沉思之色。   按照自由市场经济的规律,出现泡沫和泡沫破灭都是很正常的事。就好像发生在97年的东南亚货币危机一般,最先出现问题的是泰国自身的经济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思变通,反而是加强了资本流出的封锁,最终引来索罗斯等一众鳄鱼的围攻,并最终引发了经济危机的行为,在很多人看来这只是正常的货币调整,索罗斯本人和量子基金也不应该负上道德的责任。   但是钟石却犀利地指出,吹捧泡沫和戳破泡沫等过程当中,投机者的行为都要符合法律上的规定,否则就是内幕交易和操作市场。就好像索罗斯在泰国干的那些事情,完全是符合泰国政府的规定。泰国政府尽管很不情愿,但也只能用市场的手段和对方对抗,而不是随意地抓捕别人。但如果索罗斯和量子基金触犯了泰国的法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的问题是,很多人认为背后操纵股灾的人是在对市场进行正常的调整,但是他们忽略了这些人的手段是非法的。   如果程序不正义的话,那么即便目的再高大上,整个行为都是违法的。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交易员们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在此之前,他们很多人对政府出手救市的做法并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粗暴干涉市场经济的做法。但是听了钟石的这番话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整件事的性质有多严重。   “简单地说,这些人在用违法的手段从你们的口袋当中偷取资金。”   钟石继续说道,“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的亲朋好友。当然,如果我们救市失败的话,他们将偷取到更多的资金。不过我不认为我们会失败,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对吧?”   “这是自然。”   一名四十来岁、胖乎乎的交易员站起身来,举手向钟石问道,“不过钟先生,你所说的这些不应该是警方管辖的范围吗?他们在进行刑事犯罪,执法的问题有专门机关,而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是在粗暴地干涉市场啊!”   还有人没有被钟石彻底说服。   “说得好,各司其职。”   钟石冲着对方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是刚刚称赞了一句后,下面就话锋一转,“不过相信各位应该知道一句话,叫‘法不责众’。现在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动用全国的执法机关,恐怕能够抓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如果受害的层面太广,即便是政府对此也无能为力。而且对于执法机关来说,他们需要时间寻找线索和证据,最终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而我们现在所做的,说大了是在挽救这个国家的经济,说小了是在挽救每个股民的损失和信心。同时给执法机关以时间,让他们好将那些肆意玩弄市场的家伙关进监狱。我这么说,相信大家应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   那名交易员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要大家统一思想。”   等了半晌后,见没有人再站起来质疑后,钟石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地说道,“之前在救市过程当中,有人曾经向某些外界透露过我们的标的。这种老鼠仓的行为到今天算是终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后面也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但是自此以后,如果还有人这么干的话,我保证一定让他身败名裂,彻底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还要将你送进监狱!”   他这么一说,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扔下一颗巨石,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交易员的脸色变了,他们不顾会场的纪律,开始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他们当中不少人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也有人心虚地低下了头,现场一片混乱。   “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安静地等了几分钟,让众人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钟石又说道,“之前也说了,过去的账就彻底揭过,只要未来不犯就行了。对了,我还要对现在的团队进行改组,除了之前的分类外,我还需要一些人来打理股指期货这方面。现在,之前曾经有过股指期货经验的交易员请举手,我需要筛选一部分人。”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交易员都明白,钟石这是打算走另外一套不同策略了。   在场的交易员都很清楚,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的联动性。但是在之前负责操作的人并没有提及这方面,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在股市趋于稳定的时候,股指期货的交易量也出现了明显的萎缩,这让他们渐渐地断了这方面的心思。而现在钟石新官上任,第一时间就启动了股指期货这个利器,这个举动立刻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新官”有着不同的操作策略。 第489章 顶级较量(一)   “好了,给我看看今天的消息面!”   敲打了一番交易员,又将整个操作团队重新分组之后,在那间只有高东方等人可以用的办公室内,钟石淡淡地对五个组的负责人说道。   窗外的天色有些灰暗,乌云密布不见阳光,隐隐地有下雨的迹象。阴沉和闷热的清晨让众人的情绪受到不小的影响,即便他们身在有着中央空调的凉爽房间,心头也有点莫名的烦躁。   这种烦躁不仅来自于外面变幻不定的闷热天气,更多的是钟石在无形之间给众人带来的压力。   坐在钟石左手边的是三名中年男性,年龄都在三四十岁。一名男子戴着眼镜,书卷气十分浓厚。在眼镜男身边的男子四十来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头上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谢顶,油光光得非常严重。在秃顶男的身边,则坐着一名笑眯眯的男子,他身躯臃肿,衣服都有些包不住日趋发福的身体。   在钟石的右手边则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女士三十来岁,正是徐娘半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性格冷淡还是性生活不和谐,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态。另外一名男士二十来岁,模样俊俏,身材高大,如果不做交易员的话,做个模特也绰绰有余了。   之前他们是高东方等人的嫡系,即便闯了祸也有这几人兜着。但现在不同了,钟石一上台之后就在他们耳边敲响警钟,使得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而且这个看上去年轻得有点过分的家伙还提出严正警告,让这帮人在私底下不要搞些小动作,否则会有严重后果。   没有人怀疑他话的真假,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是不会再敢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了。   “消息面方面主要集中在新能源、天原、军工、智能锁和国企改革等板块。”   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另外市场有消息,监管机构正在考虑停止IPO。同时在外围市场,人民币离岸汇率最近逼近6.68,创下最近几天以来的新低。同时还有未经证实的消息,交易所正在考虑提高保证金的比例,同时严查各家券商的结算余额。我想这个消息应该会对市场造成一定的冲击。”   “谢谢你,赵飞。”   钟石朝着眼镜男点了点头,沉吟半晌之后说道,“关于监管部门对清算头寸进行调查的事,暂时先不去管它。到目前为止,指数在3600到3700附近振荡。我们的目标就是守住3600这一条红线,在合适的时候调动市场的人气上攻。”   “今天的策略是紧盯着几个有利好消息的板块,在大盘出现下跌的情况下出手扶持,将指数稳定在既定的范围内。天原天路、天原旅游、华粮地产、苏海普天等企业将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拿出手中的文件,看似随意地念了几个企业的名字。这几个企业,都是涉及到今天利好的具体企业。   钟石虽然说得轻松,但在场的人却都是心中一凛。要知道就在刚才,钟石还在他们耳边敲响了警钟,现在就将这几个企业透露给他们,如果说这几个企业在救市资金出手之前就出现了不可解释的上涨,那么内鬼就可以锁定在这几人当中。   “好了,早上的会议就开到这里。”   拍了拍手掌,钟石示意晨会就此结束,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小汪,你留一下。”   小汪就是那名相貌非常俊俏的年轻人。他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看收拾东西出去的同事,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根据高东方给我的资料,你是一个非常有天分的年轻人。不管是在股票市场还是期货市场都是如此。”   只剩下两人,钟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高东方抬了出来,“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和高东方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我就不需要瞒着你了。现在我将你提拔成股指期货的组长,就是要让你这个自己人帮我做一些事情。”   汪晋堂,也就是小汪,也是个聪明的角色,略一思索就很快表态,“钟先生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你交给的任何任务。”   “好,我要你在市场上偷偷地吸纳九月份的……”   对汪晋堂的表态非常满意,钟石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在汪晋堂的耳边说道,“记住,这个行动一定要非常隐秘,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说。”   “可是?”   听完钟石的话后,汪晋堂的脸色就是一变,失声道,“钟先生,这个是不是……我们好像弄错了……这……”   一向说话流利的他竟然结巴了起来。   “没事,到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   钟石摆了摆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明面上你按照我说的做,这是暗地下的动作。至于为什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记住,这是我的最大秘密武器,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使出。如果出了任何问题,由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由不得汪晋堂多说什么了。当下他只得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却是不情不愿的表情。   自然,他这个表情被钟石尽收眼底,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钟石也没心思多劝他什么。可以说目前的形势,兵行险着已经是必然了。   “好了,马上就要开市了。”   吩咐好这一切之后,钟石又回到交易大厅,交易员们已经准备就绪,等着钟石发号施令。淡淡地看了一圈之后,钟石说道,“在九点一刻到九点二十的集合竞价阶段,我要求大家将账户里的所有资金都挂出去,买入一切可以买入的股票。不过有一个要求,在九点二十之前将所有的挂单全部撤回。”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集合竞价阶段分为三个层次,其中九点一刻到九点二十之间交易系统接受买入卖出和撤单,九点二十到二十五只接受买入和卖出,九点二十五到九点三十之间则正是进入最大交易量的撮合阶段,买入卖出和撤单都可以进行。如果想要形成虚假交易的话,一定要在前五分钟进行。   顿时交易员们看向钟石的眼光就变了。   这种细微的操作诀窍交易员们都清楚,但是对于高东方等人来说就是一知半解了。当钟石说出交易员们共同秘密的时候,这些人立刻意识到钟石对这一切并不陌生。   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九点一刻的时间一到,整个交易大厅立刻响起一片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很快一笔笔委托买入的单子就挂到了交易所的服务器上,买入的手数和金额之大让人咋舌,在一分钟之内,足足有上百亿的资金涌入到各支股票当中。   ……   “有点意思!”   另一边,徐飞也在密切地关注着集合竞价阶段盘面的变化,当一支股票出现源源不断买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是有操作的迹象,但是当数十支股票、上百支股票都出现大手笔买盘的时候,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救市资金在出手。   实际上也并不难猜测,在短期内动用到如此大的资金量,市场上除了救市资金之外就没有第二家了。   “这是打算干什么?”   看到盘面上一片泛红,虽然周长安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事情似乎有点不妙,当即向徐飞问道,“怎么全部都红了?是不是救市资金在疯狂地买入?”   他焦虑地翻动了好几个板块,发现入眼之处尽是一片通红。   “不用太担心,这是他们的小伎俩,目的是为了骗取市场的人气。”   对此徐飞胸有成竹,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就气定神闲地说道,“你等着看吧,待会这些红色就会自动消失。他们不过是虚晃一枪,吸引一下眼球就会离场的。”   “还可以这样操作?”   初次接触这样情景的周长安大开眼界,不住地咂舌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伎俩,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如果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我还真的会心中不安呢。”   说话之间,盘面就出现了变化,正如徐飞所预料的那般,像暴风骤雨一般地出现在盘面上的红色潮流,又像退潮一般地纷纷消散去,很快大面积的红色股票就不复出现,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红色挂在那里。   “看,正如我预料的那般!”   徐飞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不值一提的伎俩,不过可以看出来这个钟石的确有点真材实料,不像那些只知道暴力买入的酒囊饭袋。”   “那就不理这些了?”   看到红色潮水退去,周长安心中一颗大石也彻底放了下来,眉开眼笑地对徐飞说道,“我以为这家伙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不,不,不!”   听到他的话,徐飞脸上喜色一敛,正色道,“不要小看刚才的那番举动,里面透露的意思可大可小。小的来说这是秀肌肉的表现,大的来说这是要有大举动的前兆。不管怎么样,市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我们得有所准备才好。”   的确,如同徐飞所说的,红色潮水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但已经被市场敏锐地捕捉到。   “你看到了吗?”   苏海的某家券商交易厅内,一名六十来岁模样的资深老股民早早地就坐在了位置上,盯着盘面上发呆。尽管还没有到交易时间,但每天到交易厅盯盘面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老李,今天你来得挺早嘛?”   另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有滋有味地吃着豆浆油条,丝毫没有注意到盘面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了,今天救市资金又出手了吗?这不还没到交易时间吗?”   “不不不,我刚才的确看到市场一片红。”   叫老李的那名老者揉了揉眼睛,再看已经变成正常状态的盘面时,心中还是疑惑不已,“刚才的信号我绝对没有看错,的确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嗨,老李,我刚才也看到了,的确是一片通红。那场景就好像是千股涨停,实在是太壮观了!”   另外一名身材臃肿的大妈也走了过来,附和老李的话道,“我说老李,你是高级工程师,又是知识分子,肯定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吗?”   “这么说是真的了?”   正在嚼着油条的白头老者顿时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90章 顶级较量(二)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老李心中没来由地一片慌乱,半晌后一叹气说道,“要说这股市啊,可不是我能够弄懂的。你没看到现在,我赚的那点钱都赔了进去吗?如果不是救市资金出手,恐怕我现在就要在大街上流落了。”   “可这个行情总应该代表什么吧?”大妈依然不依不饶。   “是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这样行情的。”   正在吃饭的那名老者也说道,“对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极有可能是救市资金出手。你们想想看,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般的财力?”   “对,一定是他们,今天一定要买入啊!”   不等其他两人有所反应,他就一拍大腿,笃定道,“一定是这样。看来今天救市资金要出手了,而且是大动作!嘿,我今天可要多买一点了!”   “……”   其他两人看着手舞足蹈的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   “集合竞价阶段就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罕见啊!”   同样的对话,不仅发生在普通散户的身上,也发生在经纪人和分析师身上,以至于很多分析师匆匆忙忙地将前一天通宵写出来的操作策略撤回,转而换上另外一份报告。   同时在电视里,那些分析师也开始卖力地分析出现在市场上的这一异常情况,“我认为市场的行情出现了重大的变故,或许3600点这个区间已经不再是市场的稳定缓冲区间,下一阶段这个指数很有可能上冲到4000点。”   一名衣冠楚楚的分析师在电视上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市场必然会出现一波行情,不复现在一潭死水一般。”   另外一名分析师随即附和道,“我个人也倾向于市场会上涨,但这一切都还未知。在这里建议观望的投资者密切关注市场的变化,包括五日均线和成交量的变化。我相信在今天应该就会出现相应的变化,而且有很大的概率出现反弹的行情。市场已经在一片死水的情况下维持太久,我们相信这种行情不会持续太久。如果你能够容忍风险的话,我建议现在就停止观望。”   说来说去,核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入市。   因为集合竞价阶段的异常情况,市场的情绪竟然有了被点燃起来的迹象。当然,因为时间太过于仓促,使得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扩散,但对于一些职业股民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触及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然而九点半一开盘,市场就给他们来了一记狠狠的重击。   指数低开69点,开出了3625点。不止如此,在各个权重股上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抛盘,虽然力度并不算很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卖盘正好压制买盘一头,使得向上突破的势力很难突破均线,既不能够调动市场的情绪,也不会形成莫名其妙的下跌压力。   这种微妙的打压力度只有高手才能做到。   仅仅是这一下,就将市场上所谓“救市资金将有大动作”的影响彻底打压下去。   “有点意思!”   当最后集合竞价阶段不可撤单阶段出现大手笔的卖盘时,钟石就意识到对手的存在,3625这个数字一跳出来的时候,他瞳孔猛然一收缩,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   “暂时按兵不动,看看他们要干些什么。”   略一思索,钟石心中就有了计较,高声吩咐下去,“同时在权重股上挂上买单,保证指数不会跌破3600点。”   3600点是救市资金的底线之一。经过初期的试探之后,钟石很快就意识到市场上的确存在另外一个对手,而且对手非常高明,从刚才的操作就可见一斑了。   虽然还不清楚对手到底是谁,但是钟石却是很明白,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以静制动,等候对方先出招,然后再见招拆招。   市场出现的下跌行情很快就影响到了投资者的情绪,在意识到集合竞价阶段可能只是一场乌龙之后,一些空头蠢蠢欲动地开始卖出,其中包括了一部分的权重股。   说起来这些小空头并没有操纵市场的能力,有的只是凭借一部分拆借来的资金伺机投机。但是在目前杠杆资金被清理,底部又有救市资金托底的情况下,能够供他们发挥的余地实在是有限,所以逮住一个机会他们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一些中小市值的股票就成为他们最佳的操纵对象。   中小市值的创业板开始下跌,领头的喜视传媒出现了手数较大的卖盘,一开始似乎在测试市场的信心,但很快就形成了滚滚卖潮,随即几个市值排名在前的中小市值股票也相继出现了卖潮。   创业板的多头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组织反击的力量,很快就在空头势如破竹的攻势下出现了溃败,创业板的指数也随即出现了下跌。   在没有任何消息面的情况下,这种行情考验的就是信心。很快这种恐慌就出现在了主板上,紧接着就有空头开始尝试着卖出大盘的权重股,企图撬动大盘的指数。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资金在股指期货上有着不小的重仓,因为希望能够撬动大盘的指数来为自己两头盈利。虽然他们也很清楚,不会出现上百点左右的大跌,但是几十点的上涨或者下跌,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华夏石油、华夏石化、华夏铁路等一个个市值上千亿的股票出现了不菲的卖盘,而且手数还在不断地增加,价格也在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跌。在几十支股票同时出现下跌的情况下,指数终于被撬动了,开始缓慢地向下跌。   只是让这些小空头感到绝望的是,在大盘指数下跌了11点之后,他们在各个权重股上就遇到了救市资金的盾牌兵,每一笔都高达数千万的买单整整齐齐地排在上百支股票的买入一栏,总数高达上百亿的资金不是他们能够撬动的,在尝试一番进攻之后他们很快就放弃了,这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高山。   指数下跌到3614点就再也止步不前,救市资金的目的很明显,死守3600点不放松。   市场再一次陷入到交易量萎缩的情况下,不管是空头还是多头都感到无趣,因为如果在大资金不出动的情况下,凭借他们的力量很难让市场出现根本性的变化。或许他们的资金在某些中小市值的股票上可以呼风唤雨,但到了市值几十万亿的大盘上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无聊的行情持续到中午,不管是大多头还是大空头都没有出手。   一个小时的休息之后,市场继续。   “听着,现在有所变化。”   开盘前一分钟,钟石在大厅向着众多交易员命令道,“早上我公布的那几支股票,我需要你们动起来,将这些板块的人气给炒起来。但是有一点请注意,不要让市场意识到这些股票上是我们在操作,要让市场认为这是题材股在炒作,能够做到吗?”   “没问题!”   对于钟石的这个要求,交易员们心中一思索,就痛快地答应下来。这样的行情他们非常拿手,而且只有数十支股票,稍微分配一下就能够完成。   说起来除了其中几支股票被救市资金关注之外,其他大部分的股票并没有进入救市资金的视线。这样一来的话市场对这些股票的关注也会少很多,无疑是给了这些操盘手掩护的空间。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一点需要的是,除了要炒作这几十支股票外,还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救市资金所用的经纪渠道已经被整个市场所熟知,如果买入的资金量过大的话,就很有可能出现在龙虎榜上。因此钟石才要求他们做到保密。   很快,交易员们就行动起来,资金开始向着这几十支股票上流动。虽然说在救市的整个过程当中,他们每个人发挥的作用极为有限,但并不代表他们本身并不优秀,事实上这些人每个人都有在个股上翻江倒海的能力。   随着资金的流入,早上钟石点名的股票很快就出现了立竿见影的表现,很快这些股票的交易量就出现了变动,买盘持续不断地涌入,使得这些股票的价格不断上涨。   在宛如一潭死水的盘面上,这些板块出现的波动很快就引起了观望的投资者注意,而在这个时候,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也开始四下流传,这使得这些股票的人气越来越旺。渐渐的,开始有一部分并非是救市资金的资金涌了进来。   看到这幅情景,一些散户也开始涌入进来,因为资金量的变化让他们看到了有涨停的可能。情绪很快就蔓延到整个市场,第一支股票出现了涨停,紧接着出现了第二支,第三支……   几个板块的腾飞,也带动起了大盘的情绪,市场的走势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化,虽然这几个板块并不是很有影响力的板块,但大量资金的涌入还是让投资者感到兴奋不已,很快大盘的指数出现了上涨。   “有点意思!”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徐飞笑了起来,“按捺不住了吗?”   这些板块开始出现腾飞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但是在这几个板块上,他并没有太多的筹码,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股票影响到整个大盘。   “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盘面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周长安有点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徐老板,你还不下命令,让交易员们做点什么?”   虽然经历了不少,但周长安依然改不了毛糙的性格。   “你着急什么?”   白了对方一眼之后,徐飞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很难改变市场。但是通过一部分板块的热点,一点一滴地撬动大盘。不过我是不会让他如意的,这点伎俩实在是太低级了。”   “全面卖出,将市场稳住。”   徐飞面色一正,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油然而生,“同时放出消息,告诉整个市场,那几个板块的利好消息是假的,真正在背后操纵的是救市资金。另外告诉市场,救市资金已经没有太多的现金了,现在是他们垂死挣扎的时候。”   他终于开始出招了,第一招就是拷问救市资金剩余资金的问题,可谓是釜底抽薪! 第491章 顶级较量(三)   尽管还没有看到交易所公布的龙虎榜信息,但徐飞一眼就看出,现在某些板块的腾飞背后有救市资金的影子。   这招围魏救赵的招数徐飞并不陌生,他曾经无数次在市场上这般施展过。   泽康的交易员们很快执行徐飞的命令,虽然在目前上涨的题材股上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筹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抛售手头上的权重股,很快影响指数的那些权重股上就出现程度不一的抛售,又一次东风压倒了西风,刚刚被几个板块带起来的市场情绪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市场指数刚刚冲破了3700点,空头的反扑就立马袭来,除了之前泛红的几个板块之外,其他的板块立刻就受到了冲击,连带着指数也跌了下来。   不过所幸的是,因为救市资金在3600点附近展示的巨大财力,使得空头也并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在下跌了40多点后,市场就稳住了回调的势头,最终指数停留在3661点。尽管开出了一条阳线,但相比起前一天的收盘指数,还是下跌了33点。   如果不看分时线,人们还会以为这只是最近平淡交易的又一次重复。但是对于钟石和徐飞来说,两人已经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交手了一番,单纯地从盘面上来说可谓是不分胜负。   “出事了!”   收盘后没多久,钟石和几名组长正在总结今天操盘的得失,一名脸色发白的男性交易员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了进来,“出事了,网上正在流传我们的不利消息。”   “什么消息?”   钟石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道,“难道天塌下来了吗?我还真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还能有什么样的消息能够让你这般的失态?”   最近的消息面当中,除了一个可能会调整汇率的爆炸性消息外,就没有可能再有其他的消息能够撼动到救市资金了。钟石可不认为交易员们会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内心非常淡定。   “这是我们刚刚收集到的资料。”   那名男交易员自知理亏,低头表示了一下歉意,随即将一个平板电脑递送到钟石的面前,“就在几分钟之前,网上突然出现大量关于我们的言论,而且说的言之凿凿。”   “救市资金已经接近枯竭。接近华投的消息人士表示,市场已经趋于稳定,下一步可能不会募集更多的资金。”   “救市资金深套股市当中,券商有口难言。一名要求匿名的券商高管向本报表示,救市资金目前的收益率不尽如人意,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资产负债表。原本这家券商在近期内有上市的打算,但现在不得不搁浅。”   “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交易员表示,救市资金目前只剩下几十亿的现金。如果不再募集资金的话,恐怕连一天的时间都支撑不了,现在就是在摆空城计。”   “本报消息,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美德服饰事件,经过交易所的调查,认定在救市资金出手之前有大手笔的买入,数额高达数十亿。而后救市资金的介入,有严重的利益输送嫌疑。根据交易所方面的消息透露,他们已经就此展开调查。”   “这是一张完整的救市资金操作图,涉及到的个股高达数百支,不完全统计所耗费的资金超过2000亿。消息来自公开的龙虎榜和上市公司披露的前十大股东,成本价根据当天的交易情况估算。完整统计表请点击下面的链接……”   “好家伙,居然连这个都弄出来了!”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钟石摸了摸鼻尖,有点感慨道,“这些家伙可真是够狠毒的,釜底抽薪这招都用得出来。”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汪晋堂等人也看到了相关的消息,他们均是大惊失色。因为严格来说,这些消息并不是流言,在目前救市资金的账户上只有不到100亿的资金,基本上处于枯竭的状态。   “钟先生,这个消息一旦传播开,明天股市简直不堪想象啊!”   那名一直面色冷淡的女组长忍不住开口催促钟石道,“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让这些消息先停止传播?又或者我们通过某些机构弄一个声明,表明我们的态度?”   “是啊!”   汪晋堂也附和道,“如果任由这些流言继续四散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根据这些消息的可信度,不排除我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的可能。”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就变了脸色。   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虽然在场的各人心中都有类似的疑问,但并没有人说出来,因为这种话实在是太得罪人了。但汪晋堂说出口,即意味着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了嫌疑。   “先不要下结论,或许他们就是希望我们自乱阵脚!”   眼看着众人一片惊慌失措,钟石不得不站出来安抚道,“就算有人泄露,我也答应过了既往不咎。不过看这份报道,的确根据公开的资料,他们能够估算出一部分我们已经花费的资金。所以说是自己人泄露还为时过早。”   他一句话就将众人躁动不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李蓉一摊手,颇为无奈地说道,“就算不是自己人泄露的,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账面上的资金的确不足也是事实。如果明天他们大举进攻的话,我们抵抗不了多久的。”   李蓉就是那位唯一的女性组长。   “这的确是个问题。”   钟石的眉头高高蹙起,思索了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的策略不算成功,但至少调动了一部分市场的情绪。好在我们并没有花费太多的资金,应该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接下来的事随后再说,先将这段时间捱过去。”   他的这番话非常消极,让其他几人大为失望。   “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不过钟石话锋一转,又让几人点燃起了希望,“消息面方面我们也要针锋相对地放几个,否则舆论工具被他们占据了,那真的会对市场的信心造成打击。第一,针对资金量不足的消息,我们应该适当地放出风来,告诉市场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和信心;第二,通知券商那边,让几个有分量的大佬站出来说话,尤其是没有上市公司的总裁,针对那条所谓救市资金耽搁公司发展发表积极言论;第三,让监管层发布警告,同时告诫投资者目前市场消息面的混乱是有心人在浑水摸鱼。”   三条都非常有针对性,几人也是频频地点头。但是他们心中却是叹气不已,因为钟石这几个对策看似非常合理,但却回避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即资金量不足。   不过钟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几人自然也是一筹莫展。当即匆匆地又讲了几句之后,就分工明确地去准备辟谣的工作。   ……   “来了!”   苏海的办公室内,收市之后的徐飞并没有离开,一直在刷相关的网页,直到晚上九点多,他预想的消息终于来了。   “来了吗?”   躺在徐飞办公室内沙发上已经呼呼大睡的周长安猛然打了个激灵,睁开了惺忪睡眼,朝着徐飞问道,“他们出招了吗?”   一直想看钟石想要出招的周长安难得地没有离开,但是这里对他而言又实在是太过无聊,在沙发上划着手机的他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不错。”   徐飞面对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道,“有点意思。看来这个家伙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我看看,我看看。”   周长安顿时来了精神,趴到电脑前一字一句地读道,“西华证券总裁访谈,一直支持股市稳定和国家宏观政策,讲市场也要讲爱国;证监会表示,将追究造谣者的刑事责任;一名接近华信证券的人表示,救市资金充足,完全没有流动性的问题。”   “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吗?”   将这几个新闻看完之后,他咂了两下嘴巴,有些失望地说道,“就这些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吧?”   “他这是针锋相对。”   徐飞摸着下巴,撇嘴说道,“倒是好计算,连舆论工具都计算到了。可惜啊可惜,我的账单一出,有心人再结合之前的新闻,恐怕早就知道救市资金要枯竭的事实。这些消息虽然不错,但始终回避了一个核心问题,即到底救市资金的账户还剩下多少现金。”   “我想到了明天早上,舆论上的较量就能分出胜负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电话,“好了,可以将第二阶段的消息放出去了。”   “你还准备了第二阶段的消息?”   听到这话,周长安很是吃惊。原本他认为,之前徐飞放出的消息已经是大招了,现在看来远远不是,针对救市方反驳的举动,徐飞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当然,你知道不知道股市从顶峰到现在,每个人损失了多少钱?”   徐飞嘴一歪,看着苦苦沉思的周长安道,“这个数字恐怕你不清楚吧,我也不知道。但是放出一个数字,让市场知道这个数字非常巨大,就能够达到目的了。” 第492章 顶级较量(四)   徐飞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绝顶聪明。至少从对人心的把握上,他和钟石就已经不相上下了——双方都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利用舆论工具来影响观望的资金。   钟石的策略是通过一部分板块的拉升,来炒热市场的人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意识到空头的重仓在哪些板块上。避开这些轻易拉不动的板块,在这种相持的时候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来鼓舞散户或者机构的信心。   在这个过程当中,钟石还利用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技巧,即空头在这些板块上没有相应的筹码,等他们想要压制的时候只能等到拿到拆借来的弹药,这个时间往往是在第二天。而到了那个时候,钟石就可以很从容地炒热起其他板块,从而避开和这些家伙的正面决战,也使得他们手头上的筹码毫无用武之处。   作为钟石对手的徐飞,很快就意识到对方的策略,并且很快就做出了反击。如果说钟石的策略是精确制导式打击的话,那么徐飞的策略就是大规模无差别地毯式的轰炸。   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开盘的时候,舆论再一次被渲染起来。而这一次的舆论攻击不管是力度还是内容都远比昨天晚上要激烈和凶险得多。   在著名的《财经快报》上,刊登了一篇标题为《华夏股民损失知多少》的文章,在这篇文章当中,有这么一段话:   “根据巅峰市值和目前市值的变化情况,以及各家券商开户人数的统计,初步可以计算出每个华夏股民在这一次股灾当中的损失情况。截止到昨天收盘位置,股市共蒸发了41.5万亿的市值,相当于每个华夏股民损失了9万人民币的资产。事实上这个数字远远不够精准,因为炒股所带来的间接损失并没有计算到其中,同时这部分的损失也无法计算。”   “股市的下跌给经济带来的损失同时无法估量,这不仅仅是市值蒸发数字这么简单。人们进入股市是想分享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红利,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们卷入到一场罕见的股市崩塌当中。我们想要问的是,谁来为这些损失负责和买单?谁来保证华夏股民的利益?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的话,那未来的华夏股市还能指望这些被伤透了心的股民参与吗?那股市作为国民经济的资金传输功能又怎么得到保证?”   文章可谓是写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人有一种拍案叫绝的直觉。但是如果细细品味,依然能够感受到不同的味道在其中。   首先,这个9万元实在是太有冲击性,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赌徒一般在赌博的过程是不会记住自己输多少的,当他们看到具体数字的时候才会感到害怕。现在这个数字就是起到这样一个作用,用这样一个数字告诉股民,你们在这一波行情当中输得很惨。   其次,虽然后面几个正气凛然的反问句让人看着非常解气,但其中却在赤裸裸地暗示,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股民的利益依然得不到保证,类似的伎俩依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股市依然是个充满巨大风险的赌场,而不是为实体经济输血的蓄水池。   高级黑!   当一早这篇文章刊登出来的时候,立刻就在媒体当中引起热议,同时也飞快地通过网络传播到市场的每一个角落。   “钟先生,你看到这篇文章没有?”   例行的早会上,几名组长都拿着这份报纸,面色凝重。   他们自然能够看得出这篇文章的险恶用心,同样知道因此形成的事态有多严重,所以第一时间就来找钟石商量对策。   “看到了。”   钟石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找我也没有用,这种事好像不是我们所能管的。不过我觉得有些人做得太过分了,这一次肯定要激怒某些部门。”   只是他这个幸灾乐祸的态度让几个组长很难满意,这几人均是不约而同地大摇其头。   “这篇文章的立意很高,正如你们所说的那般,难免会对普通股民造成影响,所以我们必须把影响给扳回来。”   眼看着众人脸色很难看,钟石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与其关注那一篇文章,还不如关注这一篇文章,我个人认为,这篇文章的杀伤力远比那一篇要更为厉害。”   众人心头大奇,接过钟石分发过来的纸张,埋头认真地读了起来。   这是一篇发布在彭博上的文章,作者并没有署名,但是根据文章的风格和写作手法来说,这肯定是一个行内人,除了用了大量的术语外,还有着翔实可靠的数据和列表。   几人都是行内人士,一看就知道这篇文章绝对出自于分析师之手。和外行人写的财经文章相比,专业人士的文章会少很多主观性的东西,非常强调客观性和数据的对比性。   文章的内容并不陌生,正是昨天晚上网上流传的那篇关于救市资金已经枯竭的问题。但和网络上流传的内容相比,这篇文章里面的数据精确到百万。从救市资金一出现到两天前的操作,从疑似操作到进入前十大流通股东,从股票市场到基金ETF市场再到股指期货的情况,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将救市资金的操作一网打尽。   这个作者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救市资金已经接近于枯竭,按照我的统计,救市资金账面上只有一百亿多一点点的额度,而他们还必须将指数稳定在3600到4000点附近。如果空头能够一鼓作气地进行操作,那么要么是救市资金重新修改他们的目标,要么是他们将重新募集资金,否则整个救市行动就算是失败了。”   “这个人……”   李蓉看完这篇文章,倒吸一口冷气,“数据实在是太翔实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内部的人在泄密。天呐,这篇文章如果流传出去的话,那么机构肯定会伺机而动的。”   “是的,散户或许还算不上什么,但机构绝对是我们不能忽略的存在。”   汪晋堂也接着说道,“这篇文章之所以发在彭博上,肯定是打算引起包括海外机构的机构注意,原本国内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如果再牵扯到国外的机构,我们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其他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视线却都是盯住了钟石。既然钟石将这篇文章拿出来,那至少说明对方应该有所打算。   “不错,这股势头绝对不能让它们兴起来,否则我们面临的压力就太大了。”   钟石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我决定,就在今天将大举买入,不管账面上还有多少的资金,也要将市场的势头给扭转过来。”   他有一点没有告诉几人的是,这篇文章的阅读权限非常高,只有那些管理资金规模超过十亿美元的基金经理才有权限查阅。换句话说,这篇文章的作者所要说服的对象,就是那些超级基金的经理。   “什么?”   “你是在开玩笑?”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几名组长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质疑钟石的决定。   “就算挺过现在,那以后呢?”   李蓉提出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我想对方的招数应该不止这些,肯定还会有后续。万一我们的资金真的用完了,而且后续跟不上的话,那接下来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不错!”   赵飞也跟着说道,“不如我们继续昨天的策略,适当地秀一下肌肉,即便是摆空城计也好,只要能够适当地拖延时间,等到我们后续的资金上来就可以。一时的下跌并不可怕,只要我们能够继续出手,市场就不会出乱子。”   “我同意他们两人的看法。”   汪晋堂也不多说,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看,老周?”   只剩下那个谢顶的男子没有说话,他叫周德平,平时话并不是很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钟石亲自点名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做出表态了。   “大家静一静!”   周德平双眉紧锁,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半晌才表态道,“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不做出反击的话,被这些资金给识破了,那么对于我们来说虽然可能会出现暂时的下跌,但想要上攻回现在的水平,我们需要付出比现在大几倍的资金量。”   “但是他们源源不断地进攻呢?”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即便按照钟石和周德平所说,那后续依然是个大问题。   “这个……”   周德平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即向钟石投去求救的目光。   “放心,至少今天的行情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空头不会在今天选择大规模进攻的,因为我们有个利好消息。”   钟石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监管部门那边已经表态了,一会你们也会知道。他们已经决定将融资融券的时间从T+0延长到T+1。”   这个决定的意义在于,做空者或者做多者的选择也和普通的投资者一般,不享受日内交易的好处。不要小看这一天,能够给予市场很大的回寰余地。至少从盘面上来看,金融股将因此受益匪浅。   而一旦市值很大的金融板块受益上涨的话,那整个大盘的压力将减少不少。   众人都很清楚这个消息所能带来的好处,当即难看的脸色随即一缓,心情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好了,利用这个好消息趁热打铁。”   钟石最后一锤定音道,“在集合竞价阶段就开始出手,先将指数推高一段。资金的事我现在就和政府相关部门谈,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给我们落实。”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没有再说什么,心中这般想着纷纷散去。   ……   8月7日集合竞价阶段,救市资金的身影就频繁地出现在了买入的行列当中。和昨天只是虚晃一枪不同的是,在九点二十五到九点三十这个时间段,救市资金精准地利用最大成交量的撮合原则,成功地成交了数十家权重股的股票,使得股市在开盘处就开出了一个3692点,只差一点点就逼近了3700点大关。   这个表现很强势地在一定程度上粉碎了所谓“救市资金枯竭”的市场流言。而且似乎是为了强化这种效果,救市资金频繁地出现在那些下跌严重的股票上,更是有一种想要将空头一锤打死的势头。   在救市资金强势的表现下,空头并没有采取太大的进攻,使得指数顺利地冲上了3700点,最终停留在了3744点。 第493章 顶级较量(五)   “你只是稍微做了一点抵抗?”   收盘之后,满腹疑惑的周长安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不止是那篇文章,还有你在彭博上发的那些信息,难道这些安排不是想在今天将对方一击致命吗?为什么全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不痛不痒地来了这么几下?”   如果不是要在员工面前给徐飞留点面子,恐怕周长安的语气和措辞都会更加激烈和不客气。   “沉不住气!”   徐飞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地看了周长安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上涨了82点,这点幅度就接受不了了。你没有看出来,在开盘之初救市资金就不顾一切地买入吗?而且在我们打压的时候,你没看出来他们拼命的势头吗?”   “这个……”   周长安顿时就是一愣,半晌才挠了挠头,问道,“那又代表着什么?”   原本周长安抱着极大的期盼来看钟石的救市资金在今天被打垮,但只看到了这么一出不痛不痒的闹剧,这让他感到受到了愚弄和侮辱。但是徐飞只用了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将周长安的怒气压了下去。   “诸葛亮摆空城计的故事相信你应该听说过吧?”   对于周长安的这个回答,徐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解释道,“《三国演义》这么脍炙人口的名著,相信周公子你一定看过吧。就算没有看过,也应该看过相应的电视剧又或者听说过这样的桥段吧?”   “这个我自然知道!”   一时间周长安根本没有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联系,相反还认为这是徐飞岔开话题的行为,当即再次恼羞成怒地说道,“只要是华夏人,谁不知道这个桥段?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们正在说今天的市场……不对,你是在说钟石在摆空城计?”   他终于醒悟过来了。   “不错。”   徐飞嘿嘿一笑,“不可否认的是,在股市动荡的过程当中,救市资金已经成了救命稻草,稳定住了市场。所以我们如果想要在没有重大利空消息的情况下撼动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现在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机会,即他们的后续资金没有跟上,就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不过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就好像市场了解了救市资金不足的消息,如果是经验不足的人,肯定会闻风而动。这样一来正好就进了救市资金的圈套,因为即便他们资金不足,但也有上百亿的资金,短期内稳住市场肯定没有问题。这样的人就成了悲剧,彻底地被救市资金所套牢。”   “不过幸好也因为有了他们,所以才让我们推测出救市资金真的不足的事实。”   说到这里,徐飞已经笑得眉角都开了,“我一直在等对方犯错误,天不负我,果然让我等到了。虽然说今天他们所做的,是对市场流言的最强硬反击。但是钟石却完全忽略了,这样所谓的辟谣,最终只是告诉市场自己色厉内荏的本质。”   “不行,我得将这个事实告诉大众。”   徐飞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略一沉思,就开始飞快地敲动键盘。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被晾在一旁的周长安愣住了,眉头紧锁地想了半晌之后,才一拍大腿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今天就不顾一切打击对方的话,那有可能正好撞到枪口上。如果他不作回应的话,今天的股市就有可能出现下跌,但是这般强硬的回应,的确是心中有鬼的人才这么干!”   不过他也别指望有什么回复,因为徐飞正在埋头敲稿子,可没心思再和他闲聊。   “喂,你好,我是周长安。”   就在这时,周长安怀中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号码之后,面色就是一变,随即走到无人的角落,接起了电话,“王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打来电话的是王晋凯,《财经快报》的主编。   在这些人的圈子里,王晋凯的辈分比周长安大很多,虽然目前家世不如如日方中的周家,但也属于那些不显山露水的老牌家族,所以周长安没有丝毫的轻视和懈怠。而且对方目前在资本市场上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属于那种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在有求于人的情况下周长安对对方的态度就更客气了。   一般来说,王晋凯是不会主动联系周长安的。但如果联系了,那肯定就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周长安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一开口就这般问道。   “你仔细听着,有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即将在几个小时后发布。”   电话里的王晋凯显得相当焦急,也没有废话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刚才打徐飞的电话,没有打通。我需要你现在转告他,监管部门已经决定,将融资融券的期限从当天变为延后一天,即从T+0变为T+1。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对明天的市场有很大的影响。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我要你立刻找到徐飞并且告诉他这个事。”   他还以为周长安在什么地方鬼混。   “我现在正在泽康的办公室。”   听到王晋凯的话,周长安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原本他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不过出于自尊心他还是多说了这么一句,“我现在就将这个消息告诉徐飞,让他早做准备。”   “好,那就这样了。”   说完这句之后,王晋凯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出事了!”   对于周长安本人来说,并没有意识到王晋凯透露这则消息的重要性,因为他根本就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从对方的语气中认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他走到还在埋头敲打键盘的徐飞面前,面色凝重地说道,“刚才王哥给我打电话,说监管部门即将在几个小时内发布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徐飞正在飞舞的双手立刻停了下来,狐疑地看了周长安一眼,摘下鼻头上的眼睛,镇定地说道,“告诉我他都说了什么,不要遗漏了什么信息。”   “刚刚他告诉我,监管部门已经决定,将融资融券的期限,从T+0改为T+1。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公布于世,最迟在明天早上,或许待会就会发布。”   周长安想了想,组织一番语言后,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原话说会在几个小时后公布。这就是他电话里透露的全部内容,应该没有任何遗漏。哦对了,他还说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对明天的市场有很大的影响。”   “的确会有相当大的影响!”   徐飞叹了一口气,将眼镜往桌面上一甩,“真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监管部门还有心思出来捣乱。这个消息有利于金融股,明天指数上涨的行情恐怕是压不住了。”   “那会不会……”   听到徐飞这么说,周长安明显地焦虑起来,急着问道,“就是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亏钱的意思。”   “你想说的是爆仓吧?”   看到周长安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窘态,徐飞呵呵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依照现在的行情,就算监管层放出再多的利好消息,也不过能够维持一天到两天。想想看,在上一次下跌的行情当中,他们放出多少好消息,可照样还是止不住下跌的势头,难道现在就能了吗?”   周长安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意识到徐飞所说的相当有道理后,这才慢慢地镇定下来。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调控融资融券?”   这边的徐飞却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太突出的事情,股市也算是稳定了下来,为什么监管部门突然又出调控的政策?”   “对了,他们自己很清楚过段时间就可能进行汇率方面的改革,所以趁在这件事之前把这些政策先出台了。不过这个消息好像对那些消息灵通的人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且如果出现暴跌的话,短期内市场的信心难以恢复,除非断绝融资融券,否则根本对汇市带来的利空毫无帮助。难道说,这个消息纯粹是为了帮助他渡过难关吗?”   “谁渡过难关?”   这个时候周长安出声问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虽然徐飞自言自语的声音已经很低,但还是被周长安清晰地捕捉到了。   “在这个时候出台这样的政策,护盘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但又不是为了后面的汇率,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监管层的目的已经浮现在徐飞的脑海中,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很显然,监管部门也很清楚救市资金枯竭的消息,所以紧急出台这则消息来影响大盘,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对方争取时间。”   “这里又衍生出另外一个问题来,为什么要争取时间,而不是像上一次那样,发个公文就从券商手中套来上千亿?因为券商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对这种不断抽血的行为感到不满。为了安抚他们,救市资金方面不得不出面,甚至私底下还要付出一点利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一次募资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顺利,还有极大可能拖延一段时间。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抽丝剥茧地一番分析,徐飞终于将这件事背后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   “不行,这件事不能我知道,因为我对抗不了市场。”   虽然想明白了,但是徐飞却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即按照目前泽康的资金规模和头寸,想要和市场对抗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势头已经被营造出来的情况下。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条应对的途径,当他的视线落在电脑上时,一条妙计没由来地跳到他的脑海中,“对了,可以借他们的力量。”   他所指的,自然是调动包括国际资金在内的力量,共同对抗救市资金和监管层出台的这条政策。将他的这些分析加入到这篇文章当中,只要有人能够认同的话,就会很快地出手,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徐飞很自信会有很多机构同意自己的看法。   “不过这篇文章要等一会再发布了!”   敲定主意之后,徐飞又重新回到电脑旁,开始修改自己的文章,并且加入监管层即将发布的消息,“至少等到监管层发布消息之后,否则我就成了内幕交易,哈哈。”   他得意地笑出声来。   “这个人……”   在一旁半晌没有说话的周长安,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494章 顶级较量(六)   “根据对今天华夏A股市场出现的买入手数进行分析,在疑似出现救市资金的股票当中,相应大规模卖盘时段的金额均没有超过亿元。即便在某些个股有明显压力的情况下,救市资金虚晃一枪后就选择放弃,不继续硬对硬。例如在对指数有着重大影响的华石油上,疑似救市的资金整天只付出了8000万左右的资金,这个数字甚至还不如卖盘在整个下午抛售的金额。也正是受到华石油低迷的影响,指数并没有出现大幅度的上涨。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正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救市资金的确接近枯竭。”   “就在笔者准备发稿之际,华夏证券监管部门又发布了一则限制做空的消息,将融资融券的时限从T+0调整为T+1,这是一个明显的护盘信号。综合市场各方的信息,我大胆地给出一个假设,之所以在现在给出这样一个信号,目的在于为救市资金的下一步募集争取时间。可以想象出来的是,尽管初期市场稳定下来,但投资业绩相当糟糕,因为救市资金大部分是在半腰之间接盘,短期内脱手几乎不太可能。这些资金的沉淀,势必给各家券商带来业绩上的困扰。所以下一步救市资金是否募集、还需要募集多少,都还是未知之数。”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的真实性,我特意联系了一位上市券商的董事长,在征得他同意下进行了一番关于救市资金是否会继续募集的对话,文章的最后有相应的录音文件。这位董事长告诉我,在近期内并没有接到再次救市资金募集的通知。这意味着,至少在短期内救市只能用不到百亿的资金进行。这无疑给目前华夏的资本市场前景带来不确定性和风险。”   “结合以上的推论,笔者大胆地预计,在近期内华夏资本市场还会遇到幅度很大的行情,这种行情在很大概率上是下跌趋势。如果一切都按照以上分析,那么在下一波行情当中,华夏的资本市场下跌到2500点不是没有可能。”   “2500点,他还是真敢想啊!”   看到文章的最后,钟石倒吸一口冷气,不住地冷笑,“现在3700点,跌到2500点,整整1200点的跌幅,和上一次股灾时候的行情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写这文章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上一次他也参与了,看来这个周末他可没少停歇。”   “这种痴人说梦的话难道说还有人相信?”   李蓉面露不屑,撇了撇嘴,就将手头上的纸甩到了一边,“2500点?嘿嘿,真是好笑。”   她是唯一的女性,虽然平日里冷言冷语,但实际上却非常有主见。之所以平日里一副冷艳女王的模样,是为了在下属面前保持应有的形象和威压。在和钟石等人开了几次会之后,她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不复以往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口气倒是很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难得地幽默道,“说大话的人多得是,我和各位赌100元,看他的话最后不能实现。”   “我可不会和你对赌。”   汪晋堂哈哈一笑,“这不是给你送钱吗?我可没有那么蠢。”   “这个事真有意思。”   在场当中年纪最长的周德平摆了摆手,“说不定他有什么后续的手段,要知道单凭这几句话可说服不了那些鬼佬。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觉得整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话一出,几个年轻人顿时收起了表情,开始沉默不语起来。   虽然文章当中所说的指数目标在他们看来并不现实,但并不代表这篇文章没有可取之处。事实上在文章中对目前救市资金的评估非常准确,这也是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散的阴云。   “我们这两天的舆论造势搞定了吗?”   似乎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朝着自己这边投过来,钟石下意识地轻咳一声,向李蓉问道,“应该都搞定了吧?”   “搞定了!”   李蓉郑重地点了点头,翻开身前的文件夹,回答道,“华远、华海两家企业成立‘改革领导小组’的小组已经引起市场的注意。通过这件事,在此之前发表在《群众日报》那篇‘顶层设计即将出台,国企改革年内再提速’的文章也再次引起热议。周末有分析师认为,在国家目前大战略的情况下,关于航运、港口、造船甚至是码头等概念股将再次横空出世。”   “同时基金行业的最新管理办法也已经出台,公募基金的下限将从60%提高到80%,足足比以前的规则提高了20个百分点。分析师预计,这一举措至少会让4000亿的资金入市。这个消息和监管部门的那个措施一道发布,至少能够让市场在今天上涨超过100点。”   最后李蓉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钟石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当即宣布散会,按照今天既定的策略开始操作,“市场的情绪已经被点燃了,让我们在这个火热的情绪上再加一把柴火吧!”   “可是……”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德平一抹前额,忍不住开口问道,“钟先生,按照我们分析的那般,今天就算我们不动手的话,投资者也会蜂拥入市,指数也会上涨。现在我们账户上的现金并不多,是不是要预留一些,等着合适的时候再使用?”   “老周说得有道理!”   赵飞略一思索,就明白周德平的意思,“既然势头已经被造了起来,我们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出一下手,其他就交给市场,这样不是更好?”   其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都显示他们和这两人是一般想的。   “你们觉得我这个策略有问题?”   钟石脸色笑嘻嘻的表情消失了,木然地在四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吧?既然手头上没钱,那么就在合适的时候花出去,而不是在现在这种行情好的时候。”   四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意识到钟石的情绪有些不对,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先说基金行业那个新规定,你们觉得在这种利好消息频出的时候,他们会出手吗?”   见四人不说话,钟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我觉得没有哪个基金经理会这么傻,选择在行情高涨的时候加仓。20个百分点的加仓,时限应该有一段时间,我想在座的人都很清楚,后市依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指望他们在今天加仓,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者,说说国企改革和走出海外的国策。要知道这个政策出台的时候,已经被一些机构大肆加仓了,甚至还早于牛市之前,而且他们是按照长期价值来进行持仓的,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查基金的持仓。虽然说到了高位他们可能早就套现了一部分,但这也代表着他们手头上还有一部分便宜至极的筹码,也完全可以从手头上借到相应的筹码来做空。”   “所以今天空头必然会大肆反击,尽管今天会是一个上升的行情,但是在重要关口他们必然布下重兵来阻止上升的势头。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3800点和3900点附近将有大量资金囤积在那里。他们的目的除了压制市场的上升势头外,还在于消耗我们的资金。你们要时时刻刻地记住,空头的目标始终是我们。”   “如果以这么多的利好消息,依然不能够让市场上冲到3800点甚至更多的话,那么将来再多的利好消息也将是一片白纸,我们也将因此失去来自政府方面的有效支撑。”   因为众人并不知道汇率调整的消息,所以钟石必须绞尽脑汁地说服他们,“丧失了政府消息面的支持,对于我们来说后果非常严重。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必须要出手,而且是尽可能地出手,将指数推高到一个新的高度。而且你们不要忘了,这个月的股指期货到期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尽可能地让空头一无所获。”   “还有资金的问题,你们就不要烦恼了,很快就会有头绪的。”   只是瞄了一眼他们的表情,钟石就意识到他们又要拿资金来说事,当即眉头一皱,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甩门而去,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   半晌之后,周德平最先开口道,“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最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实在周德平心中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钟石始终回避后续救市资金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就想清楚了,或许真的没有后续资金了,或许还在谈,但不管怎么样,钟石自己也决定不了这件事。   看到周德平离去,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也离开了会议室。   10号的市场开盘非常顺畅,在集合竞价阶段国企改革、金融股等板块就受到大资金的热烈追捧,这种情绪自然也影响到了其他板块,以至于很快股票接连开出了高价,最终指数更是开出了3786点,比上一个交易日的收盘数高了42点。   高开的走势显示今天的行情相当不错。   开盘之后,行情更是一路看涨,超过三十家概念股掀起了买入的高潮,来自各路的资金近乎疯狂的涌入,很快就出现了涨停的企业。而且在体育板块方面,因为冬季奥运会和篮球世界杯的关系,也使得数十家概念股直接开盘就出现了一字涨停。   同时,在上周五有着优异表现的军工企业也有着不俗的表现,继续着上周强势的表现,同时带动着其他板块跟着上涨。   市场火热的表现很快就聚拢了大量的人气,资金在无法追捧到涨停板后马上向着其他相关板块蔓延,交易量噌噌地上涨。   在这种情况下指数自然是节节上涨,在开市后一个小时节节高升,很轻易地就冲破了3800点。让钟石等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这个关键的位置上空头并没有设置太多的阻碍,或许是看到市场势头过盛,或许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组织好防线,总之3800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突破了。 第495章 顶级较量(七)   尽管有着各种利好消息的支撑,但救市资金也并不是坐享其成,而是按照钟石制定的既定策略在市场上推波助澜。尤其是在那些有着明显上涨压力的龙头股里,频繁地看出救市资金特有的“盾牌兵”。和以往托底的形势不同的是,今天的救市资金“盾牌兵”呈现出一种循序渐进的势头,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向上推进,用天量的买单逼迫空头节节避退,从而推高股价。   这样的操作一方面不至于过分逼迫空头决战,使他们让出适当的上涨空间;另一方面因为龙头股的上涨,从而能够带动整个板块的热度,使得更多的资金涌入进来,进一步推高股价的上涨。   在各种势力的共同推动之下,指数一路蹿升,涨停的股票越来越多,到中午休市时为止,指数已经攀上了3850点,半天的时间上涨接近80点。   市场弥漫着乐观的情绪,分析师们在中午时分则一直聒噪地鼓吹着今天突破3900点不是梦想,未来几个交易日内指数将会重新站上4000点。   更有胆大的分析师更是直接表示,股灾行情已经过去一个阶段,随着救市资金的进入和利好政策的不断出台,以及去杠杆的顺利完成,所以目前的股市已经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阶段。未来随着经济的增长、以及华夏资本不断走出海外等因素的影响,华夏的资本市场目标在未来一两年内将在4000点甚至是4500点内徘徊,未来5000点会成为新常态。   当然说这样话的人只是在博眼球,而且他也预设了一大堆的条件。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话一出口,肯定会引起某些热血股民的注意和冲动,使得他们当中一部分人会奋不顾身地将资金投入进去。   总之不管在电视还是网络上,到处都洋溢着热烈的气氛。自从股灾发生之后,这种火热的氛围就很少出现在市场上,今天终于又回来了。   “钟先生,你觉得他们下午会怎么办?”   市场一片欣欣向荣,但幕后的推手却丝毫不敢大意,紧盯了一个上午的盘面,钟石等人面色很凝重,尽管指数扶摇直上,但这几个人注意到股指期货的盘面上,空头一直在放出新单,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积累了高达上万手的新空单。   一般来说,在股市气势如虹的时候,股指期货的投机空头一般会选择退让,适当地减少空仓来做调整。但在一个上午上涨接近80点、而且在后市还被持续看好的情况下,空头依然如此肆无忌惮地加仓,那除了他们犯傻之外就只有一点合理的解释:有恃无恐!   所以尽管市场一片飘红,但几人的心情都是越发地沉重起来。其中最沉不住气的李蓉忍不住向钟石问及下午的策略。   “将手中的全部资金放出来,要不顾一切地护住市场!”   钟石想都不想,直接一挥手道,“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当然没有选择了!”   李蓉苦笑了一声,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账面上只有五十多亿的资金,就算全力以赴,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吧。如果下午空头发动猛攻的话,我估计这笔钱最多能够支撑半个小时。捱过这段时间,然后呢?”   终于来到了最后时刻。   “我也不知道!”   勉强朝着对方挤出一个笑容,钟石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好了,我肚子饿了,现在先去吃饭。或许到了下午,空头看到这个情况,可能会饶我们一命!”   在几人惊恐交加的眼神中,钟石漠然地摇摇头,随即扬长而去。   “他是不是疯了?”   赵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我听错了?他刚才说,尽人事听天命?”   “诸位,我……”   汪晋堂咬了咬牙,面色变幻不定,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们情形真的不妙啊。”   他原本想对众人交代钟石布置给他的秘密任务,但话到了咽喉还是被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因为钟石告诉他,这是救市的最后一招,而现在情形很显然并没有达到最后的境地,所以他思量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在其他人等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好了,我们也去吃饭吧!”   周德平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就算股市崩盘了,也是他负责任,我们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话虽这般说,但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跺了跺脚后,径直地朝着餐厅走去。   其他几人虽然心中焦虑不安,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无可奈何,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均是垂头丧气地朝着餐厅走去。   就算股市真的崩盘了,生活还要继续,肚子还要填饱。   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下午一点钟刚刚开盘,指数还在3854点的时候,空头凶悍的反扑就立刻出现在了卖盘上。   首先遭受冲击的是那些影响指数的权重,华石油、华石化、华铁路、华火车等市值高达上千亿的巨无霸企业盘面上,突如其来地出现很多大手笔的卖盘,每笔数额都超过百手之多,这意味着每一笔交易的金额都在几十万到几百万上下,更有甚者单笔卖出直接超过千万元。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这几个企业,事实上在保险、银行、券商、基建、制造、资源、科技等龙头企业上,都出现了类似的抛盘,而这些企业的价格决定着大盘的指数,决定着整个市场的人气。   后来经过有心人的统计,单单是这一波的打压,金额就超过了十亿人民币。   大空头的出现,让市场一片惊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救市资金的身上,期盼着他们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手。   “果然来了!”   看到场面出现这幅场景之后,几人心就是一紧,心知情况要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钟石低喝一声,“不要慌,按照既定的策略进行!”   “现在空头终于按捺不住了,直接和我们开战!”   安抚好几个组长之后,钟石拍拍手,对交易员喊话道,“把其他无关的股票上挂单全部撤下来,集中火力在权重股上,一定要保护住大盘,先将这部分的卖盘全部吃下来,然后将指数推高到3870点附近。”   有了既定策略之后,交易员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先是将一些保护性的买盘全部撤下来,然后将资金全部投入到权重股上,开始一对一地和空头厮杀。   双方一个是有心伏击,另外一个是早有准备,一碰上就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厮杀。几百万几千万的资金毫无顾虑地砸向买卖双方,价位飞快地摇摆不定,成交量则是噌噌上升,达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空头方面,这十亿的资金似乎是个试探,他们放出来之后就没有继续追加下去。而救市资金这一方,则是全力展开、不顾一切地吃掉上方的卖单,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卖单只保留了短短十分钟,就被强势出击的救市资金一扫而光。   不止如此,仿佛是为了“秀肌肉”,在扫清了凭空出现的空单之后,救市资金更是一鼓作气,再将市场推高了十几点,达到了3870点。   ……   “好了,可以使出全力了!”   在刚刚十分钟之内,徐飞面前摆放着超过整整一墙的屏幕,上面全部是各种股票的价格走势图,不断跳动的数字和延展出来的曲线让人眼花缭乱,至少在一旁捂着脑袋的周长安是这么认为的。但徐飞却从这些跳动的画面中捕捉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这就可以全力而为了?”   周长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不解地问道,“好像他们将我们的先头部队吃掉了吧?”   “不错,这才要继续的。”   徐飞嘿嘿冷笑一声,半晌吐出一个字,“色厉内荏!”   他已经清楚钟石此刻内心所想,市场上只要稍微出现一点做空的苗头,他就会立刻将其扼杀,那只能说明一种可能性,现在钟石手头上的资金已经接近枯竭了。   泽康和他们的盟军很快就得到命令,开始再次在市场上组织攻势,进行第二波对多头的打击,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路上放上石头阻拦,而是发起了总攻的号角。   这意味着卖盘将连绵不断地出现,直到一方的资金彻底被耗干为止。   不死不休。   在开始和钟石交手之后,徐飞就一直处于下风,而且在心理战上也落于下风。但他非常能够忍耐,一直盯着钟石的致命处静静等待,到了今天他终于等到认为的最佳时机,所以他要发动一切力量来打倒对手。   就在市场还在为刚刚那波卖出汹涌浪潮惊魂未定时,另外一波更为凶猛的卖出浪潮又再次来袭,依然在刚才那些权重股和龙头股上,这一次空头选择了主动出击,直接和多头展开了贴身的肉搏战。 第496章 顶级较量(八)   普通的散户或许没有太多的直观感受,但是对于那些大户或者机构的操作者来说,刚才空头那波凶悍的卖出已经让他们心有余悸了。虽然说10亿多的卖盘并不算太多,但这个数字也足以吞噬一支中等规模的基金了。   这不是他们所能掺和的地方,赶紧将挂单全部撤回来,等这些巨头们分出胜负后再做打算,不少人这般想也这么做了。   不过也有部分胆大包天的人,又或者说没有得到救市资金要枯竭消息的家伙,抱着对救市资金无限笃定的信心,将手头上的资金砸入到双方激烈争夺的前线,想要浑水摸鱼一番。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只能说是无知者无畏。   空头反扑的行为非常简单,也异常凶猛,就是用天量的筹码直接将买方的挂单直接吞噬掉。你要一百万,我就卖给你一百万,你要一千万,我就卖给你一千万。   没人知道空头到底有多少筹码,除却融券的份额外,他们手头上或许早就有了一定数量的筹码。甚至说,在上一次下跌的时候,他们在高位进行疯狂的抛售,等市场稳定之后他们极有可能又再次吸纳了一部分回来。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办法掌握很多的筹码,尤其是影响指数的权重股。   事实上不止是权重股,在影响中小盘指数的权重股上空头也积累了大量的筹码,这些筹码一部分是拆借来的,一部分则是他们很早以前就以低价吸纳的,总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依靠这些筹码对市场打压,进而为股指期货的空头仓牟利。   今天他们的目标就是彻底打垮救市资金,也就是打垮市场上最大的一个多头,然后整个市场就将落入到他们的股掌当中,再次可以肆意地揉捏。   “啊,我的买单被扫光了!”   一名交易员抬头喝了一口咖啡,还没来得及回味舌尖上的味道时,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华铁路上的挂单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心中一慌,赶紧揉了揉眼睛,翻看一下交易记录,这才发现就在十几秒前,分别出现十笔匹配的交易,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自己的挂单消化了。他心中大为惊骇,忍不住喊出声来,“竟然有人匹配了我的交易!”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就在他还在为交易被匹配感到惊讶的同时,空头已经在更低的价位挂上了卖单,总金额高达五千万,直接将股价打落了不止一个价位。   这意味着不止盾牌兵上方的买单被一扫而光,而且盾牌兵的阵线也被瞬间突破。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空头还在底部设置了防线,这意味着他们除了清扫目前的上攻势头外,还要进一步地打压股价。   一个猝不及防,空头就强势完成了逆转。   “不止是你,我这边也出现了问题!”   这名交易员还在处于震惊当中,他身旁的另一名交易员就一声怪叫,喊道,“天呐,他们也把我的挂单消化了。”   “我这边也是!”紧接着另一名交易员也跟着喊了出来。   “我这边倒是还没有攻破,但是他们已经在成交了,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支撑不了太久。”半天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不过说话的这名交易员却是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向着同事解释目前情况的同时,双手如同车轮般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不住地挂出更大的买单来守住目前的防线。   一看到他这个举动,其他交易员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停止住感叹,同时加入到和空头的斗争当中去。   “不行了,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的资金马上就要耗干!”   指数开始摇摆不定,一会上升十几点,一会又下去几十点,双方在3860点附近争夺得非常激烈,数以千万计的资金止不住地往里面投去,几乎达到了每个价位都寸土必争的地步。而在一边旁观的周德平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   这是正面的对决,比拼的就是谁的资金多,已经和策略无关了。   而在中小板块上,则继续早上的行情,买入的一方继续热火朝天,指数也在不断地攀升,目前已经超过了5%,可以说行情和大盘完全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最沉不住气的李蓉最先开口道,“我们的资金只有二十亿左右,是不是考虑……”   “不行!”   这一次不是钟石,而是周德平沉声说道,“如果现在放手的话,那就等同于认输。不止是今天的利好消息全部作废,还有那些在旁观的资金也会倒向对方。现在就算是咬牙消耗到最后一刻,也不可能就这么认输。”   “离收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们能够让对方信心动摇,放弃这种玩命式的进攻,或许还能够缓过今天。”   想了想之后,周德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真的是看天意了!”   其他人等脸上也是一阵黯然,不过至少有一点他们是认同的,即他们也不同意现在就放弃抵抗。   仿佛是为了听到周德平的话,空头的攻势并没有放缓,而是突然加大了,原先每次卖出手数在数百万到上千万之间,但突然变成了千万到亿元的级别,增加的幅度高达数倍之多。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交易员们措手不及,原本还相持的局面立刻就分出了高下,在如此凶猛的攻势下多头溃不成军,很快就丧失了当前的防线。   指数直接突破了3850点,而且还在继续下行,很快就逼近了3840。   “没钱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关注着总账户金额的李蓉走了过来,朝着众人微微地摇了摇头,说了一段不出意料又让人分外沮丧的话,“还有最后的十亿人民币,我已经让交易员们全部挂了出去,3830点附近挂上全部买单。如果被他们攻破的话,那就彻底没辙了。”   发生在权重股上的一切很快就被市场有心人捕捉到了,在持续了超过半个小时的争夺之后,买入的一方还是落了下风,连带着指数也开始下跌起来。关于救市资金被击败的消息很快就在市场上流传,紧接着在一直和战场没有太大关系的中小市值市场上,上涨的势头也戛然而止。   市场正在向着不利的局面发展。   ……   “正如我们预料的那般,救市资金真的枯竭了。”   双手叉腰、颇为霸气地站在屏幕前,徐飞意气风发,指着满墙的屏幕对周长安说道,“我就说嘛,我就说嘛,他哪里来的底气,敢和我斗?告诉他,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管他是过江龙还是下山虎,到了这里就得老老实实的。”   尽管表现出来并不是很介意,但是在内心深处徐飞还是相当地紧张,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敢跨出国门。对于能够在香港市场以及国际市场呼风唤雨的钟石,他内心充满了羡慕和畏惧。当然,在周长安面前,这种情绪是万万不能表达出来的。   只有徐飞自己清楚,这段时间他每晚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每天早上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落,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莫名的焦虑和紧张。   现在总算在市场上击败了钟石,而且还是以堂堂正正的方式,这种压力突然一下子释放,让他喜形于色,忍不住说出了一番近乎狂妄的话来。   不过这番话倒是很对周长安的胃口,只见他一边努力地开着香槟,一边笑着回答道,“最好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将他们彻底击败。这个家伙空有虚名,实际上却是草包一个,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徐总,那边好几个人想要和你联系,看看下一步的策略。”   这个时候,一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姣好、身材前突凸后翘的女秘书走了过来,不苟言笑地对徐飞说道,“他们都在线上,听语气似乎很焦急。”   “电话就不听了,让他们按照既定的策略来就是了,时间不多了,要抓紧。”   徐飞接过文件,翻开匆匆看了一眼后,就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将文件递送回去,摆了摆手道,“现在争分夺秒,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讨论策略,这帮人脑子傻了吗?赶快告诉他们。”   秘书吱了一声,扭着挺翘滚圆的屁股走了。   “嗨,这个小妞可真带劲!”   视线一直盯着这个小秘书,直到对方完全消失之后,周长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之前我怎么没看见这么一个人?老徐,你实在是藏得太深了。”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脸上露出猥琐的神色。   “这个女的以前是个三线小明星,星途一直都不怎么顺当。不过这样年轻美好的肉体,放在上市公司那些老男人当中,可是非常抢手的。”   徐飞端过酒杯,举向周长安道,“床上功夫非常不错,要不你今晚就试试?”   “我想现在就试试。”   周长安闻言大为心动,不住地淫笑,不过半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指着满墙的屏幕道,“现在还是忙正事要紧。”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第497章 顶级较量(九)   “是吗?”   徐飞原本认为周长安会精虫上脑,选择现在就放松一下,毕竟他得到了自己的容许。不过对方的回答却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这让他略显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虽然眼中还有不舍但神情却非常坚决,当即微微地点了点头,“好,现在让你看看整个市场是怎么被我玩弄的。”   “哈哈,就是等着这个时候呢!”   周长安哈哈大笑,用力地搓着双手,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早就盼着这一刻了。我早就盼着这个家伙玩完了,现在遇到这样的时刻,我岂能错过?”   只是在他的眼中,却丝毫看不出半点的期盼和兴奋,有的只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怨毒和仇恨。   “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到周长安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徐飞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白为什么周长安能够按捺下自己的色心了,“刚才秘书递送给我的清单当中,已经列明了到目前为止救市资金用去了多少的资金。依照我们的统计,他们目前只剩下十亿左右的资金。如果我是钟石的话,现在应该选择在某个关键节点设置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条防线被攻破了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彻底失败了。”   说话之间,市场上的空头就加大了攻击的力度,正如徐飞刚刚交代的那般,每一笔出现的卖单都高达千万,一下子市场上涌入了超过十亿的卖单,直接将刚刚市场上那些填补了救市资金败退后空白的资金一扫而光。   指数开始加速下跌。   ……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张是苏海市一名资深的股民,他的主职工作是某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因为有着一定的专业知识,加上对风险控制的意识远远超过一般的股民,所以在前期牛市巅峰期他果断清掉了所有的头寸,在国家队出手后又主动地选择了出击,这两次操作下来使得他在股民的小圈子里博得了不小的名气,同时也赢得了不少中小股民的追随,慢慢地形成了一支资金规模达到千万级别的小集团。   当周末两天各路消息频繁放出来的时候,老张就意识到股市要上涨了,当即在他建立的微信群里宣称了这个消息。早上的行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般,一路飞快地上涨,让老张等人赚了个盆满钵溢。不过到了下午指数开始振荡时,老张敏锐地察觉到调整要到来,当即关注起他仓里的几支权重股,等着回调的时候再买入一部分来拉低平均价格。不过就在价格刚刚到达他心理预期的时候,他却愕然地发现,这几支股票的跌势似乎止不住了。   “难道说有其他的消息?”   看着价格一个价位接着一个价位地下跌,这几支早就建立好的权重股浮盈一点点被吞噬的时候,老张心中对今天股市必然上涨的信心一点一滴地消失,这样的市场实在是超出他的思考范围,以至于他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止是老张这样的一个股民,今天守候在市场旁的人都在问这个问题,除了一些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基金经理外,其他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复杂纷扰的局面。   让老张略微感到安心的是,指数在狂跌20多点后,终于在3830点附近停了下来,在一些权重股的买盘上看见了救市资金经典的盾牌兵防线,这个发现让老张长出一口气,他知道市场终于要稳定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市场出现的常态。   看到这个情况,老张自然是不会再错过,果断选择了出手,将账户里的现金全部投入到几支下跌严重的权重股上。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很快这几支股票就会出现反弹。   这几支股票买入和卖出的数量都很大,似乎空头和多头都在进行着激烈的较量,但是老张可不在乎这些小细节,因为既然救市资金出现,那市场上就不会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至少他对这一点是笃信不疑的。   很快他就将账户里的所有剩余的现金全部都投了进去,而且为了能够尽快成交,他还将价格稍微提高了一点,结果自然是很快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筹码。   就在他长舒一口气,认为今天的行情差不多就到此结束的时候,市场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只见买入的托盘一点点地消失,最终在买入一栏挂出的巨额买单彻底消失了。   这意味着救市资金消失了。   老张刚刚买入的这几支股票立刻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快地向下坠落。   “这……这……”   看到这一幕,老张惊讶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这是自从救市资金现身市场之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完全出乎老张的意料。   何止是老张,很多自诩精明的人都在同一时间进行了类似的操作,权重股在3830点积累了超过二十亿左右的买单,但这些不过是给空头造成了些许小麻烦,在经历了一点时间之久就彻底地沦陷了。   自此,市场再无保护,指数更是像进入自由落体状态,开始直线下跌,3825点、3820点、3815点,3810点……短短的五分钟之内,指数再次下跌20点,马上就逼近了3800点大关。   ……   “完了!”   当交易室最后一点资金都投入到市场之后,周德平、李蓉等人面如死灰,半晌沉默不语,其中赵飞更是哀号一声,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不住地重复道,“一切都完了,都完了。”   交易室内一片安静,交易员们都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此时他们已经没有资金可用,想敲打键盘也不可能了。   “就这么结束了?”   望着大盘不住下跌的数字,周德平喃喃自语了两句,“就算之后有后续资金的加入,恐怕在这两天内,空头也会疯狂地打压指数吧?影响已经造成了,下一次市场还会不会相信我们都两说了。”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周德平依然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这件事并没有完!”   几人当中唯一没有慌乱的就是钟石,只见他掏出手机,淡淡地说了一句什么后,就淡定地对众人说道,“我们还有资金,而且马上就会出手。”   “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钟石的意思,纷纷围绕到钟石的身边,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我们还有两千亿左右的资金,昨天晚上已经秘密到位。”   被几个人包围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问得钟石只感到一阵阵的头大,他当即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同时大声地解释道,“至于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大家就不要问了。总之这笔钱一定会支撑到我们后续资金的到来。”   “那钱呢?”   剧情发展得有点跌宕起伏,众人从大悲到大喜,情绪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几人当中周德平勉强能够反应过来,“但是如果现在不能到账的话,依然于事无补啊?”   “是啊!”   其他几人这才明白过来,李蓉更是焦急地问道,“你说钱到账了,但到底在哪了?”   “已经在盘面上,你们自己看好了!”   钟石环视了一圈,微笑着指着屏幕道,“这一次资金是以基金的形式进入市场,所用的操盘手也是另外一批人。并不是信不过大家,而是要做万全的准备。这一次准备的伏兵,就是为了将空头的主力印出来,现在我们做到了。”   “……”   几人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救市的资金就是一个诱饵,钟石故意让交易员们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市场上,就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己方资金不足的“事实”,进而引诱对方大举进攻,然后再让另外一笔资金趁机吞并对方。   说话之间,盘面上已经出现了变化,就在空头资金准备冲击3800点的时候,市场突然冒出一股强势无比的资金,无比霸道地守在3800点附近,任凭空头怎么冲击都屹立不倒,俨然成了市场的最后一道屏障。   市场刚刚稳定下来没多久,让整个市场感到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些资金一刻都没有停歇,主动选择了出击,趁着空头还在聚集的时候,直接在撮合的价位上抛出以亿计量的买单,瞬间就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空头消灭掉。   不是一支股票,不是两支股票,而是同时在数十支股票上抛出一亿人民币的大额买单,涉及的金额高达上百亿之多。只是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原本还在市场上不可一世的空头就荡然无存,天量的卖单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震惊!震惊!震惊!   原本市场在种种利好消息的保护下出现逆转就已经让各方感到不可思议了,盘中救市资金的败退更是让各方感到瞠目结舌,但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了现在发生的一切。这就好比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巨人,正在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肌肉的时候,却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狠狠地砸入地壳一般的神奇。   这个市场远远不缺聪明的人,就在市场上绝大多数的人还在震惊于空头在一瞬间就被消失的时候,那些反应远超常人的人已经开始抢着进入市场,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股巨额资金绝对不会轻易收手的。   这股资金的交易员似乎也很清楚这个情况,不等大部分人反应过来就开始飞快向上进攻,疯狂地进行扫货。在空头主力被瞬间消失时,上方的那些卖单显然不是这股资金的对手,结果就是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地被一个个清除,股价不再以一个价位一个价位的上跳,而是每跳动一下,都呈现出跳跃性的上涨。   当指数再次上跳到3830的时候,市场才彻底反应过来,各路资金则是像疯了一样地涌入到权重股上,不顾一切地抢夺市场上的筹码,多头一方的力量气势如虹,而且在关键节点上有那股强势的资金打通关口,所以很快就将指数推高到3900点,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攻破了空头仓促间设置下的防线,甚至一度冲高到3943点,后来在获利盘的回吐之下才慢慢地进行了小幅的回调,最终稳稳地将指数停留在了3928点。   等到收市时,整天股市暴涨了184.22点,上涨幅度4.92%。如果没有最后的回调,突破5%将是妥妥的。 第498章 顶级较量(十)   生活的意外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究竟是天降横祸还是被一夜暴富,又或者是简单的昨日再重复,总之种种可能性都存在。   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有人愤怒,有人绝望。还有一些自以为抓住命运喉咙的人,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永远没有摆脱命运的操控。   例如徐飞。   半个小时前,面对着多头在3830的防线一溃千里,徐飞和周长安哈哈大笑。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徐飞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钟石,所以几个电话打下来之后,空头部队就继续向着指数下方进攻,直到3800的大关口。   “现在我的所有预言都全部实现了!”   看着指数渐渐逼近3800点,徐飞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周长安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我很佩服他们,依仗手头上的这点资金能够支撑到现在,其间还应用了不少的策略和操盘技巧,但这些终归只是术,真正的道还得是有现金!”   看到对方做出这个动作,周长安很识趣地给徐飞递送上一支烟,并且恭敬地帮对方点上火,两人就在交易室内吞云吐雾起来。   “真是痛快啊!”   周长安长吸一口烟,半晌缓缓吐出烟雾,笑着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和他结下深仇大恨的话,我倒很想和这个家伙交个朋友。只是可惜了,现在只能注定我们两人只能有一个要赢了。”   “对了,你一直说和这家伙有仇,但你似乎好像从来没说过和这家伙因为什么结怨的吧?”   心情大好之余,徐飞也动了八卦之心,好奇地问道,“虽然说这是你的个人隐私,但我还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嗨……”   周长安长叹一口气,半晌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恩怨,我看上了一个娘们,原本想叫出来潜规则一下。谁不想这个娘们也是钟石看上的,结果没搞成还差点把我送进监狱。”   他忽然想起在海上的那一幕,忍不住打个寒颤,随即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妈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徐老板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公海上被人用枪指着头,对方在警察的面前说要干掉我!当时我差点吓得尿裤子,是真的尿裤子!虽说后来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但在香港就彻底成了通缉犯,再也去不了那里了。”   “要干掉你?”   看着周长安的表情,徐飞猛然打了一个哆嗦,不敢置信地问道,“他竟然敢干掉你?他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知道他这番话是当着谁的面说的吗?”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周长安立刻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咆哮着说道,“他这番话是当着警务处长的面对我说的!警务处长,就是香港警察里最大的官职了。妈的,这家伙连警务处长都不放在眼里,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就是香港的土皇帝。那个警务处长在我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辞职了,我怀疑也是他在其中作祟的。”   “这家伙能量这么大?”   徐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你是说他能影响到香港政府的人手安排?天呐,这个世界还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世界,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多着呢!”   周长安白了对方一眼,低下头默默地抽了一口烟,“说实话我也想开了,恐怕这辈子我这个仇是没法报了。前段时间这家伙刚刚陪同最高领导人一同接见了外国领导人,你说生意得做到多大的地步才有这样的荣幸?反正我是没什么机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够让他吃瘪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听到周长安这样的话,徐飞暗暗心惊,能让这样一个纨绔公子哥心生害怕,钟石的能量的确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钟石的这股能量很快就轮到徐飞自己的头上。   “怎么回事?”   “我的挂单怎么消失了?”   “不是吧……这……这不可能!”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之时,原本安静的交易厅突然一阵喧哗,交易员们纷纷喊出声来,每张脸上都呈现出惊慌的表情,现场秩序一片大乱。   “怎么了?”   徐飞猛然一惊,将烟头一扔,沉声说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这么慌乱,一点纪律都没有了?”   “有强大的资金出手,将我的挂单全部扫光了,就在一瞬间。”   距离徐飞最近的一名交易员焦虑地回答道,“几千万的挂单,眨眼之间就被人鲸吞了,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的也是!”   “天呐,他们不是在扫一支股票的货,而是针对我们在权重股上的卖盘扫货,这一下出手至少有上百亿的资金。”   “什么?”   徐飞猛然一惊,快步走到对方的电脑面前,快速地翻阅交易记录,果然在一分钟之前,一笔高达两亿的买单突然抛出,直接将屏幕上的所有卖单全部清光,价格直接跳高了一个档位。   “这……这……”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这里哪里来的资金,有人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交易员们一片沉默。   “快看屏幕!”   就在这个时候,徐飞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只听见周长安在身后惊恐地说道,“指数现在正在疯狂地上涨,已经突破了3830了。”   徐飞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一条鲜红的直线正在肆无忌惮地向上蹿升,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   “徐总,你的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让周长安垂涎欲滴的那名女秘书又一路小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递送给徐飞一个电话,“紧急电话。”   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出手,不知道对方资金几何,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徐飞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睁眼瞎。此时他心中异常烦躁,哪里还有闲工夫听电话,当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女秘书闪到一边去。   “徐总,得想个办法。”   眼看着指数越冲越高,眨眼间已经逼近了3850了,交易员们都停下手头上的动作,齐齐地看着徐飞,其中有一名交易员更是直接指出道,“多头的势头已经起来了,看来短期内我们是无法遏制了。”   “将股指期货的空头平掉一部分,在3900处设置防线。”   徐飞双手捂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半晌之后他才沉声说道,同时用手指点了点那名还在一旁等候的秘书,“告诉他们,在3900的附近设置一条防线,但数字不要太多,五十亿足够了。我要看看,这个神圣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方势如破竹,而且和救市资金的风格完全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徐飞只能避其锋芒,等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说。   虽然今天他在股指期货上下了重注,但现在已经用力过猛,使得自己预备砸盘的货几乎在瞬间就损失光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只能将手头上的余货集合在一起,再看看是否能够阻止一下对方的步伐。   徐飞的命令一发出,其他人等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尽管出让了50点的阵线以获取时间,但最终在3900点的防线依然没有阻止住多头的凶猛进攻,指数最终突破了3900点,甚至一度逼近了3950点,如果不是交易时间已经获利盘的回吐,恐怕最终收盘的数字还会比现在的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停止交易的那一刻,周长安悄无声息地走到徐飞身旁,悄声问道,“你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我们今天亏了超过五十亿!”   徐飞心中在滴血,脸上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关于救市资金总规模的消息其实是个圈套。”   “你说什么?”   一股寒意陡然从周长安的脊椎骨升到天灵盖,使得他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在公布之初,就在给我们……我们……下套?”   他因为过于震惊,以至于说话都不利索了。   “要不是一开始就是圈套,要不就是他们在最近得到了新补充的资金,而没有对外公布。”   徐飞苦笑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他们终归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我们这一场算是输了。钟石啊钟石,果然如同传言那般的厉害吗?”   “……”   对于徐飞的最后一句话,周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幸亏我们还没有完全输光!”   徐飞惨笑一声,突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抓住周长安的肩膀,用力地摇晃道,“等到我们彻底发动的那一天,一定要让钟石这个家伙消失。否则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等着我们呢!周公子,我需要得到你的保证,否则我们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表情狰狞扭曲,语气中充满愤怒不甘,看得周长安心中阵阵不寒而栗。   “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就等着发动的那一天了。”   周长安也知道兹事体大,万万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可能,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徐老板,你就放心吧!” 第499章 顶级较量(十一)   “我们赢了?”   当数字最终停在3928点时,众人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刻,纷纷陷入到沉默当中。不过半晌之后他们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兴奋地嘶吼着,完全不顾交易厅里交易员们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李蓉毕竟是女士,只是一个劲地拍着双手叫好,像个小女孩一般地欢呼雀跃。其他几名男士的表态就有些疯狂,其中赵飞脱下西装,高举着不断地挥舞,口中还发出呜呜的欢呼声;汪晋堂则不住地朝着天空挥舞拳头,同时大声地叫好;周德平的表现还算稳重,只是简单地拍了几下手掌,不过眼中的喜色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显示屏上的数字清楚无误地告诉他们,在今天的行情当中,他们不仅顶住了空头近乎疯狂的反扑,而且还将指数进一步地推高。如果未来几天不出现重大消息的话,4000点的指数几乎是唾手可得。   这段时间几人肩头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释放的这一刻,几人都表现出来不同程度的失态。   “对了,钟先生,这些资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狂欢了片刻之后,几人这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周德平最为心细,笑着向钟石问道,“我原本以为已经走到了绝路,但万万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钟先生,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番话,几人立刻安静下来。的确,虽然到目前为止算是赢了空头最凶狠的一次攻击,但整件事还有很多未解之谜,那就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笔的资金来。   “嘿嘿,给你们看一张图。”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钟石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来,“你们看看这张照片就知道了。”   几人心中大奇,纷纷凑上前去,等他们看清楚这张照片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张公务文件,数个鲜红的公章醒目地盖在上面,看上去颇为刺眼。公文的内容则是征调资金,大致是让某某券商在八月一号之前将XX亿的资金打入到某某账户内。   这份文件众人并不陌生,当第一次救市资金募集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这份文件也说明了,救市资金在市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行了第二轮的资金募集。   “原来是这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松了一口气。   既然征集了第二波的救市资金,那就意味着他们手头上有了新的现金流,稳定市场添加了生力军的情况下,想要达到目标就变得轻而易举了。一想到这里,众人的神色都轻松了起来。   “第一波的资金将很快划到账面上,紧接着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具体将视市场的情况而定。不止如此,还有另外一拨操盘手作为我们的预备,相信在我们大家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维护好整个市场。”   钟石又说道,“不管怎么样,国家有稳定资本市场的决心,也有稳定资本市场的力量,大家对此应该要有绝对的信心。”   “还有,这张照片将很快出现在网络上,在提振市场信心的同时,还起到震慑空头的作用。让他们知道即便是有心人捕捉救市资金的行为,最终也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来也是有趣,我想那个在彭博上发表文章的人,此时应该非常狼狈不堪吧?”   赵飞哈哈一笑,幸灾乐祸地说道,“还有那些听信了他鼓吹的机构,这一波的行情下来,恐怕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不要高兴得太早。”   就在众人会心一笑之际,钟石却面色凝重地摆了摆手,说道,“暂时的胜利算不得什么。还有几天他们的空头仓就要交割了,在此之前还存在着一定的变数,所以谁输谁赢都还说不定。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保住这段时间的成果,让资本市场平稳健康地继续为经济服务。”   这番话算是及时地敲打,在这种情况下众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均是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的表现,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前几天和高东方的那番对话。   “出事了!”   当时已经是深夜,在燕京心脏地带的某个四合院里,高东方带着个司机匆匆赶到这里,叫醒了正在酣睡当中的钟石。   这里是钟石在燕京的寓所,因为经常要来往燕京,所以钟石索性在这里买了个住所,花了8000万的价格他买下了这个居住面积400平米的四合院,平日就在这里休息。   “出了什么事?”   看到高东方脸色苍白,还穿着睡衣的钟石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对方迎入房间内,并给对方倒了一口咖啡,随后才问道,“除了要汇率改革之外,还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段时间内,除了汇率改革之外,基本上不可能有更大的事情了。   “是关于募集资金的事情。”   高东方接过咖啡一饮而尽,半晌才咧着嘴说道,“原本让他们在八月之前将资金打入到账户上。但是却遇到了麻烦,有好几家券商并不是太愿意,而且他们还联合了其他正在观望的券商,结果整件事就成了一件扯皮的事,现在我们还在做他们的工作。”   “现在双方在募集资金的规模和退还的时间上都有较大的分歧,可以预料到的是至少在八月前,这些资金是不可能入账了。具体到账的时间还未知,也就是说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救市资金基本上要处于枯竭的状态。”   “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   高东方最后神色凝重地补充道,“否则真的就出大事了。”   “这么严重?”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钟石的脸色也变了,“的确是出了大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拆借一部分的资金来维持目前的情况。”   沉吟了片刻之后,高东方又说道,“现在华投账户和央行的资金都投入到外汇市场,券商的现金一时半会又接不上来,其他的资金都要经过审核,没有一两个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这样的一笔资金来渡过难关。”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回味了半晌,钟石终于明白过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东方,“不知道你们打算拆借多少的资金?”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石还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虽然不清楚高东方为什么盯上自己,但钟石对这个意见并不是那么的排斥。不过在商言商,想要让他付出这么多的钱,对方肯定也要付出一点什么,即便只是短期的拆借。   “大概要500亿美元左右吧。”   被钟石猜破心思之后,高东方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我们按照市场的利率再加10%给你相应的回报,这个条件相当丰厚吧?”   按照目前年化1%的利率来说,如果拆借一个月的话,那么钟石能够得到的回报是4166万美元,再加上10%的溢出则是4583万美元。   “500亿美元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   钟石眉头一皱,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最多能给出300亿美元的资金,而且这部分资金只能从银行当中抵押出来,现金绝对没有这么多。最少代价嘛,我希望能够得到救市资金现在持仓的10%的股份和收益。这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单纯只是几百万美元的收益,钟石是绝对不会看在眼里的。但如果能够在这个庞大的头寸里占据一席之地的话,那他将非常乐意。因为他知道,未来这些头寸肯定会上涨的。   “什么?”   高东方被吓了一大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这绝对没有可能。不说别的,参股这样的事如果被其他券商知道了,那以后我们就别指望从他们手头上募集资金了。你还是想想别的补偿办法吧,这件事免谈。”   “真的没有办法谈?”   看到高东方脸上决绝的表情,钟石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就有试探的意思,不过即便是这样高东方的反应都如此强烈,那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大希望了,当即他装腔作势地摇了摇头,“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如这样吧。”   或许是心生内疚,高东方很快就想出另外一个方案来,“刚才的条件算我没说,新的条件是给你们在内地的地产公司减免三年10%的税务,如果你算一笔账的话就应该知道这笔税收接近10亿人民币,我想这个条件你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虽然说几千万美元只是一个小数目,但在汇率改革的局面上,美元外汇的动用是一件大事,就连高东方也不敢轻易做主。所以他想了又想,最终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来。   “这个……”   钟石原本想拒绝,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如果股市不能成为货币的蓄水池,那么接下来房地产市场就将成为经济的蓄水池,到时候楼市可能会面临一轮疯狂的上涨,如果是那样的话三年共30%的税务减免就非常可观了。想了想之后,他最终点了点头。   “好,好,好!”   高东方也非常高兴,用力地拍了拍钟石的肩膀,说道,“首长果然没有看错你,知道你是忠于国家的人,关键时候靠得住!”   此刻的高东方并不知道,在随后一波地产疯涨的浪潮当中,华德地产凭借着这30%的税务减免,足足少上缴了数百亿的税金,这也让始作俑者的高东方后悔莫及。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些资金由我来掌管,而且由我的操盘手来操控。”   不等高东方高兴得太久,钟石又说道,“在你们的资金到来后,我可以让这些仓位和账户让出来。但是在此之前,我要求对这些资金有绝对的操控权。我想你也很清楚,你们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有内奸,我对此不是很放心。”   “这个……”   高东方只是考虑了一秒钟,就痛快地答应下来,“没有问题!”   只要有资金托市,哪一方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投资结构合理,能够稳定市场,对此高东方看得很开。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即他对钟石的团队充满了好奇,也想看看这样的一支队伍能够在华夏资本市场上掀起怎么样的风浪来。   会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双方就满意地各自散去。   正是有了当初的这段对话,所以才有了这一天的天降奇兵。 第500章 汇率改革   “我们应该在明天公布这件事。”   收市后没多久,一场关于人民币改革时机选择的会议在央行内部召开,前期工作已经经过最高层、财政部、央行等多方机构多次的讨论和验证后完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议题,即何时对外宣布及实施这项改革措施。   时机的选择非常重要,因为汇率改革是一项重大的措施,对经济的方方面面都可能造成冲击。如何避免将这些冲击和影响降到最低,就是最后具体实施部门央行所要考虑的事情。   一般市场监管部门、央行或者财政部发布重大消息的时候,都选择在周五收市之后发布,就是为了减少对资本市场的冲击,同时预留两天休息日给市场消化这些消息。当然,这些时机的选择并不是绝对的,否则就太教条了。   会议开始后没多久,高东方就首先站出来说道,“今天市场大涨接近5%,眼看着就要逼近4000点,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趁热打铁。话说回来,货币贬值有利于出口行业,一定程度上促进某些上市公司的业绩增长,形成的预期又能够助长股票指数的增长。”   他说完之后,不少人都点了点头。   作为资本市场的高手,高东方、李斌等人在讨论汇率改革的时候就已经抽调到央行支援,以应对即将可能到来的外汇被攻击,毕竟比起股票市场来说,规模达到几十万亿的外汇市场才更重要。   此时会议室内的人包括了行政官员、经济学家以及高东方等这些在资本市场上有丰富操作经验的人,在这个问题上高东方等人倒是有足够的发言权。   “这个……”   李斌想了想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目前我们的后续资金并没有到位,如果贸然行动的话,空头结合外汇市场的进攻,同时在股票市场发动进攻的话,那我们总有一头守不住。现在看来,股票市场沦陷的几率更大一些。”   “什么?”   “我们的后续资金没有到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今天的股市还在上涨?”   李斌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顿时让原本安静的会议炸了,与会的人纷纷议论,丝毫不顾会场的纪律。这样的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是倍感震惊。   高东方私下和钟石的交易是高度机密,就连李斌等人都不清楚。   “单单依靠政策给出的利好消息,而不是真金白银的投入,实在很难护住资本市场。”   对于自己那番话引起的轰动,李斌没有太在意,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被征调在央行,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反击来自国际空头对人民币的冲击,可以说这种冲击是大概率事件。不过大家应该也清楚,目前也有一股空头在国内的股票市场上肆虐。虽然说到目前为止因为救市资金的介入,股票市场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救市资金其实在前一轮的救助中所剩无几,后续的资金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眉目。所以一旦这个时候宣布的话,我认为股市将有很大概率再次出现灾难性的行情。”   “而且我们都知道,国内的股票市场走势实际上和进出口联系很少。几次汇率调整的时候,都不见股票市场有太多的波动。所以我认为,高先生所谓的货币贬值能够刺激市场上行的说法缺乏论证。”   “那么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宣布这个新政策?”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行长眉头高蹙,看了看高东方,又看了看李斌,最后问道,“七月份的M2数据又比上个月增加了1.5%,经济下滑的速度超过了我们央行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货币贬值已经成为各方的共识,这件事不可能拖延太久的。”   “至少等到救市资金第二期到位。”   李斌想了想之后,才说道,“目前外汇市场和资本市场并不是鱼与熊掌的关系,我们完全有可能两个市场都保护下来。既然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为什么我们不再多等一段时间呢?按照目前股票市场的走势,政策性的利好将很快耗尽,如果没有强势资金的介入,那我们必然会丧失其中一个市场。”   “按照李助理的说法,那今天出现在市场的强势资金并不是救市资金?”   这个时候,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学者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助理应该没有注意到今天的行情吧?原本因为政策性的利好,指数一度上涨到3860点,但是在午后空头凶悍反扑,一度将指数打压到逼近3800点,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势无比的资金凭空而降,直接将空头打爆,顺势将指数推高到3900点以上。”   “现在市场流传的是,这股资金就是第二期的救市资金,同时还流传出第二期救市资金募集的文件图片。另外有人说,这是救市资金设置的三个基金同时出手,还说救市资金改变了操作的策略。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中年学者的看法并不代表他一个人,在场大部分不了解情况的人都有类似的疑问,甚至包括了李斌本人。   “这个……”   对于这个问题,李斌根本回答不上,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将目光投向高东方,“诸位,这个事情你们可能要问高先生了,我实在不知道这股资金的来历。”   “首先我必须要说,这件事在此之前只是小范围的秘密,并不算机密。”   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高东方倍感压力,在心中权衡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交代整件事情,“既然大家问到这个问题,那我就这个问题给诸位解释一下。在第二期救市资金陷入到讨价还价的拉锯之后,我们紧急地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商讨,最终决定从市场上拆借一部分的资金来应付当前的情况。这就是各位看到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强势资金的原因,这股资金的确不属于救市资金。不过根据拆借的协议,目前的所有头寸还是属于救市资金,等我们的资金到位之后将立刻接管这些头寸。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这股资金属于救市资金。”   “只是不知道这些资金能够支撑多久?”   没有人意识到,一抹喜色飞快地从李斌的眼中闪过,众人只看到他随后凝重无比的表情,只见他沉声问道,“如果短期内第二期救市资金得不到解决的话,那单靠这股拆借资金,恐怕很危险吧?”   “这个你大可放心,至少在一个月内,这股资金都会稳稳地守住股票市场。”   对于这一点,高东方却是非常的放心,当即掷地有声地说道,“恐怕用不了这么久,我们就会重新回到股票市场。所以我才斗胆建议,应该在明天就宣布这个消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李斌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金行长,“金行长,如果一切都如同高先生说的那样,那我对明天宣布新政策的消息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其他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金行长点了点头,随即环视一圈询问道,半晌不见有人说话,当即拍板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形成会议纪要报上级审批,初步预计在明天早上宣布。”   原本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商讨公布消息对股票市场的冲击,既然高东方等人达成了一致意见,那整件事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了。   ……   “明天央行将公布汇率改革。”   这个会议结束后没多久,远在苏海的徐飞就接到消息,“具体的改革措施是改变目前央行公布汇率的定价形成机制,从以前央行公布的参考价格改为由做市商参考前一天的收盘价,以及市场的供求关系,让做市商们共同报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我们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一旁的周长安将脑袋从身边美女的胸前移开,端起一杯冒着气泡的香槟一饮而尽,一抹嘴意犹未尽地笑道,“嘿嘿嘿,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的钞票在飞舞。”   这里是一家私人会所,经历了一天高强度的工作之后两人来这里休闲。徐飞刚刚坐下之后,周长安就带着几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了过来,硬塞给了徐飞两个,美其名曰放松一下。   两人笑嘻嘻地开始享受,只是没过多久,徐飞怀中的手机就嗡嗡地响起。   “还有,你猜今天市场上突然出现的资金是怎么回事?”   看过信息的徐飞心情大好,也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笑眯眯地对周长安说道,“恐怕你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   周长安顿时愣住了,挠了挠头问道,“难道不是如同市场传闻的那样,这是救市资金成立的基金吗?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不错。”   徐飞哈哈大笑,“我说周公子,这你可就想错了。事实上我猜测的并没有错,救市资金是真的枯竭了,只是这一次我被那个叫钟石的家伙摆了一道。你知道吗,这个家伙拿出自己的资金来狙击我们,那些钱是他自己的钱,我说怎么作风这么凶悍呢,完全不像以前的风格。”   “竟然是他自己出钱?”   听到钟石这个名字时,周长安顿时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酒杯差点掉了下来,“这个家伙居然自己掏钱?我没有听错吧?他有多少钱,能够值得这样的往里面扔?”   “有多少钱无所谓,最多几百亿吧,或许上千亿。”   得到这个消息的徐飞心情大好,又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同样一饮而尽,“哈哈哈,只要这个家伙不能对他的资金发号施令,那么这段时间市场就处于真空状态,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周公子你说呢?”   猛然灌了那么多酒,他已经有点醉了,一转头看着他身边的女伴,突然在心底就涌起一团邪火。当下他猛然抓住对方的头发,强摁着脑袋往自己的身下靠近。   “这家伙疯起来可真不一般。”   看到这番举动,周长安心中暗暗想道,不过这种事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以至于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了一秒钟,随即就被抛之脑后,“如果按照他这么说,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我的确要好好地谋划一番。” 第501章 绑架行动(一)   八月十一日,央行正式宣布进行汇率改革。本次改革的内容主要对目前的央行汇率定价机制进行完善,早晨开盘前由做市商参考前一天的收盘价,以及市场供求关系,报出一个他们认为的合适中间价。   具体操作的过程中将去掉10家到20家做市商报出的最高价和最低价,中间样本剩下的加权平均值就是当天公布的中间价。   消息一经公布,当天央行公布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报6.2298,较上一个交易日贬值1136点,下调幅度达1.9%,为历史最大单日降幅。市场一片惊呼,人民币终于贬值了。   这是自从2005年华夏政府进行汇率改革之后,历时十年之后进行的第二次调整。当消息公布之后,三天内人民币下跌接近2000个基点,从6.11人民币兑换1美元直接跌到6.401人民币兑换1美元的水平,三天内下跌幅度达到3.23%。   人民币贬值的消息不止是对华夏的经济,同时也对全球市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为华夏的经济已经是全球市场最重要的拉动引擎之一。货币贬值引发了连锁反应,欧美股票市场因此在随后的三天内接连下挫。   不说国外的股票市场,汇率改革的消息在华夏本国的资本市场同样也引发了巨大的影响。当天不死心的空头在市场刚开盘就近乎疯狂地砸盘,一度使得指数下跌到3891点。但是在“救市资金三大基金出手”的消息影响下,不管是存量资金还是观望的资金都有了笃定的信心,进而能够放心大胆地进场和空头展开厮杀,双方在3900点展开了反复的争夺,以至于一早上指数就在这个区间来回振荡。   不过到了下午,情况发生了改变,受到人民币贬值消息的影响,黄金、纺织、有色、旅游等板块一跃而起,吹响了反攻的口号。其中主要出口的纺织行业和避险的黄金行业则出现了集体涨停的罕见行情。有色金属和稀土板块也受到汇率的影响,因为汇率的下跌意味着他们的出口产品更加便宜。而在旅游板块,对国内境外游是个利空,但是对于境外人到华夏境内游玩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几个板块的集体爆发,弥补了因为人民币贬值导致的权重股低迷,指数在这些板块的影响下再次冲高,一度走到3970的高度。不过随后空头一方加大了打压的力度,加上一些机构趁机出货,使得指数最终回落到3927点,整天微微跌去0.51点。   最终收市的指数也从一定程度上证明,救市资金所带来的利好消息彻底地稳固了,短期内市场不会出现较大的行情,股市的底部已经夯实。   “他们的势头已经形成,短期内我们是撼动不了的。”   收市之后,徐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至少到18号之前,我们都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那边怎么说?”   泽康公司一天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做了一些快进快出的交易,即便是这样也让周长安大开眼界。对于徐飞的话,周长安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是18号之后?18号会发生什么吗?”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那些准备做空人民币的对冲基金。   “他们会在香港动手,离岸市场比较容易操作。”   经过一晚上的疯狂,徐飞有点精力不济,此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半晌才耐心地解释道,“18号是这个月期货交割日,如今指数被推高到4000点,而且气势如虹,在这种情况下空头们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积攒力量等到那一天的时候再爆发,能够打压一点是一点来挽回损失,否则就彻底地栽了。”   “对冲基金那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现在人民币走势才是第一天。他们还要跟着观察后续的动向,达到一定水平之后他们自然会发动。对于这一波的行情,他们已经蓄谋了很久,所以会配合着国内的股票市场一道发动。这一来算是对冲,另外一方面也在押注,如果两个市场都赚到那就是最大化的盈利。”   “所以我估计,如果他们想要发动对人民币攻势的话,应该就在19号之后的几天里。那个时候因为股指交割,所以19号应该会有一定小幅度的反弹。但随后就是发动的最佳时机,如果人民币按照目前的走势继续下去的话。”   “在那个时候,这个坏事的钟石一定要消失!”   说了一大串话后,徐飞最后再次强调道,“我能看出来的行情,钟石这个家伙也一定会看出来。为了预防他到时候给我们设置什么样的陷阱,到时候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亲自指挥。”   “这个没有问题,我已经开始着手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了。”   周长安也知道兹事体大,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我马上就飞回燕京,亲自监督这件事情。等我准备好了,你一声令下保证让这家伙在那段时间消失。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就算是我们将他暂时扣留几天,难道说就能够搅乱他制定下的策略吗?”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徐飞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暂时不谈这个,说来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泽康公司内部的运作应该看了个一清二楚,说说看你都有什么体会?”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周长安有些摸不清头脑,想了想之后他才不确定地回答道,“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每天都是由你来制定策略,交易员们负责执行。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心里到底想什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   徐飞直直地盯着周长安看,看得对方一阵阵地心慌,半晌之后才悠悠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整件事的最终目的和该怎么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不过是工具罢了。这不止是自信和自负,而且是维护个人威望和保持神秘性的必要手段。可以说,如果我消失一段时间,泽康或许能够有一定程度上的净值上升,但绝对不会有我在的时候那般庞大。”   “有些东西是不适合告诉别人的,或者说不适合提前告诉别人,甚至连枕边人都不例外。”   最后,徐飞意味深长地问道,“团结别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也一起发财,但是关于发财的秘诀是绝对不可以外泄的,这是你的核心竞争力。现在这个道理你明白了吧?”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周长安若有所思,“你是说离开了钟石,不管是救市团队还是目前他自己的团队,都将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完全不能够和你相抗衡了?”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徐飞眯起双眼,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内部是怎么运作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有着繁杂的程序,所以他们做出决策不会如我们这般的简单直接。而且下层的职员权限被压得很小,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太多的灵活性,所以只要钟石在关键的时候消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好,我知道了!”   周长安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当即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动身回去布置,只要你的消息一到,我就立刻动手。”   “对了,千万不要伤了他。”   想了想之后,徐飞又说道,“像这样的亿万富翁,不管是保命还是报复的后招都有很多,我们只是‘请’他做客一段时间,并不打算让他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平白惹上这样一个敌人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或许你不怕,但我是一介平民,可不得不要注意这些。”   他自从知道周长安和钟石的恩怨之后,就一直有些担心。   “这个自然。”   挠了挠头,周长安笑了,“我还打算和他化解一下矛盾呢。虽说不一定真的能化敌为友,但至少以后让他不要再和我作对了。有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想以后没钱赚。”   两人都没有谈到事后可能遭遇的报复,因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让钟石出去散心两天,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只要钟石安然无恙,最终也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毕竟损失的只是国家。   “对了,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徐飞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继续追问道,“打算怎么下手,将他转移到哪里,还有准备关押他几天,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这个……”   周长安虽然是一腔热血,但绑架这种事情还真没有经验,当即怔怔地说不出话,“徐老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关于请他游玩的时间嘛,不宜过长也不宜过短,三天就足够了。”   徐飞的目光闪烁,沉吟了半晌之后才说道,“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就很简单了,例如说和某些黑社会发生了纠纷,于是被这些黑恶势力绑架折磨一番;又比如说不小心被车撞了,昏迷了三天才苏醒,甚至是被人栽赃陷害、被认错人追债、被当做奸夫一样地扣留,总之方法得当,只要拖延三天就足够了。还有,最好不要把你牵扯进去,这样对大家都很安全。”   “还是徐老板厉害。”   周长安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晌,最终竖起了大拇指,“的确应该如此,我就随便安排一个借口,找几个人让他消失几天。对了,最好转移到外地去,最好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免得过不了三天就被警察找到,这样就破坏了我们的整盘计划。”   “哈哈哈,我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徐飞拍着周长安的肩膀,得意地笑出声来,“的确是这样,这样一来那整件事基本上就万无一失了,到时候我们就等着数钱吧,我估计至少再有几百亿的收入进账。”   周长安也是报之以哈哈大笑。   由始至终,这两个人都没有想过谋划这些事的后果。周长安是有恃无恐,而徐飞则只充当了军师的角色,即便秋后算账他的罪责也很有限。不过他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是,整件事最终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引起了最高层的震怒,以至于最终他们一个人身陷囹圄,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另一个人的结局虽然和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也以一种耻辱性的方式丢掉了生命。 第502章 绑架行动(二)   “嗨,兄弟们,好久不见了!”   和徐飞商谈完之后的周长安当晚就搭乘私人飞机回到了燕京,同时邀请了几个狐朋狗友一道出来聚聚,地点选在了国酒会所,这是一个京城贵公子们最喜欢的会所之一。   这间取名国酒会所的地方,原本是一些喜欢杯中物的富商们最喜欢来的地方,据说原本的老板不止拥有珍藏超过六十年的国酒原浆,还在法国的波尔图地方拥有一个顶级的酒庄,藏品囊括了中西方的各类名酒。只要能够出得起高昂的价格,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酒会所主人都能够弄到。   酒这种东西在华夏的文化中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很多大生意往往都是在酒桌上敲定的,这就是酒桌文化。自然,喜爱杯中物的有钱人也不在少数。会所的原主人瞅准了时机,果断地选择创立了国内第一家以酒文化为主题的私人会所,结果几年时间内他就结交了广泛的人脉,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大了。   后来会所的主人移民出国,现任的主人就接下了这家会所。虽然还是以酒文化为主题做招牌,但客人的群体已然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原本这个圈子是爱好杯中物的富商们,后来渐渐地变成了京城里的富二代和贵公子们聚会的场所。   周长安认识这家会所的现任老板,他是一名顶级大佬的女婿。这名大佬的资历比周长安的父亲还要老,虽说现在和周长安的父亲一样刚刚退了下去,但是权势和威望都还在,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全国各地,可以说这个家族的势力还在周家之上。   在顶级衙内的圈子里,会所老板同样高周长安一头。只是这个会所老板生性低调,几乎从不抛头露面,所以在整个圈子内并没有周长安等人名头响亮。尽管这个家伙向来是一副和气的笑脸,但在衙内圈子里却从来没有人轻视这个家伙。   周长安的父亲和会所老板的岳父是盟友,所以两人私底下的关系还算不错。加上周长安的堂弟正在做国酒代理的生意,所以两人经常有来往。时间久了,周长安就将寻欢作乐的场所定在了这家会所。   这里的吃喝玩乐是整个燕京城最顶级的,而且非常安全,完全不用考虑有警察临检的可能。除了能够想象到的玩乐外,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和活动,例如在夏季海上举办帆船比赛,冬季在北欧举办极光派对等。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可以用大开眼界来形容。   能够成为这间会所的人非富即贵,同时也是爱玩一族。   围绕在周长安身边也有几个小圈子,今天他召集来的这几人都是官宦子弟。坐在他左手边位置的童晓东是某省省级书记的公子,他的父亲曾经是周长安父亲的秘书长。童晓东四十来岁,面色枯瘦,两个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是完全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缘故。   他一坐下来,也不说话,拿起酒瓶就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看得周长安一阵阵地皱眉头,却又不好说什么。   坐在周长安右边的是一名三十来岁模样油光满面的家伙,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乍一看上去颇有些人模人样。不过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个家伙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但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最喜欢勾引人妻给别人戴绿帽子,曾经还闹出不小的祸事来,最终还是他的父亲帮他摆平了。   他叫冀立心,其父曾经是周长安父亲的秘书,现在任某省的副省长。   冀立心一来就笑着和周长安拥抱,随后很自觉地坐在了对方的右手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而坐在最下首位置的则是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他的老子级别最低,自然他在这里的地位也是最低的。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某市公安局局长已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身份,但在这里他只有添茶倒水的份儿。   这人叫付成文,进来之后嘻嘻哈哈地和几人打了招呼后,就主动地做起了服务生的工作。   “听说周少最近在股市上发财了?”   冀立心嘻嘻一笑,开口问道,“怎么着,也不带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发财吗?”   他这话看似是指责,但实际上却是在拉关系套近乎。   “嗨,别提这茬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话题周长安就叹了口气,一个劲地摇头道,“不说我不照顾兄弟们,实际上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底气,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带上兄弟们一起发财。毕竟炒股这种事有输有赢,比不上哥几个现在干的事稳赚不赔。”   “怎么着,听着周少的口气,好像炒股的事似乎不太顺利?”   听到周长安的话,其他几人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冀立心更是接着周长安的语气继续问下去,“这么说还有人不给周少面子不成?”   “市场嘛,总归是有跌有涨,炒股自然是有赚有赔。”   周长安端起酒杯,冲着对方摆了摆手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现在股市有多糟糕了,如果我没有遇到徐飞的话,那现在恐怕我那点身家早就在股灾当中赔光了。现在嘛,堪堪才赚了一点点钱,不过还不保险。用股市里的话来说,这个东西叫浮盈,没有真正落入口袋之前是不算数的。”   “徐飞?”   一直没说话的童晓东忍不住放下酒杯,狐疑地问道,“周少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被称为股神的那个家伙?听说他炒股非常厉害,是不是真的?”   “哈哈,看来晓东你也听说过他。”   周长安得意地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童晓东的肩膀,“就是你想的那个徐飞,我有幸在他的公司投了一些资金,现在的确赚了一些钱。等机会合适了我就介绍他给你们,让这家伙也给哥几个理财。虽然说分成高了点,但绝对比市场上其他的私募或者操盘手更值得。”   “那可真是太好了!”   童晓东点了点头,冲着周长安一抱拳道,“那就多谢周少了。这种大恩大德,小人我无以为报,唯有来生衔环结草,为你做牛做马。”   “少开玩笑了!”   童晓东来了这么一出,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活络了不少,周长安更是哈哈大笑,“大家是兄弟,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对了成文,去吧台把我寄存在这里的几瓶XO拿来,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大家一定要不醉不归。”   付成文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出去了。   “周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付成文一走,几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冀立心不失时机地追问道,“今天你的表现很反常啊,不像平时的你,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我亏了几十个亿!”   周长安将酒杯重重地顿在茶几上,恶狠狠地说道,“几十个亿啊,踏马的,都是因为一个该死的杂碎。这一次我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出这口气!”   “几十亿?”   听到这个数字时,不管是童晓东还是冀立心都大吃一惊,纷纷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神色凝重地看着周长安,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整件事是这样的。”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周长安努力地将情绪平复下来,这才缓缓地解释道,“你们还记得我在香港遇到的那件事吗?那个家伙现在来到了燕京,而且还在现在的救市资金里当起了领导。前段时间我和徐飞一起做空股市,结果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就让我亏损了五十亿之多。”   “你说的是钟石那个家伙?”   冀立心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不是个香港人吗?怎么跑到燕京来了?上次你说过这件事之后,我还打听到一些东西。听说当初在南方某个地产公司海沙房的事情,就是他在背后搞出来的。后来为了竞购这个破产的地产公司,他还和大名鼎鼎的万克较上劲了,据说在背后还买了人家接近5%的股份,搞得姓王的董事长不得不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   “还有这种事?”   周长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当即来了好奇心,“那件事居然也是他搞出来的?不是说是搞走海津那位的人搞出来的吗?怎么着,难不成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好像是的。”   冀立心想了想之后,这才说道,“不过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得好好地谋划谋划了。看来这个人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才行。”   一旁的童晓东也点了点头。   “我倒不是想把他置于死地。”   沉吟了半晌之后,周长安又说道,“像他这样的人物,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就算是你我,也承担不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我想要的就是在关键时候,他能够消失几天。他现在在救市场,只要他不在几天,徐飞那边就能够在市场上大施拳脚,这样的话我的损失就能够完全弥补过来。”   “只是消失几天,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一听到这样的要求,冀立心和童晓东顿时松了一口气,童晓东更是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我找几个警卫,将他随便绑哪里几天,然后再毫发无损地放出来,整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不,不,不。”   周长安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整件事最好不要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否则会很麻烦的。我在想,怎么找个既能够达到目标又不会牵扯到我们的完美方法,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周哥,周哥,我闯祸了……”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小胖子付成文一身酒水地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向众人说道,“刚才我失手,好像打死了人。”   “慌什么!”   周长安眉头一皱,不悦地看着正瑟瑟发抖的对方,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一身的酒水?还有,我刚才叫你拿的XO呢?”   “我……我……”   付成文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正好看到茶几上的酒瓶,当即拿过来猛灌了几口之后,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勉强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付成文去取几瓶XO,正好遇到了一名跌跌撞撞的醉汉,踉跄之间就撞上了付成文,一个不小心之下一瓶酒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付成文勃然大怒,拉着对方就要讨个说法,谁不想那个醉汉掏出一叠钱砸在付成文的脸上,直接让他滚蛋。   感觉自己受到侮辱的付成文盛怒之下拿起酒瓶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酒瓶应声碎裂,而醉汉也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出血了,六神无主的付成文赶紧跑回来求助。 第503章 绑架行动(三)   在纨绔圈子当中,付成文算是不成器的那种。尽管他的父亲位列燕京公安局局长一职,也算是个权柄威重的一号人物,但付成文却是胆小如鼠,尽管有时候会热血冲动,但大部分时候却是唯唯诺诺的一个软弱性格。   “我说是什么事呢,不就是打了人嘛。”   听到付成文的话,三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神情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冀立心更是揶揄道,“小付,打就打了,你难道还怕有人来找你麻烦吗?”   “就是。”   童晓东嗤笑道,“怎么着,难道说还有不开眼的警察敢来抓你不成?我说小付,你跟我们混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啊。”   周长安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后一躺,双眼微微地眯起,很显然这点小事他都懒得理会。   这三个公子哥,浑然没有将付成文出手打伤人当回事。   “那我……我……”   原本付成文是来向三人求助,但看目前的情形这三人没有丝毫出手相助的意思,天人交战了半晌之后,他才迟疑着说道,“刚才……那几瓶酒还放在……我这就去取回来。”   “去吧!”   这几人一阵无语。沉默了片刻后,冀立心就挥了挥手,“小付,不要怕,如果那个人还躺在那里,让服务员打医院电话,大不了赔点钱就是了。去吧,关键时候亮出身份,只要不搞出人命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番话基本上就在教付成文该怎么处理后续了,听闻之后的付成文心中大定,感激地看了冀立心一眼之后就默默离去了。   “我说哥几个,这个小付实在是太没用了吧?”   付成文走后,童晓东忍不住抱怨道,“这么点小事,也要我们来出面,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吃的,简直就是个废物。妈的,要是天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足一提的小事上,我们哪还有时间干大事啊。”   “嘿嘿,这不是看在他老子是局长的份上嘛,而且和我们是一道的人,顺便带这个小家伙一起玩玩呗。”   冀立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还别说,就冲他的面子,在这里还真能解决不少的小麻烦。再说这个家伙胆子小,就算是惹事也不会出什么大麻烦,总不需要我们来给他善后,这样的小角色虽然是不起眼了点,但也是不能缺少的。”   “好了,不谈这个懦弱的家伙了。”   周长安霸道地一挥手,制止两人继续说下去,“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哥几个,给我想个完美的办法,最好能够让这家伙消失几天,又不会让后续影响集中在我们身上。”   “这个事有点难度。”   场面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冀立心才淡淡说道,“这个家伙还是有一定名气的,一旦消失的话肯定会闹得动静不小,所以将他弄走的时候一定要换我们自己的人,否则出个三长两短事情都不会小。就单冲着这一点,事情最后闹得都不会小。不过幸好他是个没什么官职的人,就算是被绑架了也不会有人想到其他方面。”   “所以我觉得最好是这样,找个在商业上或者以前和他结怨过的人,让他们碰个面。然后我们再伺机下手,这样的话警方第一怀疑肯定是商业纠纷,单单是排查这一条线索恐怕就得用好几天的时间。到时候钟石再安然无恙地出现,整件事就这么完美解决了。”   他摊开双手,得意地总结道,“就算事后警方有所怀疑,也不会再加大力度去追查这件事了,毕竟人质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怎么样,你们觉得我的这个方案可行吗?”   “厉害!”   沉默了片刻之后,周长安抚掌大笑道,“妙啊妙,立心,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个方案的确非常精妙。”   童晓东也跟着说道,“正常的商场纠纷,走极端的例子不在少数。听说这家伙的堂哥现在正在经营着一家地产公司,这样的话我们到时候再装模作样地打几个恐吓电话,就可以将整件事的调查方向吸引到另外一个方向上去,这样一来整件事基本上就不会和我们扯上关系了。立心,你这个主意实在是太高明了。”   冀立心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他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贸然出手的话,警方很有可能根据钟石现在的工作展开调查,结果这件事将闹得很大,很有可能这几人都要受到惩罚。但是要以商业纠纷来定性这个案子的话,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最终怎么也不会追究到几人的头上来。   这招叫瞒天过海。   “周先生,你的朋友在下面出了一点状况。”   敲定了主意之后,几人心中大喜,正准备开始下一轮的豪饮。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怯生生的服务生敲门进来,迟疑地对坐在正中央的周长安说道,“经理请你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这家会所的后台老板并不怵周长安,所以客户经理在面对这些公子哥的时候,虽然很是客客气气,但也并没有太卑躬屈膝的意思,而是遇到麻烦的时候一律照章办事。   “我的朋友?”   周长安端着酒杯正要朝口中送,闻言顿时停了下来,半晌才反应过来,暗自骂道,“付成文那个混蛋,居然没有搞定这件事,真是扫兴!”   如果换作另外一件事情,周长安甚至连身躯都不需要动一下,自然就有人帮他搞定这一切。但这一套在这里可行不通。想了想之后,周长安一挥手,其他两人就齐齐地放下酒杯,一道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子,你摊上大事了。”   没多久,周长安等三人就出现在发生纠纷的大厅内,只见在光亮可鉴的地板上,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团团围着付成文,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在其中更是有一名面色狰狞的年轻人用一根手指抵着付成文的脑门,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这件事,不是钱能解决的!”   在他们的身后,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几个会所服务员模样的人围在他身边,正在用绷带包裹他的脑袋,地上则有一摊已经凝固的血迹。   在这名面色狰狞的男子身旁,一名身穿西装的人正在低声劝说着什么。周长安认识他,这人正是这家会所的经理。不过看那名面色狰狞年轻人的表现,很显然他对经理的劝说并不太当一回事。   不过也幸好有这名经理的存在,付成文才暂时没有挨揍,否则场面绝不会是周长安等人看到的这般。   “那你想怎么样?”   付成文被吓得瑟瑟发抖,用蚊呐般的声音回答道,“我告诉你,我爸可是……”   “你爸是天王老子都没有用!”   那名面色狰狞的年轻人一摆手,制止付成文继续说下去,“我的兄弟平白无故地被你打了。嘿嘿嘿,怎么着你也应该被我打一下,这样才能找回面子来,拿来!”   他一伸手,立刻就有人递送过来一瓶装满琥珀色液体的酒瓶。年轻人晃了晃,似乎觉得不怎么顺手,当即拔开瓶塞,当着付成文的面将里面的酒水倾洒在地上。   常打架的人都知道,一个满满的酒瓶,杀伤力是不如一个空酒瓶的。   看到对方做出这样一个举动,付成文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无比。   “够了!”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付成文是跟着自己混的小弟,如果任由他被人光天化日下抡一酒瓶,那周长安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当即他一声断喝,慢慢地走了过来,“这位朋友,点到为止就得了,不要做得太过分。”   能进入这个会所的人非富即贵,虽然不至于是周长安这般的顶级衙内,但在自己一方理亏的情况下,周长安也不打算拿势压人,只打算尽快地息事宁人。   “你是什么人?”   看到周长安走了过来,那名面色狰狞的男子一愣,看了看如蒙大赦的付成文,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靠山来了。这样也好,我犯不上和这个怂包说。”   “你,我说的就是你,过来看看。”   他指着周长安,不客气地吆喝道,“我的兄弟,被你的手下打成了重伤。怎么着,现在想要替他出头吗?打算公了还是私了,不管怎么样,小爷我都接着!”   “哈哈,我周长安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人。”   周长安嘿嘿一笑,看都不看正在那边包扎的家伙,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看,“我给你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就这么算了。小子,不要以为能够进这个会所就有恃无恐了,要知道这里是燕京城,你惹不起的人多得是。”   “哼,居然遇到一个比我还狂的人。”   年轻人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是阴险地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是谈不拢了。不过没有关系,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我不好在这里干些什么。不过你们几人,出门可要小心一点了,万一出了车祸,身上少了点什么可就不好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位可是周公子。”   他的话对于周长安等人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不过却是吓坏了一旁的会所经理,他赶紧在对方的耳边悄声说道,“他的父亲是……”   “周公子你见谅,这位小朋友是齐少。”   向对方透露了一番之后,这名会所经理又走到周长安的身边,小声地说道,“他父亲是新任的书记。”   这下双方都明白彼此的身份背景了。   “有点意思!”   周长安眯起双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对方后,主动地伸出手来,“原来是齐公子,我说为什么这么陌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呢。这完全是个误会,不如这样,我让我的这个小弟向你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得知对方背景之后,周长安很快就明白过来,燕京新来的书记原本一直在南方任职,前段时间刚刚调到燕京来,所以他不认识这个齐公子。虽然目前来说,这个齐书记比不上他的父亲,但对方正处于如日方中的地位,而自己的老头子已经退休下台,两相比较之下大家的家世可以说半斤对八两,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避免冲突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是周公子。”   同样的道理,姓齐的年轻人也是很快就想通了,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伸出手来,“原来是一场误会,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双方因为互相忌惮对方,再没有了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第504章 绑架行动(四)   如果换作是个家世不那么显赫的衙内,不管是周长安还是面色狰狞的男子都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完全不介意一脚将对方狠狠地踩在地上,然后再无情地来回碾压一番。   “齐先生,这里人多口杂,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看了看四周之后,周长安主动说道,“顺便解决掉这件事,怎么样?”他指着那名已经包裹完毕的男子。   被付成文打伤的那名男子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流了不少血的原因,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   “你们去包厢等我!”   那名齐姓男子同样环视了四周一圈,当即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一众马仔吩咐了两句,随后朝着那名头缠绷带的男子招了招手,“小姚,你跟我一起。”   “好了,这下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双方偃旗息鼓,一直不停在为双方打圆场的会所经理终于喜笑颜开,当即一拍胸脯保证道,“两位,今天包括酒水的开销都算在我的头上,大家一定要玩得开心,玩得尽兴,要不醉不归。”   两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如果真的在这里较上劲,他一个小小的会所经理不仅夹在中间受气,而且事后还要面临大老板的惩罚。现在双方各退一步私下解决这件事,不管结果会怎么样,他这个会所经理总算是逃过一劫。   “这边请!”   大有深意地看了会所经理一眼后,周长安主动侧过身子,冲着齐姓男子一挥手道,“齐先生,如果不介意,就到我的包厢。经理,给我拿几瓶最好的红酒,今天贵客来临,你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听到周长安这话,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会所经理脸立刻就皱成了一团。   会所里的确有几瓶镇店之宝,不过没有背后大老板容许,他这个会所经理是没有资格动用的。周长安原本对杯中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他很乐意在这个时候看到会所经理吃瘪。   刚才会所经理墙头草的态度,让他心中略有不满,此刻小小地惩戒一下对方,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好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出钱买下就是了,不会让你这个小小的经理为难的。”   倒是齐姓男子,对刚才会所经理的态度非常满意,当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你尽管拿来就是,回头我和贾老板说一声,他不会为难你的。”   “看来齐先生对酒很了解啊。”   周长安笑了笑,“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在这里还珍藏着几瓶陈年佳酿,趁着今天这个日子一并取出来,大家一醉方休。”   “也好。”   齐姓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随即率先抬脚向包厢走去,周长安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鱼贯而入,进了周长安的包厢当中。   “好了,整件事是这样的。”   双方分主次坐定之后,周长安指着站在对面的付成文道,“我这个小弟虽说冲动鲁莽,但实际上却是胆小如鼠。这位姚先生拿钱砸了我的小弟,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他才不知深浅地出手。说到底双方都有过错,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齐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么算了?”   齐姓男子端着酒杯刚刚送到嘴边,听到周长安的话又慢慢地放下了酒杯,转脸冷冷地看着对方,“真是有意思,说到底你还是打算替这死胖子出头。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齐飞的面子往哪里放?周公子,你这么处理是在打我的脸呐!”   “齐先生,你口中这个死胖子的父亲,是燕京公安局局长。”   童晓东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说起来和你的父亲也算是同事。你真的打算为了一个小朋友,在你父亲立足未稳的时候就得罪这样一个地头蛇吗?别的不说,这件事如果捅到你父亲那里,恐怕你也要受到一些牵连吧。”   他点出付成文的身份,目的是为了告诫对方不要不依不饶。   “不要拿我老子来压我!”   齐飞一听童晓东的话,立刻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他却没有再说什么,脸色开始变幻不定起来,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付成文后,就再次低垂下脑袋,看上去像是在一直盘算着什么。   之后齐飞就没有了太大的反应,倒是那位头缠绷带的男子,得知付成文的身份后,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不巧的是,这个动作被一直冷眼旁观的冀立心尽收眼底。   看到这副情形,周长安几人心中就有了数。   说来也不怪,作为新贵的齐飞,一心想要在京城的衙内圈子闯出名头,所以行事才会这般的高调。而周长安等人哪个不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很久的人物,所以轻而易举地就猜出对方心中所想。   现在齐飞所需要的,就是可以下的台阶。   “对了,还没有请问这个先生的尊姓大名!”   就在这时,冀立心突然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头缠绷带男子伸出手掌,礼貌地说道,“我是冀立心,真是抱歉今天让你受伤了。等会我陪你去医院一趟,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用了,不用了。”   那名头缠绷带的男子赶紧摆手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的不妥之处,又慌忙地握着冀立心的手,“这位公子,不,冀公子,我免贵姓姚,你就叫我小姚好了。”   他神情局促,脸色涨得通红,手臂上更是青筋凸起,也不知道是因为头上的伤口还是过于激动所致。   “这是一个土豹子。”   冀立心当即就明白过来,不过脸上神情如常,坐到了对方的旁边,掏出一根烟来递送给对方,“原来是姚公子,失敬失敬。对了,看姚公子的装扮,不像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我斗胆问上一句,不知道姚公子是做哪一行的?”   姚姓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手中举着的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会举起一会放下,完全乱了方寸。   他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原本只是想着跟在齐飞的身后开开眼界,谁不想到了燕京之后就惹出这么一出麻烦,自己竟然当中羞辱公安局长的儿子。而且看现在这幅场景,似乎那个叫付成文的胖子还是这个圈子里地位最低的家伙,其他坐着的这几位浑然没有把整件事太放在心上,尤其是正中间那位周姓男子,更是能够和齐飞平起平坐,甚至不给齐飞面子。   一想到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就后悔不已。此时冀立心问他身份家世,他又哪里敢说什么。   “好了,你不用套话了。”   这时齐飞开口道,“小姚只是跟我来燕京见识见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做生意的门路。冀公子,你这样做未免有点以大欺小了吧?”   他虽然不知道冀立心的来路,但能够和周长安坐在一起的人,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齐公子这么说就不对了。”   冀立心一脸的真诚,严肃地回答道,“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识,姚公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对了,姚公子打算在京城做些什么生意?我这个人在京城还算有些门路,只要你有需要,什么样的生意我都能帮你找找关系。”   对于一个首次见面的人,他竟然如此热络地拉拢,甚至有点大包大揽的意味在其中,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虽然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但熟知对方心性的周长安和童晓东都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冀立心的表演。   “哈哈哈……”   齐飞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冀公子,你就别说笑了。我相信你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有些能量,但是我可不相信你能帮上小姚。别说是你,就算是我爸,这件事也是爱莫能助。”   “是吗?”   他这么一说,冀立心顿时起了好奇心,看了看一脸不屑的齐飞,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姚公子的生意做得很大啊。不过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不烦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在座的人当中就有人有门路。”   “哼!”   一听到这话,齐飞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重重地顿了一下酒杯,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衙内的能量很大。不过你们再有天大的本事,能够让万克的管理层放弃现在的掌控吗?能够让姚公子的家族掌管这个号称华夏最大的地产企业吗?”   看着面露讶色的三人,齐飞又接着说道,“知道不知道姚公子所说的生意是什么?那就是买下万克,成为最大的控股方。这桩生意至少需要几百亿的资金,凭着你们几个公子哥能办到?不烦实话告诉你,不要小看这位小姚,他的家族也是有着几百亿的大家族,只不过一直不显山露水罢了,不要以为小姚是什么山旮旯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齐飞说话时,丝毫没有注意到三人在不住地交换眼神。   “长安,你还记得刚才我们说的那件事吗?”   童晓东悄悄地凑到周长安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就是钟石那个家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家伙和万克曾经发生过龃龉,手头上还握着万克一定的股份。我们不如将这些家伙介绍给对方,然后趁机下手。这简直就是刚刚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现成的替罪羊送上门,我们这一次赚大发了。”   “你说这个姓姚的吗?”   周长安有点不确定,“就凭他能够说服钟石?还是这个姓齐的,我怎么看两个人都不靠谱呢?”   “管他靠谱不靠谱呢!”   童晓东嘿嘿一笑,“只需要他们将钟石骗出来,到时候我们的人下手就行了,你看这样怎么样?还有,有这个姓齐的在前面顶着,就算警察想要追查,也要看他爸的面子不是?”   “好,就这么定了!”   这番话无疑是打动了周长安,他当即就决定下来,并且朝着冀立心点了点头。   “巧了,我正好认识一个富商,他手头上有大概4%左右的万克股份。”   收到信号的冀立心立刻做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一拍手道,“真是无巧不成书,看来这件事我还真能帮上忙。姚公子,改天有空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今天这事就这样揭过,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姚姓男子还没反应过来,齐飞就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冀立心大声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505章 姚清华   “姚老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名身型发福的中年人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来,冲着对方伸出手掌,同时微微地弯下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中年人的对面,是一个五十来岁模样、面容消瘦的男子,他皮肤黝黑,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一双眼睛却是异常闪亮。他伸出一张异常宽大的手掌,用力地和对方了握了握,随后手朝着门的方向一挥道,“赵老板,这边请。”   “请留步,请留步。”   赵姓男子慌忙推辞道,“今天已经够打搅姚老板了,哪里还敢再劳烦您相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说完不待姚姓男子有所反应,就径直地推门出去了。   “谈成了?”   姚姓男子也不坚持,目送对方出了办公室后,就躺到自己那张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假寐,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轻轻地响了一声,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他的身前,紧接着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赵胖子答应了你的条件?”   一双带着香味的手同时落在姚姓男子的额头上,轻轻地帮着他按摩着太阳穴。   “嗯!”   姚姓男子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出声,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半晌之后才悠悠说道,“我把市政府对那片土地的规划图拿给他看,赵胖子还不乖乖就范?呵呵,足足出了比原价高50%的价格,就为了拿到那块黄金地段。不要看赵胖子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实际上却有钱得很。”   “可是清华,为什么那块地我们不自己开发,非要转让给赵胖子呢?”   那道温柔的女声微微地露出些许疑惑,“既然知道市政府对那块地有规划,开发出来之后肯定会有不小的升值,我们干吗要把这笔钱让给赵胖子赚呢?”   “小芙,做生意呢,不要只看眼前,还要看到长远。”   那名叫做姚清华的男子依然没有睁开眼,“市政府的那份规划,是未来十五年这个区域的规划。从拆迁到最后开售,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相比于可能的收益来说,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短期目标和长期规划都没有太大的帮助,顶多是个赚钱的项目。现在我在谋划着一个大的项目,需要将公司的人手和财务完全投入进去,必要的时候还要借助杠杆的力量。不过如果一旦成功的话,我们公司不管是规模还是名气都将上一个新的台阶。”   说到这里,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迸射出两道坚毅的目光,“是的,这将是整个华夏资本市场上的经典案例。”   “到底是什么啊?”   叫做小芙的女子只是咯咯地笑,“清华,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半晌之后,她又接着用低沉的声音在姚清华的耳边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天生是个做大事的人,我看人从来不会错的。”   “小芙,这些人苦了你了。”   美人在前,就算是心如磐石般坚硬,也抵不过这般绕指缠绵。姚清华转过身来,正视着小芙的眼睛,感激地说道,“当年我不过是个卖鱼蛋的,你什么名分都不要就跟着我。现在我的原配已经过世了这么久,你还心甘情愿地陪伴在我身边,这份情我姚清华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岁月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不过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和知性。望着这张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脸,姚清华心中升起阵阵感慨。   “清华,别说了!”   那名叫做小芙的女子心中大为感动,眼中泛起泪花,伸出一根葱葱玉指,轻轻地摁住姚清华的嘴唇道,“只要能够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于小芙就心满意足了。名分什么的都只是浮云,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的感情。俗话说情比金坚,我觉得就是我们关系最好的形容。”   “不,这样太委屈你了!”   姚清华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低声地嘶吼道,“不,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等过几年小强自己成家了,我就迎娶你过门。这样我们之间就再无阻碍,我要光明正大地将你迎娶过门,我要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太太,我还要让你进我姚家的祠堂,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别说了,清华。”   于小芙努力地抑制自己发热的眼眶,但还是有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脸庞。她勉强一笑,揉了揉眼睛道,“对了,清华,你说的经典案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哈哈哈,这个计划我已经在心里谋划了很久,只是一直都处于前期阶段,所以我从来没有说过。”   一说到正事,姚清华的脸色立刻变得郑重起来,“蛇吞大象听说过吗?我这次就打算干一次这样的行动,以小搏大,吃下一家资本市场的巨无霸。”   “是哪家公司?”   于小芙的神色也变了,认真地盘算道,“以我们目前公司的资产和现金流,预计能够拿出两百亿左右的现金出来。如果能够再融到一部分资金的话,三百亿左右的资金应该没问题。拿下一家市值在五百亿到七百亿的上市公司完全不是问题。不过清华,如果是这样的公司的话,我们并没有必要吃下,因为我们如果启动上市计划的话,我们的市值完全不比这样的公司差。”   “这些公司太过平庸了,哪里入得了我姚清华的眼?”   姚清华嘿嘿一笑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要一出手,我就要让整个市场记住我姚清华的大名。你知道现在什么行业最赚钱吗?对,就是地产行业。所以我在心里一直有个计划,那就是收购华夏第一地产公司万克。”   “什么?”   乍听到万克这个名字时,于小芙被吓得花容失色,失声道,“清华,万克是家市值两千亿的超级企业,在市场上有着偌大的名头。要吃下这样一家企业,的确能够引起各界的轰动。但是……但是这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   此时的姚清华信心满满,一挥手道,“万克是家股权分散的公司,目前的管理层只持有4%左右的股票,不过他们得到第一大持股公司夏润的支持,所以这么多年才能够稳坐钓鱼台。不过第一大股东加上管理层的股份,也不过是21%多一点,我只要拿下20%的股权,然后将现在的管理层赶下台,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根据内部的消息,万克管理层扣留了一笔很大的现金分红。只要我能够成为董事长,利用手头上的权力进行即刻分红的话,那么我们的资金压力将大大地缓解。这桩交易可以说稳赚不赔,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否决这次收购。”   “可是觊觎万克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于小芙望着豪情万丈的姚清华,脸上流露出沉醉的神色,不过很快她面色一正,又说道,“历史上万克也曾经有过两次在资本市场上被狙击的例子,但无一例外都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这和它们背后大股东夏润集团的支持不无关系。除非我们能够说服夏润集团,否则我们很难能够赶走现在的管理层。”   “小芙,你果然是我的好内助,一下就看出整件事的关键。”   姚清华握着于小芙的柔荑,摩挲了好半晌,才沉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也应该清楚夏润集团也有地产集团,这几年在大江南北和万克不断发生正面的对抗。对于夏润集团的高层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哪一方都不好。据我所知,在他们内部这件事已经讨论了很久,是放弃万克还是将两家地产集团合并,一直没有定论。现在如果有外力介入的话,我相信他们会在这件事上做个选择的。”   “你是说夏润集团有可能放弃万克?”   于小芙脸上的讶色一闪而过,接着就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不过按照你这么说,这件事的确大有可为。”   她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闭嘴,很显然于小芙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既能够在商海拼搏,又随时可以化身为让人怜爱的小女人,也难怪这么多年姚清华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铃铃铃……”   就在两人静静地享受这片刻宁静的温存时,姚清华怀中的电话响了起来。姚清华眉头一皱,看了看号码之后,叹了一口气道,“那个逆子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我这个老爸帮他善后。哎,真是头疼。”   “你就接吧!”   于小芙微微地摇了摇头,蜷缩在姚清华的怀中不愿意动弹,只是轻轻地说道,“小强已经长大了,这几年越发的稳重,我看过不了几年就能接你的班了。”   “什么事?”   姚清华摁下通话键,立刻变成一个稳重和威严的人,只听他淡淡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帮你处理。”   “爸,我找到那个人了!”   出乎姚清华意外的是,姚小强一上来就兴奋地连连大喊道,“我找到那个人了!他就在燕京,你明天就过来吧!”   “谁?”   姚清华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低声断喝一声,“你在说谁?我去燕京见谁?你给我安静一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说一遍。”   “就是那个持有万克4%股份的香港富商。”   尽管相隔千万里,但姚清华的一声断喝还是让话筒旁的姚小强打了个寒颤,立刻冷静了下来,“整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点来说,就是我在燕京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说可以帮我介绍钟石给我认识。我怕我的分量不够,所以赶紧给你打电话。对,就是那个将万克吓得不敢收购的香港富商,他现在就在燕京,预计还要待一段时间。”   “这件事你确定吗?”   姚清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追问道,“他真的在燕京吗?要知道之前我去香港好几次,可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你的朋友能够保证我能够见到他吗?”   “绝对可以。”   这边的姚小强沉默了片刻,最后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我朋友说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对方的地址,让我们亲自去接洽。”   “好!”   姚清华心中大喜,当即拍板道,“好好谢谢你的朋友,我明天就赶到燕京。” 第506章 登门拜访   “你们是干什么的?”   轻轻地扣了扣朱色大门上的铜环,没多久一名面容粗犷的汉子就走了出来,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随即凌厉的眼神扫向身前的姚氏父子,同时瓮声瓮气地问道,“知道不知道这里是高度保密的地方,普通人是不容许随便进入的?”   “我们……”   年纪小的姚小强当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半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人虎背熊腰,古铜肤色,手臂上青筋虬结,眼角处还有一道指节长短的醒目伤疤,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彪悍无比。再加上他说话的态度很是不好,自然一下子就吓住了没多少见识的姚小强。   “这位朋友,我们是来拜访住在这里的主人的。”   姚清华心中也微微地有些惊讶,不过他毕竟见过大世面,当下面色不变地沉声回答道,“这是我的名片,还请你通报一声。”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鎏金名片,双手恭敬地送到对方面前。   “贝能投资发展有限公司?”   那汉子单手接过名片,小声地念叨上面的内容,“姚清华董事长?”读完之后,他抬头仔细端详了姚清华半天,半晌才又说道:“你等等。”   说完之后,他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爸,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彪悍汉子走了之后,姚小强才惊魂未定地说道,“怎么在这种地方还安排了保镖?他的仇家很多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人并不是普通的保镖。”   姚清华淡淡地说道,“他右手的食指上有厚厚的老茧,这是长期开枪造成的,普通的保镖不会有这样机会的。所以我断定他是个军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个现役军人。”   “不会吧?”   姚小强当即吓了一大跳,连声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军队的人在他的住所布防?就算是再有钱,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具体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姚清华淡淡地回答道,“但是我清楚,我们即将拜访的是一个不可不扣的大人物。待会进去之后,记住不要胡乱说话,多听听对方说了什么,这样的人不是我们所能得罪的,知道了吗?”   “我保证不说话。”   姚小强脖子一缩,不敢再说什么。   半晌之后,大门再次被打开,原先那名彪悍的汉子又走了出来,看了看姚清华父子,做出一个欢迎的手势,“两位请。”   两人被容许进入钟石在燕京的寓所。   穿过院落,在那名汉子的带领下,姚清华父子走进一间百平米大小的客厅,这间门朝南的客厅完全仿照古代人家的摆设: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南山不老松的画卷,前方分着主次位置摆放着两张老式红木座椅,左右两侧同样摆放着两张同样的座椅,中间放着同样配色的茶几。   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同样挂着一些山水画卷,有风啸山林,有雪江垂钓,总之都是一些意境深远的画面。除了这些简单的装饰之外,整间房间就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显得空空荡荡。   这间四合院的主人钟石,此时正悠闲地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碗盖碗茶,有滋有味地品尝着。   “这么年轻?”   当看清钟石容貌的时候,姚小强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   “闭嘴!”   姚清华脸上的怒色一闪而现,恶狠狠地瞪了姚小强一眼,随即转过脸来,笑容满面地对钟石说道,“想来这位就是钟石钟先生吧?你好,我是姚清华。不请自来,真是打搅了。”   “听说姚先生找我?”   钟石站起身来,同对方握了握手,等对方在首客的位置上坐下之后,这才说道,“难得偷得半日浮闲,却还总是要被俗事打搅,看来我这个人是劳碌命啊。”   “这个是我们父子的冒失。”   姚清华脸上一囧,讪讪地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原本想要去香港拜访钟先生的,但去过好几次,一点门路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听说钟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燕京,所以带着犬子斗胆找上门来,打搅钟先生的休息实在是过意不去。”   “姚先生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钟石笑着摆了摆手,拿起对方的名片看了看,半晌之后才面露怪异地问道,“姚老板,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你要拜访我肯定是我有什么东西你看上了吧。只是我感到很奇怪,贝能投资发展公司主要的业务是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空间?”   “是这样的,钟先生。”   姚清华的态度非常谦卑,“贝能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是个多元化的企业,涉足的领域包括保险、地产、清洁能源以及投资等领域。我们不止做实业,同时也涉足到金融领域。简单点来说,什么领域比较热门,什么领域比较赚钱,我们就涉足这个领域。”   “原来是这样。”   钟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那么姚老板你觉得,在未来的三五年内,哪个领域是最赚钱的?”   “这个……”   被钟石这么一问,姚清华有些愕然,半晌才笑着说道,“钟先生,你就不要拿我取笑了。说到赚钱的能力,我哪里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啊。不敢,不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摆手。   “术业有专攻罢了,姚老板不要太谦虚。”   钟石呵呵笑了起来,半晌才说道,“话说回来,我一直在香港打拼,对内地的经济和市场走势都不太熟悉,比不了像你这样的商界前辈。如果说金融投资的话,我号称第二,全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号称第一的,这就是自信和底气。姚老板作为商界翘楚,也应该有这样的底气。还有一点你放心,我对进入内地市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姚老板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形成威胁。”   “哈哈,钟先生说笑了,我姚清华最讲究和气生财,有钱大家一起赚了。”   姚清华哈哈大笑,“我是汐州人,我们汐州人的生意经就是靠朋友。只要是朋友,能够帮得上的忙,我们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哼,好大的口气!”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姚小强突然开口道,“钟先生,你刚才说你是金融投资领域的世界第一?难道说你比索罗斯还厉害?对了,索罗斯就是那个在东南亚呼风唤雨的家伙,当初他搞得我们汐州帮很多人家破人亡。我想钟先生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到这种地步吧?”   “你给我闭嘴!”   不等钟石有所反应,姚清华就跳了出来,勃然大怒道,“你懂什么?给我滚出去!”   “对待小孩子不要老是训斥,这样可不太好。”   作为事主的钟石只是轻微地摆了摆手,制止了姚清华的进一步呵斥,“别人不知道我的名头很正常,但是姚老板既然主动找上门来,应该听说过我的某些事迹吧。我想知道姚老板都知道些什么,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这个……”   狠狠地瞪了姚小强一眼后,姚清华搓着双手,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去年发生在阳城的那件事,已经在我们汐州商团里传了个遍。人们都说,王总不自量力和您作对,结果灰溜溜地离开了竞拍现场。还说您是华德地产背后的操盘手,身家达到上千亿之多,所以千万不要和你作对。”   “原来是这样。”   钟石有点明白姚清华的来意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王某人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所以我不得不出手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对方不得罪我的话,那大家相安无事。但如果对方不知好歹的话,我不介意出手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瞟了姚小强一眼。   “这个……这个自然。”   感受到钟石的目光,姚清华吓了一大跳,当即表态道,“钟先生,相信我,我们只会是朋友,只会是朋友。”   “姚老板倒是胆子很小啊。”   钟石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姚清华,“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么胆小的人怎么就有勇气想要鲸吞下万克呢?”   “什么?”   这一下不止是姚清华,就连姚小强也惊讶地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看着钟石的眼神仿佛看到鬼魂一般,“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先生果然是厉害!”   长出了一口气后,姚清华这才缓缓地坐了回来,苦笑一声道,“我实在很好奇,到目前为止我好像还没有提过我来的目的吧,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怎么就被钟先生猜到了来意呢?”   “姚老板此次前来,是打算接下我手头上的万克股份。”   钟石呷了一口茶,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吃下万克这么多股份,距离举牌只有一步之遥了。如果单单是财务投资的话,姚老板没必要千里迢迢地赶来见我。既然如此费尽心思,那所图肯定不会小,所以我斗胆地猜了一下,姚老板是打算完全掌控万克这家公司。”   “还有刚才我问姚老板的那个问题,我想姚老板也应该告诉我答案了,那就是未来三五年内,最赚钱的行业应该在地产上。”   看着目瞪口呆的姚清华,钟石轻笑一声,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第507章 尾随定谋   “整件事也并无不可。”   细思了片刻之后,钟石又说道,“不过我们在商言商,我那些股权是在17元左右时候吸纳的,平均成本在18.2元左右。现在虽然行情不太景气,但是按照市价来说,这些股票的价格依然在25元附近浮动。如果姚先生想要吃下这部分的股份,恐怕要付出一部分的溢价才行。”   “这个我能够理解。”   姚清华点点头表示理解,“就是不知道钟先生打算溢价多少?不烦实话告诉你,10%到20%是我能够接受的底线。”   他这里耍了一个小聪明,故意说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区间来,就是要考察钟石的心理底线。   谁不想钟石一眼就看出他的小把戏,根本不接这一茬,当即摆了摆手道:“这种琐碎的小事,怎么能劳烦姚董亲自和我谈呢?再说这里只是喝茶聊天的地方,并不适合谈太严肃的生意。这样吧,过几天会有人主动找姚董谈这个事情,到时候你和他们商谈就可以了。”   钟石这么做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第一是议价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谈比较好;另外他考虑的一点则是目前股市形势大好,如果他有意向的话完全可以在市场上抬高万克的股价,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能从姚清华的手中得到更多的利润,尽管他不一定会这么做,但必须要让姚清华明白这一点。   “看着吧,这几天万克的股价还会继续上涨的。”   他举起茶杯,突然无缘无故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钟先生,你说什么?”   说者看似无意,听者可是有心。姚清华当即就是一愣,立刻反问道,“万克的股价会继续上涨,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钟石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像万克这么好的公司,我想救市资金应该不会错过吧?”   “这个……”   姚清华嘿嘿一笑,不敢接着说下去。不知不觉之间,他就落了下风,自然不想越来越被动。   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却是对钟石的这番说法不屑一顾的。根据他的分析判断,如果救市资金想要持仓万克股票的话,那么他们早就有所举动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救市资金的大部分持仓都被媒体曝光,其中并没有像万克这样的地产巨头,反倒是国企性质的地产企业有入这个榜单,所以他认定万克应该不会进入这个榜单。   不过很快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就在第二天救市资金突然出现在万克的买方上,并且直接将价格推高了5%之后,他立刻就乱了阵脚。   心急如焚的姚清华很快就和钟石的团队展开谈判,并且最终在当天收盘价的基础上以20%的溢价收购了钟石手头上的全部股份。   不过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之际,万克股市又突然面临了一波近乎崩盘的跌势,最低跌到了15元每股的水平,气得刚刚在高位接盘的姚清华差点吐血。   整整过了一年之后,就在姚清华对万克集团展开最激烈攻势的时候,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他得知整件事的真相。那时已经成为全华夏资本市场关注焦点的姚清华,这才知道钟石的手段有多么变幻莫测。当时的他长叹一声,久久无语。   不过现在的姚清华可不知道这么多,在意识到钟石要结束谈话后,主动地起身告别,“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在燕京等候着钟先生团队的大驾光临了。对了,多谢钟先生今天能够抽出时间来接待我和犬子,实在是感激不尽。”   当看到钟石正欲起身,他又慌忙地说道:“钟先生还请留步,今天已经叨扰够多的了。对了,末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等交易达成之际,还希望钟先生能够出席在下举办的宴会。”   他是打定主意要和钟石套上交情了。   “这个……”   钟石略一沉思,就答应了下来,“好说,只要我到时候有空的话,就一定会参加的。”   汐州的商人不仅在粤东香港一带,就连全华夏都布满了他们的身影。这个群体虽然行事极为低调,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能量却是大得惊人,而且最好抱团。尽管钟石不需要这个群体的支持,但如果能够借助这个机会,结交一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留步,一定留步。”   见钟石答应下来,姚清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再三阻止了钟石的相送后,随即和姚小强挥手告别。   “爸,你这个态度……”   刚刚出门不久,心急的姚小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太过于低声下气了一点?看看他这副模样,居然敢说自己是全球金融的第一号人物。我的天呐,他才多大,就敢吹这么大的牛皮?”   “你给我闭嘴!”   离了钟石的住所之后,姚清华再也不用压抑心中的怒气,当即一个耳光就甩了出来,只听得“啪”一声脆响,紧接着姚小强的左脸颊上就浮现出五道鲜红的血痕。   “你这个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怒气未消的姚清华指着一脸懵然的姚小强骂道,“你居然敢在里面说那样的话,知道不知道已经快要把人给得罪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是我姚清华的儿子,别人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可是……可是他说自己是……”   倍感委屈的姚小强捂着脸庞争辩道,“这种讲大话的人也能相信吗?爸,你不要被他蒙骗了!”   “你知道什么?”   姚清华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这几次在香港没有收获吗?告诉你,这个人不要说我,就算是李家诚都惹不起,至少在资本上是没办法和他抗衡的。所以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能够当众反驳。”   “什么?”   姚小强自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惊吓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爸……爸……这些是真的吗?”   虽然李家诚的根基在香港,但作为汐州帮的商界大前辈,同时也是华人世界的巨商之一,他在姚清华这些后生晚辈当中有着崇高无比的地位。对于姚小强这样的人来说,李家诚更是神一般遥不可及的存在。   而现在他心目中这个神话,竟然不如刚才那个年纪轻轻的家伙,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反差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嘿嘿嘿,你只看到我的示好,却没有看出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那说明什么?”   姚清华又继续说道,“那说明人家根本不在乎我的示好,因为别人足够强大,所以只能由我充当讨好的这一方。你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以后还怎么在商界混?一个人首先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然后才能因地制宜地做出决策。你啊,还是太幼稚了!”   “爸,我知道错了。”   虽然姚小强并不怎么有出息,但他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比较听话,所以姚清华才会经常将他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地教育。   “好了,我们现在回酒店。”   看到姚小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姚清华又觉得不能太打击儿子的自信心,当即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把会计师和财务顾问都叫来开个会,看到底出多少的价格最为合适。不过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结交上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就算最后做不成生意,但只要能够和对方扯上关系,日后总还是会有合作的可能的。”   一想到最后钟石答应出席宴会的事,姚清华就喜笑颜开。   “咱们赶紧走吧!”   看到姚清华一脸的笑意,姚小强就觉得有点丢脸,四下看了看之后,拽着姚清华就往外走,“时间紧急,我们快点回去和会计师们讨论讨论。”   “切,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姚清华拍落掉姚小强的手,呵呵地笑道,“也好,咱们就早点回去。”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巷子当中。   ……   “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着的一辆SUV上,深色玻璃后的两人默默地看着先前的一幕,当姚氏父子的身影消失之后,其中一人才开口道,“老子打儿子,这是为什么啊?”   “无外乎就是一些管教罢了。”   另外一人冷冷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不过看姚清华最后的笑容,就知道整件事应该谈得差不多了。”   “那么说我们的事有希望了?”   先前一人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到时候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能够将钟石那个家伙搞定?”   “姚清华这个家伙最喜欢事成之后请人吃饭,我觉得他一定会这么做。”   说话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送到另一人的身前,说道,“看看上面的资料,他的喜好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到时候钟石会出现在他们的饭局上。等他们结束了饭局,就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不过以防万一,这里还是要布置人手盯着的。”   他慢慢地转动着后视镜,打理了两下一丝不苟的发型后,又阴恻恻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不仅要将钟石搞定,还要让警察一方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视镜当中出现的,正是周长安那张脸。 第508章 公器私用   “在过去的两天里,万克的股价上涨了超过5%,盘中有一股极为强劲的资金在扫货,目前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有传闻,救市资金看上了这家企业,现在已经有很多资金摩拳擦掌,准备进去大捞一笔。”   两天之后,在假日酒店的一间高档商务会议室内,钟石这边的代表正式和姚清华这边的团队展开谈判。   钟石这边总共只来了两个人,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性,另外一名则是穿着休闲装、秘书模样的中年女士。她落座之后就打开笔记本,不停地敲打着什么,像是在记录谈判的过程,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自然,谈判也没她什么事。   反观另一边,除了姚清华父子正装出席之外,还有会计师、财务顾问、律师等五人,整个团队共有七人,包揽了会议桌整整一边。除了人数众多之外,他们的手头上还配备着不少的工具,包括随时看盘的笔记本电脑之外,还搬来数十个文件夹,包括了各种财务数据和分析报告等这些能够影响到股价的文件。   他们一进来,就各司其职地开始准备,其中一名长发女子端坐在姚清华的左边,不停地递送着各种文件,时不时和她右边的男性助手低声交谈着什么。而在姚清华的右边,则坐着一名律师模样的男子,在谈判的过程当中,他不住地在记录着什么,偶尔会提醒姚清华一些注意点。   除了这四人的主要团队外,其他包括姚小强在内的三人则分散着坐在两侧,其中一名年长点的男子陪着姚小强,小声地解释谈判的要点,很显然是个指点的角色。另外一名年轻女士,则负责整理查找文件,完全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摆了这么大阵势的姚清华完全不知道,自己对面那个笑脸盈盈的钟石方“代表”,其实只不过是个天域基金的分析师,正在燕京出差的他被钟石临时召集过来,充当所谓“谈判代表”这个角色。   至于这部分的股权,钟石原本是打算拿来威胁万克,既然作用已经达到了,那它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至于会卖出一个什么样的价格,钟石定下的低价是不要低于当初吸纳的价格就好。   有了这个简单的底线之后,这名叫做周安之的分析师就有了充足发挥的空间了,只见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们每股30元的报价完全没有任何道理,我们是不可能在这个价位上达成一致的。姚先生,如果你真的想买我老板手头上的股份,还请报出一些有诚意的价格来。”   “但是周先生,股价有升有涨,即时的价格参考价值并不是很大。”   不等姚清华说些什么,于小芙就首先开口说道,“我们谈的是万克的实际价值。这里有一份文件,内容是在过去十年内万克的盈利和股价的走势。根据我们对万克股价长期走势的追踪和判断,我们认为每股十五倍的市盈率是最合适的价格。我方出的每股29元的价格,已经在这个估值上足足溢价超过了25%。”   “在一般的股份收购当中,溢价超过20%已经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了。现在我们溢价25%,足以彰显我们的诚意了。如果我们以这个价格在市场上收购的话,也能够拿到相同的份额。只是我们避免提前暴露意图,所以才有现在的谈判。我们没有丝毫不尊重钟先生的意思,但是我们也不希望价格太过于昂贵。”   这个时候,她身旁的助理将笔记本推向她,指了指上面的画面。   看到电脑上万克的股价走势图后,原本像是冰山的于小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大大方方地将电脑推向周安之,“周先生,这是万克即时的股价情况,已经跌破了26元的大关。依照目前的股价计算,我们的溢价超过15%。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即时的股价有升有涨,并不能完全当成交易的价格参考。”   “你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今天是什么行情。”   周安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都不看于小芙推过来的电脑,“不烦实话告诉你,今天是股指期货的交割日。这个月股市上涨,救市资金的强势出现,使得这些空头深陷其中,所以他们要在最后一天尽可能地压低价格。但是过了今天之后,市场的行情又会再次上涨,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今天谈不成的话,明天的价格可能又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还有,不要觉得这个价格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可能连今天都过不了。”   就在姚清华几人目瞪口呆之际,周安之又继续说道,“或许到下午时分,这个价格就会继续上涨,要知道万克现在可是市场追捧的热点之一。看,现在万克的价格又回到26元了。”   姚清华等人拿过电脑一看,果不其然,在出现一笔大的买单之后,万克的价格又稳稳地回到了26元的上方。   “这该怎么办?”   姚清华朝着周安之点了点头后,小声地和于小芙商量道,“如果真的按照他说的那样发展下去,我们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   “他说得没错,如果救市资金盯上万克的传闻是真的话,那么万克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那名投资顾问也探过头来说道,“而且他说的其他内容也基本属实。虽然说万克的盘面很大,上涨的空间有限。但是根据我的专业判断,按照目前的行情继续下去,万克的股价站上30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用慌,先看看他要的价格再说。”   于小芙脸色不变,和其他两人商量道,“现在的谈判有点被动,我们被对方牵制住了节奏。等会对方报完价之后,我们再好好商量一番我们的底价。”   “好。”   姚清华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脸来对周安之说道,“不如这样周先生,给出一个你们认为的合理价格,我们再好好地讨论一下。”   这种示弱的做法在谈判当中是大忌,一般来说策略是一点一点地上加价格,直到对方满意为止。但现在姚清华等人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很显然是因为万克股价的突然变化,让他们乱了分寸。   “31元每股的价格。”   周安之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略一沉思就报出了一个让对方瞠目结舌的价格来,“这是钟先生交代下来的底线。低于这个价格的话,我很难向我的老板交代。”   他说的是没法交代,但是没有说不能继续谈判下去。   “31元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我们没有办法接受。”   这个三人小集团又凑到一起低声谈论起来,于小芙面色凝重地说道,“单单这个价格,我们就要付出一百二十亿的资金,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我提议将这桩交易押后,一年半载后等到万克的股价下跌下来后再重启谈判。”   “这倒是个办法。”   那名男性财务顾问点了点头,“目前市场有救市资金的进入,不可能再出现大跌的情况。像万克这种大企业能够影响到指数,必然会受到救市资金的极大关注。如果现在停止交易的话,可能要一年或者更多的时间,等到救市资金撤退的时候,万克的股价必然会出现下跌。”   “你们说得都不错。”   两人都建议姚清华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决定,但是姚清华自己的态度非常坚决,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根据我的判断,未来的三年内地产行业将再次出现井喷式的发展。在目前生育率急速下降的情况下,这可能是最后一波暴富的机会。相比起多付出几十亿的价格,反而是错过成为华夏首富的机会才更让人感到遗憾。所以你们不要劝我放弃这笔交易了,怎么想尽可能地压低价格就行了。”   老板就是老板,尽管其他两人都不太赞同,但也只能执行他的意见。   事实也证明姚清华的确有远大的目光,在他成功收购了万克部分股权之后,他的身家也因此暴涨了五倍,并且一举成为整个华夏最富有的几个人之一。   “有了,港股!”   那个财务顾问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突然说道,“我们可以用港股来压价。”   这里必须要说一下,万克集团同时在华夏和A股市场同时上市,两地的价格也有所不同。华夏的股市目前处于一个估值较高的位置,而在香港市场,万克的估值则相对偏低。   姚清华的眼中顿时亮了。   “对于31元的这个价格,我还是认为偏高。”   三人又商量了半晌,这才由姚清华说道,“如果实在谈不拢的话,那么我们只能从二级市场吸纳了。周先生,你应该知道在香港市场,万克的价格可是远远比华夏的要便宜很多。”   “你们说的的确是个问题。”   周安之眉头蹙起,思索了半晌后,这才回答道,“香港市场的估值的确是偏低,另外如果只是吸纳不到5%股份的话,那31元的价格的确有点离谱。但是有三点姚先生不要忘了,第一在香港市场上市的万克股份有限,完全达不到你控股的目的;另外就是香港市场盘踞着很多国际资本大鳄,如果万一消息走漏的话,你接下来吸纳的成本将成倍的增加;第三则是在香港市场很多是优先股,这些股票是没有投票权的,我想姚先生应该看不上这样的股份吧。关于这几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   “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29.5元每股。”   又和财务顾问商量了一番之后,姚清华这才黯然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先从香港市场吸纳够举牌的普通股,然后再在内地市场上吸纳了。”   “30.5元每股。”   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周安之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这是我们能够给出的最低价格了。”   “30元每股。”   猛然一咬牙,姚清华又加价了,“这个是我能够给出的最高价了。如果这个价格还不能够让你们满意的话,那么这次交易恐怕就要告吹了。”   他站起身来,向对方伸出手掌。   “……”   怔怔地看着姚清华半晌,周安之突然叹了一口气,就在其他屏息的人以为交易要告吹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对姚清华说道,“成交!”   “好,那我们现在就拟订合同草案,回头你将这份文件带给钟先生过目,我明天会在这里设宴,欢迎他大驾光临。”   如释重负的姚清华终于也露出了笑容,用力地晃了晃周安之的手。   这边的周安之笑着答应了下来,同时掏出手机,将已经预设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抛掉万克的股票!”   这边的钟石接到短信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对交易员们说道,“空头认输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这一次我们不选择硬碰硬,让一部分人逃出去。等到下一个月的合同,我们对大空头展开围剿!” 第509章 离奇失踪(一)   “各位,请容许我为这一次酒会做祝词。”   在燕京汐州商会会所一个豪华的包间内,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的姚清华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说道,“首先感谢钟先生,感谢他能够无私地转让手头上的股份给我。其次,感谢我的红颜知己于小芙小姐,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大力无私的帮助。”   钟石倒是还好,于小芙就有些忍不住了,眼中波光流转,投射出无限的柔情。如果包厢内没有外人的话,恐怕此刻她眼泪就流了下来。   “既然两位感情那么好,那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钟石晃了晃手头上的红酒,饶有兴趣地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突然说道,“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看到两位这样般配,姚先生不考虑给于小姐一个名分吗?”   严格来说,作为一个外人说这样的话有点过分。不过正在兴头的姚清华丝毫没有介意这一点,“作为一个男人,我一定会对她负责的。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时候。”   说完之后,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于小芙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只是酒桌上的一个点缀,正事还是留给男人们去谈。   “好了,钟先生,我们不说这些事了。”   她站起身来,端起酒瓶给钟石的杯子里添加了一点红酒,随后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有,你们两位慢慢聊。”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包厢之后,这才说道:“听我的代表说,于小姐在商业上也是有独到的见解,想必平时给了你不少的帮助吧?”   “嘿嘿,的确是这样。”   姚清华哈哈一笑,又冲着钟石举起杯子,“能够有这样一个人生知己,我已经知足了。对了,今天的宴会除了表示我个人的感谢外,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是吗?”   钟石缓缓地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姚老板有什么要求,不烦先说清楚听听?”   原本在股权成功交易之后,他和姚清华之间就没有太多瓜葛了。之所以出席这场私人性质的宴会,除了给对方一个面子外,还有散散心的意思,毕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活救市资金的事。   只是他和姚清华也只不过是泛泛之交,对方一个接着一个要求的提出,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此时的钟石笑眯眯地应对着,心中却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是这样的。”   姚清华沉吟了半晌,组织好措辞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志在万克,这一点钟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设想一下,在掌控了万克的董事会之后,我希望能够和华德地产结成战略联盟。”   “据我所知,万克目前是全华夏最大的地产集团。而华德地产则是行业内的标杆,不管是它房屋的质量,还是配套物业的水准,全部是业内最高。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华德地产在一二线城市的土地储备非常充足,很多土地都持有超过七八年的时间,即便按照目前的土地价格来说,这些土地储备都能够让华德地产大赚一笔。”   “在我入主万克之后,我将说服董事会全面和华德地产合作。我们将引进你们管理团队的模式,华德地产则分享我们在二三线城市的渠道,双方优势互补,共同打造华夏地产的精品招牌。”   “这个……”   钟石没有想到,这个姚清华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刚刚完成万克股份的初步吸纳,就已经想着未来如何改造万克了,“不过有一个问题,华德地产的话事人是我的堂哥钟意,相信姚先生也清楚这一点。如果你想要合作的话,是不是找错人了?”   “钟先生说笑了。”   姚清华哈哈一笑,“世人都认为华德地产是钟意先生创立的,但是我却是很清楚,当初你是怎么拿下华德地产的。关于这一点,我想在一定层次上的人心中并不是秘密。对了,我和郑希郑公子是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   粤东郑家当代的掌门人,当初和钟石有过一段交情。在钟石扳倒万祝心的时候,也曾借助过对方的势力。当听到姚清华和对方有这一层关系之后,钟石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郑公子的朋友,难怪知道这么多事情。不过这件事现在商谈还太早,我觉得还是等到你彻底掌控了万克之后再商谈也不迟。王良修和他的团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否则早就有其他人成功了。”   “关于万克我有着十足的把握。”   姚清华仔细琢磨了一番,愣是没有弄明白钟石这是在拒绝还是同意,当下只能笑笑,本来他还想着如何将万克收购的策略细说一番,但看到钟石兴趣乏乏于是就主动收口不谈,“那好,等着我成功的那一天再说,到时候还请钟先生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约定。”   “这是自然。”   钟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说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和钟意曾经谈过地产生意未来的前景。我们一致认定在未来的几年内,地产生意依然有较大的发展空间。但是在那之后,地产业将渐渐地回归到正常的行业盈利水平,毕竟在城市化完成之后和生育率下降的前提下,接盘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们有意向出售手头上的一部分土地储备,到时候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空间。”   他虽然没有明确地表态和姚清华合作,但是也抛出一部分的甜头吊住对方。   “那就好。”   姚清华闻言大喜,又举起了酒杯,“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让我们一醉方休。”   对方如此热情,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奈地一并举起了酒杯。   “好了,菜肴已经好了,能够上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于小芙终于出现了,不得不说她时机掌握得非常好,恰好出现在两人正事谈完之后。只见她微微地一鞠躬,装成服务员的姿态笑着对两人说道,“两位先生,可以上菜了吗?”   看到她这副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   “小廖,这是钟先生的地址。”   酒足饭饱之后,钟石起身和姚清华告辞。于小芙赶紧站起身来,找来一名早就等候在外的小伙子,递送给他一张纸条,吩咐道,“钟先生喝酒了,不能开车,一定要保证他安全到家。”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坐出租车就行了。”   钟石心中有些懊恼,他开车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要喝酒,现在不能开车,只好另外想办法回去了。   “钟先生没带保镖?”   直到这个时候,微醺的姚清华才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你这样的人,出门怎么不带几个保镖呢?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任何时候还是要注意安全问题的。”   虽然姚清华做生意一直讲究和气生财,但外出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带着几个保镖,这已经成为他日常的习惯。刚刚他意识到钟石竟然是只身赴宴,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并不知道,尽管香港曾经发生过富豪绑架案,但是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事情。作为亚洲治安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香港的街头经常能够看到亿万富翁单身出行的画面。而钟石也习惯了这种情况,所以在出行之前委婉地拒绝了安保的安排。   “这个……”   钟石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解释,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忘记了。”   “那就让小廖送你吧。”   姚清华大手一挥道,“小廖是会所的代驾,同时也当过兵,有两下身手。小廖记住了,要安全地将钟先生送回住所,这是我的贵客。”   门外一名朴实憨厚的小伙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情很是严肃,“知道了,姚老板、于小姐。”   他认识这两位,是汐州会所的贵宾,就连自己的老板见到他们都客客气气。而今天这两位对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客客气气,他立刻意识到这人身份还在姚清华之上。   “那……就谢谢了。”   钟石也不客气,当即拱手表示感谢,随即在那名叫做小廖的年轻人的搀扶下离开了会所。   “这家伙还真是胆大。”   一直站在会所门口,看着钟石的车离开之后,姚清华和于小芙才折身返回,于小芙更是感慨道,“虽说燕京的安全很有保证,但这般大摇大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话说不管怎么做事,总会得罪人的,难道说他真的不怕有人对他不利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姚清华满嘴酒气,猛然拍了她脑袋一下,“今儿高兴,说什么扫兴的话?呵呵,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   于小芙有些迷糊,不过一抬头看见姚清华眼中的欲望,当即就明白过来,白了对方一眼,娇羞道,“死鬼,天天就想那种事情!”   “难道你不想吗?”   姚清华爽朗一笑,搂过满脸羞红的于小芙就往房间走去。 第510章 离奇失踪(二)   “吱……”   一道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晃动,突然的变故让微醺的钟石从假寐中惊醒。他努力地睁开重逾千钧的眼皮,向着驾驶位的小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   小廖心中暗呼倒霉,但面上却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刚才有辆车不小心擦到了我们的车。钟先生,你坐好,我这就下去看看。”   刚才在一个较为昏暗的转弯路口,一辆七人驾的中等面包车突然从后面加速,试图超过小廖的车。也不知道是因为驾驶技术还是车辆本身的问题,这辆面包车和小廖驾驶的奔驰商务车发生了摩擦。看了看停在前面斑驳不堪的面包车,再看看自己这辆高档的奔驰,小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怎么搞的?”   他下车之后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冲着对方嚷嚷道,“到底会不会开车,你的驾照是买来的吗?知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的?”   这里比较偏僻,加上又是深夜时分,所以路过的车辆很少,几分钟都看不到一辆车路过,就别说出租车什么的了。被这么一蹭刮之后,通知交警认定责任都要一段时间,这样一来送钟石回去就非常晚了。怠慢了贵宾,小廖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要受到责罚,所以他才如此大的火气。   “对不住,对不住!”   这时从前面的面包车的驾驶位上下来一名身穿皱巴巴外套的中年人,他头发蓬松,胡楂邋遢,微微地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小廖这边走来。   “这下好了!”   一看到对方这副打扮,小廖就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明显生活在中下层的人,整天为了生计辛辛苦苦地奔波,过着苦哈哈的生活。擦刮了奔驰这样的车,不要说他拿不出钱来赔偿,恐怕就连他自己车上的刮痕都没闲钱去修理,看看面包上的车身就可见一斑了。   “哎呀,这可是奔驰,想要修好这段刮痕应该要不少钱吧?”   果不其然,那人一看到奔驰车身上大片的刮痕,脸当即就吓白了,半晌才冲着小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不住地擦着衣服,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喂,我说私了还是报警?”   小廖等了半晌,也不见这个人有所举动,不由冷冷地问了一句,“我可是警告你,这是奔驰最高档的商务车。不管是报警责任认定还是私了,没有十几万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可没有坑骗你,不信你去打听打听,问问价格就知道了。”   “这么多?”   面包车司机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无比,宛如一张白纸,只见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从其中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半晌又一咬牙,将剩余的其他绿色票子也取出来,递送到小廖面前,“这位先生,行行好吧,我只有这点钱了。”   “打发叫花子呢?”   小廖勃然大怒,一巴掌打落对方手头上的钞票,在对方慌乱捡钞票的同时还不忘奚落道,“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的是几十万,你拿几百块就想打发我?你以为你是谁啊?燕京城里的老炮儿吗?”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奔驰车后座的窗户被打开了,钟石略显迷糊地伸出脑袋,向着前方的小廖问道,“怎么处理这么久?他又是谁?”   “他把我们的车刮花了,我正在和他商量怎么处理呢!”   转过身来,小廖立刻换上一副恭敬讨好的表情,和在那名面包车司机面前冷血无情的形象截然相反,“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交警过来处理。”   “别,别……”   不想他刚刚掏出手机,手臂就被面包车司机死死地攥住,“这位先生,千万不要这么做。我上有老下有小,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如果你报警的话,我一家几口就没有活路了。”   他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激动之处更是“噗通”一声给小廖跪了下来。   “哎,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小廖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给我跪也没用。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么一大片的刮痕,不赔钱说得过去吗?我警告你,别给我来‘你弱你有理’的那一套,我可不吃这一套,咱们啊公事公办!”   “算了!”   直到这个时候,钟石才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当即摆了摆手道,“不就是刮痕嘛,我叫人去修就是了。这位先生,你也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记着下回开车的时候小心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先生,你……就这么……算了?”   这时跪在地上的面包车司机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廖倒是听明白了,不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指着那一大片刮痕结结巴巴地反问道,“修理好这一大块至少要……十几万,不,可能要几十万呢!”   “我说算了!”   钟石皱了皱眉,心中对小廖就有些不快,不由地加重了语气,“快把他扶起来,难道因为这点小事就打算把人赶尽杀绝吗?这年头谁没个不容易的时候!”   “的确,钟先生说得不错,为了这点小事不应该把人赶尽杀绝!”   小廖虽然心有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面包车司机搀扶了起来,谁不想那人刚刚站起身来,突然诡异地一笑,对钟石说道,“真是没有看出来,钟先生的心肠居然这么好。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的老板赶尽杀绝呢?”   “我对谁赶尽杀绝?”   钟石一怔,晃了晃脑袋,半晌才迷糊地回答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什么,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声色俱厉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面包车司机慢慢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整个人立刻变得完全不同,一股彪悍和粗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再无之前唯唯诺诺的那个形象。他身上的气势不住地攀升,很快就到了让小廖心惊肉跳的水平。   “你……你……”   此刻的小廖也发现对方的异状,他的表情像是看见鬼一般,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你……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谁很重要吗?”   轻笑一声,“面包车司机”细眯着眼睛看向小廖,一脸的轻藐和不屑,“你一个小小的代驾司机,居然能够狐假虎威到这种地步,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哼,要不是老板有吩咐下去,我现在就能杀了你!现在,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待着。记住这是为了你好,否则我就不得不当场格杀了你。”   说完他肩头微微耸动,一记重重的手刀就落在了小廖的脖颈处,下一秒就见小廖两眼往上一翻,随即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面向钟石,微微地一侧身,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   “你把他怎么了?”   钟石的瞳孔猛然收缩,就要推开车门查看小廖的情况。不过看到对方腰间的手枪之后,他顿时冷静下来,慢慢地放下搭在车门上的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才说道,“有点意思。刚才的车祸也应该是你们处心积虑弄出来的吧?钟某想不明白的是,请问这位朋友,我哪里得罪过你?”   停在奔驰前的面包车,后车门“哗啦”一声地被打开,又由三名汉子走了下来。其中一人还远远地叫嚷道:“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没出什么差错吧?”   “小事一桩,凭我的身手,怎么可能出差错?”   “面包车司机”嘿嘿一笑,对远处的同伴回答道,随即又对钟石说道,“钟先生,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人想请你去坐坐。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还有这位代驾,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同样需要消失几天。”   “我想我应该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钟石哂笑一声,自嘲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走吧。要知道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长,整件事露馅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倒也是。”   “面包车司机”嘿嘿一笑,指挥着同伴道,“将这家伙绑起来一起带走。还有,钟先生,得罪了。”   “什么?”   钟石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问什么事的时候,“面包车司机”的一名同伴就从窗外伸进手来,将一方带着浓烈刺激气味的手帕摁在他的口鼻上。   “这是?”   猝不及防的钟石本能地想要挣扎,但无奈对方力气很大,根本挣脱不了。半晌之后,钟石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只依稀地看到视野内几个人在不住地忙活,其中有个人更是在他身上不住地摩挲。半晌之后才有一个黑影钻进了驾驶室,发动起车子来。   “去机场!”   这是钟石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511章 离奇失踪(三)   “嗡嗡嗡……”   迷迷糊糊之间,钟石就听到一阵涡轮发动机的声音轰鸣响起,很快出现一股莫大的推力,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座椅之上,过了好半晌这股压力才消失。   这种情况钟石并不陌生,这是飞机起飞时候的超重情况。只是钟石从来都没有体会到如此大的超重现象,这让他有点疑惑,自己现在乘坐的到底是不是飞机?   “这是要去哪里?”   他呻吟了一声,努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到自己双眼被罩住之后,他就想伸手去解开双眼上的束缚,但双手一动,钟石就愕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双手也被紧紧地捆绑住,动弹不得。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正是那名“面包车司机”,就听到他调侃道,“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苏醒过来,看来你的身体相当不错啊。”   “一般般。”   钟石又挣扎了一番,确定自己毫无挣脱的可能,这才颓然放弃,“你不是说有人想要见我吗?现在这样是你们主人的待客之道?”   他想把双手摆到胸前,示意自己所受到的待遇。但是他双手被捆绑在背后,连这个动作也做不出来。   “稍安勿躁。”   “面包车司机”哈哈一笑,随即挥了挥手,随即就有两名汉子走了过来,一一解开钟石身上的束缚。他一边看着一边道歉道,“钟先生,实在抱歉,之前的动作实在是有点鲁莽,还望你多多海涵。”   稍微适应了一下灯光,钟石这才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面孔,“你们这是……这是打算撕票?”   绑匪有个潜规则,那就是不会让人质看到自己的真实面孔,因为害怕事后的报复。现在“面包车司机”堂而皇之地让自己看到面孔,钟石心中就“咯噔”一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惊慌感。   “谁说我们是绑匪了?”   看到钟石瞳孔猛然收缩,“面包车司机”就哈哈大笑,一边撕着脸上的妆容,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早就说过了,只是请钟先生过去住几天,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放你回去。还有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包括你的那位代驾先生也一样,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用手轻轻一撕,一道粘贴上的胡须就应声落下。在钟石的目瞪口呆当中,他又逐一地卸下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脸庞。   这是一张英气勃发的年轻脸庞,眉如剑扬,双眸漆黑,鼻如悬胆,唇薄似翼,完全不见之前那副畏畏缩缩、老实巴交的形象。   朝着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钟石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开始打量身处的环境:这明显是在一架私人飞机的机舱内,放眼可见都是乳白色真皮装饰;钟石的正对面是一个不大的吧台,各种玻璃瓶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在吧台和座椅之间,竟然还有个可以容纳数人之大的舞池,舞池中央竖立着一根钢管,看来这架飞机的主人颇为懂得享受之道。钟石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三名大汉则分列左右,无形间将他围绕在其中。窗外则是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依稀可以见到地面上的灯光。   “好大的手笔!”   钟石看完这一切,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你们的主人真是富有,竟然动用私人飞机接送客人。我现在倒有了几分好奇,想知道你们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逃脱,就连求助也完全没有可能。钟石倒是明白为什么对方敢大摇大摆地放开自己,这种地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放心,你很快就知道了。”   先前的那名“面包车司机”微微一笑,起身从吧台取过一瓶红酒,斟了少许放到钟石面前,“钟先生,这杯酒是给你压压惊的。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刘有期,很高兴见到你。还有这两位,高的那位是徐志强,在他身旁的那位是李厚德。”   徐志强约有一米九的身高,长着一张国字脸,身形魁梧。李厚德的身高稍微矮点,不过也有一米八左右,他尖嘴猴腮,长得比较寒碜,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不时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好。”   对方态度摆得很低,钟石在心中略微盘算一番,就伸过手去和对方握了握,同时向其他两位不苟言笑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是钟石。”   两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的举动,这就算是和钟石打了招呼。   “好了,我们来具体谈谈,因为接下来的事我需要你的配合,否则我们只能用强制手段了。”   一番看似热络的介绍之后,刘有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等到飞机降落之后,我们会将你送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山庄当中。在那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够和外界通信。等到我们的主人和你详细谈过之后,我们再送你回来,像现在这样。至于随后的事情,不管你是打算报复还是息事宁人,都和我们无关了。”   “只有这么多?”   钟石一怔,没有想到整件事就这么简单,当即反问道,“你们没有其他的什么方案吗?只是单纯地和我聊聊,就这么多了吗?”   “对!”   刘有期重重地点了点头,“至少我得到的命令是这样的。至于为什么乔装打扮将你掠过来,那是因为我们主人说了,如果不用点非常手段的话,你是不会接受我们主人邀请的。所以整件事最多算是上了手段的强制邀请,而不是什么绑架勒索。”   “还有,不管是在飞机上还是山庄里,我都劝你按照我说的方式去做,否则后果非常严重。虽然我们很善意地邀请你来做客,但并不代表我们会放任你胡作非为。相信我,你不会想试我的手段的。”   他脸色一变,突然说出这番软中带硬的话,同时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这是关节摩擦发出的声音,“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上最激烈的手段,那就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喉咙处轻轻地比划了一下。   “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的。”   钟石眉头蹙了起来,半晌才说道,“能不能够告诉贵主人一声,如果想要见我的话,那就要尽快了,因为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我的主人时间同样宝贵。”   刘有期哈哈一笑,随口敷衍道,“钟先生,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来了,也不在意一两天的时间。对了,你的这种态度非常好。我想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   “你们真的不怕我事后报复吗?”   说了半天,钟石尤为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几个人大大咧咧地在自己面前显露真容,却一点都不担心善后的事情,“虽然说现在你们的态度还算和善,但这件事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就算是我不追究,但如果有警察追究的话,你们恐怕也逃不了个绑架未遂的罪名吧?”   “怕?”   刘有期闻言哈哈大笑,“不就是坐牢吗?如果真的找到我头上,那我也认了。反正罪名也不大,进去坐一两年的牢,然后再保释出来,一眨眼就过去了,就权当休个假。”   “但是如果在坐牢期间出了个三长两短呢?”   钟石继续追问道,“想必几位知道我的背景吧?这年头亡命之徒可是很多,尤其是在牢房当中。就怕某些人一旦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另外,你们就不怕你们的主人丢车保帅吗?要知道干这样的事,已经超出了一般保镖的范畴。就算事后他不追究,难道你不怕他事后找人下黑手,让你们几个死个不明不白吗?”   就算是身处险境,钟石也没有放弃自救,此时他就是打算用这样的话来动摇对方的心思。   “那我们该怎么做?”   果不其然,听到钟石的话之后,刘有期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变幻不定了好久才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听钟先生这么一说,好像我们几人的确是走在一条不归路上!”   “我相信你们几个人在来之前,应该知道我的一些身份吧?”   眼见着对方似乎有所动摇,钟石继续趁热打铁道,“鄙人还算是有点财富,同时在海内外都有些关系。不如这样,你们现在将我放了,然后我帮你弄身份,再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改头换面到其他国家生活。这样一来你们的困局就自然迎刃而解了,我也得到了自由,两全其美了。”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刘有期目光闪烁,沉吟了半晌,才向着两名无动于衷的同伙道,“两位兄弟,你们觉得钟先生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两人当中那名身材较高的汉子撇了撇嘴,不屑一顾地说道,“虽然提议很有诱惑性,但是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倒是很想同意这个提议。”   尖嘴猴腮的李厚德怪笑道,“可惜啊我打不过其他两个人,所以我只能违心地表示拒绝。”   钟石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敢情他说了半晌,这几人只不过是在逗他玩。这一发现让他颇为沮丧,接下来的时间他一言不发,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到底是什么原因支撑这几人如此效忠那位“主人”的?   钟石并不清楚的是,这几人都是周长安的“家臣”,不要说让他们去绑架一个人了,就算是杀个人,这几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种“家臣”世世代代为周家服务,早就在方方面面和周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就凭着钟石的这点手段,完全不可能说服对方叛变。   “好了,马上就要降落了。”   约莫过了四五个小时之后,刘有期突然开口道,“准备一下,等会将钟先生带到山庄去。”   “需要准备什么?”   钟石一愣,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准备的?”   “我需要你昏迷一下。”   刘有期诡异地一笑,随即手一挥。在钟石身后的李厚德突然出手,用一方沾满乙醚的手帕捂住了钟石的口鼻。   “又来这一套?”   强烈的气味冲击着钟石的大脑,这是他在昏迷之前的大脑里浮现出的最后一个想法。   “得罪了!”   看到钟石软绵绵地倒下,刘有期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声埋怨道,“上面吩咐下来不能伤了这家伙,否则我早就用手刀了。哎,真是麻烦!” 第512章 离奇失踪(四)   “就是这里?”   当钟石再次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私人飞机上,而是身处一个颇有江南特色的庭院当中。   这是一个占地几亩大小的独立别墅,依照江南风格建造而成,白墙青瓦,庭院高雅。假山、竹林、长廊、泉溪等一应俱全。房间中装饰更是仿造古风,藤椅藤床,文房四宝,屏风纱帐,甚至连书架上的书籍都是线装本。   苏醒之后的钟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一身灰白长袍。颇为好奇的他叫喊了两声,却是没有人应声。他也不在意,当下在铜盆中洗了洗脸,就在这个封闭的庭院里逛了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让迷迷糊糊的钟石心情大好。唯一煞风景的是到处都装了窥探用的摄像头,随着钟石的移动而转动。初时钟石还有些恼火,不过很快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开始认真地欣赏起这里的布局来。   “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没多久,刘有期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钟石的身边,开口问道,“相信钟先生对我们的这个安排应该满意吧?”   “相当满意。”   钟石哈哈一笑,指着院落当中的泉水叹道,“这个别院的主人倒是有几分雅兴。虽然我不太懂什么建筑,但是我到了这里之后,就感觉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味道,整个人也变得高雅飘逸起来,甚至连骨头都松了几分。”   “钟先生满意就好。”   刘有期微微点了点头,“这样我就可以向我的老板交差了。对了,不知道钟先生在饮食上有什么特别要求?既然请你来这里,我们就必须保证钟先生吃住舒心满意,毕竟你是我们的贵客,不能有一点怠慢。”   “这……”   对方的态度一会恭敬一会强硬,弄得钟石有点无所适从,沉思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吃这里风味的食物就行了,不用大费周折。我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再说只是短暂的做客,怎么能太过劳烦主人家?”   “这可不行。”   刘有期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半晌之后他才意有所指地说道,“钟先生就不要猜测这是哪里了。只要你不出这个院子,一切都好说。不烦老实告诉你,就算你能够从这高墙越过去,周围数百里内除了我们的人,你是不会见到其他人的。所以钟先生,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大家都很难做的。”   “嘿嘿嘿,刘先生想得太多了。”   被点破心思的钟石尴尬一笑,随口解释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住在燕京这段时间,我一直对全聚德的烤鸭念念不忘。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给我弄点烤鸭过来?对了,还有炒肝、爆肚、涮羊肉以及炸酱面,这些燕京的食物实在是让人垂涎三尺啊。”   “就这些?”   刘有期一愣,半晌又接着问道,“钟先生不打算吃点别的,都是燕京的地道食物?”   “可不要小看了这些,至少在饕餮老客的口中,地道和不地道完全是两回事。”   看着对方不以为然的神情,钟石撇撇嘴,郑重地提醒道,“我要的这些可是燕京城内地道的食物,不是就地取材做出来的那些滥竽充数的东西。你可能不知道,电烤的鸭子,和木炭火烤出来的鸭子,在口感上可是有相当大的区别。全聚德专门饲养的鸭子,和其他地方鸭子的肉质也有明显的差别。既然我是贵客,那我就行使点特权,提出这点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是说空运?”   刘有期脸色变了变,思索了半晌之后果断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既然是钟先生的要求,而且还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那我们自然是有求必应。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安排。保证让你在用餐时间能够吃上地道燕京风味的食物。”   说完之后,他转头就向外走,不过没走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来再次强调道:“钟先生,我再次提醒你,除了这个院落外,可千万不要乱走。我们这么配合你,也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我想大家都不希望看到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   钟石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情却是跌到了谷底。   之前的一段对话,钟石费尽心思地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很可惜被刘有期给识破了。不过钟石很快就设了一计,就是不知道是否有效。不过此时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从刘有期的话中,钟石还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对方将自己扣留的时间不会很短。虽然钟石此时心急如焚,但他却不能够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这一点。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幕后指使了这场“绑架”。钟石自认为得罪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得罪的人当中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至于对方究竟想要什么,他一时还想不明白。不过既然事情到了这一境地,真相总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这般想着,他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   ……   “你怎么来了?”   江山正在意气风发地指点着交易员,就看着一名身穿风衣的女子突然闯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不住劝阻的前台工作人员。   看到来人的面孔之后,江山脸色就是一喜。不过待他看到对方脸上的怒气时,又不得不收起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   “钟石在哪?”   伊凡娜冷冷地看了周围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我需要立刻见钟石!”   “咳咳……”   看到四周投过来的诧异目光,江山轻咳了两声,朝着正赶过来的两名保安挥了挥手,随后向伊凡娜示意道,“好久不见,不如进我的办公室聊。”   “也好!”   看到这幅场景,其他人等纷纷识趣地别过脸去。伊凡娜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当即沉着脸微微地点了点头。   “钟石在哪?”   两人进了一间装饰简单的小型办公室,就在江山还在拉着窗帘之际,伊凡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需要问他一些事情,告诉我他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钟石不在这里。”   江山转过身来,冲着伊凡娜耸了耸肩,“他现在人在燕京,已经在那里逗留超过大半年的时间了,只是偶尔回来一两次。具体他的行踪,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他在那里干什么,你也不要问我。不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大半年的时间?”   伊凡娜的眉头高高地蹙了起来,掰起手指细算了半晌后,这才自言自语道,“难道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什么事?”   尽管伊凡娜的声音很低,但江山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当即不假思索地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一直以来江山跟随在钟石身边,他和女总理的那些交易都心知肚明。所以此时他大大咧咧地问出来,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意思。   “你?”   狐疑地看了江山一眼,伊凡娜想了想之后,随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德国第一大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最近几个月遭受到市场强力狙击。除了一些查无实证的谣言之外,它们还在衍生品市场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具体数额高达上百亿美元。德意志银行的高层目前正在柏林游说,希望德国政府能够提供便利,帮助它们渡过难关。你也知道,德意志银行是德国第一大商业银行,牵扯到德国上千家企业和储民的财产安全,所以政府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江山的表情。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空头对冲基金之一,我们高度怀疑天域基金深入介入到做空德意志银行的事件当中,而钟石正是这个集团的首领人物。我这一次前来,是打算劝说钟石放弃这一次的交易。作为回报,我们将提供一些格外优惠的条件给你们。所以我现在必须找到钟石,和他谈谈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一听到自己干的事已经引起德国政府的注意,江山就喜不自禁,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说点什么吗?”   看到江山脸上掠过的喜色,伊凡娜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冷冷地说道,“江山,你不会是想否认这一切吧?”   “嘿,我当然不会否认。”   江山见被对方识破,也不否认,当即痛快地承认道,“的确是天域基金所为。不过不是钟石干的,而是我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不过如果你想要叫停的话,还得得到钟石的首肯。”   “他在哪?”   伊凡娜立刻追问道,“燕京吗?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这个……”   在心中盘算了半晌,江山意识到如果伊凡娜找到钟石的话,整个做空德意志银行的计划可能就会被迫停止下来,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与其现在消极怠工,不如先给对方示个好,当即对伊凡娜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第513章 离奇失踪(五)   “什么?”   第二天当江山和伊凡娜出现在华投总部的时候,却听到这样一个让他们大为惊讶的消息,钟石已经整整有两天没有出现了。   “我们手头上的资金已经消耗一空,如果他再不出现,那么现在资本市场将处于真空阶段。”   汪晋堂悄悄将江山拉到一边,低声催促道,“我知道你和钟石先生是朋友,所以拜托你尽快将他找出来。迟一点就多一点危险,这个危险可是按照万亿计算的。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周德平、李蓉以及赵飞等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脸上焦虑的神色。   他们手头上只有百亿左右划拨过来的资金,大头的资金仍然是由钟石自己在操控,其他人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络那些操盘手。即使他们能够联络上,恐怕也指挥不了那些人。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华夏的资本市场已经处于没有保护的状态整整超过一天的时间了。当然,这些情况外界是不了解的。   这种情况不能维持太久。   “我这就去找找。”   眼见着几人神色焦虑,江山立刻意识到事态紧急,略一沉思就应了下来,“我知道他在燕京有个住所,我现在就赶过去看看。对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随时保持联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电话,和汪晋堂交换了号码。   “我们随时保持联系,请务必尽快找到他。”   汪晋堂郑重地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担心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但愿我的这种担心是错的,哎!”   他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他这般,江山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我们去钟石的住所,现在就走。”   一把拽过还在好奇四处张望的伊凡娜,江山一刻都不停留,直接迈步向外走去,“时间紧迫,我们得动作快点。”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见到钟石,伊凡娜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上江山,“这样也好,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没多久,两人就出现在钟石那所位于燕京心脏地带的四合院内。   “什么,他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接待他们的是那名之前和姚氏父子打过交道的护卫,当仔细查探了一番江山的身份之后,这才正色对江山交代道。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江山自然是大惊失色,连连追问道,“难道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没有派人去寻找他吗?”   “或许他是出差去了。”   那名护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道,“他经常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们只负责这里的安保工作。你不用着急,说不定过几天他自然就会回来的。”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浑然没有将钟石消失当做一回事。   “他还会去哪?”   江山很是无语,在心中急速盘算了半晌,又拨通了钟石的另一个号码,这是一个隐秘的私人号码,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谁不想拨通之后还是一阵盲音。   “事情闹大了!”   他想都不想,冲着那名还在喋喋不休的护卫吼道,“出事了,赶紧报警。”   “有这么严重?”   护卫愣住了,口中还不住地嘟哝道,“失踪至少要四十八小时才立案。现在还没有到,就算报警也没有用。”不过当他接触到江山那近乎杀人的眼神之后,还是老实了起来,“我这就报警。”   “汪先生吗?是我,江山!”   与此同时,江山也拨通了先前汪晋堂留下的电话,“我怀疑钟石已经被人绑架,现在要求警方介入。事关紧急,你赶紧联系你的上级,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得上手的!”   “这么严重?”   电话里的汪晋堂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的反应很快,当即就应了下来,立刻说道,“我这就将这件事汇报上去,有消息的话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哪位?”   正在认真看着外汇市场消息的高东方怀中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略带歉意地看了看同僚一眼后,他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小汪,找我有什么事?”   “钟石不见了。”   汪晋堂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他没有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我们也没有当成一回事。但是今天他的一个下属从香港过来找他,我们给他说明了一番情况之后,他就自告奋勇地去寻找钟石。谁知没过多久他就打来电话,告诉我们钟石失踪了,要我们赶快寻找。”   “不要着急,或许整件事并不是这样的。”   高东方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们再好好寻找一番,另外通知警方那边,让他们一并跟着寻找,我这边会和他们打招呼的。”   “但是……”   汪晋堂迟疑了片刻,这才说出心中的疑惑,“救市资金那边,我们只有一部分的资金,大部分的资金运作还是掌握在钟石的手中。如果趁着钟石消失的这段时间,市场的空头发动猛攻的话,我们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有这样的事?”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对抗外汇市场的空头,所以高东方对救市资金的状况并不是很了解。当听到汪晋堂这么一说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所以说钟石的突然消失,可能和市场的空头动向有关?这么一来他们不仅能够达到自己的效果,而且事后还有很大的概率对钟先生不利?”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   他立刻给事件下了一个结论,“我马上通知有关部门,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将钟石找出来。另外你联系一下钟石的那名下属,看能不能调动他手头上的资金。还有,这件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千万不要泄露了消息。”   “我知道了!”   汪晋堂这边重重地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   当高东方再次出现在研究室时,所有人都看到他脸色不好,当即纷纷识趣地不再说什么。老资格的李斌此时走了过来,看似关切地问道,“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点个人的私事。”   高东方勉强一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会对工作有影响的。大家继续说,这几天空头正在市场上猛烈抛售人民币,我们一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们进行反击,而且力度要够狠够毒,这样才能够一次性将它们打垮。”   “对,就是这样。”   随着高东方的表态,很快讨论又继续开始了。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高东方慷慨激昂地说话之际,李斌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   “已经把他逮住了?”   钟石的行踪牵扯了不少的神经,其中就包括了徐飞这样的市场巨头。当周长安出现在泽康办公室的那一刻,徐飞心中就是一喜,当即将对方引到自己办公室,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已经将他关押起来了?”   “不错!”   周长安长出一口气,拿起纸杯灌了一大口水,这才说道,“我把他安置在边境附近的一个私人庄园,并且派人进行了严密看守。名义上我以邀请的名义将他弄来,实际上就软禁在那里,与世隔绝。”   “抓他的过程中没把他弄伤吧?”   徐飞又关切地问道,“虽然这家伙是我们的对手,但真正触犯法律的事情还是不能做。”   “这是自然!”   这时恢复过来的周长安翻了一个白眼,语带不屑地说道,“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再说我也怕这个家伙事后报复,所以连出面都不敢出面,现在好吃好喝地将他伺候在那里。等事情一结束,我就把那几个手下送去国外躲几年,等事情彻底平息之后再回来,到时候风轻云淡,世界和平。”   “这样最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徐飞终于满意了,兴奋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场外已经配合着我们在做空人民币了。现在他们的势头正凶悍,央行的身影却是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想他们正在配合着调动资金,准备和空头作战。这样正好,给我们一个搅动市场的机会。我决定,明天就正式发动攻势。”   “明天就发动攻势?”   周长安就是一愣,狐疑地问道,“难道说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这家伙在我们手头上,何必要急于一时呢?”   “夜长梦多!”   徐飞摆了摆手道,“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要这么做,这也是计划当中的一环。事实上就算钟石没有得手,我们也定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势。这一次非同小可,除了在外汇市场进攻的资金外,在国内股票市场也有众多好手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当中。哼,就算钟石在,恐怕也抵抗不住这一次的攻势。”   他充满了信心。   “那好!”   既然是徐飞定下的策略,周长安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当即一拍手道,“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所有成功的因素都齐了,我们就等着发财吧,哈哈哈。” 第514章 一泻千里   因为在股指期货的交割日,一部分空头疯狂地砸盘外逃,所以当天股指下跌了超过6%。不过当时钟石对这个走势是持默许态度的,他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股指期货上。所以尽管空头在现货市场上大肆砸盘,但在股指期货上的跌幅并不是那么明显,最终一大部分空头不得不捏着鼻子任赔离场。   随后在十九日就出现了幅度不小的反弹,这真是在钟石的算计当中。盘中指数一度攀升超过3800点,最终停留在了3794点,小涨了1.23%。   20日,就是在钟石失踪的第一天,空头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了进攻。尽管在今天央行进行了总规模高达1500亿的逆回购,但是这个利好并没有拯救市场。   开盘之初,多头就趁着这个消息对3800点展开攻击,但是受到了空头的强大狙击。这一次空头改变了策略,不和多头在那些救市资金公开持有的股票上纠缠,而是将全部的火力集中在了那些没有得到救市资金青睐、但在自己行业内又是翘楚的企业身上。这一变动立刻引起了市场的变化,当看到市场上一片绿油油,只有孤独的几支股票泛红的时候,观望资金的选择就变得非常有限了,要么他们追着救市资金青睐的股票,要么就被迫暂时地离场。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很快指数就跌了下来。   到了中午时分,指数正式宣告失守3700点。市场对后市的判断出现了两极化的趋势,一方面大数据、国企改革等板块继续被资金追捧,但是除了这些热得发烫的板块外,其他相关的企业则呈现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模样。板块间的联动效应完全没有展示出来,相互间的联系被空头彻底地斩断,可供的选择越来越少,流出的资金则越来越多。   最终收盘时分,指数停在了3664点,跌去129点,跌幅3.42%。   一片惨淡当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救市资金在这一天并没有太大的动作,那些披露出来被救市资金增持的那些股票今天都有着不错的表现。但是市场没有弄清楚的是,这是各路游资在追捧这些股票,而不是救市资金的出手所致。   如果他们早知道这一点,说不定就能从后面的大跌当中及时抽身出来。但是很可惜这个消息被高度封锁,而对此心知肚明的空头则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散布这个消息的。   21日周五,在做足了前期准备之后,徐飞终于放出了大招。   事实上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流言四起了,先是一份对公募基金仓位统计的新闻,某家传媒在他们的官方微博上发布了这么一条消息,顷刻间就引爆了舆情。   公募基金在建仓,不止是在当天,而是在前段时间救市资金大举入市的情况下一步步地逐渐建仓。到目前为止,和上一次大跌相比,整个公募基金行业已经偷偷减持了超过1000亿的股票。这意味着至少超过1000亿的资金从股票市场上流出。   要知道这还仅仅是有着硬性持仓规定的公募基金,至于那些规模更大、规定更为宽松的私募基金,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亿的资金流出了。   这个消息一出,很多散户这才意识到,在指数上涨的这阶段,自己竟然成了市场的“接盘侠”。这个发现让他们惊慌不已,高位套牢几乎是股民们的噩梦,这种噩梦眼看着又要再一次地上演,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到惊乱不已?   其次,一些机构则陆续地公布了自己关于上个月PMI指数的预测。这个指数直接反映了制造业的信心,其中50是荣枯线,高于50则表示制造业在扩张,经济在好转,低于50则意味着经济形势正相反。   在这些机构的预测当中,人们普遍发现,所有的数据均没有超过50,最高的一个预测是49.1,最低的一个是47.2。简单的来说,他们还普遍认为经理人采购指数并没有恢复到荣枯线以上,这意味着制造业在继续走低,经济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与之配套的各项指数当中,新订单指数、新出口订单指数、产出指数、就业指数纷纷走低,无论是环比还是同比都在下降。市场很快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共识,即就算是明天官方的指数公布之后,也不会比这些预测强多少。上个月经济形势继续下滑俨然成为了必然。   再者就是因为在期货交割日股指大跌,导致整个市场融资规模减少了200亿之多。这个消息和公募基金减持的消息性质是一致的,反应了市场上大资金的客户正在减少自己的操作和杠杆。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因为市场短期内波动剧烈,所以大资金的客户适当地减少自己的操作并不罕见。但是这则消息配合着在当天放出来,却是给了股民一种多头正在退缩的迹象。   最后的一个利空是,在之前的八月份大额交易正在减少,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多的新意,因为资金在持续地流出。但是对于普通股民来说,这个消息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的心理产生了影响。   另外在当天,因为人民币的持续贬值,导致美国股票市场下跌了2.06%,从一定程度上也对华夏的资本市场形成了利空。   如果稍有投资逻辑的人并不难发现,事实上这几个所谓的利空消息,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其中“公募基金减持”“融资数额减少”以及“大额交易减少,成交量萎靡”这三个消息基本上是属于同一事件,只是在不同方面进行解读,进而形成了不同的信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公募基金减持并不是在这段时间,而是持续地进行减持,为什么在此之前并没有相关消息,偏偏选择在这一天爆出来,其中的意味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至于PMI,可以说是恰逢其会,也可以说是精心安排,因为一直以来PMI数据的公布,都是在这一天。而最后一个美股下跌,其中的逻辑就有些扯淡了。虽然两个市场并没有孤立和割裂的,但是纵观整个华夏股票市场的表现,两者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微乎其微,甚至说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样,这五个利空一经抛出之后,立刻对机构和普通股民的信心造成重大的打击,以至于当天一开盘,市场就跌去了55点。   一些专业的多头对这几则利空不以为然,在开盘之后开始尝试着向上进攻,指数也略微有所上升,但这只是在空头还没有发力的前提下。很快遮天蔽地的空头就出现在市场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蓝筹、权重、创业板还是热度题材股上,空头无一例外地都进行大规模地抛售。   行情正如那几则消息预测的那般,这一下更是加剧了市场的恐慌,很快更多的资金就加入到抛售的行列当中,股指更是一泻千里,转头就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开始向下狂跌。   “不行,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   在华投的总部,看到指数飞快地下跌,周德平、李蓉、赵飞以及汪晋堂几人脸色都变了,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道,“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接手前的新低,如果我们不动手的话,前期的努力就被彻底抹杀了。”   “可是……”   几人听完周德平的分析之后,纷纷面露难色,他们何尝不知道情况危急,但他们也很清楚目前自己的难处,其中李蓉就说道,“我们手头上只有百亿左右的资金,这点资金根本就没办法和大势相抗衡。”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周德平不容置疑地说道,“虽然我们无法和大势抗衡,但是必须要让市场知道,救市资金在努力。如果我们一直不出现的话,那市场更是没法看了。”   “所以我建议,从两个权重的资源股出手,发出我们的信号,给市场一个积极的反应,同时尽可能地拉高市场的指数。你们的意思呢?”   在场的众人当中,周德平的资历最老,平时的风格也是最沉稳,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按捺不住了,于是提出这样一个激进的方案来。   “我没有意见。”   “我也同意。”   “看来只能这样了!”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开口表示同意。   很快,交易指令就下达给了交易员,随即数千万计的资金涌向华石油、华石化这两家巨无霸的股票市场,在这股强势资金的介入下,原本还泛绿的这两家公司股票很快就止住了下跌,开始逐步地收复失地,并且在半个小时后奇迹般地翻绿为红,竟然成功地上涨起来。   “有用吗?”   远在苏海的徐飞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盘面之后,他发现不出所料,救市资金只出现在这两家巨无霸的公司上,其他企业包括先前披露出有救市资金持有的股票上都没有发现新入巨额资金的身影,当即他微微一笑,命令交易员道,“不管这两家公司,继续打压指数。”   他直接来了个避而不战。   救市资金出现在两支巨无霸股票上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市场。也有一部分投资者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开始冒然地买入,因为按照之前的规律,一般就是救市资金先在一些权重股上放出信号,然后在随后的时间大举发动进攻,进而一举扭转盘面的形势。这一招对他们来说已经屡试不爽了,所以当他们得知救市资金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按照先前的经验进行操作。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尽管在两支权重股上生龙活虎,但救市资金始终没有出现在其他的股票上。反而随着空头抛售力度的进一步加大,使得指数出现了进一步的下跌,很快3600点就宣告失守。   临近中午时分,指数已经跌到了3550点。   一部分的投资者还对救市资金抱有信心,但是到了下午交易时分,他们彻底地绝望了。PMI数据的公布,证实了前一天的新闻,华夏的经济形势并没有出现好转,这个消息不止抹杀了多头蓄力的反击,同时也让市场的情绪急剧恶化起来。再加上下午时分救市资金不仅没有出现在其他股票上,就连之前的两支权重股上也受到了空头的猛烈攻击,渐渐地缩小了涨幅,最终居然变成了绿色。   两支权重股的变色最终成了压垮市场的最后一根稻草。   指数自此开始一路走低,下午两点半时分成功跌破3500点,最低下探到3490点。随后最后获利回吐和调整,最终停留在了3507点。   当天股市大跌156点,跌幅为4.27%。和五个交易日前的4000点相比,已经跌去了接近500点。然而这一切并不是终点。 第515章 一定要找到他(一)   “空头像是发现了什么。”   收盘之后,周德平等人凑到一起复盘商议,其中李蓉小声地说道,“今天的利空消息都非常奇怪,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钟石的话,恐怕后续会非常麻烦。”   “何止是麻烦,简直天都要塌了!”   赵飞埋怨道,“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已经是第三天没有上班了。要知道他手头上至少还有数千亿的资金,完全能够抵抗住空头的火力。现在好了,他人不在,我们只能够被动挨打,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除了汪晋堂之外,其他几人还没弄清楚钟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虽然各有猜测,但因为之前钟石有过隐瞒他们的先例,所以几人并没有太把钟石的消失当成一回事。   “各位,就算钟石先生不在,我们也要坚守好岗位。”   看着几人焦虑的面孔,汪晋堂在心中盘算了片刻,最后决定暂时隐瞒真相,“说不定钟石在某个暗处正在冷眼旁观这一切,等到某一刻的时候他就会悍然出手,到时候整个空头都会陷入他的算计当中。”   “但愿吧!”   这话算是提醒了几人,让他们的牢骚暂时收了起来,毕竟有前车之鉴。周德平细眯起双眼,淡淡地看了汪晋堂一眼,问道,“小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否则你不应该说出这样一番话。”   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赵飞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小汪,钟石先生一直对你高看一眼。你说,现在你是不是和他有联系,他到底藏了什么后招?”   李蓉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汪晋堂的眼神明显地不一样了。   “各位,我和你们一样,完全联系不上钟石先生。”   汪晋堂苦笑一声,双手一摊道,“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指示的话,那也是下达给我们四个人的,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讲啊。再说他自己也有一支队伍,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我们,又何必在我们之间搞分化这一套呢?”   “但是在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曾经将你留下了。”   赵飞的记性很好,稍微一想就记起钟石对汪晋堂的另眼相向,“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他唯独将你留了下来。那个时候我还感到奇怪,现在看来他早就对你青睐有加了。现在能不能说说,他当时到底都和你谈了些什么?”   “每个人麻烦在原地站好,警察办案,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   就在汪晋堂还在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真相之际,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惊诧地朝着外面看去,只见十几个身穿警服的男子鱼贯而入,进入到交易厅内。   带头的是一名中年警察,四五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一身警服笔直,腰杆竖得像标枪一般挺直,整个人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一种浩然正气油然而生。   他一挥手,身后的十几名警察就飞快地散布在整个交易厅的各个角落。其中还有数名技术人员,拿着笨重的仪器在大厅和会议室的四周开始扫了起来。   “竟然是一级警监!”   当看到对方肩膀上的橄榄枝和四角星花之后,周德平眉头就是一皱,自言自语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够让这样级别的警监亲自出马?”   “什么是一级警监?”   其他几人不懂,围绕在周德平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级警监是职称的一种,到这种级别的人至少是正厅。这个人和燕京公安局局长同一个级别,能够让这样的人亲自出马的案子,你说得有多大?”   看了看那名一级警监,周德平微微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各位,不管警方在查什么案子,都要尽量地配合他们的行动。”   除了汪晋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其他几人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们的人做一个单独的谈话吗?”   很快,那名一级警监就走到周德平等人面前,先是郑重地行了一个礼,随后朗声地说道,“周德平先生,李蓉女士,赵飞先生,汪晋堂先生,这个谈话不是强迫性质的,各位完全可以拒绝。另外,我们只是在请各位做协助调查,并没有将你们看做犯罪嫌疑人看待。简单地来说,这是一次协助性的调查问话,不会耽误各位太多时间的。”   “这位警官,我们能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众人互望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此时年纪最大的周德平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问道,“你们就这样闯进来,说实话我们有点不知所措。所以我代表他们想问问,具体是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我叫傅云天,你们可以叫我傅警官。”   直到这个时候,这名警官才想起来介绍自己,当即冲着众人歉意地点了点头,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这里的一名叫做钟石的工作人员,日前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们这一次前来,就是调查他失踪的事宜。”   “什么?”   “钟石失踪了?”   “这……这不太可能吧?”   听到傅云天的话,几人均是大惊失色,其中李蓉等人更是脱口而出道。   “怎么,几位不知道钟石失踪了吗?”   对于几人的反应,傅云天也有些诧异,皱了皱眉头道,“按理说各位都是钟石的同事,没有道理不知道他失踪了。我们初步怀疑这是一桩有预谋的绑架案。如果各位知道什么,或许有什么线索的话,还请各位如实相告,这样对我们分析案情非常有帮助。”   “一定!”   周德平忧心忡忡,环视了一圈后,这才缓缓说道,“真是没想到!”   ……   且不说这边在华投总部的调查,在钟石燕京住所也同样出现了一批警察,正在紧锣密鼓地对四合院的里里外外进行调查。   “钟先生自己开着一辆奔驰商务车出门的,出门之前他并没有对我们说什么。”   一间客厅被警察临时征用,当做交谈的场所。那名昨天刚刚和江山交谈过的护卫看着房间外忙活的警察,不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对正在记录的警察道,“让他们都小心一点,这里的东西很是贵重。而且我进来之后,已经对这里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应该没有窃听器等物品的。”   “高先生,现在是你在配合调查,并不是你在指导工作,所以还请你端正态度。”   尽管对方是军队当中的同行,但是这名负责问话的警察却是丝毫脸面都不给对方留,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你只需要好好地配合我们的问话就行了。知道钟石先生出门是干什么的吗?还有车牌号是多少?”   “车牌是燕S8844A,具体出门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好像是去见一个什么人。”   那名叫做高先生的护卫猛一瞪眼,就要发怒,不过一想起钟石离奇失踪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当即又泄了气,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后才说道,“主要是因为他行踪不定,所以我还以为他只是去出差。哎,这一次实在是大意了,如果知道他可能出事,我说什么都会跟过去的。”   “好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   做记录的警察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另外再好好想想,这段时间钟石见过谁,和谁说过什么?一定要好好想想,这件事事关重大,是上头下达的命令。”   “见过谁,说过什么?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   姓高的护卫面露难色,沉思了半晌才苦着一张脸道,“我只负责钟先生在这里的安全,又不会去打听对方具体做什么。对了,前几天好像有一对父子前来拜访,他们是我见过的唯一访客。是了,这件事说不定和那两个商人父子有关。”   “你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   负责记录的警察也是眼睛一亮,当即慢慢引导道,“那两名商人父子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离去的?还有,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好像是姓姚……”   高姓护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个五十来岁,另外一个只有二十来岁,长相嘛我说不上来,很普通的那种……对了,他给过我名片,我找找。”   他立刻翻起身上的衣服,半晌才从口袋当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那个人叫姚清华,据称是什么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我以为他是钟石先生的朋友,所以就让他进来了。他们父子和钟先生大概商谈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从始至终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   “或许和这个人有关,或许没有关系,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线索。”   仔细地盯着这张皱巴巴的名片看了半晌,负责记录的警官才舒展开眉头,随即掏出怀中的电话,“傅局长,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钟石在最后出现的时候,开着一辆牌照为S8844A的奔驰商务车。另外在四五天前,一名叫做姚清华的商人曾经出现在钟石的寓所内,据说他们还交谈了半个小时。”   “好,立刻去调出当天的路况录像,查查这辆车到底去哪了。”   这边的傅云天默默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另外找人去查那个叫姚清华的,看看他都和钟石谈了些什么,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即便没有重大嫌疑,也是我们揭开这桩失踪案件的关键。”   “是!”   这边的警察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好了,我们从周先生你先开始。”   挂断电话之后,傅云天冲着周德平点了点头,“周先生能给我们说说你们工作的内容,可能得罪的人,还有平时钟石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们工作的内容,傅警官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在这间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内,周德平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无奈地说道,“能够摆这么大的阵势,相信你们应该知道钟石先生的重要性。实话跟你们讲,一定要尽快地找到钟石,否则真的要出大事的。”   警方出动了这么大的阵势,周德平也隐约地猜到了什么。   “不错!”   傅云天也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周先生认为到底是谁绑架了钟石?” 第516章 一定要找到他(二)   “应该是目前在资本市场上和我们作对的空头。”   沉吟了半晌后,周德平这才犹豫着说道,“但是我们在市场的对手很多,现阶段让我确定一个非常难。而且我们大部分是通过股票盘面进行斗争,背后到底是谁根本难以追踪。让我感到蹊跷的是,对方不仅清楚我们目前的状况,而且熟悉内部的运作情况,一出手就抓住最关键的人,按照道理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是说有内外勾结?”   傅云天面色不变,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我们才会采取一个个谈话的策略。周先生,按照你的猜测,在你们当中谁最有可能扮演这个角色?”   “这个……”   周德平顿时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之后才苦笑着说道,“傅警官,这种事我哪里知道?再说平日里大家只是工作上的接触,私底下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你让我怎么说?”   “老同志不要怕得罪人。”   傅云天嘿嘿一笑,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悠悠吸了一口,好整以暇地说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的性质十分恶劣,上面高度重视,因为这不是一桩简单的绑架案,而是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安全事件。所以老同志不要有所顾虑,尽管放心大胆地说出来。而且我们这里会为你高度保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现在时间紧迫,任何线索都是我们追查的目标。”   “傅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傅云天这般说,但是周德平却是两眼一抹黑,“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情况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和钟先生接触才半个多月的时间,所接触的范围也仅限于工作领域。不止是钟石,就连其他的同事也是如此。所以你让我说一个名字出来,这就等同于胡说八道,完全不负责任。”   他像拨浪鼓一般地摇头,态度非常坚决。   “好了,我不逼迫你。不过你要想起什么,要尽快地告诉我。”   看到周德平这副模样,傅云天垂下眼帘想了想之后,递送给周德平一张名片,又说道,“对了周先生,你听说过姚清华这个名字吗?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姚清华?”   周德平皱着眉想了想,试探着反问道,“你说的是汐州帮的姚清华?”   “怎么,你认识他?”   傅云天原本只是无心地随口一说,谁不想周德平竟然知道这个人,这让他精神就是一振,“好好好,来给我说说这个人。”   “你不是怀疑他吧?”   看到傅云天神色的变化,周德平先是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当即哑然失笑道,“傅警官,我不觉得姚清华是背后的主谋。虽然说姚清华也在资本市场上打拼,偶尔做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交易。但据我所知,姚清华和汐州帮人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实业这一块,尽管他们发家都有些不光彩的地方,但最终资金都聚焦在利润最高的几个行业,诸如保险、地产等行业。我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姚清华在发家的时候,曾经在股市上有过一波翻江倒海的操作。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在江湖上很少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你是说他曾经在市场上有过操作?”   傅云天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合上笔记本,“好了,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周先生,多谢你的配合协作。”   他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脸上也是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不过越是这样,周德平心中越是不平静。他想问些什么,但又觉得问什么都不合适,当即心事重重地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后离去了。   “这个姚清华可能是个重要线索。”   周德平离去之后,傅云天又打开笔记本,想了想之后,在姚清华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随即吩咐道,“给我找到这个姚清华,我需要明天在燕京看到他。现在请下一个。”   ……   警方的动作很快,在傅云天下达命令后不久就联系上了姚清华,恰好此时的姚清华还在燕京没有离去,当听到是警方要求协助调查的时候,他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请求。   “什么?”   在希尔顿酒店的豪华套间内,当听到钟石消失的消息后,姚清华大为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   “根据我们目前排查的结果,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傅云天板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在我们行内有这么一个认识,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有重大的嫌疑。当然,我不是说姚先生可能指使人绑架了钟石,但我们想要你详细地讲一下当时会面的情况,这样才对我们破案有所帮助。”   “或许你还不知道,钟先生的身份非常特殊,香港的巨商。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会在爱国华侨当中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所以上级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现在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都不要心存侥幸,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们当天的情况。否则没有人救得了你,听明白了吗?”   此时距离钟石失踪已经过了72小时,综合种种调查的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姚清华。调查机器全速开动,在短短一天内就将姚清华的大致情况和背景调查了个清楚。在权衡了一番之后,傅云天亲自出马和姚清华谈话。   被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后,姚清华的脸色也变了,皱着眉头细想了半晌,才缓缓地表态道:“傅警官,钟石先生的失踪绝对和我无关,这一点我可以发誓。另外,我愿意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其实在那天我和钟先生吃饭之前,我们就有过接触了,整件事是这样的……”   当下他将如何拜访钟石,如何套上关系等细节一一道来。   “你说你拜访钟石,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他做生意?”   听完姚清华的话后,傅云天脸色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但是心中却是相信了八九分,因为按照姚清华所说的,他就完全没有绑架钟石的动机,“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和他谈的是什么生意?”   “这个……”   姚清华沉默起来,心中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被傅云天凌厉的眼光一扫,他心中顿时就是一凛,权衡了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打算收购万克集团,钟石先生手头上有超过4%的万克股份,所以我这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这么说想必傅云天应该了解前因后果了。   “万克集团?”   傅云天歪着头想了想,这才不确定地问道,“是那个地产企业吗?怎么这件事和这个集团扯上了关系?”   “你不知道?”   姚清华略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苦笑着说道,“关于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万祝心吧。当初万祝心为一家企业撑腰,结果这家企业得罪了钟石,后来就爆发了海沙事件,最终导致了这家企业的破产,万祝心最终也锒铛入狱。对这家企业进行破产处理的时候,万克和华德地产产生了争执,坊间传闻当时的钟先生买下了万克一部分的股权,最终逼迫王良修认栽离场。”   “这么说钟石和王良修这个人也有恩怨,他也可能有嫌疑。”   傅云天点了点头,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对了还有一点,你是怎么知道钟石先生在燕京的?按照道理来说,如果你想做这笔生意的话,不是应该去香港找他吗?”   “我的确去香港寻找了他,可惜我连门都进不去,这可真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了。”   姚清华苦笑着说道,“一度我都要放弃了,但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得知钟石在燕京,所以我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所幸大家谈得比较愉快,最终达成了交易的协议。如果知道因为这件事钟石失踪,我也不会强求他和我吃饭了。哎,你看这事闹得!”   “对了,我记得还叫过一个小弟开车,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情况。”   说到这里的时候,姚清华仿佛想起了什么,当即一拍大腿,自告奋勇道,“他是送钟石回家的人,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傅警官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   傅云天点了点头。   “什么?你说他三天没有来上班了,找不到人?”   岂料姚清华打过电话询问那名叫做小廖的年轻人,对方却说出这样一番话,让他大惊失色,当即反问道,“你们就没有感到奇怪吗?”   “你是说那名代驾司机也失踪了?”   挂断电话的姚清华一脸灰暗,半晌没有说话,傅云天倒是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开口说道,“既然是绑架,自然不可能让目击者离开现场。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叫小廖的司机应该也是被一并绑架走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钟石在燕京的?”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巧合。”   此时已经断定钟石被绑架的姚清华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一方面他短期内难以洗清嫌疑,另外一方面他也担心交易就此告吹,当即知无不言道,“这个消息是我儿子告诉我的。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这也是一条线索!”   傅云天默默地记录着,说道,“姚先生,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们怀疑你们被人跟踪了。当然,到目前为止你们的嫌疑也并没有洗清。请务必保持联系,另外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将被采取禁止出境的措施,希望你能够理解。关于你说话的内容,我会找相关的人员进行印证。另外,将你儿子的通讯方式告诉我们,我们将尽快核实他消息的来源,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还有,王良修那边我们也会跟进调查,看他有没有作案的动机和可能。总之一句话,这段时间你要做到随叫随到,直到找到钟石先生为止。”   “这个……我一定全力配合。”   原本姚清华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傅云天不善的眼神之后又退缩了,当即老老实实地说道,“警官,你们一定要早点找到他。”   “这个是自然。”   傅云天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整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眉目。不怕泄露秘密地给你说,整件事你们父子极有可能被人设计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最终的结论,任何可能都是有可能的。感谢你今天配合的态度,姚先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   姚清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第517章 一定要找到他(三)   “我们找你的来意,相信你应该从你父亲那里得知了吧?”   在一间安静的会议室内,傅云天面色和蔼地对主动前来接受问话的姚小强说道,“这次事件的相关严重性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父亲已经给你阐述了利害关系。现在我来问,你来回答,我身边的这位女警官负责记录,你没有问题吧?”   傅云天一脸的漠然,没有任何表情。身旁负责记录的女警官虽然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但同样不苟言笑。两人身上都穿着笔直整洁的警服,警徽熠熠生辉,再加上他们腰杆挺直,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种紧张的气氛几乎让姚小强喘不过气来。   “知道……不,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恍惚之间,姚小强就口不择言地随口回了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当即诚惶诚恐地改口,一张小脸吓得雪白,“两位警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了,我们只是问话,并不是把你当做嫌疑犯调查。”   看到姚小强双腿并立,两手合拢,一动也不敢动,傅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宽慰对方道,“你放轻松一点,根据我们的调查,基本可以排除你们父子的嫌疑。现在我们只是问话,并没有把你当成嫌疑犯,所以你不要太有心理压力,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   “是,是!”   姚小强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一想起自己刚才如临大敌的窘态,他心中就有些羞愧,有点无地自容。这时他很想自嘲地笑一笑,但是面对着两名一脸庄重的警察,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钟石先生在北京的居所消息的。”   敲打了一番之后,傅云天自忖眼前这个小子已在掌握当中,于是开始了问话,“根据我和你父亲的对话,姚清华同志是从你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我们经过仔细的分析之后,确定你不可能和钟石有交集。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得到钟石寓所消息的?”   听到他和钟石不可能有交集时,姚小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这也是事实,姚清华在钟石面前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的逾规,至于姚小强这个还没有上位的小朋友,更是没有身份地位和对方结交。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准确地来说钟石先生住所的消息,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的。”   “不用着急,慢慢说。”   傅云天摆了摆手,递送给对方一杯水,“既然说来话长,那我们就慢慢地说,反正有的是时间。”   “谢谢。”   姚小强干笑一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猛灌了一大口后,这才接着说道,“事情要从一个叫国酒会所的地方说起。当时我和一些朋友在这个地方聚会,结果不小心之间和别人发生了冲突……”   他将在国酒会所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只是在叙说的过程当中,他刻意隐瞒了齐飞等人的身份,毕竟这些人都是顶级衙内。如果眼前傅云天等人不敢招惹对方的话,他说出来也没有用。   “我和那名胖子发生矛盾之后,在别人的调和之下,大家最终握手言和,坐到了一起喝酒。”   姚小强最后说道,“喝酒闲谈的过程当中,他们听说我爸有意收购万克股份的时候,就告诉我钟石先生在燕京住所的地址,说是帮我搭桥牵线。”   “这几个人都是谁,叫什么?”   傅云天何等聪明,当即就看出猫腻来,当即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不可能不知道姓名吧?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按照你的说法,你的那几个朋友可是存在很大的嫌疑。你现在的行为,极有可能已经构成了包庇罪。”   这几句话他说得声色俱厉,让对面的姚小强心惊不已,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期期艾艾起来。   “什么事?”   不过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脸色略显苍白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看了看傅云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正在紧要关头,傅云天不禁有些生气,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下属必然不可能无的放矢,当即缓和了脸色对姚小强说道,“先休息五分钟,回头我们再继续谈。小李,给姚先生添点水。”   “监控录像已经看过了。”   转身出了会议室,那名中年警察揉着血红的双眼对傅云天说道,“钟石的车是在郊区上的一个高架上失踪了。很古怪的是,那一段路的监控完全没有。公安局那边给出的解释是,这段时间市局正在对高架上的监控设施进行陆续的更新,那一天正好轮到那一段的高架,所以并没有拍到当时的画面。”   “但令人感到蹊跷的是,不止是这一段的高架,就连下一段高架上的监控录像也凭空失踪了。而按照当时更新计划书上的进度,下一段高架上的监控在那一天根本就不存在更新的情况。一直到后面岔道口,我们才有当天的录像。”   “你是说……”   傅云天的瞳孔猛然收缩,下面的话半晌没有说出来。   “在仔细地查询了下一路段的监控录像之后,我们发现当时经过了三十五辆车型相同的奔驰,分别挂着不同的牌子。”   那名中年警察继续说道,“关于去向我们也在一一地排查,但是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而且我们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做过其他什么手脚。所以从车辆行踪上追查的话,这条线索有相当大的难度。”   “好,我知道了!”   傅云天沉吟了半晌,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关于这件事,高度保密。我会派人着手进行这方面的调查。不管怎么说,这对案情是一个大的突破。”   “姚先生,关于你朋友姓名的这件事,相信你应该想清楚了吧?”   回到会议室的傅云天,掏出一支烟递送给姚小强,还亲自给对方点燃上,随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两人就在女警察不满的眼光当中吞云吐雾起来。   “关于国酒会所,我也知道一点,能成为那里座上宾的人非富即贵。”   默默地抽了半支烟后,傅云天突然说道,“你是担心牵扯到你的朋友吧?关于这件事你倒可以放心,一方面我们不会透露你的信息,另外一方面则是,嘿嘿嘿,这件事不管牵扯到谁,我们最终都会一查到底的。我倒要看看到底背后都有哪些魑魅魍魉,最好这一次一网打尽。”   他的表情坚决刚毅,说的话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的犹豫。   “我……这……”   姚小强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嘿嘿,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掌握了一定的情况。”   斜睥了姚小强一眼,傅云天冷冷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些朋友里应该有燕京公安局的关系吧?实话不烦告诉你,我们隶属部委,是直接向最高领导人负责的专案组,所以不管是谁,我们都有权查处,而且我们也会这么做。好,你现在不说,等我查出来之后,你这个包庇罪是跑不掉的!”   “我说,我说!”   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之后,不说姚小强年少无知,就算是老江湖也吃不消。当即他不再犹豫,竹筒倒豆子般地一股脑说了出来,“我的朋友叫齐飞,他的爸爸是燕京市级书记。另外几个人分别是周长安、冀立心、童晓东和付成文。至于他们有什么背景我不是很清楚,钟石处所的消息是那名叫做冀立心的人告诉我的。”   “就这么多?”   傅云天冷冷地看了姚小强一眼,“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了,没有了!”   姚小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否认道,“我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对了,警官,我应该没犯包庇罪吧?”   “你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吗?”   傅云天的一句话让姚小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接下来他又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将情况都交代了,基于坦白从宽的原则,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的手机要保持畅通状态,我们如果发现有其他新的情况,或者说你记得了什么,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一定,一定!”   姚小强也意识到谈话结束,头点得像捣蒜一般,“那我就先走了,两位警官辛苦了。”   “首长,这件事……”   会议室内没了外人,那名姓李的女警官才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几个衙内,我们的调查是不是要告一段落?”   虽然在姚小强面前并没有表露什么,但女警官听到几人名字的时候,就意识到整件事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她也清楚傅云天也知道这个情况。   “哼,几个衙内而已,我傅云天怕什么?”   傅云天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上级让我尽快找到钟石,无论是牵扯到谁都一查到底。和钟石牵扯到的事相比,几个小衙内算得了什么?不过这件事我需要回报给上级,毕竟还是要注意政治影响的。对了,立刻通知下去,密切监控这几个衙内!时机成熟我们就动手抓人!” 第518章 重回3000点(一)   就在傅云天等人为钟石的下落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个周末,整个市场也没有闲着,各种消息频繁地被释放出来,各方都抢着在周一开盘前对股市尽可能地施加影响。   国际方面,道琼斯工业指数在上周五下跌了530点,跌幅接近4%。标普500和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也有相近的跌幅,欧洲的股市普遍也下跌了超过3%,在过去的周五,华夏股市的下跌影响到了全球范围内股市的表现。包括香港、台湾等地区的资本市场也没有幸免。   在无法拿出真金白银拯救市场的情况下,政府只拿出几个利好消息来刺激市场,其中包括了印发养老资金投资管理办法、加快先进制造和3D打印、完善有利于创业的税收政策以及实施差别化信贷支持等政策来支撑整个市场。   私底下未经证实的流言是,据说主政的那位首长在工作会议上发火了,矛头直接对准了那些对第二轮救市资金募集过程当中推三阻四的券商。首长还撂下了狠话,说这些券商只顾自己的死活,丝毫不在乎国家的大局,这种行为不仅自私而且很没有全局观念。如果他们再继续这般肆意妄为的话,接下来就要对他们的经营业务进行好好地彻查,看看他们是否存在可能的违法行为。   自然,这样的话是没办法证实的。但至少从一方面表明,股市的下挫已经引起了高层的关注。   但是从另一方面也向大众证实了一个传闻,那就是救市资金真的已经枯竭了。   这条消息,自然是徐飞等人制造出来的。一经流传之后,立刻在市场上引起了巨大轰动,投资者们再联想起周五救市资金的表现,立刻就认可了关于救市资金枯竭这件事的真实性。   另外,关于人民币在外汇市场上被空头疯狂攻击的消息也开始流传开来。   在宣布进行人民币汇率改革的初期,人民币在外汇市场的表现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除了前三天的小幅度调整外。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人民币在离岸市场上突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抛售压力,尤其是在最主要的香港市场,空头对人民币的进攻犹如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在这种情况下,人民币贬值的速度开始加快,离岸市场已经迫近了6.5人民币兑换1美元的水平,而在苏海的外汇市场,这个汇率也超过了6.4。   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外汇并不是他们日常关心的内容。所以尽管外汇市场已经翻江倒海,但对一般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但是在周日,《财经快报》的一篇文章却将这个事实昭告于天下。   这篇文章先是阐述了一番关于最近外汇市场的动态,基本上符合客观事实。但是行文到了中段,作者就开始引援几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基金经理”的话,讲述国际上几个鼎鼎大名的对冲基金都在做空人民币,包括量子基金、顶峰基金、桥水基金。   文章还表示,目前华夏经济持续走低,各种数据不断下滑,资本市场也出现了近乎雪崩的情况。种种情况表明,曾经驱动全球经济前行的华夏经济目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国内资本市场和外汇市场已经不能两全。到底是保住资本市场还是外汇市场,已经成为华夏高层最头疼的事情。   在刻意营造了一种危机降临的氛围之后,这篇文章在最后又正气凛然地定下基调,在世界第一大外汇储备面前,国外的做空机构针对人民币的做空行为只不过是癣疥之疾。华夏的经济出现困难只是在经济转型期间出现的小小挫折,只要经过适当的调整之后,华夏经济将再次腾飞。   乍一看这是一篇政治十分正确的文章,只是这种官样文章并不受市场的欢迎。但是在专业人士的眼中,却还是从这篇文章当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直接向大众公布了人民币正在面临攻击的事实。   汇率在走低,人民币不断地贬值,股票市场缺乏支持,救市资金迟迟不到位,几个消息结合在一起,立刻向投资者们勾勒出一幅风雨飘摇的画面。   再加上周五公布的PMI数据低于预期的48,更加印证了以上的几点结论。   这些消息带来的直接效应就是市场信心的丧失,尽管几个和股票市场有直接关系的监管机构不断地放出好消息,但是已经止不住这种信心上的崩盘。   这种信心的崩盘直接反应在了周一的股市上。   当天股市开盘前的集合竞价阶段,不管是蓝筹、权重还是新兴龙头股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抛售,势头几乎呈现出不可阻挡的架势,一片绿油油的画面让不管是机构还是个人投资者都感到心慌不已。尽管有不少机构认定这是一个抢反弹的好机会,果断出手买入,但完全无法阻止这种抛售浪潮。结果就是股市一开盘,就比上一个交易日大跌了134点。   开盘3373点,直接比上一个交易日跌了接近4%,数百家股票直接开盘就封在了跌停板,这种表现直接宣判了今天股市的死刑。   当看到市场这般表现的时候,普通投资者的心中更是一凉。整个市场留给他们操作的空间非常有限,只有尽全力抛售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很快,在集合竞价阶段的抛售潮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完全的时候,另外一拨中小投资者的抛售潮也接着跟来。   股指节节下挫,势不可挡。   “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看到盘面上出现争先恐后逃跑局面的时候,周德平、赵飞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半天后还是周德平悠悠长叹一口气,语气萧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只能这样了。”   赵飞、汪晋堂、李蓉等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心中这般想道。   救市资金账户里的所有现金全部出动,所有未成交的单子全部撤下,开始尽全力在市场上买入那些能够影响到指数的权重股,至于其他的股票他们已然无能为力,只能看市场的表现了。 第519章 重回3000点(二)   “266盾牌兵,救市资金再次出现了!”   很快救市资金独特的操盘风格就被市场捕捉到,这个消息立刻不胫而走,飞快地在市场上传播。自然,这个消息也在一定程度上粉碎了所谓“救市资金枯竭”的“传闻”。很快就有一些资金试探着跟了上来,在救市资金出现的股票上进行短线的操作。   同时出现在权重股上的救市资金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指数的下跌,但在其他板块上跌势没有丝毫的停滞,直接呈现出了一种自由落体的势头。   “负隅顽抗,简直就是找死!”   苏海,泽康办公室的徐飞,一直密切地盯着盘面的动静,当救市资金再一次探头探脑地出现时,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长安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在这个时候还勉强出手,不是告诉市场他们已经枯竭的事实吗?看看,他们只在能够影响到股市的权重股上出手,而在其他的股票上丝毫不见动静,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嘿嘿,他们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徐飞倒是很了解对方的心态,当即冷哼一声,“既然不能万全,那只能尽可能地保全指数。但是这一次,我连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也不会给。救市资金出现的股票,现在就给我出手,一定要灭掉他们买入的势头,我倒要看看,哪个机构敢跟着这样的资金?”   经过几天的调整,泽康和它的同盟军又募集到了很多的筹码。手头上有了充足的做空资本,加上目前市场呈现出崩盘的势头,这让它们的信心空前高涨。   徐飞看得非常透彻,应对得也相当正确,救市资金的确是在垂死挣扎,寄望手头上最后一点资金能够减缓市场的跌势。但就是这一点的希望,徐飞也不能给对方留下。一方面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另外一方面则是救市资金能够笼络聚集人心,不能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时机。   随着徐飞的一声令下,很快他的交易员就开始忙活起来,紧接着同盟军也开始了相关的操作。没多久,在救市资金出现的股票上,空头的身影就凭空出现,开始正面和对方进行火拼。   双方的手笔最小也是百手,每笔资金量都是以百万来计算,千万甚至亿级别的资金也时常抛出。多空刚一接触,毫无试探地就展开了贴身式的肉搏。这就如同两名绝顶武林高手,一对上手就展开你死我活的较量,散发出来的气势澎湃汹涌,让周围的人根本站不住脚跟,不得不纷纷向外退去。   因为这种厮杀,指数在3300点附近来回摇摆不定。但是在股指期货上,指数则是直线下跌,早就跌到了3260点,现货和期货之间贴水贴了这么多,意味着投资者根本不看好多头这一方。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到做空这一方来。   更为糟糕的是,在另外的商品市场上,不管是铜、钢铁、大豆还是棉花等品种,统统出现了下跌的行情。这种下跌伴随着股指期货的表现而呈现出正相关的走势。而相关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市场,反过来进一步加剧了多头方面的压力。   “顶不住了!”   当账户最后还剩下五十亿的时候,周德平果断叫停了和空头一方的厮杀,脸色阴沉地对其他人说道,“我决心将防线退到3200点,你们有没有意见?”   3200点附近,这意味着周德平默认全天的跌幅在8%以上。不过就算是这样,恐怕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防线?”   赵飞嘿嘿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落寞,“现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了。”   “我们也是!”   李蓉、汪晋堂对视了一眼,纷纷苦笑起来。   周德平又叹了一口气,朝着交易员们挥了挥手。   多空双方正在激烈厮杀,突然在刹那之间,盘面上的多头就消失不见了,源源不断的挂单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市场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空头主力却不管这一切,趁着这个机会不断地发力,直接将3300点击穿。   越过3300点这座高峰之后,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再无阻碍。空头主力再接再厉,大杀四方,在下午时分再次击穿了3200点,一度将指数打落到了3191点。   此时纵观整个盘面,跌停的股票已经超过了2000支,占据交易的股票七成还要多。盘面跌幅更是超过了9%,这意味着权重股当中也有一部分的股票出现了跌停的情况,同时还会出现大盘跌停这种极为罕见的情况。   “就是这个时候了!”   市场表现不好,周德平等人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对盘面的要求。但是如果大盘直接跌停的话,那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交代的,所以他不得不把防线设置在3200点这个整数点上。当跌势突破3200点之后,能够下跌的空间已经极为有限了,“现在出手吧!”他命令交易员道。   尽管知道改变不了大局,但交易员还是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拉高一点指数,依然有很大的意义,当即他们再次打出熟悉的盘语,在3195点附近释放自己进场的信号。   此时市场上还有一部分正在观望的资金,当看到救市资金出手之后,他们也很快选择了跟从。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即便是被套牢,也不过只有2%的幅度,完全不怎么影响。但是如果要出现反弹的话,那么收益就非常可观了。   在这种赌反弹的心理下,一时间多头居然笼络了不少的资金,成功地上攻到了3200点附近。只是他们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一方面空头死死地守住这个心理关口,一步都不让多头逾越。另外,多头方面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毕竟趋势摆在那里。   双方在3209点附近鸣金收兵。当天市场大跌297点,跌幅为8.49%,创下了八个月以来华夏资本市场最大的跌幅。   更为糟糕的是,在最后总攻的时候,救市资金耗尽了最后一点弹药。 第520章 重回3000点(三)   “各位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可能就会跌破3000点。”   收盘之后,众人脸上一片黯然,久久没有离去。现在的情形真是应了那句话,“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几天前,在经历了一次重大挫折之后,股市还能稳定在4000点附近,但短短几个交易日的下跌,指数就回到了3200点,而且按照这个势头来说,明天跌破3000点将是大概率事件。   一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股市从2400点附近出发,“政策市”“改革红利”等概念悄然兴起,到了11月份“降息”“降准”彻底吹响了牛市的号角,从此市场一飞冲天,最高时候攀上5100点的高位。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华夏的股市就再次被打回了原形。   且不说之前股市上涨是否合理,就单说目前股市这种雪崩式的下跌,对于目前这些救市的人来说,不啻于在他们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默默地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周德平转过脸来,苦涩地对众人说道,“各位,到今天为止警方还没有钟石先生的消息。所以我们明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希望。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如果股市跌到3000点以下,那么跌势就会放缓,毕竟下面不会有太多的下跌空间了。”   “啧啧,就算钟石现在在这里,恐怕也不能和趋势抗衡吧?”   赵飞咧着嘴不住地倒吸冷气,半晌才阴阳怪气地揶揄道,“不要说钟石,现在不管是谁,恐怕都拯救不了现在的股市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有点绝对,但却是说到了几人的心坎当中,当下也没有人出言反驳。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蓉一摊手,苦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手头上没有钱,也没有政策,可谓是光杆司令,什么都做不了。我都不知道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了,哎,几个月辛苦的工作,最终什么成果都没做出来,还要被整个市场挖苦嘲笑。”   “我们还是要继续干好自己的工作,虽然现在没什么工作可做。”   周德平老脸一板,想要严肃地好好地教导对方一番,不过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个团队还没有解散,还是要正常地上班打卡,其他的事情等候上面的通知吧。或许很快后续资金就能到了,或许明天钟石先生就能回来了。”   “但愿吧!”   几人均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垂头丧气地走了。   “周先生,我……”   不过有一个人落在了后头,正是汪晋堂,他一把拉过周德平,低声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犹豫了半晌,最终一叹气道,“还是算了。”   “……”   此时的周德平也没想其他,当即无语地拍了拍汪晋堂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还有这么多的文件要处理?”   某处戒备森严的区域,一间大概四十来平米的办公室内,那位曾经在首尔和钟石交谈过的首长刚刚结束一场讨论热烈的会议,回到自己这间安静的办公室内,不过一看到案头上堆积着厚厚的文件,当即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镜,继续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去。   既然坐在目前这个位置上,那么就得承担这样的压力和责任,首长对此非常清楚。只是他原本想喘口气,但案头上的文件说不定就关乎到千万人的生计,所以他不得不将休息的念头暂时搁置到一边。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的秘书轻轻地敲了两声门,一名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是他的机要秘书,只见那名秘书小声地提醒道:“首长,傅云天副部长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赶紧请他进来!”   首长这才恍然大悟,冲着对方挥了挥手,“想来那件事应该有了眉目了?对了,今天的股市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   秘书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全天指数下跌8.49%,盘中一度下挫达到9%,市场超过2000支股票跌停。另外,期货市场除了黄金、白银外,其他商品也是全线下挫,整个市场可谓是惨不忍睹。”   很显然这名秘书时刻关注着资本市场的表现,首长所问到的东西均是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的停滞。   “屋漏偏逢连夜雨!”   首长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看来真的要好好地整顿一下资本市场的乱象了。有些人呐,实在是胆大妄为,对于那些胆敢触犯国家利益、中饱私囊、捣乱市场秩序、不顾大局的人,一定要狠狠地打击。”   对于首长的这番话,秘书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出去请傅云天了。   “你来了,有没有查到什么?”   尽管中间只间隔了不到一分钟的空闲,但首长还是拿起一份文件,仔细地阅读起来。等到傅云天进入办公室后,他才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问道,“现在情形非常严峻,钟石已经失踪超过四天了,不要告诉我你们专案组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他虽然表情平静,语气轻淡,但傅云天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不满。   “首长,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我们顺藤摸瓜,已经对钟石先生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不出意外的话,钟石先生将在未来几天内得到解救。”   傅云天脸色一凛,在心中快速地组织了一番语言,随即这般回答道,“根据我们的判断,对方并没有把钟石先生怎么样,只是暂时地软禁起来,不让他接触外界。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了解当中,相关的解救方案也在谋划当中。我们力争不让钟石先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整个计划的制定非常谨慎小心。”   “既然你已经有了眉目,那为什么现在不去采取行动,反而来找我干什么?”   听到说钟石还活着,首长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不过随后他眉头一皱,又不解地问道,“是不是在任务过程当中出了什么差错?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吗?”   “事情是这样的……”   傅云天犹豫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在整个追查的过程当中,我们最终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了几个人身上,这几个人是周长安、童晓东、冀立心和付成文。经过详细地调查之后,我们发现他们分别是周万寿同志、童正成同志、冀行文同志和付信同志的亲属。目前我们锁定的嫌疑人主要是童晓东、冀立心两人,其他两人暂时只存在着合谋的嫌疑。”   “周万寿同志……”   一听到这个名字,首长立刻就明白过来傅云天的顾虑所在,低声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最后一拍桌子道,“万寿同志是老同志,政治觉悟一直很高,我不认为他会参与到目前的局势当中,另外几位同志恐怕也是如此。按照我的猜测,这恐怕是几个衙内自作主张干的事情。不过不管情形怎么样,我之前说过的话都不会变,那就是不管查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否则我们没法给市场、给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对了,尽可能地搜集证据,将案件坐实,不要给人落下口实。”   沉吟了片刻之后,首长又补充道,“还有这桩案子的影响实在太恶劣,工作的同时注意要保密。”   “是!”   得了对方的首肯之后,傅云天非常兴奋,郑重地向对方行了一个礼,随即大跨步地退了出去。   ……   “今天赚了多少?”   收盘之后,周长安一直跟在徐飞的身边,急得抓耳挠腮,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才迫不及待地问道,“指数足足跌了300点,包括前两天跌去的指数,至少有七八百点。我们应该赚了不少吧?”   “嘿嘿嘿。”   今天的行情也让徐飞非常满意,当即在心中默默地算了一番后,这才志得意满地回答道,“算上IF和IC的合约,我们单单这一天的入账,就接近100亿人民币了。算上之前几天的浮盈,总数应该超过了200亿。”   “这还没有算上我们做空的所得。如果算上这一部分的话,至少还有接近100亿的盈利。也就是说,在短短的这几天之内,我们至少盈利了300亿左右。”   说到这里,徐飞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资本市场上拼搏这么多年,到现在也不过积累下400亿左右的身家。现在这几天这么一折腾,他就能够分到至少自己全部身家的一半,再加上上一次股灾时候的成绩,等同于说在这几个月内,他的身家整整翻了一倍。   他没有说的是,在股市上涨的时候,他也同样赚了一大笔。粗略地算来,徐飞个人的身家已经快接近一千亿人民币了。   这还仅仅是泽康头寸的收入。其他和泽康一道做空的机构,相信收入就算不比泽康多,至少也相差无几了。   而这些钱,自然是那些辛辛苦苦的股民奉献出来的。   “这么多?”   虽然周长安也是身家千亿的超级富豪,但是一下子赚这么多钱也还是第一次,这300多亿当中他足足能够分到一半。消化了半天之后,他才嘿嘿地笑道,“这么多的钱,实在是……哈哈。”   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眼下远没有到结束的地步。”   两人傻乎乎地乐呵了半天后,徐飞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按照目前的行情,明天跌破3000点不是没有可能。在我的预料当中,2500点到2800点附近才是底部,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两百亿左右的利润要收取。”   “好,钱这个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周长安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当即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请钟石多逗留几天。”   “对了,钟石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难道没有人查他的下落吗?”   一说起钟石,徐飞这才想起什么,赶紧问道,“按照道理来说,过了这么多天,应该有人注意到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相关的消息?”   “早就有人在查了!”   周长安打了个哈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有个朋友在公安局有关系,根据他的说法,公安局方面将这个案子列为了重点案件,已经在四处调查了。不过根据回馈来的消息,这些警察主要将线索对准了王良修那个家伙,毕竟他和钟石曾经结过恩怨,有很大的作案动机。不过因为王良修的身份,所以他们暂时也没采取什么行动。你放心好了,等警察方面洗脱王良修的嫌疑,钟石早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周长安的话彻底打消了徐飞心中最后一丝的不安。 第521章 重回3000点(四)   “对了,今天我们还要为明天做些什么?”   沉默了半晌后,周长安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忍不住向徐飞问道,“周末发布的消息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投资者恐怕都变成了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个半死。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就得意地笑出声来。   “不要着急,自然是趁着这个时候再添加一把柴火,让这把火烧得再激烈一点!”   同样得意的徐飞也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中午时候,我抽空看了一下整个亚太区的资本市场表现,可谓是惨不忍睹。不止是香港,包括台湾、日本和韩国的股市,都是一片泛红。它们也受到了华夏股票市场的波及。其中台湾方面还宣布了他们救市的方针。”   “台湾的股市也跌个不停?”   周长安撇了撇嘴道,“这年头是不是太流行救市了?难道就不能好好地任由它自由浮动吗?这些政府也真是的,一个个都妄想以行政的力量抗衡市场,有这么好玩吗?”   虽然台湾的资本市场很小,两人在那里也没有任何头寸,但丝毫不影响周长安调侃一番。   “你也对救市有抱怨?”   虽然只是无心之言,但周长安的话却是让徐飞眼前一亮,当即大感兴趣地反问道,“现在香港、台湾和华夏都出手干预了资本市场,当然并不是在这一波行情当中。这一次我们不将焦点聚集在市场的利空上,而是让大众的视线集中在救市这件事上,你觉得怎么样?”   “要怎么做?”   周长安顿时就是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聚焦在救市这个行为的本身,这个行为怎么了?”   “救市已经成为既成事实,对于它本身的质疑可谓是消失了一大半。”   此时的徐飞已经进入角色,眉头微蹙地解释道,“关于是否需要救市这种说法,很显然已经没有办法炒作了,因为大局已定。但是现在救市资金枯竭,股市又持续不断地下跌,可以说救市这个措施完全能达到想要的目标。我们就给它放一个‘政府暂停救市’的消息,应该能够让市场感到进一步颤抖吧?”   “暂停救市?我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   周长安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怔怔了半晌才自顾自地反问了一句,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绝,太绝了。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一旦发布之后,肯定会引起市场恐慌的。”   他忍不住冲着徐飞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嘿,既然你能想到这一点,那说明其他人也能想到。”   徐飞自得地一笑,就放下心来,“我相信有这么一个消息出来,明天的股市想要继续上涨都难。”   当天晚上,在彭博上就出现了这样一篇文章,内容是关于华夏政府对目前股市可能采取的措施。文章援引一名“接近政府高层人士”的话,透露高层对目前救市不利的局面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并且暂停了目前直接干预股市的行为。同时,该名“消息人士”还透露,政府高层正在商讨进一步拯救市场的措施。   这篇文章一经出现,立刻引起了各方高度关注。且不论这个消息的真实与否,就单单是“暂停救市”的这个消息,就足以牵扯各方高度敏感的神经了。   政府不救市了,那股市还有希望吗?   很快,政府方面的消息就随之而来,第二天一大早,一则关于华信证券、《财经快报》、监管部门等有关人员被要求协助调查的消息被放了出来。明眼人都很清楚,肯定是这几个机构存在猫腻,因而被想要强力整顿市场的政府所捕获了,进而在这个时间段做出“杀鸡儆猴”的举动。   在另外一份报纸上更是前所未有地用上非常醒目的措辞:摧毁华夏股市信心将危机整体改革。这样的字眼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在媒体上,可谓是极为严厉的警告。   继而期货交易所又宣布,将出组合拳来抑制股指期货市场过度投机的行为,其中包括提高准备金率、限制开户手数以及非套保头寸目的询问等方式。交易所还特别强调,这些措施可能就在最近实施,市场应该对此有所心理准备。   同时有券商表示,目前市场资金出现回流的现象,可能是一些投资者认为股市的底部已经到达,所以趁机抄底。同时券商还表示,在上周有32.97万新股民涌入市场,是股灾发生之后第一次人数出现上涨,这也表示普通股民也认定市场到了底部的看法。   其他还有一些诸如信用账户需要追加保证金比例很低等等影响较小的新闻,总之种种消息汇总到一起,只有一个中心意思:政府需要股市涨起来!   但是在全球范围内,因为美联储加息的预期加上亚太市场特别是华夏市场周一的表现,使得欧美市场都出现了暴跌的情况。道琼斯、标普500、纳斯达克三大指数跌幅都接近4%,欧洲市场也有类似的跌幅,夜间全球市场的表现已经给白天华夏市场的表现蒙上了一层阴影。   和想要维护市场这边做出如此多举动相比,徐飞领衔的空头只是放出了这么一个轻飘飘的消息,就几乎要摧毁了整个市场。   集合竞价阶段,投资者就争先恐后地卖出,使得指数直接开在了一个3004点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就跌破了3000点。   这个数字让大部分投资者胆寒无比,但也同样刺激了一些人的胆气,而这些人主要以基金经理为主。   基金经理是一群比较特殊的群体,一方面他们远比普通投资者高明,另外一方面他们又和那些翻江倒海的大鳄们有差距。不过这种差距并不是他们专业上的差距,而是因为法律法规束缚了他们的手脚。   在上涨的趋势面前,他们赚得自然比普通人多。但是在下跌行情当中,尽管他们尽可能地囤积现金,但是因为有最低仓位的限制,使得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净值下跌而束手无策。   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那些在高位的股票可以通过持续买入的方法降低成本,就好像现在指数跌到3000点一样,这就是他们减少损失的方法。   比如说你有一手买入价100元的股票,当股票下跌到20元时候,你再买入3手,那么你就一共花费160元拥有4手股票,平均价位只有40元。当这支股票上涨到40元的时候,你就不再被套牢。至于上涨到41元的时候,你的这个头寸就盈利了,而不需要等到100元的时候。   这就是基金经理们打的如意算盘,这也是他们和“追涨杀跌”的普通股民区别所在。   甚至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人,则把重注押在了之后的反弹上,因为现在的股市下跌得越厉害,随后的反弹就有可能越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及早地买入,等到反弹的时候就可以赚到大笔的利润。   当股市正式交易之后,基金经理们成为最先一批涌入的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钞票,大肆买入可以买到的股票,因为对他们而言这个价位实在是太便宜了。而在这股资金的推动下,指数不仅没有继续下跌下去,而是还出现了泛红上涨的情形。   3050点,3100点,连着两个重要关口被冲破,指数甚至一度站上了3100点的上方,一度高达3123点。   但基金经理手头上的资金虽然多,但很显然并不能和市场的大趋势相比,就在他们勉强将指数上攻到3100点之后,这股上升的动能也随即变得弱小,并且很快就被抛售的浪潮所淹没。   指数转头之后,再无支撑的力量,很快就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跌。   上涨到3100点,市场足足用去了一个多小时,但是再次跌去100点,这一次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指数就再次回到了3000点。   在3000点附近,一些押注明天会反弹的人再次买入一波,但对于趋势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稍微停滞了片刻之后,指数就轻松地破了3000点,重新回到2000点的区间。   “一切都完了!”   当周德平、赵飞、李蓉等人看到这一幕时,心中一阵冰凉。甚至连那些无所事事、一直在不住讨论的交易员们,看到这一幕时,也停住了交谈。   华投总部的交易室内,安静得令人发指,甚至连掉根针都清晰地听得见。   “到底还是来了!”   李蓉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宁静,“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来临之时还是有些受不了。”   她比较感性,说出的话不自觉地带上了情绪,不过这番话却是倒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很多人和她有一样的感受。   “现在就看还能下跌多少了!”   沉默了半晌,赵飞幽幽地说道,“什么才是底部?2500点?2000点?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日本、韩国、台湾甚至是香港的股市今天都出现了反弹。”   周德平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我们这个市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做了一辈子的交易,现在真的是看不清楚了,这个市场到底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政府应该不会对这样的局面坐视不理吧?”   李蓉弱弱地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马上就会闹得不可开交。我们都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目前来说还是稳定市场要紧,否则真不知道要跌到什么时候。我们发展经济几十年,股市却一直萎靡不振,是时候应该雷厉风行地好好整顿一番了。我觉得最迟在明天,政府方面就会发布救市的重大措施,极有可能是降息。”   “也有可能是降准!”   赵飞有气无力地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了?市场都这样了,就算再有大的举措,恐怕也难回去了,人心尽失。哎,我觉得就算这一次行情结束之后,能够回到4000点,应该是几年后的事了。”   “对了,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小汪?”   几人垂头丧气地各说各话,就这么过了好半晌,周德平才意识到他们当中少了一个人,当即奇怪地问道,“这家伙难道今天没有来上班?这可不行,虽然现在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总归还是要按时上班的。”   “他已经来了!”   赵飞一指角落,“不过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在那里捣鼓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522章 力挽狂澜(一)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就在众人谈到汪晋堂时,他也感应般地抬起头来,向着众人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紧绷着一张脸,说不上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怎么了?”   周德平心中就是一动,狐疑地问道,“他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至于其他人是否知道,周德平并不清楚,但是他却记得傅云天曾经怀疑这里有内奸。所以当他一看到汪晋堂复杂的眼神后,就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这件事。   “嗨,他还能有什么事?”   大大咧咧的赵飞丝毫不以为然,嘴一瘪,“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有情绪了呗,这个时候大家还能怎么样?”   “不对!”   心细的李蓉秀眉微蹙,冲着赵飞摆了摆手,“各位,你们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钟石单单留下小汪那件事吗?还有,前两天小汪似乎想要对我们说些什么,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我怎么觉得小汪身上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呢?”   “或许吧。”   赵飞嘿嘿一笑,“就算有秘密又怎么样,难道说他还能够稳住目前的市场?”   听他这么一说,李蓉也是泄了气。正如赵飞所说的那般,目前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如何稳住市场,就算汪晋堂有什么秘密,在这件事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了。   “各位,我有个事,想向大家坦白。我觉得今天是合适的时候了!”   几人正自顾自地说着话,就见汪晋堂面色复杂地走了过来,低头犹豫了片刻之后,再抬起头来时表情非常坚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说之前,我必须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一切都是钟石先生的意思,我只是个负责执行的人。额……至少是在他失踪之前,现在则是我个人的意思,因为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算和你们商议一下。”   看他说得认真严肃,几人面面相觑,都是沉默不语,等待着汪晋堂的下文。   “现在我手头上有IF、IC、IH合约,大约在三万张左右,全部是现月。”   深吸一口气之后,汪晋堂坦然地说道,“这批建立在七月份的合约,一直在我的团队手中,并没有将它们计入到总的账户当中,所以总的账户上并没有资金。”   “交易所没有要求追缴保证金吗?”   赵飞眉头就是一皱,抢着说道,“七月份到现在建仓,至少亏损了500点,总的亏损至少超过30亿。就算当初建立的时候预留了一半的保证金,恐怕现在已经消耗一空了吧?现在你说这个事,难道还指望我们能拿出资金出来维持这部分的头寸?”   “小赵等等,让他说完。”   周德平老成持重,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当即朝着赵飞一摆手,“小汪,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表情却是变了。   李蓉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飞快地抽动了两下。   “不错,这部分的头寸并不是做多,而是做空。”   汪晋堂紧张地搓了搓手,表情有些尴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部分期货头寸是做空,而不是对冲的做多,当初钟石先生就是这样吩咐的。”   “什么?”   赵飞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当即就跳了起来,“做空?做空?你是说,这部分的头寸不仅没有亏损,而且还赚了很多钱?”   “不错!”   说出整件事之后,汪晋堂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说话也变得流利起来,“我刚才查询过了,这些头寸目前的浮盈在50亿左右,再加上之前的准备金,一共有70亿左右的资金。”   “这么多?”   李蓉瞪圆了眼睛,几乎要高声喊出口,幸好她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在脱口而出之前捂住了嘴巴,“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赚了这么多?”   因为期货应用了杠杆,所以只是用了一小部分资金就赚取了这么多的浮盈。在李蓉的潜意识当中,把这部分资金当成钟石和汪晋堂私有的,所以才会如此花容失色。   “只是为什么钟石要这么做?”   不满地瞪了李蓉一眼后,周德平不解地问道,“难道说他打算自己开个小灶?不对,不对,这不太合乎逻辑,他不会看上这点钱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当初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为什么他要留这么一手?”   “是啊!”   赵飞也是眉头紧锁,“如果说是对冲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但是这部分头寸和我们投入的显然不成正比。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他为什么要隐瞒着我们?”   “我的看法是,钟石先生就是在等着这一天!”   沉默了半晌,汪晋堂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万一出现崩盘的情况,他正好将这部分头寸抛出去,为将来的反攻募集资金,同时打乱空头的部署。这就好比是在空头阵营里策反了一名将领,而且还是级别非常高的那种。”   “如果空头在攻势最猛的情况下,突然有一部分空头反水的话,必然会引起整个阵营阵脚大乱,在这种情况下再有强力资金介入的话,说不定就能一举扭转局面。这就是我经过几天苦思之后得出的结论,我认为是最接近事实。”   “是这样?”   听到汪晋堂的话之后,周德平眼睛就是一亮,摸着下巴沉吟道,“不得不说,这样的确非常有效。只是……”   “我们倒可以试试。”   李蓉也随之点了点头,“这么做的话,的确能够引起空头方面的猜忌,进而分化他们的进攻,毕竟数万手的空平单对市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目前的局势也比较符合,我们是不是把这部分的头寸放到市场上,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   “不管怎么样,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最为心急的赵飞,则不假思索地说道,“虽然我们没有后续资金支持,但现在指数已经跌到了2950点,马上三大期货合约就要跌停了,再不有所行动就迟了。”   “小汪,你的意思呢?”   扫了一眼期货走势图,周德平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转过头来郑重地对汪晋堂说道,“这部分头寸是你建立的,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第523章 力挽狂澜(二)   “我没有意见,按照大家的意思去做。我想钟石先生如果在的话,一定也会同意这样做的。”   对于周德平的询问,汪晋堂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不过随即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地说道,“如果再配合这个消息一并发布,就更好了……”   紧接着,他低声说了两句话。   “这个……”   听完汪晋堂的主意后,周德平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稍一思索就应了下来,“就这么做!”   很快,交易员们就再次忙活起来,将页面切换到三大期指品种,然后在同一时间统一抛出了共计一千五百手的空平单。   ……   “出事了?”   此时原本应该一动不动盯着盘面看的徐飞,却在好整以暇地和周长安品着茶,只不过他还在交易室内,并没有到专门的静室去。   “看看这茶叶,状如雀舌,银毫毕显,冲泡时雾气结顶,汤色青碧微黄,滋味醇甘,香气如兰,喝到口中幽香绵长,回味无穷。的确是上好的六安瓜片。”   轻抿了一口茶水,徐飞闭目细品,半晌才猛然一睁眼,笑着对周长安说道,“只是有些可惜了,在这种只谈阿堵物的庸俗地方品茶,实在是大煞风景!”   “嘿嘿,庸俗不庸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周长安嗑着瓜子往嘴里塞,听到徐飞这番话后一竖大拇指,“我就是一个俗人,太踏马的俗了。我可不知道什么叫品茶,只知道赚钱。嘿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么好的茶进我的口中,就像牛嚼牡丹,太浪费了。”   他一边不住地摇着头,一边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末了还不忘咂巴两口。   “谈不上雅俗,只是一点点爱好罢了。”   徐飞笑了笑,指着面前的茶杯开始摆弄起茶经来,“这茶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各地方的茶有各地方的特色,就说这六安瓜片吧,它……”   就在徐飞准备在周长安面前卖弄一番时,一名交易员走了过来,在徐飞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徐飞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当即站起身来,看着墙壁上的屏幕一动不动。   周长安也意识到什么,同样站起身来,朝着墙壁上看了半晌后,这才迷糊地问道:“徐老板,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搅局!”   徐飞的眉头高高地蹙了起来,不满地冷哼一声,“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赚了一点小钱就知道即刻套现,永远也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周长安看不明白,徐飞却是看得清楚,在飞快闪过的屏幕上,时不时会跳出几行数百手的空平单,一出来就引起整个市场一阵哗然,指数下跌的速度也随之停滞几分。   空平单,顾名思义就是空头在平仓。这样的单一般来说有两种成交方法,第一就是新开的空头接过去,另外一种就是和多平单相互撮合成交。前者意味着空单还在,后者则形成了对冲。   这一天的行情,已经让抄底的多头吓破了胆,看着已经趋近于跌停的指数,他们目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地平掉。所以此时大手空平单的出现,意味着他们逃生的机会到了,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地选择撮合成交。   这样的空头抛出来,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小空头的决策,因为一次性能够抛出几百手的空平单,绝对是手眼通天的家伙,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内幕消息。只是在这样的行情下,并没有多少人朝着这方面想。   徐飞同样也没有太过多想,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空平单的手数越来越多,而且小的空平单手数也呈现出逐渐增加的趋势。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虽然行情不太可能出现逆转,但想要跌停可就不太可能了。   “给我传令下去,马上开新仓,将这些空平单全部接过来!”   稍微一想,徐飞就果断地下了命令,“不要让市场的势头给逆转了,一定要把IF、IC合约砸在跌停板上。另外给我查,到底是谁在临阵脱逃!”   泽康的头寸上有巨量的浮盈,再开新仓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们用了很多个账户以规避政府的监管,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会查到他们身上。但是这种行为还是让徐飞很恼火,他潜意识里认定平仓的人是他的盟军,因为除了他们不会再有谁有这么大的仓位。   很快随着交易指令的下达,瞬间就出现了上千手的空开单,直接将盘面上的空平单一扫而光,顺便将股指期货死死地摁在了跌停上。   “听说央行要进行双降了,刚才其他地方交易员传来的消息!”   眼看着终于跌停了,徐飞满意地笑了笑,正准备坐下来继续和周长安喝茶时,就听到另一名交易员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还真是惊险!”   徐飞一咧嘴,心中就对自己的当机立断有些得意,“如果没有砸跌停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会回吐了。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在平仓,难道说他们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没事吧?”   周长安看着徐飞变幻不定的脸色,小声地问道,“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空头率先平仓了,应该不是我们的人。不过这也给我敲了一个警钟,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信不过了,看来很快我们平仓的时机就到了。”   徐飞面色不变,缓缓地说道,“对了,周公子,这几天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反正市场也跌得差不多了,应该快到尾声了,剩下的事我会相机处理的。你先回燕京,到处打听打听,最高层是怎么看待目前市场暴跌这件事的。如果有确切消息的话,我们随时转向变成多头,再狠狠地赚上他一笔。”   “好的,我知道了!”   周长安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点头如同捣蒜一般。 第524章 生死时刻(一)   “央行要降息了?”   “不止,还要降准!”   “不用说,明天股市肯定会大涨,赶紧出手吧,你没听分析师都说了,3000点就是钻石底吗?不可能再跌啦!”   很快,关于央行即将实施“双降”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市场,正在观望着市场的散户顿时炸了锅。他们当中有些人并不清楚“双降”的意义,但大部分人都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思,政府这是在用强力的措施为股市保驾护航。   当然,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但目前市场已经下行到这般地步,就算央行不进行降息降准,那肯定也会有其他重大经济措施出台以振兴市场。   所以这个消息很快就吸引不少的资金进场抄底接盘。结果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对于这种在重压之下敢于出手的行为,被赋予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头,叫做“侠之大者,为国接盘”,又叫“接盘侠”!   而在机构方面,则重点关注着市场上出现的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迹象。   消息方面,一个机构每天都有渠道接触到上百个真真假假的消息,所以“双降”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根据目前政府方面的喊话,以及市场的表现,最近出台重磅救市措施是大概率的事件,机构对此心知肚明,并不会因此大惊小怪。   和散兵游勇的散户相比,堪称正规军的机构们关心的是,在股指期货临近跌停的时候,盘面上出现大手笔空平的异常情况。   此时对于机构来说,股市什么时候到底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因为抢在反弹之前筑底将意味着他们要比别人赚得更多。而且基金经理们也很清楚,股市不会一直这么跌下去,因为经过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华夏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3000点以下的数字绝对反映不了这样的经济现实。   但是股市跌到什么时候会停,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一千个人或许会有一千个答案,但也可能这一千个答案都是错误的。华夏股市也经过了几次牛熊市,抄底抄在半山腰而“壮烈牺牲”的大有人在,所以基金经理们不得不一再慎重。   虽然说没有答案,但一般股市到底之前,还是有一些迹象可循的,其中一个重要的现象就是投机空头进行大规模的平仓。   所以当期货市场出现空头大手笔平仓的时候,这个情况立刻被很多基金经理捕捉到了。   在经历了一番分析之后,不少基金经理认定大空头之间对市场的看法出现了分歧,这意味着一部分空头认为市场的底部已经到来,为了保住目前的浮盈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地选择平仓。虽然后来这部分的平仓被无情地镇压了,但在专业人士看来,这不过是份色厉内荏的示威,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空头加入到平仓的行列当中,这也意味着抄底的时机到了,他们当机立断地将现金投入到市场上,期望能够在今天抄到市场的底部。就算不能如愿,最不济的情况也能够将现有仓位的平均价位降低下来。   很快,这些资金和散户那些盲目的资金一道合流,成为再次托住市场的雄厚力量。   原本指数已经击破了2850点,下跌接近8%,但是因为这两天下跌得实在太厉害,空头手头上的现货也所剩无几,再加上“双降”这种传闻的刺激,使得指数竟然奇迹般地停留在了2947点,没有继续再往下跌。随后在抄底资金的上攻下,竟然还出现了一点微小的反弹,最终指数勉强停留在了2964点。   当天股市大跌244.94点,跌幅7.63%。单从开盘到收盘,指数下跌的幅度并不算多,大部分集中在了集合竞价阶段,这也向市场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即市场对恐慌的预期已经到位了。   “不容易,不容易!”   当最终指数停留在2964点的时候,周德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忍不住拍了拍汪晋堂的肩膀,由衷地夸奖道,“如果没有你的这个主意,说不定今天的市场真的会跌停。”   “对了,小汪,你怎么知道央行要在今天进行‘双降’的?”   一旁的李蓉脸上有些迷惑,看到此刻气氛轻松了下来,当即忍不住地问道,“为什么你收到消息,而我们则一点传闻都没有听到?”   “我哪知道什么央行会降息降准啊?”   汪晋堂双手一摊,苦笑着回答道,“李姐,这些都是我瞎编的,只是假消息权宜之计罢了。如果我知道央行双降,你们没有道理不知道的啊。”   “竟然是假的?”   不止是李蓉,就连赵飞也大吃一惊,一脸的惊慌失措,“要是央行明天不宣布降准,那我们岂不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德平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赵飞一眼,“市场哪天不是充满了流言?为什么别人说的,我们就说不得了?再说还能有人来找我们麻烦吗?危急时刻的权宜之计,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啊!”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又拍了拍汪晋堂的肩膀,周德平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小汪,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指数还不知道跌成什么样呢!”   他说的是抛售空头期货头寸的那一招。   “那明天该怎么办?”   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身影,其他三人默默对望了一眼,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今天已经是他们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招数,这也意味着其他常规的招数都已经失效了。就在周德平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交易厅时,赵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对方喊道,“老周,你还没说明天该怎么办呢?”   当钟石不在的时候,几人不约而同地将周德平当成了主心骨。   “我哪知道?”   远处传来周德平不无怨气的声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钟石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放下饭碗,对刘有期说道,“贵主人说要见我,可是已经过了四五天的时间,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钟先生稍安勿躁。”   刘有期满脸堆笑,对钟石一脸的不满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钟先生还请你体谅,我家主人原本早就想过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几天恰好赶上一桩特别棘手和紧急的事,一直到现在还在全力地处理,所以一时半会难以脱身。”   “他的时间宝贵,难道我的时间就不宝贵吗?”   对着一桌子的美食,钟石也没了胃口,将饭碗往前一推,掏出了香烟,“我在这里足足逗留了四五天的时间,恐怕外面早就在找我了。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件事闹大了是个什么后果吧?”   “这个……”   刘有期嘿嘿地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不过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不怕。所以你就在这里安心地待着,你看这里有山有水,还有从燕京特地空运过来的美食。如果你实在乏味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女人。你要几个,一个够不够?”   “软禁还有这般的待遇?”   钟石无语地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一个肯定不够,我要两个。不,我要一打!”   “嘿嘿嘿,钟先生好精力,不过我怕你吃不消!”   刘有期自然听得出钟石话中的怨气,不过他也不以为意,“这样吧,我明天就给你带个女大学生过来,保证前凸后翘,而且还是处女。只是有一点钟先生需要注意,千万不要想着连累她,否则我们只能辣手摧花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警告了钟石一番后,又腆着脸笑道,“说实话,如果换作是我,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玩,这样天堂的日子我是绝对不会厌烦的。”   “得得得,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钟石厌恶地摆了摆手,吐出一道烟圈,“这些天我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琢磨你把我关在这里的目的。实不相瞒,我已经大致猜出来你们想要干什么了。我不得不说你们的老板算计非常准确,这一点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如果我猜得没错,就算是最后放了我,我也不会见到你口中的主人了,对吧?”   “你果然是聪明人,我主人的确没有看错。”   刘有期一撇嘴,冲着钟石竖起大拇指,“对,你说得没错,我的主人的确不会现身。不过我还想知道,你觉得我们请你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了,不管猜对还是猜错,都没有关系,反正接下来我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不需要你说。”   钟石轻藐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屑地说道,“其实你们的主人将我抓到这里来,无非是让我不干涉股市的运作。你也应该知道,我手头上掌握着救市资金的运作,这对他来说是个最大的麻烦。只要让我暂时离开市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个人不仅清楚救市资金是怎么运作的,而且还清楚我的作用。就冲着这一点来说,我都怀疑是自己人干的了。”   “你继续!”   刘有期不置可否,只是冲着钟石一摊手,“我听着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天股市应该出现了大跌的行情。前段时间人民币汇率宣布改革,国际空头一直没有行动,我想着他们是在积攒力量,等到合适的时机发作。而所谓时机,就是关押我的这几天。”   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钟石继续说道,“你们的主人不仅掌握了我,而且在时机的选择上也非常高明。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浸淫资本市场多年的高手。这种心思,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服。只是可惜了,有这样的对手不能够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实在是我的一大遗憾。”   “你要是没了遗憾,那我家主人就有遗憾了。”   刘有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只见他正色说道,“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现在多好,大家不用争来争去的,一点都不伤和气。”   “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眼看着对方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猜测,钟石就叹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自己现在能够安然脱身,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当即意味索然地说道,“我答应过别人的事,现在做不到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世界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他想开之后,心境立刻豁然开朗起来,胸中的烦躁和郁闷一扫而光。   “你再多住几天,等时间到了我就立刻放你出去!”   明显地感觉到钟石的变化,刘有期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长出一口气,流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然,这一切都是在敷衍钟石。 第525章 生死时刻(二)   “部长,我们的人跟踪到了这里,已经初步锁定钟石先生被关押的地点。”   人声鼎沸的集市上,两名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正在茶摊上喝茶,其中一名灰头土脸的男子小声地对另一名男子说道,“根据我们得知的情况,每天早上七点钟会有一辆吉普车从这里出发,将东西运往山里面,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会返回。根据我们对这里路况的掌握和判断,初步断定目标是在三十里外处,距离边境不远的一个度假村。”   “目标还活着吗?”   傅云天摘下草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趁机悄悄地打量一番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目标确认死亡,我们这趟任务就不好交代了。”   “目标应该还活着,我们可以确定这一点!”   灰头土脸的男子拿起青边黑底的大茶碗,猛灌了一口茶之后,这才回答道,“从燕京空运过来的东西,每天都雷打不动地送过来。很显然这些东西是送给目标吃的,也只有他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如果目标出事了,我不认为他们还有闲工夫从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运送食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傅云天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是彩南省最南端的一个边境小镇,因为位于山区,所以相对比较落后。不过自从通了马路之后,这里渐渐地变得繁荣起来,每天都有来自十里之外的乡民将茶叶、三七、烟丝、蘑菇等土特产挑来镇上贩卖,逐渐地这里就行成了一个专门针对外地人的集市。   为了以防万一,此行不管是傅云天还是先遣的人员,都一副当地人的打扮。此时的傅云天,穿着一身洗得浆白、皱巴巴的蓝色衬衫,头戴着一顶已经卷边的草帽,两个裤脚高高卷起,露出毛茸茸的小腿,脚上黑色的布鞋上沾满了泥巴,两边还靠着一副装着烟丝的挑担,一副标准的当地烟农打扮。   而他身边的那名男子,则穿着一身短打马褂,两只古铜色的手臂裸露在外,看上去就像那种长期在太阳下曝晒的农民。   两人在这个不大的茶摊上一坐,大摇大摆地喝起茶来,周围的人看都不多看一眼,很显然两人的打扮完全融入到当地的环境当中。   “有什么计划没有?”   喝饱了茶水,傅云天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自己的挑担上摸出少许烟丝,熟练地卷成一根烟,用火柴点燃后美滋美味地抽上一口,这才说道,“那个度假村周围的环境摸清了吗?还有他们人手的部署,有没有头绪?”   经过对童晓东、冀立心等人的跟踪之后,专案组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来到了最有可能隐藏钟石的场所,在这种情况下只差一步就能大功告成。但经验告诉傅云天,越是到最后越是要谨慎,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那个度假村我们已经查探过了。”   那名男子咂巴了两下嘴巴,回答道,“周围一片空旷开阔地,视线完全不受影响,所以想要在白天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恐怕不大容易。另外,根据我们前期侦查的结果,度假村的四周都有人严密看守,至少有十几个人,而且都配备有枪支。所以我们不可能在白天行动,只能趁着晚上天黑时分再行动。”   “具体图纸我已经上交给了指挥部,估计很快就能制定一个合适的方案。”   男子继续说道,“不过部长,目前还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这里离边境实在是太近了。稍有疏忽,对方很有可能越过山头到缅甸那边,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不好办了。”   “这倒是个大问题。”   傅云天抬头看了看周围郁郁葱葱的山头,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只要钻进了山里,我们想要解救目标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这一次幸好带来了几名最优秀的狙击手,如果实在不行,就直接进行远距离的狙杀,不留活口。”   他面色微沉,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确实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了,我们要不要请边境的驻军帮忙,暂时封锁一下边境?”   犹豫了半晌之后,那名男子小声地问道,“这样的话尽可能封锁他们潜逃的可能性。不过如果他们在驻军内部有人的话,恐怕整件事又会走漏风声。”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好了。”   傅云天轻轻地敲着桌面,过了好半晌才悠悠说道,“这件事还得通过上面。另外,缅北那边的武装力量我们也有联系途径,到时候也要和那边打一下招呼。就算他们能够逃出去,也要在那边把他们尽快地抓住。”   这里的边境连接着缅甸北部。当初华夏内战时,一部分本国民众携家带口地逃到了缅甸北部,并且就此安扎在了那里。久而久之,那里就形成了一个以华夏人为主的地区,虽然名义上还属于缅甸政府统管,但实际上那里的人不管说的语言,还是用的钞票、写的文字,甚至连手机的通讯信号都是华夏这边的。   虽然对面属于缅甸的国土,通过官方途径知会的话可能不太好使。不过私底下缅北地区的领导人和这边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只要带个话对方肯定会全力配合的。   “这样基本上就万无一失了。”   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心中却是不住地感慨,这个叫做钟石的家伙面子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傅部长亲自出动,而且还动用了这么多的关系。如果能够顺利地解救出来,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能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又喝了一会茶后,傅云天拿起草帽往头上一扣,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结完账后将挑担往肩头上一挑,朝着那名男子摆了摆手,就朝着街道外面走去。   “吱……”   一道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之声突然响起,正在慢悠悠行走的傅云天就感到身后有人猛然推了一下,立足不稳的他顿时打了个趔趄,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挑担上的烟丝也撒了一地。   “你找死啊?”   傅云天心中大怒,回头朝身后看去,一辆吉普车正停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上,一名戴着太阳帽的年轻男人探出脑袋,正指着他破口大骂,“想死死远一点,别在这里耽误大爷我的路!”   一看到有热闹,街道上的人纷纷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人看清楚了刚才的情况,那名吉普车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飞快行驶,差点撞到这名“烟农”,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气愤不已。   只是这些人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是敢怒不敢言,不说人家开着吉普,就单看这几人身上考究的衣服,就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喂,你是怎么说话的?”   飞快地看了四周一眼,傅云天一抱小腿,放声哀号道,“哎呦喂,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他说得一口流利方言,周围的人竟然没有察觉出来。在他掀起的裤脚上,腿上一大块皮已经被擦没了,血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出来。   “哎,真惨!”   “这几个年轻人可真缺德!撞断了别人的腿还反怪别人,这还有天理吗?”   “打死他!”   看到傅云天腿上的伤口,周围的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矛头纷纷对准车里的两名年轻人。   “哎,我说你这个家伙,别躺在地上装死了!”   看到这幅情景,开车的那名年轻人勃然大怒,当即怒气冲冲地推开车门,一脚推开脚下的烟丝挑担,走到傅云天的身前,居高临下倨傲地说道,“真他妈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遇到碰瓷的。不烦实话告诉你,你惹错人了。给老子磕三个响头,我就不追究你碰瓷的责任,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送进大牢。”   华强最近很恼火,他原本是边境军队的一名士兵。但在一次走私被查处开除出军队之后,他索性就在边境留了下来,光明正大地干起了走私的买卖。最近刘有期招兵买马,将华强也招募了过来。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受重用上位了,但是有一次他偷偷打开送货的箱子,发现只是一些吃的东西时,这才意识到刘有期只是把他当做个跑腿的马仔。   一心以为傍上大腿的他心中非常不满,但又不敢表露出来,所以一直积压在心里。他不敢对刘有期发牢骚,但不代表不敢对眼前这个烟农发火,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恐怕他就拳脚相加了。   “你赔我钱,还有我烟丝的钱!”   先前和傅云天接头的那名男子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傅云天和他眼神一接触,只见对方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就知道这几名开着吉普车人的身份,当即更是不依不饶,一把抓住对方的裤脚,“你不赔我钱,我就报警。我知道你们是那边度假村的,如果不赔钱,我就天天去闹。”   “妈的,找死!”   华强眼中凶光一露,蹲下身去,抓住傅云天的衣领,指着腰间别着的手枪说道,“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找死,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在边境上做走私生意的人,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穷凶极恶之人,华强也是如此。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他觉得丢了面子,进而凶性大发,甚至有了当场杀人的冲动。   一看到对方眼中的凶光,和腰间别着的手枪,傅云天心中一凛,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这事该怎么收场。他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打过很多交道,有着丰富的经验。依照他的判断,这名叫做华强的人此时绝对是动了杀心。   “好了,强子,住手!”   就在这时,一直稳坐在吉普车里的另外一个人开口说话了,也正好帮傅云天解了围,只见他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下车之后朝着地面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位先生,你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没有断腿。”   “是吗?”   傅云天下意识地动了动腿,结果自然是完好无损的,不过他也够狡猾,立刻又叫喊道,“就算是没断腿,你们撞了我,至少也要给个说法吧!”   他的这番举动,既狡猾又贪婪,实在太符合目前的这个“烟农”形象。   “这里是五百块,拿去医院包扎一下,打一针就没事了。”   衬衫男子眉头一皱,从钱包里掏出五张钞票,直接丢到地上,“多出来的,就算是赔你烟丝摊的钱。现在你把路让开,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 第526章 生死时刻(三)   “我说乐哥,干嘛给那家伙钱啊,一看那老东西就不是什么好人。”   重新上车之后,华强还不依不饶,口中骂骂咧咧道,“这里就是典型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擦破一点皮就想讹诈。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地方,老子直接毙了他!”   “我怎么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听到他这番话,衬衫男子脸色一沉,不悦道,“给我老老实实开车,否则我不介意将你送去那边。”   “是!”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华强,一听到“那边”的字眼,当即浑身打了个哆嗦,顿时变得异常老实起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现在是非常时刻,最近最好少给我惹事。”   眼见着对方老实了,那名叫做“乐哥”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华强,这一单生意做下来,你至少能够有数十万的收入,又何必为了区区几百块钱而节外生枝呢?”   他一边挥舞着大棒,另一边则给对方甜头,恩威并施之下,名叫华强的那名小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对了,乐哥,我们看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沉默了半晌,华强又忍不住地问道,“我看那小子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就这么值钱呢?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连我们这群帮忙的人都有这么多的钱拿,看来的确是大有来头啊。乐哥,趁着这里没人,给兄弟我说道说道呗。”   这段时间他除了负责运货之外,其他时候就整日守候在钟石所在的院落外。虽然没有和钟石接触过,不过几人也偷偷地观察过钟石这个人,甚至还有好事者上网去查,但查来查去竟然连对方一点信息都找不到。   这个结果让众人目瞪口呆之余,好奇心又盛了几分,华强就是其中之一。虽然知道这么问有所不妥,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说出口来。   “嘿嘿嘿,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的姓名,但是告诉你之后我就得杀了你。”   那名叫做“乐哥”的男子冷笑着回答道,“强子,虽然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我就好心劝你一句,等这单生意结束之后,拿到钱最好跑到对面躲一段时间。那个人是个大人物,大到我家主人都不敢对他怎么样,你说万一他要报复会怎么样?”   “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嘛!”   华强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心一横道,“我这条烂命可不值钱,拿他那条命来换,算是值了。”   “换?”   “乐哥”又冷笑道,“你以为说换就能换的,你忘了你之前的老大是怎么死的了?”   一说起这件事,华强浑身一哆嗦,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这里面临泰国、缅甸和华夏,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治安非常混乱,很多亡命之徒就利用这种地理上的便利做起了走私的勾当,在这里枪支、毒品、甚至是女人都是非常走俏的走私物品。   华强之前的老大丁虎就是做走私枪支生意的,因为缅北那边武装力量需要大量的枪支弹药,所以丁虎纠结了一批人马,在一家小的机械加工厂里大量生产仿制枪支弹药,甚至一度还制造迫击炮弹。   最鼎盛的时候,丁虎集团一个月能够从边境那边获得上百万美元的收入。   但是好景不长,在华夏对边境犯罪集团展开严厉打击之后,丁虎集团很快就陷入到崩盘境地,不仅对面取消了订单,而且铜、铁、火药等原材料的获取也变得异常困难。   换做另外一个人的话,恐怕早就收手了。但丁虎却是个狠角色,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不收手,他一方面将工厂搬向深山老林,另一方面购置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意图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还能负隅顽抗。   但这只是丁虎的美好愿望,事实却是他的基地在一夜之间就被人连锅端了。在放哨的人被悄无声息地干掉之后,从美梦中醒来的丁虎只能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说来也是奇怪,对方并不是军队,而是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只有数十人之多的一支武装力量,为首的就是眼前这个“乐哥”。在众多手下面前,丁虎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哀号了半天才堪堪死去。   这一幕就发生在华强等人的面前,当时的华强当场吓得大小便失禁,差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而当时眼前这位“乐哥”面不改色,一脸笑吟吟的形象,也深刻地印在了华强等人的脑海当中。   丁虎死了之后,“乐哥”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是收编了这批人,华强也成了他的手下。不过收编之后这些人并没有重操旧业,而是摇身一变,成了这里度假山庄的护卫,变成了正经人。   虽然有了一份正当工作,但这些人身上的痞性却是没有收敛多少,依然是动辄就喊打喊杀。平日里“乐哥”也不以为意,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闹出人命一切都好说。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所以“乐哥”忍不住出声教训了一番华强。   “到了!”   一路上无话,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之后,两人终于到了度假村的门口,华强率先跳下车去,拿出后备箱里的东西就要往里面去。   “等等。”   “乐哥”忙叫住他,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这几天你就不要去运货了,我另外找人去。这两天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知道了!”   华强心中很清楚,这是“乐哥”给他的处罚,只是他不敢多说什么,当即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目送着“乐哥”进入度假村。   这段时间这些人都牢牢地看守在度假村的四周,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反倒是每天的开车出去运货成为了美差,一来可以出去透透气,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能找个娘们打一炮泻火。不过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华强这点享受的权利就被无情地剥夺了。   垂头丧气地朝着门内看了一眼之后,华强朝着值班室去了。   “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看着乐大军将东西拿进来,正在监控器前密切监视钟石的刘有期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问道,“一路上没发现有人跟踪吧?”   “没有。”   乐大军将东西放下,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条路我都走熟了,每天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车经过,我一清二楚。不过今天在集市上倒是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叫强子的家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当下他将发生在集市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没闹大就好,现在的确不是惹事的时候。”   刘有期点了点头,对乐大军的处理方式表示认可,“这两天我眼皮一直不停地跳,总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小心无大错。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这帮人带到缅甸那边,全部处理了,免得以后有什么麻烦。”   他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明白了,刘哥。”   对于他的这个举动,乐大军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浑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   布置完这一切之后,刘有期又开始盯着监视器,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   眼看着今天又将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无聊。不过今天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就在半夜三点多钟,刘有期怀里的电话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   “怎么了?”   正在假寐的刘有期猛然打了个激灵,掏出手机一看,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周哥你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是我,周万寿!”   出乎刘有期预料的是,说话的人并不是周长安,而是他那位曾经身居高位的父亲,只见他语气平淡地问道,“有期,我问你,长安是不是让你扣留了某个人?”   虽然隔着上千里的距离,但周万寿的威严还是扑面而来,让刘有期呼吸顿时就是一滞,半晌喉结才艰难地动了一下,回答道,“首长,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现在我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给我立刻干掉他!”   得到答案的周万寿,沉默了片刻,随后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什么?”   刘有期吓了一大跳,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中的东西差点拿捏不住,“首长,首长,这……”   “怎么,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   话筒里的周万寿略感意外,不过随即就怒道,“给我立即执行命令。”   “是!”   这一次刘有期不假思索,当即就应了下来,随即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卸掉电池,将手机在地上猛然砸了两下,直到粉身碎骨才作罢。   他很清楚,不管那边出了什么事,这道命令一下达,接下来自己就要亡命天涯了,所以当即最为重要的就是销毁一切证据。   摁下毁灭录像的按钮之后,他谁也没有惊醒,摸出手枪,悄悄地进了钟石的房间。   “是谁?”   正在睡梦当中的钟石,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环绕,瞬间的寒意让他汗毛倒竖,立刻从梦中惊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发现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着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看着他。这一发现让他吃惊不已,当即沉声反问道,“你要干什么?”   “去死吧!”   对方也不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对准了还在床上的钟石。   不用想,那自然是一柄手枪。 第527章 周长安之死(一)   “王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名酒俱乐部的包厢内,周长安从桌上掏出一支极品雪茄,亲自在酒精灯上烘焙了半晌,这才恭敬地递送到王晋凯的身前,满脸堆笑地说道,“王哥,试试这个,哈瓦那的顶级雪茄,市场上流通很少。”   原本周长安并不需要如此卑躬屈膝,但这几个月来在王晋凯和徐飞等人的通力合作下,他足足赚了上百亿的利润。资本市场上的操作让他大开眼界,这种赚钱的速度让他眼馋不已。再次面对王晋凯的时候,他不自觉之间就对对方用上了讨好的语气。   “真是怪了,我说你小子转性了?”   慢腾腾地接过雪茄,王晋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脸上随即露出陶醉的表情,半晌悠悠一笑,说道,“我说长安,在我面前就不必来这一套了,你小子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说吧,这次约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和周长安接触不多,但纨绔圈子就这么大,谁家有点什么事难免到处传播,因此王晋凯非常明白周长安的脾性。   “嘿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哥。”   被王晋凯点破心思的周长安,难得的面露羞涩,挠了挠头道,“最近央行出台了‘双降’政策扶植市场,而且还公然地抓了几个人,我想知道高层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会有什么政策出台,另外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操作?”   “我说长安,你还没有赚够?”   刚刚点燃了雪茄的王晋凯,听到周长安的话就是一愣,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他才缓过气来,用一根手指不住地点着周长安,“你这次至少赚了上百亿了吧?怎么着,这么多的钱还不够让你收手的吗?”   “这点钱哪够啊?”   周长安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说道,“王哥,你不知道我的开销有多大,光飞机就要养两架,每年维护的费用至少要几百万,还有其他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的境地,这七七八八的费用加起来,每年至少要消耗掉我上亿的资金。别人看我很光鲜风光,但实际上我就是个穷光蛋,每天睁眼都要为赚钱奔波呐。”   “得得得,少在这里给我叫苦了。”   听到周长安的这些话,王晋凯哭笑不得,赶紧摆摆手制止道,“我说长安呐,差不多就得了。这钱虽然好赚,但是也有点烫手。凡事总有个度不是,这做人呐不能太贪心。”   “王哥,你这是打算收手了?”   周长安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突然说道,“难道说他们抓了几个人,调查了你们的报社,你就被吓破了胆?王哥啊王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如鼠了?我不相信他们调查来调查去,最终还能把我们给抓了不成?”   作为最顶级的衙内,只要他们的父辈不出事,周长安等人就不会有任何麻烦。而如果想要动他们的父辈,那就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要牵扯到一系列复杂残酷的政治斗争。   到了周万寿这种级别的人,几乎就等同于参天大树,门生故吏成百上千,遍布全国各地。遮天蔽日的官僚们围绕在周万寿的周围,凝聚成一股谁都不敢小觑的政治力量。周长安才不会相信,最高层会为了他这个“小小”的商人而大动干戈。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王晋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苦笑一声道,“我说长安,见好就收就得了。不说别的,这件事要是传到你老爷子的耳中,你至少也要吐出一部分出来。如果事情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不单是你我要损失一部分,就连老爷子面上也无光,少不得还落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得了王哥,你也别劝我了。”   委曲求全了半晌,周长安的耐心也在一点一滴地消失,听到王晋凯的话之后,当即两眼一翻,不悦地一拂手道,“现在你就给我一句话,接下来到底还要不要帮哥几个?只要你撂下一句话来,哥们绝对不会再多说什么。”   “嘿,你真是个狗脾气!”   眼见着周长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王晋凯却并没有动气,因为这才是他认识的周长安,只是微微地摆了摆手道,“好了,长安,你们的头寸里还有一部分我的资金,你说我怎么好置身事外呢?不过现在风声有点紧,你先让徐飞平了那部分头寸躲躲风头,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干吗急于这一时呢?”   他拍了拍周长安的肩膀,大有深意地说道,“钱嘛,总是赚不完的。长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晋凯虽然不怵周长安,但也没有必要得罪他。周家现在如日方中,而王家虽然是老牌贵族,但是这一辈却是没什么能人,只是靠着祖辈留下的影响生存。两相权衡之下,王晋凯就勉强地答应下周长安的要求。   “好,还是王哥爽快,够意思!”   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周长安大喜过望,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今儿实在是太高兴了,我现在让人送几瓶好酒过来,咱哥儿俩今晚上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光喝酒可是没劲。”   王晋凯细眯着双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说长安呐,光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喝酒可没劲。找几个姑娘来陪酒,活络一下气氛,这样才有意思嘛!”   “对,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周长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嘿嘿地笑道,“就是不知道王哥喜欢什么口味的?御姐、白领、少妇还是大洋马,只要你一声吩咐,我马上就给你办到。”   “这里的小姐我都玩腻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只见王晋凯摆了摆手,意兴索然地说道,“现在老哥我换了口味,喜欢清纯的学生妹,最好是处女。只是可惜啦,这里现在恐怕没有这样的货色。我说长安啊,早听说你的路子广,要不今天给老哥我找两个尝尝鲜?我这下半身的幸福,可就指望你了。”   “没问题,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   不怕对方提要求,就怕对方不提要求,周长安当即一拍胸脯,大包大揽道,“王哥,你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安排。最多三十分钟,保证带来两个如假包换的学生妹。”   说完他抬脚就走,第一时间就去打电话安排了。   看到这幅情景,王晋凯自然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事倒是有点麻烦,恐怕我得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出了门的周长安信手拨了一个电话,放缓了语气说道,“小玉啊,现在在干吗呢?要不要出来玩玩?”   “周哥啊,现在都凌晨两点了,我早就睡着了。”   话筒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不无埋怨地说道,“现在可是睡美容觉,周哥你这样打搅人家,可是很容易让我变老的。我不管我不管,周哥你叫醒了人家,一定要给人家赔偿。”   “小意思,回头你想要买什么,跟哥说一声就是了。”   周长安一边和电话里的女生调情,一边发动他那辆白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对了,你还有没有同学想要出来玩的,顺便一道带上,我现在就去接你们,记得要长得漂亮一点的。”   “哎呦,周哥,你还打算一箭双雕呢!”   电话里的女声立刻大呼小叫起来,“不是说好只爱人家一个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你们这些个臭男人,说的话一个标点都不能信。哼,这一次至少要十个包包,否则我就不叫我的好姐妹了。”   两人不过是皮肉关系,双方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名叫做“小玉”的女子非常了解男人,相处时经常用上这种撒娇的方式。周长安对这套方式非常受用,索性长期包养了对方。   这个“小玉”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人长得非常漂亮,被称为校花也不为过。平日里裙下之臣一大把,只不过“小玉”生性爱慕虚荣,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所以很快就成了别人的“金丝雀”。   “没问题。”   周长安哈哈大笑,“我说小玉,这一次接待的可是贵宾,你让你的姐妹机灵一点,最好弄点血,装成第一次的样子。”   “谁啊,口味还挺特别的嘛!”   话筒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之后女声才继续响起,“这个没什么问题。不过我那个姐妹要的价钱可是有点高,就是不知道你的朋友……”   “钱就包在哥哥身上。”   周长安一踩油门,顿时发动机里就传来阵阵“嗡嗡”的轰鸣声,兰博基尼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我说你们两个快一点,哥哥我马上就到你们那里了。记得将客人伺候好了,钱什么的不在话下。”   “好嘞,绝对不耽误周哥你的大事。”   “小玉”娇滴滴地答应了下来,又在电话里“啵”了一下,“周哥来亲一下,你好久没来我这里,可要想死我了。”   “今晚就让你亲个够。”   电话里的声音让周长安热血冲头,踩着油门的脚底不由地又加重了几分,“让我好好地去一下火。” 第528章 周长安之死(二)   十分钟之后,周长安的车停在了“小玉”所住的小区外。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小玉”和她那名同学还是化好了妆,百无聊赖地等候在门外。   “你们快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周长安也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只是随意地招了招手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别磨蹭了赶紧上车。”   听到周长安的话,挎着名贵包包的两名女子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   “妈的,好花都插到牛粪上了。”   小区门口的门卫室内,一名看到此景的保安哪里还不明白,当即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草踏马的,这世道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这个小区属于高档小区,但是真正入住的人家很少,大多住客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一到黄昏时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们就等候在门口,等候着一辆辆豪车来接走她们。白天的时候,这些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性,却绝少有朝九晚五上班的。她们要不做做美容,要不抱着泰迪在小区内晒太阳,过着非常悠闲惬意的生活。   在这个小区当差仅仅三个月,甄明就摸清了小区里住所的人的大致底细,这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小区,而是个富豪包养金丝雀的隐秘地方。尽管只是个小小的保安,但在荷尔蒙的驱动下,甄明还是对这些年轻漂亮又寂寞的女性产生了一丝渴望。他时刻都在寻找机会,希望能够和其中的一两人搭上话,并且在合适的时候能够一亲芳泽。   这天他值夜班,夜深人静实在是寂寞难耐,不想就在这时出现了两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顿时甄明像是被千百只猫爪挠了一般心痒不止。只是就在他厚着脸皮准备上前搭讪的时候,飞驰而来的兰博基尼出现了。   看到造型怪异的豪车,他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不得不悻悻地坐了回来,口中还不解气地咒骂了一句,“妈的,你们这帮人不得好死!”   “这……这就是你同学?”   当两名女子出现在周长安的眼前时,纵然他是花丛老手,也不禁愣住了,一双眼睛不住地朝着“小玉”身旁的女子打量,口中不由自主地叹道,“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这名女子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黑直长发瓜子脸,略施粉黛,一副淡淡的笑容。她穿着一件碎花连体长裙,虽然略显保守,但丝毫掩饰不住一双笔直修长的雪白大长腿。   不知道为什么,周长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那是他情窦初开的年纪。   “周哥,你……你太坏了!”   看到周长安眼中的贪婪之色,“小玉”不干了,小嘴撅的高高的,负气说道,“人家不理你了。”   “小玉”也是个美女,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丝毫不亚于她身旁的这名女子。只是和对方一比起来,浓妆艳抹的她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风尘之气。   “别他妈给我捣乱,今天的客人很重要,要是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长安脸一沉,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小玉”一句,随即转过脸来,满面堆笑对那名美女说道,“美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了,赶紧上车,外面冷。”   “你叫我笑笑好了。”   叫做“笑笑”的女子抿嘴一笑,坦然地坐上了副座,随后才想起什么,娇声惊呼道,“这车只能坐两个人,你让小玉坐哪儿啊?”   “她蜷在后面。”   眉头一皱地看了看还在自顾自生着闷气的“小玉”,周长安想了想之后,指着双人座椅后面的那一排窄得可怜的座椅道,“小玉,今天委屈你了,回头我再好好地补偿你。”   “小玉”心中也很清楚,男人喜新厌旧是本性。她不指望自己能够留住周长安的心,只要能够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就足够了。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蜷卧在了两人座的后面。   “好了,咱们这就出发。”   周长安钻进驾驶位,油门一踩,带着“嗡嗡”轰鸣的兰博基尼就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燕京的夜色当中。   “对了笑笑,今天我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只要你将他伺候好了,想要什么样的条件随便开口。”   看着副驾驶上的佳人,周长安心痒难当,当即挑明了话题,“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看看你的功夫怎么样?”   与其这么便宜王晋凯,不如自己先享受一番。   “在这里?”   “笑笑”既然是出来玩的,自然也听懂了周长安的弦外之意,只是她看了看狭窄的车厢,脸上露出困惑之色,“周哥难道想在这里考验我的功夫?”   “不错!”   周长安一边看着前面,一边坦然地拉开拉链,语气坚定地说,“就在这里。”   “没问题。”   虽然心有抗拒,但“笑笑”想了想之后,就凑过身来。   “啊……”   感受到身下传来了一波波快感,周长安满意地长舒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摁住“笑笑”的脑袋,让她朝着更深处探去。   “一对狗男女!”   虽然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久经人事的“小玉”哪里还会不明白,当即恨恨地骂了一句,就闭了上眼睛,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铃铃铃……”   就在这时,周长安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眉头一皱,摁下了挂断键。这时他只顾着享受,哪里还有空理会一个陌生电话?   谁不想就在他挂断后没多久,那个号码又再次打了过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周长安才不耐烦地摁下免提键,接通之际就放声骂道:“是哪个混蛋,深更半夜打什么电话,是不是想死啊?”   他原本已经快到了顶峰,不过给这个电话一打搅,隐隐地竟然有了疲软的迹象,这怎么不让他火冒三丈?   “不记得我了?咯咯咯,我是娇娇啊,曾经在苏海的XX酒店里,我们有过一段关系啊周先生。”   电话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咯咯地娇笑了半晌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当初你像赶走一条狗一样地赶走了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不记得了!”   周长安烦躁地应了一声,想都不想地随口说道,“如果没什么事就挂吧,我现在很忙。”   “别着急啊周先生,我知道你很忙,不过只是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   那道女声并不着急,又咯咯地笑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发热、盗汗、腹泻,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啊?”   “你怎么知道?”   听到“娇娇”所说的话,周长安心中不禁动了一下,原本想要挂断电话的手停了下来,“难道说你派人监视我?这不可能啊?”   在这几个月内,他的确出现了持续发热、腹泻不止的情况。原本他以为是劳碌过度导致免疫力下降的原因,因此也没有太在意。但现在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周长安的话像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顿时让电话里的女声放声大笑,足足过了一分钟,笑声才堪堪止住,随即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响了起来,“姓周的恭喜你。实话告诉你,你已经感染了艾滋,等着给自己准备后事吧!”   即便是通过话筒,周长安等人也能听出那道声音说话时的咬牙切齿,语气当中充满了不寒而栗的恨意和近乎变态的快意。尤其在说“艾滋”两个字的时候,话筒里的声音更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什么?”   周长安当即脸色一变,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自然知道“艾滋”这两个字的意思。而且根据这段时间自己身体状况的判断,的确符合艾滋病前期的征兆。   只是他这两声注定白喊了,因为对方在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什么?艾滋?”   正在周长安两腿间忙碌的“笑笑”也愣住了,当即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周长安,期期艾艾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周哥?”   蜷卧在后座的“小玉”也将电话里的话听了个真切,当即盘坐起身子,不住地拍打着前面的座椅,“周哥,你说啊,这不是真的!”   她们虽然是出来玩的,但并不代表她们没有安全意识,更不想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枉送了性命。这种事关性命的事,她们自然要问个清楚。   “没有的事。”   周长安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去摸手机,想要把电话打回去,口中还不住地安慰两女,“等我问问清楚,看到底是谁在给我开这种玩笑。”   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在苏海夜店玩的时候,的确有一名妖艳的女子主动搭讪。在带对方到酒店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第二天清晨他就毫不客气地将对方扫地出门。   在那前一天,正是华夏股市千股跌停的日子。 第529章 周长安之死(三)   周长安越想越心慌,全身的冷汗不住向外渗出,片刻间就浸湿了整件衬衫。   “周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听到电话里那道女声所说的话,“小玉”和“笑笑”都傻眼了,两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周长安看,眼见着周长安脸色苍白,两瓣嘴唇不住地蠕动,半晌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心中的恐慌就可想而知了。   “小玉”最为心急,她和周长安发生过无数次无保护措施的亲密关系,如果整件事是真的,那她现在可能已经身染世纪绝症了。   “我也不知道。”   周长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虚地回答道,“放心好了,不可能这么巧的,说不定就是某个人搞的恶作剧。再说就算是得病,也不是什么绝症,大不了我带你去美国治病。”   “你他妈的,我被你害死了!”   听到周长安的话,“小玉”心如死灰,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我才二十一岁,我不想死啊。啊……我不想死……”   “停车!”   前座的“笑笑”也是心慌不已,一想起刚才在周长安两腿间的忙活,顿时感到阵阵的恶心,一道热流从胸腔上涌到咽喉,她赶紧拍着车门道,“快停车,我要下车。”   “你他妈也疯了吗?这是主车道,下车找死吗?”   看着左右前后川流不息的车流,周长安怒骂道,“在这里下车,是打算找死吗?”   “对,对,对,快停车,我要下车!”   直到这个时候,前一刻还在不住抽泣的“小玉”才恍然醒悟,用力地拍着周长安的座椅,叫嚷道,“我要去医院,我不想死,快让我下车。”   “你们两个臭娘们简直是疯了!”   周长安不置可否,双眼紧盯着前方,生怕出什么事故。只是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两腿一热,一股刺鼻的腥臭随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他低头一看,不禁勃然大怒,“你这个臭婊子,竟然吐在我的身上?”   那名叫“笑笑”的女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张口呕吐了出来,腥臭的黄水正喷在了周长安的两腿之间。   “臭婊子,臭婊子!”   盛怒之下的周长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猛然揪住“笑笑”的长发,用力向车前台上砸去,边打边骂道,“臭婊子,你真他妈当自己是个角儿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他妈给我去死吧!”   猝不及防之下脑袋被重重地砸了两下,“笑笑”当即就懵了,一股莫大的恐惧和屈辱涌上心头,使得她顿时丧失了理智,双手奋力地朝着周长安推去,口中还恶狠狠地骂道,“去死吧,臭男人,艾滋病!”   “嘭……”   周长安被猛然一推,身躯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倾斜,掌控着方向盘的手同时打滑,兰博基尼猛然一转头,划着一道S曲线脱离了原来的方向,冲开隔离护栏进入到反向车道。   “你他妈真想死啊!”   危急之际,周长安第一时间踩下刹车,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之后,兰博基尼堪堪停在了马路中央。惊魂未定的周长安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想死别拉上我,现在给我滚下车。”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被重重扇在脸上的“笑笑”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盯着车窗前方,一双秀目圆睁,露出惊骇交加的神情。   “啊……”   就在这时,后座的“小玉”高声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几乎能震破耳膜,其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惧怕和让人恐惧的绝望。   “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长安心中大惑,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辆重型渣土车正以全速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距离近到连渣土车驾驶室里司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轰……哐……”   因为燕京这段时间严查空气污染,所以工地上的渣土车被勒令在半夜间运行。一到深夜这些装满泥土杂物的渣土车就突突地开上主干道,而且速度开得非常快,因为夜间留给它们的时间有限,司机们要抓紧时间将白天堆积的垃圾运送出城。   这辆渣土车的司机,前两天刚刚在工地上打牌输了几千块钱,心情极度不爽之下的他倒头就睡,结果被冻感冒了,这两天脑袋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原本今天不轮到他当班,可正好一名同事的腿被工地上的杂物砸伤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拖着病体出车。驾驶时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等到发现车前突然蹿出一辆兰博基尼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情急之下,这名司机只能本能地猛打方向盘,但还是为时已晚,全速的渣土车轰然撞上兰博尼基,强大的惯性带着对方连续冲出数十米,在地上留下道道深深的刮痕。已经失去了掌控的渣土车,因为急转弯车身发生了严重倾斜,停下的那一瞬间,在周长安等人绝望的目光当中,整个车厢轰然落下,连带着数顿混凝土和杂物砸在了兰博基尼的车身上,直接将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砸成了一块扁平的废铁。   自然,车厢里的一男二女,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尖叫,就变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三人当场身亡,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这……这……”   困在驾驶室的司机被一块玻璃碎片戳穿了喉咙动脉,但还没有立即死去,他艰难地看了看身后,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之后,这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周万寿!”   卧室内的电话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将周万寿从睡梦中惊醒,他不满地嚷了一句,打开台灯戴上老花镜,接起话筒后沉声问道,“哪位?”   “周书记……周书记,我是……王晋凯,老王家的……二小子!”   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后,王晋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当看到血肉模糊的场面时,他意识到整件事闹大了,当即拨通了周万寿的电话,结结巴巴地说道,“长安他……他死了!”   “什么?”   话筒这头的周万寿一愣,随即眉头蹙了起来,“你说什么?”   尽管周万寿的声音不大,但传来的无形威严还是吓得王晋凯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周万寿就赶到了现场,同时带来的还有一支小型武装力量。这些荷枪实弹的人根本就不和现场的警察做任何沟通,强硬地封锁了现场,任何人不许进出,这其中也包括了王晋凯本人。   他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儿子,这是他唯一的子嗣。说来也是奇怪,在周长安出生之后,周万寿的仕途很快就进入了快车道,一路高升到今天的位置。迷信的周万寿认为这都是儿子给自己带来的好运,平日里自然对这个儿子宠溺有加,这也养成了周长安目空一切的性格。   怔怔地盯着那辆已经成为废铁的兰博基尼半晌,周万寿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是他转头看向王晋凯时,一张老脸已经满布寒霜,眼神中的怒火更是呼之欲出,“小王,你给我说!”   周万寿虽然年过七旬,但长期位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慑人气势。此时又是在盛怒之下,更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杀人。   王晋凯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这时有什么小心思,眼前的周万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当场格杀。他哪里还敢隐瞒,当下竹筒倒豆一般,一股脑地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是一场谋杀!”   王晋凯结结巴巴地说完之后,足足过了好半天,周万寿才一甩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给整件事定了性,“这件事一定是钟石那个家伙指使人所为。买凶当街杀人,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这还是法治的社会吗?这还有朗朗乾坤吗?”   “可是……可是……”   王晋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一接触到周万寿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后,又不得不将话咽了回去。   “这个叫钟石的人必须死!”   周万寿来回踱了两步,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停下脚步,斩钉截铁地说道,“给我找出他现在在哪,我现在就要和他好好谈谈。”   “这……这……”   此时的王晋凯很想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环视了一圈之后,他颓然地选择了放弃。他很清楚周万寿所说的“谈谈”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过自己的关系拨打电话,很快就将钟石的藏身之地弄了个清楚。   “是有期吗?”   周万寿接过电话,直接给刘有期下达了命令,“给我立刻处死那个叫钟石的,这是命令!”   刘有期是周万寿的警卫,只是这两年一直跟随着周长安。周万寿相信,只要自己下达命令,已经是笼中之鸟的钟石肯定是立刻毙命。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钟石指使人所为,已经不重要了。盛怒之下的周万寿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途径,很不巧嫌疑最大的钟石就撞上了枪口。 第530章 解救(一)   周万寿即便是已经退休,但他在政坛上的影响力依旧很大。而且做官到了他这种地步,几可达到视人命为草芥的地步。所以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向刘有期下达了处决钟石的命令。   原本刘有期是周万寿的警卫,只是深居简出的周万寿平日并不需要这么多警卫,所以刘有期就留在了周长安的身边。作为一个称职的警卫,他除了保卫工作之外,也在暗地里为领导解决麻烦。因此接到命令之后,他揣上武器就直奔钟石的房间。   “等等……”   生死存亡之际,钟石突然说道,“刘先生,在你动手之前请先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的话,我敢保证不管天上地下,没有人救得了你。不止是你,还有你背后的所有人,都要统统给我陪葬。”   虽然房间内并没有光线,但根据黑影的大致轮廓和说话的声音,钟石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说的是实话。在发家之后,钟石就秘密地成立了一个针对他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基金,总金额达到了十亿美元之多。只要他和他的家人一旦出现意外情况,这个基金将立即运作起来,在全世界范围内不论生死地悬赏缉凶。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复仇基金。   据钟石所知,世界上大部分超级富豪都有类似的一个基金,这也是为他们的人身安全添加一道保证。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俗话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元凶一日不归案,这个基金就一日不停止运转。   只是钟石也清楚,这番话对目前的刘有期没有太多的震慑力。他不过是像个落水之人,随便抓一根稻草罢了。   “既然你认出了我,那我不烦坦白地告诉你,原本我们并没有加害于你的意思。但是事情出现了变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很明白,那就是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被认出来的刘有期,丝毫没有将钟石的威胁放在心中。此时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对钟石说道,“现在就上路吧,至少也做个明白鬼!”   说罢他一拉枪栓,“咔嚓”一声闷响后,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钟石的脑袋上。   “我命休矣!”   钟石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是奇怪,死到临头的这一刻,钟石心中竟然一片平和,没有丝毫的恐惧。此刻他的大脑飞快地转动,前半生的画面走马观花一般地出现在脑海当中,很多早已遗忘的事情也像泛渣一样地浮现上来,在这一刻清晰深刻。   啵!   一声轻响。   “我这是死了吗?”   枪响之际,钟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朝着脑部上涌,整个人出现了强烈的眩晕,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感受不到,这和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很相似,因此钟石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死去。   啪嗒!   不过就在他晕晕乎乎地沉浸在“死亡”状态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他从眩晕当中拉了回来。迷糊地睁开双眼时,钟石正好看到面前刘有期摔倒的瞬间。   手臂依然保持着伸直的姿势,但刘有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顺着子弹飞行的方向似缓实疾地摔倒,下落过程中脑袋还重重地磕在了钟石的床边,在平静的黑暗中发出一声“哐当”的脆响。   “这是……”   湿热的液体凭空溅在钟石的脸上,他不由地一愣,下意识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门,“血?”   钟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之后,这才哆哆嗦嗦地向着地上的刘有期摸去。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钟石却是明白,刚才自己毫发无损,倒是眼前的刘有期出了状况。他胡乱地摸了半晌,直到摸到刘有期脑门上那个还在汩汩流血的洞时,才猛然停下。   “死了?”   愣了半晌之后,钟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在地上胡乱地摸了起来,最终找到了刘有期留下的那支枪。   将枪牢牢地握在手间,钟石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哒哒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华强正在梦中和一名妖艳女子盘肠大战,就在即将爆发的瞬间,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噪声,让他顿时从快感巅峰跌落下来。心中大怒的他猛然挺直了身子,就要大声宣泄不满,但下一刻他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枪械发射的声音。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慌忙摸出枕边的手枪,脸色苍白地翻滚下床,匍匐在地上。就在这时,一名同样被枪声惊醒的同事,却是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摇一摆地去开房间的灯。   啪!   灯亮,整个房间被外面看的一览无遗。   “快关灯,你会成为靶子的。”   强烈的灯光扑面而来,刺得华强眼睛就是一疼,他忙不迭地闭上双目,同时口中焦急地大喊道,“你不要命了?赶快关灯!”   只是他的提醒已经迟了,就听到“哗啦”一声玻璃碎裂声,紧接着那名开灯的同事就倒了下来,胸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醒目的血洞。   “妈的,拼了!”   看着那名同事死不瞑目的双眼,华强先是心生恐惧,但随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猛一咬牙,发狠道,“趁着现在就干掉那个姓钟的,这一趟也不亏了。”   他情知外面这些人是为了救钟石而来,但看这幅情景对方似乎没有留活口的打算,就生出了铤而走险的想法。   打定主意之后,他一抬手“啪嗒”一声,房间的灯顿时被他击碎,重新陷入到黑暗当中。趁着黑暗和混乱,他偷偷地摸出了房间,直朝着钟石所在的房间而来。   其他的护卫并没有华强这般机灵,在枪声之后大部分人还处于懵懂当中,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冲锋的警察枪口已经架在了他们头上。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这些人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有什么反抗的动作,当即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发生在度假村外围的情况。而在度假村里面,依然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灯光。   “是谁?”   趁着黑暗和对路况的熟悉,华强很容易地就蹿到钟石住所的外面。只是此时钟石的房间一片黑暗,让他心中不住地犯嘀咕,因为外面枪声大作,肯定早就吵醒了对方,换作一个普通人,早就开灯查看情况了。但钟石的房间一丝灯光都没有,华强就有些犹豫,不敢贸然闯进。就在他迟疑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心中一凛,当即想都不想地拿枪一指身后,同时口中喝道,“给我出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是我,别开枪!”   一道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同时一道黑影也钻了出来,“我是乐大军,你有没有看见刘老板?”   “没……没看见。”   仔细瞄了对方半晌,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华强这才敢放下手里的枪,同时结结巴巴地问道,“乐哥,这……这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啊?”   “别大声!”   慌乱之际,乐大军的声音依然沉稳,不慌不忙地说道,“肯定是外面的人来救里面这人了。好家伙,这才几天就能查到这里,确实有两下子。”   “现在怎么办?”   华强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用力握紧手中的枪,“乐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里面的人干掉得了。看这架势,我们被逮到也是个死。”   “可以啊,小伙子,够机灵的。”   乐大军拍了拍华强的肩膀,夸奖道,“这么多兄弟里,我看你最顺眼。果然在最危难的时候,你没有让我失望,知道哪里才是问题的关键。等我们干掉他之后就从后门走,我知道有一条隐秘的山道可以通往边界。只要我们越过边境,就天高任鸟飞了。”   “好,就听乐哥你的。”   华强一咬牙,挺直了身子,摸到钟石房间的门口,就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对了乐哥,这里面的家伙有没有……哎呀!”   “你他妈给我进去吧!”   不等他说话,身后的乐大军面色狰狞起来,抬脚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进了钟石的房间,“给老子打打前路!”   啪啪啪……   一阵枪声从房间内响起,尽数朝着踉跄倒地的华强身上招呼去。足足响起了十几声之后,枪声才停歇下来。   “没子弹了吧?”   在门外听到不断扣动扳机的声音,乐大军知道室内的人已经没有子弹了,当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对蜷缩在角落的钟石嘿嘿一笑,阴恻侧地说道,“真是阴险,没有想到你手头里还有家伙。幸好有这么一个替死鬼,否则现在躺下的就是我了。”   “你是谁?”   半晌之后,房间的角落处才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钟石问道,“想要干什么?”   “想要干什么?”   乐大军随手打开手电筒,在房间内照了一番,当看见刘有期尸体的时候,他瞳孔猛然一收缩,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从背后摸出枪来,直指钟石的脑袋,“当然是要你的命!” 第531章 解救(二)   半个小时之前。   “各单位报告准备情况。”   距离度假村大约三公里外的一处偏僻山沟,趴着一辆斜倒在路边的大巴车。这辆大巴车看似是因为驾驶不小心,冲进了这个有半人高的深沟。但诡异的是,大巴车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   实际上这辆外表普通的大巴车,内部却是大有乾坤,原本那些座椅全部被拆卸,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荧光屏幕,各种画面从卫星或是警察随身携带的摄像头上传来。傅云天等人则时刻盯着这些实时传来的画面,然后再通过对讲机发布一个又一个命令。   此时的傅云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无人航拍机上传来的画面,同时向行动的各小组确认,“都到具体位置没有?”   解救钟石的计划定在了这一天的深夜,专案组加上当地协助的人员,足足动用了超过两百人,其中包括了防暴警察、狙击手、野战部队和特警。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他们悄无声息地将度假村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号小组到位!”   “二号小组到位!”   “三号小组到位!”   ……   在傅云天说完之后没多久,对讲机里陆陆续续地传来应答声,按照原定的计划所有小组均已经全部到达指定位置。   “各单位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以免对人质造成不利。”   满意地点了点头,傅云天继续说道,“狙击组,利用红外线透视仪确定目标所在的位置。”   “是!”   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几声干脆的应答声。   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这一次傅云天足足调来了四位远程狙击手,分置在东西南北四个位置。这四个狙击手均能够在八百米外的位置准确击中目标,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得到傅云天的命令之后,他们通过随身携带的红外探测仪,开始观察起度假村里人员分布的情况。   这些画面,也实时地传到傅云天所在的大巴车上。   “东南方向的房间,有两人在休息!”   “朝南的正门,有三人正在守夜,他们手头上有武器。等等,在他们身后的房间内,还有三人,其中一人正坐着,两人躺着。”   “西北方向有三人。一人在房间外巡逻,另外两人在房间内睡觉。巡逻的人手持武器,重复,有武器。”   “北门方向有四人,两人在休息,两人在左右地巡逻,手中同样有武器。”   在热成像仪器下是看不出是否有武器的,但是通过传来画面上这些人的姿势,这些狙击手能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他们是否有武装。   “能够看出来是什么武器吗?”   听到几人的回答之后,傅云天的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对方的火力装备远在他预料之外,这给整个解救工作凭空增添了不少的变数。   “看不清楚,但是从手臂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半自动步枪。”   对讲机里沉默了半晌之后,一名狙击手冷静地回答道,“杀伤力非常大,如果我们强冲的话,可能会造成非常大的伤亡。”   “暂时不要行动。”   听到这话之后,傅云天瞳孔猛然一收缩,再次对全员强调道,“另外,找到目标所在的地方没有?”   “在度假村的中央位置,有个房间只有一个人。”   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回答,“和其他人所处的位置都有一段距离,我认为那里就是目标所在。”   “我们也认为那里就是目标所在。”   其他几人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这里……”   急忙地在屏幕上寻找了一番之后,傅云天也确定了那个位置,细眯着眼看了半晌,他才说道,“有很大的概率确定是目标本人。狙击手一号,二号,紧盯着疑似目标,务必保护好目标的安全,其他人等我的命令。”   “首长,我们截获到一段通信,对方正在通电话。”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监听手机信号的人突然摘下耳机,迫不及待地对傅云天说道,“你应该听听。”   “给我打开!”   傅云天挥手示意,监控员随即扭了一个按钮,大巴车里立刻传出阵阵滋滋的电流声,不过在这些电流声中,周万寿和刘有期的电话依然清晰可闻。   “干掉他……这是命令……”   听到这句话时,傅云天的瞳孔猛然一缩,快步回到热成像仪传过来的画面前,果不其然的是,一名红色身影正朝着度假村的内部走去,方向赫然是刚才他们认定钟石所在的位置。   “一号狙击手,二号狙击手,发现异常情况没有?”   他想都不想,立刻对对讲机吼叫道,“立刻寻找有利位置,有人想要对目标不利。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地干掉他!”   闻言两名狙击手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   “一号目标到位!”   看着红色身影进入到钟石房间之内,傅云天的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不过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他想要的声音,“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够通过窗户,可以瞄准到目标和靠近的人。”   “有把握一击致命吗?”   傅云天紧张地问道,“如果不能够一击致命的话,他可能会对目标造成伤害,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有八成把握吧!”   一号狙击手飞快地将风速、湿度等因素在心中计算了一遍,随后回答道,“如果现在动手的话,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事实上按照他平日里训练的成绩,这个距离他虽然做不到百发百中,但至少也有九成五的命中率。不过在领导面前,说话却是不可以说满的。   “动手吧!”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刘有期已经举起了手臂,看样子是要打算开枪了,傅云天当即也顾不了许多了,直接下命令道,“我命令你,立刻开枪,击毙要威胁目标的危险分子。”   一直瞄准了刘有期头部的一号狙击手,接到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在暗黑的夜空,一道火光突兀地亮起,随即就消失不见。伴随着这道火光出现的狙击子弹,以一个高速飞行的速度穿过钟石房间的玻璃,在刘有期的脑袋上钻出了一个拇指大的血洞。   可怜的刘有期,在没有倒地之前,就已经被夺走了生命。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没有想清楚的还有钟石,不过在刘有期倒地之后,他明显地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在地上摸出了刘有期遗留下的手枪,以防再有人冲进来。   “咔嚓”!   虽然狙击手的枪上装有强力消声器,但钟石房间的玻璃被击碎,还是发出了一声脆响,在这宁静的黑夜当中格外地响亮。   “狙击手,解决外围持枪的人。”   下达了第一道命令之后的傅云天不再犹豫,当即向其他人命令道,“其他人行动。凡是遇到反抗的人,只要手头上有武器,一律格杀!”   剩下的几名狙击手们不再犹豫,纷纷瞄准目标射击,很快外围的巡逻人员就被清除。紧接着在一阵响亮的枪声当中,度假村保卫的警察们蜂拥而出,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一网打尽。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个漏网之鱼,其中就包括了华强和乐大军等人。   生性狡诈凶残的乐大军,在枪声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在仔细地听了一番之后,他意识到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想要逃出生路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挟持钟石。   当下他不再犹豫,摸出手枪就朝钟石的房间奔去。说来也是凑巧,正好碰到了动了同样心思的华强。花言巧语地安抚了一番对方,紧接着趁着对方不注意,他又一脚将华强踢进了钟石的房间,当了一个糊里糊涂的替死鬼。   “又有人进入了目标的房间!”   一直密切监视钟石房间的一号狙击手,面对着房间前两个不断移动的目标时,感到非常棘手,一时间并没有开火。不过就在犹豫之间,乐大军就冲进了钟石的房间,他连忙大声地汇报道,“目标不在射击范围内,重复,目标不在射击范围内!”   “距离最近的人,立刻给我过去支援!”   傅云天心中大急,连忙对着对讲机命令道,“注意保护目标的安全。”   只是一时之间,从外面冲进来的警察根本来不及赶到钟石的房间。再加上房间大门紧闭,即便他们能够即时赶到,也不敢轻举妄动。   房间内。   “如果我死了,恐怕你也活不了!”   手电筒亮的一瞬间,钟石发现乐大军两眼闪烁,当即意识到他有些言不由衷,说道,“难道你不想活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你的替死鬼吧?”   “嘿嘿嘿,被你说中了。”   朝着华强躺的地方看了一眼,乐大军迅速地关上房门,躲在墙壁背后,手中的枪依然指着钟石,“你倒是个聪明人。说,外面是什么人,你怎么和对方联系上的?还有,刘有期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死的,难道你没看出来?”   钟石斜睥了乐大军一眼,轻藐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放下手上的枪,争取个宽大处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就冲着你对待同伴的态度,我觉得你只需要坐几年牢就能出来。”   “不止这些,我还需要你一个保证。”   乐大军面露笑意,松开了握在手中的枪,朝着钟石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也判不了几年。但是现在我饶你一命,是不是钟先生也要有所回报?我可是知道,你是很有钱的,救你一条命的话,五亿美元应该不算多吧?”   “五亿美元?”   钟石不禁一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你倒是够狠的啊……不过你确定,你能够活着走出监狱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乐大军仰天一笑,对钟石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中,笑眯眯地说道,“我相信钟先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而且我有足够的信心活着走出监狱。不过如果我没活着走出去也没关系,自有人会向钟先生追讨这笔债务的。”   “妈的,竟然将老子当替死鬼,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钟石和乐大军都没有注意到,先前被乐大军踹进房间的华强,被钟石一阵乱枪击中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此时的他正处于回光返照之际,听到乐大军的话之后不禁勃然大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的气力,当即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冲着乐大军藏身的地方就是一阵乱射,“啪啪啪……”   在哈哈大笑声中,他一口气打光枪中的子弹。随即笑声戛然而止,华强再次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一次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532章 善后(一)   “糟了!”   当热成像仪上出现钟石拿枪乱扫的时候,傅云天心中就是一喜,不住地赞叹对方机警,同时命令手下火速朝着钟石所在的位置赶去。   就在一众警察堪堪赶到时,钟石的房间内传来第二阵密集的枪声,这让即时监听的傅云天心就是一沉,在对讲机里不假思索地吼道,“冲,给我冲进去。”   “哐当”!   荷枪实弹的警察毫不犹豫地踢开房门,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只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有点迷糊,只见一名歹徒仰面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血迹。另一名歹徒则半坐在墙后的地上,脑袋深深地低垂下来,胸前四五个枪孔还在汩汩地向外冒血。   他们的目标钟石,正蜷卧在床边角落处,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目标安全,目标安全!”   这些警察分工明确,两人飞快地来到歹徒尸体旁,先踢飞两人手边的枪支,然后在颈动脉处一摸,确认两人已经死亡。另外三人则来到钟石身边,前后上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这才通过对讲机对傅云天汇报。   “目标安全,好!”   听到这个消息,傅云天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   这段时间因为钟石的事,他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此时将钟石毫发无伤地解救出来,傅云天肩头上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狂喜之下他也顾不得维持平日里威严的形象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石的房间,在仔细检查了一番现场之后,一名警察结结巴巴地向钟石问道,“九颗子弹,准确地干掉了两个人,而且还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这种身手虽然比不上我们,但也比普通人高明太多了。”   “哪里是我的功劳?”   苦笑了一声,钟石缓缓地站起身来,指着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乐大军道,“这家伙想要和我做交易,结果被地上的那个人给干掉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内讧,否则我等不到你们来就被干掉了。”   一想起刚才的情形,他的腿就有些发软,一个踉跄就朝着地上栽去。   “小心!”   两名特警眼疾手快,赶紧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先前问话的那名警察吩咐道,“这里暂时还不安全,赶紧把目标送回指挥部。”   “多谢各位!”   钟石脸色苍白,不过此时还不忘向几名警察致谢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回头我会和你们的上级好好说说的。”   听到他这句话,说话的警察面上一喜,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钟石点了点头。随后又有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凑成了一个总共六人的小分队,替钟石穿上避弹衣后,他们簇拥着钟石,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度假村的外边走去。   “认识一下,我是傅云天,这一次专案组的主要负责人。”   一行人将钟石送到外面山沟里的大巴车上,傅云天早就等候在这里,先是对钟石行了一个郑重的礼仪,随后满面堆笑地握住钟石的手,不住地摇晃道,“幸不辱命,终于将钟先生安然无恙地救出来了。”   他一挥手,大巴车内其他的工作人员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傅警官,你好。”   对于傅云天的热情,钟石明显有些准备不足,面色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后,这才回过神来,感激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实在是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到来,恐怕我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虽然现在安全下来,但钟石脑海中的疑惑却没有完全解开。   “这个问题……我想你自己应该有答案吧?”   大有深意地瞟了一眼钟石,傅云天嘿嘿地笑道,“在排查了一番你的行踪之后,我们初步锁定了几个重点嫌疑人。随后我们注意到一个非常疑惑的地方,那就是嫌疑人当中的一个人,每天从全聚德的饭店里订烤鸭外卖,不惜万里地送到这里来。我们就是根据这一条线索,最终才锁定了这个度假村。”   “果然是这样……”   钟石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我就说你们应该能注意到这一点,也不枉我当初费了一番苦心。”   原本刘有期囚禁钟石的时候,钟石就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刘有期也没有多想,很痛快地就应允了下来。谁不想正是这一条线索,最终指引着专案组的人找到了钟石。   这一切自然都是钟石刻意为之。   “对了,之前这帮人口口声声说,只是软禁我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之后就放我出去。”   刚刚解开一个疑惑,不过脑海里随即又冒出另外一个问题,钟石继续问道,“可是在几个小时之前,那名叫刘有期的男子却不声不响地蹿入我的房间,想要对我不利。这一点我想不明白,是什么突然让他改变了主意?”   刘有期等人将钟石囚禁之后,一直都是礼遇有加,钟石也对刘有期的说法信以为真。但这种情况一直到今天为止,如果不是钟石因为瞬间从梦中惊醒,恐怕现在他早已经成了枪下亡魂了。   “这个……”   听到钟石提到这件事,傅云天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犹豫了半晌之后,这才解释道,“我不清楚他们原来的计划。幸运的是,我们选择了在今天行动,恰好听到了他们布置的情况。根据我们窃听的消息,你所说的那名叫做刘有期的男子,是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才选择对你不利的。”   “这倒是有点奇怪,肯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有如此大的转变吧?”   钟石歪着头想了半晌,始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具体是什么,我可就想不出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此时的傅云天,已经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心中早就是波涛汹涌,周长安的死势必会激起一番腥风血雨,甚至还会发生激烈的权力斗争,而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则是最大的嫌疑人。一想到这里,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钟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外面的朋友干的?”   “干了什么?”   还在低头沉思的钟石就是一愣,不解地反问道,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什么,当即脸色一变,沉声问道,“傅警官,你怀疑是我导演了外面的一切?”   不等傅云天有所表示,他又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傅警官,我在这里已经被关押了一个星期,根本接触不到外界。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布置外界的一切?难不成你认为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这个自然不是了。”   被钟石点破心思的傅云天面露尴尬,勉强干笑了两声,反复地强调道,“我就是问问,我就是问问而已。”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陡然察觉到傅云天诡异心思的钟石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当即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傅警官,你应该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吧?作为整件事的当事人和受害人,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这个……”   冷不防地钟石将了一军,傅云天不由地左右为难起来,心中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光,没事干吗多这么一嘴。思索了好半晌之后,他勉强组织起语言,回答道,“其实是这样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在几千里外的燕京发生了一场车祸。我们有理由相信,车祸中的一名死者,就是绑架你的幕后黑手。”   “所以你就怀疑我?”   钟石面露愠色,怒视对方,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是自己的态度,还是警方的表态?”   刚刚从受害者的角色中解脱出来,立刻又被安上了嫌疑犯的身份,这种转变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   “我只是自己的猜测,并不代表组织。”   傅云天一时乱了方寸,挥舞着双手否认道,“钟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只是两件事实在太凑巧,我一时忍不住就胡思乱想了。职业病,职业病……”   他并不是害怕眼前的钟石,而是怕这件事如果被钟石大肆宣扬的话,影响将会非常恶劣,这种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算了,算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看到傅云天这副表情,钟石也知道不能过分逼迫,当即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下来,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我倒是希望是我做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钟石这句话,傅云天突然心底没来由地生出阵阵寒意。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   “对了,他们绑架我的目的,你们查清楚了没有?”   眼见着场面有些冷淡,钟石有心打破这种尴尬,主动开口说道,“在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我也想过一些,也不知道对不对?”   “是吗?”   傅云天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钟先生都想到了什么,不如说出来听听,我们也正好相互印证一番。”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不是冲着我来,而是冲着华夏的股市而来。”   钟石四下瞧瞧,正好看到在办公桌上有一包烟,当即毫不客气地摸了过来,点上一支悠闲地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了半晌之后,这才缓缓说道,“现在的股市应该已经是溃不成军了吧?应该已经下跌过了3000点了吧?”   “这你也能猜得出来?”   傅云天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是猜对了!”   一看到傅云天的表情,钟石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嘿嘿一笑,“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如果我不刚愎自用的话,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其中的缘由,他自然不会去和傅云天解释。   如果救市资金的团队里没有内鬼的话,钟石就不会坚持自己操控一部分资金,而如果他不操控那部分资金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被绑架差点殒命的局面。整件事可谓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对了,我私人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眼见钟石半晌没说缘由,傅云天就明白过来,自己最好不要再去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他已经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炒股高手。虽然有些掉价,但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这些年我也积累了一部分的财富,当然都是合法所得。我……我想问问钟先生,要怎么样的投资才能保值?”   “哈哈,傅警官也是普通人嘛!”   眼见着面前的人扭捏地说出这番话,钟石并没有看不起对方,反倒是觉得对方很有趣,当即哈哈一笑道,“近期股市就不要碰了,如果傅警官真的想要保值的话,不如多买几套房子。”   对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适时地指点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第533章 善后(二)   “钟石安然无恙地解救了出来?”   凌晨六点,钟石安全解救的两个小时之后,关于解救的全过程以及背后可能的幕后黑手等相关文件就放在了首长的案头。   原本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传了过来,但当时首长正在休息,加上钟石毫发无损,所以林秘书就没有立即汇报这个消息,而是等到了早上办公时分。   当看到办公桌上这份记录详细的文件时,首长眼睛就是一亮,“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吧?”   “应该是没有。”   林秘书眯着眼睛想了想后,果断地摇了摇头,“对方似乎只是想要他这个人在关键时候离开岗位,并没有打算对他不利,所以在绑架的几天内都没有亏待钟石,甚至还动用了私人飞机每天都从燕京给他运送新鲜的烤鸭。”   “好家伙,吃得够奢侈啊!”   一想到钟石在囚禁之际还能吃香喝辣,首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家伙可是个世界级的富豪,就算是被绑架了,依然还有这么高的生活质量,实在是让我们这样的俗人羡慕啊。”   “他现在在医院里做全方面的检查,防止有什么意外。”   林秘书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正色汇报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钟石将在今天晚上回到燕京。”   “这一次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能再有意外了。”   听到这个消息,首长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若有所思地说道,“像钟石这样的人,在经济领域上的价值顶得上几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我也是没有想到,做空华夏经济的那帮人竟然如此猖狂,竟然能够丧心病狂到这一地步。”   说到气愤之处,他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林秘书跟随首长足足有七八年,平日里这位以儒雅著称的首长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即便是面对着重大事件时也能够沉着冷静,几乎从不对他人假以颜色。但这一次这件事性质实在是太过恶劣,导致这位首长也忍不住动怒了。   看到这幅情景,林秘书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绑架的人有什么线索没有?”   心中暗生了半晌闷气后,首长这才平复心情,淡淡地问道,“既然能够将人解救出来了,那肯定知道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吧?为什么在这份报告上没有提到?”   “这件事有点蹊跷!”   暗道一声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林秘书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这才缓缓说道,“就在昨天晚上,燕京发生了一件蹊跷的车祸,一男两女当场毙命。根据公安方面传来的消息,死者叫做周长安,很有可能是钟石绑架的最大嫌疑人。”   “周长安?”   首长眉头一皱,半晌才悠悠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周长安应该是周万寿同志的家属吧?怎么就突然遭受车祸了呢?”   “这个……”   林秘书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查探事故现场的警察表示,车祸应该是一场意外。关于这场车祸的最终性质,已经有人专门跟进调查了。”   “这件事不会是钟石指使的吧?”   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首长突然脸色一变,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变得异常复杂了。”   因为牵扯到了周万寿这个巨头,所以即便是首长本身也不得不慎重处理。原本在整件事当中,钟石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但如果周长安车祸之事背后有他影子的话,那这件事的性质可能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就算是这位首长有心维护,恐怕也力有不逮了。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   林秘书想了想之后,这才小声地说道,“对方将他毫无征兆地绑架了,肯定不会容许他和外界联络。在这种情况下,除非钟石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他连绑架的元凶都不可能知道,又怎么会留下后手来对周长安不利呢?”   “你说得有道理。”   首长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我多虑了。对了,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周万寿同志,是什么反应?”   “根据昨晚在场的警察汇报,昨晚周万寿同志带着一支部队赶到事故现场,直接封锁了现场。”   林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将一切消息封锁,并且严令彻查这件事。有人说,他怀疑有人谋杀了他的儿子,所以才这般兴师动众。”   “胡闹!”   听到这番话后,首长脸色一正,毫不客气地说道,“军队乃是国家重器,怎么能够随便听人调动,尤其是一个退下的老同志,还有没有最基本的纪律了?他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够在这种问题上犯错误?”   “首长,这个问题虽然严重,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秘书偷偷地看了首长一眼,心中犹豫了半晌,这才鼓足勇气地说道,“问题是周长安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周万寿授意的?如果是的,这个问题就大了。”   周长安等人所做的事情,已经被政府定性为“经济战争”。在这种情况下指使或者协从的人,都有可能被定性为通敌卖国。如果周万寿卷入到这件事当中,那就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即便是沉稳如首长,此刻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眉头紧锁,来回地踱步。   “对了,现在股市怎么样了?”   半晌之后,他突然问道,“自从央行实施了双‘降’之后,股市应该有所起色了吧?”   “这个……”   林秘书苦笑了一声,不无苦涩地回答道,“宣布双‘降’的后一天,股市再次下跌,一度跌破2850点,随后就有所上涨。不过反弹到现在,也不过是回到3200点左右,然后就再也没有能力上涨了。这市场的信心已经完全丧失了,恐怕再多的利好消息也笼络不回人心了。”   “这可是意味着我们前期的工作都白做了,而且还被一小撮人完全地利用了。”   首长长叹一口气,突然像是苍老了好几岁,语气变得萧索起来,“两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既定的政策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经济增长的目标不得不一再放缓。虽然并不完全是由这些人造成的,但已经达到了背后别有用心者的目的。”   和平年代,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大多集中在经济领域。   普通人或许很难理会,但在经济领域的斗争,凶险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用枪炮弹药的战场。就在几年前,美国一个著名的财团提出要收购华夏一个正处于低谷的重工企业,目的就在于得到控制权后分拆卖光,延缓推迟华夏重型工业的发展速度。好在在整个交易即将达成的关键时刻,这件事被果断叫停了,也就挫败了他们的阴谋。   作为整个国家经济方面的领导人,首长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用太多思考就得出整件事背后的真相。原本他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在钟石的身上,但意外的绑架事件却打乱了他的全盘部署。   不过这只是整盘计划的一部分,后续的工作依然要继续进行,只是不能按照目前的政策来进行了。   “现在需要在外汇市场上有所行动了。”   首长想了想之后,就果断地说道,“等钟石平安回来之后,立即让他投入到工作当中去,我要看看他如何面对目前的局面。虽然现在有些局面无法挽回了,但这个家伙总有些意外的办法,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处理的。”   “比起他在美国、欧洲干的那些事情,我觉得目前的局面应该还不算太坏,他应该有足够的能力解决。”   林秘书也适时地说道,“这个人的确是个大才,在金融领域上有独到的见解和能力,国家有这样的人也算是一种运气。”   “比起建设性来,这小子的破坏力恐怕是更强。”   一说起钟石来,首长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不过下一刻他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对了,关于救市资金的第二批筹集款项到位了没有?听说各家券商对这件事非常抵制?”   “在昨天已经全部到位了!”   林秘书赶紧汇报道,“在经历了异常的暴跌之后,各家券商都意识到目前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款项汇到了指定的账户上。”   “哼,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首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不是抓了两个人,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干脆吧?这些眼光浅薄的家伙,不敲打一番不知道什么叫政府的意志。不过他们这个态度,依然不能够让人满意,看来金融界应该好好地整顿一番了。”   “对了首长,这件事顺藤摸瓜地查一下,一些外资机构也介入到做空当中。”   林秘书又汇报道,“关于这个问题,专案组的同志想问问该怎么办,是按照我们现行的法律来执行,还是通报给相关的国家?”   “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哼哼冷笑了两声,首长冷着脸回答道。同时在那份关于钟石解救的文件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个大字,“这件事移交给纪委,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同时严格按照国法处理。” 第534章 善后(三)   “回来就好!”   在华投总部的楼下,一长队人不顾炎炎酷暑等候在门外。这么多西装衬衫的人士齐齐等候在门外,成了当时的一大景观,也让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当钟石跨出车门的时候,看到这幅场景也禁不住吓了一大跳,不等他有所表示,高东方就一个箭步走上前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感谢上天,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这几天受苦了没有?”   不等钟石回答,他就扶着钟石的肩膀,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番,突然感慨道:“这两天你可受苦了,可消瘦了不少。”   最高层虽然对钟石欣赏有加,但他们都是国家领导,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到钟石。在这种情况下居中调度的往往都是高东方,甚至可以一度说高东方的地位也有钟石的几分功劳,双方早就形成了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体,所以钟石被无端绑架之后,在场的人里就数高东方最为焦急。   “真的?”   钟石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地推开高东方,无奈地笑道,“别开玩笑了,这几天我吃得好睡得好,整整休息了一个星期,山里空气好又清净,比度假还舒服。怎么可能瘦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了。”   由于整件事还处于后续调查阶段,傅云天特意吩咐钟石不要向外界过多透露,所以钟石只是语焉不详地随便说了两句。   经过详细的检查,钟石浑身上下并没有一点损伤,傅云天等人这才放心地将钟石带回燕京,同时将他的安保级别提高了一个级别,三名便衣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保卫他。   这些事钟石并不知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钟石也不知道,自己被绑架的事,已经酝酿成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政治风暴,并最终以某个大人物的落马而收场。   也就是说,这件事将震惊整个世界。   “看来真是没事了。”   高东方也不以为忤,拍了拍钟石的肩膀,笑道,“不止是身体上没事,心理上也没有太多的问题,这下我就放心了。”   “钟先生平安归来,真是一件大喜事。”   其他人等也纷纷围了上来,居首的是李斌,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两句,和钟石握了握手,就悄然地退到了一边。   紧接着郭忠业、刘平等人也过来和钟石说了几句话。   “对了,大家都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外面实在是太热了,我们到里面去吧?”   眼见着过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钟石左右看了看,觉得一群人聚在这里实在是有所不妥,当即赶紧说道,“我钟某人多谢大家的关心和惦记了。现在我安然无恙,好好地站在大家面前,各位都回去安心做事吧,心意我领了,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说完他朝着等候在此的众人一鞠躬,带头朝着大厦内部走去。   众人簇拥在钟石的周围,一窝蜂地进了大厦。   “钟石,或许你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出大事了。”   进了大厦之后,普通员工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该干什么干什么,而高东方等小团伙则直接将钟石带进了会议室,门一关开始密谈。   高东方苦着一张脸,长吁短叹道,“就在你失踪后不久,股市出现了大跌,简直可以称为第二波股灾。指数从4000点一直下跌到3000点,整整跌去了1000点,数万亿的市值直接蒸发。不止如此,在外汇市场上人民币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抛售的空头与日俱增。因为股市大崩盘的原因,使得人民币币值被高估的声音日益高涨,很多国际机构都明目张胆地加入到做空的行列当中了。”   “钟先生刚刚回来,是不是让他先好好休息休息?”   不等钟石有所表示,李斌就抢先开口,皱着眉头说道,“先休息两天,然后再继续工作也不迟,高先生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人道?”   “没关系!”   钟石摆摆手,大有深意地看了李斌一眼,开口回答道,“虽然我离开了几天,有点不太熟悉目前的状况。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让我即刻加入到工作的队伍当中。领导还吩咐了,目前形势危急,应该以大局为重。再说我也没什么事,所以现在工作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斌撇了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知道都有哪些机构参加了吗?”   打发了李斌之后,钟石又继续说道,“像量子基金、桥水基金、保尔森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巨头,有没有参与到做空人民币的行列当中?”   钟石所说的这几个基金,都是在国际对冲基金业有着响亮名头的大型对冲基金,有着一呼百应的影响力。   自然,这几个对冲基金也是和钟石有着密切关系的机构。   “这个倒没有听说过。”   高东方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犹豫着回答道,“至少公开的消息没有证据显示这几个对冲基金参与到做空人民币当中来。不过他们是否做空了人民币并不需要对外披露,因此我不能确定他们就没有做空人民币。”   “对了,曾经市场有传闻说索罗斯亲临了香港,不过很诡异的是,后来量子基金亲自发布了声明,宣称这是一则彻头彻尾的假消息。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就算没有做空人民币,也不至于发布这样一条辟谣的消息。”   他突然想起了一桩奇闻,赶紧补充道。   “也是难为索罗斯了,居然能够发表这样一个声明。”   听到高东方的话,钟石讶然失笑,半晌才摇了摇头,“他苦心积虑地发表这个声明,目的是为了给我看到,证明他没有牵扯到人民币的这趟浑水当中。”   “什么?”   “这是真的?”   “这……这怎么可能?”   当听到钟石的话,会议室内其他几人大为震惊,不假思索地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只是说出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不妥,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尴尬。   这几人当中,唯一没有感到意外的就是刘平,他在海外曾经听说过钟石的威名,比一般的人知道得更多。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量子基金发表了声明,那也就证明他们没有参与到其中。”   钟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成了这几人的主心骨,“既然桥水基金、保尔森基金等都没有掺和进来,那我就放心了。对了,现在一方面股市因为刚刚遭遇了第二次股灾,而因为股市的问题又带来了汇率方面的压力,整个局面是这样的吗?”   “不错。”   郭忠业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地说道,“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到底该先救哪个?原本我们认为,稳定住了汇率,股票市场就不会有太大的风浪。但是现在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两方面都没有兼顾到,也就成了两个同样紧迫的大事。”   “说起来两个市场都同样重要,同样有非救不可的理由。但是我们目前不管是人力还是资金量,都只能全力照顾到一个市场,另外一个就顾不上了。所以我们一直在讨论,到底先救哪个市场?”   “我们不是有很多外汇储备吗?”   钟石感到有些不理解了,面向高东方问道,“只要抛售一部分的美元买入人民币,外汇市场的压力自然就烟消云散了,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个……”   高东方一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话说的确是这个理。不过目前有一种声音,说如果股票市场没有明显改善的话,那么唱衰华夏经济的言论也将一直存在,国际机构做空人民币的压力也一直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不如先救治股市,等股市出现明显复苏之后再对汇率市场动手,这样才能够釜底抽薪。”   “的确有几分道理。”   钟石重重地点了点头,“当初亚洲金融危机之初,关于唱空泰国经济的声音从96年就络绎不绝,在这种情况下尽管泰国政府几次打击泰铢空头,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说到这里,他无意一瞥,结果发现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当即轻咳一声,补救道,“当然对于我们来说,不会有类似的问题。第一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全球第一,是当时的泰国不能比拟的;二来就是就算我们国家的经济增速略有放缓,但放眼全世界,这也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增速,看好我们的人大有人在。对了各位,主张先救外汇市场的人又是怎么一个逻辑?”   “我是主张先救外汇市场的人。”   刘平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我的观点很简单,就是哪个市场比较容易救就最先救谁。外汇市场不用多说了,我们的外汇储备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就足以扑灭目前的问题。但现在的股票市场,经过几次的股灾之后,可以说人心尽失。就算是现在用大笔的资金入市,恐怕也挽回不了已经涣散的人心了。如果没有太多的资金入场,最终只能是救市资金成为整个市场的主力。”   “这也的确是个大问题。”   钟石同样重重地点了点头,“两种说法都相当有道理,的确一时间难以取舍。” 第535章 善后(四)   “老板,你可终于回来了!”   不管是汇率市场还是股票市场,总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章程来。不过钟石、高东方等人商讨了半天,依然没有半点头绪,只能暂时先散去。   不过即便他们之间达成一致意见的话,这件事还得拿到央行、财政部等有关部门联合会议上去讨论。所以几人议论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将这个问题在联合会议上再拿出来讨论。   几人前脚刚离开,江山后脚就跟了进来。看到钟石的那一刻,他当即眼窝一红,哽咽着说道,“钟生,吓死我了。”   这几年一直跟随在钟石身边,江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兄长。此刻真情流露,男儿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只不过是经历了一点小事。”   看到江山流泪,钟石心中也颇有感慨,默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半晌才说道,“这一次实在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帮人手段竟然这么凶狠。”   “所以下次我再给你安排保镖,你可千万不要推托了,不管到哪里!”   钟石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声音随即响起,紧接着陆虎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管是在燕京,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必要的安保还是得有的。这一次算你命大,但是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陆哥!”   钟石松开江山,朝着陆虎张开双手,“我今后一定都听你的。对了,你是怎么来的?难道说我被绑架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他神色陡然一变,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倒不是他担心自己这些事会对天域基金造成什么影响,而是这些事如果传到钟家上上下下的耳中,势必会让全家人担心不已。   “放心,外界并不知道你出事了。”   看到钟石这般反应,陆虎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当即宽慰道,“消息被封锁了,仅限于我们在场的几个人知道,你就放心吧。不信你问江山,这个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呢!”   “对,对。”   一旁的江山连忙一抹眼睛,忙不迭地说道,“这个消息除了陆先生外,其他人我都没有说过,包括洛馨儿。我之所以告诉陆先生,是希望利用他手头上的人,能够查一查钟生你的下落。”   “有心了!”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江山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这次我还带来了一个人。”   寒暄了一阵,江山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局促起来,不住地搓着双手,“这件事……说起来还有一点麻烦。”   “哦,有什么麻烦事吗?”   看到江山这副模样,钟石感到很奇怪。因为按照他对江山的了解,这是一个机灵率直的人,钟石就从来没有见过他扭捏的一面。现在江山罕见地露出了这种神情,不禁让钟石心生好奇,忍不住问道,“是你自己的私事吗?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是这样的。”   江山犹豫了半晌,这才回答道,“在没有你首肯的情况下,我擅自把做空德意志银行的计划给停了,不过这桩交易倒是赚了一点钱。钟生,你不会怪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看向钟石,不过眼神稍一接触,他就躲闪开了,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就这事?”   钟石微微地有些错愕,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件事全权由你负责,所以你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始,又或者什么时候停下来,都不必向我汇报,只要这桩交易最终赚钱就足够了。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怎么都透露着一些诡异,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事实上在将这件事全权交付给江山之后,钟石已经有很久没有关注做空德意志银行的事了。一方面他要通过这件事来锻炼江山,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华夏资本市场上,根本就无暇顾及。   不过结合先前江山的态度,他就断定这件事其中另有隐情。虽然他猜测到可能无关大碍,不过为了整蛊一下江山,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   一旁的陆虎看到钟石这副表情,哪里还不明白,当即也很配合地紧锁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山。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到两人严肃的表情,江山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发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半晌又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你们也认识,她可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吗?”   钟石心中暗觉好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把她叫过来呗,让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钟石也在暗暗揣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他也不能回头,只能顺着江山的话一步步地走下去。   “不用叫了,我来了!”   话音未落,伊凡娜就大喇喇地出现在几人的身前,一脸挑衅地看着钟石,“既然我出现了,那钟先生你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是你?”   钟石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随即又舒展开,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政府的意志,那就怪不得了。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女总理会突然关注这件事呢?”   “这个,你倒要问问他了!”   伊凡娜一指站立在一旁的江山,语带不善地说道,“你这个门生倒是好本事,将德意志银行整到不得不求助总理的地步。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已经等了你一个多星期呢?”   她对钟石被绑架的事情也毫不知情。   “不过是在衍生品市场小小地赚了一笔而已。”   江山小声地嘀咕道,“再说德意志银行总资产已经超过万亿欧元,还在乎这点小钱吗?我说伊凡娜,难道你忘了当初德意志银行的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给他们这样一个教训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两三百亿美元还不算多?”   伊凡娜柳眉倒竖,冷嘲热讽道,“这么大一笔钱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天呐,我倒是忘了,我现在正在和全世界最有钱的人站在一起,区区几百亿美元自然不被你们看在眼里。”   “什么?”   “两三百亿美元?”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陆虎和钟石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说陆虎,就连平日里见多识广的钟石也是大感意外。   “整件事是这样的……”   江山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仔细地查看过德意志银行的财务报表,发现德意志银行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大肆在衍生品市场上建仓。根据我们的分析判断,德意志银行内部的现金或者盈利问题出现了一些麻烦,所以他们才不得不通过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赚取利润。”   “自然,这种举动的风险也非常巨大。于是我们在他们持仓比较大的金银期货合约上进行了对赌,结果证明经济形势朝着我们预测的方向发展,而持反方向的德意志银行就成了市场的输家,整个情况就是这样的。”   “至于赚取到了一百亿美元左右的利润,的确和我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不过在你找上我之后,在没有经过钟石先生容许的情况下,我已经砍掉了这些期货头寸的九成,基本上退出了金银期货市场。这样应该对你的总理有所交代了,这样你还不满意?”   “哼!”   伊凡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江山。   “我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很是奇怪呢?”   陆虎倒是看出有点门道来,低声用国语说道,“这两个人怎么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一见面就斗嘴不停。钟生,你觉得是不是?”   “我也觉得。”   钟石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倒是有点意思。”   看到两人一脸怪笑地看着他们,江山就更加不自然了,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伊凡娜一点也不羞涩,恶狠狠地瞪着钟石和陆虎。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打趣完了之后,钟石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对伊凡娜说道,“女总理竟然知道这件事,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行为只是普通的市场行为,应该没有触犯德国的公司法或者证券法吧?难道说她想要叫停就叫停,那天域基金成了什么了?”   “你想怎么样?”   伊凡娜紧张地看着钟石,她可是知道钟石的能量,虽然说天域基金在整件事当中的确合法合规,但它联合起美国几个对冲基金来,所带来的影响力几乎不能想象。别的不说,就单单是保时捷和大众集团的那段恩怨,表面上双方已经被摆平,但暗地里在新大众集团内部依然斗争不止,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钟石的影子就难说了。   所以钟石一开口提条件的时候,伊凡娜心中就难免有些慌乱。   “这个我暂时没有想好。”   在这个问题上钟石是不肯轻易让步的,不过他一时半会并没有想好要什么好处,当即摆了摆手道,“未来说不定我会去收购一些企业也难说,希望到时候女总理不要给我设置什么难处,这样的条件应该不过分吧?”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伊凡娜长出一口气,不过依然小心地回答道,“等我汇报过之后才能给你明确的答案。”   “钟先生,不知道你身体好一点没有?我是首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想和你商量一点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朗声对钟石说道,“在晚上的时候,首长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想和钟先生聊聊,希望钟先生到时候能够准时出席,我们到时候会有专人过来接你,如果你时间容许的话。如果你的时间已经有安排,我们希望能够帮钟先生预约另外一个时间,钟先生你看怎么样?”   来人面相儒雅,说话非常客气,甚至还有迁就钟石的意思,可谓是姿态放得很低。   “我晚上并没有其他安排,一定会准时出席。”   钟石哪里敢让首长迁就自己的时间,当即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对了请转告首长一声,谢谢他的关心。”   “怎么,这件事还惊动了首长?”   伊凡娜听不懂中文,所以也就没什么反应。江山和陆虎则是目瞪口呆,看着钟石的目光都变了,半晌江山才弱弱地问道,“不会吧,钟生你的面子实在是太大了!”   “不要胡说!”   钟石眉头一皱,摆手道,“整件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总之不要多问了。” 第536章 当头一棒(一)   首长的办公室在以前一间旧的王公庭院里,虽然这里建立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因为保存完好,所以一直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和精致小巧的南方园林不同的是,这座庭院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大开大阖的气度,光占地就足足有1500亩之多,其中还包括了一个700亩田大的人工湖。   因为是晚上,钟石也看不清这里的风景,只注意到随处可见的岗哨。腰杆挺直的士兵们荷枪实弹,忠诚地完成着自己的警卫任务。   钟石最后停留在了一座红砖黄瓦、四开大门的宫殿建筑前,等候着里面的通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后,他朝着门前正在守卫的警卫点了点头。谁不想对方只是目视前方,对钟石的招呼毫无表示,这让钟石大感没趣,讪讪地转过头去。   “首长,钟石来了!”   林秘书敲响首长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首长正埋头在文件当中,原本想立即将钟石带进来的他立刻改了主意,“刚刚带到,是不是让他先坐一会?”   “来了?”   首长微微有些错愕,抬腕看了看表,又通过窗户朝外看去,正好看见钟石“调戏”警卫的那一幕,这让平日里严肃惯了的首长心中一乐,尤其是钟石最后讪讪的表情,更是让他忍俊不禁。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正好我手头上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手头上的钢笔,将文件整理好,朝着林秘书吩咐道,“虽然还没有到预约的时间,不过总不能让客人久等。对了,你去泡一杯好茶。”   林秘书并没有看到首长看见的那一幕,应了一声后就退了下来,心中却是相当感慨,首长的确对这个钟石相当看重。   “首长好。”   在林秘书的带领下,钟石迈步进入这间办公室,飞快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怔怔地看着首长,一脸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大约四十来平米,并不算宽敞。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万里河山图,两侧则是齐人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房间的正中央位置摆放着红木办公桌,首长正从桌子后面走过来,听到钟石的话就是一愣。   “哈哈,钟石,我这里条件有限,可比不了你阔绰啊。”   他哈哈大笑,主动向钟石伸出了手掌,还不忘解释道,“就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了,我们不讲究这些。这里的条件肯定不如你的办公室,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两人之前就见过很多次,彼此之间并不陌生,所以说话之间显得相当随意。   “不介意,不介意。”   钟石慌忙回道,同时恭敬地和首长握手,“首长还请你不要介意,我第一次到这里,看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意外,所以就口不择言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好了,这里坐吧!”   首长笑眯眯地将他引到书桌对面的长排沙发上,同时坐到了他的身边,“对了,现在一切安好?”   他自然指的是先前钟石被绑架的那件事。   “没事了。”   钟石认真地回答道,“其实被绑架的前几天,他们还很用心地照顾我。只是在最后一天出了点状况,受了一点点的惊吓,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说起来,还要多谢解救我的警察同志呢。”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你也知道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疏忽和照顾不到的地方,很多时候我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这算是间接地向钟石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这番话正好被进来送茶的林秘书听到,他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起伏不定,不过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便关好了房间的大门。   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自然也被钟石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嘿嘿一笑,说道:“首长能够在百忙当中还关心这事,实在是小子的荣幸。说起来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没有注意好自身的安全问题。不过首长放心,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让首长担心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   首长满心宽慰地看了钟石一眼,随后说道,“这一次找你来,除了说那件事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想高东方他们应该已经找你谈过了吧?怎么样,说说你的看法。”   “这件事……”   钟石沉吟起来,过了好半晌才说道,“首长说的那件事,高东方的确找我谈过了。我也仔细地考虑了一番,发现针对两个市场的行动各有利弊,委实一时间难以取舍。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兹事体大,如果说因为我的原因而导致了什么不利的后果,这种责任我实在难以承受啊。”   “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怎么现在也知道害怕了?”   首长盯着钟石看了看,温和地说道,“你的意见很重要,但也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这件事最终由我来拍板,所有责任自然由我来承担。还有,你不要想得太多,就把它当成一个简单的金融行为,这样来考虑利弊的话是不是更简单一些?”   “这倒也是!”   钟石干笑两声,在心中掂量了一番,既然对方把话说到了这步田地,他也索性放开了胆量,“如果只是单纯的金融行为,我个人建议先救外汇市场,随后再慢慢地拯救股票市场。在我看来,拯救外汇市场远比拯救股票市场要迫切,可以说两者的重要性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老实说,我不知道那些口口声声要先拯救股票市场的人是什么意思,或许他们有私心,或许没有私心,但都在这件事上出现了重大的误判。”   “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原本还以为钟石也在左右为难,但乍一听到钟石这般痛快地说道,沉稳如首长也是倏然一惊,赶紧问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肯定有相应的道理。我现在很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概首长是担心汇率市场和股票市场的联动吧?”   钟石侃侃而谈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事实上这两个市场的联系非常有限。这么说吧,就算是汇率有所下跌导致出口增长,那么股票市场上的企业所得到的好处也是小得可怜。股票市场最主要的功能是向相关的企业输血,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不用急在一时。”   “但是汇率市场就不同了,虽然说进行了汇率改革,币值一度有所贬低,但只要动用一部分的外汇储备,短期内打爆国际市场的空头完全没有问题。如此一来,人民币上目前存在的压力就荡然无存。如果想要长期贬值的话,就可以通过这种每日小幅度的贬值来进行,时不时地敲打一下闻风而动的空头,这样自然就能达到目的。”   “反观股票市场,可以说在目前混乱的局面下,不管投入多少钱都无济于事,只会成为一小撮人圈钱的工作。只有彻底整顿好外汇市场,股市才有继续上行的可能,毕竟我们的企业和我们的经济虽然暂时遇到了困难,但那些都是暂时性的。从难易程度和见效性上来看,救外汇市场自然是毫无争议的首选。”   钟石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虽然通过拯救外汇市场,可能会使得大量在我国获利的资金保值。但是在短期内,他们是无法逃出去的,除非走非法的途径。而一旦贬值的预期形成,而股票市场又拯救不利的话,这些资金将有充足的理由撤离,到时候从股民身上收割的利润就白白地流入海外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不单单是拯救一个外汇市场这么简单,还要连着整肃股票市场的空头,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健康和良性循环的市场。只要这些措施到位的话,那股票市场下一步再腾飞起来就成了必然。”   “另外,我还藏了一点私心。”   说到这里,钟石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在国际上还有几个朋友,如果他们能够和我们同时的话,可以在国际金融界形成呼应和互动,这样对现在觊觎人民币的空头将形成致命性的打击!”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听完钟石长篇累牍的一长串话后,首长满意地露出了笑容,不过随后脸色一板,佯怒道,“既然你心中早就有了主意,那为什么之前高东方等人向你询问的时候,你却一个字都不透露?”   “这个……”   钟石面露难色,苦笑了半晌,最要一咬牙说道,“首长,这件事我并不好开口。因为我怀疑在我们的内部,可能有人向外泄露了某些情况。如果先拯救外汇市场的消息泄露了,那我们就别想毕一功于一役了。”   “你有证据?”   听到这个,首长的脸阴沉了下来,沉吟了半晌才问道,“钟石,你可知道说这个话是非常不合适的?”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一直就没有表达我的态度。”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件事背后牵扯很深,我虽然不怕,但是也不想动机被别人给事先获取。如果真的选择先救外汇市场的话,那一定要快,而且在这个消息发布之后就立即动手,这样的话才能够将现阶段的空头一网打尽。”   “如果让你操盘这个事情,你有没有信心?”   首长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眉头紧锁,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渐渐地他脸上的困惑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强和坚定,“听了你这番话,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打好这一战?”   “我当然有信心。”   钟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不过随后他就想起了什么,犹豫着补充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只有有能力的人才会遭人嫉恨,庸人才不会有人理会呢。”   首长哈哈一笑,安慰钟石道,“这件事我会和央行的人沟通的,你好好地和你国外的朋友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先解决汇率市场的问题。你好好地和行长沟通一下,争取尽快敲定一个时间。其他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意见,徐徐图之。”   “好,我现在就联系。”   钟石原本就是胆大妄为之人,再得到了首长的保证之后,自然也就没了顾虑,当即一拍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第537章 当头一棒(二)   “朋友们,是我!”   回到住所之后的钟石,立刻拨通了美国方面的电话,将几个之前合作过的家伙全部召集了过来,“先生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感谢上帝,钟先生,你终于出现了?”   保尔森的声音最先响起,只听他浮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去了火星,已经忘记了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呢?”   最近有个科技大亨在试验可回收火箭,这件事在欧美的富豪圈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当钱赚到一定阶段的时候,这些富豪已经不再满足于商业的成功,他们更多将目光投向了整个人类的未来。因此当这位科技大亨试验的消息一出炉,立刻吸引了不少的投资。   “我倒是想要去火星,不过可不是现在。”   钟石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保尔森的意思,当即笑眯眯地回答道,“当然,如果你们想要移民火星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和你进行星际对话,听一听你的琴声的。”   最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保尔森收购了斯坦威公司,这个在钢琴制造领域的世界第一,也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钟石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同样调侃了一把保尔森。   “这个……”   支支吾吾了半晌,保尔森才呐呐地说道,“我认为这个公司非常有前景,所以才买下了这个公司。不过对于我的钢琴水平来说,斯坦威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在忙什么,肯尼斯?”   调侃了两句保尔森,钟石又向格里芬问道,“最近城堡基金的业绩不错,貌似今年全美前十的对冲基金,城堡资本又要再次强势进入了。”   “这一切要感谢江山,这家伙干了非常漂亮的工作。”   格里芬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他带领我们围剿德银的衍生品头寸,恐怕我这一年不会太好过。”   江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争,事实上他联合了保尔森、格里芬以及其他几个大型对冲基金,一道在市场上狙击德意志银行。德银损失的两百亿美元,其中一半落入到了天域基金的账户里,剩下的大半都被这几个人瓜分了。   “如果他不是你的人,恐怕我都动了挖角的心思了!”   他最后感慨道,“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不知道钟先生是否愿意割爱,我愿意给他2000万的年薪,外加20%的年度分红。”   “你就别惦记了。”   不等钟石有所表态,保尔森就奚落对方道,“如果脱离了天域基金这个平台,你觉得江山还能发挥这般的神奇吗?如果真的以这个条件开价的话,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这桩生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成为下一个传奇?”   格里芬不甘示弱,立即反唇相讥道,“我不指望他成为下一个钟石,但或许会成为下一个保尔森。”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戴里奥终于开口了,“我想钟石召集我们,应该是有事情要商量,对吗?先听听钟先生要说什么,之后你们怎么吵我也不管。”   “对了,格罗斯发生了什么?”   钟石乐呵呵地听着几人吵架,直到戴里奥发话了之后,他才意识到线上少了一个人,当即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他的电话接不通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   岂料他这句话刚一说出,电话那头立刻一阵沉默,几人不约而同地停口不说话。   “钟先生,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格罗斯出事了。”   半晌之后,保尔森才淡淡地说道,“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将格罗斯开除了。他现在已经转投到另外一家规模很小的债务基金了。”   “什么?”   钟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追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就是格罗斯创立的吧,而且他还是整个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最大王牌,怎么就会被扫地出门呢?”   格罗斯在这个组合当中,一直处于边缘状态,钟石只知道他的公司一直陷入到内斗当中,谁不想几个月的时间,格罗斯竟然就这么出局了。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保尔森长叹一口气,语气萧索地说道,“简单点来说,因为整个债务市场收益率下降,使得他的业绩不再像以前那么出色。他和管理层因此产生了矛盾,管理层的其他人想要利用庞大的管理资金进行业务转型,而格罗斯则不同意这种转变。两股势力缠斗了许久,最终格罗斯输了,只能黯然离开。”   “原来是这样。”   钟石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味了好久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既然他不在我们这个圈子内,那以后也就无所谓联系不联系了。”   一旦了解情况之后,钟石只是感慨了几分钟,就果断地选择了和格罗斯进行切割。尽管这种行为非常让人寒心,但对于利益至上的这些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对钟石的行为感到太多的不妥。   他们也很清楚,如果有一天自己不行了,钟石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   “对了,钟先生今天召集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戴里奥再次发话道,“我想你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就不要再纠缠于格罗斯了。这个人原本就不和我们在一个领域,有没有他其实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很识趣地不再说话,自然他们存了和戴里奥同样的心思。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严肃的问题。”   沉默了片刻,钟石突然语气森然地问道,“不要对我说谎,这关系到我们合作的基础。最近这几个月内,你们有没有参与到做空人民币的行列当中?”   他话一出,电话那头几人顿时感觉到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这种压力使得他们喘息声都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几分。   他们都清楚,至少在目前华夏这边一直是钟石的禁忌。不仅他自己没有参与到其中,而且也明里暗里地告诫其他几人不要参与进来。至于是为什么,他们暗地里也有猜测,都认为这是钟石的爱国情结在作祟。   “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没有做空过哪怕是一美分。”   保尔森最先开口表态道,“除了对目前华夏的经济看好之外,我还认为目前的贬值并不能持久,所以就没有参与到其中,而且我也不会自不量力地认为,我能够撼动世界第一的外汇储备。”   “你的这个想法倒是很理性,我非常满意。”   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夸奖了保尔森两句,随后又问道,“其他人呢?”   “我也没有做空人民币币种。”   格里芬跟着表态道,“不过我倒是做空了一些欧元,目前欧洲的局势并不明朗,难民的涌入使得民族主义日益高涨,我不是很好看欧洲的前景。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愿意得罪钟先生,这是实话。”   “我倒是进入了华夏的市场。”   最后表态的戴里奥倒是很爽快,直接承认了桥水基金进军华夏的事实,不过他又解释道,“我的公司是设立在自由贸易区,绝大多数的交易是针对华夏的债务市场,同时有一小部分的头寸投资华夏那些优质的公司。不过华夏的市场实在是太复杂,不怕你们笑话,到目前为止我们亚太区的公司亏损相当严重。”   “对了,不会是连着我参与到华夏的经济当中,这也要管吧?”   解释了一大通之后,戴里奥这才意识到钟石什么都没说。他摸不清钟石的态度,忍不住抱怨道,“钟先生,我这是参加华夏的经济建设,难不成这也不容许?”   虽然他不是很怵钟石,但他也害怕得罪钟石。此时的戴里奥心中七上八下,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钟石真的否定他对华夏投资行为的话,那他就撤销现在的办事处,全面退出华夏市场。   反正能够赚钱的地方多得是,又何必要得罪钟石这么一个大杀神呢?   “这不是我考虑的范围,只要你们的行为合规合法,我想华夏这个市场是欢迎各位的。”   钟石轻声笑道,“各位不要太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华夏的市场对各位都是开放的,我同样是这个意思。既然各位没有做空人民币,这个结果让我非常满意,现在就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来回报你们,那就是做多人民币。”   “什么?”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听到钟石的话,格里芬和保尔森纷纷怪叫一声,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从基本面上来看,人民币并没有升值的可能。”   几人当中,只有戴里奥冷静地分析道,“华夏经济已经呈现出增长放缓的迹象,加上他们在过去一年出现了股灾,所以将来经济的增长也不会继续保持在8%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人民币继续保持高币值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治压力,我认为适当的贬值有利于华夏经济。”   “不过既然钟先生这么说,那肯定就有他的道理。”   想了想之后,戴里奥继续补充道,“我们想知道这其中的逻辑,才能够落实我们是否要做多人民币这件事。”   “因为华夏政府已经决意用外汇储备来干预外汇市场了。”   钟石冷哼一声,不屑地回答道,“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让你们做多人民币了吧。这一方面是对你们的嘉奖,从而给你们一点甜头尝尝;另外一方面就是让你们和华夏央行形成合力,共同打击目前在市场上猖獗的空头。”   “这……”   虽说干预外汇市场的这种行为有点不当,但各位均是闭口不谈这一点,因为这个行为在国际金融市场实在是太平常了。此时他们心中疑问的是,为什么华夏央行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干预市场。   “虽然我们的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但这几年一直有唱衰华夏经济的声音。”   钟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对于发生在97年和98年的亚洲货币危机,华夏的管理层一直有着清醒的认识。为了防微杜渐,我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手,不能让华夏人民几十年积累起来的财富被外人无情地夺走,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另外,这件事我将是最主要的操盘手,时间就在这两天,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钟石最后补充道。   他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顷刻间就引爆了几人的心思。   “上帝啊,祝他们好运!”   保尔森喃喃自语道。 第538章 当头一棒(三)   关于外汇币值,贬值的话有利于本国产品的出口,因为相对来说这些商品变得“便宜”了。不过这种事有利则有弊,币值下降则意味着在进口的国际贸易当中,本国需要支出的部分变多了。   在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高速增长之后,人民币僵化的定价机制饱受诟病,国际上施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为此政府在2002年不得不进行一轮汇率改革,人民币渐渐攀升到了6.2的高点。但是现在随着经济增速的下滑,人民币的高币值又不符合目前的经济状况,在这种背景下政府又重新启动了一轮汇率改革。   可以说这一轮的汇率改革是让人民币有序、缓慢地进行贬值。但凡事总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在诡异莫测、白云苍狗的外汇市场上。人民币贬值的消息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国际机构的关注,特别是那些专注于宏观经济的对冲基金,华夏庞大的外汇储备就成了他们觊觎的目标。   汇率体系崩溃的事,在世界范围内已经发生了多次,包括英国这样的老牌强国也都不能幸免,所以华夏政府一直对这个问题非常警惕。因为汇率体系一旦沦陷,则意味着辛辛苦苦几十年积攒起来的全民财富将化为乌有,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都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尽管出手干预外汇市场可能落人话柄,但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方法。所以首长才会轻而易举地被钟石说服,首先集中资源拯救外汇市场。因为如果做空人民币形成长期趋势的话,那对所有华夏人民来说不啻于一场天大的灾难。   8月26日,央行总部大楼。   在刚刚过去的一天,人民币对美元的结算价正式突破了6.5,拯救人民币的行动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了。   一大早,钟石、高东方等人就早早地来到这里,他们将在九点钟之前和央行的人开一个会议,最终决定在哪个市场出手。   央行总部的楼并不算高,不过设计得非常巧妙,半弧造型就像个金元宝,仿佛在告诉全世界这里是一个只谈钱的地方。   “好了,都到了吧?”   七点半,金行长最后一个走入会议室,淡淡地扫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会议室,在最中间的主位上坐了下来,郑重地说道,“相信各位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吧。今天我们讨论最后方案,请注意发言的时间,我们要在九点钟之前形成一个最终的结论。还有,各位请把通讯工具先关机,我不希望出现违反会议纪律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眼袋已经严重地浮现出来,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一阵窸窸窣窣的忙碌声立刻响起,没多久又归于平静。   “好了,钟石,你先说!”   眼见着众人都准备就绪,金行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点名道,“之前你一直在处理资本市场的事,或许对外汇市场不了解。我来简单地说一下,自从进行汇率改革之后,人民币兑换美元的汇率已经从6.2突破到了6.5,跌幅高达4.83%。在离岸市场上,人民币空头的合约也在日益增多,甚至市场上还有将人民币打到6.9的传闻。欧美的对冲基金不少都加入到做空人民币的行列当中,如果长此以往的话,我们将面临非常大的压力。”   他已经从首长那里得到明确的指使,集中资源和财力优先解决汇率问题,并且将由眼前的钟石亲自操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个主张和金行长内心的设想是一致的,所以他很坦然接受了这个命令,并且适时地暗示给了钟石。   只是虽然首长拍了板,现在的会议有走流程的嫌疑。但为了能够形成统一的认知,所以必要的程序还是得走。   看到金行长第一个就点了钟石,很多人心中就有数了。   “相比起股票市场,汇率市场的干预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对此心知肚明的钟石,自然也很乐意地配合对方演这出戏,当即朗声说道,“我就说一点,但从难易程度上来说,拯救外汇市场远比拯救股票市场要容易得多,而且见效也快。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何必要舍易求难呢?再说对于股票市场的整肃和清查,公安机关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等他们清查清楚之后我们再进入,这样不是更有利于市场的后续发展吗?”   “好笑!”   钟石话音刚落,李斌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拯救股票市场是市场行为,公安机关的行为牵扯到司法,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又谈什么有利不有利?依我看,两者都是有利于股票市场的行为,双管齐下的话更有利于市场的复苏。”   “至于外汇市场,区区一点贬值算不得什么,这样还有利于出口。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依照我的观点,6.5并不是终点,如果贬值到6.7的话,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只要经济数据继续保持增长,流入的资金大于流出的资金,我们就完全不必太过担心汇率市场的问题。”   他的话完全是针锋相对,立刻让会议室充满了火药味。   金行长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一丝不快的表情涌现在脸上。   “既然要说股票市场,那我就谈谈股票市场吧!”   这时高东方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在我主持救市期间,曾经买入过一支股票,具体是什么股票就不多说了。当我们买入这支股票的时候,就出现了大笔的卖单。经过调查之后我们发现,在我们买入的前两天,这笔资金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这支股票当中,不管是买入规模还是持仓手数,都恰好没有触发披露的规定。事后粗略地估计,光是这一笔交易,对方就赚了至少三亿人民币。同志们啊,这三亿人民币可都是救市的资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市场上神通广大的人赚去了。”   砰!   他猛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巨响,吓了整个会议室的人一大跳。   “我不甘心,我实在是不甘心!”   高东方双目圆瞪,一脸狰狞,“如果这些宵小不能够从市场上清除,我们再怎么救市都于事无补。只有一个健康运行的市场,才有理想合适的指数相匹配。至于外汇市场的重要性,我想都不需要再向各位阐述了吧?之所以调我们这些人过来,就是为了应对外汇市场的困难,这也说明国家重视外汇市场甚过股票市场,所以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我建议,立即对外汇市场采取措施,狠狠地打击一下那些国际空头!”   “高东方同志不要激动!”   金行长面无表情地看完高东方近乎发泄的讲话,直到最后才轻微地摆了摆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这些方向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东方同志发表意见的时候不要加上个人情绪。好了,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我有!”   李斌又跳了出来,“关于高东方同志所说的事,我建议有关部门进行彻查。不过对于汇率市场的行动,我倒有个疑问。如果真的要优先干预外汇市场的话,那希望目标价格到什么地步,用多长的时间,多少的资金,这些难道不需要讨论吗?”   他已经听出来金行长倾向于优先干预外汇市场,自然不会在股票市场上继续纠缠,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就此罢休。   其他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汇率市场和股票市场一样,基本上每天都在波动。所以想要进行干预的话,那肯定是要将目标价位定在某个线附近。当然,这个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没有出现恶意做空风潮的话,那就完全没必要设置这样一条线。   “这个问题……”   金行长沉吟了良久,这才看向钟石,“你应该问他。我决定优先干预汇率市场的话,钟石将全权负责这件事。”   “他?”   李斌闻言,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当然,我不是担心钟先生的能力。我只是认为,如果不公布相关信息的话,恐怕对在场的人没法交代吧?”   他很巧妙地将在场的人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一下虽然有得罪钟石的嫌疑,但也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李助理,我想你彻头彻尾地错了。”   钟石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从容地反驳道,“这一次干预外汇市场,主要是遏制境外机构做空人民币的行为,从而进一步地阻止他们更大的野心。说到具体的目标,我在这里不便透露,各位也不要太过多心,毕竟这一次算是瓮中捉鳖。万一这鳖在关键时候跑了,不知道这责任算谁的?”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脸色纷纷变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那就是钟石担心有人可能会外泄这些机密信息,虽然说这种事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发生外泄的话,那整个责任都将落在钟石的身上,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所以他非常强硬地将李斌的要求顶了回去,同时也在暗暗地告诫众人,不要轻易地掺和到这趟浑水当中。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子,当听到钟石这番话后,纷纷陷入到沉思当中,这也使得场面一时间冷清了下来。   “还有意见要发表吗?”   等候了片刻之后,金行长缓缓地站起身来,肃穆地说道,“讨论得非常热烈,我个人相当满意,有些同志的意见很多,都得到一一地解答。现在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那我们就进行举手表决吧?”   听到金行长的话,李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很清楚对方这是在敲打自己。   自然,在基调定下来之后,再没有其他反对意见,全场的手都举了起来,干预外汇市场正式成为优先政策。   “钟石,你准备一下,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   表决之后,金行长马不停蹄地对钟石说道,“从现在开始,针对国际空头的围剿就由你全权指挥,具体工作向我汇报就行。好了,其他人都回去工作。记住,今天会议的内容一个字都不许泄露!”   才通过决议,就立刻投入到工作,这种速度简直前所未闻。但是在场的人却是明白,这是要排除一切场外的干扰因素。   至于到底针对的是谁,各人心中自有答案。 第539章 当头一棒(四)   “好了各位,我就是钟石。”   结束了会议之后,钟石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央行的交易大厅,在那里一大群的交易员早就等候在那里。当钟石出现之后,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钟石何等人也,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将众人讶然之色尽收眼底。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只见他缓缓地说道,“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将和大家一道工作。我不管你是否欢迎我,但是我下的命令就一定要给我完成,听到没有?”   他最后一句突然提高了音量。   早就听说上面要换人,但却换来这么一个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人,交易员们心中有意见也是在所难免的。虽然这些交易员和其他交易员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能够在央行这样的地方工作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能力,眼界高一点并不是问题。   但是在钟石看来,他们这点能力根本算不上什么,充其量他们不过是一群听命令的机器。不过在这种地方,来这么一个下马威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在关键时候这些人不听指挥的话,依然能够给他制造不少麻烦。   “知道!”   这些交易员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钟石的霉头,当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只是他们的声音,有这么一点……不够响亮。   “不妨告诉你们,就在一个月之前,我还在救市资金那边工作。”   对此心知肚明的钟石暗自冷笑,继续说道,“后来出了一些问题,相信各位都知道发生在股市上的事了。不瞒你们说,已经有不少人被盯上了,甚至直接被检察机关带走的也不是没有。我不希望在这个团队里,最终会有人锒铛入狱。”   这里他耍了一个小聪明,并没有说清楚那些人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   听到这样的话,交易员的心中顿时一凛,再次看向钟石的目光就变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同行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但是报纸上这段时间却是报道了不少人被调查的消息,他们自然不会怀疑钟石话的真实性。一旦被带走的话,这基本上意味着他们职业生涯的终结。   即便从这个利弊角度来考虑,也足以断绝他们那点小心思。   “钟先生,我是方舟远。”   看到众人的反应,钟石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主管的位置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看到他这番作态,交易员们赶紧各就各位,开始准备今天的工作。   这时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长着一张堂堂正正的国字脸,留着只有一节指节长短的板寸头,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方舟远是交易部的副主任,专门负责协助钟石的工作。当钟石坐定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向钟石解释道,“按照之前的部署,我们这个交易部门在人民币离岸市场出现异常波动的时候会出手干预,属于被动式的干预。不过钟先生,现在是不是要改变策略了?”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个主管的人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对此方舟远深有体会。原本他们只是做一些套期保值的交易,工作不算复杂和繁琐。不过前段时间高东方等人关注外汇市场的时候,就给出这么一个对应的策略,使得交易员在市场上变得主动积极。   现在钟石话事,肯定会有更多的改变,所以方舟远才有这么一问。   “不着急,先看看离岸市场的表现再说。”   钟石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看看离岸市场的表现,我认为一定会有变化的。”   相比于在国内的现货市场来说,以香港为中心的人民币离岸市场无论是在交易规模还是影响力上都胜过不止一筹,所以CNH的走势才是外汇交易员们关注的重点。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单凭着钟石直指这一点,方舟远就意识到对方有过人之处。   不过钟石的话又让他困惑不已,因为钟石的话等于什么都没有说,这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地追问道:“什么都不做吗?”   “央行那边会有一个决议,将提高在港人民币隔夜拆借利率,一会你就知道了。”   钟石眼见对方还没有离去,不由地又追加着解释道,“这将提高国际空头的持仓成本,先让他们回吐点利息出来。如果他们还冥顽不灵的话,那就会对他们施行致命的打击。”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真的一点什么都不做?”   方舟远依然不死心,再一次问道,“CNH的汇率已经突破了6.5,之前我们的目标就是不让汇率突破这条线,所以空头有几次将汇率突破过6.5之后,都被我们坚决地打了回去。如果今天什么都不做的话,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这样啊……”   钟石摸着下巴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汇率跌破6.5的时候出手,继续之前的策略,不要让汇率跌破6.5。”   “这……好吧!”   看到钟石低下头去,方舟远意识到对方没心思在和自己交谈,当即讪讪地退了下去。   其实按照钟石的想法,是打算一次性将国际空头全部解决,打到他们几年内都不会想着做空人民币。不过央行方面坚持先要提高香港地区人民币的隔夜拆借利率,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先用这个消息来看看市场的反应。   因为上一个交易日人民币收于6.5077,所以一开盘之后汇率就定在了收盘价。国际空头在经过连续两天的抛售之后,终于突破了6.5的大关。所以在香港外汇市场开盘之后,他们更是一鼓作气,立刻在市场上到处抛售人民币。   离岸市场的人民币立刻承受到压力,开始进一步地下跌,很快就跌了39个基点,达到6.5116的低价。此时钟石结束交谈,央行的资金随即就开始进场,到处买入市场上的人民币。   央行的出手,让市场出现了变化,很快人民币就止住了跌势,重新缓慢地向着6.5的位置回升。紧接着一部分华资银行也开始出手,在市场吃下有盈利可能的人民币,使得汇率进一步地上升。   到午间时分,人民币重新回到6.5的位置。   这一上午钟石基本上什么都没做,一直在埋头看各种研报,交易室内的纷乱吵杂的声音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这让众多一直关注他的交易员们啧啧称奇。   下午时分,继续交易。   “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目标价位回到6.5之后,交易员们交易的频率也降了下来,开始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钟石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来到墙壁前的那张大屏幕上,双手抱肘,自顾自地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钟石的行为让交易员们大感不解,他那句话虽然是小声地嘀咕,但自从他起身之后,众人就自觉地停住了交谈,整个交易厅可以说是掉针可闻,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交易员都听到了他的话。   当即交易员们相互对视着,都想着从对方的表情里寻找到答案。   眼见如此,方舟远再也坐不住了,走到钟石身边小声地问道,“钟先生,什么时间差不多到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毕竟要注意一下影响。   “我是说人民币应该上涨了。”   钟石却是不管不顾,一反常态地大声说道,“按照我的分析,人民币此时应该上涨了,可到现在我却没有看到任何迹象,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上涨?”   方舟远顿时懵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苦笑着摇头不已。   不止是方舟远,交易厅内的一干交易员们也是懵了,因为从基本面来看,看不出一点人民币要上涨的迹象,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市场上最大的多头。   一些交易员心中甚至暗想,是不是这位新来的主管脑袋出了点问题?   “看呐,上涨了!”   一名正在关注着行情的交易员,此时突然大声地喊道。   听到他的叫声,那些还在茫然之中的交易员赶紧向着屏幕上看去,只见屏幕上突然跳动了一下,在6.5位置的人民币就这么出现了上涨,而且直接一次性跳高了10个基点,这个幅度让交易员们倍感意外。   一般来说,汇率和债券一样,都是以基点计算的投资品种,每个基点只有0.0001那么多。但是这点幅度的变化,在天量的资金和数百倍的杠杆放大下,就成了一个天文数字,收益和亏损的资金量丝毫不逊于其他的投资品种。   所以市场一下子跳动了10个基点,这才引起交易员们的惊叹。   当然,相对于一天的波动来说,这点变化依然算不得什么。   “居然真的涨了!”   先前一刻还在苦笑的方舟远,此时目瞪口呆,看向钟石的目光都变了,有意无意地带上了那么一丝尊敬。   “果然出手了,倒是讲信用,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设置策略?”   10个基点的上涨只是个开始,紧接着人民币持续地上涨,一个小时内整整上涨了超过100个基点,直接突破了6.4900,上涨到了6.4800区间。   钟石对此心知肚明,知道是保尔森等人在发力,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钟先生,这……”   此时的方舟远心中像是有千百只猫爪挠一般地奇痒难当,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你说人民币会上涨,它就真的上涨了呢?”   人民币上涨的原因很多,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钟石随口一说,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方舟远想的是,是不是有什么因素他没有想到,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敏锐发现了。   “不止是今天,下个交易日还会继续上涨的。”   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钟石话里有话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人民币就主动地上涨了,这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   方舟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钟石是不打算给自己解答这个疑惑,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有人给他解答这个问题!   当天人民币以6.5077开盘,盘中突破6.5之后开始上涨,总共上涨了187个基点,涨幅为0.29%,创下了这段时间以来人民币的最大涨幅。 第540章 当头一棒(五)   如果说这一天人民币大涨归功于央行提高了离岸市场人民币隔夜拆借利率,但接下来四个交易日,在央行的交易员没有任何出手的情况下,人民币依然持续地走高,这就不是谁都能解释得清楚的了。   27日,人民币离岸汇率上涨140个基点,涨幅0.22%;28日离岸人民币上涨166个基点,涨幅0.26%;31日上涨185个基点,涨幅0.29%;9月1日则上涨了252个基点,涨幅0.39%。   人民币连续五个交易日上涨,累计涨幅高达1.43%,不仅远离了6.5的红线,而且只差一步就越过6.4这条线,重新回到6.3的区间。   不要小看这区区1.43个百分点的涨幅,如果这种波动出现在一个交易日内,足以让做错方向的机构损失惨重。50倍的杠杆意味着亏损超过70%,100倍的杠杆则意味着清盘,而这样的杠杆在外汇市场上非常普遍。   这种涨幅不止是让央行的交易员们大惑不解,也让某些别有用心者目瞪口呆。   “你确定?”   燕京三环外的一家私人茶社,李斌端起的茶杯已经送到了嘴边,闻言又放了下来,拧着两条粗黑的眉毛问道,“最近几天,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   “千真万确!”   坐在李斌对面的是一名体型消瘦的年轻人,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因为长期缺乏锻炼,所以一张脸苍白得有些瘆人。此时他拿起一杯茶,一仰头就全部灌了进去,抹了抹嘴巴后才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别人印证一下,就知道我说的话是否可靠了。这几天那个姓钟的小子一点动作都没有,我就是想不明白,怎么这汇率就噌噌地上涨了。”   “这就奇怪了,什么都没做,汇率就上涨了?”   李斌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说国际空头听到他坐镇的消息,就自动退缩了回去?这显然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这小子什么都不做就能上涨,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李助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上涨不是好事吗?”   那名年轻人夹起一块点心,囫囵吞枣地几口咽了下去,这才眯着眼睛说道,“不用花国家一分钱的外汇,这种好事打着灯笼还找不到呢。对了,李助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事情啊?”   “这个……”   李斌猛然一惊,顿时从沉思当中醒悟过来,当即讪笑着解释道,“其实我问这个是有私心的,说出来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哈哈。”   他打了个哈哈,原本不想继续说下去,但看到对方穷究不舍的眼神,又不得不开口说道:“说起来我这个助理的职务,有点上不着边下不落地。虽然我做的是副行长的工作,但是我却没有副行长的头衔,这就有些尴尬了。所以我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多学一点,日后也要晋升不是?”   “先前我主持救市的工作,虽然是小有成就,但是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   他搓着双手,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为情的神色,“光是靠那点成绩是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所以我不得不另外想办法。这一次虽然是钟石在主持工作,但如果能够从他那里学到哪怕是一星半点,日后运用在实际工作当中,说不定就成为了我日后晋升的资本了。”   “原来是这样。”   对于李斌的这个解释,那名交易员并没有太过深究,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李助理,钟石这个家伙狡猾着呢。不要说你,就连我们这些平日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弄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呐,你想从他那里掏出点东西来,难,实在是太难了。不过这样也好,整天弄得我们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这种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对了,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   就在李斌自顾自地解释之际,那名交易员已经将桌面上的糕点、小吃都一扫而光。拍了拍发胀的肚子,他笑着对李斌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等这些事结束之后,我再弄个完整的策略报告给你,到时候看看钟石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正忐忑不安的李斌,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心中顿时大安,笑着说道,“好,你忙你的去吧。”   作为央行的行长助理,如果他想要高升的话,必然要得到金行长的认可,为此李斌不得不有所动作,至少那名交易员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哪里想得到,李斌早就已经腐化堕落,成为外资机构在华夏的高级买办之一。除了和外国对冲基金有所勾结之外,他和徐飞等人也有勾结。今天他说的这些内容,将很快被李斌泄露给国外的对冲基金。   那名交易员前脚刚走,这边的李斌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卫星电话。   “亲爱的李,你可终于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只听见他用流利的英式英语说道,“感谢上帝,我终于等来了你的消息。李,这一切是华夏的央行所为吗?”   “卡尔,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斌眉头就是一皱,不答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声音变得那么奇怪?”   “损失了接近一半的头寸,我差点就要被老板给解雇了!”   那名叫做卡尔的人一听到这话,当即大倒苦水道,“原本按照我们的策略,应该在这个星期内将人民币打落到6.6左右。但是华夏央行陡然插手,使得在短短五个交易日内,我的头寸凭空损失了一半的价值,如果这些发生在一天内,恐怕我早就破产了。上帝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于这五个交易日发生的事情,他依然是心有余悸。   按照他们的打算,这五天内他们在赚取50%的利润后就收手。但是就在他们大举加仓的节骨眼上,人民币突然涨了起来,而且是连续涨了五天。如果不是在第三天他们及时调整头寸的话,恐怕现在早就爆仓了。   在将基本面、相关消息面翻来覆去地研究数遍之后,这帮人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将这种反常归结到华夏央行出手干预上来。   “我说卡尔,你这一次可是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李斌严肃地说道,“据我所知,这一次华夏的央行并没有出手,一美元都没有买入过,你没有想过吧?”   “什么,这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的卡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询问了之后这才惊呼道,“哦,我的主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怎么不可能是华夏央行干的?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是你的主,还是其他什么神灵,恐怕都不会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于卡尔可能的表现,早就明了于心的李斌并不意外,只是在这边露出了促狭的笑容,调侃道,“不过我倒是有个答案,可能比较接近于事实,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听,当然想听!”   卡尔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话,接下来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干了。所以李,如果你有相关消息的话,就一定要告诉我们!”   “告诉你不是不可能,可是这个消息不是无偿的,价格可能会比较昂贵。”   已经确认将卡尔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李斌,此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当然,我也不能保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如果你觉得这个消息不值,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五十万欧元!”   听闻这样的话,卡尔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出一个价格,“比平常消息高出五倍的价格,我相信这个价格应该能够让你满意了吧?李,考虑一下我们以前的合作,这个价格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了吧?”   “我的天呐,你们到底在人民币的市场上积累了多少的头寸?”   在平常的交易当中,这些对冲基金的家伙一般只肯付10万欧元的酬劳,这还是最多的数目,有时候一些不重要的消息他们只肯付5万欧元,而且都是在听了消息之后才开价。现在不等李斌说出消息,他们就主动开出了50万欧元的高价,这不由地让李斌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家伙在外汇市场押上了重注。   “这个……”   犹犹豫豫了半晌,卡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别管了,说说你的消息吧!”   “或许你还不知道,现在主管外汇业务的人是钟石。对,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钟石。”   李斌倒不担心对方不付钱,当即小声地说道,“不过在这五天内,他并没有动用外汇储备。上涨初期或许是因为隔夜拆借利率的关系,但是后期却并不是这样。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钟石的天域基金介入其中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卡尔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你是说目前的上涨,是因为天域基金的介入?”   “这个你不明白?”   李斌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外国人的确很难理解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当即耐心地解释道,“钟石所打的主意是,他们事先在离岸市场吃入人民币的多头,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由央行出手,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得到相应的利润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在现货市场应该也囤积了一大笔。等到执掌的钟石出手之际,他们两个市场一并出货,至少能够赚到上百亿的利润。既让人民币恢复到原本的水平,又赚取了一大笔的利润,他的算盘实在是打得太够精明了。”   说到这里,他不住地冷笑。   李斌说的的确是一种可能性,但他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件事不止是天域基金的员工,就连平日里和钟石关系最为亲密的江山也不知道钟石已经在央行操盘外汇的事务,自然更谈不上和钟石里应外合了。   “那……那该怎么做?”   卡尔有些迷糊,默默地想了半晌才明白,不过又出现了另外一道难题,“如果单论财力的话,恐怕我们十几个加起来也不是天域基金的对手,难道就这么认输离场?”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眼见对方仍不明白,李斌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当下毫不客气地训斥对方道,“你们难道不会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这样天域基金和钟石就存在了利益关系,到时候他也不好拿国家的钱对自己的基金进行利益输送了,这样一来人民币汇率自然就应声而跌了。”   “而且只要钟石一天在位,这个利益关系理不清楚,人民币的汇率就存在下跌的可能。”   他继续补充道,“你们到时候恐怕赚到梦里都要笑醒呢!” 第541章 当头一棒(六)   不得不说,李斌给对方支的这招非常毒辣:一来钟石受制于利益关系,不能够放开手脚;二来国际机构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重新将人民币打回去;第三则是天域基金如果持续这种利益关系,那么钟石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坐太久,他李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上位了。   一石三鸟。   只是李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漏算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天域基金根本没有介入到人民币市场。   不过以他的秉性,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的,因为他笃信天下乌鸦一般黑。   只是李斌完全没有想过,钟石和他完全就不是一类人。   “最近市场的传闻有没有听说?”   两天之后,央行金行长的办公室内,一脸严肃的金行长对面前的钟石说道,“就是关于天域基金介入到人民币汇率一事的传闻,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对于钟石的工作,金行长是相当满意的。当他接手之后,没有动用任何外汇储备,人民币就连续上涨了五个交易日,这个成绩让他肩上的压力一扫而光,整个人也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外汇市场就传出这样一个消息,香港的天域基金在离岸市场上扫货,所以才导致了这一波的人民币大涨。   一般来说,包括现货市场和离岸市场,每天人民币成交的总量在五百亿美元上下,这其中大部分是商业银行之间的业务需要,这部分是刚性需求,不管上涨还是下跌都要进行交易的。而投机的份额虽然不多,但如果短期内出现大笔的买入或者卖出的话,还是能够影响到人民币汇率的走势。   传闻刚兴起的时候,金行长并没有太将这个消息当回事。毕竟到目前为止,钟石并没有动用外汇储备,这就意味着即便传闻是真的,天域基金也没有从中获利。但随着流言的持续发酵,这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为此他不得不找来钟石谈话,制止这一事态的进一步扩大。   “这个……”   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劝道,“如果你之前有类似的行为,我希望能够停下来,毕竟可能会构成内幕交易的嫌疑。至于之前的嘛……我们就此揭过。”   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态相当大度。   只是金行长的这个说法,同样建立在天域基金参与到人民币外汇交易的基础上。   “金行长,你这是什么话?”   钟石闻言眉头不由地一皱,语带不善地反驳道,“这么说,你也认为天域基金参与到其中了?我从业了这么久,难道说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吗?”   “没有?”   金行长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看向钟石,只见对方一脸的坦荡和凛然,心中就有了几分明了,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原来闹来闹去,纯属谣言。瞧这事闹的,害得我白白地担心了一场。”   听到钟石亲口否认,金行长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总算是除去了一块心病,心情顿时变得大好起来。   “可是金行长,你不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蹊跷的味道吗?”   只是金行长想就此揭过,钟石却是不肯了,不依不饶地追着说道,“我刚刚上任没几天,市场就传出这样的消息,可以说是针对我个人的不实污蔑和诽谤。金行长,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金行长也一直认为天域基金参与到了其中,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此时听钟石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就是一动,陷入到沉思当中,“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个流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应该不会只是中伤你这么简单吧?”   “不止是针对我,而且还针对人民币。”   钟石趁机分析道,“知道我就任消息的人,总共就这么几个。而且据我所知,这个消息最先是从国外市场上流传出的,所以我可不可以这么大胆地猜测一下,我们当中的某些人和国外做空人民币的机构有所牵连?”   “这个……”   钟石想要表达的意思,金行长哪里不明白,只是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他也不好即刻表态,当即支支吾吾地说道,“暂时不可以这么猜测,会影响同志们工作的情绪,不过你说的这也是一种可能。这样吧,我和公安那边的同事沟通一下,让他们私下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   一方面他不想大动干戈,另外一方面他又认为钟石的说法有道理,为此他不得不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法,让检察机关介入调查。   当然,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检察机关敷衍地查一查就过去了,给上面、下面和钟石等一个交代就可以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检察机关竟然顺藤摸瓜,最终查出了李斌。当消息公布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华夏金融圈,也让金行长大跌眼镜。   “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只是此时钟石和金行长都不知道,两人谈话间做的决定,竟然为国家揪出了这么一条蛀虫来。眼见着谈话到此为止,钟石很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了!”   金行长心情大好,末了还不忘嘱咐钟石一句,笑眯眯地目送钟石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该死的,他们出招了!”   离开之后的钟石一脸阴沉,一个人钻进会议室,拨通了保尔森等人的电话,就在电话里召开了一场针对做空空头的会议。   “你说的是传闻?”   尽管半夜里被叫起来非常不爽,但保尔森等人却是毫无怨言,只要有利益就行。当听到钟石的抱怨之后,保尔森最先醒悟过来,问道,“是关于针对天域基金的传闻吗?”   钟石等人能够听到,保尔森等人自然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这是一个阴谋!”   钟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束缚住我的手脚,好让他们肆无忌惮地做空。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一下台,他们立刻就会清仓获利离场。”   “现在的问题是,你还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戴里奥明显地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当即不假思索地问道,“如果因为这个流言导致你提前下台的话,虽然后续我们也不是很担心,但毕竟多出了一部分不可控的因素,我们的头寸也要因此减少一部分。不过如果你继续能够在这个位置上的话,我们倒不用担心什么。”   “嘿嘿嘿,雷蒙,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钟石毫不客气地奚落道,“跟着我,我有让你们吃过亏吗?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你们要退出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们现在就退出。”   “抱歉,钟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钟石,戴里奥赶紧道歉道,“只是形式不同,我们长期内还是看好人民币的汇率的,虽然短期内的波动在所难免。再说我们也不是专业汇率操作者,所以担心一点也不足为怪。不过我说伙计们,我们都相信钟先生,对吧?”   “是的!”   “的确是这样!”   保尔森、格里芬等人纷纷开口说道。   “好了,这件事暂时就这样。”   这帮人基本上是唯利是图,想要他们讲道义非常困难,钟石对此心知肚明,虽然已经合作过多次,但如果这一次无利可图的话,他们会毫不眨眼地转身离去。对此钟石只能通过适时地敲打,来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   “接下来我有一个计划,在未来几天内不出手,让他们吃尽够多的空头头寸,等到必要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原本钟石主管外汇交易,目的是企稳住市场上的人民币汇率,顺便打击一下目前猖獗的空头。但是在连续五个交易日推高了人民币汇率之后,这些空头不知进退,反倒是将主意打到了钟石的头上,这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他打算先卖个破绽,等到这些空头自以为掌握形势之后再一举歼灭。   自然,对于钟石的这个策略,保尔森等人不会有任何意见。   “不过先生们,这一次我们不会动用华夏央行的力量。”   正当众人为钟石的主意暗自得意的时候,钟石突然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没有问题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没有华夏央行的话,就单靠我们可以吗?”   “不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么做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华夏央行和几个对冲基金联合出手,打击市场上的空头。正因为有了华夏央行的托底,所以几个对冲基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市场上扫货。只是现在钟石这么一说,意味着他们的头寸都是风险敞口,这种变化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当即纷纷叫嚷起来。   “这个流言给我敲了一个警钟!”   等到他们叫嚷完,钟石这才淡淡地说道,“即便天域基金没有参与到其中,也有我进行了利益输送的传闻。如果你们的身份曝光,那我就坐实了卖国贼的称呼。这不止是我将名誉扫地,就连华夏政府也会脸上无光。”   纸包不住火。如果说之前钟石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话,那么这则流言则给他敲了一记警钟。因为不管怎么做,他都有输送利益的嫌疑。最终解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动用华夏央行的外汇储备。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天域基金将全力加入到这场战斗当中去。”   话锋一转,他又安抚起众人来,“在合适的时候给他们以一记重击。只是到时候恐怕我将不得不辞去现在的这个职务,毕竟坐实了所谓‘利益输送’的传闻。各位,有没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让空头爆仓?”   天域基金如果一旦干预了人民币外汇市场,钟石自然不可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不过他的这个表态还是让众人感到非常满意。   虽然天域基金的资产量远比不了华夏央行,但他们在短期内可动用的资金量可是远远超过了后者。如果只是在短期内,有天域基金介入的话,他们完全有可能将空头置于死地。   “当然有!”   保尔森第一个喊出声来,紧接着格里芬、戴里奥等人也纷纷表态。   整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个交易日内,由于受到“钟石利益输送”的消息,不少的空头涌入到人民币空头一方,也使得连续三天人民币出现了下跌的情况。   9月9日,在连续六天的下跌之后,人民币再次来到了6.5的关口。 第542章 当头一棒(七)   国际空头一连五天在离岸市场上抛空人民币,就是瞅准了钟石的这个弱点,在这个位置上有明显利益输送的嫌疑。   事实上也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只要钟石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人言可畏。   笃定这一点之后,他们才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做空,一点都不考虑风险控制。   但同样诡异的是,流言已经在市场上散布超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但华夏政府一点人事调整都没有,钟石依然主持人民币外汇稳定工作。   虽然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种形势无疑有利于做空人民币的国际空头,所以他们更是亡命一般地砸空人民币,尽管隔夜拆借利率高得有点吓人。   然而这一切终有到头的一天。   9月10日,人民币离岸价格开在6.4646,和上个交易日的收盘价持平。开盘伊始,国际炒家就在市场上开始砸盘,冀望能够在今天冲进6.5这条线。   此时距离6.5还有354个基点,一天之内打落这么多并不现实,但打落两百个基点并不是问题。如此一来,下一个交易日市场上多头面临的压力就成倍地增加了。   这段时间里,市场上的多头几次被空头打到6.5附近,如果不是有着美国资本的介入,恐怕这条线早就被突破了。多头的押注是在于华夏央行的出手,但对方迟迟不出手,加上那则消息的影响,也使得一部分多头丧失了信心。   空头也正是瞅准了多头这种心态,一开盘就急不可耐地在市场上大手笔抛售,进一步地打压对方的信心。   “动手了吗?”   当看到屏幕上的汇率飞快下跌时,钟石双眉紧锁,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按捺不住了,要在今天出手了?”   “你在说什么?”   方舟远看着盘面上的数字,微微地摇头叹息,突然间听到钟石小声的嘀咕,忍不住开口说道,“钟先生,如果还不出手的话,目标价位将很快迫近6.5了。”   “今天会出现上涨的。”   笑眯眯地看了对方一眼后,钟石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经过今天之后,我想国际空头应该对人民币有了深刻的了解。”   说话之间,人民币汇率又下跌了100个基点,直接跌破了6.47关口。   随着6.47关口被攻破,先前还在认真看盘的交易员们发出一阵惊叹声,不少的目光都看向了方舟远。   这几天钟石一直没什么动静,不过人民币依然处于安全范围内,所以交易员们心中并不着急。但现在随着一步步地迫近6.5,很多交易员已经坐不住了。目视方舟远,就是希望他能够和钟石说说,看什么时候开始展开对汇率市场的干预工作。   迎着交易员们的目光,方舟远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不少交易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弄不清楚钟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了,开始吧!”   趁着众人不注意,钟石偷偷溜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向早就在电话那头等候的众人发布命令道,“就只有今天这一天,将空头彻底击溃!”   天域基金、桥水基金、保尔森基金和城堡基金等对冲基金巨头早就摩拳擦掌,在现货、期货和远期等合约上布置了重兵,只等着钟石的这声号令。   “钟先生,我们今天还什么都不做吗?”   等到钟石回到交易大厅,人民币的汇率已经突破了6.48,来到了6.4820,直接奔着200个基点的跌势而去。   按照目前下跌的势头,跌破6.4899都不是问题,甚至跌到6.5附近都是有可能。   看到这副架势之后,方舟远也坐不住了,主动过来向钟石询问道,“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逼近了200个基点的跌幅,空头这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们还按兵不动的话,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着急,它会涨起来的。”   钟石依然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微微地摆了摆手道,“它马上就会上涨的,你们有点杞人忧天了!”   “到底是我杞人忧天还是你在消极怠工?”   忍耐了很久的方舟远终于爆发了,忍不住高声质问道,“钟先生,我们也听说过了那个传闻。不管它是真是假,你总得要做一些事情吧。如果就这样被人束缚住了手脚,我们以后还怎么做工作?现在是在维护国家的汇率体系,不是个人的意气之争,你明白吗?”   他骤然提高的声音,顿时引起了全部交易员的注意。   “哦,原来你也听到了那个传闻?”   钟石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舟远,又看了看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交易员们,大声地说道,“还有你们,应该也听到了那个传闻吧?你们心里一定很奇怪,到底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我这么久按兵不动到底是为什么吧?”   没有人说话,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老方,你说说看,你认为我涉嫌利益输送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扫视了一圈之后,钟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方舟远身上,“你也认为我按兵不动,是受到了那个传闻的束缚?你认为我现在什么都不做,是害怕坐实了那个传闻?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也太小瞧我了!”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舟远被问得哑口无言,用力地扯着头发,半晌才哭丧着一张脸问道,“我实在是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眼见着汇率已经逼近6.5了,你还没有任何举动。恕我直言,就算有利益输送,现在也应该动手了!你总不可能指望央行再一次提高拆借利率吧?”   “老方,我问你,我们干预汇率的目的是什么?”   钟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眼见对方久久不说话,他索性主动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为了打击国际做空势力,不让长期看淡人民币成为市场公认的预期。简单地来说,那就是我们可以贬值,但只能是主动地贬值,并不能是因为外界的影响。你认为我的这种说法有道理吗?”   “有道理。”   方舟远渐渐地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和现在的形势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不用动用国家的外汇储备,就能够将空头击垮的话,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钟石哈哈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指着墙壁上的屏幕道,“看看,汇率现在不是已经上涨了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全部人员齐齐看去,这才愕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民币的汇率已经悄然稳住,而且正在有序地上涨。   就在说话之间,人民币的汇率原先已经下跌到了最高点的6.4826,但也到了尽头。一股股凶狠的资金凭空而来,在这里稳稳地托住了人民币,使得汇率止住了颓势。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之际,这些资金并没有满足,而是主动选择了攻击,到处在市场上买入人民币。它们的量大且多,让很多正在考虑出手人民币的交易员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选择了成交。   汇率开始了反弹。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盘面上的变化,方舟远目瞪口呆,半晌这才想起钟石之前说的话,不由地指着钟石,面色怪异地问道,“这一切和你有关?”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钟石不置可否,只是指着屏幕,示意方舟远看着那里,“就在今天,空头将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凭空出现的多头,打了个空头措手不及。不过在经历了初期的溃败之后,他们很快就展开了反击。事实上他们为了将人民币打落到6.5,手头上都积累了不少的筹码,原本想着一点点地放出去,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们只得被迫加大卖出的力度。   “有人问是不是我们在出手!”   就在这时,一名刚刚挂断电话的交易员高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对市场透露一点消息?”   市场上的变化,不止让空头主力有所察觉,也让流言四起。在综合了盘面可能的资金量之后,交易员们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央行在悍然出手干预离岸人民币的汇率。所以相熟的交易员们立刻打来电话,询问具体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公布消息的话,则是在鼓励多头积极买入,这样可以对现在上涨势头形成推力。不过这名交易员不敢擅自主张,而是选择在第一时间向钟石请示。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现在,方舟远还没有明白过来,他挠着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钟石,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要说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钟石微微地摆了摆手,“不承认也不否认,让市场去猜测。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空头倾巢而出,这一次我一定要给空头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说话之间,人民币汇率再次上涨了50个基点,来到了6.4700附近。   这是一个重要的关口! 第543章 当头一棒(八)   开盘开在6.4646,如果突破6.4700,那基本可以判定空头今天要做无用功了。   此时市场的多头情绪也很亢奋,如此大手笔的买入,他们一致判定这是华夏央行在出手,这个结论无疑在宣布空头的死刑。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打回去!”   虽然距离成本价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而且是否是华夏央行出手还两说,但空头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展开反击。   卡尔在交易室内瞪红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盘面看。这时一名交易员走过来向他汇报目前市场的流言,当听到疑似华夏央行的消息时,他突然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将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   “不,不,不!”   抱头哀号了片刻之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给我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钟石指挥着华夏央行,参与到人民币汇率操纵当中。”   在之前散布的说法当中,他说的是天域基金参与到人民币汇率的救助当中,并没有向外界点透目前央行的外汇工作是钟石在主持。原本他想让钟石投鼠忌器,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如此一来的话,所谓华夏央行和钟石之间存在“利益输送”关系就彻底坐实了。   这几乎等同于撕破脸皮,一下子得罪华夏央行和天域基金两个巨头,但是在这种时候,像卡尔这样的人也顾不了许多了。   很快,这则消息就在市场上飞快流传开。   市场上大部分人并不清楚目前华夏央行内部运作情况,他们还以为如同官方公布的那样。但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这些人才醒悟过来,前两天那则“流言”的真正含义。   钟石、天域基金都是和人民币有利益相关的,这样的任命任谁都能看出来不妥。所以当他们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心中立刻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华夏央行还会继续干预外汇市场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是根据常识来判断,这种“利益输送”的方式绝不可取,即便是两家公司之间,这种行为已经牵扯到了商业犯罪,更何况是堂堂的华夏央行,那里的钱可是全体公民的资产,更不可能用来损公肥私。   不少多头开始退缩。   虽然人民币的汇率已经突破了6.4700,而且涨势依旧凶猛,但这种情形是不可持续的,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来了一个大逆转。如果一味猛攻的话,说不定可能会成为空头最先祭旗的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不得他们不退缩。   与此相反的是,空头像是吃了仙丹一般,变得异常凶猛和激烈,大手笔的卖单一笔接着一笔地抛出来,直接封住了多头的进攻,硬生生地将涨势堵在了6.4650附近。   市场形势逆转。   “你们也听到了?”   自从市场开始流传卡尔授意散布的那则流言后,华夏央行的交易室内电话就响个不停,每个接过电话的交易员,收线时都面色复杂地看了钟石一眼。   没多久,这则消息就传到了钟石的耳中。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突然开口说道:“各位,你们认为这个消息靠谱吗?”   没有人说话,不过答案非常明显,到目前为止华夏央行就没有进行任何操作,自然谈不上所谓的“利益输送”。   不少交易员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看吧,他们为了做空人民币,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   钟石同样面露不屑,讥诮道,“不管他们怎么做,市场的情形都不会改变,今天他们注定要失败。等到真相出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是……”   终于有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男交易员忍不住开口问道,“市场上到底是谁在买入人民币?”   他这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钟石。不止这名交易员,其他交易员们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到底是谁在出手买入人民币?   “不用着急,很快你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着众人迷惑不解的眼神,钟石微微一笑,也不急于公开谜底,“除了市场传闻的天域基金之外,还有其他几支基金会加入到买入人民币的行列当中。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最终是否会显露身份,但你们知道有他们的存在就行了。”   “天呐,保尔森基金加入到买入人民币的行列当中了!”   钟石的话音未落,一名正在仔细看盘的交易员就大声地喊道,“彭博刚刚的消息,据说保尔森基金加入到做多人民币的行列当中。”   彭博的这篇文章,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消息来源,只是一名匿名人士向他们透露,疑似保尔森基金专用的券商正在外汇市场大手笔地买入,目标极有可能是现在正热火朝天的人民币。   单从这篇文章上来看,一点干货都没有。但市场就是这样,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起燎原大火。   作为世界上最赚钱的顶级对冲基金,市场每天都在密切关注保尔森基金的仓位变动情况,希望能够跟随在这艘巨舰身后赚钱。但这种行为基本上等同于无用功,因为能够得到保尔森基金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在三个月前的仓位信息,至于在这三个月内发生了什么,就无人能够知晓了。   而现在竟然来了一个即时的消息,怎能不让市场感到兴奋?   更让市场感到兴奋的是,如果说天域基金和华夏央行之间可能存在“利益输送”,但保尔森基金和华夏央行之间怎么着也不可能有实质联系。这两者当中,无论是哪两者的结合,都能够让市场感到颤抖。   “是保尔森基金?”   交易员们看向钟石的眼神全部变了,那名木讷的交易员更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保尔森何许人也,相信不用介绍这些交易员们都心知肚明,那是华尔街新一代的赚钱之神,甚至比当年的索罗斯还要凶残。这样一个人出手的话,虽然说不至于会改变长期形势,但在短期内必然会引起轰动效应。   “等等,还有!”   这时另外一名面孔消瘦的交易员又喊道,“在推特上刚刚NBC的财经频道发布了一则消息,雷·戴里奥宣称对人民币长期看好。”   “什么?”   “这家伙也参与了?”   轰炸性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交易员们有些跟不上节奏,纷纷傻眼了。   如果说保尔森是华尔街赚钱之神的话,那戴里奥就是一个真正的神话。桥水联合基金从一个小基金,发展到今天全世界最大的对冲基金,凭借着的是稳定可靠的盈利。   如果说保尔森是索罗斯的2.0版本,那么戴里奥就是巴菲特在对冲基金业的化身。两人虽然类型不同,但对市场的影响力都是顶尖的。   对于他们的疑问,钟石只是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在交易员们的眼中却是变得神秘莫测,他们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能量。   同样,保尔森和戴里奥先后的表态,同样在市场上其他地方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香港、伦敦、芝加哥、纽约,到处都在疯传着关于这两人的消息。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所引起的轰动不亚于核弹。   伴随着这两则消息而来的是,资金疯狂地涌向人民币看多的一方,直接无视了看空这边。市场的成交量骤然上升,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各种资金的疯狂涌入之下,人民币离岸汇率节节攀升,直接将刚才空头封住上涨势头的努力全部击碎。   6.46,6.45,6.44等关口,甚至是6.4这样的大关口在天量资金的涌入下,都被毫无悬念地击穿。   人民币在各路资金的疯狂追捧下,一度上涨到6.3796,最后有所回弹,但仍然收在了6.3858,整天大涨了792个基点,涨幅高达1.23%。在一扫之前的颓势之余,更是将人民币的汇率拉到了汇率改革之前的新高。   一天,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将空头之前的全部努力抹杀掉!   “完了,彻底完了!”   当人民币汇率突破6.4的那一刻,卡尔就知道自己玩完了,在超高杠杆的加持下,不止先前的盈利全部扑了进去,而且还亏损了很多。用行话来说,就是“爆仓”了。   剩下的时间里,他只是木然地看着人民币汇率一步接着一步地高升,心如死灰。电话在他身旁不断地响起,然而他一点接起的念头都没有。因为他清楚,这是经纪商打来的追缴保证金的电话,但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本钱继续投进去?   收市前最后五分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仓位被经纪商强行平掉,这意味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不,至少还留下了一部分的债务。   “为什么会这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交易员飞奔而来,口中还不停地喊道,“我们的人被抓了!” 第544章 秋后算账(一)   不止是卡尔供职的英曼资产管理公司的人民币头寸爆仓,欧洲其他几家对冲基金的人民币头寸在这一天也出现巨大的亏损,其中大部分都以爆仓告终,更有几个小型基金在收场之后直接向投资者发出了清盘的邮件。   但这一切远不是结束,在随后的一段时间,人民币持续上涨,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强势,更是断绝了他们捱过去的希望。最终那些幸存下来的对冲基金,不得不黯然地接受亏损的现实而离场。   几个月之后,相关的新闻才陆陆续续地爆出来,当天华夏央行并没有出手,而是桥水基金、保尔森基金等几个美国对冲基金突然出手,这才导致当天人民币毫无征兆地出现暴涨。   换句话说,这是一次美国资本对欧洲资本的伏击,战场在香港的外汇市场,标的则是处于漩涡当中的人民币汇率。   这种层次的较量算不上什么。让市场震惊的是,华夏央行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也就洗清了钟石和天域基金存在“利益输送”的嫌疑,总算是还了钟石一个清白。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什么,被抓了?”   卡尔一愣,随即不解地反问道,“谁被抓了?被谁抓了?因为什么?”   “安娜·李,我们在亚太地区的主席,刚刚得到确定消息,她在自己的办公室被警方带走了!”   那名交易员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阵子,这才艰难地回答道,“至于为什么,什么嫌疑什么的,警方一句交代都没有,只是签署了一份协助调查的意向书。”   安娜·李,就是李菲菲,那个和周长安、徐飞等人合谋的英曼基金亚太区美女主席。她不止是英曼基金亚太区的主席,也是英曼基金的董事总经理之一,可谓是位高权重。   “协助调查?这是个什么玩意?”   卡尔眉头一皱,细想了半晌,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些了,我们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律师?不,法律体系不同,只能在华夏本地找相关的律师。”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是嫌疑人,我们干吗要找律师?”   那名交易员傻眼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我们操纵市场的嫌疑?”   “对!”   经此一提醒,卡尔这才恍然大悟,“不管了,先派人去华夏,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将人救出来。”   ……   周长安横死的消息,虽然并没有对外公布,但在他的那个圈子里,却飞快地流传开了。   李菲菲、徐飞等人更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余,他们很快就聚到了一起,开始商讨起事后的对策。   要说这几人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合作关系,并没有太多的私人情感,以至于他们坐在一起谈论周长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出痛苦或者惋惜。   还是在那个酒吧掩护下的雅间,李菲菲、尼克、赵威廉和徐飞等人一个不少。几人落座之后,就举着面前的酒杯沉默不语,周长安猝死的事情给他们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作为外资企业在华夏的顶级高管,李菲菲一向都以优雅知性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过此时的她完全和这些词搭不上边,头发蓬松着随意搭在肩上,脸上甚至没有化妆,随意地穿着一件卫衣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时的她还一如既往地用三根手指夹着酒杯,但一点品酒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无神地盯着面前猩红的液体,怔怔地看了半晌之后,她才惨然一笑,对徐飞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徐飞苦笑一声,将手中的雪茄往茶几上一放,往身后一躺,双手摊开无奈地说道,“你问我,我该问谁?”   “现在要不要跑路?”   两名外籍人士尼克和赵威廉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但土生土长的李菲菲和徐飞却是明白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其中更以身为女性的李菲菲最为紧张,原本她以为徐飞是关键时候能够依靠的存在,毕竟对方身后站了不少人,但现在看到对方有撂挑子的冲动,她没来由地心头一慌,口不择言道,“我有一架私人飞机,现在就停在机场,要不我们现在收拾收拾就走?”   她和徐飞私底下保持着情人的关系,所以在不自觉之间就说出了“我们”。   “走?”   徐飞白眼一翻,有些厌恶地看着对方,“为什么要走?你做错了什么?”   “我们不是……”   惊慌失措的李菲菲当即开口就想说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猛然醒悟过来,“对啊,我们好像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她原本就是个聪明人,只是被周长安之死吓破了胆,这才失去了分寸。   “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周长安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没有弄清楚,又何必自己吓自己?”   徐飞不愧是久经风浪的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我想有人比我们更加着急地想知道真相。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需要紧跟着形势发展,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也不迟。”   “那么依照你的估计,周长安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赵威廉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可是周万寿的儿子,难道说还有人不开眼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让我们好好地分析一下!”   徐飞猛一挥手,制止赵威廉继续说下去,“想想看,即便他操纵市场、绑架钟石等事发,最终看在他父亲面子上,警方也只会依照法律将他收监、起诉并判刑,说不定最后他在监狱里还会过得很好。不管怎么说,警方是不会蓄意制造这样一个事情出来的。”   “至于钟石一方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有预知的能力,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绑架。就算他在事前留了后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了周长安。我们再退一步讲,即便钟石预留的人找上了他,难道他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将周长安直接置于死地?我想最合理的做法,应该是他们扣留周长安来交换钟石,这才是最合乎逻辑的做法。所以幕后黑手是钟石的猜测,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这么排除的话,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幕后黑手可能是我们,就是在座的各位。”   说到这里,徐飞故意停顿了一下,颇具深意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直看得人心惊肉跳,半晌他才悠悠地说道,“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在座的各位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干。且不说可能被周万寿报复的风险,就冲着周长安为我们赚了这么多钱,并且直接向我们提供保护这两点,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没有理由这么做,对吧?”   听到他这番话,几人均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只有徐飞能够给他们提供保护,那两名外籍人士也是如此。如果此时徐飞抛弃了他们,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当徐飞怀疑上他们的时候,他们紧张得连呼气都不敢大声一点。   “所以这件事只是意外。”   抽丝剥茧般地分析了一番之后,徐飞最终信心十足地下了结论,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道,“而且他死了,很多事情就死无对证了,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个好消息。所以他的死,可以确定是意外。当然,也只能是意外。”   徐飞越说越有信心,说到最后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神采飞扬,身旁的李菲菲看得如痴如醉,眼神中几乎能够滴出水来,浑然忘记了目前危险的境地。   “按照你的分析,我们只要继续之前的操作,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徐飞的话不止让李菲菲痴迷沉醉,也让两名外籍人士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尼克和赵威廉互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中尼克更是追问道,“我们不需要做点其他的吗?”   “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们能够插得上手吗?”   看着一脸懵懂的尼克,徐飞毫不客气地奚落道,“这件事往大了说,已经是政治事件了。就凭着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还有,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最好尽快平掉手头上的头寸,不要惹是生非,静静地等着风头过去。”   尼克虽然不怎么赞同徐飞的说法,但此时似乎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当下他只能默默地点点头,不过徐飞又说道,“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如果上面真的斗了起来,我们这样的人很有可能成为替罪羔羊。”   “上帝啊,这实在是太复杂了。”   尼克夸张地喊了一句,不过心中却是十分赞同徐飞的说法。   “好了,没什么其他的事,大家都先回去吧,处理掉手头上的头寸,不要被查出来。”   说了这么多,徐飞似乎是疲倦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几人离开,“对了,记得请个好的律师。如果万一不幸被抓的话,到时候还能够有人给你们做无罪辩护。”   两名原本已经心花怒放的外籍人士,听到徐飞这番话后,面面相觑地离开了。   “飞,你说我们这一次真的能安全渡过吗?”   没了外人,李菲菲也不再遮遮掩掩,蜷卧在徐飞的胸口,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总觉得会出大事,这段时间心里一直不踏实。”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徐飞对这件事的后续走势也看不清楚,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慰众人。不过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软弱和害怕,“实话告诉你,我在苏海的公安局里安插了人手,只要有我的相关信息,我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就算他们想要抓我,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   李菲菲欲言又止,半晌才一咬银牙说道,“我们的钱,足够让我们逍遥过完下半辈子了。如果我们现在走了,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不如这样吧,我们现在就走,带着我们的钱远走高飞!”   “这里是我的家,怎么走?”   温柔地抚摸着李菲菲的头,徐飞再次安慰道,“就算是出事了,到时候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后面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就算最后被判刑了,也不会太严重的。”   不过他内心的台词却是:“以为现在我们走得了吗?现在留给我们的,只有两种结果,要不就是锒铛入狱,要不就是平安度过。如果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下半辈子就别指望露面了。” 第545章 秋后算账(二)   “我说徐飞,你的事麻烦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珍之后,这名已经是红光满面的中年人夹着一根香烟,满嘴酒气地对徐飞说道,“知道不知道,上面已经下达了协助调查的命令了?”   “这么快?”   徐飞倏然一惊,连忙问道,“难道是要协助调查泽康公司吗?我的公司已经被盯上了?”   由不得他不惊,此时距离周长安出事仅仅过了几天的时间,泽康在股市上的头寸还没有完全出清。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查到泽康头上的话,那么他们将会被抓个现行。   周长安出事之后,徐飞就开始到处打探消息,希望能够掌握情况,看整件事会不会牵扯上自己。   这一天他请的是苏海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的队长,一个叫做齐大海的家伙。他四十来岁,虽然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但因为长期的养尊处优,身躯已经像气球一般膨胀起来,庄严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像戏服一般好笑。   徐飞托了不少的关系,才请动这个家伙。设宴的地点放在了“养心斋”,苏海一家非常有名的私房菜会所。   为了这一顿饭,徐飞可是下足了成本,特意从闽东请来了一个五星大厨,据说曾经代表过国家招待过外宾,光是出场费就超过五位数。而所有海鲜食材都是新鲜空运,在会所里现场宰杀,力求新鲜爽口。   为了这一桌宴席,徐飞足足花了六位数的开支。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两名小明星陪酒,务必让这位齐大海先生吃好玩好。   不用说,胡吃海喝顺带揩足了油之后,已经有点醉意的齐大海示意徐飞让两名小明星退下,两人在包厢里开始“交心”。   “这个……倒是没有!”   虽然略有酒意,但齐大海的头脑还是很清楚。眼前的这名徐飞徐老板虽然毕恭毕敬,但他背后也是有来头的人,自己也不能随意拿捏,当即略一沉吟,就坦白道,“上面让我们协助调查在股灾当中有异常行为的账户和公司,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名单,所以徐总你暂时不用太担心。”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闻言徐飞不禁长出一口气,不过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就变了脸色,“按照齐队长你这么说,泽康只是暂时安全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危险?”   “这么说,泽康真的做了违法的事情?”   齐大海斜睥了徐飞一眼,缓缓地放下筷子,脸色一正地说道,“徐总,你这顿饭可不是什么好饭啊,是鸿门宴,是行贿我了?”   “这……”   徐飞一时摸不清头脑,弄不明白为什么齐大海一下转变了态度,怔怔地想了好半晌之后,他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齐队长,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泽康可是奉公守法的典范,绝对没有任何一点违法的行为。”   “可如果你们没有违法的话,那又为什么要请我吃今天这顿饭?”   齐大海依然拉着一张脸,不阴不阳地说道,“我说徐总,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地解释解释,否则你这顿饭我吃得可不安心呐。”   徐飞心中大骂不已,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略一沉思就赔笑着说道,“齐队长,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想着吧,咱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朋友之间相互请客吃饭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吗?这根本谈不上犯法行贿。这只是正常的社交活动,跟你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对了嘛,徐总!”   直到这时,齐大海的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一拍徐飞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我说徐总,既然泽康没有任何问题,那你又心慌什么?好好安心做你的事,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是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他的话完全在打官样文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虽然我们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但是还是有过一些不太合规的东西。”   交谈到这里,徐飞也不得不掏出一点“干货”来了,只见他委婉地表示道,“我主要想知道,这一次的行动,范围有多大,力度有多严厉。如果上面的力度真的很大的话,我还是担心会查到泽康的头上。”   “这个倒是个问题。”   齐大海夹起一颗花生米,细细嚼了半天,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上面的决心很大,就算是我们也没有太多做主的余地。不过我说徐总,天无绝人之路,燕京方面派人来,至少还要一段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你能够将你的那些事处理干净,后续我想自然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对了,我听说英曼集团的李菲菲女士和徐总关系很亲密,有这么一回事吗?”   这边徐飞刚刚打听到一点内幕,一颗心刚刚稍微放下来,但听到齐大海的这番话后,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菲菲?”   他故作迟疑,皱眉苦思了半晌,这才做恍然大悟状,“你说的是英曼的那位主席吧?我跟她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实在算不上太熟悉。怎么着,她被查了吗?”   “不熟就好!”   对于徐飞的那点小心思,齐大海也不点破,当即端起酒杯,哧溜一声将杯中茅台一饮而尽,这才咧着嘴说道,“徐总,案情的东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对了,吃完之后我还有点事,就不多耽误徐总你的时间,这就告辞了。”   他作势站起身来,这就要朝门外走去。   “哎哎哎,齐队长,我们好久不见,怎么着你也得多坐一会儿啊!”   徐飞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他,好说歹说地重新将他按在座椅上,“再怎么工作也是要休息的,我已经安排好了桑拿,怎么着也要放松一把,有张有弛这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不是?”   就在拉扯之间,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悄无声息地从徐飞的袖口滑落到齐大海的口袋中,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这倒是!”   齐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任由着徐飞给自己斟满酒,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说徐总,咱们刚才谈到哪了?”   “李菲菲!”   徐飞一怔,随即会意道,“英曼集团亚太主席李菲菲,听齐队长的口气,好像她遇上了麻烦?”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对,对,就是那个美女CEO!”   齐大海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根据内部保密的规定,原本这些事是不应该对你说的。不过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只是朋友间的聊天,自然谈不上什么保密不保密了。不过我说徐总,既然你和李菲菲不熟,又何必打听别人的事呢?”   “这个……这个……”   徐飞不由地就是一愣,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坦白得了。不过他也是清楚,如果没有那张银行卡的话,就算自己早先坦白了,齐大海依然有其他的借口,当即只能一咬牙坦白道,“实不相瞒,齐队长,我和李菲菲非常熟悉,彼此之间也有很多的业务来往。”   “这就麻烦了!”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齐大海不免又要惺惺作态一番,当即一拍大腿,故作后悔道,“早知道徐总和李菲菲有这样的关系,我就不应该多这么一嘴。你瞧瞧我,一喝酒就误事。”   他说着“喝酒误事”,却又朝着口中送了一杯酒。   “既然说了,齐队长你索性就全都说了吧!”   徐飞很识趣地给齐大海填满酒杯,并且拍着胸脯保证道,“虽然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但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今天谈话的内容,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如果泄露出去,就让我下辈子都要蹲在牢里。”   “徐总言重了,我怎么会不相信徐总你呢?”   齐大海哈哈一笑,爽快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就隐瞒了。在上级下达协助调查的命令当中,桥水公司、英曼集团等一批外资基金在苏海设置的办公处,将成为重点查处的目标。而且根据前期的调查工作,已经初步确定英曼集团亚太办事处,在股灾当中扮演着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可以说它们是股灾的元凶也不为过。”   “这件事牵扯到外资,上头还是比较慎重的,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抓人,不过也不会拖得太久。实话告诉你,李菲菲等人已经被边控了,她们就算想跑,现在也跑不了了。”   齐大海说完之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徐总,如果你和她有牵连的话,我劝你最好早做切割,否则真有可能引火烧身呐!”   “这么严重?”   这番话听得徐飞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立,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到脑门,让他当场瑟瑟发抖起来,“只是在旦夕之间了?那就是说之前英曼集团的行为,早就被有关部门注意到了?”   “没错!”   齐大海悠闲地又灌了一杯酒,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徐总,早就听说你和那位李菲菲交情不错了,看来现在果然是这样。不过这男人嘛,关键时候还得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徐飞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表情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 第546章 丢卒保车   鸳鸯戏水,被翻红浪。   伴随着一道长长的喘息,两条不断蠕动的身影终于停歇了下来。打开台灯,徐飞半躺在床上,悠闲地抽着香烟。而女人则俯卧在他的胸口,不住地用手指划圆圈。   “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半晌之后,李菲菲才悠悠问道,“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不太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放心,一切有我。”   徐飞面无表情地吐出一长串烟圈,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和上面的人谈过了。他们接到了协助调查的命令,但力度并不算大,估计也就是走过场。只要我们手脚做得干净一点,就没有任何问题。”   “再说我上面也有几个朋友,那几个让我理财的人,到时候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到最后,徐飞故作轻松地拍拍女人的肩膀,这般宽慰道,“他们和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真的走到那步田地,他们就算为了救自己,也会千方百计地营救我的。再说,和我做过的那些事比起来,你那点道行算得了什么?所以宝贝不要怕,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女人的肩头,试图让女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听了徐飞的话,李菲菲终于安下心来,重新躺到男人的怀中,一双漆黑的瞳仁漫无目的盯着远处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之后,徐飞突然说道,“这些东西要快点准备,越快越好。”   “早就准备好了。”   或许是不满男人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李菲菲小嘴一撅,不满地说道,“就不能迟点谈这些事吗?每次总是在事后,你当人家是什么了,你的泄欲工具吗?”   “咱们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像小年轻那样讲究情调?”   徐飞瞪大了眼睛,看着故作小女儿状的李菲菲,表情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对方,口中不住地安慰道,“宝贝,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也知道,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我的唯一。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女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那么多女人!”   虽然知道对方的话言不由衷,但李菲菲偏偏很吃这一套,心中像吃了蜂蜜一般的甜,葱葱玉指在男人的鼻头上一点,娇嗔道,“你们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哦不对,倒是有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娇羞地朝着男人两腿之间瞟了一眼。   “哈哈哈哈……”   徐飞顿时明白女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下腹间立刻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当即一翻身,就将女人压在了身下,“怎么着,还想来一场吗?”   “哼,就知道欺负我。”   李菲菲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不住地在男人的胸口捶打,口中还说道,“就你最坏!最坏!坏死了!”   她的双手如雨点般落在男人的胸口,只是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力道,反倒有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怎么,不做?”   男人怪笑一声,在她的俏脸上摸了一把,随即就从她身上滑落下来,继续靠在一边休憩,完全把女人闲置在了一边。   “哼,坏人,不理你。”   李菲菲心中大为失落,负气转过身去,只留给徐飞一个光溜溜的背影,“不理你,气死你这个坏东西。”   徐飞自然知道女人是在赌气,也不以为意,半晌之后才重新躺下,从背后环抱住对方,将对方紧紧地拥在怀中。   “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永久地停留啊。”   女人舒服地发出一声长吟,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就这样你拥着我,我拥着你,一起慢慢变老,该是有多浪漫啊。”   “放心吧,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的。”   徐飞亲吻着对方的肩头,口中含糊地回答道,“没有什么能够将你我分开,除了死亡,这辈子我注定和你在一起。不,不止是这辈子,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李菲菲大为感动,眼中泛出泪花,默默流了半晌眼泪之后,突然坐了起来,冲着徐飞高声叫嚷道,“都怪你,都怪你。”   说完之后,她一头扑到徐飞的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徐飞很无奈,自己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对方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生气了。他一脸苦笑着抱住对方,同时在对方的背上轻轻地抚摸,口中轻声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放心,有我。”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段时间对方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此时借着这个机会尽情地宣泄了出来。   此时的徐飞除了这般安慰对方,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哼,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号啕大哭了半晌之后,李菲菲突然一扭头,从徐飞的怀中挣脱出来,就这么光溜溜地跳下床,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索了半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直接甩在了徐飞的身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就知道你为了这些东西敷衍我,可老娘我想不上当也难。”   “没错。”   徐飞皱着眉头翻了两页,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些东西,有这些东西我就放心了。”   “好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我走了。”   就在徐飞查阅文件的时候,李菲菲已经穿起了内裤和胸罩,坐在梳妆台前抹着口红,“这些东西都是我公司和你的公司合作的文件,你要这些干什么?不会是打算撇清你我的关系吧?”   女人是种很神奇的动物,前一秒她还在你怀中痛哭流涕,下一秒就能够若无其事地和你谈起公事。徐飞是永远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一拍脑门,故作一副痛苦状,“我说菲菲,你这就要走?这算不算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我这算什么提上裤子不认人?”   李菲菲不屑地冷哼一声,手上依然在快速地化着妆,“宝贝,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吧。”   她匆忙地收拾了一番,重新变成那个光彩亮丽的名媛,提起空空如也的公文包,冲着徐飞一抛媚眼,来了个飞吻,“我先走了啊,有事再联系。”   说完之后,她蹬着高跟鞋,扭着挺翘的屁股就走出了房门,顺便砰然一声关上了门,没有丝毫的留恋和不舍。   徐飞目送着对方离开,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将身体摔倒在床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   “徐飞,我警告你,别指望用这些文件把老娘撇开。”   岂料就在这时,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风情万种的李菲菲去而复还,指着躺在床上的徐飞道,“如果哪天真的查到我头上,如果你不救我的话,老娘保证把你干过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地抖出来。”   徐飞大为惊骇,陡然坐直了身子,苦着一张脸说道:“菲菲,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是告诉你了嘛,这些交易记录我会找关系,从交易所的服务器上删除。只要这样,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真是这样?”   李菲菲狐疑的目光在徐飞脸上巡梭了半天,确定没有破绽之后,这才妩媚一笑,“好啦,好啦,我就是随便说说,我走啦!”   说完这些之后,她才扬长而去。   这一次她没有折返回来。   站立在窗外,亲眼目睹李菲菲钻进了车里,并且渐渐地开出视线之后,徐飞这才放下窗帘,默默地回到床边。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那叠文件,他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   ……   两天后的清晨,也就是钟石设计坑害欧洲对冲基金的那一天,苏海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梅雨季节,天气放晴,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一个让人心情舒畅开朗的早晨。   “早!”   “李总早!”   穿着一身昂贵修身的浅灰色西装,李菲菲前呼后拥地出现在英曼基金位于苏海的办公室内,女王范十足。所行之处员工们纷纷向她打招呼,而她只是微微地点头示意,连口都懒得开一下。   这就是李菲菲平日的做派。   “一楠,今天的会议简要准备好了吗?”   一路走来,她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目视礼。到了办公室之后,李菲菲一屁股坐在那张价值数十万的大班椅上,拿起手边温度刚刚好的咖啡,另一只手则摁下通话键,呼叫起早就等候在外的秘书,“这两天人民币汇率变动有些异常,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菲菲的秘书是一名叫做王一楠的姑娘,今年只有25岁,毕业于苏海震旦大学的金融工程系。硕士毕业的她原本打算进入二级市场打拼一番,结果在投简历的时候被李菲菲看中,没有经过实习就直接进了英曼集团。   王一楠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模样只能算得上端庄,和漂亮沾不上边。不过很勤快,加上知情识趣,很快就成了李菲菲的秘书。自此之后,一米七身高的李菲菲身旁,就多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跟班,一天到晚地伺候在左右。   原本王一楠并不想做这份工作,毕竟鞍前马后地伺候人,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不过李菲菲开出的薪水很高,甚至比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都高。而且如果因此得罪了李菲菲,她可能在苏海的金融圈就很难混下去了,再三考虑之后,她只能选择了屈从。   “李总,已经准备好了,外汇市场是主题。”   早就熟悉李菲菲习惯的王一楠慌忙回答道,“包括各种传闻,交易总量、未来预期走势和重大政策措施等等,都……”   “啊……”   不等王一楠讲完,话筒里就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王一楠心中一急,赶紧问道,“李总,李总,出了什么事?”   “你给我进来!”   沉默了半晌,话筒里才再次传来声音,李菲菲怒气冲冲地说道,“王一楠,你给我滚进来。”   “糟了!”   王一楠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也知道坏事了,因为李菲菲喜怒无常,经常就一点小事对下属发火。虽然她自认平时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但也隔三岔五地被李菲菲痛骂。现在虽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意识到大事不妙,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李总,我马上就到。”   “看看你弄的是什么东西,这是蓝山吗?”   秘书办公的地方在李菲菲的办公室外,只有区区的几步距离,但就这点距离在王一楠的心中,却像天堑一般地长远。当她硬着头皮推开李菲菲办公室的门时,就看见李菲菲一脸怒气地指着她骂道,“狗屎一样的东西,这也是能给人喝的吗?”   “李总?”   此时的王一楠,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尽管她早就习惯这个场面,但每一次还是有深深的羞辱感。小心地看了看李菲菲的办公桌,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杯咖啡上,这才恍然大悟,慌忙解释道,“这是负责后勤的同事昨天送来的新鲜咖啡豆,她们说没买到蓝山咖啡豆,所以送来了这个。”   她心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因为确定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终于能够将这个锅甩了出去。   “负责采购的人?”   李菲菲依然怒气冲冲,柳眉倒竖,想都不想地就说道,“通知人事处,开除负责采购这个的人。马上,现在!”   “是!”   王一楠耷拉着脑袋,心中默默地同情这位同事,只是她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当即一缩脑袋,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来!”   就在她刚刚关上房门,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的时候,就看见前台的同事蹬着高跟鞋,一路踉跄地跟在两名黑色西装年轻男子身后,口中还不住地喊道,“没有预约,你是不能见我们主席的。”   她虽然很努力地阻拦,但就凭借她的身板,根本就拦不住这两名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   这几人一路走来,闹出的动静不小,以至于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王秘书你也在,正好,快帮我拦住这两个不速之客。”   两名男子边走边张望,很快就走到李菲菲的办公室前,停在刚刚出来的王一楠身前。王一楠眉头一皱,正在小心打量这两名男子的时候,那名前台招待小姐也跟了过来,如蒙大赦地恳求她道,“王秘书,这两个人不登记,也没有预约,就直接硬闯进来。你赶快帮我报警,我怀疑这两个人有不明目的。”   她一路小跑过来,已经是香汗淋漓,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   两名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证件,直接亮在王一楠的身前,“王秘书是吧,我们是公安部经济犯罪司的工作人员,现在有一桩案件需要李菲菲的协助调查,请你开门吧!”   在那张证件上,清楚地印着“杜飞,公安部经济犯罪司副司长”的字样,还有一颗斗大猩红的印章。   “这……”   不止是负责招待的前台小姐,就连王一楠也呆住了。她们万万想不到,怎么公安部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吵什么吵,你们不要做事吗?”   外面的这番动静很大,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的李菲菲早就听到了,当即紧皱眉头地走了出来,刚开门之后就不满地叫嚷道,不过当她看见两名陌生男子正站在门前时,声音又戛然而止,沉下脸来训斥王一楠道,“一楠,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让陌生人进来了?”   “他们……他们……”   还没从震惊状态里走出来的王一楠,木然地指着两名黑衣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是……”   她突然间变得口吃起来,介绍了半晌,也没说出对方的身份来。   “李菲菲小姐是吧,我们是公安部经济犯罪司的工作人员,我是杜飞,他是吴正清。”   这时先前向王一楠自我介绍的那名副司长再次开口,同时向李菲菲亮出工作证,“根据我们的调查,英曼公司中国办事处和数桩商业犯罪案件有牵连,我们现在请李菲菲小姐协助调查走一趟。如果你想要律师陪同的话,可以在这里打电话。不过如果你请律师的话,我们将按照正常程序办案,到时候将会向法庭正式申请逮捕令。”   “该来的终于来了!”   李菲菲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努力保持着优雅,只是她身躯猛然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的行为,却彻底地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在被王一楠及时搀扶住之后,她面色苍白地对杜飞说道,“杜警官,我不需要律师的陪同。不过两位警官,能够让我打个电话吗?”   “可以!”   两名黑衣男人互望了一眼之后,由杜飞说道,“我们只是让李菲菲小姐协助调查,并没有限制你的其他权利。不过我们时间不多,李小姐打电话要尽快一点。”   “好。”   听到这番话,李菲菲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当即掏出手机,也不避讳两名警官,就在他们面前拨起了徐飞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连着拨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听。李菲菲眼中的希冀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绝望。当拨打第三遍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莫名其妙地关机了,这时她突然就明白过来,徐飞在最关键的时候抛弃了她。   她惨然一笑,默默地放下电话,语气很平静地对两名男子说道,“两位警官,咱们这就走吧。”   “这就走?”   杜飞很是诧异,他亲眼看见李菲菲没有拨通电话,当即眉头一皱,建议道,“李小姐不多打几个电话,或许对方现在正在忙。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谢谢杜警官的好心。”   李菲菲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勉强摆了摆手道,“不用打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苍老了几十岁,鱼尾纹突然就爬上了她的眼角。   在众人的诧异目光当中,她面无表情地跟随着两名黑衣男人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一个沧桑悲凉的背影。   “活该!”   望着她的背影,王一楠暗暗地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彻底发泄出心中长久以来的不满。不过下一刻她就发起愁来,自己该找下一份工作了。 第547章 天网恢恢   几分钟之前,徐飞正在办公室里读研报,案头上的一部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这部固定电话,徐飞的脸色顿时变了,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关上房门拉下窗帘后,这才拿起了话筒。   这部红色电话的号码,在徐飞的朋友圈里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每次所说的事情都非常机密和重大。所以一看到这部电话响起,徐飞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喂,我是徐飞!”   接通电话之后,徐飞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齐大海,你赶紧出去避避风头!”   对方同样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抓人了,现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记住关上通讯工具。”   “这么快?”   徐飞大惊失色,当下顾不得许多,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你前两天说的不一样……喂……喂?”   然而电话已经挂断,话筒里只传来嘟嘟的盲音。   对方只顾得上讲一句话,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形势危急!   徐飞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当即不假思索地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包,和一叠厚厚的文件。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菲菲?”   看了看显示的号码,徐飞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虽然泽康基金和英曼基金的相关联系都已经被删除,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两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徐飞却不敢肯定,李菲菲在关键时候是否留了一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无用功。   李菲菲落网的话,这个女人一定会将自己供出来,徐飞对这一点肯定无误。而现在这通电话,肯定是李菲菲的求助电话。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顾得上李菲菲?   电话一直固执地响着,对方显然并不甘心。   “不管了,先打个电话。”   原本想要一咬牙就走的徐飞,此时却是不敢走了,他很清楚电话那头的李菲菲心中在想些什么,如果自己真的不接这个电话的话,她肯定会出卖自己。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决定先试探一番。   他没有管一直嗡嗡作响的手机,而是飞快地用固定电话拨通了齐大海的手机,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对不起,对方电话已关机。”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温柔女声,徐飞终于意识到事情大了。   他拨打的是齐大海的私人号码,既不注册在齐大海的名下,也没有进入警察监控的范围,所以可以说很多私事。但现在这个号码也不通了,意味着他和齐大海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徐飞彻底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李菲菲了,当即毫不犹豫地摁下手机的挂断键,同时直接关机。   这一关机,则意味着他彻底不打算援手李菲菲。   “岚岚,我出去一会儿,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出差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披上风衣,拿起公文包,徐飞努力地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拉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路过秘书处的时候还不忘对他的秘书吩咐道,“对了,我办公桌上还有些文件,已经没用了,你现在给我销毁了。”   “好的,徐总。”   徐飞这个秘书,是正儿八经的秘书,叫做左岚,一名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中等相貌,脸上还有几颗零星的青春痘。她刚刚从学校里毕业,进入泽康基金还没有几天,完全不了解这个公司的内幕。   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自然是徐飞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了,徐总,如果有紧急电话找您,我该怎么联系您?”   眼见徐飞要走,左岚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站起身来问道,“您总要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如果是特别紧急的事,我也好通知您。”   “不管什么事,都不要联系我。”   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徐飞,被左岚突如其来地叫住,吓了一大跳,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外,这才一脸怒色地对左岚说道,“就出两天差,这个事比较重要。其他不管什么事,全部给我押后。”   左岚顿时感到有些吃惊,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板,去哪?”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徐飞施施然地走出办公室,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那里已经有一辆加满油的商务车等在那里,一名四十来岁的司机迎了过来,接过徐飞手中的公文包,开门打火,车缓缓开出之后,这才问道。   “去秀江省富观市。”   直到这时,徐飞才稍微有点安全感,闭上眼睛在大脑中细细思索了一番,也没想明白齐大海的示警到底是什么意思。   秀江省富观市是徐飞的老家,作为一个给他开车十年的老司机,黄强自然知道这一点。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闭上双眼,就知道他不想说话,当即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   “有人通风报信!”   傅云天猛然一拍桌子,对满满一堂的警察高官怒吼道,“我们当中出了内奸,将抓捕行动提前透露给了犯罪嫌疑人。”   一屋子的警察高官面面相觑,都在相互对视着,不知道为什么傅云天这么说。不过其中有几个人却是目光闪烁,不敢和同僚们对视。   傅云天今天凌晨刚刚降落在苏海,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将苏海警察系统的高官全部召集在这里,部署对李菲菲、徐飞等人的抓捕行动。   在会议开始之前,他就宣布了会议记录,让众人关闭了自己的手机,就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   就在刚刚,前去抓捕的警察传来消息,徐飞在几分钟前突然消失,去向不明,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毫无疑问,徐飞这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够在抓捕的千钧一刻从容脱身。   抓捕徐飞等人的消息,只控制在这一个小小的会议室内,除了去执行的人之外,也只有在座的十几名高官才知道这些消息。而执行的干警,全部都是傅云天从燕京带来的,政治上绝对可靠。   所以消息的走漏,只可能发生在这间会议室内。   “真是没有想到,有些人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想着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傅云天面露冷笑,轻轻地拍打着桌子,视线在房间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视,“不过这样也好,我早就怀疑在警察内部有人被腐蚀了,现在正好一网打尽。”   “傅部长,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吧?”   心中有鬼的齐大海终于按捺不住了,当即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说道,“据我所知,我们基层的工作虽然没有部里干得那么高端,但也非常辛苦和劳累。怎么说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怀疑我们,我们不服!”   他的这番话倒是说到不少人的心坎里,当即就响起了不少的附和声:   “对,的确是这个道理。”   “不错,我们干警察的,要讲究证据和程序正义,怎么能光凭一张嘴呢?”   “也好,将这里的人一网打尽就天下太平了。”   这些话中夹杂了不少负气的声音,很显然傅云天刚刚的话让众人相当不满。   “你是齐大海吧?”   面对着重重质疑的声音,傅云天只是一味地冷笑,并没有出声反驳,半晌之后当这些声音消失之后,他才冷冷地直视着齐大海,说道,“知道不知道会议开始之后,就你一个人出过这间会议室啊?”   “是吗?”   听到傅云天的话,齐大海当即冷汗就冒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不是……看错了?”   只是这一句话,众人看向齐大海的眼色顿时就变了。   听到这里,他们再想不明白,就对不起屁股下的位置了。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暗悔恨,不应该在刚才附和齐大海的言论。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傅云天继续冷笑,朝着门外一挥手,顿时一名精干的年轻干警走了进来,递送给傅云天一只手机,“要讲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   在齐大海瑟瑟发抖当中,傅云天点开手机的录音,只听到齐大海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来,“我是齐大海,你赶紧出去避避风头。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抓人了,现在正在去你公司的路上,记住关上通讯工具。”   在座的人都和齐大海打过不少交道,自然能够辨得清对方的声音,可以确定无误,电话里说话的人正是齐大海本人。   这下证据确凿,齐大海再没有抵赖的余地。   “正好我的这位同事在厕所,听到了齐大海拨打电话,好奇之下就录了下来。”   威严地扫视了一圈面面相觑的众人,傅云天这才缓缓地解释道,“现在各位有什么好说的?”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我错了!我错了!”   重压之下的齐大海,突然就崩溃了,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给傅云天磕头,“傅部长,看在我多年辛苦工作的份上,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活脱脱一副涕泗横流的模样。 第548章 疏而不漏   看着刚刚还振振有词,现在却一副丧家之犬模样的齐大海,众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原本齐大海和他们一样,正儿八经地坐在这里参加会议,但转眼之间,他就跪倒在地上,一副涕泗横流的模样,这种极度的反差让他们脸上无光,早就在心中破口大骂开了。   “原谅不原谅,不是我说了算。”   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齐大海,傅云天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坦白从宽。至于最后你会怎么样,那是法院的事情。现在给我站起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高昂严厉,让众人就是一惊。   “这么说,你是不肯放过我了?”   跪在地上的齐大海身躯一震,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苍白地看着傅云天,摸了摸满脸的鼻涕泪水,突然说道,“姓傅的,算你狠。我现在最多算触犯了纪律,大不了老子不当这个官了。嘿嘿,只要你一天抓不到徐飞,就一天不能把我怎么样。”   “或许你还不知道徐飞的能量,说不定他现在早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没有人证,我看你最后怎么收场。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做得这么狠,以后会遭报应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   傅云天浓密的眉头倒竖了起来,猛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齐大海,作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悔改,我会向检察机关如实反映你现在的情况,作为日后你量刑的参考。”   “还有,你以为我们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你觉得徐飞能够逃出去?不烦实话告诉你,除了这一路人马,我们还安排了其他好几路的人,相关机场和港口都已经上了协助调查令。只要徐飞还在国内,他就插翅难飞。”   齐大海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在把他给我带出去!”   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齐大海,傅云天厌恶地看了看,随即一挥手,“给我好好看管起来,这个人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一切按照程序走。”   大势已去。   此时的齐大海,像是被抽光了气力,任由两名办案人员将他从会议室内拖走。他耷拉着脑袋,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口水不住地从嘴角处滴落下来,像一头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猪。   “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等齐大海被带走之后,傅云天缓缓地环视了一圈,这才接着说道,“除了齐大海之外,其他人都经受住了考验。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这也证明我们苏海的警察队伍是有战斗力的,是一支经得起考验的队伍。”   “当然,有一两个蛀虫在所难免,但瑕不掩瑜。关于这一点,我会向上级有关部门和苏海市委、市政府如实反映的。像齐大海这样的蛀虫,要毫不留情地清除出警察队伍。我想对于这一点,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打一大棒再给一把甜枣,这就是权术的精髓。   此时惊魂未定的众人,自然不敢对傅云天的话有任何意见,当即纷纷表态道:   “像齐大海这样的人呢,早就应该被双规了。”   “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潜藏了一个腐败分子。”   “坚决拥护傅部长的处理,坚决和犯罪分子作斗争!”   ……   “好了,闲话我们就不说了,现在还请各位和我移步到前方指挥部,看看徐飞等人逃往何处,该怎么布置抓捕方案。”   傅云天摆了摆手,制止众人继续说下去,“关于我刚才说的另外布置人手的问题,并不是我们不相信苏海警方,而是犯罪分子过于狡猾,我们不得不做多手的准备。”   他这是要让出部分的功劳来,当即会议室内的一些人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   “老板,我总感觉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开出市区没多久,徐飞的司机黄强就一直看后视镜,半晌之后才犹豫着说道,“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们?”   “什么?”   正在闭目假寐的徐飞,一听到这话顿时炸了毛,当即扭头就朝车后看去,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他狐疑地问道,“老黄,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好像没看到有人跟踪我们啊?”   此时的徐飞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惊慌不已。不过他的反侦察能力有限,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一看到自己老板这副表现,老黄心中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老板真的是犯了事,当即细细地解释道,“后面那辆丰田越野车,在两个路口前刚刚跟上咱们。在此之前,已经有三辆车跟过我们了。每辆车跟三个路口就换掉,这是为了防止我们看出来。”   “是吗?”   刚刚安心点的徐飞,此时心中又升起了疑惑,再次扭过头去,仔细地观察着,透过深色的玻璃,他正好看到在丰田越野车的前排上,两名年轻男女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坐在副座上的女子,还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徐飞和他们一对眼,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即冷汗就冒了出来,想都不想地说道:“老黄,给我踩油门,甩掉他们。快!快!快!”   “是,老板!”   黄强很老实,猛然一踩油门,强大的动力让商务车猛然蹿了出去,很快就和后面的丰田越野车拉开了距离。不过就在徐飞稍感安慰的时候,他又突然说道,“老板,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就算我们暂时甩开了他们,迟早他们也会盯上来的。”   “这……这可该怎么办?”   徐飞一想也是,现代监控设备到处都是,可以说全部覆盖,毫无死角,任由他在哪里流窜都毫无隐秘可言,“老黄不瞒你说,这一次我是得罪人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跑路。你赶快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后面的追兵,还有监控。只要你将我安全送离开,我给你十万,不,五十万。”   他是真的着急了。   这个司机跟着他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当初是个退役军人,徐飞看他开车稳当,而且为人本分老实,从来不多嘴,这才雇用了他。十年的时间,主仆之间虽然只是单纯的雇用关系,但两人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当徐飞说出这番话时,没有丝毫的避讳。   “走大桥,上高速,现在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黄强这些年从徐飞的身上也捞到了不少钱,对自己这个雇主自然是相当满意。此时听到雇主有了大麻烦,当下也没有细想,直截了当地说道,“上了高速之后,随便在某个路段,我将你放下去,然后我自己开车带着这些人闲逛,尽可能地给你拖延时间。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高速上只有在路口才有摄像头。”   “至于钱就算了,跟你开车这么多年,我也从股票市场捞了不少。别的不说,单单养老足够了。”   说到这里,黄强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年我至少赚了好几千万,都是从你在车里的谈话里听来的。老板对不起,我偷听你的说话这么久,你应该没察觉到吧?”   “那是你赚来的,应得的,和我没有关系。”   此时的徐飞哪有心情计较这些,不假思索地一挥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赶紧转向走大桥,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对了,老黄,如果你被抓了,知道该怎么脱身吗?”   “嗨,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我都有办法对付。”   黄强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再说我只是个打工的,他们抓我去干什么啊?放心吧老板,等你下车之后,随便搭上一辆车,这样一来就连我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这样最好,最好!”   徐飞对自己司机的机智很是满意,心情轻松了不少。   说话之间,飞快行驶的商务车已经上了转盘,马上就要过大桥了。一直盯着车后的徐飞,观察了半晌,确定后面再没有盯梢的车辆后,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自由了。   “咦,前面好像出了状况!”   上了大桥没多久,黄强就意识到不妥,停下车往前看了看,对徐飞说道,“老板,我先下车看看,前面堵车了,应该是出了事故。”   “怎么在这个时候出事故?”   原本上桥之后,顺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前行,徐飞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但现在突然出了这一摊事,让他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四下看了看,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好,快去快回。”   这座大桥连接苏海东西两处,建在湍急汹涌的长江上,距离江面至少有五十米高,在这样的地方可谓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在这种情况下,徐飞也没有办法,只能同意黄强上前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强走后,徐飞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推开车门,走到桥边,端望起奔流不息的长江来。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长江水面呈现出一股淡淡的土黄色,从遥不可及的远处蔓延而来,又消失在视线之外。   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地拍打岸边,永远没有安歇的时候。但没有一个波涛是相同的,它们有的粗鲁如莽汉,有的温柔如处子,但不管是惊涛骇浪还是涓涓细流,最终都将缓慢地东流去。   徐飞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老板,大桥被关闭了,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强回到了徐飞的身边,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下我们完了,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在他的身边,出现了四名身强体壮的陌生男子,以一个环形圈包围住了徐飞。   “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   足足过了好半晌,徐飞才惨然一笑,指着下面奔流不息的江面,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些选择在长江上自杀的人,恐怕都和我一样的绝望。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是现实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接受不了。”   “徐先生,还请三思!”   徐飞的话让几人吓了一大跳,如果徐飞真的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几乎必死无疑,这让四名干警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一名年纪较大的干警更是飞快地劝说道,“你犯的事最多坐几年牢,犯不着把一条命也赔进去。”   “老子还没活够呢,怎么又会想死呢!”   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前一刻还表现出轻生欲望的徐飞,突然转过身来,双手举过头顶,高声叫骂道,“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刻。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钟石,我要见钟石!”   黄强等人目瞪口呆! 第549章 孰正孰邪(一)   “什么情况?”   审讯室外的单间里,透过单面玻璃,钟石看到徐飞好整以暇地坐在被审讯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名正循循善诱的工作人员,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徐飞突然朝着玻璃墙看过来,眉头猛然一皱,随即就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道玻璃墙是单面的,钟石都以为徐飞发现了自己。   “这家伙嘴硬,不肯透露。”   指着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徐飞,傅云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又不能对他动刑,只能慢慢地打开他的心理防线。不过依照我们初步的估计,没有几个月的心理攻关,想要撬开这家伙的嘴难啊。”   “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钟石努力地消化着这一切,半晌才呆呆地问道,“我又不是刑侦人员,不了解你们心理攻关那一套。你把我叫过来,对案件的侦破能有多大的帮助?”   “这个我当然知道。”   傅云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事实上我们也不想麻烦你,只是里面的这个家伙一口咬定要见你,我们这才迫不得已请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能和他聊一聊,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合理的诉求。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交流,尽快打开嫌犯的心理防线。”   解释了一下请钟石来的目的后,傅云天又诚恳地说道:“钟先生,严格说起来,你是这个系列案的受害者,不应该再参与到其中。但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免得其他犯罪嫌疑人趁机潜逃,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所以我们才决定打破常规,请你来一趟。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协助我们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吧。”   既然对方这么说,钟石除非是一块木头,否则怎么可能拒绝?在心中默默地衡量了一番后,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只是我该和他谈些什么,才对你们的案件侦破有帮助?总不该是我随便和他聊点什么,就能够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吧?”   “关于这一点……”   傅云天迟疑起来,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在你来之前,我们也曾商讨过这个事情。但是讨论来讨论去,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我们弄不清楚这个徐飞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最后我们认为,最好的策略就是借机行事,见招拆招。”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朝着钟石摊开双手道:“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建议给你,不如你就随随便便地和他聊天好了。”   “好吧!”   钟石哭笑不得,摸了摸鼻尖,不再说什么。   “我就是钟石,你找我?”   审讯室的门打开,两名审讯人员离开了房间,钟石有些不安地走了进来,首先拉开座椅,和徐飞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徐飞?”   他第一次见到徐飞,这个华夏资本市场上的传奇。   徐飞四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白白胖胖,平日里保养得很好。不过进来之后条件有限,铁青色的胡楂从他的下颚处冒了出来,显得整个人很是沧桑落魄。   “你是钟石?”   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徐飞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钟石向后拉椅子的动作,他自嘲地笑了笑,举起被拷住的双手,说道,“放心,我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行动,没办法对你不利的。”   “这么说,是你在背后指使周长安绑架我的?”   钟石瞳孔就是一缩,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好家伙,好手段。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动了杀人放火的心思。你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一点蝇头小利?”   在此之前,徐飞还对钟石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听到对方这个词之后,他就能够对钟石的身份确认无疑。先是表情微微有些错愕,随后徐飞就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对,对,对你来说,几百亿的确是一些蝇头小利。”   “但是对我们这些白手起家的人来说,几百亿比天还要大。”   他突然止住笑声,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这点你看来的‘蝇头小利’,不要说杀人放火,更凶恶残暴的事我也敢干。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周长安直接干掉你,说不定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看来你还不理解,自己干过那些事的严重性!”   钟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内幕交易、操纵股价、指使绑架,每一件事的性质都非常恶劣。如今死到临头,你居然一点反思悔恨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把牢底坐穿,对整个社会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像我这样的人?”   岂料徐飞又嗤笑道,“你和我难道不是同样的人吗?只不过你的背景深厚,我站错了队,才落了个今天这样的下场。大家都干些同样的勾当,你有什么资格来嘲讽教训我?难道说你赚钱比我多,就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面对着这样扭曲的三观,钟石频频摇头叹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徐飞很是得意,摸起桌上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悠悠地抽了半晌之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钟石,又说道,“你得承认,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吧?”   “事实?”   钟石看向徐飞的眼神很复杂,掺杂着同情、怜悯和惋惜,“让我来告诉你,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是吗?”   徐飞轻笑了一声,吐出一团烟圈,轻浮地说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本质上来说,我和你并不是同一种人,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虽然徐飞的态度很不端正,钟石也不以为然,正色说道,“我是通过对市场未来的预期来进行下注,并没有通过操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你不同,你自己想想看,你操纵过多少支股票,操纵过多少个市场?就这一点来说,我和你就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合法赚取的所得是互利共惠,而非法手段则是赤裸裸的财富转移,我相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我不否认。”   徐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操纵股票这一点,我的确干过很多,和上市公司的高管勾结,共同赚取机构和散户的钱,的确是违法的行为。不过有一点我却是不能认同,你说你通过对市场的预期进行下注,难道说我押空股指期货不是对未来预期的下注,这和你做空美国次贷危机、欧洲债务危机有区别吗?”   “这个你也知道?”   钟石摸了摸鼻尖,表情有些尴尬,“我原本以为做的这些事情很隐秘了,怎么现在人尽皆知了?”   “原本我并不知道,但欧洲方面传来的消息,告诉了我这些。”   说到这里,徐飞的神情有些黯淡,低下头想了想,这才说道,“不怕实话告诉你,在知道这些事背后都有你的影子之后,我相当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华人的影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是不能招惹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钟石最终才能幸免于难。   “好了,不用说这些话。”   钟石摆了摆手道,“刚才我说的都是微观方面的,至少在微观方面,你犯罪的事实证据确凿,无可狡辩。现在我来说说宏观方面,就是你所说的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这两件事。事实上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严格来说天域基金是卷入到世界经济战争当中,被人当做了枪使。”   “如果说我之前早就看到了美国次贷危机的风险,进而大举押注的话,那么欧洲债务危机的背后,就明显有人为操纵的影子。单单从这一点来说,我所做的和你今天所做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在影响市场。”   “这么说,你是认同我所做的这一切了?”   听到这里,徐飞的眼睛一亮,抬起头来迫切地问道,“我也不指望能够得到法律的宽恕,只想找个能够和我志同道合的人,听听我心中的想法。这么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不,你找错人了!”   面对他这种反应,钟石正色说道,“有句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前面虽然说了我是被胁迫,但如果我不同意的话,相信背后的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但是我为什么要同意这么干,因为这么做,不止对我个人,对天域基金,甚至对整个华夏都有莫大的好处。”   “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是没有太多法律可言的。而且天域基金在每一个国家的操作,都严格遵守当地的法律,可以说绝对合法合规。不过即便是这样,天域基金也屡次三番地被查,我本人甚至上过美国的法庭,也曾被政府特工绑架,明面上暗地里的手段都经历过,有些事比上一次被绑架还要凶险。”   “你说我是国际大鳄也好,是阴谋家也好,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你注意到没有,我所做过的这一切,从来没有一件发生在华夏境内。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华夏是我的祖国,是我十几亿同胞生活的地方,我不能将混乱的那一套带到这里来,我希望我的国家繁荣昌盛。”   “你是说我勾结外国,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了危害?”   说到这里,徐飞脸上泛起不屑的神情,“且不说爱国与否,就资本市场那个疯狂的状态,即便没有人操纵也迟早会破灭,我只是做了一个投资人的本分。另外说爱国,我认为我戳破泡沫的行为,才是真正的爱国,让人们看到资本市场的残酷。”   “我爱这个国家,可这个国家爱我吗?”   徐飞扔掉烟头,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问你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   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有不满。事实上我们国家还有很多不足,让人不如意的地方很多,但这一切都不是借口。国家只是一个施展个人才能的平台,并不能决定这一切,并不是所有的成因都能归结到国家身上。”   “你也是小有身家的人,但思想境界却是太低。作为这个国家的精英之一,你不应该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小算盘。就拿你和国外勾结共同做空股市和汇市来说,如果真的某个市场崩盘了,那就不止是某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民族的灾难。你只是一味地强调自己在法律层面上的责任,却忽略了对整个国家、民族、外界的责任。就单从这一点来说,你的行为就极为恶劣,不可容忍。” 第550章 孰正孰邪(二)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   对于钟石的话,徐飞只是轻笑着摇摇头,并没有接这茬,倒是主动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于外资在股票市场和外汇市场齐头并进的事,你们最终是打算怎么解决的?”   不等钟石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不管哪个市场,都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我想让你牵头拯救汇率市场,应该是最高层的决策。据说你的天域基金存在着利益关系,不知道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这么说,那些谣言是你发布的?”   钟石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对方求证道,“不止是汇率市场的那些,股票市场上的那些谣言应该也都是你炮制的?”   “爱岗敬业,我算是楷模。”   徐飞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颇为得意地回答道,“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登不上台面。不过话说回来,就是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在很多关键时候帮了我大忙。就拿这一次来说吧,如果天域基金和外汇储备联手的话,国外那些做空人民币汇率的机构哪里会是对手?不过有了这么一个传闻,你们的联手就要被大大地牵制住,甚至还会给那些机构可乘之机。”   “你还不知道?”   听到这里,钟石狐疑地看着徐飞,面色诡异地说道,“国外做空人民币的机构已经被彻底瓦解了,英曼基金、派峰基金等几个机构的人民币机构巨亏,相关的新闻已经出来了。”   “什么?”   听到钟石的话,徐飞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忘记自己已经被牢牢拷住的事实,结果自然是站到了一半就被迫重新坐了下来,“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进来才几天的时间,我进来的那天,人民币的汇率还一度逼近了6.5,怎么会一下子就爆仓?”   他根本不敢相信钟石所说的一切。   “我知道了,你是在和我玩心理战!”   看着钟石的眼神,徐飞突然镇定下来,不屑地笑道,“用这种手段,未免太小看我徐某人了吧?那些对冲基金再不济,也不可能一两天就被击溃吧?”   “那些机构的确实力不凡,联合起来更是势如破竹。”   钟石同情地看了看徐飞,缓缓地摇了摇头,掰着手指头说道,“但是如果是天域基金、保尔森基金、桥水联合基金等共同发力,会不会让他们全军覆灭呢?别的不说,这三个基金当中的任何一家,都有瞬间让他们覆灭的能力。更不用说,我们还在这个基础上,利用你散发的谣言,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什么坑?什么坑?”   对于钟石说的那几个基金,徐飞自然是非常了解,他也很认同钟石所说的话,只是在内心深处,他仍然不相信这是事实,“难道说这些基金都听你的吗?这……这不太可能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很显然他的底气一点一滴地在消失。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钟石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道,“即便不凭着我们几个,单单动用外汇储备,也能够打得那几个对冲基金满地找牙。只是我们有所顾忌,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通过市场行为解决,不需要背负操纵汇率的恶名。”   “对了,就是外汇储备。”   徐飞皱眉沉思,半晌突然一拍脑袋,想要说什么,不过正在这时,他刚好听到钟石最后的这句话,当即失声道,“你是说……你是说,外汇储备根本就没有出手?”   外汇储备没有出手的话,那钟石的天域基金就不存在利益关系,他的谣言就一无是处。   他细想下来,顿时惊悚得浑身发抖,如果没有动用外汇储备的话,那他所造的谣言就给那些做空的对冲基金一个假象,钟石等人正好利用这个假象,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这就是钟石所说的“挖坑”。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提醒’,使我意识到这个岗位的棘手。”   看着一脸苍白的徐飞,钟石又淡淡地说道,“我在那天收盘之后就提出了辞职,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利益瓜葛了。”   此时的徐飞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心乱如麻,大口地喘着气,想要理清钟石所说一切的真实性。只是他的脑袋如同一团糨糊,怎么都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钟石也不着急,点上一根烟慢慢地等待着。   “你赢了,赢得很彻底。”   足足过了十分钟,徐飞才重新抬起头来,像是苍老了十岁,整张脸上布满了皱纹,不无苦涩地承认道,“我原本以为我走了一步妙棋,将你置于死地。哪里想到你绝处逢生,竟然更巧妙地应对了过去,这一局是我输了。”   “何止是这一局,之前在股票市场上的较量,难道不也是你完败?”   钟石轻飘飘地吐了一口烟雾,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飞,说道,“策略比你高明,资源比你庞大,背景比你深厚,你拿什么和我斗?或许在市场那些小散户面前,你是庞然大物。但是在我这艘航空母舰面前,你只是片板的小舢船,硬要对抗的话只能落下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做大做强,就能够和你一样安然无恙?”   徐飞再次陷入到沉思当中,“我实在是不甘心,努力了一辈子,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敢情我说了半天,你依然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听到徐飞的话,钟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对方愤怒地说道,“小的来说,你是违法犯罪,大的来说,你是通敌卖国。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好大的帽子!”   有一种说法,偏执的人才能成功。且不说这种观点是否正确,但徐飞毫无疑问就是这种偏执的人,听到钟石的话后,他轻藐地一笑,“对,我承认我是违法犯罪,通敌卖国,但我始终不认为,我做的一切和你有太大的区别。如果说我该坐牢的话,那你也应该陪我。”   “你觉得每个国家都设立资本市场,是为了什么?”   看着面前固执的徐飞,钟石不免有点垂头丧气,半晌之后他才一叹气,转换话题道,“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在钟石看来,每一个经历过相关教育的投资者,都对政府设立资本市场的目的有所了解。但他这一次却是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因为徐飞只有高中学历,甚至他连高中都没有念完,就已经在股市上小有名气了。   “为了什么?”   徐飞懵懂地瞪着双眼,一脸不解地看着钟石,“不就是设置一个合法的赌场,让大家合法地赌博吗?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这不就是赌场宣称的口号吗?”   “……”   钟石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摇头,缓缓说道,“原来你是这么理解的,怪不得这些年会做出这么多事情,到了今天依然不收手,甚至连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实话告诉你吧,之所以每个政府都设置股票市场,是为了让他们在除了银行体系之外,多一个融资的渠道。他们可以发行新股、增发、质押等方式来获取流动性,进而投入到公司的发展当中。而在他们发展的同时,参与者也就是股民,同步享受着这种发展带来的红利。大家互惠共利,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但是在你的理解当中,股市却变成了一个大赌场,一个全民狂欢的大赌场。像你这样有天分、有资本的人在这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而那些没有背景、没有资本的普通股民,就是你们收割的韭菜。一波接着一波,一茬接着一茬地收割。有时候你们还会认为,以前没有查处你们,这一次也不会查处你们。甚至是上一次不查处你们,这一次查处你们就是不公。还有,查处了你们,没有查处到别人,这也是一种不公,是这样的吗?”   “不错,就是这样!”   徐飞眼睛顿时亮了,点头如同捣蒜一般,“这个社会太他妈不公平了,就是你说的这样。为什么其他人也参与了操纵市场,偏偏不查处他们,却要盯上我来当替罪羊?”   钟石这番话,无疑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以至于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真是可怕的逻辑,我都好奇你的三观为什么如此扭曲了!”   说到这里,钟石真的是有点力不从心了,不过一想起身后的傅云天等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首先,你也承认了违法犯罪的事实,光从这一点来说,抓你毫无问题。如果说从前这是一个赌场,没有人管理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这里就不再是赌场了。还依照以前规则玩的人,被抓毫不奇怪。”   徐飞默默地点了点头,很认同钟石所说的话。   “另外,在风向转变的时候,相信你也注意到,很多和你有同样地位的江湖大佬,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选择了逆市加仓,用实际行动来护盘,这就是你和他们的最大区别。我们国家、民族就有这么一种特质,平日里内斗激烈混乱,但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绝不缺乏仁人志士站出身来,抛头颅洒热血地来保卫这个国家。这是一个国家的魂魄精神所在,很遗憾的是,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这一点,甚至我连韬光养晦都没有看到。你,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难怪我的朋友劝我买股票,原来他们看到了这一步的变化。”   徐飞彻底傻了,喃喃自语道,“如果当时我听他们的劝,说不定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你的思想觉悟低,只是一方面。”   钟石长身而起,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你失去了作为一个华夏人应有的责任和使命。我说的是普通华夏人,而不是那些特定的精英。你,不止丧失了个人操守,也丧失了义!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如果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话,留着到监狱里慢慢想吧。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推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徐飞一个人低头苦苦地思索。   “怎么样?”   门口处,傅云天满脸关切地问道,“说服他了没有?”   之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也觉得钟石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徐飞依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这让他有点担心。   “很难!”   钟石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但愿他能够想清楚吧!” 第551章 英国脱欧(一)   让钟石始料未及的是,没过多久徐飞就一股脑地招了,吐出来的关系之复杂,牵扯人物之广泛,让见多识广的傅云天都感到极为震惊。   而这个案子,为了理清其中各种关系,最后足足拖足了一年,达到了刑拘时间的最上限才最终开庭。不止是徐飞,数十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也一共受审,最终他们都受到了法律的严厉惩罚。   不过这些事已经和钟石无关了。   在结束和徐飞的交谈之后,他很快就被一辆红旗轿车接进了首长们办公的地方。   “首长,你好。”   第二次来到首长的办公室,钟石多少有点轻车熟路,熟练和林秘书打了声招呼之后,他就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小钟,辛苦你了。”   首长摘下眼镜,笑着对钟石说道,“上一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干得非常漂亮。不得不说,你真是一员天生的福将。”   他说的是外汇储备上的事。   “谢谢首长对我工作的认同。”   听到这番话,钟石不由地挺直了腰杆,正色说道,“这只是我个人对国家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如果国家有需要的话,我在任何时候都义不容辞。”   “是吗?”   首长狡黠地看了钟石一眼,低下头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不过这时候的确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   钟石顿时傻眼了,他原本只是说说冠冕堂皇的话,谁不想对方拿住自己的这番话,顺势要提出条件,这让他一时间陷入到尴尬境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你这个小同志,什么时候学会了心不应口这一套?”   首长何等精明人物,一眼就看破了钟石的囧态,当即哈哈一笑,一拍对方的肩膀道,“关于这件事,你先听听再做决定。放心,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最多做做辅助工作。当然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也不会强求,毕竟你为这个国家已经做了很多。”   钟石这才如蒙大赦,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不过首长所说的这件事,也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是这样的,这个事由小林来说。”   首长拿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问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李家诚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钟石顿时就是一愣,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去年开始,作为华人首富的李家诚就不断地变卖在内地的项目和资产,而此时的地产市场正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李家诚的这种反常行为自然引起了社会的普遍关注,进而引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声音,于是就流传出了“别让李家诚跑了”这样的呼声。   在钟石看来,这不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和其他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但是首长突然这么问,肯定是有深意在里面。一时间他的脑袋飞快转动,深思起首长的用意来。   “我个人觉得,目前内地房地产市场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斟酌了良久,钟石才开口回答道,“房价和居民平均收入之间的比例,远远超过了国际上平均标准,这里面蕴藏着巨大的泡沫。正是看到这一点,他才选择了撤离华夏的地产市场。这是商人的本能,和其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你这点看法,和我不谋而合。”   首长沉重地点了点头,“至于社会上流传的一些说法,我也不是很在意。今天说的倒不是李先生撤资的事,而是他在英国投资的事情。”   “英国?”   转了一大圈之后,首长才将最主要的目的说出来,这不免让钟石有些犯晕,忍不住在心里想,最近英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别想了,这件事啊,还是让小林来跟你说。”   看着钟石低头沉思的模样,首长呵呵一笑,忍不住拍了对方一下,指着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小林说,“不要小看我这个秘书,他可是国际关系学和经济学的双料博士。好了,小林,你给钟石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   小林也不拘束,顺势在钟石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始解释道,“英国在历史上曾经有一段非常辉煌的历史,它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各地,只要太阳照到的地方,就有英国国旗在飘扬。因此英国在一段时间内,号称‘日不落帝国’。”   “在这种荣耀下,英国的精英也对自己自视甚高,时常以一个独立强大的存在自居。在一段时间内,它们对美国、欧洲都是这样的外交政策。这种现象维持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当它的殖民地独立运动此起彼伏地展开时,大英帝国就失去了过去的荣光,从世界第一强国集团渐渐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种转变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虽然英国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但是基于世界中心的这种外交政策却是延续了下来。我们今天重点想要说的是,英国和欧洲大陆各国之间的关系。”   “在‘日不落帝国’解体之后,英国加入了欧盟。但加入欧盟之后,在主导这一进程的工党内部,就存在着非常大的不同声音,以至于当时的首相哈罗德·威尔逊,不得不通过公投的方式来消弭党内的这种分裂。当然,最终的结果我们大家都知道,当时的英国人民是支持加入欧盟的。”   说到这里,钟石隐隐地已经察觉到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到了‘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时代,这种分歧进一步地变得大了起来。当时英国跟随着美国,实行‘里根经济学’,简单来说就是国企私有化和自由市场经济,限制国家干预经济发展。而整个欧洲大陆则强调建设‘社会的欧洲’,社会主义和福利主义的色彩越来越浓。两个集团之间一个向右转,一个则向左转。”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为了自身的地位不断地在欧盟内部扮演着反对者的角色,阻扰欧洲成为一个超国家的组织。这种反对的本身,导致了英国在欧盟当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被边缘化,失去了主导欧洲事务的机会。角色的边缘化则进一步加剧了欧洲和英国之间的矛盾。”   林秘书继续说道:“不止是英国本身,这种对欧盟看法的分化也出现在了保守党的内部。工党和英国独立党对欧盟的看法相对一致,都是持反对的态度。但是在执政的保守党内部,对于欧盟看法的分裂显得格外醒目。一部分保守党人认为欧盟是大政府和福利主义的象征,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加入欧盟会得到明显的好处,双方各执一词,相互争执不下,党内的领袖则选择在这两派之间寻找折中的办法。”   “显而易见的是,这种折中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在拖延问题。从梅杰时代开始,这种分裂就不断地被拉大,甚至激烈的时候,一部分保守党人宣布退出保守党,转而加入到它们的对立面去。在这种情况下,右翼的政党不断坐大,前面提到的英国独立党已经发展成为英国的第三大党,大大地威胁到了保守党的执政地位。”   “党内的分裂无法弥补,英国加入欧盟之后话语权的丧失,使得现任的首相极为难堪。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向欧盟寻求更多的话语权来弥补党内的分裂,用以证明他们加入欧盟的策略是正确的。”   “在今年初,英国首相就英国留在欧盟开出四个条件,其中包括了确保欧洲共同市场对英国等非欧元区国家一视同仁;增强欧盟的竞争力,减少对成员国经济的束缚;允许英国不参与欧盟政治一体化进程,增强欧盟成员国议会的权力;控制欧盟进入英国的移民,限制欧盟移民在英国领取就业者福利的权益这四大措施,就是为了向欧盟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为了让欧盟接受这个条件,他不惜拿出脱欧公投来威胁。但是就目前来看,欧盟内部对英国的这种表态并不感冒。他们内部的利益格局已经形成,此时英国人想要更多的话,完全不可能。所以最终是首相利用民意弥合党内分裂,还是英国人退出欧盟,我们将拭目以待。”   林秘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就闭口不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钟石。他知道,以钟石的聪明,早就猜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一个脱离欧盟的英国对我们有利?”   钟石面色凝重地转过头来,郑重地向首长问道,“还是一个加入欧盟的英国对我们更为重要?”   “你觉得在债务危机之前的欧洲对世界影响力大,还是动乱后的欧盟对世界的影响力更大?”   对于钟石的这个问题,首长相当满意,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给钟石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第552章 英国脱欧(二)   “自然是一个混乱的欧洲对华夏更为有利。”   钟石不假思索地说道,“不止是对华夏,对美国也是最为有利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美国方面才会发动欧洲的债务危机,意在搅乱欧洲的局势,从而让资本更青睐美国本土。”   作为世界的两极,美国和欧洲之间的竞争是全面多方位的,从汽车到飞机,从石油到军火,双方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形成直接的竞争关系。   但是和凝聚成一股绳的美国不同,欧盟在历史、文化、政治诉求等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有些差异甚至是永远都不可能弥合的。毕竟他们目前只是一个经济共同体,并没有消弭国与国之间的边境。   这就给了旁人可以操作的空间。   “对,就是这个道理。”   首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欧洲在和美国的直接竞争当中落了下风,那么他们就会更加有求于那些正在崛起的世界新极点,例如说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能够提出更多的条件,来用于我们自身的发展。”   美国和欧洲在全方位的碰撞当中,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在防范着世界新势力的崛起,不想多一个对手来瓜分目前的市场。双方在竞争的同时,也非常有默契地打压着华夏、巴西、印度等这样的新兴势力。   想要破坏这样的格局,华夏就必须将其逐一分化,相比起铁板一块的美国,欧洲显然是更佳的选择。   “对了,你的一位老朋友马上就会过来。”   抬腕看了看手表,首长突然说道,“最近他在谋划着一件事情,正好和我们的计划不谋而合。不过事先声明,这一切并不是我们的预谋,而是事出巧合。”   “我的老朋友?”   钟石摸着下巴沉吟道,“能参与到这样的事情当中,除了李家诚老先生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说到这里,他倏然一惊,脑海中猛然出现一个想法,李家诚在英国大肆买入的行为不会有现在国家策略的一部分吧?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抬头偷看面前的首长,却看到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表情似笑非笑,仿佛是识破自己心中所想。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李小甲推门而入,对着众人连声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堵车比较严重,我迟到了几分钟。”   李小甲,香港证券交易所的总裁。从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是钟石的老朋友。   “不着急这几分钟。”   首长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李小甲在对面坐下,说道,“我也是刚刚和钟石谈了谈,目前他还没有决断。这样吧,小甲你和他说说你们的计划和打算。”   “好的,首长。”   李小甲点了点头,亲热地一拍身旁钟石的肩膀,说道,“嗨,钟生,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事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他这是在示好拉近双方的关系。   “没事了。”   钟石淡淡地说道,“多谢你的关心,一点小事而已。”   看到钟石不愿意再提,李小甲也没有继续在这个事上继续,当即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整件事是这样的,在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之后,全球市场对重金属的需求都到了一个低迷的阶段,但只有一个市场例外,那就是我们华夏。”   “目前华夏消耗的铜、铝、铁、锡等材料,均占到了全球消费的三成以上。甚至铜的消耗量,占据了全球一半的份额。在这种情况下,市场供需的价格应该由华夏来决定。但是很遗憾的是,目前全球范围内金属的定价权掌握在LME,也就是伦敦金属交易所的手中。这也就是说,消费全世界三成以上金属的华夏,在金属定价上毫无话语权,所以我们就想着收购LME,来增加在这些事情上的话语权。”   “另外,如果收购LME成功之后,我们还可以在苏海、香港、新加坡等地方修建大型仓库,直接进行近海的交割,这样也可以大大地减少目前从其他LME仓库的运输成本。这一点对于大兴基础设施的华夏来说,尤为重要。”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认同未来华夏的发展前景和以此为依托的LME有相当大的盈利性,所以才有收购的念头。目前来说,董事会方面已经被我全部说动了,剩下的就是募集资本的问题。”   一口气说完这些之后,李小甲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说来也是巧合,后来我才知道国家有这么一个策略计划,正好和我们的商业行为不谋而合,所以就加入了进来。”   “说得好!”   首长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一板脸,严肃地说道,“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我们的策略。最终脱欧与否,不是取决于我们,而是取决于英国人自己的选择。我们这些都是正常的、合理的商业行为,并没有任何阴谋论在里面。关于这一点,你们两位一定要记住。”   “如果英国真的脱欧的话,那么英镑汇率的波动将会不小,相信以你的嗅觉,应该有不少赚钱的好机会。”   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石一眼,首长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果你拒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单单从这一件事来说,我们参加与否,和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还是看英国民众和欧盟之间的博弈。”   他的这话顿时让钟石感觉有点坐蜡。   “我加入!”   钟石当即不假思索地说道,“即便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应该错过。有些人说我是唯利是图的商人,那我索性就做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好了。”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利,钟石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在心中略一思索,他就痛快地答应下来。   “那太好了,如果有天域基金的介入,我们出价就不是问题了。”   对于钟石的这个表态,李小甲非常兴奋,一拍巴掌道,“这样的话,我们对吃下LME就更有信心了。”   目前困扰着港交所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因为觊觎LME的不止港交所一家。虽然港交所是全球第二大交易所,但自身的盈利能力并不是很强。如果有资金雄厚的天域基金加入,那整件交易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好,我相信你们两位合力起来,一定能够解决问题。”   首长笑眯眯地看着两位,端起了茶杯。   两位很识趣地起身告辞。   “我说李总裁,你对英国比较熟悉,怎么会突然想起牵扯到这趟浑水当中?”   回去的路上,钟石和李小甲两人同坐一辆车,两人好久不见,自然有不少的话要说,钟石最先开口道,“还有,你认为这一次英国脱欧的前景怎么样?我们应该最先从哪里着手?”   “我们着手?”   李小甲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石,一脸怪异地说道,“钟生,我们只是商人,并不是间谍。正如首长所说的那样,我们干的只是商业行为,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可不会做。”   “至于英国,我上个月实地考察过,情况非常严重。”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凝重,“除了伦敦和附近的卫星城外,其他老工业地区基本上没有人支持英国继续留在欧盟。给你说这么一个真实的事情,在博尔顿地区的一个煤矿工人,每个月只能拿到几千镑的政府福利,这些钱除了吃穿用度外,还要用于缴纳房租。而来自东欧的一些新移民,因为政策的支持,每个月什么都不干都能拿到这个数字,而且其他的开支由政府全包。”   “这是英国一个真切的案例,那些为了大英帝国奋斗一辈子的人,到了职业末年反而不如一个非法移民过来的人。你说这种制度可笑不可笑,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英国的政治精英们,从和欧洲的自由贸易当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这种好处使得他们坚定地站在继续欧盟的这边。但是在社会的中下层,这种自由化贸易带来的好处很小,甚至他们是被危害最大的一个群体,形成了极端的两极化。”   “正常的社会里,这样贫困的人和富裕的人都是较少的,我们都清楚穷人是救不过来的,任何情况下都有穷人的存在,只要保持社会能够正常流通,人们有改变命运的希望就行。但这一次英国的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为了应付非法移民和东欧的劳工,英国政府将刀举向了数目最为庞大的中产阶级,加重他们的税负,来补贴外来人群。这样一来,他们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中产阶级,而这些阶级才是真正决定选举走向的人。”   “所以我认为,英国必然会脱欧。”   说到最后,李小甲已经有些唏嘘不已,“关于是否留在欧盟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但恶化却是从最近几年开始的。虽然说这是消除国界、融合民族的一大倒退,但这种简单朴素愿望的代价,不应该由他们的纳税人来承担,毕竟这些人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竟然还有这种事?”   听闻李小甲的话,钟石震撼不已。他不是什么民族主义分子,也不是种族主义者,对待外来者或者是移民等持一个开放的态度,毕竟这些人永远不会触及到他这个阶层,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被外来者挤压生存空间的中下阶层,竟然已经贫困交加到了这等地步。   “没有人关心他们,没有人。”   李小甲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精神有些恍惚,“那些冠冕堂皇的报纸,一个个地嘲笑他们眼界低,不知道国际化的好处。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掌握着话语权,他们衣冠楚楚,他们人模狗样,他们就是不会亲自下去看看。一旦公开谈到这样的话题,这些人还会被扣上民族主义者、种族歧视的帽子,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敢公开谈论这个话题。”   “这的确应了我国的那句老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勉强打起精神来,“不过幸好这些国家有着自我纠错的机制。只要通过类似的大选,就能够将现任的利益集团一网打尽。我想现在的英国政府,留在台上的时间应该不太多了。”   钟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敲着把手,目光看向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53章 总统候选人   三个月后,英国伦敦。   在铺天盖地的镁光灯下,李小甲和英国方面的代表齐齐在收购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交换了文件之后,两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握在了一起。这一握手,意味着这桩耗时三个月之久的重磅级别收购尘埃落定。   自从港交所接触LME方面,发出收购要约之后,围绕着这桩交易就风波不断,先是传出纽交所有意横刀夺爱,后面又传来英国监管部门叫停这桩交易,再后来又是COMEX有意吞并LME以及LME会员威胁退出等新闻,不过最终港交所还是笑到了最后,以14亿英镑的价格成功拿下了LME。   这场针对LME的争夺战,吸引了不止是全世界的交易所,还有大宗商品的交易员、有色金属进出口商、产业链下端加工企业、商品经纪商等相关利益集团的视线,毕竟这是一场关于金属定价权的争夺,从有色金属可以延伸到世界经济的方方面面。   有着天域基金强大资金支持的港交所,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势在必得的决心。不过在策略上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反倒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出价最高的对手后面,始终都没有展示出自己的锋芒。只是到了报价最后一轮,他们才后来居上,一举将其他对手击溃。   港交所收购LME的消息,最为吃惊的是英国本国人士。继李家诚财团拿下英国本土水气电供应之后,有着上百年历史之久的LME易手也成了英国被外国企业入侵的一个里程碑事件。报纸、电视、网络纷纷对此进行成篇累牍的报道,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对于这种议论,李小甲事先通过媒体明确地表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商业收购,未来关于LME的发展都将着眼于商业利益,希望大家不要对此过多解读。   不过这样的声明,到底有多大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签约结束之后,李小甲等人在铺天盖地的“长枪短炮”前侃侃而谈的时候,幕后最大的功臣钟石却没有出现在现场。   事实上他的确在现场,不过并不在签约仪式的现场,而是在这间酒店最顶层的一间总统套房内,和一位不速来客进行非常正式的交谈。   这名不速之客,是这家酒店的主人。   而这家酒店,叫做“川普酒店”。   “川普先生,你好。”   钟石端着一杯红酒,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对来者说道,“真是没有想到,能够在你名下的酒店里见到你,这真是一种缘分。”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唐纳德·川普已经七十岁了,但身体非常硬朗,也没有太多的发福走样。他有着一双和普通白种人不太一样的小眼睛,一头金发总是乱糟糟的,以至于经常被外界认为是假发。   这是一个来自美国的地产商人,旗下企业专营酒店和住宅。不过和普通地产商人不同的是,唐纳德·川普非常喜欢暴露在镁光灯下,再加上他时不时爆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使得他很容易就成为舆论的焦点。对此他不以为然,甚至洋洋自得,甚至他还和电视台合作,一起推出了一档叫做“如何成为百万富翁”的综艺节目。   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同样也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人。   钟石对川普有所耳闻,但也仅仅是有所耳闻,并没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所以当川普通过中间人,传达想要和他见一面的想法之后,他心中就一直有这样的疑问,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道川普先生想要见我,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吗?”   双方坐定之后,钟石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川普先生的主业是地产市场,难道说现在也想进军金融业吗?”   双方不管是私人交情,还是公司业务,都没有一点沾边的地方,自然难怪钟石朝着这方面去想。   “不,不,我有自己私人的理财公司,不会进军什么金融业。”   川普摇摇头,双唇紧抿,半晌之后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打算竞选美国总统。”   “什么?”   正在品酒的钟石大吃一惊,一口酒差点呛在嗓子里,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之后才勉强平缓下来,“我没有听错吧,川普先生要参选美国总统?”   “对,是参选美国总统。”   面对着钟石的反应,川普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当他将这个说法告诉周围人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几乎都和钟石差不多,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再次用低沉的语气强调了一遍,“我已经坚定了这个想法,很快就将着手相关的准备工作。等到党内初选的时候,我就会昭告天下。”   “这么看来,你是认真的了。”   看着川普郑重的表情,钟石的脸色变了,缓缓地放下酒杯,严肃地说道,“川普先生,你真要竞选总统的话,不知道我能够帮到什么忙?”   他这一回说话的态度,和先前有了天壤之别。   美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只要是出生在美国的公民,理论上都有成为这个国家总统的可能性。在美国历史上,除了传统的律师、法官出身的总统,也曾有演员、商人、记者、教师、工程师这样的人成功当选过总统。   这个国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有着无限的可能。今天的地产商人,明天未必就不是领导着全球最强大国家的领导人。出乎这一点考虑,钟石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面前这个家伙。   他可不敢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在妄言。   如果想要竞选总统的话,那就需要各种开销,包括在电视上打广告,雇佣数目庞大的竞选团队等。每一次总统竞选,双方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这些资金则来自于支持一方的募集,这是法律所赋予的权力。当然,这些开支的详细数目和用途,都将受到严格的监控,并要公开出来。   所以钟石的第一反应,是眼前这个叫川普的家伙,打算“讹诈”自己一部分资金。   甚至他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回绝他了。因为钟石并不是美国人身份,所以他如果想要支持川普的话,是违反美国现行法律的。如果这个参选人在这一点犯错的话,恐怕他连党内提名都获取不了。   “我想得到你朋友们的支持!”   出乎钟石意料的是,川普并没有开口要资金上的支持,而是沉吟了片刻,迟疑地说道,“我说的是华尔街的那些朋友。”   “我的朋友?”   对于川普所说的话,钟石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到沉思当中。   美国建国两百年以来,已经逐渐形成了完整的政治体系,全国最大的两个政党轮流执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其中川普所属的共和党,主要的政治理念是小政府大市场,主张用市场的自发行动来解决问题,减轻税负来刺激经济的增长。   而作为共和党最主要竞争对手的民主党,则在这方面和共和党截然相反,他们主要的政治理念是增加税负和福利,来削减不同人群之间的贫富差距,通过大政府的干预来刺激经济的增长。   从双方的政治主张来看,共和党无疑是站在富人阶层的这一边,事实也是如此。每一次总统竞选,共和党的候选人总能够得到来自烟草、汽车、钢铁、金融等行业捐赠来的大额政治献金。   不过民主党这边也丝毫不逊色,他们同样得到了互联网、银行等大型财团的支持,可以说在对富豪阶层的拉拢上,双方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川普开口就要金融业的支持,这说明他预计到他的政策一实施,很有可能会丧失部分财团的支持。钟石犹豫的也正是这一点,毕竟他不能够帮这些人做决定。   “我的政治政策将主打平民牌!”   似乎看出了钟石的犹豫,川普接着解释道,“我将在汇率、贸易以及制造业等方面实施革命性的改革,简单来说就是引导美国制造业的回流,为美国人民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对外实施强硬的贸易政策,让美国不再继续目前逆差的局面,同时改变外债不断增加的状况。”   听到这里,钟石总算是听明白了。   川普的政治观念,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就是暂停或者延缓全球化的进程,进而为目前的美国获取更大的利益。要知道在全球化的过程中,美国是获利最大的国家,没有之一。但是这种全球化的竞争,也给中下层的美国人民带来了伤害,加上其他重重因素,使得一部分民众开始反思全球化进程的利弊。   但是这种对全球化的遏制行动,真正伤害的却是那些跨国公司的利益,他们在全世界的布局因此都会受到影响。川普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今天“未雨绸缪”的行动。   钟石不知道这种口号是否能够帮助对方赢下大选,但是他内心却是很清楚,这种政治理念非常具有诱惑力。   “作为回报,我的朋友们会得到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总体来说,美国是一个商业国家,投资讲究平等的回报,即便是对总统候选人来说也是如此。所以钟石在沉思片刻之后,就果断地向对方提出了条件,而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   同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川普会认为自己是个关键人物,甚至不惜远赴千里,来到伦敦直接和自己交谈。   “如果我当选总统的话,我的政府里有不少的位置,我想对于钟先生的朋友来说,应该不会放过这个为国家服务的机会。”   川普自然没有想过能彻底说服钟石,不过此时的对话已经有了几分成功的希望,钟石的口风明显放松了,这让他大为兴奋,“同时我将大规模地减税,将目前35%的税负减低到只有15%的水平,让企业真正成为在全球具有竞争力的公司。对于金融业,我将放宽目前对对冲基金行业的监管,在复苏制造业的同时,也能够让金融业真正地为经济服务。”   他这话一出,钟石就知道面前这个人的决心有多大了,他想说不都不行了。   一直以来,对冲基金业虽然处于整个生态链的最上端,但并没有掌握太多的话语权。每一次出现大型危机的时候,舆论的矛头一致指向对冲基金,好像是他们搞乱了经济一般。这种对待非常不公平,也使得对冲基金业一直想要扭转这种局面。   而眼前的川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出了一个即便是钟石都不能轻易说不的条件。   “至于你的存在,我想在美国精英阶层当中,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川普话锋一转,又说起钟石来,“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虽然比较隐秘,但是也难逃有心人的眼睛。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你非常仰慕。或许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白手起家,自己在做生意的时候也曾破产过数次,而像钟先生你这样的人,不止没有出现过重大的失败,而且每次都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重大变化,就冲着这一点来说,你真是连上帝都眷顾的宠儿。”   “川普先生客气了,我只是运气明显好罢了。”   对于川普的恭维,钟石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得意,毕竟对方在知道自己背景的情况下,还胆敢找上门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沉吟了片刻,就果断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可以安排川普先生和我的朋友们谈一谈,至于结果是什么样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最好,非常感谢钟先生。”   能得到钟石这样的保证,川普自然是心满意足,当即笑着说道,“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他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但偏偏却开的是空头支票。   因为他如果最终不能当选的话,那今天谈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这般说来,钟石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一场赌博。   但是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博?   “对了,川普先生,你现在想好了你的竞选口号了吗?”   说定了正事之后,双方表情都放松了下来,这时钟石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关于这个口号,你应该好好构思构思,毕竟代表了你的政治主张。”   “让美国重新伟大!”   川普先是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说道,“对,就是让美国重新伟大。”   “让美国重新伟大?”   钟石反复咀嚼这几个单词,渐渐地他脸色就变了,从这几个单词当中他能够感受到眼前川普的雄心大略,而这种转变最终对华夏是利是弊,就不清楚了。   他想起一件事,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美国在中东打响了海湾战争。当时有几个伤员因为空运的问题没办法及时回国,当时只是普通商人的川普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二话不说就派出了自己的私人飞机,悄无声息地将几个伤员接回了美国。   类似的事情,川普还干过不少,但是并没有大肆曝光出来。毕竟当时的他只是个普通商人,并没有太多的新闻价值。但如果他真的要竞选总统的话,这些事情必然会被挖掘出来,到时候对他来说将是极大的增光行为。   说不定眼前这个家伙真有可能当选美国总统。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地反馈回国内,让专门负责美国方面的专业人员关注起来。   “川普先生,很高兴能够和你会面。”   想到这里,钟石再次伸出自己的手掌,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 第554章 隐退(大结局)   三个月之后,牵动着无数人神经的英国公投最终揭开了最后的面纱,执政的保守党败得一塌糊涂,超过半数的英国公民选择了退出欧盟,这也让首相颜面扫地,他不得不引咎辞职。   脱欧的当天,英镑兑美元的汇率一度暴跌超过10%,创下英镑有史以来单日最大跌幅。不止是对美元,在对日元、欧元、人民币、瑞士法郎等货币上,英镑下跌都超过了5%。而且根据后续的估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英镑还有持续下跌的可能。   因为经过实地民意考察,所以天域基金在英镑上大肆做空,仅仅在英镑下跌的那一天,就赚取了超过上百亿美元的利润,而且这些利润还会随着时间慢慢增长。   这一桩交易也成为天域基金当年最赚钱的交易之一。   不过这一切钟石都无暇关注,此时的他正在忙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结婚。   一个月前,洛馨儿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惊慌不已。在和钟石商量了之后,她决定永久地退出演艺圈。那个甜美清纯又演技精湛的玉女明星,在演了两部电影之后,就如彗星一般地消失,只留在影迷的记忆当中。   面对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新生命,钟石欣喜若狂,当场下跪向洛馨儿求婚。同样毫无心理准备的洛馨儿,更是当场洒下了热泪。   婚礼定在了一个月后的今天,在钟家的豪宅内秘密举行,所有被邀请的人都是钟石的密友,来宾只有区区几十人。   虽然举办的是小规模、不对外开放的婚礼,但还是有不少人闻讯赶了过来。   “特首?”   作为新郎的代表,钟意在门口接待客人。面对着许多不请自来的富豪,他不得不堆起笑脸来对待,就在他感觉腮边两块肌肉都要僵硬的时候,门前突然停下数辆车,几名黑衣男子簇拥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对方戴着一个大大的墨镜,钟意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对方走到面前,摘下墨镜,他才愕然地发现,来者竟然是梁特首。   在曾特首之后,就是这位梁特首了。   说起来这位梁特首,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早年间出身苦寒,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先是成为全港最有名的建筑师,后来进入政界发展,凭借着巨大的人望,一举当上了香港的特首。   看到这位特首不请自来,钟意相当惊讶。因为这位特首和钟石家族并没有太多联系,平日里相见都是因为公事,大家客客气气,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的联系。此时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钟意这般想着,客客气气地将他迎进了大宅内。   特首的出现让每一个人都很惊讶。不过他人很随和,很客气地和见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同时还给钟石夫妇送上了利是(红包),这让洛馨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于他的来意,钟石可是很清楚,这段时间这位特首干的工作可谓是十分糟糕,不止是香港,就连燕京对他也颇有微词。此时的梁特首,就像一个深度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这就是他不请自来的目的。   “抱歉,梁生,我不认为我能帮助到你了。”   两人避开他人,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关上门后,钟石主动对特首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是小小的商人?”   特首讪笑道,“看看今天都来了谁,李家,霍家,何家,郑家,叶家,不止全港的名门望族,就连大陆的某些家族也来人了。如果能够转换身份的话,我都想和钟生你换换了。”   “我在商业上或许有点成就,但我的能力也就到这里了。”   钟石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自助者天助。想想你这几年都干过些什么,难道你觉得留在这个位置上还合适吗?”   特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内地和香港爆发的冲突,极端分子的兴起,还有其他种种事情,我就不一一叙说了。”   在五十来岁的特首面前,钟石只是一个小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行使公民权利,“你捂着自己的胸口问问,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你做得称职和妥当吗?做得这么差,你竟然还妄想着连任,我都怀疑你是否有反思的能力了。”   “的确,我的能力有限。”   苦涩地回味了半晌,特首最后才艰难地说道,“在这些事情上,我的确没有体现出一名特首应有的态度和责任。等到这一届任满,我将不再寻求连任,将位置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这就对了嘛!”   听对方说不再寻求连任,钟石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不过这两年你对香港的贡献也不小。虽然你不是最好的特首,但至少也不是最差的。香港是一个公民社会,一贯对公权持评判和警惕的态度,所以有些东西你也不要太在意。”   “知道了。”   特首哪里还不明白,钟石的态度代表着什么,不过即使钟石再说什么好话,他也没什么心思听下去了,意兴阑珊地说道,“钟生,恭喜你新婚大吉。我还有点事,就不继续逗留了。”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在宾客间掀起了一股波澜,不过很快又平息下去。   “钟生,我不请自来,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就在这时,高东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对着钟石拱手道,“恭喜你新婚大吉,贤伉俪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对不起,高先生。”   钟石满脸堆笑地对高东方回礼道,“原本我只是希望两家人聚一聚就完了,没有想过要惊动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还劳烦你不远千里地从燕京赶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钟生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呢!”   高东方自然是一点也不介意,笑着回答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就在昨天晚上,周万寿夫妇在他们的寓所被拘留,从今天开始正式进入审讯阶段。”   自从周长安事发之后,钟石就时刻提防着周万寿可能的报复。不过那时的周万寿,已经被严密地监控起来,所以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如今他正式落网,算是去了钟石心中一大心病。   “原本并没有这么快拘捕他,但是首长知道你今天结婚,决定提前送你一份大礼。”   高东方又透露道,“首长说了,你是国家的栋梁,不是谁都能随意染指的。今天拿下周万寿,就是给其他人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首长实在是太厚爱了。”   听到这个消息,钟石的确有些感动了,他能够感受到首长的殷殷厚望,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敏锐地察觉到钟石神色的变化,高东方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   “自从小家伙出现之后,我发现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我。现在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太太和孩子。”   犹豫了半晌,钟石这才说道,“以后天域基金也将转型为慈善基金,我所有的身家都将捐赠出去,致力于贫困救助、疾病救治、宇宙探索等方面。换句话说,我已经下定决心隐退了。”   “什么?”   在此之前,高东方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消息,所以他倍感震惊,要知道现在的钟石如日中天,在这种时候急流勇退需要莫大的勇气,“不再考虑考虑,要知道还有全世界等着你去征服呢!”   他试着劝说。   “不,你已经有了全世界!”   两人对视了半晌,从钟石的眼中高东方看到了异常的坚决,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劝不了了,当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这个“全世界”说的是真实世界还是钟石有了娇妻爱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花园里的小礼台上,身穿西装的钟石和披着婚纱的洛馨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牵起手,走到主持婚礼牧师的面前,等待着神圣一刻的到来。   “钟石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洛馨儿女士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牧师拿着一本圣经,郑重其事地向钟石问道。   “我愿意!”   钟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洛馨儿女士,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无论是健康或疾病,贫穷或富有,无论是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我愿意!”   洛馨儿同样没有犹豫,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以主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合法夫妻。”   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反对的人或者声音之后,牧师也很干脆地宣布道,“现在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周围的人一片欢腾。   (全书完) 完本总结   三年前敲下第一个字的时候,真是没有想到能拖了这么久。   2013年9月7日上传第一章,到今天总共更新超过了三年的时间,总计字数365万。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在网络上写小说,之前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当开始编织自己故事的时候,心境已经无法记起。可能有一丝兴奋,有一丝忐忑,也有一点期望,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起点签了我,那我就好好地完成这份合同。   凭着这股闯劲,我开始每天码字的生活。   困难很快就来了,首先这本书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只是一个热血冲动后的产物,所以在固有的思路结束之后,该怎么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为此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寻找可能的素材。那段时间简直痛不欲生,没有计划、没有灵感、没有素材,每天写出的东西自己都不满意。   我坚持了下来。   素材解决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些私人上的事情,在折腾了七八个月之后,终于再次平静了下来。经历了人生一道重要坎坷之后,我开始重新认识自己,意识到人活在世上,不止是有嬉笑怒骂,同样还有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   在这三年的时间,我变化很大。同样,这个世界变化也很大。   创作是枯燥和艰苦的,漫长到让人一度绝望。但一想起每天都有不少的读者等待着更新,我就强迫着自己打开电脑,创造一个又一个故事,来和大家分享美妙神奇的幻想世界。   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扪心自问,我的文笔实在是一般,对人物性格的把握也不是那么准确。准确地来说,这是一本失败的小说。如果不是立意还算有点新异的话,恐怕会扑街得很惨。   我终于坚持到了完本的这一天。   此时没有轻松,因为马上就要投入到新书的创作当中。在坚持当中,我改善了文笔,预设了大纲,强化了人物特色。总之一言以蔽之,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但这一切可能还不够。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让我们都能在幻想、自由、美妙的网文世界里穿梭。   谢谢大家!   PS:书中的情节,囊括了87年股灾、92货币危机、93债务危机、98亚洲金融危机、07年次贷危机、10年欧洲债务危机、15年中国股灾等内容。   亚洲金融危机、次贷危机、欧洲债务危机等部分,真实性相当高,尤其是次贷危机。当然,在相关情节当中,要刨除主角参与的因素。   至于不凋花基金,保尔森、雷·戴里奥、格里芬等人,都是真实世界的存在,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而像高东方、周长安、周万寿以及相关人等,都是有相关原型,但故事情节都是牵强附会。   如果大家能够通过本书,对最近二十年来金融界的大事有一个大致了解,那就是在闲读本书之余,最大的一个收获。   再次谢谢大家,我们新书再见! 本书由(一缕幽魂绕指柔)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