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攻略   作者:维他命硬   001:巾帼香消归何处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一团黑云妙曼的贴近了斗大皓洁的圆盘,挡住了熠熠光辉,只余一小角的白玉,高傲的俯视着大地。   就是这一团黑云的笼罩,圆月之下的这处恢宏的建筑一点一点的隐于黑暗中,建筑里头各处亮起的灯火倍显寂寥。   “看呐,纳兰蔻你不是得意的大将军吗?平日里英姿飒爽的雄姿哪去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哪去了?如今还不是沦为这落霞居的等死之人……哈哈哈哈……”   寒风乍起,木桌上的灯火摇曳着拉长扭曲了那道俏丽的身影,那刺耳的狂笑夹杂着三分妩媚,三分得意,三分嘲讽。   一名身着拖地粉红襦裙抹胸华服的美人立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得意的嘲弄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   寒风瑟瑟,呼啸的从各处灌入破旧的屋子里,床上的纳兰蔻紧了紧单薄的被褥,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闭着眼睛不去看眼前俏丽的美人,更无力去反驳她的嘲弄。   “啧啧啧,五日前还在我面前花枝招展的纳兰蔻,怎么才几天,就像是庙里的小鬼,浑身透着死人的阴气了。”美人看她只是不言不语,俏丽妖娆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床前,柔细的哧笑声再次响起:“好好当你的女将军多好,却非要卷到了这痴迷中,活该要在这落霞居中断送了性命。”   美人放声大笑,恶毒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咄咄逼人。可不管她怎么嘲讽挖苦,眼前这个与她敌对争宠了十年的老对手,却一直没有吭声。这一刻,一直泼辣阴毒的纳兰蔻,只是紧闭着眼,紧抿着干裂的唇。   美人见她不吭声,笑得更是放肆,她屈下了高贵的腰身,以袖捂唇,柔媚的笑道:“难怪你进门之后,王爷都不愿宠幸你,可怜这个战功无数为国为名的女将军,白白的在这府中虚度了十余载的光阴。”   屋外风声大作,美人娇媚的笑声,化作了无数利刃,恶狠狠的刺进了纳兰蔻心脏,让缩在单薄被褥里唯一露出来了的那张脸,更是惨白如灰。   一直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阴沉如刀的目光让哧笑的美人笑声一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纳兰蔻看着惊慌失色的美人,冷冷一笑,昏暗的灯火中,她双眼黑亮黑亮,锋利如芒。   见纳兰蔻并没有预料中的冲下床,美人的气焰如屋中那盏烧到了落在油灯里的飞蛾的灯火一般,又盛了几分,她哧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害你落得这般田地的可不是我,如今那人正侧卧君怀,荣宠无双呢……”   这一句,成为了封喉的毒药,纳兰蔻只觉得无尽的恨意生痛的卡住了喉咙,憋红了她苍白的脸,她突然的疯狂大笑,嘶力竭中的笑声回荡在简陋的屋中,无边的的悔恨涌进咽喉,化作了纳兰蔻嘴边的朱红。   美人惊愕的看着床上疯狂长笑的女子,如此凄厉,如此绝望,苍白的脸已经被那口鲜红掩盖了大半,昏暗灯光下,分外妖娆。   她向后踉跄退后一步,一种难以形容的怜悯和悲伤和着瑟瑟寒风席卷着她,让她已然忘了自己对面躺着的,是与自己相争了十年的对手。   她失神的连连退后,连这样骄傲的女子也会绝望,美人望向屋外风中飞扬的残帛,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只是一瞬,她缓过了神,想到那个慈祥而又威严的老人,眼里的寒意一扫而空,只要有那个老人在,她会永远是枝头的凤凰。   今天来,她便是带着那位老人的命令。   “太后懿旨下,蔻王妃善妒,屡次不改,更是铸下大错,谋害皇室血脉,今赐鸩酒一瓶。”美人掏出袖中的丝绢,读旨的嘴角得意上扬。   美人复又掏出袖里的瓶子,一步步逼近了疯狂大笑的纳兰蔻。   揭开封口的瓶塞,美人一手钳住了纳兰蔻的下颚,看着纳兰蔻疯狂的笑声变成了呃呃的不甘,她脸色闪过一丝快意。   纳兰蔻看着嘴边的鸩酒,满腔的不干化作剧烈的反抗,怎奈她之前受了五十大板,孤居落霞居又无人照料,剧烈的反抗在此时也是那么的无力,最后又变成了满腔的不甘。   冰凉的鸩酒缓缓地流入咽喉,纳兰蔻黑亮的眼眸滑下了一行清泪,腹中传来的绞痛四处蔓延,像是有万根细针刺入了脑中,饶是纳兰蔻曾征战沙场的巾帼,也止不住的翻滚起来。   笑如蛇蝎的美人在灯光里慢慢模糊,纳兰蔻手抱着头,剧痛着,翻滚着……“啊——————”   尖利的叫声撕破了窗外如墨夜空,白色轻纱被一只细嫩白皙的手一把撩开,一张惊恐得满是细汗的脸露了出来。   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喘息了一阵后,女子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汗水,走下了床榻。   正是七月中旬,就是黑幕笼罩也能感觉到四周空气里那股快要让人窒息的灼热,女子与自己斟了杯茶,坐在木桌前慢慢的饮着,脑海里残留的那些片段,让她再也无法平静。   十年了,自己被困在那个梦里,已经十年了,而今梦醒,那颗因痴恋陷入泥潭的心,已然恢复了清明,当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无数次重演,一切,都变得那般可怖和恶心。   听着屋外此起彼伏让人烦躁的蛙声与虫鸣,女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似是要吐尽心中郁结。   一手托腮,女子看着窗外明月,小心翼翼的将心里的那些恼人情绪收敛,道了句:”靖光城的夜,还是这般让人烦闷。“   她站了起来,纤手弄云般的划过几案上的琴弦,云卷云舒间奏出空灵似九天的弦乐。   她叫纳兰蔻,是大靖国的女将军,是靖光城三军的统帅,是一个被命运抛弃,又被命运重新眷顾的女子。   那个困扰了她十年的梦,在她睁开眼重新呼吸到靖光城温热空气的时候,成了她生命里的过往,成为了她人生路上的另一条线。   她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时间,被命运抛弃了十年的她,回到了她最意气风发的年代,回到了那段孽缘还未发生之时。   这一年,她将成为战场不让须眉的将军,因为自己对那个人的痴恋,她抛下了一切,去往了那处牢笼。   纳兰蔻对着虚无一笑,高高抬起拨弄琴弦的手,低语道:”以前是你执迷不悟,毁己一生,既然苍天令你重新来过,那么新的棋局,当由你来执子围杀。“   铮——,七根琴轰鸣轻颤,高举而重重落下的手为这一曲划上了尾音。   清晨,边关城楼上士兵来回在穿行着,盔甲摩擦出铮铮响声,紧闭的城门像横在人间与地狱之间的曲线,一边是黄沙漫天扬的战场,一边是三两小贩吆喝的靖光城。   战场上扬起的黄沙被流民吸进腹中,变成了弯腰剧烈的咳嗽。头顶悬挂的太阳也像是真想把这片土地变成浮屠塔,不断的焦灼着黄沙,直线上升的温度让城楼上得士兵忍不住的嘀咕抱怨,但在将领的喝斥中,又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报告将军,三营的士兵已经换岗完毕。”   城头上目视着流民群的纳兰蔻听了小将的报告,点了点头。   纵然是平静的清晨,她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一刻的平静,也许在下一刻便是战鼓震天的厮杀,抑或是突如其来的袭击,甚至是单枪匹马的对战。眼前这片平整无一物的战场,就是万千铁骑无数场厮杀踏出来的,而这片战场的另一端,有着一座跟靖光城一样毫不松懈的边城,它就是炎日国与大靖国毗邻的边甲——炎天城。   纳兰蔻以手挡目,看着手指缝隙里那一瓣瓣金黄,又见那些流民已经走远,交代了两声便下了城头,来到了议事的大堂中。   今年三伏天,在别的女子与闺蜜学着女红打闹的时候,她已经从十二岁初入战场不知所措的小卒成为了今日独当一面的将军,这其中虽然有不少父亲的势力在里面,但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勇、把握战场先机的智慧,军中男儿均佩服不已,这些,足以让她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大靖国的女将军。   她早已习惯战场浴血奋战的厮杀,眉宇之间染上了几分战士的英气,虽未替大靖国打下半片江山,但以大靖国内忧外患的情况,能稳住这靖光城已属不易,大凡论起纳兰蔻这位女将军,世人也只会赞一句‘虎父无犬女’。   纳兰青捷大将军只有一女,纳兰蔻自然被人理所当然的看做他大将军之位的接班人,曾替大靖国开疆扩土的纳兰青捷大将军是朝堂之上是可只手遮天的人物,在人们看来,纳兰青捷大将军百年之后,只要大靖国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才出现,三军便牢牢握在纳兰家手里,虽不是乱世,但兵权始终是人们渴望而又畏惧的代名词,有这样的背景,纳兰蔻的从军扶摇直上,怎么会不顺畅。   想到这,纳兰蔻嘴角浅浅一笑,对着满座的谋士军官道:“内线传来消息,炎日国的狗皇帝卫国会在今日抵达炎天城举办夜宴犒赏三军,大家有何妙计?”   此言一出,堂下哗然。   位居右席的都是襦衫羽扇轻摇的谋士,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轻摇羽扇,左席上戴盔穿甲的军则是粗声豪言激动不已,甚至有欲几个拍案而起,在纳兰蔻如刀的目光中又讪讪坐了下来。   002:军机府中排众议   片刻之后,右席出来一人,头系墨色纶巾,身着青白相间襦衫,三寸斑白的山羊胡子与那深邃了然的眼神彰显之下,大智之相活灵活现。此人正是军中有名的谋士陈术。   拱手行礼之后,他捋着山羊胡子道:“属下有一计策。”   纳兰蔻轻哦了一声,对着堂下的陈术道:“道来。”   “大可令士兵混于流民之中,趁天黑之时潜进炎天城,待其三军松懈之时,火速突袭。”   有了两世的经历,纳兰蔻对大堂上得这一幕不可谓不熟悉,前世自己便是采用了陈术的计谋,带军潜入了炎日国,一举刺杀了那狗皇帝卫国,二百士兵全体覆没,唯独自己一人杀了出来。这件事后来成为了她一生战绩中最耀眼的光芒,让她在军中的威望再上了一台阶,只是最耀眼的光芒只是对热血激昂的三军而言,对百姓朝堂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再更久之后,炎日国安乐王夺位,以杀皇之仇不共戴天之由挥兵城下,大靖国连连丢失疆土,而纳兰蔻,也就此中断了戎马生涯。   但这次,一切都会不同,纳兰蔻嘴角扯起,黑亮的眼睛习惯性的一眯,把大千世界的瑰丽凝成一线,尽收眼中。   “甚好。”   陈术见计谋被采纳,暗中瞥了几眼堂上端坐如鹰隼般锐利的纳兰蔻,深邃了然的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直到纳兰蔻回之一笑,他才满意的退回了席上。   “许松元。”纳兰蔻叫道。   右边席上出来一人,屈膝拱手道:“属下听令。”   “今晚带着你二营士兵与我一同袭敌。”   纳兰蔻话音一落,满堂皆惊,右席的谋士直呼不可,左席的军官更是全体出席跪倒堂中。   “将军乃三军之首,怎可冒此大险,不可不可。”   右席席头的一老者巍巍颤颤的走了出来,与其他军官谋士的劝告不同,他得话里掺杂着责怪纳兰蔻的轻率之意。   纳兰蔻定眼一看,正是父亲极为中意的谋士萧茗。他跟随父亲十余载,深得父亲信赖,此次父亲回京都,就当着自己的面让他好好看着自己,别让自己年少轻为犯错,所以现在他才能没有上下之分的在堂上责怪自己起来。   纳兰蔻脑中前世的经历闪现,那次也是他出言阻扰,自己讲了许久也不松口,这才耽误了突袭的最好时机。   “萧老此言差矣,与军同站,可鼓舞士气,怎生不可。”如鹰隼眯起的眼睛又眯紧了几分,纳兰蔻眼里的警告与危险之意十分明显。   高呼的军官谋士们眼中满是诧异,什么时候不善辩驳之才的将军说话条理如此清晰条条是道了?   这一惊,满堂静肃。   只有萧茗既喜且忧的道:“将军要为大局着想,深入险地,置三军于不顾,实乃行军大忌。”   萧茗是军中出了名的善辩之士,父亲曾经戏言他是一旦粘上就甩不掉的狗皮药膏来形容萧茗善辩而紧咬不放的秉性,使得他在三军中有了‘贴药膏的’的外号,自己前世更是被他烦的寝食难安避之不及。   进王府十多年,为了扳倒那些女子,为了不让自己再陷入嘴皮子的陷阱,为了取悦那个人,自己硬是苦学了辩才之道,她们笑我是悍妇,自己就把礼仪诗书学了个遍,她们笑我不懂雅致,自己就把琴艺练到引碟共舞的境界,纳兰蔻紧眯的眼睛缓缓睁开,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现在自己总算是有勇气,也想过过瘾撕一撕这狗皮药膏了。   纳兰蔻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拔出了腰中的佩剑,泛着寒意的剑锋直指堂下萧茗,众军官谋士见纳兰蔻拔剑,正要出言相劝,刚要出口的话却又被她一道比这剑光更锐利的眼神逼回了腹中。   “三军士兵,皆我大靖国子民,我与之一同前往,一示我仁义,二显我威名,萧老这是信不过我?”   一句反问,萧茗顿时哑口无言,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憋得通红。   他暗暗思肘,将军何时学会言词如此犀利了,还懂得对自己改当强则强,转念一想到恩主只有一女,今终于文武双全不再是年少莽撞之徒,恩主大业总算有了可继之人,将门虎女必将是一代佳话,一时之间,竟激动得老泪盈眶。   纳兰蔻对上这双混浊渐红的泪眼,心中一动,心想萧老是个薄脸皮,被自己这么一喝,肯定是脸上无光了,自己经历两世,对人的心态看得极准,萧老是父亲信赖之人,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想他教导看管自己,只是以前自己只乐于舞刀弄枪,不喜这弯弯绕绕的辨术,少不得受他责骂,当时自己还时常不解他得好意恶言顶撞,如今她两世为人,心态已经不是当年可比,对萧老的盼望也明了了,自然不会再与他见识。   当下又安慰道:“三更之时,萧老可备下美酒迎我军士兵归来。”   众军官谋士也是随声附和,劝起萧茗来。   萧茗没法子,只好苦着老脸道:“如此,便随了将军吧,只是此行危险,随行的士兵定要是三军中得精锐方可。”   见萧老自觉的顺着台阶而下,纳兰蔻说不出的得意,对上萧老的泪眼,又赶忙收敛低声咳了两声道:“这是当然,吴先锋官,这挑选精锐之事,便交付与你,落日之前,定要完成。”   “是,属下遵命。”跪在堂中的一名军官应声起立,转身跑步出了大堂。   看着吴先锋官出了大堂,萧茗才放心的回席,他能在这满堂的谋士中位居席头,除了大将军的看重,自己的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与审时度势也是重要原因,纳兰蔻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然也不会再做纠缠。   烈日酷暑,操练场士兵的喊声也显得无力,马厩里马儿正此起彼伏的打着响鼻不满马厩里的闷热,纳兰蔻一身盔甲的坐在杨柳下,看着木栏里躁动的战马。   收回眼光,纳兰蔻看着正在替她洗战马的贴身丫鬟青儿。青儿自小跟着自己,更是一同来了这军中,服侍自己的起居,别看她是连两桶水都提不起的弱弱女子,那一双手之下,已经不止葬送了多少男儿魂。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这是父亲为了自己的安全,专门让她练的傍身之技,看现在这样子,舞刀弄枪的自己倒更像个力大如牛的粗丫鬟了。   003:八百里加急密函   纳兰蔻满是幽怨的一声叹,青儿闻声转过头来,知道这个小姐肯定又是在莫名的感慨了。这些天小姐好像总是这样,最近也没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啊!反倒是她的行为举止透着不寻常,就像那夜半噩梦侯的琴声。自己陪伴小姐长大,从未见她学过琴,但那一曲曲仙乐可不是自己这样的俗人能听懂的。就是问小姐,她也只说是梦里神人相授。   对鬼神之说,青儿一直是不信,但这件事从何解释?青儿又把迷惑的眼光转向杨柳之下的小姐。   “小姐,你说今晚听不见你的琴声,叫我如何睡得安稳。”青儿把洗马多余的水浇到另一株杨柳下,笑嘻嘻的坐到了纳兰蔻身边。   “可没你这么坏心眼的,要知每晚你家小姐都是半夜惊醒才谈上一曲,你倒好,当成了入梦之曲了。”   纳兰蔻伸手抓过眼前晃动的柳枝,信手摘下了几片柳叶,百无聊赖的撕成了一丝丝。   “小姐,你那仙曲当真是神人相授?可不许唬我。”青儿见她心情不错,又起意打探了起来,对神人相授的说话,她怎么也是不信的。   “当然是,不然为何每次我都是半夜谈起。”纳兰蔻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土,每每青儿问起,她都是这样回答,只是青儿耐性好,每凡见着自己高兴,便拿着这事来问,饶是自己这样的好I性子也恼了。   “小姐今晚前去偷袭,可要保重,青儿杀敌之时,可顾不得小姐了。”见纳兰蔻恼了,青儿赶忙讨好的换了个话题,生怕她拍拍屁股就走人,这样闷热的天气,会把她闷坏的。   “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让你帮忙了,且看我杀他几百。”   说起这行军打仗,纳兰蔻立刻变得神采飞扬,黑亮的眸子散发着吓人的精光,青儿咽了咽口水,柳眉一挑,暗想小姐真是,老师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我再暗处便好,小姐且看我青儿大展雄风。”青儿好不得意,边说边比划着飞银针的动作。   这样的偷袭,在靖光城与炎日城已经上演了无数遍了,两方的士兵也没有消停的迹象,今天你来我这闹闹,过几天我去你那杀杀,两方乐此不彼。至于纳兰蔻亲自领兵,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是大将军纳兰青捷下令,在炎日国新帝登基之时夜袭炎天城,那时的纳兰蔻还只是一名营长。   “报告将军,二百精锐已经挑选完毕,集结在操练场前。”   纳兰蔻嘴角微微上扬,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喜悦,前世的她会在这次行动中遇到那名惊才绝艳的炎日国王爷,想必这次也会。   “先且散去,养精蓄锐,命落日之时集结与我帐前。”   吴先锋官瞟了一眼信心十足的纳兰蔻,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将军虽是女子,却有男子难敌的骁勇,但此去非同寻常,就算是折了这二百精锐也要保得将军的平安,这才不负大将军的栽培之恩。吴先锋官神色一癝,似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青儿,回军机府吧。”   纳兰蔻牵起马儿的缰绳交给了一旁的亲兵,昂首阔步向着靖光城的大脑——军机府而去。   青儿应了一声,跟了上去,心想道,小姐美则美矣,怎奈生性却是男儿模样,要知道这样的女子,可是那些士族贵门不屑的,也不知道大将军怎么舍得把年纪轻轻的小姐就丢到了边关,这男人堆里出来的男人婆,哪个夫家敢要,战乱不平,但小姐已经到了待嫁的年龄,大将军怎么还不把小姐揪回去好好学学女则女红,唉!青儿摇头苦恼的叹了口气,甩开了这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想法,看到纳兰蔻已经进了军机府,赶忙奔了过去。   进了军机府,天井之中躺着一匹挂着‘靖’字牌子口吐白沫的马,青儿望了一眼楼上紧闭的屋门,没有上去。心想八百里加急?京里来什么消息了?   屋子里,纳兰蔻负手踱步,几案上放着一封开了火漆的书信,若是有人见了必定会惊讶,这可是专供宫里的洛阳宣纸。在诗会上,那些士族侯门的青年才俊都喜欢用这种纸题诗,以炫耀自己身份高贵。   这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函,便是皇上交与自己的任务,纳兰蔻英气的剑眉倒竖,眼神复杂的衡量着此事的可行度,前世自己也经历了这一幕,然而这个任务自己却没有完成,更是被卫胄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若要洗刷自己战绩中最耀眼光芒里的污渍,这件事自己得要谨慎处理。   跪在屋子中得官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来回滚动的喉结上数滴汗珠划过,他不知道是什么旨意让将军皱眉沉思了这么久,居然都忘了叫自己起身退下,两天两夜的路程已经让他双腿麻木了,长是时间的跪着,他有些吃不消了。   正在他摇摇晃晃的紧要牙关,忍住自己不要晕过去的时候,纳兰蔻走到了他面前,嘴角带着让人揣摩不透的笑容道:“皇上可还有吩咐?”   送到军中的信有专门的通道,皇上的圣旨密函都是由他近身的侍卫送到,有时也会捎口信,故而纳兰蔻才有此一问。   “皇上说,他在京都静候佳音。”   官差艰难的说出这番话,双腿的打颤已经蔓延到了手上,纳兰蔻一门心思想着对策,也无暇向平常一样安抚两句,就让官差退出了屋子。   纳兰蔻瘫坐到太师椅上,手指轻拍太师椅扶手,皱起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炎日国的军权握在卫胄手中,他可不想混用的狗皇帝那么好骗,在两国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他凭什么会答应和解,皇上许诺给自己可行的条件,也只有万两黄金,和亲公主一名。多次交手,她深知卫胄的性格,没有割让一两州县,他是不会同意和解的,纳兰蔻揉了揉吃痛的眉心,前世自己也是这样想,所以才跟卫国谈了和解这事,岂料他突然变卦,答应和解只不过是拖延时间,悄悄叫来弓箭手才是他的目的。   院落之中,四百弓箭手把自己的士兵团团围住,最终全军覆灭,自己能逃生,就是这些士兵严严实实的围着自己,替自己裆下各处射来的箭,最终自己挟持着卫国逃出院落,逃出炎天城后又被骑兵一路逼到了靖光城城下,怒火之下,自己杀掉了卫国,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这次,只能从卫胄身上下手,皇上要不是被京都的形势逼得没了法子也不会主动要求和谈,大靖国已经受不起常年战乱,只能暂时求个平静,待解决了内忧,才能给炎日国沉重的打击。   纳兰蔻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皇上的这个任务气急败坏,她只想着自己可以好好的完成这个任务,她还是那个爱国热血沸腾的将军,只是现在,她更爱自己。   卫胄……纳兰蔻复杂的眼神瞬间变得寒气癝然,沙场厮杀的对手,该怎样让他答应了这和解协议?脑中大旗之下持枪跨马的安乐王,杀气腾腾的鹰隼一般亘古不变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思维凝合的画面利刃一样隔空飞来,让纳兰蔻心头一闷。   屋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灼目的太阳光线打了进来,闭眼沉思的纳兰蔻皱起的眉皱得更深了,正要开口喝斥,随着传来的声音又让她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小姐?”   青儿刚进屋,纳兰蔻难得一见的揉眉心的动作让她一怔,难道京里又又什么命令了,让小姐这般难做。   当下她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可要召集众谋士?”众所周知小姐向来不爱这弯弯绕绕的问题,每有难题便会召集谋士商讨,看小姐的神情,此事定非同一般,青儿念及此,目光落到了几案上得书信上,这……莫不是皇上的密函?那也可召萧老前来,他最是信得过。   “不用了。”   纳兰蔻看着漂浮在太阳光线里的尘埃,口气淡的像年迈的老人一样了无灵气,青儿不可置信的猛然抬眼,静静的走到了纳兰蔻身后。   纳兰蔻又淡淡吐露着自己的心声,证实了青儿的猜测,纳兰蔻戴上了自己的头盔,趁着系脖子上的帛带之际,说道:”我自有办法,与我一同去校练场,我要试试是你的飞镖准还是我得箭更准。“   说着纳兰蔻拿起了墙上的弯弓与箭筒,忽忽的推开了屋门,咚咚的下了楼。   青儿觉得小姐虽有些心高气傲,但皇上吩咐的大事想必不会胡闹,她这样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也就没再询问,匆匆的跟上了纳兰蔻的步子,咚咚的下了楼。   004: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色撩人,天边弦月清辉漫洒,城楼上已经燃起了火把,一边一口大油盆上跳动着金色妖娆的火焰,风一过便呼呼作响,翩翩起舞。靖光城内的军机府内,巡逻的士兵列队而过。而一处火光照天的大屋前,站着十列穿着破烂衣衫的百姓,他们队形整齐站着标准的士兵姿势,满脸灰尘中一双双精光闪烁的眼睛格外明亮。   他们今天的任务便是趁炎天城关城门之前跟着流民群混进炎天城。现在这个时间离炎天城关城门还有几个时辰,他们此时出发正好赶上最多的一拨流民群回城。   四周异常的安静,他们等待着将军的发话,然后化整为零,化作暗夜里的鬼魅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敌人面前,用自己手中的利刃刺进敌人的胸膛。   纳兰蔻目光扫过眼前热血沸腾的二百精锐,听着空气里火把燃烧的毕剥声,燃尽飞蛾发出的辟拍声,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再次沸腾,她的任务,就是在杀敌之时潜入卫胄的房间,说动他同意自己的要求。想了一下午,她现在已经拿定了主意,以她对卫胄的了解,炎日国形势的判断,此行的成功率一半,这一半的成功率,便足以她一搏。   纳兰蔻热血沸腾的扯着嗓子道:“今晚过后,也许我们会被载入史册,也许我们会化作一捧黄土,但为了大靖,我无悔,敢问尔等,悔否?”   “不悔,不悔,不悔。”整齐划一的口号宣扬着他们的忠诚与热血,今晚的偷袭,也许再无回路,但他们就是忠于大靖的勇士,踏上保卫家国的征途,便永世不悔。   纳兰蔻热血沸腾的话把士气攀升到了顶峰,就连天边氤氲漫洒清辉的弦月,也悄无声息的藏入了云中,像个俏皮的孩童一般纵容配合着他们将要进行的偷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前世的今夜,便是黑漆如墨的夜,自己那寒冽的匕首,就是在今晚悄然灵动的抹过了炎日国皇帝卫国的脖子,让他得狗命为这次悲壮无声的偷袭划上了句号。   不过今晚,且留他一命。   纳兰蔻黑亮的眼睫一收,右手无声的上扬。   随着她的举动,二百精锐全数散开,转瞬便消失在军机府里,化身成没有攻击力的流民,收敛一身的锐利与眼中的精光在黑夜中挺进。   “青儿,我们也跟上。”   青儿也已经换装,一头青丝杂着几根枯草乱蓬着,若不是如往常一样狡黠的眼睛骨碌的盯着自己,纳兰蔻都已经认不出她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青儿了。   “青儿,这次你要跟在我身后,不许自作主张。”纳兰蔻认真严肃的道,前世青儿为了救自己,被四面射来的箭刺死,连尸骨都没带回靖光城。今晚,自己便要做改变人生的第一件事。不再尽力取悦于那个人,要让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这一世,她是复仇的殉道者。   “是,小姐。”看纳兰蔻这么严肃认真,青儿不敢调笑,认真了起来。   顺着流氓涌动的路线,纳兰蔻很快跟上了队伍,黄沙漫天扬的战场形单影只的流民随处可见,他们会慢慢聚拢,向炎天城涌进。   时常有饥饿的流民倒在路上,其他流民也只是看上一眼就继续前进,自己都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死的生活,没有人会去理这些已经没有力气的流民。   纳兰蔻面有不忍,躇足许久,终是不忍心,扶起了一名身边倒下的流民,这个流民狭小散光的眼睛感激的看了纳兰蔻一眼,晕了过去。夜,寒风呼呼大作,扬起了飞沙,纳兰蔻以袖掩鼻,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免得扬起的飞沙进入眼中。   沙场上散乱的火把像是燎原的火炬,越来越少的在黑夜里亮起聚拢,直到这些火炬涌到了灯火明亮的炎天城下,才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古朴而苍劲的炎天城三字在晃动的火光中时隐时现,城门两边排开了长龙,早有守城士兵在城下设了关卡,这个进城必须得例行盘查。那些眼中倒映着火焰的眼睛精光隐隐闪过,终究还是黯淡了下来。   纳兰蔻低下了头,装作吃力的扶着那位晕倒的流民。   前头一个流民突然晕倒在地,守城排查的士兵不耐烦厌恶的踢了一脚见还未有动静后,招来了身边的士兵,士兵将其抬到了城沟处重重的摔下,沉闷的声音在空气里飘逝,这样的事情很平常,无人动容也无人在意,纳兰蔻皱起的眉头归于平静,那城沟里已经堆积了一些流民的尸体,晚上便会有野狼来觅食。这些流民常在两国边界游荡,也不知是大靖国百姓还是炎日国百姓,自然没人去管,会放这些流民晚间进城躲避,也是迫于那些士族的舆论压力,炎天城的官兵如此,靖光城的官兵亦是如此。两国战乱之际,两国奸细混入流民之中潜入城中的事常有发生,所以进城的盘查大意不得。   为了防止有奸细,进城的流民会被圈禁到一处院落,直到明日开城再放出,这院落以及炎天城的地图纳兰蔻一伙早已熟记于心,只要能进城找到突破口偷袭不是难题,毕竟今天这个日子,除了城门,其他的地方看守估计都不会太严密。   卫国来边关,卫胄自然会倍加小心谨慎。   女流民会有专门的女官前来搜身,等确认了纳兰蔻全身上下没有携带利器,纳兰蔻又随着长龙到了一名谋士前,有些有关两国尖锐的问题自谋士口中不断吐出,但凡稍有异常,便会被士兵拿下,经过了一系列的盘问,纳兰蔻才被人指引沿着路边的军队跟着流民一起去了那处名为‘流民营’的院落。   流民营设在离城门十里的偏僻一隅,与驻有三军的行兵区更是一左一右,中间有重兵把守,防守极严。   听着远处传来的士兵的欢呼声,纳兰蔻黑亮的眼珠变得幽深锐利,为了不让士兵与流民发现自己的异状,纳兰蔻低下了头,炎天城对流民灌输举报有奖的精神,若是流民发现自己群体中有人异常,可向士兵举报。前世便有好几名精锐因此被士兵带走,纳兰蔻不得不倍加小心,虽然把举报反映到有权限的军官那需要一点时间,这点时间足以自己逃走,但自己的二百精锐还未全部进入流民营,她不能打草惊蛇。   只能等深夜,深夜宴会散去,但狗皇帝卫国不会离开,行军区虽大,但她知道卫国在众多的院落中住在何处。前世为了找到卫国住处花费了很多时间,这次连老天也帮自己,又有何惧……   乌云缓缓散去,半边弦月露出了皎洁的面孔,它似乎也想看这些潜行的人进展如何,乌云却似刻意阻止,追月拢入了自己怀抱,之余时隐时现的清辉流淌。   风声鹤唳,四周流民的议论声没有休止的进行着,远处士兵的欢呼声以及一刻不停的擂鼓声,纳兰蔻尽收耳中,她侧身躺下闭目养神等待着,四周躺在各处的流民睡梦中呢喃,时不时的疼痛悲鸣声充斥着这坐院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流民的议论慢慢转变成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擂鼓声早已停止,欢呼声也变得那么几不可闻。   纳兰蔻推了推身旁的青儿,駦地坐起,随着她的坐起,四周散睡得一些人也悄然起身,围到了纳兰蔻身旁。   纳兰蔻右手一指院落西边的角落,那里是把守最薄弱的地方。   众人在黑暗中潜行,如一把看不见藏在鞘中得利剑,不露凌厉,不显锋芒。   两名士兵蹲下手交叉结结网,青儿踏上去之后两人起身一送,就把青儿送出了院落,一声噔响后随即传来几声闷哼。等了许久,再无动静,众人这才一个个鱼贯而出翻出了院落,继续潜行在夜色中。   院落中,一双狭小散光的眼睛隐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下终究还是闭上了。   005:休言女子非英雄   众人没有直接冲破那道重兵把守的防线,悄然无息的绕了一条远道,他们的目标,是行军区里的那座军机府。   行至一处小坡后,纳兰蔻对后挥了挥手示意停了下来,接着她扒开了草皮,小心的掀开了一块木板,这里是内应藏匿武器的地方。像这样的地方有两处,另一处在离炎天城千里之远的炎日城京城。   分配的工作在悄悄进行着,原封不动的盖上了木板覆上草皮之后,纳兰蔻伸出了两根手指,队伍四周散开向着四处的士兵而去,他们有半个时辰的活动时间,半个时辰后就要在这里聚集,然后想办法出城。   利刃暗中出鞘,等待染上敌人的鲜血,潜行在夜色中的他们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人影所到之处,便能听到一声声闷哼,与悉悉索索换盔甲的声音,纳兰蔻看着远处一个个像稻杆一样倒下的黑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夜,他们是大靖国的战士,更是耕耘在这片土地上的农夫。   而纳兰蔻则是带着青儿与几个精锐在其他人的开路下,一路潜行到了军机府外。   军机府外那块书着“军机府”的牌子威严的警示着接近的人,四名士兵笔挺无声的站立着,头顶两个灯笼风中飘零摇弋,纳兰蔻匍匐在草地向着青儿使了个眼神,但看青儿自腰间掏出几根细针,嗖嗖嗖的寒风闪过,几名士兵应声而倒。几名已经换好了炎日国士兵盔甲的精锐赶忙上前把倒地的士兵拖到了草丛,另几名精锐同时上前顶替下那四个士兵的位置。   干净利落,一切都在悄然进行,黑暗中的的猎人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纳兰蔻与青儿胡乱的整理嘞一下蓬乱的头发,化作一道黑影闪入了军机府内。   她们已经换上了胸前别着大大的‘炎’字的盔甲,进府之后,纳兰蔻按着脑中的记忆摸索到了内堂,军机府很大,真正能住在这里的,不超过五人,而卫胄的住处,就在军机府的最里端。   “何人?”   正在纳兰蔻打算趁势摸进纳兰蔻的阁楼的时候,身后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喝斥,明显能感受到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视着自己,这一瞬的功夫,纳兰蔻已经是一身冷汗,深吸了一口气,纳兰蔻冷着脸回头,背后是一对巡逻的士兵,领头的那位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纳兰蔻正声道:“我乃王爷亲兵,奉王爷之命觐见皇上,现回禀王爷。”   领头士兵手中火把在纳兰蔻面前一晃而过,又是一喝,:“为何脸上这般模样?”   纳兰蔻故作恼怒的道:“因皇上不悦。”   皇上为何不悦?那领头士兵是万不敢再问的,心思王爷与皇上不合,有些摩擦也是难免,当下心中疑虑去了大半。   “那这厮为何目光闪躲?”领头士兵声调已经柔和了许多,把火把照进了青儿。   青儿正一脸惊愕呆滞的站在纳兰蔻身后,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动,应变能力没有纳兰蔻好,这喝声又来得突然,见领头士兵扫视她,自然慌张。   “皇上龙威,怎能不慌,王爷还在等着,耽误了大事你们耽误得起么?”   纳兰蔻对答如流,又用了卫胄的名头,领头士兵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道了几句不敢不敢,就带着士兵往别处巡逻去了。   几十个火把一离去,院落又暗了下来,纳兰蔻看着四周的屋子,目光定在了一处,那里,便是卫胄的屋子。   纳兰蔻对着青儿轻声道:“上去之后,在外等我。”   青儿点头,眼惊愕已经慢慢退去,镇定与自信又回到了眼中。   纳兰蔻又环扫了四周士兵把守的方位,确定了意外突发的逃亡路线,这才上了楼。   楼中,卫胄的屋子灯火通亮,屋外两名侍卫双手环胸站立。纳兰蔻定神靠近,没走两步,就被目光不善的侍卫拦住手一伸,拦住了门。   “干嘛的?”侍卫压低的声腔中威严毕露。   纳兰蔻正要把刚说与领头士兵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再说一遍,屋内却传来了卫胄的声音。   “放他进来。”言语之中,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纳兰蔻心中一沉,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两名侍卫面面相窥,‘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门。等纳兰蔻进到了屋子,‘吱呀’一声,屋门又被带上。   屋子正中摆着一道屏风,挡住了大半的视线,屏风之上,摇晃倒映着一名男子模糊的身影。常言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除了这道屏风与上面摇晃的身影,再无其他。   “敢来我炎天城,还不敢进我小小一阁楼?”屏风之后戏谑的声音让纳兰蔻不明所以的脑子一醒,反正这身份迟早要道破,自己怎么现在反倒是糊涂了。   “王爷开门相迎,哪有不进之理。”说话之际,纳兰蔻步步靠近屏风,心如擂鼓提防着卫胄的伏兵。   屏风后的黑影似是看透了纳兰蔻的心思嗤笑道:“手畏脚,贼人一般。”   屏风上得黑影手举小杯,仰头饮尽,全然一副不已为然的神态。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酒香与一种好闻的清香,纳兰蔻心道焚香煮酒是士族大夫的雅举,怎么卫胄也好此道,且看看再说,早知就让青儿进来了,也不知这清香里有毒没?   虽然战场多次交手,但这个诡异多智的男人,就是满满当当的一碗水,却又滴水不漏,能做到这般完美的人,纳兰蔻这一生才见了两个。   不过,这次,自己会不会让这个曾经嘲讽自己的男子大吃一惊?纳兰蔻黑亮的眼睛张扬的一笑,便是你天纵之姿,也敌不过我两世为人。   快步绕过屏风,一张塌进入眼中,榻上的几案上,青铜虎面兽小鼎香烟渺渺,顺着渺渺云烟看去,是一个黑发披肩的白衣男子,他正手握瓷白酒杯,对着自己玩味的浅笑。   (新书求一切~~~~~~~各位看过此书的请支持一下~~~~~)   006:阁楼煮酒议和谈   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I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半,散下一半,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是炎日国手握兵权的安乐王,他是战场与自己厮杀的卫胄,现在,是自己和谈的一方,纳兰蔻被這双眼睛盯得心神不定,慌慌的避开了卫胄如电的眼光。   她侧坐上塌,一动不动的盯着卫胄手中的酒杯。   瓷白的酒杯满上酒水被一饮而尽,卫胄如泓泉的桃花眼轻挑道:“纳兰将军深夜到访,可不是来看卫某饮酒的。”边说嘴角令人目眩的笑容更盛。   调笑的话让纳兰蔻如麻的心又乱,呆呆着看了许久才压制了心里的不安,平静的道:“王爷,此次前来,正是有事相商。”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纳兰蔻,如今她的身体内有个成熟而强大的灵魂。   纳兰蔻竭力让自己露出最自信的笑容,收敛一贯的凌厉,继而紧盯着卫胄的桃花眼,她要跨过这道坎,她要读出卫胄多自己到来的态度。   “哦?深夜到访还有事相商,纳兰将军莫不是想投靠我炎日国?”卫胄细长的桃花眼正看着纳兰蔻,红唇依旧带着玩味戏谑的笑。   “王爷的话激怒不了我的,我来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与你和谈。”纳兰蔻缓缓地道,自信张扬的笑容浅浅浮在嘴角回应着卫胄的玩味戏谑。卫胄的气势,她已经不惧。   卫胄秋波流转的桃花眼一紧,脸上笑意更盛,他以手撑着几案,俯身慢慢贴近纳兰蔻道:“和谈?条件呢?”   十足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条件他看得上,和谈才称得上是和谈,纳兰蔻咀嚼着卫胄话里的含意。   “黄金万两,我朝会挑选和亲公主以示和谈诚意。”卫胄的神情如纳兰蔻想象的一般,他悠然的斟了杯酒,不已为意的道:“这等条件,可有可无,既无诚意,何来和谈。”   话里已经有了拒人千里的冷漠味道。   纳兰蔻料到如此,依旧继续甩出了自己的鱼饵。“王爷不谈,怎知我朝没有诚意,王爷也知自己再炎日国的处境,卫国天天提防你,一心想削掉你的兵权,朝中大臣对你更是抱怨颇深,你在边关打,他在背后谋算着该怎样让你死,王爷为何要拼命去替这样的君王打拼江山,你打得下,他可不见得守得住。”   卫胄举杯的动作一滞,仰头饮尽一杯,他只是爱打仗,不爱江山,谁知在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大臣眼中就成了拥兵自重。这些人,自己就如他们所想,一直当着专权霸道的王爷,纳兰蔻的话无疑刺中了他得死穴,细长的桃花眼精光闪动,眼前的这个自信的纳兰蔻,他总觉得与往日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难道这是她战场下得另一面?可情报说的她是一位易冲动的将军,这些年的对战她也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自己才会在她进门之时就想激怒她,但看现在……情报似乎有误……   细长的桃花眼骤然变得戾气爆射,意图击碎眼前之人的自信,纳兰蔻在这样的目光下反而越发从容不迫,知道鱼儿已经上钩,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   “王爷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兵权在握,何苦让两国生灵涂炭,除非……王爷想做那人中之龙……”   前世,卫胄终其一生也未夺权,反被炎日国皇上害死,纳兰蔻知道卫胄不爱江山,但他会为自己的利益拼搏,他跟自己都一样,都是自私的人,只是这利益,看他如何取舍了。   “卫某要夺权,早就坐在了京城,要我答应也可,替我告诉你们皇上……”说到这,他语气一顿,看着纳兰蔻希翼的眼神,桃花眼一挑,道:“若是把和亲公主换成纳兰将军,我便应下。”   卫胄这话看似轻挑,却极为毒辣,大靖国兵权握在大将军纳兰青捷手中,纳兰青捷只有纳兰蔻这一独女,一直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年纪小小的就上了战场,这接班人如果成了和亲公主,那么纳兰青捷与大靖国皇帝的矛盾就是再度激化。   成功搅乱了纳兰蔻心中得一汪静水,卫胄才发觉交战无数次的敌手居然这么有趣,爽朗得意的笑声中,他走向了纱幔之后。   炎日国的夜晚,呼啸着粗暴而又撩人的风,轻纱飞扬,帷幔柔合的聊过檀香木铺就的地板,掩住了卫胄身后的路,转眼间,卫胄手上已经多了一张琴。   手一轻扬,悠扬的曲调自卫胄的指尖喷涌而出。   纳兰蔻正在思绪不宁的想着卫胄的话,贝齿轻咬红唇,一股无名火暴躁不安的蹿腾着,她听懂了卫胄话里的深意,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进退都不是。听着突然响起的琴声,她顺着望去。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卫胄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纳兰蔻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纳兰蔻警觉的一抖,士兵正在外偷袭,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只有般小时的时间,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沉醉其中,想到这,纳兰蔻只觉得一股子手上传来的脉动不断刺激着大脑,一瞬间,纳兰蔻一身戾气大步腾腾的就向着内室走去。   (今天正式改A签,激动之余,加更一章~~~~~求支援啊)   007:伪成敌军潜出城   她手中的利剑已经悄无声音的出鞘,穿过飞扬的帷幔,眨眼间,一道寒锋已经映在了卫胄玩味挑衅的眼中。   身后飞扬的沙幔无声飘地,余下的一半在风中飘扬得更高,与坐在地上的男子一样。   “我觉得,杀了你,岂不是更好?”   棋局对峙黑子终胜白子半子,对上卫胄玩味挑衅的眼神,纳兰蔻双目狠狠一睁,煞气十足。   “又纳兰将军陪同,卫某何惧,杀了我,卫国便会以此为借口挥兵靖光城下,以你们大靖国的现状,抵得住我如狼似虎的三军?”   剑锋紧抵喉间,卫胄说话时滚动的喉结上溢出了一滴殷虹的血,然而他却毫不在意,悠扬的琴音依旧未乱曲调,挑衅的眼神越发的明亮起来。   “兵临城下,大靖国自有好男儿来挡,只怕卫国更希望得到你的兵权,乐于和谈。”   要是前世,这样的场面纳兰蔻早依旧不知所措,但现状,她死且不惧,怎么会怕卫胄的威胁。   卫胄手间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挑衅的神情终染上一丝严肃,不顾喉间的利剑,他放下琴站起身,这向前一抵,白皙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告诉你们皇上,派一名可以做主的来谈。”   和谈这样的大事,纳兰蔻没有足够的权限,卫胄要的东西,纳兰蔻更是做不了主。   “好。”纳兰蔻煞气充斥的眼眸恢复平静,嘴唇上浮现了卫胄同样地笑容。要是卫胄再不答应,她不知道自己的剑会不会在下一刻刺入他的喉咙,得到这样的答案,自己总算是不辱使命。   手中的剑唰的一声回鞘,半子的胜利让她心情大好,挑衅的目光中她快步走出内室,自斟了一杯烈酒饮下,出了阁楼。   望着桌上的空酒杯,卫胄戏谑的笑容再挂嘴角,喊道:“来人。”   随即一名侍卫推门而入道:“王爷有何吩咐?”   卫胄起身摘下墙上的佩剑,边走边说道:“若有人来问,不可提及此事。”   侍卫应了一声跟在卫胄身后,心里寻思着今天来得究竟是何人,值得王爷特意交代不能向外人泄露,但一想到之前站在自己身旁的那名士兵恶狠狠凶巴巴的眼神,他心里又是一颤,不敢再想。   黑夜寒风中,一群炎日国士兵踏着整齐有序的步子高举火把,盔甲兵器的碰撞时不绝,队伍前头,一人骑着一匹枣红马,带领着队伍向城门开进。   “站住。”行至城门,守城士兵喝住了队伍。   ‘吁……”领头的那名将领勒住马,抱拳回话:“奉王爷之命,出关捉拿夜袭敌人。”   “可有公文或王爷手谕?”守城士兵看着这对人马,心想难不成夜袭之人出了城?自己这牢牢的守着他们怎么出的城?刚刚有人传话,说军营之内有人夜袭,让自己死守城门不能放过一兵一卒,城中已经在搜查,凡出城着必须又公文或王爷手谕方可放行。   “事情紧急,未等到公文。”领头将军下马,正声道:“耽误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快些放行。”   “未有公文,不能出城。”此时守城士兵已经面露疑色,自信打量起这位将领来,只觉这将领长的好生俊俏,正眼一看,一脸煞气的将领怒目一睁,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正要再问,城楼上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放行。”   守城士兵连忙向外走了几步,直到看到城楼上临风而立,衣袂飘飘的一个白色身影,这才掐媚讨好的应道:“是是是,放行。”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城门边几位同仁说的。   纳兰蔻听了这声音不由一惊,但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神情严肃的跨上了马,随着城门被缓缓推开,队伍出了城去,策马之际,纳兰蔻后头观望着城楼上戏谑浅笑的白衣男子,一脸凝重,先前被烈酒强压下的不安又涌了上来,为何他要帮自己出城?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驾~~’纳兰蔻坚决的转过头,扬起了马鞭,扬尘而去。   炎天城内,流民营中得流民全部跪在院落,四周士兵举着火把把院落照得通亮,来回踱步的将领皱着眉头,几名士兵正站在流民群中数数,流氓群中一双狭小散光的眼睛挣扎了一下,恢复了平静。   片刻之后,几名士兵小跑到了流民营院口,回禀道:“回连指挥使,差一百九十八人。”   来回踱步的连指挥使额头青筋暴现,脸部激动得抽搐了起来,皇上道边关犒赏三军,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这偷袭之事,这叫王爷怎么交待,幸好王爷谨慎,把皇上的居所设在了离行军区有一段距离的客栈,不然这烂摊子真收拾不了,一夜之间,不过半个时辰,有五百士兵,二名指挥使被杀,而那些突然出现的偷袭队伍,居然才是十人,皇上来边关就发生这样的事对王爷是多么不利,真搞不懂王爷为何还能泰然自若的哈哈大笑,对此事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搜查命令一下达,他便来了流民营,只有这里,是偷袭最好混入的地方,果然,少了接近一个营的人数,连指挥使紧握佩剑的手关节发白,怒把剑拔出了一半,又无奈泄气的收回了鞘中,他对着守着流民营的士兵道:“全部收押,等报告王爷后再做决策。”   说罢,他大步出了流民营,直奔军机府,一路昏黄的火把照映下,有些墙壁上还有着凝固的红色,被杀士兵尸体早已经处理掉了,现在换上了一批士兵顶替,他已经派人前去各处搜查,那一营人马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庆签约二更送到,明天这本书就开始冲新书榜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某会努力码字,保证日更,不定时爆发,大家手中的票票就投给纳兰蔻吧,谢谢大家了,某希望在新书榜上取得一个好位置,虽然此文多有不足,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担待。)   008:幽谷深处有人家   他想到了守城士兵的答话,此间只有一队人马出城,但这队人马是王爷亲自下令放行的,这……飞速运转的脑袋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快速掐灭,王爷断不可能这样做的。   正在此时,一名将领向他大跑过来,喘着粗气道:“骑兵营,射兵营,步兵营都已经核对人数,不见偷袭者。”   又是这样的消息,连指挥使心头无名火一起,对着将领骂道:“饭桶,抓几个人都抓不到,速去城中挨家挨户询问,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偷袭之人。”   将领看他大发雷霆,一刻也不敢留,应了一声也顾不上缓缓气就带上了一队人马去了别处。   气氛紧张的炎天城唯有军机营却是琴声悠扬,连指挥使定了定神,走上了阁楼。   琴声时如山间小溪叮咚,时如腾腾大海一去不复返,连指挥使拭去了额头的细汗,小心翼翼的禀道:“王爷,偷袭者自流民营潜入,共一百九十八人,正在全力搜查。”   屏风之后,琴声依旧悠扬,抚琴之人对此事似乎并不关心,一心沉醉曲声中,连指挥使这一站,便是许久。   终于,一曲毕了,屏风之后传出了同样让人难测的声音:“随我一起去见皇上吧。”   靖光城内,行军区人声鼎沸,战鼓擂动,与炎天城的紧张不同,愉快的歌声飘荡在靖光城上空,久久停留,他们正在庆祝这次任务归来的勇士。   “小姐,你跟卫胄说了什么?”   军机府内,纳兰蔻刚为了躲士兵的敬酒回了屋子,又被青儿追问,她无奈的边换装边回答,只是隐瞒了卫胄无理要求的那部分。   嬉笑的青儿听了纳兰蔻的一愣,才知道小姐去军机府居然肩负着这样的任务,难怪小姐要以身犯险去面见卫胄,原来……青儿杀敌无数的手一抖,脑中想像着小姐与卫胄交涉的画面,原来……自己当时在阁楼外听到那一段莫名响起的悠扬琴声的时候,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看着神情恍惚的青儿,纳兰蔻瘪嘴一笑敲了敲青儿的额头道:“我要把此事回禀皇上,替我磨墨。”   摸着并不痛并不痛的额头,青儿娇嗔的哦了一声,赶忙在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点茶水。   就这油灯,纳兰蔻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几张纸,用火漆封好了口,叫来了传信的士兵,交待了这是加急战报,必须火速前往。   操练场庆祝的士兵已经渐渐散去,黑幕褪去余留昏暗,靖光城被凌晨的白雾笼罩,静谧的陷入了沉睡。   靖光城温差大,白天是烤人地烈日,晚上是寒冽的狂风,唯有凌晨,才是一天最为清爽的时候。   纳兰蔻倚在虎皮太师椅上,看着跳动闪烁快要燃尽的油灯,疲惫的脸上流淌着安慰自信的笑,再过几日,父亲便要来了,同行的还有那个人,自己的一生将要走向何处,到时一切见分晓。   现在,他还没有娶妻纳妾,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还安稳的坐着京城,游戏还未开始,自己……还会爱上他吗?还会不顾一切的痴恋他,要抛下一切嫁给他吗?   纳兰蔻沉沉睡去,梦里,一个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她。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纳兰蔻的身体,纳兰蔻回头一看,她的身后,一个紫衣美人举着匕首……狠狠的朝自己刺了过来……   转眼,她又回到了那间荒凉的屋子,那笑如蛇蝎的美人,入口的鸩酒,疼痛难忍的她翻滚着……翻滚着……   “啊——”又一次惊醒,纳兰蔻已经是馒头热汗坐在了地上,梦里疼痛的感觉心悸的传遍全身,她一边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抚平剧烈起伏的胸口,纳兰蔻站了起来,回了内室。   接下来几天倒是平静,卫胄既然有意和谈就不会主动去破坏现在的平静,每天纳兰蔻除了到操练场练练兵就无所事事。今天趁着天气不错,她与青儿打马来去往了靖光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此处山谷是前些日子几名士兵发现的,说是一个百花怒放的世外之所。   但凡女子都爱花,靖光城常有战乱,城外又是草都没一株的沙场,城内贩卖鲜花成本太高极少有人贩卖,士兵这么一说,纳兰蔻便动心了,于是就叫上青儿换做寻常公子打扮出了城。   按着士兵的话寻到了这片山谷,果不其然,山中地面上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青草的清香,两股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如痴如醉。四周姹紫嫣红,百花怒放。进入山谷之处极为狭小,常人不容易发现,纳兰蔻先前看着山谷处的寸草不生的沙场还在疑惑,要不是士兵说了那句话,纳兰蔻也不会这么快来山谷。   山中有人居住,士兵当日在谷中发现了木屋,这才上报到了纳兰蔻这里,在情势紧张的边界,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这事很蹊跷。   欣赏着靖光城难得一见的花海,纳兰蔻一路挺进山谷腹中,到了一处碧水湖泊,湖泊之上,一座木屋在几个木桩的支撑下凌立水中央。四周绵延的花海居然是整齐包围着湖泊生长,不免让人想到是有人种植而成,纳兰蔻摘起一朵在每间轻嗅,疑惑的目光飘向了湖泊之中的木屋。   水中只有一排露出水面的木桩子,这就是通往木屋的路,纳兰蔻不敢大意,对着木屋喊道:“可有人家?”   山谷离靖光城不过百里,有如此隐蔽,很容易让人联想有人可以居住在此,意欲何在,是敌是友还是未知之数。   等了片刻,木屋依旧没有动静,纳兰蔻这才蜻蜓点水一般纵身掠过湖面,马靴点动湖面,带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扩散,慢慢消退。   屋中只有一张木桌,别无他物,再看还有内室,纳兰蔻撩起珠帘,惊愕的发现这内室与外室的装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墙上的字画均出自名家之手、一米来高的血珊瑚静静放在屋角,一张沉香木大床散发着阵阵清香,在大靖国就是那些侯门皇亲国戚都没有这么大地手笔把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随便摆放,这简单又显破旧的小木屋,居然有这么多让人惊奇的地方。   内室一侧还有一个出口,凉风习习,是一处露天临湖之所,纳兰蔻走过去,发现只有一张几案,几案之上,文房四宝具备,湖上清风翻动着砚台压着的纸张,一些被风吹跑的在湖面之上屋檐之下到处散乱着,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纳兰蔻呢喃的感慨了一句,心想这木屋主人的喜好真是奇怪,怎么连纸都不收好被风吹散了一地,这可是世家子弟才用得起得洛阳宣纸啊……   哗啦啦翻动的纸声让纳兰蔻一直被压抑的心情缓解了许多,走进一看,纸上有字,纳兰蔻心里小小的雀跃一下,也许,自己能在这纸上发现什么。   “破晓天边月,不识愁人肠。”   纳兰蔻轻念着纸上的这两句诗,前世的过往又卷土重来,汹涌的咆哮着要吞噬一切,不识愁人肠……许多个破晓之日,自己也曾缅怀感伤,只是这神秘的木屋主人,他浓烈的感伤又源自何处……   如此美景尽收眼底,却偏偏写出了满腹凄凉,与前世执迷不悟的自己,倒是相似,纳兰蔻心念一动,提笔续上了后两句。   望断天涯路,思君在何方?   搁下狼毫笔,纳兰蔻想着纸上吹了一口气,直到墨汁慢慢沁入之中,才又压回了砚台下。   孤灯永无期望的盼望着那个人的回眸,这木屋的主人,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日盼夜盼,却只能渐行渐远,走上不归路。   “小姐。”正在纳兰蔻回想当初之际,青儿已经进了木屋,来到了她的身后。   “回去吧,等得闲了再来,总会遇见主人的。”再做停留,也只是徒增感伤,被往事一搅,纳兰蔻也没了心情去欣赏屋外的美景,她果断的转身,出了木屋。   青儿抱怨走得匆匆,纳兰蔻黯淡的眸子里却格外明亮,该放手时需放手,自己重生方明白这个道理,美景再好,终是云烟,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不能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   出了山谷,她们就按着原路返回,正值落日,黄沙漫天扬的靖光城外别有一番景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虽然没有诗中的壮阔,却也有诗中的几分味道。   破晓与落日,重生的自己都不要做,要做自己就要做正午的烈日,灼人别人却又无可奈何。   策马扬鞭,落日之下两道身影越行越远,只余滚滚黄尘漂浮空中,久久才归于大地。   ………………………………………………   (今天正式上新书榜,不知成绩会如何,忐忑中,看那些大大都好强的说……都说本文女主太强势,但某只想写一本苦逼的宫斗,女主没有异能,没有妖孽倾城,没有神人庇护,她只是个复仇而来的强势女人。总而言之,上了榜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某会不定时爆更的,就看大家多给力了,……哇咔咔,邪恶中……)   009:人生若只如初见   艳阳高照,太阳焦烤着一望无际的黄沙,肆意的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士兵除了暗骂鬼天气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然而今天不同,汗如雨下的士兵都一动不动,笔挺的昂着头,满脸的喜悦,纳兰蔻率领着一干军官谋士站在城楼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两位大靖国的大人物。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行人匆匆,不愿在炎日下多耽误片刻,   叮叮叮~~~~~~~~~悦耳的铜铃声混合着马匹杂乱的蹄声飘荡在青石板上,一辆马车缓缓自转角而出,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马车四角悬着铜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就是在车厢的摇晃中飘出,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般滑过平坦的青石板,灼热的太阳下滴滴答答的车轮轧过。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颠簸微晃的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一袭白灰色金线绣墨竹长衫的男子半垂着头,弯腰出了马甲跳入众人眼中。   目光接触到这名男子时,纳兰蔻忍不住浑身一震。一袭青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猛然砸入她眼中。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马车载着他御风而来,墨黑束起的发丝凌风而舞,众军官谋士啧啧惊叹,好一名风姿卓绝的男儿。   纳兰蔻蹙一蹙眉,从容的脸颊上红晕与苍白交替隐现,她暗咬内唇极力控制紧握佩剑的手不颤抖,以免让身旁的人发现自己的异样,绕不过顷刻,手心已是湿漉漉,黑亮的眸子里,马车越来越来越近,那名男子紧抿的唇也越来越清晰,前世的此刻,自己便爱上了这名男子,带着执迷不悟的痴恋走进了自己一手打造的牢笼。   骨子里压制不住的狂喜与两世为人的冷静拉锯着,时红时白交替的脸颊上那条僵硬的弧线,终究无法再高高扬起她的自信,拉了下来。午夜梦回,自己想过无数次与他重见的情景,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全部还给他,但卓立马车上那抹白灰身影的出现,直接而残酷的击碎了她所有的念头,五味杂陈的滋味像是抹了剧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剜着她灼热颤栗的心肠。   他来了,一如当年的光芒四射,寒气氤氲的明眸淡漠红尘般的望着城楼下的众人。纳兰蔻慌忙垂眸敛睫,避开了让自己前世痴恋的面容。   如若痴恋你是飞蛾扑火的执迷不悟,那今生,换我来做燃尽飞蛾羽翼的灯火,不该如此么?纳兰蔻浓黑纤长的睫毛微动,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是剑指卫胄时的从容镇定,她就这么凝视着前头白灰身影,她比谁都清楚,淡漠掩盖下得,是怎样寒冽的温度。   晃动的车帘又被一只粗I黑卫皱得老手掀起,白灰襦衫侧钻出了一个双鬓斑驳的年过五十老着,时刻微眯的浑浊有着阅尽世事的睿智与摄人心魄的霸气。   如果白灰襦衫男子锋芒毕露的利剑,那这名老者便是藏在鞘中的短兵,往往看不见的……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这短兵会何时出鞘。   老者的出现,众军官谋士哗然变成整齐一致的高呼:“恭迎大将军与王爷。”   云轩澈眼中寒芒绽露,随即敛于淡漠,一直听皇兄说纳兰老头受三军爱戴,没想到居然是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这个王爷露面众人之事哗然,这老匹夫出现,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整齐一致的高呼自己的名头也被排在他之后,在他们眼里,我这个王爷还要屈居纳兰老头之后,念及此,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然是紧握成拳。   “王爷,父亲,军中已备下宴席,天气炎热,且回军机府再相谈吧。”目光再越过云轩澈,纳兰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您看如何?”纳兰青捷挺直的腰身慢慢拘了下来,恭敬的请示着身旁云轩澈,那双不自然紧握的拳头映入他皱纹纵横混浊的老眼,微拘的腰身又弯下了几分。   “也好,靖光城的天气跟京都可谓天差之别,我大靖国的男儿真是辛苦了。”说到后面一句,云轩澈嗓音一提,也不是太突兀,刚好传到了前头众军官谋士的耳中。   纳兰蔻从容的神情突闪苍白,太阳底下的影子拉得老长,甩掉耳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候在一旁等着两人下马车。   早有士兵搬下了小木阶置于马车旁,云轩澈下车后径自走到了纳兰蔻身侧,不露声色的道:“命使者去炎天城告与卫胄,问他何时和谈。”   纳兰蔻冷漠的回道:“是。”   等云轩澈转身,纳兰蔻就叫了一名军官前去送信,自己则率着众人跟着两人回了军机府。   军机府大堂内,云轩澈独坐上席,往下两侧是纳兰蔻父女,再下一台阶是举杯共饮的军官谋士,觥筹交错间,气氛热烈。   云轩澈举杯示意,众人顿时寂静下来,“众位为我大靖国辛苦了,本王敬你们一杯。”   话音一落。众人齐声道:“不敢当不敢当。”脸上的傲然却随时可见,有些仰头干杯,有些轻啄小饮。云轩澈的一句话,让大堂里的气氛再攀升峰值。   “报……”   由远及近的声音让众人停下饮酒的动作,皆转头望向了大堂外快步向这便奔走而来的许松元。   军人的素质在这一刻展现了出来,嘈嘈杂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等待着许松元的报告。   “讲。”堂上云轩澈神情冷漠,风轻云淡的啄了一口烈酒。   许松元进堂,还未来得及行礼听到云轩澈的问话慌忙道:“安乐王卫胄说明日便可和谈,和谈地点就到靖光城,他还说……让纳兰将军备好酒席,一定要请来最好的乐师,不然……他不能保证和谈能不能进行下去。”   010:一曲琴音轻王侯   许松元瞟了一眼堂上右侧的纳兰蔻,她正漫不经心夹着碟里的花生米,听了许松元的报告惊愕的抬头,筷间夹起的花生米应声而落,在桌上滚了两滚,终滚下了几案,强压心头的惊愕,纳兰蔻又饮了一口酒。   瞥见纳兰蔻异样神情的云轩澈凝视着滚至台阶上的花生米,开了口:“那此事就交给纳兰将军安排了。”   军中虽然也有乐手……但要达到卫胄看得上得程度还是有差距,才一天的时间……叫自己去哪里找,纳兰蔻犯难了,自己在靖光城呆了这么多年,也没听到有出色的乐师……这怎么办?   纳兰蔻放下酒杯,对云轩澈道:“王爷,靖光城内并无出色乐师,军营里也未有,时间紧迫,实在不知去哪寻一位能让卫胄入耳神悦的乐师。”   “卫胄有这个要求,是我们想要和谈,自然不能显得没诚意,纳兰将军自己斟酌着办吧。”云轩澈华丽的一个皮球,把这烫手山芋又抛了过来。   话已至此,纳兰蔻也不可能再理论,又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无聊的夹起花生米来。   坐在下席的青儿见纳兰蔻的样子,止不住的捂嘴痴笑起来,小姐苦恼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个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纳兰蔻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眉头皱成一团,拧成了麻绳,心里烦忧的早早就离了席,青儿见纳兰蔻离席,也紧跟着进了军机府内院,追上纳兰蔻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琥珀酒、金足樽、白玉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屋里四周装饰着清香扑鼻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我大靖国为了百姓安宁,愿送上黄金千两以表诚意,为了两国的和平共处,我皇愿与炎日国结为亲家,选送一名适龄和硕公主和亲。”   亮堂的屋内云轩澈与卫胄对立而坐,纳兰青捷与一名炎日国文官坐在两侧,这是和谈不是宴乐,自然没什么酒过三巡的情景,事实是卫胄刚落座,和谈就已经开始。   那名文官是炎日国的太尉南相连,想来是卫国派来的眼睛,卫胄没有一贯的狂傲,却也不似那名文官一样神情严肃,他说道:“这些东西,我炎日国从不缺,我会答应与你们和谈,是纳兰将军死命相求,只是这和亲公主,卫某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这个人选由我来挑选。”   卫胄玩世不恭的眼神飘向珠帘之后,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只要不触犯我大靖国颜面,这个可以,不知安乐王可有看中人选。”卫胄脸上一闪而过的戏谑没有逃脱云轩澈的双眼,他的目光顺着瞥向珠帘,是一名轻纱颜面的女子俯首抚琴,并无奇异之处,难不成……早闻安乐王有此爱好,只要是安乐王由此要求,也是未尝不可。这名女子,可是一举飞上了枝头了。云轩澈快如闪电的盘算着卫胄的心思,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皇兄让自己来靖光城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权限,只要不伤大靖国颜面,其他事情都可让步。   赤裸裸的政治对话,大靖国京都的天之骄女成了市集上的大白菜,随人挑选,珠帘之后俯首抚琴的纳兰蔻心里寒意泛起,她是浴血奋战的将军,但她也只是一名女子,眼见那些无辜的女子成了政治的牺牲品,她怎能不寒。   “卫某想娶纳兰将军为妻,这条件,替换一名大靖国和硕公主,你们也不亏。”   听得珠帘之后琴音一乱,卫胄无视身旁对自己急急的使眼色南相连,开怀的饮尽了一杯。   “这……”云轩澈没想到卫胄居然提这样的条件,眼底慌乱了一下又恢复正常道:”纳兰将军是纳兰青捷大将军之女,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乐王还是问问大将军的意思吧。“这事,云轩澈确实不能冒失答应,虽然他可以跟纳兰老匹夫一直和颜悦色的并坐,但他与皇兄的矛盾,是谁也抹不去的事实,那他刚才瞥向那名女乐师又是何意?云轩澈疑惑的望了琴音又恢复清冽空灵的珠帘后,摇了摇头。   一直沉默的纳兰青捷哈哈笑道:“小女虽为女子,从小在军营从军,甚是莽撞,又染上了一身男子秉性,安乐王王妃之位,她怕是担不起。”   纳兰青捷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想卫胄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该见机就顺着台阶下了。   卫胄身旁的南相连急得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来之前皇上就交代了自己别让安乐王肆意而为,现在倒好,不论国家大事,反为一个粗鲁不堪的女子争论起来。当下赶忙顺着纳兰青捷的话道:“属下认同大将军的话,听闻大靖国有一名想容公主生的是花容月貌,一生才气更是惊才绝艳,这倒是首选。”   谁知卫胄又是目不斜视的缓缓说道:“大将军说的哪里话,卫某倒是偏爱纳兰将军的真性情,还望大将军成全。”   对南相连的话提也未提,南相连脸色挂不住了,又碍于场合不对,所以才没像往常一样义正言顺的对卫胄吼叫。   琴音绕梁,沁人心脾,珠帘后一双手拨弄琴弦,让人痴醉得琴音缓缓流出。纳兰青捷行军多年,又能在与皇上权利的对峙里立于不败之地,他的睿智自然非同一般,他轻咳了一声,道:“老朽只有一女,甚为疼爱,这婚姻之事,老朽希望可以征求小女的意见。”   011:剑锋如芒笑轻狂   不着痕迹的把话题绕道一名父亲溺爱独女之上,纳兰青捷有些松弛的老脸舒缓开来,举起金足樽又道:“来,先饮一杯,此事我们可以慢慢相商,不急不急。”   卫胄却没有打哈哈的心思,纳兰青捷的话对他没什么牵绊,在炎日国,他与纳兰青捷一样手握重兵,与皇上卫国的矛盾几乎也如出一辙,他的智慧,也是如炎日一般照射得人睁不开眼。他举起金足樽敬纳兰青捷,饮下一杯之后道:“卫某只想提醒一句,不答应此条件,和谈作罢,并肩王与大将军也不用急,卫某在等两日,两日后就是看你们大靖国有没有诚意的时候了。”   咄咄逼人的声音威严的伴着琴声回荡在屋中,开怀的纳兰青捷泰然自若的自斟自饮,云轩澈虽有不悦却未表露,最开心的就算得上一旁的南相连了,他巴不得和谈破裂,让自己又多了一个弹劾卫胄的奏折。   和谈进行道这里,珠帘后的一曲也终毕了,卫胄起身,拱手道:“卫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两日后你们拿定了主意,差人传话便可。”   说完也不等云轩澈与纳兰青捷说话就拂袖而去,出门之时还对着珠帘莫名其妙的挑眉一笑。   一场和谈,并没有像想象中拍案定局,反而,引来了更为棘手的难题,大靖国现在,断不能再发现内乱,纳兰蔻成了和亲之人,纳兰青捷这老匹夫必定会挑事,卫胄也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来为难自己,云轩澈沉思,那他为什么又答应和谈,这不是多此一举?   云轩澈心中烦躁,纤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纳兰青捷已经在卫胄出去之后就出了屋子,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醒耳。   珠帘被掀起,脸蒙轻纱的乐师走了出来。   “奴家告退。”盈盈一福,女乐师莲步轻移,欲要出门离去。   云轩澈还敲着桌面,突然发言道:“纳兰蔻,卫胄与你有什么关系?”   碎步离去的女乐师一滞,停了下来,决然返身揭下了面上的轻纱,怒道:“你在怀疑我通敌卖国?”   敲桌面的手指高扬,又缓缓落下,云轩澈抬头望着眼前一身女装的纳兰蔻,心中一悸,闭着眼睛架起了二郎腿道:“那为何卫胄总有意无意提到你,而且,你也神情异……。”   云轩澈话还未说完,就只觉得脖子间一凉,睁眼一看,纳兰蔻不知什么时候取下了墙上装饰的剑,剑锋直指自己喉间,未噬血的剑身上清晰的倒影着他愕然的脸。纳兰蔻的举动太过突然,突然到云轩澈从没想过她会拿着剑直指自己的脖子,淡漠的眼中慢慢氤氲着愠怒,云轩澈喝道:“你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想刺杀本王?”   “王爷别忘了,我是一名士兵,士可杀不可辱,请王爷收回刚刚的话。”怒火蹿腾的纳兰蔻又把剑往前一送,夜叉一样恶狠狠的瞪着双眼。   沉默,时光静止般的沉默,许久,云轩澈幽幽的吐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揉揉眉心,又被纳兰蔻手中的剑一抵,只得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   最终,他扑哧一笑,续而淡漠的道:“你赢了,我收回刚刚的话。”   听着这句话,纳兰蔻放下了手里的剑,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出了屋子,走了一会儿,才手扶着栏杆狼狈的抚着胸口剧烈呼吸起来,居然会这样对云轩澈,她从没想过,可是就是这么突然的,她做了……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缓,纳兰蔻瘫坐在栏杆旁的长椅上,口中呢喃道:“你现在可以拿剑指着他,你什么都不怕了不怕了不怕了……”   背后一只手重重拍了下来,纳兰蔻身体条件反射的一震的回头一看,青儿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平缓的胸口别这一吓又砰砰了起来,纳兰蔻咽了咽口水,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青儿是来寻她的,说是大将军正在找她,纳兰蔻知道时间紧迫,赶忙去屋子里换了衣服,来了纳兰青捷的屋子。   风雨欲来山满楼,纳兰青捷望着窗外的一株曼陀罗花,风轻云淡的脸上忧色尽显,纳兰蔻走到窗前,却又不知该怎样宽慰,卫胄真是给父亲出了一道难题,她知道父亲的脾气断不可能看自己受苦,前世自己一意孤行嫁与云轩澈,虽然每次父亲问起可曾欺负自己,自己都默默摇头,但父亲总能猜出些什么,因此跟云轩澈的关系一直不好。   纳兰蔻最慌的,是这件事带来的一串的涟漪,事情开始朝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了,甚至已经背离的原来的轨道,前世卫胄娶的可是想容公主,难道是因为自己那晚一手改变了事情的轨迹,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吗?   “父亲,我有个法子。”   纳兰青捷回头,叹了一声道:“蔻儿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   纳兰蔻恩了一声道:“请父亲准我回京,并请卫胄出使京都,蔻儿自有法子。”既然前世卫胄时娶的想容公主,那么去京都一定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有把握?这种事我虽不愿,也不能搬到明面上说,朝里那些老家伙定会趁机弹劾我,这事,还是只能靠你了。”这件事交给纳兰蔻处理纳兰青捷没有多少信心,她自小在军中,单纯莽撞,京都那些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她怎么能应付得了。   “父亲没有听萧老跟您说我这段时间在军中的举动吗,蔻儿已经长大,不是以前那个莽撞的蔻儿了,父亲大可放心。”   阳光倾泻,纳兰蔻打定了主意,今晚,便赶往京都。   纳兰青捷又把目光放向屋外,默认了纳兰蔻的法子。   “那蔻儿就先向父亲请辞,晚上便赶往京都,卫胄那边,父亲等我走后再派人传话吧。”   沉默中,纳兰蔻行礼告退,忧心忡忡的回到住处,纳兰蔻开始收拾东西,青儿也不在,简单的收拾两身衣物,纳兰蔻发坐到塌上慢慢整理思绪,最近似乎那些前世的记忆都在慢慢的消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自靖光城回京,在半年之后便嫁给了云轩澈,期间会发生什么?纳兰蔻想了许久也想不出那段时间的事情,只能作罢。   012:面圣请旨沐君恩   本想去找云轩澈请辞,但一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这样静静离去,似乎更好。这军机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前世自己回京是因为卸职,这次是为了解决卫胄出的难题,和谈的消息两天便会送到京都,自己要快,必须要赶在消息送到皇上面前之前面见皇上,是否能扭转局面,就在此一搏了。   坐到几案,纳兰蔻写了一张小纸条绑到了在窗前咕咕叫啄食的信鸽腿上放飞后,才长呼了一口气,抹掉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官道上,有人御马奔驰,这条官道取的多是地势较低矮的小山丘,又或平原旷地,所以远处虽是崇山峻岭、林木郁葱、叠翠层峦。他们走的却是清幽可爱的小径,纳兰蔻为了节省时间,专门走了这路程短的一条小径。   这时转过一座小山,左旁忽地出现像一方明镜的小湖,湖水澄碧无波,清可监发,在晨烟夕雾中,烟寒渚秀,幽雅怡人。对岸青山连线,翠竹苍松,蔚然清秀。纳兰蔻暗叫可惜,若不是此行匆匆,定要在此盘桓个两三天。直至远离小湖,她心中仍深存着那美好的印象。不过她很快又被路过的一个山谷吸引了。   谷中奇峰秀出,巧石罗列,森林茂密,时有珍禽异兽出没其间。谷底清流蜿,溪澄石怪,在阳光的洒照下,水动石变,幻景无穷。纳兰蔻忽发奇想,假若解决了这件事,可以到这谷中隐居,却也是一件美事。如此自我开解下,纳兰蔻心情稍觉宽畅,黄昏前终於抵达洛水的北岸。入目的景色,更是令纳兰蔻这见惯了边关飞沙的人为之倾倒。只有她才明白到,做为女子五年苦居边关是多难受。洛水宽约二十馀丈,在巨石的两岸间流过,河中水草茂盛,河水给浓绿的水草映成黛色,丹石绿水形成使人心颤神摇的强烈对比,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美。上流处险峰罗列,悬崖耸峙,置身之处地势趋平,流水潺,林木青翠,再往下去则是茫茫荒野,直至极目远处,才又见起伏的山峦。   过了洛水,就是宽敞的官道,这次为了赶路,她可谓翻山越岭,想来那送信的官差已经被她落在了后头。   “青儿,过河吧。”   纳兰蔻瞥见远处有一名艄公,翻身下了马,对着远处的艄公招呼道:“船家,渡人吗?”   定要在落黑之前过了洛水,不然今晚就只能在这里露宿一宿,据她所知,夜间洛水只有打渔的船只,不会渡人过河。   艄公撑船临近,纳兰蔻与青儿掠身而上。   一条样式古朴,布置简单的小船,约莫不过二丈。船头置了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个小火炉,炉上一盏茶已然轻烟袅袅。撑船的艄公是个白发老者,伫在船尾,黝黑的双臂架着船桨,一脸悠然地唱着潇湘一带的曲子。其声比之京城中自负风流的才人多了分陶然,和秦淮名姈相较也少了几分世俗。青儿脸上挂着闲适、自在的笑容。随着艄公歌声悠扬宛转,他也不由跟着轻哼起来。而纳兰蔻则不同,一脸的淡然,静静地品茗,就连那一身的白衣看来也与她的表情无异,似乎世上再无什么事、什么人能让他起一丝波澜。   可是,她突然对着青儿露出极是疑惑的神情,“我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青儿苦笑,“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纳兰蔻将茶放下,复又拿起,顿了再顿,方道:“卫胄那样的男子为何甘做他人之下,说他不爱权势,他又在山谷建了那么个所在,说是淡漠红尘,他又身处漩涡之中,实在是不明白。“   青儿被她一说,心里好像被何物堵上了,想要说的话竟也没能说出口。她抓起面前的茶,一仰头,半杯茶就已被他喝光,然后才叹了口气,“小姐,你突然连夜赶路回京,该想想该怎么解决面临的难题,想他作甚。”纳兰蔻淡淡一笑,对他不雅的饮茶方式倒并不在意,微点点头道:“也是。”   小船在宁静的洛水上缓行,倒仿佛成了这青山绿水间唯一的点缀。   到了洛水彼岸,纳兰蔻匆匆结了船资,就奔向了驿站,在那里买得了两匹快马,绝尘而去。   两日后,两匹黑色骏马直闯入京都,闹市街头打马直冲而过,一路到了皇宫之前才勒住了马,交与了禁卫军,进了皇宫。   大殿内,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最为晃眼的,却是端坐在雕龙宝座的一袭明黄龙袍的男子,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如深夜的大海。他对着殿中跪着的纳兰蔻道:“纳兰将军回京就来见郑,何事?”   “禀皇上,臣来求一道旨意。”   纳兰蔻不惊不忙,道出了来意,这也是她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路的原因,只要赶在官差的消息到达之前求一道圣旨,金口玉言,皇上也没有法子。   “纳兰将军何意,权且道来。”   明黄的身形一晃,云释天下了高台宝座,冰冷寒冽渐变柔和。   ”求皇上下旨,赐臣婚嫁自愿。“   云释天怔了怔,半晌才道:“莫不是纳兰大将军逼女出嫁?”   纳兰蔻不可能吐露真相,依旧是恭敬的道:“求皇上成全。”   迟迟不见回答,纳兰蔻又道了句求皇上成全,这才听到头顶传来的不带感情的声音,“纳兰将军年芳几何?”   纳兰蔻叩首,应道:“十六。”   谁知头顶的声音扑哧一笑,爽朗的道:“确是出嫁的年龄了,你求了旨意回去,也不知纳兰老头什么模样。”   013:暗香浮动愁断肠   云释天今天本在恼着今早朝上太尉与丞相争吵之事,这样的情况,隔三差五就会在朝堂上演,可怜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事不由人,自己登基已有三载,朝中党派羽翼在父皇之期就已经丰满,现如今这样的烂摊子落到了他头上,自己根基不稳,朝中又乱,最重要的兵权还不在自己手上,每每想起纳兰老头跋扈的神情,太尉丞相针尖对麦芒的情形,太后指手画脚的样子,他心头怒火就不可抑制。是不可抑制,但又无处发泄,实在是没了法子才会主动和谈。纳兰蔻的到来总算让他有了登台看戏的机会,顿时他心里的恼火熄了一半,爽朗的笑了出来。   纳兰蔻心里没底,只能继续俯首等这位莫名开怀的皇上笑完发话,前世自己虽是将军,又是并肩王王妃,见皇上的次数却并不多,从军之时常年呆在靖光城,嫁给云轩澈之后天天幽居王府,不迈半步,今日一见,到让她对皇上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郑到时想看看纳兰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你的请旨郑准了。”爽朗的笑声不止,纳兰蔻心里豁然开朗。   “但请皇上提一道圣旨,免得家父为难。”   纳兰蔻恭顺的样子让云释天十分舒服,帝王的虚荣心得到膨胀,大叫一声好后,就御笔一挥,玉玺一盖,赐下了一道圣旨。   纳兰蔻喜出望外的接过圣旨三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日的奔波的总算没有白费,等官差的消息送到皇上纵然是恼怒也没办法,圣旨在手,她的婚事,谁也干涉勉强不了。   ”宫中的牡丹开得正好,纳兰将军前线归来,想是还未见过,与我一同去看看吧。“   纳兰蔻心情也正好,听这么一说,欣然答应。   满园的牡丹开得正好,这个季节,也就属牡丹开得最艳了,放眼望去,花开枝头,繁花似锦,灿烂辉煌,争奇斗艳,牡丹最是雍容华贵,牡丹,花之富贵者也。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此情此景,让纳兰蔻忆起了杜甫的名句,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牡丹怒放,独占春光,花开花落,只道寻常。   “都道纳兰将军不懂诗情雅致,如今看来,实属谣传啊。”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纳兰蔻的诗情,花丛中一袭明黄的云释天格外打眼,一双深邃的眸子更是惹眼的极端,像神秘而又致命的黑洞,一眼就能沦陷其中。   “他人眼光,何必在意。”信手拈下一朵枝头牡丹,纳兰蔻低头嫣然一笑,对这样的评价听了那么多年,早已平静,自己重生,不就是要抹去这样评价么,看来回到京都,自己要做得事还有很多。   “好一个性情洒脱的女子。”云释天却是脱口赞道,京都才女倾城之色如云,大多扭扭捏捏小女儿作态,他身为帝王,眼光不同一般,心性也不同一般,这样的女子,倒是少见。   “皇上谬赞了。”纳兰蔻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从未有人这么夸自己,就是父亲,也只是说自己莽撞,云轩澈更是不屑一顾,不管这是客套之词还是真情流露,纳兰蔻都觉得感谢。   能被人认同,是多么难得,纳兰蔻经历两世才明白这道理,人凡在世,但求一知己尔。   “纳兰将军且说说郑这江山如何。”云释天缓缓走到花丛石桌旁,明黄的衣袖一挥,扫下了桌上的青色的枝叶。   “臣不敢。”君君臣臣之间的天壤之隔让纳兰蔻自觉的拒绝了云释天,伴君如伴虎,她前世见多了因皇上喜怒而平步青云抑或身首异处的例子,她自认自己还没又上升到与君共举杯议事的高度。   “郑恕你无罪,但讲无妨。”云释天背倚着石桌边缘,对着纳兰蔻明朗的笑道。   “大靖国现在风调雨顺,百姓富裕,不宜大举征战,朝中又是四足鼎立,臣想,皇上忧的事此事,位居高堂者,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纳兰蔻委婉的触及到朝中复杂势力的边缘,又及时打住,朝堂党派纷争,自有人去评论,皇上会跟自己提及此,怕也是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己实在不适合表态。   “四足鼎立,如何力扭乾坤?”阳光打在云释天晃眼的明黄龙袍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   “这……相信皇上大智,已然有了答案。”纳兰蔻隐隐嗅到了话里的深意,大气不敢出,避开了话头。   ”道是洒脱,也委实扭捏,罢了,退下吧。“云释天微蹙眉,极不满这个答案。   纳兰蔻乐得抽身,当下赶忙行礼退下,在一名公公的引领下出了皇宫,见到了守在宫门外的青儿后一同朝着城东的将军府去了。   京都与靖光城虽只隔千里,气候却又截然不同,这时的京都下起了沥沥细雨。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倚着木雕花窗,纳兰蔻望着烟雨江南独有的绵绵细雨,昨日与皇上一谈后回了将军府一身轻松早早的就歇下了,今日本想去拜访下想容公主,没想到又碰到了这天气,也只能倚窗感慨了。   ”小姐,翠云阁的女裁缝翠娘已经来了。“纳兰蔻回头,看到男装打扮的青儿领着一名蓝色绣牡丹抹胸束腰长锦衣的妇女进了屋。   是了,今早叫了青儿去请翠云阁的师傅来替自己置几身适宜的华服,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早年自己酷爱男子打扮,从军又不便,一直穿得便是男装,现在回府居然是找不到一件合身的女装。要去拜见那些大家小姐,怎能少了这份礼数。   青儿事先交代过,翠娘人也聪颖,自从一进到将军府,她便明了叫自己来得是谁,只是心里狐疑,纳兰小姐不是在边关,怎的突然进回京都了。   014:琴阁汝人唤卿怜   “翠娘见过纳兰小姐。”名唤翠娘的妇女侧身盈盈一服,端庄得犹如大家闺秀,翠云阁是京都出名的帛庄,里面师傅的手艺好,一个个长得更是出落有致,京都很多大家闺秀逢换装时节都爱叫那里的师傅裁制,耳融目染这翠娘自然也就有了几分端庄闺秀的气质。   “不必多礼,听得翠娘一手好做工,费心了。”纳兰蔻又转头对着青儿说道:“青儿,把我柜里的锦布拿出来几匹,记得要选几匹颜色浅些的。”   青儿领命而去,翠娘则是用余光大量了下一袭男子白衫的纳兰蔻越发端庄道:“小姐过誉了,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怕是什么衣物穿到小姐身上都会夭夭灼目吧。”   听着翠娘的奉承,纳兰蔻想到了一事,翠娘与京都大家闺秀常打交道,想必对这些小姐有一定的了解,自己初回京都,倒是要个个去拜访一下,前世自己特立独行,一无知己二无闺蜜,墙倒众人推的滋味,这一世总不能再尝了。   “翠娘手艺精湛,听闻与各家的小姐也是常有往来的,我许久未归京,那几家的小姐格外出众还请翠娘提点一二,免得误了人事。”   “这……”翠娘眼一抬,面露难色。纳兰蔻随手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到翠娘手中道:“只是为了更好地与那些小姐相处,我定不会与他人说是翠娘告知。”   翠娘正要推辞,却见一直好言的纳兰蔻眼中厉光一闪,只得笑盈盈的把玉佩收到腰间。   “要说这京都的小姐,最出色的莫过五位,云想容公主的美貌才气皆是上上之流,平日喜欢与人赋诗,听闻还与好多小姐一起组建了个诗会。丞相之女赵云谨是一位妙人儿,容貌也是绝世少有,性情淡雅喜静,除了几位交好的闺蜜,少与人接触。当今太后侄女刘知容也位列其中,极得太后喜爱,常常招其入宫相伴,若是皇上要选妃,她可是当之无愧的人选,虽然泼辣却也不失纯真,倒是不太招这群小姐的喜爱。太尉外甥女林睢儿更不用说,那一手好画连大学士都不及,自小就是太尉的掌上明珠,天资聪颖真是羡煞旁人啊。还与一位,是户部尚书之女林寒汐,出身却是没有这几位好的,但因得一手好琴艺也被这群小姐推崇,有时太后也招她入宫抚琴。论相貌、才气、权势,依翠娘之见,这五位小姐实属人中之凤,如今纳兰小姐也归了京都,这五位可要再加上一位了。”   翠娘轻笑的把话圆了过去,当真做到了心思缜密,就是点露这些小姐的缺点也用更为耀眼之处盖过,纳兰蔻把头望向了里屋,青儿正捧着几匹锦布走了出来。   “翠娘,替我裁两身清雅点得衣物就可,顺便给我这丫鬟裁两身,按着我们两个身子再裁两身男装,要多久能做好,我要快。”   想着卫胄许就在后头到京都,纳兰蔻觉得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误,别的先不说,这想容公主是必须去拜见的,自己能否解决此事,她是重要的一环。   “翠云阁以做工精细为宗旨,纳兰小姐要多快?”翠娘商贾本色,对利益之事看得还是重的。   “越快越好,叫你们翠云阁的人一起做,一天内赶出来,钱不会少你们的。”纳兰蔻对着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打开了一个箱子,拿出了一个杏色袋子,解开封口的丝带,取出了一锭金子递给了翠娘。   翠娘面露喜色收起了金锭,端庄得声音泛起了一丝波澜。“可以,以我们的手艺,包小姐满意,明晚我便亲自送来。”   送走了翠娘,纳兰蔻与青儿便一同出了将军府,来到了吆喝阵阵的京都大道,此处是商贩聚集的大街,两侧更是衣食住行样样俱全,是京都最为繁华的地方,纳兰蔻会来这里,是为了寻一人。   那个梦魇中笑如蛇蝎的女子。   你现在过着什么生活呢?刘卿怜。纳兰蔻自信的笑容扬起,那个亲手喂下自己鸩酒的女人,自己回京都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大街有一处,却是每逢雨期她便去得地方,前世就是刘卿怜还未给云轩澈做妾时就有这习惯,今天空中飘洒的绵绵细雨,是老天让自己提前见见这位前世折磨自己的女人。   “要香包吗?芍药、桂花、月季应有尽有……”   “卖把桃木梳吧,桃木梳、梳到尾,如意郎君永不离。”   “看看珠钗吧,流苏坠、孔雀翎、珍珠镶嵌。”   ………………   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中,纳兰蔻穿身而过,青儿紧随其后。   走至街尾,两人进了一处琴阁。   亮堂的大堂四壁都是木架,上面木琴高束,右手旁有个伙计看着,木雕镂空的花窗通光通风,让琴阁多了份优雅之气。头顶之上琴音绕绕,纳兰蔻定目,看到了一旁的楼梯。这琴阁分为两层,下面的琴是寻常,上面的才是镇店之宝价值不菲。前世自己也来过两次,为了让云轩澈侧目,自己学了一窍不通的琴律,每每看到云轩澈看刘卿怜抚琴时的目光,自己心里就止不住的嫉妒。刘卿怜一定是在二楼。   纳兰蔻提步正要上楼,伙计却是挡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留步,楼上正有贵客在试琴,掌柜交代过……有贵客临门让我去叫他下来便可,公子,您还是坐着稍等吧。”说着,伙计弓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了店门右侧的一张木桌。   “去吧,跟你们掌柜说,我要买你们店里最贵的琴。”常日与男子打交道,纳兰蔻女扮男装可谓十足像,财大气粗满不在意的口吻与京都的那些有钱无处使谈风月装文雅的纨绔公子实打实的像,伙计也不敢怠慢,见到纳兰蔻走向了木桌提步就蹬蹬的上了二楼。   青儿张口欲叫小姐,见纳兰蔻一个眼色后讪讪的吞下了肚改口叫了句少爷,小姐一回京都便来了此处,看来小姐对她的琴技很上心,平日里这等琐碎的事小姐哪会亲自动手,还要再追问仙乐之事,又被楼梯处的蹬蹬声逼了回去。   015:君子不夺人所好   楼梯口一名绣幽兰紫衫中年男子走了下了,紧趋其后的是刚刚上去的伙计,二楼之上的绕梁琴音依在,纳兰蔻英气的眉头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架起了二郎腿,既然要装纨绔,自然是要形似神更似。   “贵客临门,恕罪恕罪啊。”人还在楼梯上声音就响了起来,纳兰蔻弯起的眉头再次极为不满一挑。   “也是伙计不开眼,贵客要看琴哪有要跟我说的道理。”话了掌柜还狠狠的瞪了伙计一眼,伙计张口欲言,但掌柜那警告味浓烈的眼神他怎么不能理解,心想着现在忍忍,说不准等下客人走了老板会给自己红钱也说不清,时下涨红的脸一低,不再言语。   掌柜趋步走进,脸上挂着标准的商贾迎客笑脸,见纳兰蔻只是翘着二郎腿挑着眉头,笑脸又掐媚了起来。   “听伙计说,贵客您要看我们店里最贵的琴?可不知……”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要买琴可以,带钱了吗?   纳兰蔻被掌柜上下探索欲要看出金子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不自觉的把挑起的眉头降下了几分,不管是在边关还是前世,从未有人,抑或说是有男子这样盯着自己。   “本少爷出门带着几万的银票,你这琴阁的琴哪张我买不了,带我去看琴,休得啰嗦。”纳兰蔻作势抖了抖长袍,食指轻敲着木桌桌面。   “那是那是,公子楼上请,楼上请。”掌柜见这架势,不敢怠慢,要知在京都士族云集,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哪一个都不是他这样的掌柜能得罪得了的。   纳兰蔻微微点头示意,在掌柜的引导下起身步步迈上了楼梯,青儿在纳兰蔻的指示下留在了大堂,百无聊赖的偶尔粗鲁拨弄琴弦吓着一旁的伙计一阵冷汗。   二楼木窗被支了起来,只有一扇放了下来,架子上稀疏的放着几个长匣子,而在一角的木窗前,坐着一名低头抚琴的女子,玉手轻佻,头上的流苏金钗随着摆动,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   纳兰蔻望着熟悉的背影,挑起的眉头微皱,嘴角的弧度也透着冰冷,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一个匣子。   匣子里,安静的躺着一张雕着孔雀的落霞式琴,翻转亲身,底下刻着子衿琴三字。七跟琴弦由上好的马尾制成,韧性极好,镶嵌着玉石的琴徽如同孔雀的眼睛,光线折射时不时流光波澜。   拿出子衿琴,纳兰蔻找了一处席地而坐,掌柜只其意,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刘卿怜的琴音。   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截然不同的调子争相响起,刘卿怜平静的脸上闪过惊奇,如此做法,要么是无礼之举,要么是特意吸引自己的注意。她余光瞥见一角白色衣衫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相识却又无法认出。   继续低头拨弄琴弦,刘卿怜越谈越觉得不顺气,那白衣男子的节拍像是每次都拍在她曲调转折的地方,像是堵住了蓄势待发的滔滔河水,把人憋得慌。   想要沉醉却又倍受煎熬中,一只闪耀着金晃晃的金钗自她发间悄然滑落。   两人琴艺非凡,指法也可谓神乎,但弹出来得曲子却是静与动的极端,两者空气中结合折磨着先前聆听入神的掌柜,他一脸苦色,出于对贵客的尊重又不得不忍着让人牙齿打颤的琴音站在那里。   终于窗口处的琴音停了下来,刘卿怜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香汗,一首曲子下来,忍受着让人打颤的琴音她嘴唇已经咬上了一排深深的齿印。   “掌柜的,这琴我要了,开价吧。”刘卿怜纤手慢慢抚摸过琴身,对着楼梯口一脸煞白的掌柜说道。   “黄金五十两,这琴名叫裂琴,出自有名的工匠丁师傅之手,取材制作皆是上上之色,黄金五十两已经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了,能今日入刘小姐之手,足以见这琴与小姐的缘分啊。”   掌柜神采飞扬口沫四溅的时候,做在一旁角落的纳兰蔻淡淡的道:“我买了。”   刘卿怜惊愕回头,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个纳兰蔻起来,琴音未止,她的手指还在行云流水随性的拨弄琴弦,要说先前的琴音是让人发颤怖恶,现在的却是让人沉醉不知时光飞逝,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举手之间透着沁人的冷。   刘卿怜莲步轻移,沉声道:“小女子乃二国舅之女卿怜,不知公子贵姓?”   她意在用娓娓动人高贵的声音告诉纳兰蔻,她是国舅之女,是太后侄女,不是任何人能招惹的对象,不过她也不敢太目中无人,京都要说比自己身份好地也是有那么几位的,只不过这个人,她却是不认识,能这样抢自己东西的,只有两种,一是有眼无珠的愚蠢之徒,二是身份超然之流。但眼前的这个男子,刘卿怜实在是看不透,要说是刻意引自己注目,却又在抬眼目光交接时涌起刺人的寒意。不为表爱慕,那为的哪般?   “无名之辈,入不得小姐法眼,这琴我也看中了,还望姑娘莫夺人所爱。”   抚琴的纳兰蔻蛮不讲理的话气得刘卿怜气结,不过她也是有几分心思的女子,不然前世太后也不会把那事交给她做,她控制着脸上迷人的笑容,一步步靠近了纳兰蔻,角落里半隐于黑暗中得男子视若无睹的低下了头,清清泠泠的曲调没有一丝涟漪。   “好霸道的公子,明明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怎倒为难起我这个小女子来了。”一声冷哼自她小而秀气的鼻子中发出,站在一边的掌柜一声冷汗,这两位他可都惹不起,卖给谁都会得罪一边,这两边不讨好的事,实在是难做。   “非也非也,有道是敢表真意,君子所为也,真性情也,小姐怎地蛮不讲理?”   纳兰蔻一手手猛的一抬再落琴弦上,一手急速圈拨琴弦,一顿一挫,如同她的言词一样荡人心肠。   016:水袖盈盈忆相思   刘卿怜的脚步一顿,从容高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恼怒,她实在搞不懂这男子什么来头,在听到自己的身份后居然连眼都不眨一下,这更让她觉得这个男子不简单,要换做其他的纨绔,不论是看在姑姑的面上还是自己的美貌上,都会买下琴双手奉上。   但这个男子,好像是个例外,许久没有出现的例外。   “两位,莫要争吵了,这琴小店可再向丁师傅订做一把,两位意下如何?”掌柜看刘卿怜脸上不对,及时出言打断了他们话,阻挡了意图燃起的战火。   “我要便要独一无二的,这琴我不要了,这位公子,可否赏脸与卿怜到醉客楼一谈。”走到纳兰蔻面前刘卿怜的语气一变,掌柜趁着没人注意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在下还有事,小姐好意心领了,他日再聚也是一样。”纳兰蔻却是出乎刘卿怜预料的起身,把琴放到了匣子里,轻轻的盖上,温柔得像对待红颜眼神与动作看得刘卿怜心里一惊。   惊的是他比自己更爱琴,自己五岁学琴,对琴如痴儿,怎地却还是做不到这个男子一样的温柔,一时之间,刘卿怜居然是静了下来。   许久,才莞尔一笑,下了楼去。   掌柜心里一凉,看来真的是得罪了这位姑奶奶了,再看那名公子,居然在刘卿怜刚走也下了楼去,这买琴之事,只字未提。   这是什么情况?掌柜脸冒着寒气,难不成两个都得罪了?匆匆的跟着下了楼,掌柜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纳兰蔻与青儿的离去,伙计正想上前讨喜,但一见到掌柜冒着寒气的脸,满腔的喜悦顿时化作了一丝丝的凉气。   出了琴楼的纳兰蔻却没有直接回府,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起来,在漫步走过三条街后,两人进了一处繁华的胡同,在京都这样的胡同也就两处,一处城南,纳兰蔻进得这处是城东的一处。   这不是简单的胡同,因为这里的繁华全由胡同里的一处风月场所带动,里面藏了多少绝色女子,就引来了多少达官贵族。   这处青楼叫忆相思,文雅闺怨的名字不禁让纳兰蔻浮想联翩,胡同有着卖着小吃首饰的商贩,一串的大红灯笼照亮的本该昏暗的胡同,顺着忆相思的招牌望去,二楼栏杆出挤着莺莺燕燕花枝招展不时挥舞手中丝绢的女子。   忆相思的招牌下则是如流的恩客被媚笑的女子迎了进去,再一脸满足心情大好的走了出来。   路过一处商贩的小摊子,纳兰蔻买了两份她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学着那些放I荡的纨绔一样走了过去。   才到门口,纳兰蔻与青儿便被簇拥而上的女子围了起来,在飘洒着各种香味的丝绢挥舞中被带进了忆相思。   忆相思内恩客满座,大堂的高台之上舞姬曼舞,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纳兰蔻看着身旁媚笑的女子,想到了自出了琴阁就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几个人,对着青儿使了个眼色就神情自然的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那名女子正要趁势坐上纳兰蔻大腿,却被她狠狠的一瞪,乖乖的坐到了一边,青儿厌恶鄙夷的斜视了一眼一脸胭脂也掩不住素白的女子,便兴致勃勃的转头望向了大堂中央。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女不凡,前世自己虽然只见过她一次,但却印象深刻,还记得当时是与云轩澈一同进宫,以她低微的身份,居然可以进入世间权利顶端的地方,还能独获圣宠,这样的女子,纳兰蔻一直认为觉得非同一般。纳兰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紧盯了台上的那名少女。   “羽仙小姐,我出五百金,愿换一亲芳泽。”大堂气氛鼎沸,众人已经忘了身怀里前刻还在卿卿我我的女子,目光都望向了台上轻旋的少女——羽仙。   “我出七百金,只求羽仙小姐为我独舞一曲。”前者声音一起,后者就起哄高声起来,一时大堂里的女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如一把双面开刃的长刀,恨不得斩尽了大堂里薄情的男儿。   “我出千金,只求羽仙小姐为某题诗一首。”   “我出万金,只求与羽仙小姐秉烛夜谈。”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下,箫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百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一曲毕了,羽仙在飞舞的花瓣中盈盈一福,对着堂下看得目瞪口呆的粗俗男子嫣然一笑,收起了拖地的水袖。   “羽仙小姐,可否一谈。”纳兰蔻高举金丝镶底的酒杯,对着台上的羽仙说道,看似不大的声音却一时盖过了大堂的鼎沸。   羽仙目光搜寻人群,终定在一处角落,那个举杯浅笑的人,不似别人一般铜臭味的话,不似别人一般垂涎的表情,羽仙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的双眼一亮,对着纳兰蔻点了点头。   平日一舞之后便不顾众人沸腾转身离去的羽仙居然会对着一名陌生男子点头,大堂满座的恩客除了愤怒之外就是不解,几位忆相思的常客狐疑着这个能让他们心中仙子垂眸的是谁,寄身忆相思的女子更是惊讶一向冰冷的羽仙为何会对这样一位男子点头。   017:只影天涯踏秋殇   点头的含义,大堂的众人都知道,那便是答应了的意思,听着羽仙放着自己身份尊贵的不理不睬,放着自己有钱有势的不看一眼,偏偏却看上了角落的那个男人,众人的无名火顿时蹭的冲上了脑门,除了一些大骂羽仙婊子外,大多居然是把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了纳兰蔻,也许纳兰蔻前脚踏出忆相思,下一刻就会被黑暗中的闷棍敲晕甚至是消失人间。   纳兰蔻放下酒杯,对台式的羽仙报之一笑,然后在伊人退去后起身跟了上去,把四周射来的目光硬生生的堵在了身后,青儿见纳兰蔻走了,赶忙推开粘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推开拔腿追了过去。   追随至后院,又见羽仙闪身进了一条竹林小径,纳兰蔻掠身飞至,小径竹林却无一人。   纳兰蔻目光如梭扫视四周,却见一处竹叶无风而动,嘴角刚扬起,人就嗖的掠身脚点竹子向着竹叶刚刚动了得地方去了。   一到,却无一人,纳兰蔻再次凝目,向着一处密林中的一抹白色飘然掠去。   “羽仙姑娘留步。”那道白影正要消失,纳兰蔻急忙喊了出来。   “为何要跟着我……这位小姐,这可不是好玩的地方。”羽仙脚尖在假山上一转,一脸冷漠的看着假山下的纳兰蔻。   “既然知道我是女儿身,你又怕什么,这地方男人来得我就来不得?”纳兰蔻调笑的又向前了一步,天空还下着绵绵细雨,像温柔的江南女子的衣襟拂过脸颊,因着在竹林追逐,两人现在已经是一头黑丝贴在了衣衫上,纳兰蔻衣衫的外袍尽湿,羽仙想是特别注意了,情况比纳兰蔻好了很多。   “那你找我何事?”羽仙被纳兰蔻说得一愣,续而莞尔的捂嘴嬉笑,觉得眼前的女子倒是有趣的人儿,这样的话又是被别人听去了,怕是会狠狠的鄙夷一番吧。   细雨沙沙,全身湿透的纳兰蔻只觉发凉,假山上捂嘴嬉笑的女子像是沙沙声中唯一的波澜,巴掌大的娇小无暇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地中海最澄净的深蓝双眸,拥有让人嫉妒的最美丽的墨黑飘逸长发。   “见羽仙小姐舞姿优美,特来献曲一首。”纳兰蔻昂起的头再次微微昂起,自信让黑亮的双眸流光溢彩。   羽仙挥挥衣袖,纤指挑开雨水打湿垂在眼前的一缕发丝,一如刚刚的冷漠道:“小姐洒脱之姿,也做这攀风附雅之事。”   竹林有风袭过,飕飕的吹乱了雨丝。   纳兰蔻跃上了假山,与羽仙并肩而立,“羽仙小姐不听听怎么知道我只是攀风附雅的无用之徒。”   听着清风传来耳边临近自信洋溢的声音,羽仙挑发的手一收,笑道:“那我便听听,若不遂我意,那羽仙就得罪了。”   清风卷落叶,雨丝绵绵,纳兰蔻望着随风舞动的竹林,不由心情大好。   兰舟轻发,西楼月下忆姣娘;江湖两忘,只影天涯踏秋殇。羽仙的别院门柱上挂着这样的对子,纳兰蔻轻声念出,羽仙冷漠以对,凡是进她院子里的,都会在这对子前头驻足,只有她知道,这样简单挂在门柱上未着雕饰的对子,是出自哪一个高贵的所在。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滴落了斑斑点点溅开的雨点,一房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身旁不怀好意目光凶狠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纳兰蔻径自走到角落,以手搭上琴弦道:“羽仙小姐不为我伴舞一曲?”   意料的得到了冷漠的回答:“若真所言非虚,伴舞何难。”羽仙一手拿着桃木梳,一手轻粘淋湿的发丝,束发的白丝带已经解了下来,青丝如瀑,梳直后羽仙把手中的青丝朝身后一甩,就这么湿漉漉的披在了身后。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光晕。   “那我就开始了。”纳兰蔻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羽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亮,嘴角流露出满意赞赏的弧度,满头的青丝一动,人已经轻旋开来,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纳兰蔻垂眸敛睫,指间委婉的琴声再,清脆悦耳欢快变出谷黄莺,羽仙水袖飞舞,弯腰倒看飞快的纤指明朗的笑着斜旋,青丝白衣水袖如媚人柔弱的水草一般盘旋着。   纳兰蔻节奏渐快,羽仙就飞旋渐快,忽而,蹦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纳兰蔻摩挲着油腻细滑的指腹,叹了一声站了起来。   依旧旋转的水袖青丝慢慢停歇,扭身甩袖回眸,羽仙颦眉愕然道:“弦断了,可惜了。”   纳兰蔻恩了一声,抖了抖湿透贴在腿上的外袍。   “换了吧。”羽仙手里的轻衫朝纳兰蔻丢去,落到了纳兰蔻正低着抖外袍的手上。   纳兰蔻呆看着手中的轻衫,又看了看轻笑的羽仙,默默的走到了屏风后。   片刻之后,纳兰蔻纤指梳着密黑的长发,走了出来。茗茶的羽仙一鄂,放下茶杯打量起来。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018:夜半孤灯照倩影   “好好的美人儿,扮什么翩翩公子。”羽仙打趣的调笑让纳兰蔻清新的脸一红,婉婉走到了桌旁,手撑着下颚道:“不然怎么进得这忆相思,怎么能见到羽仙这样的美人儿,诗曰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羽仙这道相思门,可不知苦了多少男儿啊。”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趣我,你这人倒也有趣,琴艺也合我意,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有了,可惜了是弦断了,难免遗憾,不知芳名……?”   “羽仙的舞我也是羡慕得紧,这才自动请命,献曲一首。我叫纳兰蔻”纳兰蔻不会说自己是看中她的不凡而来,但不可否认羽仙的舞姿确实少见绝美。   对这样的回答,羽仙觉得很平常,但又有些不平常,直到听到纳兰蔻口中念出的名字,脸上的笑意顿时明朗,这样的女子女扮男装进青楼,应该是寻常事吧。   “纳兰蔻……原来你是纳兰蔻。”羽仙懊恼的苦笑抿了一口茶,当朝唯一的女将军是怎样的奇女子,今日她是见识到了。   “正是。”学着羽仙懊恼苦笑,纳兰蔻无奈地耸耸肩,又道:“我这样粗俗的女子,是不是很厌恶?”   “以前只觉得你是双血染血的无情女子,但今天见到你,我想世人都看错你了,你的琴……有情。”   “谢谢。”   “我说实话,并非奉承,你不是在边关,怎么回出现在京城?”   纳兰蔻没有回答,只是自斟了一盏茶,抿了一口。   看纳兰蔻沉默,羽仙一脸明了可爱的没再追问转开了话题。”教我琴艺如何?“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拙技蒙羽仙不弃,教之一事,实在不敢当,不若,我们交换如何,你授我舞,我传你琴。”纳兰蔻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   “哦……你对舞艺也有兴趣?”放下茶盅,羽仙似笑非笑的翻了一个白眼,脱俗绝美的脸庞透着诡异。   “如此绝美之姿,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吧。”纳兰蔻继续漫不经心的梳理着湿漉漉的黑发,脱口应道。   “好,若得空闲我便去寻你。”   得此承诺,纳兰蔻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成了。   “这身打扮,怎么出去?”纳兰蔻扯起拖地的长裙,苦笑的让羽仙替她找了一件男装,这才辞别了羽仙顺着原路返回,见到了焦急气恼的青儿正在小径上东张西望,纳兰蔻这才带着青儿出了忆相思。   胡同的一个罐汤摊旁两名粗壮的男子一口喝尽瓦罐中的肉饼汤使了个眼色也出了胡同。   “小姐刚刚是去了哪里?”   正要转角时青儿询问道,纳兰蔻拉着青儿快速一转低声道:“有人跟踪。”   青儿愕然点头,摸出了腰间的银针,却又在纳兰蔻坚决的摇头不解无奈地放回了腰间,开始了一路狂奔。   待两名男子出现在转角的胡同,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小姐,为何不让我问一问?”面具摊前,青儿好奇的拿着各式面具在脸上比划着问道,两人一路狂奔到了这闹市,确定了摆脱了跟踪之人才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转悠起来。   现已近夜,绵绵的细雨终于收回了留恋的步履,湿漉的青石板大街上热闹非凡,沿线挂起的一排长龙灯笼照亮了两旁讨价还价的商贩与路人。   “我自有打算,看我这个怎么样?”脸上戴着半遮左脸的五色面具的纳兰蔻拿起了一个小巧的半式银色面具问道。   “好看,小姐我要这个。”青儿指着一排的面具中白色脸谱面具兴奋的嚷嚷着。   在面具摊老板欢喜两个面具比平时的卖价多了十个铜板的感激的目光中,两人才一人戴着一个面具满意的离开了小摊。   戴着半遮上脸的银色面具,纳兰蔻以一个截然陌生的身份流连在各处小摊前,两个久离繁华的一主一仆对各式有趣的东西保持着高度的兴趣从闹市一头逛到另一头,又转而进到另一条街。   回到将军府,两人已经是收获颇丰,腰里别着的,脸上戴着的,手上搬着的,无一不让纳兰蔻的逛闹市之行圆满有趣。   把东西给了家仆,纳兰蔻完成了逛闹市最后的一道程序。   “翠云阁的人来了没有?”筋疲力尽的纳兰蔻拖着沉重的步伐先行在前,青儿与家仆偌偌尾随着。   “早已在大堂等候。”家仆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姐有着几分惧怕,在他的眼里,女子是要温柔可人的,但他家的这位小姐,却是个例外。   “这些东西先放到我屋子里,青儿,跟我去趟大堂。”   京都与靖光城不同,夜凉如水,月如佳人,许是白天一场绵绵细雨弥漫的凉意,京都的凉风就像温柔可人的女子轻抚过镀着水雾的花卉绿叶,暗香袭人。   大堂外大红明亮的灯笼被凉风掠过,兹兹的火焰像纸老虎一般压得几近熄灭后噗的一声嚣张的拔高了一半,再次照亮了大堂。   翠娘正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捧一盏香茗静静的品着,与大家小姐打交道培养出来的耐心在这一刻被她发扬得淋漓尽致。   她在这里等了已有三个时辰了。   身后还站着将军府的丫鬟与她自己带来充当劳工的翠云阁伙计。   “久等了。”做为大靖国的将军,纳兰蔻自认没有架子,但她有她的骄傲,即使是两世为人都改变不了的骄傲。在看到翠娘的静淑端庄的品着那盏没了热气的香茗后,她对这个翠娘有了重新的认识。   她会倍加爱惜身边每个值得爱惜的人,她会把那些恶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倍偿还。而翠娘,不在两列范围内,不过是个简单的交易罢了。   (今天点击破3000.红票破200,收藏…………是个悲剧,求收啊,麻烦点到的顺手加到书架吧)   019:霓裳羽衣韶华颜   “翠娘也刚来不久,小姐订做的衣物,翠云阁已经做好了,翠云阁做生意做的就是口碑,手工绝对精美,小姐过目吧。”   翠娘衣袖一挥,身后的翠云阁伙计弯腰搬起了一个箱子。   “你先且回去。”翠娘让伙计把箱子放下后又对纳兰蔻道:“小姐先试试。”   纳兰蔻想想也是,便带着翠娘去了寝室,闹市里买的东西被家仆堆放在桌上,把那些东西挪了挪,翠娘便把箱子放了上去,青儿带上了屋门。   轻轻打开,最上头的是一件薄若蝉翼,半透明妃色烟萝纱衣,精细地绣着开的正盛的芍药,以散错针法织入孔雀金羽线,大朵艳色芍药栩栩如生,杏色联珠黄色云头波形纹饰,花到腰际,便止了形。妃色般艳丽的色彩也清雅恬淡起来,柔柔糯糯的藕荷色顺着腰身缠绵而下,极清浅的绣着丝丝盘绕的波纹,随人舞动流光溢彩起来,美不暇接。裙裾,丝丝细线镶边,颗颗明珠作坠。下身一条水绿色镂银散花委地长裙,支支墨梅,沁人心脾。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腰间束以四指宽的描兽流苏绦。   看纳兰蔻目光里并无惊喜,翠娘又在箱子里拿出一件银色披风,上绣淡淡水仙花,清丽淡雅。   “翠娘思量,小姐是要与那些小姐打交道的人,这衣裙就做得华贵了些,小姐本就贵气逼人,这一身倒是极为匹配。”   “无妨,看看其他的吧。”到了京都,总是要适应这里的繁华的,纳兰蔻心想。   “小姐你看,这一身纯白广袖束腰长裙,领口白线绣网线花纹,广袖缀丝带,外配半透白色纱衣,这可是今年京都最受欢迎的款式,小姐可满意?”   纳兰蔻点了点头,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又看了一下那四件男装,才开口道:“我很满意,翠云阁盛名果然非虚。”   换得纳兰蔻一句满意,翠娘温尔连连道:”小姐满意就好。“   已经让翠娘等了三个时辰,她也不好再耽误翠娘的时间,纳兰蔻放下手里丝质柔滑的长裙,让青儿带着翠娘去账房那领工钱去了。   翠娘一走,纳兰蔻便翻出了带回来的包裹,找到了里面的纸褶子,拉出一根长长的引线,在墙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用丝线把纸褶子绕了几圈绑好后取下了墙上的大弓,就着油灯的火焰点燃了引线,搭箭,拉弓,发射。   黄色的烟花如火树银花一样炸开在黑暗的将军府上空。   片刻之后,纳兰蔻的窗户被一阵清风吹开,一道黑影伴着清风进入了屋中。   “我让你密切注意的卫胄一行人到了何处?”   蒙面的黑衣人拱手沉闷的回道:“回将军,已到了京都城门外二十里处,预计会在城门住宿一宿,明早进城。”   “来了多少人?城外何处可住宿?”纳兰蔻黑亮的眸子倒影着油灯晃动的火焰,熠熠生辉。   “此行一共三个,并肩王云轩澈,安侯王卫胄及他的一名亲信连指挥使。城外有一处客栈,大多来不及进城的人都会在那住宿。”黑衣人看着纳兰蔻眼里闪动的那朵火焰突而高涨,快速的低下了头。   “密切注意,有异常的动静就来将军府找我,记住别靠太近,卫胄与云轩澈都不是省油的灯。”   听着纳兰蔻如此平静古井无波的说出了当今两个大人物的名字,黑衣人的头垂得更低,他本是大将军培养的死士,半年前大将军把他与其他五人一起交给了纳兰蔻,纳兰蔻一直没动用他们,在边关时他收到纳兰蔻的信鸽交代自己密切注意卫胄的动向,他不知道纳兰蔻是何用意,也不用知道她是何用意,他只是纳兰蔻的一名死士,可为其死的死士。   “遵命。”黑衣人干净利落的闪身到窗边,泥鳅一般滑过了木杆支起的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拿起桌上的银色面具,纳兰蔻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她轻轻说道:“云轩澈,你也回来么,那么,就爱上我吧……“   油灯燃烧着扑火的飞蛾,毕剥一声,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清晨,青儿端着洗漱的木盆推开纳兰蔻的屋门,掀开白色的床帘张口叫着小姐梳洗了,却发现被褥整齐的叠在床榻里端没有半点温度,小姐这是哪去了?青儿嘀咕着苦恼的放下了床帘,开始整理屋子起来,桌上昨天一起买的东西还在,只不过那个银色的面具不知道被小姐顺手放到哪去了,箱子也搁着没收拾,乱成一团的衣裙里青儿这才发现少了昨天的那件白色长裙,她瘪着嘴想着小姐此时可能正在某处逍遥的吃着珍馐美味,心里的酸水苦水就止不住的泛滥起来。   同时琴阁里掌柜正打着哈欠悠闲散漫的上了二楼准备把关起的窗户支起来省得屋子里有霉味,却惊慌的发现,琴阁失窃了,架子上一只匣子已经打开,里面的那张裂琴不翼而飞。惊慌的检查了所有的匣子以及一楼的琴都还在后,掌柜煞白的小脸才缓过来了一点。把琴阁交给伙计的掌柜匆匆来到了府衙前,敲响了府衙今天的第一通鼓声。   没错,纳兰蔻戴着半遮上脸的银色面具,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裙,潜到琴阁借了白天刘卿怜试弹的那把裂琴,来到了城外进城必经的路旁。   是借,纳兰蔻打算事情过了就把琴还回去,偷这个字确实不雅,要不是将军府没有琴,她也不至于到琴阁去借。   清晨露珠在曦和的阳光下折射着五彩的璀璨,纳兰蔻坐在一棵梧桐树上打了个哈欠赶走了刚爬到白色长裙上的一只小甲壳虫。   (今天上推荐,求一切…………新书期已经过去了一半,目前在酝酿10月份的爆发,承诺不低于20W正文的爆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求一切……收藏原地不动,有点沮丧啊,大家看到的希望可以点点收藏哦)   020:古道梧桐锁清秋   树端偶尔吹过的微风让梧桐叶子沙沙作响,纳兰蔻白衣飘飘侧坐一枝,不似人间。盘起的双腿上架着裂琴,琴上还沾着水雾,纳兰蔻在这里已经等候了三个时辰,就等着天亮开城门。   城门一开,人就会来。   这课梧桐离城门有几丈远,纳兰蔻特意挑了这么个不引人注目又引人注目的地方,不引人注目,那是因为自己隐在层层密叶中,引人注目,那是因为城门方圆一里,就只有这一棵树。   好久未见这样曦和的太阳,纳兰蔻一夜的疲倦一扫而空,调皮的手指一弹把眼前的一片叶子上的露珠弹到了空中,又落到了另一片叶子上。   所谓伊人,恰如其份。   纳兰蔻望着平静的黄尘慢慢被带起,银色面具下面嘴角慢慢翘起,她把手搭上琴弦,闭上眼了拨响了第一个声调。   伴着哀怨缠绵的琴音,纳兰蔻不点而赤的嘴唇轻启,幽幽唱起:“柳树梢,一抹残月冷冷萧萧,秋风也舞梧桐叶,寂寂寥廖;纤手弄发梢,只见云转细雨相邀,琵琶夜雨语芭蕉,琴音渺渺;乱思绕,想那牵牛织女遥遥;琵琶音中语,是相思沉沉情语了了;蒲苇韧情不移,心渐憔,青灯一盏伴孤老;天涯海角,云飘飘,随风烟雨魂也销。”   她弹得随意,唱得随性,全然不知进城的来往客已经不再整齐的排着队伍一起涌到了梧桐树下,不过一曲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大道空空荡荡,梧桐树下却是围得水泄不通。   纳兰蔻只是继续弹着自己的琴,唱着自己的歌,只要能吸引到卫胄他们前来,她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小女子的报复就是绵里藏针、糖衣包裹的蜜饯,让你浑然不觉。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纳兰蔻扬起的嘴角轻蔑的一笑,自己要做的事,与他们无关。   “驾,驾,吁~”不时有人骑马到梧桐树下围观,纳兰蔻也只是睁眼透过梧桐叶的细缝一看,便闭上了眼,她要等的人,来没到。她还要继续。   直到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有人高呼了一声王爷,随即排山倒海般的下跪声响起,纳兰蔻黑亮的眸子才霍然睁开炯炯有神的像是穿透了梧桐叶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郎已至,琴不断,纳兰蔻口中似是呢喃似是娓娓道来的歌声也不止。   “何人在此?”听着熟悉的声音,纳兰蔻嘲弄的笑意蔓延开来,你来了,不管是被我的琴声还是歌声抑或是水泄不通的人群吸引来的,我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现在,就该是我做月老的时候了,纳兰蔻口中娓娓的歌声随着云轩澈的一声喝而停止,换做了娇柔的回答:“思绪惆怅,失礼了。”   “谁家的小姐?怎会出现在此?”云轩澈威严霸道的声音再次响起,纳兰蔻只是抚摸着一头青丝,没有回答。   一支流苏金钗悄然自发间滑落,在曦和的阳光中闪耀着迷眼的光,云轩澈飞快的上前几步接在手中。   看了看掌中之物,云轩澈透着茂密的梧桐叶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右腿一蹬树杆攀上了梧桐树。   梧桐树叶遮掩下不似人间的白衣女子盘膝而坐,云轩澈心中一悸,拨开了层层的密叶。   就在他右手快要拨开最后一片树叶,那白衣女子却是对着他诡异妩媚动人的一笑,身体一歪,掉了下去。   一笑倾城,云轩澈砰然心动,连动作也比平时慢上三分。   眼看着那白衣女子载了下去,他却没有及时伸出手去,只能眼看着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的女子离地面越来越近,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远,谁知在他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那银色的面具一晃,白衣女子居然是一个翻转,平稳落地,子衿琴也随之落地。   在众人的惊呼与惊艳中,纳兰蔻又是一个月步,跃上了一匹无人乘坐的白马背上,在一声娇喝中与卫胄的擦肩而过。   这马,是云轩澈的马。   衣袂飘飘,白马飞驰,进城的大道上卷起了滚滚黄尘,纳兰蔻不停的拍打着马腹,这个计划,自己必须在无人认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快速离去,不然只会引火焚身。   云轩澈惊愕过后迅速反应过来,他一步跃下梧桐树,丢下一锭金子在一位商客手中抢过马缰,追随而去。   商客不明就里,半响失神后把阳光下那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放进口中一咬,酸胀欲碎的痛感自牙龈传来,随即他兴奋得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欢呼起来。   卫胄目光随着大道上那道白色的身影与身后追赶的云轩澈转移,一路与云轩澈结伴同行,说不上对云轩澈很了解,但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下马捡起树下的子衿琴,苦闷的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是看上那位小姐了。”   身旁不解的连指挥使对这样浪荡子的行为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早闻大靖国民风开放,男女可公开求爱示爱,没想到今天还没进京都,就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城门越来越近,纳兰蔻驾马一跃,冲破了官兵的拦截,扬长而去。   身后紧追不舍的在拍马驶进城门时还不忘对着愤怒的官兵说了声不要追来。便随同那匹白马以及马上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消失在官兵的眼中渐行渐远。   再无热闹可看,水泄不通的人群开始散去,在静谧的大道上扬起阵阵黄尘,卫胄挥动马鞭,低调的在官兵的排查中进了大靖国京都。   一路在京都街道穿行,路人们见之避让,鸡飞蛋打张口欲骂时又是一匹马横冲而过。   纳兰蔻俯身贴在马背避过了人们惊慌而丢在空中的青菜,手掌狠狠的在马屁股后一拍,白马吃痛打着响鼻加快了速度,来到了一处大宅前。   (新书榜第二,这月更新确实是太慢了,大家表急,下个月咱来个大爆发,本来打算在九月中旬发文的,新鲜劲足就早发了几天,所以……每章3000字的更新被压缩到了2000字,大家包涵,莫打脸……)   021:朱门衔环谁人叩   漆红的大门上镀金的匾额上行云流水的金灿灿的写着“国舅府”三个字,纳兰蔻轻笑继续拍打马身,绕过了椭圆形的围墙,停在了搭着大理石台阶的后门处。   翻身下马,纳兰蔻飞快的找到了一处灌花草丛中藏匿其中,蹬着马蹄的白马不停的打着响鼻以排出身体的疲惫。透过缝隙,纳兰蔻观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云轩澈,期待着下一刻会发生的好戏。   当云轩澈以为刘卿怜就是白衣女子的时候,他会不会娶她?刘卿怜是爱云轩澈的,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云轩澈对她另眼相看,她必定不会否认,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再慢慢拨开迷雾,打碎他们的花好月圆,打碎那如梦魇般的岁月。   当你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真正寻觅的人不是怀中之人,会作何感想?云轩澈是怎样的人,纳兰蔻前世体味个透,他想占有,当发现想占有的人永远得不到的时候,巨大而又刺痛的挫败感就会一点点腐蚀他冷漠的心肠。   纳兰蔻在施舍他们片刻的花好月圆,她在等,等着执子围杀。她在赌,赌的是前世对云轩澈与刘卿怜的了解。   临近的云轩澈翻身下马,狐疑的看了看停着的白马后驻足了片刻,然后,他踏上了大理石台阶,拿起了门上的狮口衔环,轻轻叩响,雍容似寻常。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名家仆探出头来,看见负手雍容的云轩澈慌忙下跪道:“并肩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轩澈抬手道了句免礼,指着门口的白马问:“这马,可是府上的?”   家仆维诺的起身张望了一下,呆鄂的摇头。   云轩澈满脸的喜悦并没用因此淡去,他也听闻二国舅府上的千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想必是没错的,于是他再问:“府上国舅可在?”   “王爷稍等,容我前去禀告一声。”家仆许是觉得先前太过失礼,这句话答得很是恭敬。   半响后,半开的门又吱呀一声敞开,在家仆的恭敬中,云轩澈雍容的迈了进去。   木门又砰的一声被带上,缝隙里纳兰蔻那黑亮的眸子闪亮着明晃晃的光,她缩回身子解开了束腰的腰带,露出了里面那件青色的男装,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并藏在了密集的花草从中得青石之下。   稍稍整理一下仪容,纳兰蔻才重新走出了花草丛,步行绕过了围墙,来到了朱红大门前,轻轻叩响了狮口衔环。   清早一般都无人拜访,但今天国舅府却一下来了两位,还是两位不寻常的人。国舅在家仆的禀告中打着哈欠摸了一把小妾柔软的胸脯后赶忙起床梳洗。   花了半柱香的时间穿戴整齐才算是正式开门迎客,朱红的镶铜钉大门朝北而开,纳兰蔻与云轩澈坐在一侧等待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当今太后的弟弟,二国舅刘平贰。   云轩澈低头吹着茶盏里漂浮的茶末,漫不经心的问道:“想不到纳兰将军突然回京,把难题交给了本王。”   纳兰蔻本来就是看热闹而来,她有着和云轩澈一样欣喜的心情,只不过,她的欣喜建立在他的窘迫上。对于云轩澈的痴迷,已经在靖光城被她碾成了粉末,如今的她,除了对上云轩澈冷漠的眸子会泛起波澜外,再也没有了当初不可抑制的狂喜。   既然如此,那不看他的眼睛就是,纳兰蔻继续喝了茶没有理会云轩澈,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云轩澈不会把她放在心里。   看纳兰蔻装作没有听到,云轩澈眉头微皱,但一想为了这事坏了心情着实不值,就未再计较。   二国舅匆匆的走到了大堂,先是对云轩澈微微弓腰行礼,然后与纳兰蔻亲热问好之后坐到了正堂。   “我说怎么今天枝头喜鹊喳喳鸣叫,原来是大早就有贵客临门,礼待不周,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二国舅心里揣测着云轩澈与纳兰蔻的来意,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云轩澈是什么人,那是太后最为疼爱的儿子,皇上封的一字并肩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纳兰蔻是什么人,当朝唯一的大将军之独女,如今也是边关独挡一方的将军,纳兰老匹夫手中的兵权更是慢慢有向她手中转移的趋向,假以时日,也是脚一跺天地震的人物,这样的两位人物齐齐光临国舅府,让他怎么不疑惑。他是太后的弟弟,却一直没有入朝堂为宫,大抵就是混吃等死逍遥的国舅爷,这两位人物的光临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二国舅一落座,随即就有一名婢女奉上了一盏热茶,二国舅砸吧砸吧嘴小喝了一口等着两位他惹不起的大人物的发话。   “劳请小姐出来一见。”见云轩澈迟迟不肯说明来意,纳兰蔻想到了昨天刘卿怜请她去醉客楼一谈的话,放下了茶盏开口道。   二国舅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家仆道:“去看小姐起来了没?”   云轩澈只是皱眉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纳兰蔻,还是没有说话。   二国舅对这样的冷场面他见得多,见两位也没有想谈谈的意思,他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品着香茗,只是他实在不解,为何纳兰将军一来便是找卿怜,难不成是卿怜在外惹什么麻烦了,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卿怜虽顽皮,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再说看纳兰蔻的神情也不像,胸腔无奈地叹气变成吹散茶末的热气,二国舅把眼光转向一直做着跟他一样动作的云轩澈。   刘卿怜本来正在恼火自己最喜欢的金钗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那只坠流苏金钗是她用来配这件白衣裙的,现在京都都是这样的款式,前几日与堂姐去翠云阁一起置了一身,没想到现在金钗不见了,找了一早上也没找到。听禀告的家仆说是并肩王与纳兰将军,这样身份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等着,只好匆匆别了一支木簪子,出了闺房。   022:都道是金玉良缘   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堂后传来,纳兰蔻与云轩澈同时抬头观看,看到了一名女子款款而入,身穿纯白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才出堂看见堂中的二国舅,就侧身微微屈膝道:“卿怜拜见爹爹。”   纳兰蔻抿茶的嘴唇微微上扬,似是看见了梧桐树上那个一袭白衣的自己。   云轩澈凝视的双眼里的喜悦隐隐滋生,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找错,这样的女子,真乃可遇不可求,要不是城外的琴音,自己怎能见到她,但精明如他,睿智也如他,他没忘了她为何无端只身到了城外,谈起了相思之曲,且看她坠下树时的情形,她是会点健身的武艺的,御马的速度居然可以把自己甩在身后,这骑术也是相当高明,看来等下还是需要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不得无礼,卿怜,快来拜见并肩王与纳兰将军。”二国舅合上了茶盏盖放下,把刘卿怜引道了云轩澈身旁。   刘卿怜顾盼生辉的眸子一呆,脸颊也不由得火热了起来,二国舅看在眼里大抵明了几分,也未再说话回到了正堂。   但见刘卿怜盈盈一服,莺莺细语的道:“卿怜见过并肩王,见过纳兰将军。”   纳兰蔻回之一笑,刘卿怜前世少女时便对云轩澈不可自拔的寄情,这与自己,又何尝不是相同,但这成为不了可以一手扼杀自己生命的理由,她忍受不了,也不必忍受。   对上纳兰蔻恬静的目光,刘卿怜神情再次一呆,昨日自己是报过自己的身份,可是邀请他去醉客楼一谈他也拒绝了,今日怎么找上门来了,昨日自己就在揣测他的身份,没想到居然是纳兰将军,难怪有那份底气跟自己硬碰,多少男子想与自己一谈,提亲的早已把门槛踏破,单单就她挥手拒绝了,原来,他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女儿身,想到这,刘卿怜脸上勉强的扯起一丝弧度。   再把目光转回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身上,刘卿怜呆呆的目光里重新焕发了神采。云轩澈被这样的目光一晃,心里也隐隐泛起了些惊喜与奇怪,喜的是她也是悦自己的,奇的是既然如此,那为何见了自己就跑,女儿家的羞愧?会有胆量到城外谈相思之曲还会有这种恼人的羞愧?他不信。   “早闻二国舅有一女,才情相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见堂中端坐的二国舅不时把目光瞟向隐有清素滋生流转的两人,纳兰蔻适时的打断了刘卿怜的含情脉脉。   听纳兰蔻含有深意的赞言,刘卿怜羞红的脸颊更似火烧,娇滴滴的莲步轻移退到了二国舅身旁。   刘卿怜闺中时也是清纯可人的女子,与纳兰蔻一般迷恋云轩澈并排除万难的嫁与他,一个为妃,一个为妾,她与纳兰蔻的不同处就在于,纳兰蔻一如既往的不改单纯本性,而她却一反本性,变得为己不择手段。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纳兰将军找小女何事?小女无知,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纳兰将军担待担待。”二国舅深得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他们不像是结怨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提一句。   “二国舅此言差矣,我与小姐一见如故,昨日也是订下了去醉客楼一谈的约定,今日到府,一是匆忙回京,特来拜见二国舅,二是相邀小姐一同前往。”   纳兰蔻话也是不假,云轩澈一听这话,眼里既喜且忧,与卫胄一同进京,自己却为了这事把两国和谈的大使丢在了一旁,要是被朝中的老狐狸们知道了,又该是一场堆满皇兄案子的弹劾了。   他并非沉迷女色之人,想到自己要知道的白衣女子身份已经确定,往后之事,也有的是机会,还是去把丢在身后的卫胄找回来才好,。   云轩澈起身道:“本王海有事,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拜访。”一句突然冒出的话让与与纳兰蔻的客套寒暄的二国舅一鄂,身后的刘卿怜也不由的咬紧了红唇。   “既然王爷有事,那我就不留了,好走。”听着二国舅的话,刘卿怜紧张又不安的急切的暗暗拉扯着他的衣角,想要他开口把云轩澈留下。   云轩澈没有做声,抬起了袖子,拿出一只明晃晃的金钗,走到了刘卿怜面前,在刘卿怜表情欣喜又不解的接过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抽身离去。   在呆滞中缓过来的刘卿怜摩挲着手中的金钗,半天都欣喜得说不出话,他这是在像自己表明心意吗?自己喜欢的金钗丢了,没想到居然收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难道他平时留意了自己?难道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漫上心头,羞红了她的脸。   二国舅也是在一鄂后便看到了被刘卿怜紧握在胸口的金钗上坠出的流苏,再看女儿的神情……像金钗这样的贴身之物大多被京都的男女做为定情信物相赠,莫非……二国舅稍显富态的身体一惊,铺天盖地涌来的喜悦爬上了他的嘴角。   要是这样,也不枉女儿一番痴情了。   纳兰蔻对这种微妙弥漫在空气四周的欢喜不悦,前世,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现在,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这样短暂的欢乐,只是为了以后更为剧烈的痛苦。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卿怜那一脸的喜悦与紧张。   “卿怜小姐,看你身体不适,我就先回了,改日再去醉客楼一谈吧。”   狂喜难抑的刘卿怜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堂把二国舅责怪的目光硬生生的抵在了身后。   二国舅无奈地赔笑道:”小女顽劣,勿怪勿怪。“   纳兰蔻自然不会怪,她越狂喜越好,希翼越高越好,那样,当自己揭晓迷局的时候,才会伤得最深。   “无妨,国舅事忙,就不用送了,在下告辞。”   023:锦瑟无端思华年   二国舅断是要送,送出了府门,才在纳兰蔻的告辞声中返回,纳兰蔻先是去青石下取出了衣裳与面具,至于她认定是借而非偷的子衿琴,已经落在了梧桐树下,也罢,下次在找那位丁师傅做一把吧,纳兰蔻如此安慰着自己,全然没想到这起盗窃案在后来成为了府衙中无法破解的案子,被尘封在府衙的案档室。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将军府,纳兰蔻在青儿水灵灵幽怨的双眼怒视下赔笑了半天,才成功的化解了这场比打仗更让纳兰蔻头痛的东西——青儿的怒火。   在简单的梳洗后,纳兰蔻胃口大开的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早点,一晚的忙活也确实饿了,城门在东面,与将军府倒是离得近,但那琴阁却是在西面,一来一往耗费了她大半的时间,刘卿怜的金钗却不是借来的,是那日在琴阁被她瞥见刘卿怜掉落,趁着刘卿怜与掌柜谈价的时候偷偷捡了起来。   也就是在那时,她心生一计,好在翠娘缝制了一件与刘卿怜一模一样的衣裳,不然,自己也还是要去国舅府一趟的,只是那样时间就会匆忙得多了。   “小姐大早去哪了?怎么在外没吃吗?怎么不带上我啊?”   看着纳兰蔻狼吞虎咽的样子,青儿泛着苦水的心总算是平衡了点。   青儿所以的疑问都只换来纳兰蔻嘴里鼓着糕点含糊不清呜呜的回答,在扫荡完三札小笼包后,纳兰蔻也没有在青儿的追问中给出一个字儿的回答。   青儿撅嘴跺脚以示不甘,纳兰蔻却又匆忙的偷偷的趁青儿分神时溜出了将军府,一摇一摆的来到了忆相思,不出所料的话,卫胄午时便会面见皇上,到时一切见分晓,皇上定会差人来找自己,自己还是躲到这里图个安静吧。   按照惯例,在这两天宫里就会举办宴会,到时自己就不得不面对皇上的怒火,但她宁愿怀着逃避的心理能拖一时就拖一时。   忆相思里歌舞妙曼,台上依旧是羽仙醉人的舞姿,她依旧坐在昨天的那张桌子旁,四周依旧是人生鼎沸的高喊,只是她已经从昨天的熟客变成了今天的熟客,无数人在猜想着昨日她与羽仙渡过了怎样销魂的春宵,反倒没有昨日的那种凌厉如刀刮的恨意。   台上羽仙对着她侬侬微笑,她也举杯回应,偌大的大堂就像只剩两柱光芒笼罩两人,其他人已经石化,高喊声已经自动消音。   忆相思竹林中,一袭湖蓝长裙,两袖宽大飘逸,迎风翻飞似蝶。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看以后谁还敢说你只懂舞刀弄枪,这一舞已经是得了精髓了。”羽仙在纳兰蔻的注视下轻舞水袖,这已经是她第十遍教导纳兰蔻练习那日她在大堂跳的舞了。   懒懒而立,纳兰蔻学着羽仙一般轻舞水袖,弯着腰身,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   日落西下,漫天的晚霞把翠绿的竹林染得血红,一瓣瓣耀眼的血红透过茂密的竹叶斑驳了幽径,弥漫了假山旁的两名半遮娇容女子的水眸。   一遍一遍的舞蹈,一次又一次的香汗淋漓,在羽仙的指导下,纳兰蔻的水袖舞得越来越柔顺,动情时的笑容越来越自然,踩着繁琐的步伐,身体无骨般柔软弯转着。   直到血红的夕阳在天际余留一丝金黄,纳兰蔻才收起了长长的水袖暂作歇息,羽仙嗔笑着纳兰蔻脸上被汗水融花了的妆容,又故作责怪的道:“看看我替你化的美人妆,这下成了大花脸了。”   纳兰蔻听了顺着假山后清泉的倒影一看,五颜六色糊在一起的一张脏脸不是自己还能有谁,掬一捧清水,纳兰蔻轻轻拍打着脸,洗掉了满脸铅华。   回到羽仙别院,纳兰蔻扎起了高高的束发,湖蓝色的长裙也褪在一边换上了自己来时的男装。   “我要回去了,过两天有空我再来教你琴艺。”   想着让青儿一个人在将军府顶着,她有些于心不忍,那丫头嘴巴不灵,可别生了事端,羽仙也没有挽留,细心的替纳兰蔻抹掉额头的胭脂后便任由她出了忆相思。   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相逢相知已是有幸,有何必寻求相交呢。   许久,羽仙才收回了目光,酸涩胀痛的双眼滑下了两行清泪。拖着纬地的裙摆坐到了几案前。   锦瑟韶光泯,华灯幢幢扣。落花丁飘零,水涸潇湘流。   手点朱砂,在夕阳最终沉入群山之际,羽仙轻轻的在洛阳宣纸上写下此诗。锦瑟华韶,怎敌东风恶……   自五年前入了忆相思,她便是无根的浮萍,因着一个人的庇护,自己才能顺心顺兴的在忆相思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要是那个人不再记得自己这名曾经为他舞了一夜的女人,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   不用想也是要开门迎恩客的,羽仙自嘲的一笑,看到了自己与纳兰蔻越来越远的距离。   在诗的落尾处,她的手指轻轻一碾,一朵六瓣的红梅在白纸上傲然绽放。   ——————————————我是风中无力飘零的分界线————————————   推荐好友力作:莫负花朝   书号:113356   简介:穿成前朝小孤女,被生父手刃,还被仇人养成暗桩!   珠翠围绕间,她只是一个没有世族支撑的女子。可怜朱门望户女,被她李代桃僵成宠妃。在天下最险恶的院子里,与那腹黑皇帝共蹈一场天雷地火。   龙塌之上,他说:“温玉岫,取悦我!”   可她爱财,爱死磕,更爱红杏出墙。   这一生,她芳华在世,玲珑耀目。不愿为任何人所摆布。以天下望族为棋局惹尽争端,讨厌心机权术却百般设计,只为不负花朝。   024:水榭殿外参差影   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最后一抹夕阳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夕阳沉下,皇宫亦敛其光华,沉默于黑暗。   水榭殿却又不同,水榭池池底嵌有夜明珠,在粼粼清泉中散发着纯白氤氲的光。纳兰蔻把目光望向殿内,殿内有四根汉白玉大柱,均抹着白色的荧光粉末熠熠生辉,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纳兰蔻站在这高达十米的建筑外,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虽夜幕将近,别的殿已经点上了灯笼,这里却璀璨如天明。   “禀皇上,纳兰将军已到。”安公公比纳兰蔻先一步走到了殿内手握着拂子道。   “宣。”   随着云释天厚重的声音,纳兰蔻第一次把脚步迈向着大靖国最富丽堂皇的大殿,谁也算不出这座宫殿花了多少钱建成,谁也想不到为何在江山刚稳、国民不富之时开国圣上云泓要力排众议的建立此殿,民间很很多关于此殿的传闻,有人说是圣上为了他心爱的妃子大兴土木,有人说是圣上享乐贪欢不理百姓艰苦……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都是水中月,水榭殿自从建成,再未动用。圣上也是鞠躬尽瘁为国操劳直到大靖国国强民富,直到他衰老至死。   而这座极尽奢华的水榭殿也如尘封的史书,无人再提,历代皇上也没有挪作他用,直到云释天登基,才把这座曾花了举国之力之财的水榭殿设作接待来使贵客及宴会的场所。   殿中摆着一张长方金丝楠木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臣纳兰蔻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释天坐在席头,云轩澈与卫胄分坐两侧,三人早已停下欢快的交谈,放下手中的金足樽,目光齐齐地看向了单膝跪地拱手低头高呼万岁的纳兰蔻。   “平身,纳兰将军坐吧。”云释天厚重得没有一丝波澜,纳兰蔻听了心里却是一阵发虚,要知道自己前天才蒙了他一道圣旨,把两国的局势弄到了两难的境地。她微微抬头用余光瞥着云轩澈,还是散发着如鹰隼般狠厉冷漠的危险气息。   等着我一手打碎你高于世间的自信与高傲吧!纳兰蔻抬起了秀气的脸,一双黑亮幽深如狼的眼睛璀璨闪烁。   应了句是起身,纳兰蔻却没有迈步,场中的情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落座,与卫胄同坐她不想,与云轩澈同坐她也不愿,顶着异样的目光,最终还是在云释天的旨意下坐到了卫胄下边的位子。   “纳兰将军,何事耽误这么久?”云释天话里隐含怒气,威严毕露。   “禀皇上,臣有事外出,不知皇上召见,这才错过了安公公宣旨。”纳兰蔻目不斜视,端坐椅上,也不知他们有谈到和亲公主一事没?自己处在不尴不尬的局面,殿中的三人都与她有点纠葛,看谁也不是,她只得盯着眼前的金足樽,双手默默的搓揉着大腿以缓解自己的压力。   “安乐王来使商谈和谈一事,纳兰将军为边关重将,皇弟为朕之左膀右臂,都应当见证两国和平的时刻。”纳兰蔻来之前宴会便已经开始,云释天提了下纳兰蔻与云轩澈的重要性以示两人不可或缺之后,把话题转向了卫胄。“安乐王,关于和谈,贵国皇上是何意?“   “吾皇之意,可答应和谈,但不知道贵国的和谈诚意在哪里?先前并肩王也与我讲过,有一事,我想提一提。“卫胄捧起金足樽,一口饮尽,意味深长的瞟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纳兰蔻一眼,柔甜的琥珀酒勾起了他的嘴角。   “安乐王讲。”云释天一同举杯饮尽,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因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起来。   “贵国的黄金万两可以收下,但和亲公主一事,我有个要求。”纳兰蔻脸上复杂的情绪落入卫胄眼中,让他接下来的话多了一份戏谑:“吾皇已经下旨,和亲公主将成为我的王妃,不知这个人选我有没有挑选的权利?”云释天头上的嵌宝紫金冠又是一颤,道:”当然可以。“   手捧金嘴玉柄酒壶的宫女忙上前斟满了空樽,复退回了柱旁。   “我选定了纳兰将军,请皇上准许。”   云释天伸手去握金足樽的手一僵,沉默的捧起了金足樽抿了一口,挑着余光冰冷阴厉的扫视了一下小脸微白的纳兰蔻,又看卫胄一脸正色,清澈的眸子顿时冰冷的起来。   “此事还是征求下纳兰将军的意思为好。”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轩澈发了话,他知道皇兄为何为难,却不知道是已经陷入两难。   他适时的接过话头审时度势,觉得此事还是让纳兰蔻自己去处理较好,于是又道:”大靖国民风开放,许多儿女都是两情相悦自由匹配,纳兰将军是当世之巾帼,此事更得征得她的同意。“   略带强硬的话语让卫胄漫上嘴角的笑意渐退,纳兰蔻却是顶着三道利刃般的目光站了起来道:“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安乐王心意纳兰蔻心领了。”   比云轩澈更为强硬的话一出,卫胄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云释天也是一滞后微微一笑恢复了君王的雍容,云轩澈充耳不闻,大殿的一干公公与宫女也是紧低着头。   纳兰蔻有恃无恐,好在云轩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若是皇上点破了自己的请旨之事,那就免不了责罚了,现在这种局面,只要自己摇头,谁也不能奈何她。   静谧得只闻水榭池潺潺池水的水榭殿,瞬间迸发出卫胄多情似可恼的话:“那还谈什么和谈。”   说罢,气急嚣张的挥袖而去,水榭殿顿时陷入死寂,只剩卫胄挥袖不慎打翻的金足樽噔的一声轱辘坠地。   纳兰蔻惊愕,云轩澈戏谑的神情也骤然一怔,云释天更是眉头颤颤的跳起,额头青筋迸现。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飞檐,给皇宫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水榭殿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   (国庆一更送到,无语凝咽,今天被放鸽子了,大家玩得开心)   025:嫣然一笑谢君王   “好一个嚣张的卫胄。”云释天似是愤怒又似自嘲的声音再无半分从容,纳兰蔻本以为卫胄会洒脱的一笑带过,没想到他居然胆敢在大靖国内拂了大靖皇上的圣颜,但他确实有这样的傲气,有这样的能耐,只要他在大靖国一天,大靖国就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要知道炎日国京城还坐着一位虎视眈眈的皇帝。   沉默之际,水榭殿外远远便传来了一声细长又尖锐的高呼:“太后驾到……”   殿中一干公公宫女闻声跪地,纳兰蔻也不例外,垂着的头暗暗注视着注视着水榭池旁慢慢临近的阵仗,那噬心地痛楚又漫上了心头,她搭在膝盖的手因不规律强烈跳动的脉律触电般的一拢,紧紧地掐住了膝盖。不断耸动的眉头上一滴泪水无声划过,滴入地毯中消失不见,纳兰蔻紧咬着嘴唇忍受着那股刻骨铭心的疼痛与宛若天网一般无处不在的恨意,把低下的头又埋下了几分。   那名被公公宫女簇拥而来的高贵端庄得妇人,便是当朝太后,云释天与云轩澈之母,也是前世亲自赐下鸩酒断送自己性命的侩子手,自己身死人亡,可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好在,苍天有眼,自己如今,重生复仇而来。   然而,当年那个眼角蔓延着皱纹的太后在倒流了十载的现在,也是一名堪比妙龄保养得极好的三十多岁的妇人。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一头青丝细细挽成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正中插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凤头用金叶制成,颈、胸、腹、腿等全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制成长鳞状的羽毛,上缀各色宝石,凤凰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浑圆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花艳如火,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红色的光泽,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这张纳兰蔻心里勾勒了无数遍的脸,依旧像前世一边高贵端庄,只是不知夜深人后,有多少鬼魂矗立其后。深宫一名籍籍无名的女子要爬上枝头要多少计谋,要亲手葬送多少条生命,才有了今日母仪天下的妇人。光华笼罩的容颜背后有着多少红颜枯骨多少鲜血,别人不知,纳兰蔻却是知道。为何大靖国只有一位王爷,还与皇上一母同生,当年也曾有皇妃诞下龙子,却总是逃不掉夭折叛乱的结局。当年她之所以赐死自己,缘由就是为了替她儿子收回爹爹手上的兵权。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一进殿,就收获了所有人的高呼,连神情复杂的云释天也起身迎了上去,只有云轩澈站了起来,没有了动作。   在深宫苦苦上爬的女子怎么会甘于退出历史洪流,大靖国百姓皆知这名太后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当年先皇驾崩,她硬是在她哥哥如今的大国舅的帮助下,抵住了云氏宗亲一致的威逼祸乱,原因就是在当时先皇未留遗旨的情况下,云氏宗亲推选一名三岁的皇子继位,太后那时还是皇后,族中力量也不够强大,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便是她的兄长刘畅央,可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大儿子云释天推出了皇帝宝座,当时抗议声高的宗亲一致下狱,而那名三岁的皇子,也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死在一名宫女手上,事后宫女服毒自尽,查无可查。   此事之后,也许是太后明白了宗族力量的重要性,大力在朝堂培植自己家族的势力,才把京城无名的一族变成今日的皇亲国戚,荣宠无双。而太后却在家族成长后退到幕后,颐养天年,但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能力势力,只要她点点头,朝堂的官吏就得脱一层皮。   这样的一个妇人,如山一般挺立的皇宫的女人,跺跺脚大靖国就会油厂劫难的人,就是自己誓要以牙还牙的仇人,路途的艰难让她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大意,纳兰蔻调整者紊乱的呼吸,松开了紧咬的嘴唇,要是一见到太后就这样表露无端的恨意,叫她怎么跟她接触,怎么一步步把这个权利顶峰的人推下悬崖!   “平身……”   慈祥中透着威严的声音滑过大殿,纳兰蔻随着公公宫女们齐声道了句谢太后后恭敬的卷起长袍起身。   “母后前来,所为何事?”威严雍容的皇帝在太后面前就像个担心做错事会得不到糖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太后的喜怒哀乐。   “听闻炎日国使者来了,我来看看和谈怎样了。”环扫过水榭殿太后才发现并无所谓的使者,威严的声音又多了份禀冽。“使者何在?”   “回母后,已经回去了,此事明日再议。”云释天又是话题一转,引着太后走到站在桌前的纳兰蔻道:“母后,我为你引见,这是纳兰将军。”   太后明白了定是和谈不顺,也没有点破,笑呵呵的打量纳兰蔻起来,如针芒的目光一扫而过,险些让纳兰蔻刚刚建起的防线崩溃。伴着这道目光的,还有太后慈祥的笑声与啧啧的赞誉声:“纳兰老匹夫到时会养女儿,看看这不输男儿的气势,又有着女儿家的恬静。”   纳兰蔻腼腆的笑弯了眼角,心里擂鼓般的慌张着,但她更慌张的,却是现在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迹……前世自己第一次见太后,可是在半年后自己嫁与云轩澈之时。   一切回到了开端,蛋时间却又像是调快了进度,以前发生了的、没有发生的,都卷土重来,考验着她的承受力。   “谢太后赞赏。”纳兰蔻不着痕迹的低下了头。   太后对纳兰蔻并没有兴趣,在皇上的陪同下,她走到了云轩澈身旁,宠溺的拉着他的手道:“澈儿怎地瘦了?”   “母后,皇弟为了和谈之事来回奔波,难免受了些苦。”云释天威严的声音变得极为柔软,云轩澈秀气乌黑的眉毛好看的褶着。   “那回府之后记得好好休息一下,天儿,稍后去哀家宫里,哀家有事与你相商。”   大靖国最有权势的母子聚在一堂,没有寻常人家的人伦之乐,太后宠溺云轩澈,云轩澈却没有领情的意思,云释天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应对着太后,太后却没有放下她威严的想法,如此怪异的三母子似乎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低头沉默的纳兰蔻。   但纳兰蔻不可能如圣人一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她恨眼前这个高贵端庄得妇人,她恨这个妇人宠溺的儿子,而这个万人之上的皇上,铁定也是恨不得纳兰家的人死光的,这样的一家与她就是极恶得两端,都在等着一个契机枪挑对方。   “皇上,若无他事,臣告退了。”必须早点离开这个时候会燃起自己恨意的场所,纳兰蔻知道这名妇人有着多深的城府,稍表露自己真实的情感,就可能招来她的厌恶。   现在自己还没办法自如的面对她,那么只能逃避。   隔着香烟渺渺的青铜大鼎,云释天负手立在云轩澈一侧面无表情的点头,退出金碧辉煌的水榭殿,纳兰蔻才发觉已是夜幕,宫女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风声鹤唳的声响外,宫外高墙,望不到外界的一切。就是墙外的万家灯火,漫过高墙也只剩星星点点微光。而这边,除却浩瀚的宫殿,便只剩无边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晰。   与世隔绝,却又非世外桃源,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偌大的皇宫,断送了多少人的青春,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可是出口就这么几个,进口亦只有这么几个。   站在宫门口,纳兰蔻深吸一口空气,清新、还有自由的味道。   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宫里的人,不论是卑微的宫女,还是高贵的妃嫔,都只有悲哀。但,她最恨的那个人,是宫里最高的那座山峰。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要取舍,她重来的这一生是为复仇而来,那么她注定要舍弃的,是自由。   身后的皇宫,透着威严,压抑着一切。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纳兰蔻只觉得身体一轻,就是步子也快了几分。   脑中思量着该如何步步为营推倒身后皇宫里的那座大山,纳兰蔻拖着沉重的步子漫不经心的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而走,皇宫外百米无民宅,空荡荡的刮着凉风的青石御街前,不许骑马,不许贩夫走卒叫卖。这百米的御街的前头,便是两只威严煞气的望天吼石雕,石雕之外,才是万家灯火,千百家似围棋书的繁华之景。   夜幕之中,卫胄闭着双眼懒懒双手环胸倚着望天吼石雕,听着没有规律的脚步声,冷冷地道:“纳兰蔻。”   ——————————————————————————   (二更送到,国庆快乐,预计十点到11点送上3更)   026: 误打正着巧受封   昏暗的灯光下,卫胄线条刚毅的脸忽明忽暗,狭长的桃花眼寒气癝然,倚着石雕的修长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纳兰蔻怔怔的抬头,失神的眸子幽亮,道:“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一个答案。”环胸的双手一甩,卫胄离开了还沾着他身体温度的石雕。   “答案?我已经给你答案。”   “为何?”卫胄失望的连连摇头,自己开始的棋局,自己似乎是深陷其中了,不管是为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还是那缕薄如蚕翼的情愫,还是他骄傲的自尊,都不允许他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他还从未失手。   “郎有情妾无意,这便是理由。”纵是见惯杀戮的纳兰蔻,也被卫胄眼中骤升的寒冽吓得一惊,但卫胄有着他的骄傲,纳兰蔻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她重生而来,怎会甘心做人玩偶。   “据我所知,你并无心悦之人,为何弃我而去?”   卫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还是只得到了纳兰蔻淡淡的回答:“你怎知我没有心悦之人?只是自黯光芒万丈难以相配,才一直深藏于心。”   纳兰蔻不是愚蠢之人,卫胄之意她也明了,就连那一丝薄弱的情愫,她也隐隐扑捉到,卫胄不是良人,也不是她此生奋斗的目标,他们是沙场的敌人,是两国交战的决策者,这丝情愫断不能生,要趁着卫胄有着希翼之际,狠狠的掐断。扪心自问,现在能让自己不由自己的那个人,当真只有那个前世鄙夷自己不看自己一眼的云轩澈。   “那个人……是云释天?”   卫胄越渐冰冷的声音醍醐灌顶般的让纳兰蔻一鄂,尊贵的皇上居然被他直呼名字,情何以堪,最让纳兰蔻不解的是,他居然联想到了云释天。   也好,卫胄不会要一名不爱他的女子来填满他的骄傲,以皇上的名头,说不定还会起到一点震慑作用,让他死了这条心,反正这样的对话,止于两人尔,纳兰蔻点了点她倔强的头,一丝短发自发带滑下,垂到了耳根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纳兰蔻给出了卫胄最不想听到而又不得不接受的回答,寒气癝然的桃花眼慢慢紧缩,清澈的黑眼珠藏到了眼皮后。   “当真?”   纳兰蔻轻轻点头。   “你不后悔?”   纳兰蔻垂眸把垂下得短发抚到了耳后,轻轻的恩了声。   倔强肯定的回答再次无情的狠狠的碾压着卫胄的心脏,紧缩的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狭长。   “那我便成全你。”   绝望又惆怅的声音冷到让人心悸,纳兰蔻闻言抬眼,卫胄却已经在混暗的灯火中迈着步子走向了前头那处万家灯火。   这便是结束么?纳兰蔻松了一口气,自嘲的嗤笑起来,可叹多情总被无情恼,纳兰蔻啊纳兰蔻,你也不过如此,纵使那人千般不是,伤你至深,你也还是这么犯贱的念头一动便想到他。   纳兰蔻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摆脱卫胄亲手种下得苦果,在第二天,就加倍的送回到了自己手中。   第二日清晨,纳兰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接过青儿递过来的棉帛拭脸后,还未来得及梳洗完毕,就在管家的通告中知道皇宫来了圣旨,宣旨的公公正在大堂等候。   匆匆穿好衣衫,快速简单的挽起了一个发髻,纳兰蔻就去了大殿,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大将军之女才德皆备、贤良淑德,又为大靖国苦守边关多年,立下不世之功,实乃当世之巾帼,朕心甚慰,慕轻佳人,不负红颜,特赐其半月后择吉日进宫,常伴君侧,钦此。”   安公公尖细的嗓音下,纳兰蔻与一干家仆跪在堂中,听着宣旨。这么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如天降巨石一般重重砸在大堂,砸在纳兰蔻心里。   "纳兰将军,纳兰将军……“听着久无高呼接旨,安公公轻轻的唤了两声,只是一脸呆鄂震惊的纳兰蔻却没有反应。   “安公公,这是何意?”青儿问道,她最是明白纳兰蔻心思,这在别人看来是莫大荣耀的圣旨,在纳兰蔻心里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老奴不知,这可是圣宠龙恩,叫纳兰将军接旨吧。”安公公拉耸的脸颊有着点点褐色老人斑,他看着堂中接着呆鄂而不肯接旨的纳兰蔻,叹了一口无声的气,清晨时分,安乐王就进宫相商和谈事宜,提出了让皇上迎纳兰将军进宫为妃的要求,也不知怎么,皇上居然也答应了,当堂就写下一道圣旨,命自己火速宣旨,他不知一夜之间安乐王为何就改变了要求,当时安乐王淡定自若的样子,哪里有昨夜当着皇上面拂袖而去气势汹汹嚣张的样子,他本以为和谈之事破灭,谁知有了这样的转变,大靖之幸,百姓之福啊。   这就是旁人心理,有着富丽堂皇的理由与借口,却让一名女子成为了政治牺牲品,而这名女子还要感恩戴德惶恐不已高呼圣恩,谁又知道这名女子内心有着怎样的挣扎与无奈,然而纳兰蔻的挣扎与无奈,却又是源于其他,进宫,意味着可以接近那名高高在上的太后,然而那样的高墙,却又非自己所想。   想着宫中等自己回禀的皇上,安公公不敢耽搁,但纳兰蔻这样的人物又不是他可以强硬的对象,他除了催促接旨外,别无他法。   “纳兰将军,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呢,您接旨吧。”   “小姐……”青儿暗中推搡着目光呆滞的纳兰蔻,虽然她心里也焦急,但圣旨以下,不接旨就是触犯圣颜,这种罪名纳兰家万万担不得,再说还不是有大将军在,圣旨说是半月后进宫,这段时间该来得及想到法子。   青儿却不知,此时纳兰蔻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决然坚定的抬头道:“臣纳兰蔻接旨。”   半边天晴半边雨,安公公欣喜匆匆回程复旨,青儿苦心焦虑想着对策,纳兰蔻目光禀冽下定了决心,卫胄风轻云淡难掩眼底哀伤,云释天笑意盎然的早早散朝,云轩澈在二国舅府品着茶听到这消息眉头一皱归于平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靖国京都的那些朝堂大权在握的官吏与皇亲国戚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手握大靖国重权以及身份超然的人开始了互串宅门,党派之间开始聚集到一处商议对策,闲着没事的做的大家闺秀们则是在家中长者的鼓动下,拿着贺礼齐齐来到了将军府。   朝里针尖对麦芒的党派一时之间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暧昧和平气氛,大国舅府中,刘氏宗亲高堂满座,香茗腾腾。时有细细杂杂的交头接耳交换意见,以免等下投选时偏离大众得罪了人,高坐中堂的大国舅刘畅央手捧茶盏,他一得到消息,便以族长的身份召集了刘氏一系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最有权势的当属礼部尚书刘艺德、户部侍郎刘开、大理寺卿刘锦、佥都御史刘品鹰,就是京都最大的钱庄——刘氏钱庄的掌柜刘天希也在位列。   太尉府中,一张圆桌坐满了当朝举足轻重的官僚,这些人以太尉林得鸣为首,在朝堂以成羽翼,根基牢固,就是太后一派几次发难,也没有把太尉一派扼杀,足以见其势力。按察司副使丁劲松正焦虑揉着眉心,京都知府熊团义脸色阴沉,林得鸣正手捋短须,与其好友刑部尚书宫然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国舅府中的严肃气氛。   而另一支在朝堂可以撼动圣意的党派,此事正齐聚丞相府,这一群身着便衣的大人物中,丞相赵之霖右侧有一名尤为醒目,他便是丞相门下高才立庆笙,在今年科考中高中状元,正可谓花开正好,这种有前途年青官员正是几大派系在朝堂哄抢的人物,只是立庆笙早就拜在了丞相门下,才让那些急需扩大势力的大人物望而却步。立庆笙不仅得丞相信任,实力也不容小窥,在朝堂上多次与按察司副使丁劲松争辩都占据上风,如此才人的加入,副都御使祝拥军也不免叹了句长江后浪推前浪,礼部尚书朱洪贵甚至都向他许诺了礼部侍郎的官位,只是谁给的职位会比被丞相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好!   朝堂三大派系势力聚集,京都的气氛顿时陷入紧张,而四足鼎立中势力位居第二的将军府,此时也是同样地热闹非凡。各家小姐的到访,让没有准备久未来客的将军府热闹了起来,一张张的拜帖呈到了纳兰蔻手里,一份份包装精美且价值不菲的贺礼堆满了原先放着茶壶空荡荡的木桌。   纳兰蔻小小又简朴的屋子自然是不能待客的,前来拜访的小姐一个个被引到了将军府的花园中,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山茶花素白展开的花园春意盎然。   为了不让这些小姐乏闷,家仆已经在花园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亭子之中已经有两名小姐在聚精会神的各执黑白子紧张的注视着棋盘。花丛中也架上了一张琴与一些乐器,亭子前的空地也放着几丈木桌,上面搁置着纸墨笔砚,不时有小姐起兴赋诗一声赢得满堂喝彩后记于纸上。琴棋书画都是这些小姐最擅长的,调解气氛自然要这些东西。   来的这些小姐中,纳兰蔻仔细注意了一下翠娘告诉自己的那几名尤为突出的小姐,发现果然非虚,众多小姐中那几位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才艺,都比别的小姐高上了一个台阶,这场齐涌而至的拜访似乎是变成了一场争奇斗妍的诗会,各家小姐都不服输的尽力展示着自己的才艺。   赵云谨与林寒汐一盘棋局杀得不亦乐乎,林睢儿则是坐在一旁弹着琵琶,俨然一副落落而立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画中仙子。刘知容与刘卿怜不合,虽为堂姐妹,却一直没有说话,刘知容与一名姓宫的小姐到是合得来,不时的交头接耳赋诗对对子,刘卿怜因着与纳兰蔻的那段经历,对她并不陌生,又有共同的爱好,与纳兰蔻的谈话自然也就多了些。   纳兰蔻常年呆在军营,重生前也是孤居落霞居,受不了这样珠环翠绕、脂粉味重的场面,正好趁着机会脱离。之所以与刘卿怜亲近,自然还有她不为人知的另一个理由。   “春早送娇羞,姹紫依风袅。万绿丛中秀靥留,更著嫣和俏。细数意秦楼,何忌群芳恼?却羡鸳鸯喜伴游,说与世人晓。”   莺莺燕燕中再起高潮,刘知容的一首咏山茶花,赢得了众小姐的赞扬与感叹,合着琵琶声,花园中的佳人欢笑如梦幻之境,这些小姐出了这个院子,到哪都是受人追捧的佳人,在这里却是打做一团,就是一向喜静的赵云谨也在这氛围影响下拉近了与其他小姐的距离。   ”卿怜有一曲,想向纳兰将军讨教。“刘卿怜顺着纳兰蔻的眼光一起望向打闹的小姐们,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话,来将军府前,爹爹就交代过一定要好好与纳兰将军相处,尽量赢得她的好感,相信园中的小姐们都是带着这个任务而来,且撇开纳兰将军的身份不说,就是刚刚在京城引起轰动的那道圣旨,也让那些大人物们隐隐的猜想到了这件事后的不寻常。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于是就有了这些小姐以纳兰将军回京拜访的理由齐聚将军府。   “不敢当,刘小姐琴艺无双,探讨探讨还是可以的。“   刘卿怜没有把客套的对话继续下去,她坐到了琴旁,纤手抚起了琴弦。   纳兰蔻闻声回眸,却被那片耀眼的美丽所震撼。阳光打在刘卿怜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她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琴弦上,一手回圈游鱼戏水般拨出潺潺之音,动作自然而柔和,就像翩翩的蝴蝶,那样优雅而充满阳光,吸引着小姐们的目光与羡慕赞扬。   闻得琴音潺潺,林睢儿的琵琶声也回音一转,与琴音配合起来,琴瑟和鸣,其声潺潺如水,涓涓如流,赵云谨与林寒汐相视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黑白子,出了凉亭。   “姐姐这琴声真好听呢。”一位大学士之女首先出言赞道,揭开了众女的话匣子。   “林姐姐的琵琶也好听啊。”   “琴瑟和鸣,两位姐姐都是才华横溢啊。”   ……………………   她们中的哪个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受尽追捧,这样的赞扬已经显得那么苍白,刘卿怜对着前头的林睢儿温柔一笑,加快了手指的速度。   林睢儿也是纤云弄巧般从容滑过琴弦,一阵铮铮似乌鸣之声駦的飘出。   纳兰蔻站在一侧,面露微笑,见管家急急进园,送来一张拜帖,纳兰蔻打开一看,脸上笑意更盛,遂对着众女道:“前门贵客临门,我先去迎接,大家随意玩好。”   在众女的嗔笑中,纳兰蔻与管家出了花园,来到了大堂中,来的人非同一般,礼数也不能马虎,堂中早有一名身着华服锦缎的女子在四处打量等候,身旁的侍女一个个相貌端庄,与立在一旁的将军府婢女是云泥之别。   纳兰蔻快步踏上台阶,对着堂中的女子行礼道:“纳兰蔻见过和硕公主。”   ---------------------------------------------------------   (国庆三更送到,希望每日更1W的势头可以继续下去…………求一切)   027:珠环翠绕集花园   被唤作和硕公主的女子见主人已到,收起来四处打量的目光,上前一步轻轻托起纳兰蔻双臂道:“姐姐无须多礼。”   托起了纳兰蔻,接着她又说道:”想容听闻各位姐姐都来了纳兰姐姐这里,耐不住性子,想来凑凑热闹,姐姐这样多礼可就败人兴致了。“   大靖国只有一名和硕公主,便是纳兰蔻眼前娇娇滴滴有些孩子气的云想容,前世想容公主远嫁炎日国,成为卫胄王妃,却因着脾气直爽说话没个遮拦不受卫胄待见,后来又不知因何事,两人态度一改,变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纳兰蔻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如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大靖国百姓都知和硕公主的任命是先皇在世时封的,想容公主虽与太后关系平常,与云轩澈却是奇好,想容公主是云轩澈府上的常客,更是被云轩澈捧在手心呵护的人儿,虽然有着公主的身份没人会傻兮兮的得罪云想容,但公主下嫁联姻却是那些大人物乐此不彼的把戏,晕想容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求亲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到了皇上的案头,着实让云释天头痛了许久,云释天顾及朝中形势,不好发言,但云轩澈不同,谁家的奏折一递上去,云轩澈后脚就会堵住求亲的那位官吏的儿子一顿痛揍,如此几次下来,再也无人再提此事。   “和硕公主这边请,她们都在后面的花园里吟诗作对呢。”   君臣有别,纳兰蔻始终与云想容保持着距离,谁知云想容又道:“姐姐客气什么,半月后你就是我嫂嫂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云想容打趣的话让纳兰蔻见惯浴血厮杀的脸一红,却没有说话,讪讪的点头引着云想容到后院而去,自己虽然下定了决心,但要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成为自己的夫君,而且是与他人共侍一夫,这样的事她做不到,纵使是重生她也做不到,前世她一心飞蛾扑火也要嫁给云轩澈,忍受着云轩澈的漠视也要呆在并肩王府,那是因为自己爱他,然而现在的云释天,怕也是厌恶自己的,自己为何要找不痛快,看来,还要想个法子与云释天来个君子协议,进宫之后自己的利益也必须得到保障。   云想容身份超然,一进到花园打闹的众女便安静了下来,,在她拉着脸再三说明不要拘于礼数后,众女才开始松了口气继续打闹起来,只是声音明显比之前要小了很多。   云想容性子活泼,身份超然,在众女中极受欢迎,她们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向云想容传达着好感,其中更有几个听着云想容说喜欢什么,她们也道自己喜欢之流。   纳兰蔻摇头一笑不置可否走到了刘卿怜身旁,一首曲子刘卿怜已经奏完,她正百无聊赖的手托着腮看着园中众女的打闹。   赵云谨与林寒汐已经回到了亭子继续着刚才的残局,林雎儿也加入到了众女的吟诗作对中。   “刘小姐,并肩王可有去过府上?”纳兰蔻懒散望着山茶花不经心的的问道。   刘卿怜脸颊一红,落落大方的她瞬间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又是紧张又是羞涩的回道:“去过。”   轻声细语几不可闻的声音,脸上适时出现的两朵红云,不断紧张绞在一起的手指,都让纳兰蔻惆怅的心雀跃了几分,云轩澈去过国舅府,那肯定是认定刘卿怜是城外的女子了。   “那他可跟你说过话?”谈心一般轻松的语调大大缓解了刘卿怜莫名滋生的紧张,她羞愧得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狠狠的摇着头,想把脑子那抹让她羞涩的白衣飘飘的男子的身影甩掉。   “看来并肩王是对刘小姐有意了。”纳兰蔻哈哈的笑声让刘卿怜红得似要滴血的脸颊又是一阵潮红,蔓延上了耳根。   纳兰蔻的话像汹涌的潮水,一遍一遍的撞击着刘卿怜的砰砰跳的心,能在别人嘴里得知他对自己有意,她即使欣喜又是心里那份猜测得到了肯定,并肩王那日给了自己金钗,又两次登门,她心里已经很确定了云轩澈的意思。但女儿家家,云轩澈不来提亲,她就不好戳破这层窗户。纳兰蔻让她又羞又愧的话道破了她的心思,让她隐生了一种倍感亲近的情愫,像是找到了个可以信赖交心的知己,一时又满心的喜悦又膨胀了起来。   “姐姐也这么觉得?”纳兰蔻与她年龄差不多,只是纳兰蔻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让她们都自觉的把纳兰蔻当做了年长的姐姐。   “你看并肩王可有对别的小姐这样?”   一句话却是给出了最好的解释。   刘卿怜轻念着这句话的,婉然一笑,已然释怀。再看纳兰蔻,身侧已经空无一人,纳兰蔻已经被一名小姐拉到了她们中间,让她为这场不约齐至的诗会提上最后一首词。   “今时良宴会,欢乐难具陈。琵琶奋逸响,新声妙入神。卿怜琴瑟鸣,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轗轲常苦辛。   ”   纳兰蔻赋诗一首,一旁的李家小姐提笔记下,直至搁笔,众女才爆发一阵交好声,纳兰蔻与她们不同,养在深闺的女子岂知世间险恶,然纳兰蔻已经经历了两世,手上更是沾满了敌军的鲜血,她深切体会到,要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就要趁着你还能发光发热的时候努力争取。   众女清晨出门,来将军府已经呆了一上午,各自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家里爹爹交代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多留无益,遂一个个离开了将军府,人去园空,适才满园的莺莺燕燕,顿时变成空寂无人的场所,余留几朵绽开的山茶花还淡雅的开在枝头。   纳兰蔻也换了一身装扮来到了卫胄入住的并肩王府,因卫胄与云轩澈一同进京,卫胄便住到了这里,而没有住到礼部专门用来招待来使的府院。   “纳兰将军,来使一早进宫去了,我家王爷加你先去府中等等,兴许稍后就回来了。”   并肩王府的家仆进府通告后把纳兰蔻引到了大堂中。   百般无聊之时,纳兰蔻提出了一个建议:带她去府上逛逛。云轩澈欣然答应。   并肩王府很大,单就独立的院落也有百处,更是装有青山绿水点缀,纳兰蔻上世便是在这府里渡过了十载春秋,对这坐王府甚为了解,本这王府是前朝穷奢其极的一名贪官别院,开国圣上打下这片江山不忍付之一炬,保留了下来,在云释天登基后便赐予了云轩澈作为府邸。   而她住了十年的落霞居,便是并肩王府中最大的一处独立院落,故地重游,纳兰蔻哂笑世事无常,那时自己天天盼着他来,盼着与他同行,挥霍掉了年芳韶华,毁掉了自己一世清名,最终丢掉了性命,落得世人嘲笑。   现在的落霞居,不过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征得云轩澈允许,纳兰蔻轻轻推开了院门,踏进了被家仆收拾着整齐有致的院落中。   落霞居有二十多间屋子,前世纳兰蔻因喜欢将军府中的山茶花,命家仆种了满园的白山茶花,望着空荡荡的院落纳兰蔻不免失神,物是人非,何时事休?自己住得屋子,是落霞居最大的一间寝室,推门而入,没有扑鼻的潮湿霉味,纳兰蔻手轻轻拂着自己常常倚着的门框,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   自己住得十年直到身死的屋子,自己前世嫁与云轩澈时,便是匆匆搬进了落霞居,屋内物件摆放的格局并未做什么改动,现在的落霞居还有着以前的模样,纳兰蔻手拂过那张自己曾经辗转反侧的床榻,那张自己曾经挥洒笔墨的几案,那张每早自己都会对着坐上一个时辰的梳妆桌,那张自己常常深夜无眠拖腮哀伤的木桌,眼中的热泪已悄然滑落,此情此景,恍如前世,却已是再生。   一种悲哀凄凉无声的宣泄着,纳兰蔻学着脑中那个倚窗望君来的孤寂女子一样搬了张凳子,无力哀伤的静静的趴在了窗边,目光凄凉望向屋外那处云轩澈的寝室,如万年不变的望夫石,一眼就是万年。就连远处熟悉的呼声都如前世一般,泪落两行滴在手背,微凉。   云轩澈见纳兰蔻久久不出,喊了几句也无动静,进院落后便见到了伏在窗边神情凄凄,目光哀怨的纳兰蔻,阳光下她白皙未施粉黛的脸颊上两行泪痕尤为醒目,云轩澈这才发现这位他一直认为没有半点女人风情的纳兰蔻,居然也有如此让人动情想要呵护的举止。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纳兰蔻今日没有一如既往穿着男装,这件白衣也不知是哪家小姐送的,被她在一堆贺礼中找了出来,甚是喜欢,就穿了出来。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黯然神伤,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忽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   (国庆第二天,依旧悲催,一更送到,七点左右奉上二更)   028:落霞居中忆往昔   云轩澈望着这一抹笑容,心中一悸,冰冷的眸子渐渐染上了神采,有了一丝温度。   旁若无人的拭掉脸颊上的泪痕,纳兰蔻哀怨的眼眸已经重新焕发黑亮神采,久经沙场养成的锐利眼神如刀芒般刺目。   前世所托非人,今世决然不再只顾儿女私情,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纳兰蔻锐利的眼神落到院中那个自己前世盼了十年的人身上,无情嘲讽的扬起了嘴角。   被这样的目光一刺,云轩澈刚泛起的柔情瞬间化为了泡沫,目光接触到纳兰蔻的嘴角时,他忍不住浑身一震,又披上了冷漠的外装。   “王爷,走吧。”轻轻关门自己曾经住了十年的屋门,纳兰蔻恢复了人前的傲然与洒脱。   “等等,纳兰将军,本王一事不解。”   “王爷请将。”   “刚刚……纳兰将军为何……”   “王爷管得太多了。”   冷冷地一句回话让原本筹措的云轩澈一呆,暴走的怒气爬上了脑门,纵观大靖国,有谁会对他无礼,云轩澈的骄傲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但他找不到理由,发难的理由,自己确实管得太多了,纳兰蔻是来等卫胄的,作为主人带着客人逛逛府上,客人也无失礼之处,单就这事发怒,不是他的风范。可放大无数倍的骄傲却像水中不断沉重的棉花,压得他心头乌云重重。   “去大堂吧,兴许安乐王已经回来了。”   纳兰蔻深知云轩澈秉性,立刻堵住了他悠悠之口,也不管主人有没有跟上,就自顾自的按着原路返回大堂。   堂中却无一人,问过家仆,家仆告知安乐王刚刚回府又出去了,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托家仆替她向云轩澈传话拜别,纳兰蔻这才在家仆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并肩王府,想起了今日还未去忆相思一趟,反正现在已经是审时,顺路回了将军府换回了男装,纳兰蔻思量着还是该去一趟较好,昨日羽仙教了自己一天的舞,怎么自己也该回报一下。   忆相思今日却没有往日的热闹,大堂中三三两两的都是调情的男子,台上有舞姬在翩翩起舞,这样的场面是不用羽仙献舞的,纳兰蔻掀开珠帘入了侧门,循着鹅卵石小径穿过林竹来到了羽仙院前。   之所以没有直接进院子,是因为今天羽仙的院子外多了一个丫鬟守在院门前,见纳兰蔻来到便伸出了手臂拦在了门口。   “我家姑娘说,今天不见客。”   纳兰蔻听着院中悠扬厚重的箫声,明白了这名丫鬟的意思。   “稍后劳烦替我向你家小姐传话,就说我这两日都不得空闲,还请她多多担待。”   丫鬟认识纳兰蔻,知道羽仙对纳兰蔻非同一般,自然也就客气了几分,她含笑点头道:“会的。”。   京都大街却比往常热闹,相熟的小贩聚在一起一边讨论着今早发生的事,一边招呼着来往的路人,半月后纳兰将军进宫之事,在京都已经流传开来,不是秘密,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走在大街,关于纳兰蔻的传闻随处可闻,更大有趁机牟利者在茶楼讲起了评书,口沫飞溅的讲述着纳兰蔻在沙场杀敌的英勇事迹。   纳兰蔻手握茶杯搁在嘴边,兴致勃勃的听着自己那些黯然无味的故事,被那位穿着青色长衫的评书先生讲得神乎其神。   “说纳兰将军在战场,那就是一尊从天而降的夜叉,就在前些日子,她带领着二百士兵夜袭炎天城,那场面,那情形,你们是不知,悲壮也,大勇也…………”评书先生手中的折扇一转一合配合着他的声音,不时在茶客听得入神时,猛然发起一阵高喝,吓得茶客捂着胸口大叹惊险后掌声如潮。   “那一夜,他们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炎日国敌军,就连那狗皇帝卫国,也是躲到了城里,夜不能寐啊……”   “然后呢,然后呢。”听得入神的茶客忘记了嘴边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见平时先生停了下来赶忙询问着接下来的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谁知评书先生却是折扇一合,手持案板重拍桌面,引得一干茶客嘘嘘不已,郁郁不欢的一言两语的各自讨论自己自己的消息。   “纳兰将军,传闻她杀人不眨眼,这样的女人,要不是有大将军的背景,皇上怎么可能要她。”   “你这话就错了,听说纳兰将军很是洒脱,是少有的性情豪爽女子啊。”   “你也错了,谁知道她常年在军中,与那些男人呆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   ………………   众说纷纭,纳兰蔻旁人一般静静啄着茶杯,一字不落的听着茶客们的议论。   茶楼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纳兰蔻终于厌了茶客们无休无止的争论,翻来覆去不变的话题,正要付了茶钱出茶楼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纳兰将军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跟妇孺一般咬舌根子。”   声音不大,说的话却是有震慑力、   纳兰蔻饶有兴趣的循着声音回头,却是一个侠客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在就着茶水擦拭着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长发如墨散落在墨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戏谑说着适才的话。   短短的几句话,把他与茶客的关系推动的对立面,但愤愤的茶客没有动,因为这个男子擦刀的动作那个熟练那么冰冷,这样的人,他们不敢惹,只能说一句别跟他一般见识自我互相安慰着。   那男子也无意与茶客们磨嘴皮子,在他擦完长剑后,嗖的一声把让人心慌的利剑收入鞘中,掏出茶钱放到了桌上便离开了茶楼。   男子一走,茶楼又活泛起来,多有茶客叫嚣着算账之类的话大骂男子,压低声音的议论也慢慢变大,竟一时盖过了他们对纳兰蔻的兴趣。   “小二结账。”   搁下比茶钱多一倍的碎银子,纳兰蔻也离开了茶楼,在人海中搜寻到那名墨衣男子后,跟了上去。   几个转弯,那名男子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加快了步伐,人也只往人流多得地方走着,纳兰蔻越跟越费力,终于在走过五条大街后,凭着对京城街道的熟悉,成功的把那名男子逼到了一条死巷子中。   “这位公子为何要跟着我?”男子警惕的半拔上鞘中的剑,冰冷的眉头倒竖着。   “觉得剑士有趣,想要结交一下。”对上那露出半截的寒芒,纳兰蔻不自觉地紧眯了下眼睛。   “我不感兴趣。”说罢剑士纵身一跃,翻进了一家民宅院中。   听着扑通的一声,纳兰蔻摇头苦笑,正要转身离开,突觉脑后一阵惊痛,接着就是两眼一黑,载倒在巷子中。   ------------------------------------------------------------   (二更送到,三更大约在十一点左右,今天各种的不想码字,很悲剧啊。)   029:君王隐在更深处   与纳兰蔻的闲散相比,云释天今天是焦头烂额人,先是大国舅递上了选妃的折子,后有太尉与丞相的折子同时到达他的案头,言情切切,深明大义的指出今年自己无所出,皇嗣薄弱,为了苍生安稳大靖国富强,需选妃充裕后宫,好一了百姓的担忧。   三只老狐狸突然统一了战线递上了奏折,就是自己这万人之上的皇上也必须考虑,三大巨头的折子一上,各位官僚的折子也就开始如雪花一般飞到了皇上的案头,这样难得的巴结的好机会,想必谁也不愿错过。   在这样的连环轰炸下,云释天只得发了一道圣旨,许朝堂三品之上的重臣选出一名女子充当选妃人选,而为此商议了一天早有准备的三大巨头第一时间便呈上了罗罗列列了近二十名女子的名字名单与画像。   云释天在特地选出大国舅、丞相、太尉选出的女子后,只随意在几名女子的画像上画了圆圈,写下了几道圣旨,便一起交给了安公公把这些圣旨画像名单,去分发回各位被选中女子的大臣手中。   他选出了八名女子,三名为妃,五名美人,那三名为妃的自然是大国舅、丞相、太尉推选出来的女子,这才是那三名老狐狸想要的效果,云释天轻揉着皱了一天的眉头,这起隐有威胁意味的闹剧,严重的侮辱了他作为皇上的优越感,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更是让他厌恶不已,但偏偏这几座压在他心头的大山却根基稳扎,在自己年少气盛时曾尝试打压却付诸流水后,他开始学会把脚步放慢,学会了把獠牙隐于黑暗。自己韬光养晦多年,一忍再忍,切不可因选妃之事坏了全盘计划。   “事情可办好?”   云释天对着一副悬挂与墙上的女子吹箫图,忧患的神情松懈了许多。木棉花树下,一名白衣委地青丝如瀑的女子恬静的垂眸敛睫,纤手翘着尾指优雅摁在萧孔上,细细一看,女子的白衣上点着灿灿的金粉,如一层薄薄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若纳兰蔻在此定会发现,画中的女子,与忆相思中的羽仙,居然有几分相似。   “回主上,已经办好。”   屋内无人,自画后传来了男子特有的沙哑声,虚无缥缈的声音似是给了云释天莫大的激励,他伸出中指抚平眉头,嘴角扬起了安慰的笑意。   ”好好对他,等晚上我再过去的。“   ”是,主上。“   ”交代下去,这几天盯好了并肩王府。“   ”是,主上。“   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蚕食桑叶的沙沙声,让人听了极易产生排斥的冲动,随着这声音的消失,云释天缓缓转身回到了案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开始批阅奏折今天。   被他们这么一闹,今天那些各地递上的奏折还没来得及批阅,云释天登基多年,一直遵循着祖宗留下的祖训——勤政为民,江山为重。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天放纵自己,天天花几个时辰来批阅奏折已经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风雨无阻。   正红朱漆镂空刻凤展翅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微尘宫’。   服侍了太后十多年的李公公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光滑如镜的汉白玉地上,前面雕凤鎏金镶珍珠的宝座上,太后手拂着怀中金眼波斯猫身上柔软没有一丝杂色的金色毛发,优雅妩媚的听着身旁手拿一张白纸的宫婢念着。   宫女念完对着太后恭敬的侧身收腰行礼,退回了宝座之后。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杖责二十,送往疏劳房。”   听着疏劳房三个字,匍匐在地的李公公慌忙抬头撕心的呼道:“太后开恩,太后开恩…………”   李公公浑然不觉如捣蒜般咚咚磕在汉白玉铺就的地上的头已经渗出了一团鲜红的血迹,一声比一声悲切的呼声充斥在大殿,而宝座上那名他服侍了十多年的尊贵妇人,却皱起了柳叶般细长的眉。   正在拖拽李公公面露不忍的公公们看到太后这一神情,也顾不得同侍一主几年的情份,咬着牙把又哭又嚎的李公公架出了微尘宫。   长廊中慢慢消散的凄凉呼声弥漫在空气了,像灰尘一样堵塞了殿中宫婢公公门们的呼吸,一口不吐不快却又不能吐的气憋在胸口,如万丈高山一般,让人觉得沉重。   “太后。”一名宫婢手捧着托盘挪着碎步跪倒了太后座前,呈上了金灿灿的托盘中一粒粒白色细小的颗粒与一只用翡翠制成的小勺。   现在是的嘟的进餐时间,太后翘起青葱小指粘上小勺微凉的柄端,勺起了一勺白色细小的颗粒,送到了的嘟嘴边。   这种白色不知名的小颗粒对慵懒娇贵的的嘟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太后还未把小勺凑到它嘴边,它就开始可怜巴巴的讨好着太后。   满意的吃到食物后,的嘟又讨好的在太后腰间蹭了蹭,引得太后展颜开怀。在人命如草芥的宫中,这只猫,比微尘宫中所有人的命加起来还要金贵,它每天吃的这一勺食物,就抵得上平常百姓半个月的花销。   “也好,知容进宫,我这个老太婆,总算是有伴了。”太后高兴的揉捏着的嘟的金色毛发,像是有人对话却又无人敢应,只有那一阵轻快的笑声合着灰尘被宫婢公公们听在了耳中,吸进了心里。   又是夕阳西下。   金碧辉煌的宫殿收敛了世上最吸引人的光芒,隐于黑暗。   潮湿的石壁上偶有水滴溅落在幽深黑暗的甬道中,,滴答、滴答……   黑暗中咯吱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   这声音刚刚消散在寂静的甬道中,腾地两边却是一盏盏燃着手指粗灯芯的莲花台形油灯燃起,油灯如池塘荷叶上得水珠一样,一片片荷叶慢慢滑落,一盏盏的燃到了漆黑的另一头。   云释天匆匆的向前行进,他的身影被油灯拉长折射在石壁上,又慢慢消失,直到又是咯吱一声,甬道恢复了死寂的黑暗。   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沁园”两个烫金大字。   云释天敲响了门,反复敲了三次,紧闭的院门才咯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是一名高壮的青衣男子,在青衣男子冷冽的点头后,云释天闪身进了院子。   院落内有几间朴素的屋子,都点起了昏黄的油灯,但在青衣男子的一声口哨后,几间屋子里立刻闪出几条人影,齐齐跪倒了院中云释天身前。   “参见主上。”   冰冷一致的呼声激不起云释天半点涟漪,他抬了抬手示意这几人起身后道:“她在何处?”   青衣男子似乎是这几人的领头,他用沙哑尖涩的声音回道:“就是院子里。”说完他朝着一件亮着灯光房门紧闭的屋子一指,又退后了两步,与云释天保持着距离。   云释天望着灯光摇曳的屋子,挥手斥退了几人,独自走到了屋门前,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昏暗的灯光下,纳兰蔻闭眼躺在床上,她穿一身惨绿罗衣,以竹簪束起头发散成了乱丝,走进一闻,有点霉味的屋子也难掩她身上的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灯光摇曳照亮下,她脸如桃杏,神情闲雅静默。   纳兰蔻自从被那一闷棍打晕后,就一直昏迷,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此处,更不知道,她与她半月后的夫君,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云释天轻轻带上屋门,走到床边坐下,借着昏暗的灯光,他重重一吸空气中让人清醒的香味,微微俯下了身子。   人中传来的阵阵刺痛让纳兰蔻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黑亮的眼睛眨了两下适应着昏暗的灯光。   之后的一幕却没有狗血的戏情节,纳兰蔻眨巴两下眼后,就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云释天,立刻顾不得脑后的疼痛,爬了起来跪倒在床上,呼了一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释天对纳兰蔻的镇定有点惊讶,但作为绑架者与被绑架者的关系,云释天短暂的惊讶后恢复了平静。   “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做?”对一名有着出于危境还能如此镇定的一个女子,云释天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也许自己会杀了她,也许自己会折磨她,但她就是这样的镇定,不悲不喜。   “皇上是我大靖国之君,臣没权利过问。”平静得如百年的古井一样的声音淡淡飘荡着泛着霉味的屋子内。   云释天心中的好奇心又被激化,他道:“抬起脸来。”   纳兰蔻应声抬头,把一张清秀的脸露在灯光下。   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颜色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脸部线条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颚。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目光中寒意逼人。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你不怕从此纳兰蔻就在这屋子里消失人间?”   云释天慢慢逼近了纳兰蔻扬起得脸,嘴角流出一抹阴厉的狠色。   “皇上要臣生,臣便后世无忧,皇上要臣死,臣纵然出了这屋子,偌大的天下也无处可去。”   发乎情止于礼,纳兰蔻吐出前世自己深切体会的话,大有一种视死如归大义炳然之势。   “是吗?”云释天对这种不在他掌握中的情绪极为厌恶,他可以决定人的生死,却决定不了眼前这个女子对待生死的态度。这种感觉,让一贯习惯操纵他人的他有种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很是不爽。   越来越近的云释天身上天子专用的龙涎香淡淡飘来,纳兰蔻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鼻息吹在了自己脸上。她脸上厌恶的一抽搐,向后挪了两步低下了头,   一低头,纳兰蔻感受到了那有些湿度的鼻息吹到了自己的头皮上,脸上又是一阵抽搐,心里想着对付接下来窘迫场面的对策。   自己不是想着要找云释天谈谈进宫后的协议?现在……似乎是云释天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纳兰蔻被额上青丝挡住的黑亮眸子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皇上,听臣一言。“   ”嗯?“   感受到头皮上的暖暖的鼻息离开,纳兰蔻抬起了头,黑亮的眸子煞是闪亮。   ”臣以为,当今朝廷四足鼎立,皇上想必也是对这些毒瘤没有法子,臣愿为皇上献出手中的兵权,并尽力劝解爹爹卸甲归田养老。“   ”与之交换的要求呢?“云释天饶有兴致的揉着刚刚生长出胡茬子的下巴。   ”臣进宫之后……希望……希望与皇上以君臣方式相处。“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她纳兰蔻希望在进宫与云释天做不相往来的有名无实的夫妻。   云释天揉捏着下巴的动作一滞,嘴角扯起了一抹戏谑,当朕的女人就这么让你纳兰蔻厌恶?   ”纳兰蔻,你可能不知,在今日子时,朕已经选了妃,只等十日后与你一同进宫封妃。“   纳兰蔻闪亮的眸子里摇曳的灯芯摇摆着,就像她此时心里的担忧。选妃进宫,怕又是一番风雨了。   ”臣不知。“   屋子内有陷入了死寂,除了闪烁跳动的火焰与两人无声的鼻息心跳,再无一点生机。   “但,臣愿作皇上的矛,替皇上拔掉这几个毒瘤。”   “你自信自己可以做到?”   云释天不信,纳兰蔻再如何英勇,始终也只是个女子,自己与之打了多年交道深知那三只老狐狸狡猾又阴险,但纳兰蔻久居边关,想必是没见识过。不过是这个女子的傲气在作祟罢了。云释天不置可否的一笑,风轻云淡。   云释天错了,纳兰蔻不仅见过四方势力的明争暗斗,更是亲眼目睹了京城夜变的一次大谋杀,有了两世经历的她,又怎么会畏惧这样的局面。   “皇上不信?”   纳兰蔻把垂在额前的青丝拢到耳后,转眸间明艳不可方物。   “选妃进宫之事已成定局,你可知道朕为何虏你到此。”   “臣不知。”   “卫胄与你,似乎关系不错。”   云释天卷起了长袍,背对着纳兰蔻坐到了床头,揉捏着下巴的手搁到了腿上,询问着纳兰蔻。   “战场敌将,自然要了解,至于关系,臣与卫胄并不熟识。”   --------------------------------------------------------------------   (三更送到,求收藏…………)   030:一念惆怅一念伤   灯光投下的背影中,纳兰蔻跪着云释天身后,隐隐地似乎猜到了云释天的话意。   “卫胄此次来京,本为的是和谈,可他却为了你当堂拂了朕的面子,纳兰蔻,你怎么解释。”   听出了云释天话里浓浓的火药味,纳兰蔻回道:“臣不知。”   “好,你不知,替朕做一件事,朕便答应你的要求。”   “皇上请讲。”本不抱希望了的纳兰蔻精神一振,对以后身处黑暗深宫里的生活有了一点自信。   “用一切手段,也要让卫胄答应不对大靖国发起战乱。”云释天揉捏下巴的手无力的放下垂在腿间,又道:“你也知大靖的形势,朝堂已经濒临四分五裂,实在是没有外力全应付战争,想必纳兰老匹夫也跟你说过,不然朕也不会主动提出和谈,还如此隐忍卫胄的嚣张。”   “臣无能,但愿一试。”   听着纳兰蔻略带欣喜的回答,云释天的双肩自嘲的微微耸动,却又在纳兰蔻暗暗自得之时猛然回头,不带一丝感情的道:“纳兰蔻,记住,你可以用尽一切办法,却不能失身与他,朕的女人谁也不能碰。另外,告诉卫胄,朕许他和硕公主。”   纳兰蔻偏过倔强的头,忍受着脸颊上云释天暖暖的鼻息,黑亮的眸子里尽是淡漠,又要自己用尽一切办法又要自己不能色诱,虽然自己并未几分姿色,但这样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话,还是让一直压制自己情绪的纳兰蔻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鄙夷。   此时无声胜有声,纳兰蔻嘴角的鄙夷与眼中的不屑就像是一根尖刺,狠狠的扎进了云释天心里,然,他没有拿出他一向对待厌恶之人的手段,只是嘴唇玩味的微微撅起,直起了腰身。   “那朕便在宫中等你的好消息,爱妃……”   最后一句调笑的爱称让鄙夷中的纳兰蔻打了一个激灵,看着一句推门而出的云释天,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听着屋外云释天对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纳兰蔻下了床,缓缓推开了屋门,却只看到云释天正跨出院门的身影,她走到了院子里,对着那名目送云释天离开的青衣男子道:“此为何处?”   青衣男子是云释天的死士,纳兰蔻不会傻乎乎的区质问为何他们要把自己虏到此处,她只想着如何早日回到将军府,自己出门也没交代一声去了何处,现已是深夜,青儿他们定是担心坏了。   青衣回想着刚刚云释天交代的话,须臾后答道:“此去向南而行,走上一百米便可见一间布庄,再那里转弯向东而行,转过几条街,就到了京都夜集,然后的路想必就不用我说了。”   青衣男子说话对着纳兰蔻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夜深似墨,青衣男子在纳兰蔻出门之际交给她一盏灯笼,轻轻拢上了院门,夜凉如水,纳兰蔻提着灯笼顺着昏暗的灯光在夜色中前行。   京都的夜,刮着习习凉风,纳兰蔻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都道是烟暖杏园,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京都的街道两侧植满了柳树,晚风中如飞扬招呼的仕女优雅柔情。   回到将军府已是亥时,纳兰蔻的灯笼上沾上了细细的雾膜,管家守在府门口,一见到纳兰蔻略显狼狈的模样慌忙命守门的守卫打开了府门。   管家不放心,自落夜之时就在府门等候,小姐是小时候他看着长大的,平时就是再贪玩也会打声招呼去了何处,今天小姐出门到晚上都没有踪迹,让年事已高的管家不灵光的脑子有了一个无限接近事实却又异想天开的想法。   今早皇上才下圣旨,小姐就消失了一天,莫不是……他在将军府跟着大将军多年,耳濡目染下对朝堂形势也有一定的认知。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管家满脸皱纹的脸上开始担忧起来,本想拉起青儿一起到府门等候,谁知那丫头毫不在意的道:“在京城谁能为难小姐,小姐不为难别人就是大福了。”说罢还打着哈欠不顾管家的焦虑拖拉回了屋子到头就睡。   “小姐,青儿那丫头也该管教管教了,你看现在都没大没小的成什么样子了。”管家接过纳兰蔻手中的灯笼走在纳兰蔻身侧,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愤愤,自己好歹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青儿那丫头也太没规矩了。   纳兰蔻对青儿最是了解,没有表态,那丫头向来口直心快,估计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担心呢,她抬起了手臂嗅了嗅身上的霉味,对着管家道:“管家命人打热水到我屋子吧。”   管家点头提着灯笼颤颤巍巍而去,将军府因她这位主人未归,家仆都未歇下,一片灯火通亮。纳兰蔻疲惫的回到了屋子,屋子里红烛早已燃起,兹兹的燃烧着融化的蜡油中的飞虫。   青儿听见动静,脚步突突的闯进了纳兰蔻屋中,用她特有的语气紧张的问道:“小姐你去哪了,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自主又急切的话让纳兰蔻无奈地翻着白眼,手摸着脑后依旧疼痛肿起来的包道:“有些事。”   “青儿,叫厨娘弄写饭菜来,我饿死了。”为了打住青儿的问话,纳兰蔻使出了最常用的一招,不过也是只出去之后,自己就只在茶楼中喝了半壶茶,粒米未进。   青儿前脚刚出来,管家后脚就带着几位大年纪的妈妈提着几桶热水踏了进来,在请示过纳兰蔻过后,几个人又提着热水进了侧屋,紧接着就传出了咚咚的挪动物件的声音。   热水已经全数倒进了浴桶,管家留了几个丫鬟在旁服侍,被纳兰蔻没耐心的全数打发到了屋外。   纳兰蔻用手印了印热气腾腾的水,感觉水温正好合适,水面上漂浮着红色的花瓣,顺着袅袅而上的热气散发着阵阵清香,衣衫褪去,纳兰蔻细长的大腿顿时裸露在空气中,如瀑的黑发垂至腰间,被纳兰蔻一挽悉数挽到了身前。   舒坦的躺在浴桶中,纳兰蔻把身体藏在水中,顽皮的执起一撮发尾轻划水面,看着一圈一圈的涟漪连着花瓣慢慢旋转着,她才觉得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感悟着重生不易,不可虚度光阴庸人自扰,纳兰蔻闭上眼,抛开一切的杂念缓缓把头沉到水中。   脑中前世今生的影像不断倒播重演,白驹过隙的自己穿梭在并肩王府与靖光城,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熟悉的场景,一段段熟悉的对白,纳兰蔻沉在水中的脸浮现一丝痛苦又抗拒的神情,发丝如墨般飘荡在水中,衬得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英气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了八字形。   时间越来越久,纳兰蔻紧闭的双眼还是不愿睁开,脑中那一幕幕飞逝而过的影像如魔咒一般吸引着她慢慢回忆慢慢探索。   看呐……你纳兰蔻不是得意的大将军……   太后懿旨下,蔻王妃善妒……今赐鸩酒一瓶……   王爷,是她,是纳兰蔻,她亲手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纳兰蔻,我憎恨你,厌恶你,只想你消失在我眼前……   ……………………   嘴唇里慢慢吐出的空气化作了水中如沸腾的开水泛起的气泡,不断翻涌出了水面。水面下平静的纳兰蔻安详的似在沉睡,水藻般纠结在一起的黑丝慢慢舞动,片片花瓣纠缠其中,像是枯木上开出的花朵,妖艳诡异。   许久,水底的黑丝慢慢冒出,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纳兰蔻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起伏不平的呼吸,睁开了幽深如狼的眼睛。   热水浸泡的脸上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间,纳兰蔻缓缓起身,离开了让人舒坦的浴桶,拿起了架上的一块浴帛轻轻擦拭着呗水浸泡得有些红浮的身体。   滴答滴答……黑丝贴在玉背上,发稍上一滴滴水珠慢慢凝成,滴落。   穿上湖蓝寝衣,两袖宽大飘逸,迎风翻飞似蝶。腰身紧收,但用锦缎束腰。靛蓝纱裙暗绣瓜叶菊,熠熠生光。如梦似幻的质地,似笼在碧波潮水中,极致的清冷,却也是极致的妖媚。没有梳过的青丝柔顺的披散在寝衣上,若瀑布般在飘动。   饭菜已经摆在了外屋的桌上,青儿坐在桌旁等候,见纳兰蔻沐浴出屋,欢喜的掀开了盖在汤钵上的盖子。   ------------------------------------------------------------------   (一更送到,二更,估计会在4点到5点,因为某发觉那时间点击的人多一点。)   夜已深,纳兰蔻不忍青儿顶着瞌睡相伴,在扒了两口饭后就把一旁不停眯眼的青儿打发回了自己屋子。   这时的京都,竟然下起了雨来。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纳兰蔻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雨夜,纳兰蔻总是难以入眠,一如当年那个倚窗红烛泪的女子。   看了屋檐洛水半夜,纳兰蔻竟是一夜没合眼,因着先前昏迷的那一阵功夫,现在居然也是不困。   穿上了男装,纳兰蔻打算趁着青儿忙活时溜出府去,但这次却被青儿逮了个正着,无奈地在青儿软磨硬泡之下,又带上了青儿出了门。   出门便是直奔并肩王府,这次来得早,并肩王府府门刚开,卫胄也才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用完了餐。   “纳兰将军大早来找卫某,所为何事?”   卫胄手摇着折扇,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个一日未见却给他又一种不同感觉的女子,似乎是更刚强了些,卫胄努嘴转眸,折扇摇得呼呼作响。   青儿守在屋外,纳兰蔻吩咐不要随意让人靠近此屋,就连并肩王府内云轩澈安排服侍卫胄的几个仆人,也被青儿恶狠狠的赶到了五十米外。   “安乐王不用故意打趣,我来这里,是有一事相求。”   纳兰蔻身靠着一个青花瓷落地大花瓶,手负在身后紧张的在光滑的瓶腹上画着圆圈。   031:复仇长路独自行   “有事相求?之前你夜袭炎炎天城,也是说有事找我,和谈之事我已经答应,说说,现在又是什么事。”   卫胄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安乐王对我大靖国感觉怎样?”   “一位敌国三军统帅,自然不会对大靖有好感。”   “那对我大靖国百姓感觉怎样?”   “不错。”   “对我大靖国皇上感觉怎样?”   “不过尔尔。”   “纳兰蔻请求安乐王在贵国皇上面前极力促成两方和睦关系,不要再起事端。”在瓶腹上画着圆圈的手猛然抽出,纳兰蔻像军前将士一般握拳,以表尊重。   “此事,和谈已有提及,为何你再多此一举。”   “因为我是大靖国国民,因为我深知安乐王对和谈之事不满,贵国皇上更是蠢蠢欲动,和谈不过是一时之缓,大靖国求的是几十年、上百年、乃至长久的安宁。”   “纳兰蔻啊纳兰蔻,为何你要这么了解我。”卫胄收拢折扇,摇头无奈苦笑,对这样戏剧性的局面感到一阵无力。   他要她做他的王妃,她不肯,他百般退让,她却步步紧逼,生生要自己下了死口,敲定了两国的安宁。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执意如此,我岂会不帮你。   “另外,皇上下旨,想容公主将为和亲公主,与安乐王一起回炎日国。”   “她?”卫胄摇头,苦笑中再填新愁,这样的政治联姻,他向来不喜。   “想容公主是先皇亲封的和硕公主,地位超然,相貌才情俱佳,纳兰蔻相信,此举定是良缘绝配。”   纳兰蔻说完身体向前一掬,军人可行的大礼,除了下跪,她做到了极致。   “你真这么认为?”卫胄转扇的动作一僵,变得缓慢不经心起来。   “当然,想容公主之资,大靖国再无第二,与惊才绝艳的安乐王,是最好的良缘。”纳兰蔻听出了卫胄话里的不悦,说话变得慎重了很多,自己肩负重任而来,不能把大靖与自己后生的幸福化作烟云。   “那好,我便迎想容公主回京城,娶她为王妃,这样,纳兰将军认为可好?”卫胄关节泛白的紧握着手中的折扇,眼里却流露出不甘认输的强作出戏谑轻松的怪异目光。   纳兰蔻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一愣,张口欲诉的话憋回了腹中,她讪讪地道:“安乐王既然已经决定,为何要问我。”   卫胄上前几步,逼近了纳兰蔻身前,道:“原来,纳兰将军是如此看重卫某。”显然卫胄已经气极,越气他越冷静,他刻意的着重咬着纳兰将军的尊称。又逼近了几步。   纳兰蔻紧张的退后,居然忘了身后靠着的花瓶,砰………………紊乱的空气总算恢复的寂静,纳兰蔻失神的望着身后碎成一地的花瓶碎片,眼里看到了那个紧张柔软的纳兰蔻……   “半月后我将进宫,不再是安乐王战场的对手,再说大靖国与炎日国最来也不会有战事,安乐王为何总是对我针锋相对。”   突然强硬的态度,突然强硬的措辞,让目光怪异的卫胄猛然清醒,他吐了一口气,唰的抖开了手中的折扇,摇出呼呼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此事我会考虑,告诉你们皇上,要是你在宫中平安,只要我卫胄还在世一天,炎日国的大军就永远不会踏进靖光城,反之…………”   如此大胆的威胁一名君王,这样的少之又少,卫胄恰恰是其中一个,昨日,他就这么当着云释天的面做过一次,现在不过是让纳兰蔻代为转达,相对可以简单轻松许多。   “纳兰蔻定会带到,安乐王对大靖国的恩情,大靖国百姓不会忘的。”   纳兰蔻学着神棍一样替卫胄戴上了一顶又一顶高帽子,而卫胄却只是冷冷地打断的纳兰蔻的吹捧,道:”大靖国百姓会怎么看我不管,我会如此,只是为了你纳兰蔻而已。“说出了这句话,卫胄觉得心里压了自己几天的大石砰然坠地,身心有着难以言喻的轻松自在,这句话,他藏在心里几天了,直爽如他,率性如他,不吐不快。   “谢安乐王……”纳兰蔻朝着卫胄深深一掬,对着这个大言不惭又实力超然的敌手只有深深的感激。   关于京都封妃一事,纳兰蔻早已修书一封命人送到了靖光城,等了几天,总算等到了回信,信中只有八个字:既己意决,勿做挂念。   得到爹爹支持,纳兰蔻心中的巨石最终总算落地,欢快的换了身行头出了府,青儿拿起桌上泛黄的书信,楞在当地。   纳兰蔻在安公公口中得知,进宫的几位女子都是朝堂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女,而位高权重,谁又比得过大国舅、丞相、太尉。   不可避免的,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这三名名动京都的女子,成为了她们父亲手中的棋子,而那五位美人里,纳兰蔻发现有三名居然是那次到访将军府里的小姐,刑部尚书宫然之女宫倩瑶、户部尚书林高昌之女林寒汐、李大学士之女李碧荃、其他两位纳兰蔻从未谋面,也未听说过两人的名字,只知她们是副都御使祝拥军之女祝雪琪、按察司副使丁劲松之女丁冉霄,念到丁冉霄的名字,纳兰蔻舒展的眉头一弯,自嘲的叹了一句:又是前世的熟人啊!   前世,这个女人,刻意当着她的面与云轩澈你侬我侬,用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谩骂,这些,纳兰蔻都忍下来了,唯独,她污蔑自己这一点,不可原谅。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午后,已有一个月孕期的丁冉霄与自己在王府中的明湖擦肩而过,而这个女人,趁机大叫一声扑到了湖中,被云轩澈救出水面,伊人娇滴滴啜泣在怀,又有她看似无意责怪实则针针见血的哭诉,云轩澈勃然大怒,骂着泼妇之类不堪入耳的词句一边抚慰着怀中伊人一边回了丁冉霄的院子。纳兰蔻来不及辩论,云轩澈也没给她辩论的机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落霞居,却又被云轩澈的亲兵架到了丁冉霄的住处,领了五十大板,被丢弃在了落霞居中,服侍纳兰蔻的家仆更是被云轩澈悉数派到了丁冉霄的院子,理由便是爱妾流胎,院中人手不够,需要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伺候着。   深夜无人时,纳兰蔻也会清泪两行,丁冉霄院中日日不停的曲音,就是对纳兰蔻赤裸裸的嘲讽,然纳兰蔻心如死灰时,丁冉霄的贴身侍女来到了落霞居,转达了她主人的话,怀孕,不过是丁冉霄为得到云轩澈更多怜惜的手段,当她发觉自己腹中所谓的孩子反倒让云轩澈不能行房事而去了他处的时候,她便想到了纳兰蔻,这个云轩澈从来不屑一顾的女人,这才有了这一出好戏。   刘卿怜的嘲讽,太后的懿旨是催命的毒药,丁冉霄的污蔑与陷害,又何尝不是?纳兰蔻抚着青丝的手狠狠一绞,几根青丝无声断落。   一切都变了,因为自己的复仇,只是这次,上天,似乎是偏向了自己这边……   被绞成麻花的青丝松开,光滑黑亮的一头黑像旋转的罗裙一样撒开来,平顺如煮熟的面条。   卫胄回炎日国的时间,定在了纳兰蔻进宫之后的第二天,并肩王府的仆人过来传的话,卫胄会在京都逗留的原因,自然就是自己。纳兰蔻突然觉得窗外的空气凉意沁人,关上了窗外那满园的绿色。   各家欢喜谁人知,与这些身处风云沼泽中的人物相比,最高兴的莫过于京都百姓,最近京都发生与即将发生的事,极大的丰富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这件选妃大事,自然也离不开大靖国与炎日国和谈与和硕公主云想容即将成为和亲公主远嫁炎日国之事。   云想容公主,一直盛名在身,无论是她出生时天边那金红的漫天晚霞,还是大靖国唯一的一位和硕公主,还是十二岁时就闭月羞花的容颜与流传在外轰动一时的那几首小词,作为皇上的妹妹,即将成为炎日国势力超然的人物的王妃,这样惹人争议的话题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下在了乌云笼罩的京都。   京都的天,又下了几天沥沥细雨。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然而今天,久久停留的京都上空的乌云却渐渐消失,恢复了清明蔚蓝。   纳兰蔻凝视着铜镜中的女子,喜服拖地,大红的衣料上,金线做绣,前后各绣出一只展翅地凤凰翱翔在身中,旖旎的长尾骄傲的展开,将一圈的青色雀纹和五彩的雉压着在衣摆。袖口与肘间的百花团也在绣是缀上了彩石。这喜服一套上身,铜镜中的人儿就立刻闪现出无比的贵气来。腰间扎上了金丝嵌玉地腰带,玲珑有致;双凤东珠霞帔到了身前。这副端庄贵气的样子,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这是皇上看她为大靖国守边关而特赐的皇恩,不止是她,其他三个将与她一同进宫的女子是如此。   -----------------------------------------------------   (二更送到,10点左右送上三更)   032:佳期恍如一梦至   此次进宫有四名妃子,五名美人,今天,她们将一同进到那座牢笼,在金銮宝殿上,听宣封妃,从此京都再无纳兰蔻,而宫中多了一名待宠的妃嫔。   天下最金碧辉煌的院子里,关着最负才情盛名的佳人,光环环绕的背后,又该是血雨腥风了,纳兰蔻重生之前,对这样没有硝烟的斗争看得最为通透,并肩王府那样的地方都能斗得你死我活不择手段,更不用说这最暗黑的院子里了。   偌大的盛安街锣鼓喧天,没了以往的吆喝声却依然热闹,行人被官兵挡在两边翘首以盼,路中央早已铺上了红毯,每十步立着一名提着花篮的女子。   他们在等着今日这场筹备了半月的封妃大典,若是一个妃子到也不奇怪,但这次却是四个,而且个个是京都盛名等身的佳人,还有那五名美人,也个个国色天香,这样的典礼,无疑极大的满足了无聊的百姓们想一饱眼福阅尽京都美女的心愿,从各处转角慢慢出现的九顶轿子让躁动的人群为了一静,随之爆发出了如狂潮的欢呼声。   所到之处,侍女洒下漫天花瓣,队伍就这样在两旁的欢呼与口哨声中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行至两座望天吼石雕前,九顶轿子品字排开同时咚咚落地倾斜,轿旁的丫鬟们掀开帘门,前排四名穿霞帔的女子莲步同时伸出轿子,续而是盘成仕女髻的一头黑及鲜血的红袍。同样的火红烟萝银纹蝉纱丝衣,任何红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似是鲜血,透着甜腥。这纱衣之上细细密密压银牡丹,傲然盛开着,华丽之致。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辟尘苍佩流苏绦。   第二排的五名女子相比,就朴实些,只是相对的朴实,要与被拦在轿子后百姓相比,简直称得上珠环翠绕,贵气逼人。精致的珠钗首饰,做工极好布料上佳的红袍衬出了五名美人妙曼的身材。   伴着早就守候在宫门外地公公一声高喊,九女开始穿过轿子的空隙整齐步调一致的向着那朱红镶着铜钉厚实的宫门走去。   紧闭的宫门沉重缓慢的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平坦的青石地板,还有正中的那座器宇轩昂飞龙立殿顶的金銮宝殿。   这是第一道宫门,一道道的大理石雕就的栏杆包围着那座阳光下折射着最耀眼光芒的金銮宝殿,形态各异的石狮子踞柱头一排而过,威严毕露。   红毯绵延至宫殿门前,九人刚踏进宫门,身后就传来了宫门推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把宫内的一切与外界隔离。   这就是九名女子的宿命。   紫殿繁华梦已沉,掖庭苔色晚阴阴。浮云变态随君意,朗月流辉鉴妾心。屈戍横门金锁冷,辘轳牵井玉瓶深。空将锦瑟传哀怨,寂寞谁听空外音。   和谈之事已经敲定,今日云释天难得的休朝一天,筹划了半月的封妃一事,终也在满天的炮仗声揭开了序幕。   他端坐在御座之上,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就算是随便穿件袍子,觉得就算是仙人,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这样俊美的男子,便是当今大靖国第一人,就是他身旁坐着母仪天下的太后也难掩盖其威严耀眼的光芒。   安公公暗中咂舌,心想也只有太后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与先皇那般睿智英明神武的男人,才能生出这样样貌俊俏的皇上。   炮仗声、擂鼓声、长角号角声,编钟叮咚声,为这个大喜又大悲的日子填上一抹喜庆的色彩,纳兰蔻身旁走着的是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   身后依次排开的是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   九人在几名公公的带领下一步步踏上大理石台阶,接近了那处宏伟的宫殿,与这样宏伟的建筑相比,她们是这样渺小,以至于爬上这三百阶的台阶都有些吃力。   “纳兰蔻、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觐见………………”   如桥洞回音般的声音不断自一个个排列在殿门外地公公嘴里喊出,一直传到了殿内,变成了云释天的一声:“宣…………”   一声宣又被回声传回,传到了台阶上九人的耳中,回荡在雄伟寂寥的皇宫中。   纳兰蔻沉着脸,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埋在了心里,也不去看身旁之人笑得多少明艳,也不去听那些号角声多么的激昂,她只想着再见到那名妇人时,自己该怎样取得她的好感。   有趋炎附势无关,与阿谀奉承无关。   雄伟的大殿内没了早朝的文武百官,空荡的汉白玉地板上倒映着踏进殿内的几个红色身影,模糊又诱人。   “妾身纳兰蔻(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参见皇后、太后。”   九女齐齐跪地,映得汉白玉地板上鲜红一片。对着殿中座上的两人行了君臣大礼。   “平身。”云释天点头,头上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一阵抖动。   “谢皇上,谢太后。”九女同时回答,缓缓起身,垂眸敛睫羞涩等着宝座上的男人发话。   纳兰蔻眼光注视着光滑的汉白玉地面,瞥见那抹明黄正缓缓的向着她们移动,脑中不可抑制的回想着在木屋闻到的那股好闻的龙涎香的香味,浓妆粉饰下得脸庞悄然漫上淡淡红晕。   “叫什么?抬起头来。”   纳兰蔻心里一惊,却是看到云释天站在楚楚而立的赵云谨身前,打量着羞态尽现的赵云谨。   赵云谨抬起羞红的脸颊,眸底尽是羞涩,答道:“妾身赵云谨。”   但见她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云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丞相好福气,养了个这么出落的女儿。”   此言一出,赵云谨娇红的脸颊更是娇艳欲滴。   与其他几人的羡慕嫉妒恨不同,纳兰蔻明白自己进宫的目的,知道自己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在这座太阳下熠熠生辉实则黑暗无边的皇宫里,那些不该有的骄傲与自满,统统都要深深的藏到心里。   她看到地板上那团臃肿不堪浓缩在一堆的倒影,嘴角偷偷划过一丝满足的笑,自己要做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不是么?   “谢皇上。”赵云谨心中有着小小的窃喜,在知道自己被父亲送进宫的时候,她曾大哭大闹,但在父亲的好言相劝下,她还是穿上了这一身红袍,她以前曾见过皇上一次,那时她还小,他也还小,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如今已经高大俊美得足以让天下所有女子捧入心底,这叫她怎么不窃喜。心里更像是炸开了花,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还记得我吗?他还记得当年打翻了砚台泼了他一身墨水的我吗?嘴角的笑容是最好的解答,不记得为何要第一个就问我……顿时,赵云谨娇红的脸颊飞霞绽现,灵动如水的眸子含情脉脉柔情似水,一种麻麻的感觉四处蔓延。   纳兰蔻嘴角   始终勾着一抹淡笑,旁人一般的把一切收入眼底。   “朕赐你为云妃,”   “谢皇上。”   “安公公宣旨吧。”云释天在几女身前转悠了片刻,便返回了宝座,硬是把几女的期盼惊喜与心底酝酿许久的惊艳一刻嫣然一笑抛在了脑后。   安公公一甩拂子,唰的抖开手中的圣旨,尖锐细长的声音即刻响彻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刘知容为容妃,居辰宁宫;封林睢儿为林妃,居关雎宫;封赵云谨为云妃,居景德宫;封纳兰蔻为蔻妃,居子衿宫;封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五女为美人,各居闻涟宫、眺宁宫、锦瑟宫、馨青宫、潇湘宫。钦此。”   这样的封号,她们在家就已然知晓,但站在天下就宏伟的建筑里,看着宝座上那个天下最权势的男人,听着他让别人宣告了自己的归属,心里总是有点失落,在家她们是父母手中之明珠,如今只身处在这大而孤凉的皇宫,那就要努力的博得宝座上那个男人已经宝座旁那名一直安静不言的妇人的好感。   殊不知,谁有进宫的女子都是这般,可最后,落得什么结局……   “谢皇上隆恩。”又是整齐的九团红色跪地,云释天重复着身为皇上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一挥衣袖,重复着说了更多遍的话道了句平身。   接着,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太后发话了,威严又不失高雅的她抚着大拇指上的玛瑙扳指,对着殿中九位女子道:“晚上哀家在微尘宫设有一宴,你们都来吧。”   “谢太后。”无疑,太后的话对刚到皇宫迷茫无助的众女就像是丢出了一锭可以砸死人的金锭,除了蹬着水汪汪的眼睛金光闪闪表示大悦欣喜,似乎没有更好地办法。   “哀家乏了,把空间留给你们这些小辈吧,小德子,回宫。”太后手撑着座椅的扶手站,保养有方的玲珑身体伸展开来,芊芊玉手搭在唤为小德子的一名公公的手上,一双如葱玉手捻起莲花盛开的样子,戴着空雕花镶嵌珐琅绛紫护甲,丝丝缕缕雕着牡丹,极细致迷离的花样,让人迷了眼。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   (三更送到,某在努力,求支持啊)   033:一入宫门深似海   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是她的儿子,她理所当然的受着所以人的膜拜与尊敬,并高傲的漠视而去。   如此仪式而无感情的封妃,倒像是一位大婶站在肉铺前询问着什么肉最好,没有洞房花烛夜,没有新郎情意绵绵。   太后一走,气氛明显的松弛了下来,就连安公公甩拂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四妃五美人进宫,皇上已经给足了那些永不知足的权臣们的面子,若接下来还要顾及着他们的面子而左右不定是该临幸谁抑或荣宠谁,那皇上就不是皇上了,那是草包废材。   云释天白皙骨节凸显的食指轻敲着鎏金的龙椅,翘起弹下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殿中众女忐忑不安的保持着矜持端庄的姿态,垂眸用余光瞥着把高大挺拔的身段隐在欣长的明黄龙袍下皇上,一时心中的羞涩又是翻江倒海而来。   因着云释天的沉默,殿中人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每人耳边充斥的除了自己压抑压低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这更像一场考验,一场云释天率性突发奇想的考验,他想看看,自己的这些个妃子与美人,谁最有耐性,谁会忍耐最久,谁会露出家中千金小姐的姿态……唯独,他不看谁身体最好,因为他知道,殿中的众女,谁会比在清苦的边光呆了四年的纳兰蔻强。   殿中四周镶嵌在四格窗户中的五彩琉璃映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各式倒影,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的移动了方向。一株株梦幻斑驳的光线像是被柔和的太阳激发,拉得很长很长,打在了殿中众女的身上。   温文尔雅,或语笑嫣然,或娇艳欲滴,或玲珑剔透,都是京都让人仰慕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色女子,被这一株株斑斓的光线一衬,各种风华气质凸显了出来。   云释天有的是耐心,他早膳吃了,茶水喝了,又没有那些烦人的大臣的唧唧歪歪,他坐在他每天要坐的地方,只属于他的位子。但殿中的众女却是截然相反,大早的梳洗打扮,早膳都是来不及吃的,怕坏了唇上的口红,茶水也是没喝一口,更让人不安焦躁的,还是身处在这处从未踏足又威严毕露的金銮宝殿,以及龙椅上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皇上。   约莫两个时辰,众女浓妆粉饰的脸颊已经冒出了细汗,混着油腻的胭脂滑落脖间,大红罗裙之下的双腿也瑟瑟发抖起来,嘴角最迷人的弧度也僵硬了几分。   …………   ‘砰’的一声……   又是‘砰’的一声……   这场考验,以李碧荃和丁冉霄晕倒在地,画下句号。   宫婢慌忙搬来了鸾轿把两人架了上去,御医也随行在侧,云释天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已经没了再玩下去的心情,他阔步走到赵云谨身前,伸出了一直藏在龙袍里的手,道:“随朕来。”   赵云谨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寄有希翼期盼的眼眸顾盼生辉,她静静深出了手心炙热的玉手,轻轻搭在了云释天的手心,垂眸一笑,嫣然倾城。   刘知容低着头,把自己怨恨的目光投到汉白玉上的红色倒影上,她是太后的侄女,这个掌握天下的男子是她表兄,她带着希翼与渴望在父亲面前请命进宫,为了就是每日守在表兄身旁,而不是每次姑母召见时的匆匆一瞥。可是,现在的情形,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自己高傲的自尊被践踏到了不堪的地步,不是,表兄是喜欢自己的,是她……刘知容看着地板上那团鲜红的身影,瞳孔骤然紧缩,那双紧紧牵着的手,赵云谨嫣然一笑,都成为了冰冷刺骨的寒芒,她……居然勾搭了自己最敬爱的表兄。不,表兄很定是为了丞相的面子才这样的,等下,他一定会牵着自己的手,一定……她就这么满心欢喜的等着云释天也如此的牵上自己的手,然后自己一定要比赵云谨笑得更迷人,她期盼着,酝酿着,想象着,然而下一刻,当她看着牵手的两人并肩踏出大殿,她蓄积在嘴角的笑就像是无力脱线的风筝,苍白又可悲。   皇上一走,她们这些将来附庸皇上而生存的女人也没了留下去的必要。   安公公高高一甩拂子,对着殿中的众女道:“各位主子,随老奴来吧。”   作为一直跟在皇上身侧的老人,安公公的话没人会去质疑。   纳兰蔻等人盈盈一福,便随着安公公出了这座雄伟的大殿,踏着迎他们而来的红毯,在石狮护栏之间穿梭。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纳兰蔻等人被安公公带到了一处香气扑鼻、姹紫嫣红、坐坐宫殿青山绿水中藏的院子,说是院子,却远远的望不到边,它有个让天下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名字——后宫。   三千红颜孤白发,夜夜思君不见君。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深山之中。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华丽的楼阁被一条玉带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层波曲尽时,合欢花焰腾空散开,光芒飘然转旋如回雪轻盈,映衬着美人们的脸庞嫣然明艳。清雅、妍丽、馥郁、柳弱、丰腴、娉婷……宛如阳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丽齐聚一亭,满目芬芳。   这些美人,都是云释天的所有物。   可悲红颜盼君恩,望断秋水永不见。   这些外表光鲜的女子,除了这三三两两的姐妹聚聚诉衷肠,想也没得奈何。   别人不了解,纳兰蔻却是了解。   林寒汐蹙了蹙眉颦眸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枉负盛名归于尘。”   宫倩瑶性子淡雅,不如林寒汐般多愁善感,她望着青山中点点崭露头角的宫殿,赞了一句:“蕊珠宫殿经微雨,草树无尘耀眼光。”   祝雪琪与林睢儿沉默不语,心中忡忡。   唯有刘知容,眼底闪着淡淡的喜悦,刚刚大殿之上的失落已经被她丢在一边,满目琳琅的宫殿,锦瑟芳华的妙龄女子,总有许多期盼。   安公公步履匆匆在前,这种女子初进后宫的情绪,他见得多了,他只想着快点把各位主子带到她们的宫中,然后去疏劳房看看这些日子被太后杖责发到那去的好友李公公。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进入后宫第一件必须要清楚记在心里的事,就是一定要天天到太后宫中请安。后宫还未立后,所以众妃嫔级的主子是要每日到太后宫中请安的,安公公带着第一个到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太后的微尘宫。   微尘宫的名字,是太后亲自取得,此宫以前名叫慈景宫,在三年前不知为何太后勃然大怒,命人拆了慈景宫的牌子,而几日后,微尘宫的匾额就挂到了慈景宫的门上。   现在正是太后的诵佛时间,断是不能打扰的,安公公在微尘宫外地三十米处停住了步子。   “各位主子,前头这是太后娘娘的微尘宫,往后的每日,你们都要来此请安,这是规矩。”安公公一甩白如须的拂子,用他尖细的嗓音说到。   身为皇上的女人,又有着妃子和美人的身份,众女只是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介绍完了微尘宫,安公公又带着众女前往了一处处宫殿,走了许久,身后还未安置到皇上赐下的宫殿的就只剩纳兰蔻、刘知容了。   纳兰蔻与刘知容的宫与其他几女相隔有些距离,需得穿过一条百米曲廊,打镜湖旁的杨柳岸边而过,在青山丛隐处,见到了一座挂着‘辰宁宫’匾额的宫殿。   踏进殿内,只见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饶是刘知容这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大家闺秀也忍不住面露痴喜。   安公公望了一眼痴喜楞在当场的刘知容,又望了一眼嘴角始终挂着淡淡浅笑的纳兰蔻,心里暗道,到底是经过杀戮的女子,眼界非同一般。这一路上,安公公一直在暗中观察众女,以后这些可都是自己的主子,又有着朝堂各方势力的支持,连皇上也不敢大意,更何况他这个仰仗主子生存的奴才。深宫老奴,最是善察言观色,一路而来,他对众女的性子已经大致明了,都只是未经历世事的千金小姐,只知从此飞上了枝头,却不知深宫暗险。   纳兰蔻的淡定,在安公公眼里是意料之中的,与其他小姐相比,他与纳兰蔻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那次纳兰蔻向皇上请旨一事,他是除了皇上与纳兰蔻唯一知晓的人,卫胄要求纳兰蔻为和亲公主一事,他也把纳兰蔻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蔻妃娘娘,走吧。”   把纳兰蔻送到子衿宫,安公公才算完成了任务,想起老友趴在床上的痛吟声,安公公催促着纳兰蔻速速离开此地,与他同行。   穿过一处空地,两人终到了一处翘檐挂金铃的宫殿。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风一过,殿外的金铃便叮当作响,好似声乐。   --------------------------------------------------------------------------   (一更送到,五点送上二更,谢谢支持。)   034:青青子衿悠我心   几名侍女身着简单的淡蓝色宫服,宫服上绣着几朵莲花,整齐的分站在两边。   偌大的空挡华丽宫殿,没了叽叽喳喳的青儿,纳兰蔻倍觉寂寥。   纳兰蔻扫视一周后,对着安公公道:“我的丫鬟什么时候可以进宫?”   安公公朝着纳兰蔻微微一掬,道:“各位主子的贴身丫鬟,会在卯时进宫。蔻妃娘娘有什么事,吩咐这些婢女就可。”随即他又对着两旁的八名婢女道:“速来参见蔻妃娘娘。”   几名宫女闻言挪着碎步跪倒纳兰蔻身前,柔声道:“参见蔻妃娘娘。”   纳兰蔻微微颔首..浅笑道:“起身吧。”   安公公看事情已了,便笑言告退。宫中的人物,能一步步往上爬爬到皇上身边的人物,都不是善茬,安公公这个人,现在还是巴结着好,纳兰蔻望着安公公离去的背影,暗自思肘。   “你们叫什么?”纳兰蔻轻声问着一字排开的八名侍女。   “奴婢墨痕、雪影、冰兰、秋夕、露薇、紫烟、霜华、夏堇。”训练有素的八人屈膝行礼,不敢直视这位陌生的主子。   纳兰蔻呆鄂的眨巴眨巴眼,尽力把这些有些拗口的名字记到了脑中。   子衿宫偏离了最密集的宫殿群,与相隔不远的辰宁宫孤落在后宫的北侧。纳兰蔻先是对子衿宫观察了一遍,了解了大致的物件格局摆设,在清苦的靖光城呆了多年的纳兰蔻对居住环境不是太讲究,这样远超她想象的华丽宫殿,她除了感叹奢侈,还是奢侈。   让墨痕、雪影、冰兰、秋夕四人去准备午膳,又让露薇、紫烟去打了两桶开水。一天未进食又穿着厚重的喜服,身上早就是酸软得不行。   一听纳兰蔻是要沐浴,霜华、夏堇忙活了起来,翻出了匣子里的先前准备的花油精后,对着纳兰蔻问道:“娘娘,您用什么熏香。”   纳兰蔻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道:“可有麝香?”   夏堇忙答了一声有,用木筷把香炉里燃着的香料夹出,又到了里屋拿出了一块麝香,放进了香炉中,盖上了镂空的香炉盖子。   闻着熟悉的味道,纳兰蔻紧绷的心弦渐渐松缓,信手拔出了别在发间了十二枚珍珠金钗,黑发如瀑般倾泻到腰间,因编发而微微弯曲的长发在吾后背形成一层隐约的波浪,像山间的藤蔓,生机勃勃,黑得嚣张。捋着被金钗别得有些弯曲的黑发,她迈步到了专用沐浴的一处偏屋。   把屋中所有的宫婢支到了外殿,纳兰蔻解开了腰间系了几层的束腰,两手粘着衣边,大红的喜服缓缓脱下,露出了白皙细小的玉臂,以及背上那一条恐怖狰狞、肉红色、从肩头一直蔓延到腰间的疤痕。   这是那年她初上战场时留下的,敌军一名士兵恨恨一刀迎头而下,她惊慌逃脱,却始终没能逃掉这一刀,这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一刀。   昏迷不醒,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半月后她才在这次昏迷中醒来,挣扎着从死亡的生死线爬了出来。   她迅速的把一头拢在身前的青丝挥到身后,遮掉了曾经让她在生死线徘徊的伤痕。   躺进热气腾腾的浴桶,纳兰蔻习惯性的把头沉到了水中,如水藻的黑发墨汁一般在水中起起伏伏,平静舒展五官的纳兰蔻双手扶着桶边,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轻松,但在片刻后,纳兰蔻就冒出了水面,洒了花油精的水中有着扑鼻浓重的花香味,让她很恨不适应。   捧了一捧热水扑打泛红的脸颊,纳兰蔻唔的一声,睁开了黑亮了双眼,梳理着贴在背上的黑发。   可又总觉得,有什么不适,纳兰蔻望向水面的眼眸骤然一缩,双手条件发射的捂住了胸口的春光沉到了水里。   扑通入水,激起了水面圈圈涟漪,扭曲了水面上倒映的那张玩味嬉笑的脸。   沉入水中,纳兰蔻却幡然醒悟自己犯了个白痴的错误,清澈荡漾的水中,自己的身体一览无遗,眯着眼看到水面上冷酷的男人可恶的笑脸,热气浸泡犯红得脸颊又是一阵通红,冒出水面对又气又恼的她紧缩着身体用一只手与黑发尽量遮挡春光,另一只手气急败坏的拍打着水面云释天大声的吼道:“出去……”   一个女人的恼火在有些时候,有着莫大的杀伤力,但,不是现在,纳兰蔻大吼一声后,云释天非但没有出去,反而凑进了一步,双手跟纳兰蔻一样撑着浴桶边,俯下了身子,垂在身前的两束黑发发梢划过水面,滴着水珠。   他伸出骨节凸显的手指,勾起纳兰蔻通红的下巴。滴着水珠的发梢扫过纳兰蔻炙热的脸颊,点点微凉。   纳兰蔻试图拍掉云释天的手,却被他一把牢牢握住,按到了桶边,纳兰蔻急想伸出自己另一只手,但一想到这只手一离开身前会被可恶的云释天看到大片的春光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想怎样?”   纳兰蔻战场挥斥方遒的气势在云释天眼里很可笑,他不喜欢这样自信自傲几欲脱离自己掌握的女子。   所以在左右转动纳兰蔻羞愤的脑袋,端详过她清秀的脸颊后,松开了手。   “纳兰蔻,这样强悍如泼妇的女人,还真只适合当你的将军。”   云释天松开了握着纳兰蔻右手的手,欣长的食指顺着她的玉臂慢慢上爬,一直爬到脖间,突地他嘴角玩味的笑意一变,四指紧握只伸出食指的手青筋突起猛然用力掐住了那细小的脖子。   纳兰蔻本就羞愤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捂住胸部的手与忠在性命被威胁的情况下快捷的握住了钳制着她脖子的手臂,用尽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反转一扭,脱离了云释天的钳制。   纳兰蔻掩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水中的春光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已然被她抛下,却没有抛在脑后,她趁着云释天揉着被她大力扭转被拉伤的手臂,快速的双手一拍水面,荡起了高高的水幕,而她的人就在此时轻点桶边,如风一般闪到了屏风后。   高高荡起的水幕,在脱离地心引力几秒过后,有的落回了桶里,有的四处飞溅,更多的,是泼了云释天一身。   “像我这样的泼妇,足够泼你一身。”   纳兰蔻这时已经穿上了寝衣,走出了屏风笑看着狼狈的云释天。   一袭湖蓝寝衣,两袖宽大飘逸,迎风翻飞似蝶。靛蓝纱裙暗绣瓜叶菊,熠熠生光。如梦似幻的质地,似笼在碧波潮水中,极致的清冷,却也是极致的妖媚。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仪静体闲。没有梳过的青丝滴着水滴柔顺的披散在寝衣上,黑亮幽亮的眸子如画中人一般。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你云释天可漠视调戏的对象。   纳兰蔻抬起黑亮的眸子,温文尔雅淡淡一笑,无视着云释天的滔天怒火。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敢戏捋龙须。   云释天厌恶的甩着衣袖,把贴在身前的黑丝甩到了身后,清澈如泓泉的眸子蕴含着滔天的怒火狠狠的盯着眼前顺利扳回一局得意笑着的女子。   前刻自己还是鄙夷她的那个,然而现在,已经逆转到让他不可忍受的地步。   “纳兰蔻,这是皇宫,不是你的将军府。”云释天的龙袍是金丝织成,并不浸水,泼在他身上的水慢慢滚成了水滴,滑落到地,贴在龙袍之上的黑发,成了纳兰蔻嘲讽目光飘落徘徊的地方。   “对,这是你的家,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嘲讽这种情绪,一定要适当的收敛起来,她知道云释天不敢杀她,但难保怒火之下,云释天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比如违反进宫前两人的交易。   “你倒是提醒了朕。”云释天眼中蕴含的怒火被他全数转移到他的脚上,迈出了几步。   纳兰蔻断不可能给他第二次发飙的机会,她在云释天迈出步子之时,便对着屋外大声叫道:“霜华、夏堇。”   有回答,却没有进屋的脚步声,纳兰蔻知道确实是让她们很为难,她们也不可能为着自己冒着危险进屋。   既然你们不进来,那我便出去。   纳兰蔻离门口近,两步便迈出了屋子,云释天追了不及,眼巴巴的看着她一个妩媚的转角,消失在视线之中。   听着屋外纳兰蔻咚咚急速出了子衿宫的脚步声,云释天揉着下颚牵强的苦笑。似乎自己对这个不矜持不讲妇德的女人,是越来越没把握了。   殿中宫婢埋着头尽可能的不去看迈出屋门那一袭明黄男子的狼狈样子,却不知越是这样越是触动了他心底的怒火,本他是在景德宫呆着无趣,想起金銮殿上纳兰蔻那副娇羞的样子,便来了子衿宫,后宫中的女人,都是他的,他只不过是调戏于她,她却如此性烈的拂了他的面子。   这样的感觉,简直比午膳吃到了虫子还让人难受。   --------------------------------------------------------------------------   (出去一趟,被雨淋湿了,苦逼,二更送到,谢谢大家,新书榜还有六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拜谢。)   035:镜湖映月孤芳怜   出了子衿宫,纳兰蔻却并未走远,一是自己穿着宽松的寝衣不雅,二是自己还要等着青儿进宫,她找了一处清静地,拂掉了石凳上了灰尘,坐了下来。   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樱花树,洒下碎金般的亲吻,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春风带起似雪的樱花,飘飞,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地飘向远方。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   纳兰蔻手撑着石凳,耸肩眺望着樱花飘零落入水面荡起的一圈一圈的涟漪,看着看着,竟是双眼红红了起来。   落花渐欲迷人眼,往事无端上心头,并肩王府也有这样的一个湖泊,也有这样的樱花开枝头,也有自己痴怨孤坐清秋。   只是,如今的自己在一座更大的牢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该如何,才能彻底把那名桀骜不驯的男子忘记,才能坚定自己的复仇之路。   水中粼粼水波随风泛起阵阵涟漪,纳兰蔻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手拂着略显稚嫩的脸颊,还好,不是梦,多少次,自己都以为自己在梦中,自己是那个孤坐窗前的女子,怎么又会回到过去。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惊喜惶恐不安。   预知了未来,却又改变了未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自己的错位导致许多事情偏移轨迹,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这是一场上天的闹剧?还是注定要碾压历史的齿轮?   而一想到自己将成为那个一手碾压历史齿轮的人,纳兰蔻心里的骄傲就泛滥了起来,谁能与自己一般,两世为人……   纵使你是天纵之姿,也敌不过我两世为人,纵使你是母仪天下,也敌不过我重生复仇而来的人。   纳兰蔻颦眉一笑,湖中的倒影被一阵清风,乱了韶华。   “卫兄说,明日他会请旨离开大靖国,到时,他希望你能相送。”   后宫之内无男子,纳兰蔻被身后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这绝对不是公公的声音,蓦然回首,立在自己身后的,居然是云轩澈。   那个让自己曾经痴恋如今恨意决然的男子,就这样,风轻云淡的站在自己身后,纳兰蔻红了的眼眶不知怎的突然一酸,两滴泪水掉了下来。   强悍的纳兰蔻会落泪……云轩澈不敢相信,直到确信确非自己眼花之后,他掏出了袖中的手帕,递给了纳兰蔻。   本是好意,却换来了纳兰蔻怒目相对撒腿就跑。   之所以会跑,是因为纳兰蔻觉得懦弱丢脸,更因为云轩澈那一刻深邃的眼神还有递给来粘满了他身上香味的手帕。   云轩澈握着手帕的手还楞在当场,对纳兰蔻的无礼,他更惊的是那两行清泪,在王府的时候,她倚窗暗伤,现如今,她望流水痴怨,看见自己便潸然泪下,这是为何?云轩澈自认自己也无招惹她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她神伤的地方。可为什么每次她看到自己,都会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拒绝自己所有的好意,抗拒回答自己所有的问题,直接没有原因的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今日皇兄封妃,母后召他进宫,卫胄托他向皇兄与纳兰蔻传达此话,他路径此处本是要去子衿宫,没想到在这遇到了纳兰蔻。   像她这样倔强的女子,居然也会暗自神伤?难不成是宫中有人欺负她?   ………………   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也撞见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纳兰蔻不得不感慨后宫很小,乏味的拖着步子回了子衿宫,云释天已经离开了,几名宫婢正站在宫门口闲聊,远远的见着纳兰蔻回来,墨痕赶忙驱散了聚在一起的宫婢们,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纳兰蔻走进,眸间遇到这几位宫婢,勾了勾唇角,轻启薄唇道:“晚上太后举办宴会,替我把子衿宫的衣物拿出来,我要挑一件。”   封妃之事筹备了半月,这些东西应该早有准备,总不至于让她们带着嫁妆衣物进宫,要说嫁妆,纳兰蔻便想起了如今在边关看守的老人,他寄回得书信中,给了自己一个翡翠扳指,这算是她唯一的嫁妆。   “是,主子。”露薇、紫烟、霜华应了一声,便进了内室,顷刻之后露薇捧出了一个匣子,其中都是按照妃嫔品级打造的首饰。紫烟、霜华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都是折叠整齐样式华丽的宫装。   颜色鲜艳,样式华丽,这样的宫装,纳兰蔻忍不住跳着眉头,实在不是自己之爱。   “放下吧。”手捧着让自己一件件的挑选确实够累,纳兰蔻对这些虚物并不看重。   手抚摸着针线密绣、锦帛柔滑的宫装,纳兰蔻摇了摇头,在一堆宫装里选了一件最清素的,但还是太华丽鲜艳,与平时自己的着装,差了不止千里。   夏堇、雪影欲要替她更衣,被她婉言打发守在了室外,纳兰蔻随意挑选了几根流苏翡翠簪子,又觉得麻烦,遂叫秋夕把这一匣子全部搬到了梳妆台,好让自己看着着装一一挑选,这是自己入宫后第一次以新的身份面见太后,一定要在太后心里留下好印象。   太后不是皇上,君,以色诱之,母,以贤惠待之。   花枝招展,不过是花瓶一只,后宫中从来不缺这样的花瓶,太后自己也是一步步爬上去的,肯定不喜别人在她面前太过张扬,刻意讨好也只会让她反感,自己要做的,就是做真实的自己,不可以在宴会上图一艳惊人,不在皇上面前柔情似水,安静的用最普通的法子引人耳目。   早就听闻太后喜音律,这,不是自己擅长的么……   宽松的蔚蓝色寝衣被拖下搭在屏风之上,纳兰蔻换上了那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淡紫衣饰裹住玲珑剔透身段,腰系嫩绸,锦绣梅花荷包松垂,幽香暗传,遍及全身。轻纱曼拢,腰身玲珑.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她对着铜镜莞尔一笑,绾青丝,插钗环,坠缨络,云髻堆翠,环佩铿锵,靥笑春桃,唇绽樱颗,榴齿含香。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   铜镜中的人儿,浅笑如往,疏离淡漠,透着丝丝冷漠,却不失礼节。这样美而不艳的打扮,只会给宴会上的佳人当陪衬,这就是纳兰蔻要的,一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在宫中不安全,但在太后眼中,却是喜欢的。   夜来得很快,纳兰蔻在宫中等着青儿进宫,一直等到了卯时,青儿才在一个公公的带领下提着一个包裹进了宫。   青儿撅着嘴左瞧右看她家的小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纳兰蔻细问,才知道是青儿念及进来纳兰蔻总是神出鬼没,把她丢在将军府,让她觉得委屈受了冷落,如今又进了皇宫,让她一直期盼替小姐找个姑爷的梦想直接破碎,早早的与一些等着进宫的宫女等在宫外,到了卯时才有几位公公把她们领进宫。可是一进宫,她便看到了子衿宫的一伙宫婢,顿时心里那种失权地位不保的感觉就冲上了脑门,以至于一直到一天没见的纳兰蔻,就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没事了,这是宫中的规矩,你还是我的青儿啊,她们以后都归你管行了吧。”纳兰蔻听完青儿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哭诉,对她一会儿白痴一会儿比谁都灵光的脑子无奈又无语,。   在这宫里,青儿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昨夜,自己想让青儿自己在宫外找个婆家嫁了,她抵死不从,死活要跟着自己进宫,硬是拿着细长的银针刺进了自己的手臂,好在青儿也是认准了纳兰蔻见不得苦肉计,只是演演戏。   纳兰蔻是家中独女,与青儿从小如姐妹,对青儿的感情比对父亲的还要深,她是有目的进宫,而青儿,是因她进宫决然进宫,这份情谊,早就超越了主仆。   “别哭了,以后我的生活起居,你一手监督行了吧。”见青儿还是止不住的哭,纳兰蔻伸出了手,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被纳兰蔻这样一劝,青儿破涕为笑,粗鲁的擦掉脸上的泪水道:“小姐,你说话算数。”   纳兰蔻擦拭的手立马往青儿脑门一敲,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她们都在这,我的话她们都听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的去管教你的手下吧。”   -------------------------------------------------------------------------------------------------   (三更送到,惊恐的发现,新书榜要被爆下第一了,残念ING……大家能支持的就支持下吧,还有六天,六天啊……)   036:微尘宫宴暗挑枪   微尘宫宴会,受邀的美人们都提前了半刻钟到了微尘宫,纳兰蔻看着心细如尘的美人围着太后闲聊,心想后宫果然是是非之地,看这些歌美人一个个的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不早来招人不乐业不晚来半分失了礼数,云释天啊云释天,这么多的城府深得美人睡在你枕边,不知你是怎么睡得安稳的。   无独有偶,与纳兰蔻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赵云谨,只是,一样的想法,不一样的初衷。   有这么多不比她逊色且心机更胜一筹的女子,她的皇上……不再是她的皇上了。   午时,他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离开了金銮殿,本以为他会陪着自己,陪着自己适应宫中的陌生,但他没有,送着自己回到景德宫,他便长扬而去,期间,居然是一路无言。她是因为羞涩,那他呢?   太后笑吟吟的坐在正中,在珠环翠绕间,掩口低笑。   来的众女,除了今天进宫的九名,还有宫中原来的美人,皇上登基有几年了,但后宫之中,却没有皇后,妃子倒是有几位,美人更是大把。   但入得太后眼的,也就宴会上这几位。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我还在与宁美人说呢,说炎日国哪是我大靖的对手,您看这和谈多顺利啊。”一位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的美人捂嘴挥帕嗤笑道。   听她一言,那名被她唤做宁美人的美人也随时附和道:“大靖天威,皇上万福,太后万福。”   一时其乐融融的微尘宫娇笑连连,围在太后身侧的众人随声附和,又在恼怒被这两个狐媚子占了先机,这么好的事情被她们两个拿去说了,自己该说什么。   今天刚进宫的九女对宫中的人不熟,除了几个善言的与几位美人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封为妃嫔的四人,反倒隐隐被排斥在外。   但也有例外,刘知容亲昵的被太后拉着手坐在一侧,看红了多少美人眼。   林睢儿与赵云谨在进宫前页算得上诗会上的好友,此时两人正坐在一起,看着哄笑一堂的美人们。   “后宫不得干政,此话不要再说了。”太后许是被她们恼得烦了,衣袖一挥,喝斥了两位极力讨好的美人。   挥帕的美人鱼宁美人脸上一红,续而连道:“妾身失言了,谢太后教诲。”   看着刚刚出尽风头的两人被太后喝斥,众女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一个个笑得更加妩媚越加风情万种。   纳兰蔻坐在席上,尽量把清素的脸转向别处,后宫不得干政,这话也就是一只纸老虎,太后掌权,谁人不知,然而她却严声喝斥着讨论了国事的美人,明明是干政的妇人,却要做圣母仁慈一般的角色,这就是口蜜腹剑的后宫,这就是要倍加小心翼翼的后宫。   “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林妃、蔻妃、云妃,宫美人、林美人、祝美人、丁美人、李美人还有我身旁的这位,容妃。今后就是一家人,要和睦共处,不要扰了后宫的清静。”太后威严的声音一响,嬉笑的众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随着太后的手指转动目光,看着一个个靓丽的新面容,眼光一黯。   这些面孔,就是日后的新对手了,有几个美人蹙着黛眉,不知在做何感想。   那么,现在就要尽量把她们拉到自己这边,大多美人心里都是这个想法,就是那坐在宴席上头的三位妃嫔,想法也是如出一辙。   有想法,就要有行动,坐在宴席上头的丽妃站了起来,她穿了一件茜红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金银线零零绣出如意云纹及一个繁复精致的海棠花苞立领,又有排排水钻镶缀金丝滚边,臂上挽了一条玉涡色轻纱丝帛。梳着迎春髻的乌发上一只夺人眼球的红珊瑚番莲花钗垂着细细一缕流苏,烁烁生辉,步步生莲。一张芙蓉面上施着明丽的桃花妆,带着一些天真的笑,娇俏无比,好一个灵动的女子,!最美丽的地方便是那张朱红檀口了,正是:   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   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   桃含颗,榴破房,衔杯霞影入瑶觞。   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林睢儿与赵云谨中间,又对着纳兰蔻、林寒汐她们扫了几眼,柔声道:“几位妹妹,有空到姐姐的丽屏宫坐坐。”   这么明显的抛出橄榄枝,又说得如此真诚,林睢儿、赵云谨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应了声妹妹知道,答应是答应了,去不去,怎样去,这还是个未知数,但丽妃的虚荣心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娇笑着挥着手帕,在众人的目光下回到了座位。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争相对纳兰蔻她们传达着好意,但也有对纳兰蔻她们冷眼相待的,就如席上的常妃、静妃。   纳兰蔻她们四位妃嫔一来,对她们三位妃嫔的地位无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原来宫中无皇上,除了太后就算她们三位妃嫔最大,如今一个瓜分好了的瓜还要切上几刀分做数快,这让三妃里势力相对较大的常妃、静妃觉得有着莫大的损失,自然对纳兰蔻这几位突来的而且来头不小的分瓜者有着不满。   “几位妹妹可真是国色天香啊,看得姐姐都羡慕死了。”常妃坐与环肥燕瘦的美人之中,窈窕曼妙,肤白如瓷,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三千青丝绾成缕鹿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用几颗红宝石装饰的链子轻贴额头,缓缓流动着妖艳的光茫。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太后还在,她们是不会蠢到对纳兰蔻她们说什么伤人的话,但她们来后宫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太后的脾气也摸出了一点门道,太后不可能对新来的几位全都喜欢,从她只让那位容妃坐在她身边便可看出,明面上的功夫自然要做到,但绵里藏针的话,在后宫是屡见不鲜,只要不太过分,太后是不会管得。   后宫能生存下来的,但不是善茬,太后没有心思也懒得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每个后宫里的女人护到身后,就这么看着她们斗,只要不出人命不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姐谬赞了。”有几个沾沾自喜的回道,也有些听出了常妃话里的意思,答得更诚恳。   其他美人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有余常妃是同一阵营的还补上了几句。“是啊,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后宫里可是妹妹们的天下了。”   这样你来我往的攻击戏码,后宫每时每刻都有发生,纳兰蔻把眼光望向太后,太后正在亲昵的与刘知容讨论着大国舅府中的事情,似乎是没有听到。   “姐姐绝色之资,妹妹自惭形愧。”林雎儿听出了众人话里的不满,连忙欠身一掬,乖巧柔顺。   “闻得蔻妃妹妹曾在靖光城呆了数年,与姐姐们讲讲如何。”静妃饶有兴趣、颔首,唇角轻扬,无视了林雎儿的惶恐不安,对着一直沉默把头瞥到别处的纳兰蔻道。   委地的淡蓝宫衣设工巧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梦幻的蓝,呈浅的粉,携睦如景,虽做工精细,但在着百花争奇宫中,却略显平凡,美艳如斯。秀发轻挽美人舘,斜插单只玉簪,清秀典雅。黛眉巧化宫妆浅,妩媚动人。口若含珠丹,同簪系晶莹耳坠,淡妆点点,迷煞旁人。   “并无有趣之处,保家卫国,并非男儿之身才能为之。”纳兰蔻微微颔首..浅笑抿了一口甘甜的梅子酒,舒展着刚刚修剪过的眉。   “听闻靖光城甚是清苦,蔻妃妹妹一呆就是数年,实乃我等楷模。”静妃莞儿轻言,对纳兰蔻避重就轻的话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念头,宫中的女子不简单,能在边关一呆就是数年的女子,更不简单。   “静妃谬赞了,为国无力,在所不辞。”矫揉造作的话在纳兰蔻的口中却分外真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不输于男子的傲气胆识,对大靖国的热爱不减分毫,爱大靖国,但却恨着大靖国母仪天下的太后,这不矛盾,所以纳兰蔻的内心从未挣扎过。   “看我们这一群只知谈论琐碎小事的女人,与蔻妃妹妹真是相差万里啊。”不知为何,静妃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不易捉摸,话里没了方才的尖锐,反有些感慨自愧的味道在里面。   纳兰蔻嘴角微翘,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不卑不亢,不傲不狂,纳兰蔻做着自己安静的局外人,旁观着她们的嘲讽暗斗。   纳兰蔻的静淑让热闹的氛围变得怪异了起来,常妃也觉得无趣,把尖锐的矛头转向了其他人。   “咳咳。”两声闷咳声,众女忘向了席头的太后,都自觉的闭上了嘴。   “这么热闹,怎么能不叫戏班子。”太后笑着拍了拍刘知容的手,话虽是对着刘知容说的,但忙碌起来的却是一直站在太后身后的一名长着些许青春痘的公公。   --------------------------------------------------------------------------------   (一更送到,昨晚一晚没睡,今天起晚了,新书榜果断被爆了,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某会继续加油的。—)   037:戏阁凤舞在九天   不过一刻,那名公公便带来了一队乐师与十多个舞姬。   乐师与舞姬上前请安,太后对着众人都:“我们去戏阁吧。”   戏阁在微尘宫侧,是专为太后搭建的一座屋子,里面有种各种乐器、戏服。   平常太后都会到里面听听戏曲,听听吹拉弹唱,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演上一场。   众女坐定,乐师与舞姬已经上了高台。   铮铮铮…………却是琴声合着二胡,婉转悲鸣。   高台上舞姬身着月牙色纱质舞衣,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倾身起舞,犹如月下仙子。翩跹间隐现若雪的肤色。小巧的银铃点缀于裙摆,顾盼回转间空灵清脆的铃声弥散开来。纤细的纱质舞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太后陶醉满意的溢出一丝笑容,众女随即也大赞真乃仙子也。   太后喜欢乐律,后宫皆知,能进入戏阁的舞姬戏子,都是大靖国最为出色的。现如今被几个舞姬拱托着水袖翩翩的舞姬名叫凤舞,自小在戏班唱戏,戏曲、舞蹈、乐器无一不通,倒是一个活生生取悦太后的工具,她在三年前被大国舅偶然在一个戏场子发现,替她赎身后送到宫中,现在她要做的事情便是随传随到,用去舞蹈、用心唱戏取悦太后,这与她在戏班子每天累死累活的唱戏尝到嗓子都哑了相比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是太后私用的舞姬,深受太后喜欢,太后特准其在后宫来往自由,所以众女对她并不陌生。   一曲毕了,凤舞对着太后盈盈一福,浅笑道:“太后可有想听的曲子?”   太后看这眼前的凤舞,轻言道:“近来想听一曲望江南。”   凤舞盈盈福身,退到了太后,再出现,已经换上了一身宽袖别纱带白衫,手中多了一把木雕扇叶的木制小扇。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舞姿一起,凤舞小巧的嘴唇唱道:“江南月,清夜满西楼。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沉钩。圆缺几时休。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太后含笑点头,看着笑意连连的众女,心中大感满足,可有一个,却是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耐烦。   “蔻妃?若是不适,你且先回宫吧。”太后顿觉得培养的兴致被扫了大半,眼光瞥见纳兰蔻身后四处张望的青儿,更是觉得煞风景。   “太后,望江南好,但京都已是江南,妾身想为太后献上一曲别有风味的‘予感’,我大靖战士出兵必奏气势如虹,战马萧萧的曲调。”纳兰蔻详做不耐许久,终成功的吸引了太后的目光,她在太后移驾戏阁是心生一计,总是可以低调不是长久之计,她要不出尽风头,也不要落花随流水。   “哀家倒是忘了,蔻妃可是我大靖的巾帼英雄,你说的这曲调哀家还未听过,奏来听听。”听见纳兰蔻毛遂自荐,太后心中的不快被她压了下来,许了纳兰蔻的请求。   纳兰蔻缓缓起身,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踩着碎步上了台阶站到了高台上,清泠的音色,对着凤舞道:“姑娘,可否叫乐师借琴一用?”   音律这种东西,大多相通,纳兰蔻会弹琴,不会二胡,但如泣如诉的二胡曲子,能用琴来演奏,其效果不说,感觉又是不同。   凤舞行了礼,对着台上一角的乐师道:“老柳,把你的琴给蔻妃娘娘吧。”   那名叫老柳的乐师道了句是,就在另一名乐师的帮助下,搬出了琴与琴架子。   纳兰蔻手抚过古琴,不禁赞叹:不愧是宫中之物,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   “出阳关,雪满山,旌旗半卷入云端,孤城日落处,独坐莫凭栏,羌笛悠,故乡远。六钧弓,三尺剑,愿报国恩直斩楼兰,问君古来征战曾见几人还,空余红袖泣苍天。炊烟渺,烽烟长,长夜寒阶露成霜,霜落尽,朔雪飘,把酒问斜阳,斜阳无言坠穹苍。苍生恨,征人怆,怆然涕下哀我边城将,将兵一去曾记泪沾裳,裳在铁衣存人已丧,可怜陌上春闺梦犹长。”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纳兰蔻缓缓站起身,对着台下众人一掬,道:“纳兰蔻献丑了。”说完对着一旁的凤舞微微颔首,下了高台。   与柔雅的江南小调截然不同的风格,纳兰蔻一曲独特的沙场战歌赢得了所有人赞扬的目光,连边关都未去过的众女,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战歌,这么不会对气势磅礴的曲调震惊。   刘知容感觉到搭在她手臂的手在随着琴音抖动,心中一黯,自己怎么就是学不成琴艺,让二叔家的刘卿怜钻了空子。   林睢儿想到那日在将军府,刘卿怜似乎是在向纳兰蔻讨教琴艺,一时之间,脑中浮想联翩。   赵云谨听着金戈铁马的铮铮之音,双眼已经湿润。丽妃停下了无聊数腰间玉佩上坠子穗的动作,抬头紧紧盯着台上十指飞扬的纳兰蔻。   常妃几不可闻的细哼一声,纳闷的肘着腮子,静妃用余光扫了一下两旁美人的反应后,陶醉的闭上了妩媚的双眼,任脑中思绪万千。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纳兰蔻这一世与那些战士一同守了四年,对他们思家卫国的情愫,最为理解,所以才能奏出这样恰如战场风萧萧兮的琴音。   “哀家似是听到了金戈铁马之声,蔻妃的一手古琴,真是不错。”   太后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她轻粘着纤长的紫金抹夜明珠粉末的护甲,赞道。   如纳兰蔻这般的琴音,只有自己那个侄女可以比得上了,太后心想。   如此高的评价,出自久染音律的太后脑中,已然是大靖最高的评价,刘卿怜擅长音律,太后常召其进宫抚琴,然太后最疼爱的,却是刘知容,纳兰蔻注意到从自己踏进微尘宫的那一刻,刘知容就不曾离开她的身边,坐在另多少人羡慕嫉妒的位置。   “谢太后夸奖。”   太后年龄不老,与众女相差也不过十多岁,没有人敢肆无忌惮的与太后说话,她们每说一句话,会再三考虑用词语气是否合适,每做一个动作,会考虑行为举止是否端庄静淑。被这样氛围包围的太后,整天一副威严闲人勿近的模样,累且不说,会腻。刘知容的进宫,太后才找到一点家族的归属感。   纳兰蔻给她的感觉,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沙场,她可以披荆斩棘,在自己面前,她可以静淑端庄如闺秀。太后不是第一次见纳兰蔻,先前在水榭殿,她便赞过她一次,那次,太后还记得她赞她英气,赞纳兰老匹夫会教女儿,却没发现原来驰骋沙场的纳兰蔻,也有如此静淑的一面,特别是这一手古琴,让她这个听惯了江南小调、靡靡之音的好音律者眼前一亮。有这样琴艺的,现如今,已是少有了。   纳兰蔻迎上众人的目光,缓缓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场插曲,就此告终。众女闷不作声,等着太后的发话。   “好了,今日哀家也倦了,各自回宫吧。”   太后收回搭在刘知容手背的手,身后长着青春痘的公公高喊道:“太后娘娘移驾。”   众女齐齐起身行礼,对着那个已经转身的身影恭敬的喊道:“恭送太后。”   太后一走,众女立刻就活泛了起来,三三两两同步而行,有几个美人亲切的拉着林寒汐、宫倩瑶的手妹妹叫个不停,丽妃则是太后前脚刚走,她一步就贴到了刘知容身边,拉起了先前太后一直搭在上面的手,邀请刘知容到她宫里坐坐。   纳兰蔻也没被冷落,赵云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她便与她一起出了戏阁。   见祝雪琪被冷落在一侧,林睢儿亲切的把她拉入了围着自己的几个美人中间,极力让祝雪琪习惯宫中的氛围。   宁美人站在常妃身边,讨好的赞着常妃今日的装扮,听得静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金銮殿中的昏迷,丁冉霄与李碧荃并未出席这次宴会,就连众女最盼望的皇上……也一直未见身影。   凤舞换上了来时的衣裳,忙在美人群中寻找纳兰蔻的身影,搜寻了几遍,怎么也不见人影,嘘嘘之下,她与乐师舞姬们对着众美人行礼告退。   ---------------------------------------------------------------------------------------------------------------   (二更送到,过两天去青岛,我会把更新定时发布,大家国庆玩的开心哈,我也要出动了。三更在10点,大家留意哦,大家喜欢哪个猪脚呢,目前有云释天、云轩澈、卫胄……)   038:宫门苦海何来舟   后宫的第一夜,纳兰蔻睡得格外香甜,安公公来传话时她还在做着自己住在那个山谷里成了那里主人的美梦,隔着纱帘,安公公在外唤了句蔻妃娘娘万福后,道出了来意:“今日安乐王要离京,皇上交待蔻妃娘娘要出席。”   纳兰蔻睡眼朦胧的睁开了一条缝,让青儿打发了安公公,钻进了被窝。   等着安公公离去,纳兰蔻才掀开了一角下了床,准备着梳洗去微尘宫请安,自己才来后宫,不说要去得比别人早,晚是不行的。   “禀娘娘,云妃娘娘来了。”纱帘外墨痕地声音响起,纳兰蔻偏头梳理着发丝让墨痕掀起了纱帘。   一袭黄衣长裙外套白色轻衫,腰间坠着一块瑞兽花纹白玉,赵云谨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昨晚在太后宫中,两人一同离去,聊了一些赵云谨迫切想知道的话题。人情冷漠的宫中,赵云谨已经把纳兰蔻归在她好友一列,所以这才大早的来邀请纳兰蔻与她一同去太后那里请安,她原来的贴身丫鬟目不斜视的站在她身后,没有进屋。   “姐姐还未梳洗啊,看来是妹妹来得不是时候。”赵云谨走到纳兰蔻身后捋起一束发丝,拿起了青儿手上的白玉梳,一梳到尾。   “我性子懒惰,跟妹妹比不得。”纳兰蔻对着青儿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后身后,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笔,慢慢轻描着。   女为悦己者容,纳兰蔻当年为了云轩澈,可谓是外貌上下了极大的功夫,但云轩澈对她的漠视让她一次次的努力破碎。   “姐姐这一头黑发真漂亮,我为姐姐挽个发髻如何?”赵云谨一手拢着顺直的发丝,白玉梳继续把更多的黑发梳到她的手中。   “好啊。”纳兰蔻娴熟的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又揭开了胭脂盒盖子。   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被赵云谨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她又向青儿讨了些玫瑰香精,抹到了黑发上,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出奇的头发,在首饰匣子里挑了跟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的翡翠簪子,插到了发髫上,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纳兰蔻的妆容也已画好,黑亮清澈的似水双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清新。   青儿已经把纳兰蔻今天要穿得衣裳放到了梳妆台,纳兰蔻对着赵云谨微笑颔首,拿着衣裳进到了画着四季花草的屏风之后。   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纳兰蔻已经换上了衣裳出了屏风。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赵云谨惊艳的捂嘴一笑,拿起了首饰匣子里的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替纳兰蔻戴到了手上。   如此一番打扮,已经费去了不少时间,纳兰蔻转着手臂上冰冷的玉镯子,对着赵云谨道:“走吧,耽误妹妹不少时间了。”   微尘宫中已经有几名美人在那请安,太后慈眉善目的充当着长辈的角色,对着她们连连含笑点头,美人们一落座,身旁的宫婢随刻奉上一盏茶。   纳兰蔻与赵云谨迈进微尘宫,与那些美人一样对着殿中的太后恭敬的行礼请安,然后接过宫婢奉上的茶盏,只是她没有像其他美人一样逗留,她抿了两口茶水后,起身退出了微尘宫,带着青儿去往了云释天的寝宫——甘泉宫。   按说这时候,是云释天准备早朝的时候了,今天卫胄便会在早朝上向云释天辞别,想容公主已经定为了和亲公主,这次也会在早朝出现,等云释天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宴会后,她就会带着自己的嫁妆,与卫胄一同回炎日国。   纳兰蔻刚到甘泉宫外,就被御前侍卫拦下,然后一名侍卫进去禀报后才给纳兰蔻放了行。   云释天已经换上了龙袍,准备上朝。见纳兰蔻款款而来,挥退了寝宫中的公公宫婢。   “你来晚了,刚刚卫胄已经来过了。”云释天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君王,不管是受到多少压力,他依然以后临危不乱,刚刚卫胄一个人来了甘泉宫,说自己不喜欢站在大靖的朝堂上,辞行一事,告知他就行。   “怎会?那宴会呢?”   她一直不知道到底为何云释天会要自己进宫,那晚卫胄夜中凄凉的声音在纳兰蔻耳中一闪而过,她猜到了一点,于是她又问道:“是不是卫胄让你下旨迎我进宫?”   得到的是云释天肯定的回答,他轻挑着眉,恶趣味的嘲讽道:“不然,你觉得我会让你当皇妃,被那三个老狐狸威胁,让他们把他们的宝贝女儿送进宫?”   纳兰蔻一脸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想到那次的沉默,居然造就了今日的局面,纳兰蔻啊纳兰蔻,你是自作自受,还是上头安排……   她本任命,但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还怎么会甘于继续自己悲惨的命运,卫胄这一个意外,是无意之间帮了自己一个忙,却又是借着他的手把自己推向了牢笼。今生今世,自己的后半生,就要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同生活,每天想着如何算计那个高贵的妇人,然后全数翻盘……   多么的可悲,纳兰蔻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冷着脸沉声道:“事情已成定局,计较已经无济于事了,他离开了吗?”   要想自己的后半生不会锁在宫里,卫胄是一个关键点,纳兰蔻不可能会放过。既然选择了义无反顾不择手段的复仇,可以帮到自己的,为什么要拒绝?   “早朝后的宴会,他会参加。”   云释天不懂失神的纳兰蔻眼中突然闪现的那一抹明亮源于什么,肯定不是自己,这个摸不透的女人又有了什么主意?敢冒大不韪欺骗自己的人,世间少有,她却是其中一个,云释天敏锐的嗅觉可以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所幸的是,她是大靖的将军,如今她是自己的女人,没有什么值得她扩散这样的危险。   纳兰蔻把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没人会发觉这一丝危险的气息是因为宫中那个高贵的妇人。   “可要我出席?”纳兰蔻恨的是太后,恨的是她的小儿子,对她这个大儿子,她一直视作复仇路上的垫脚石或绊脚石,能不接近,就尽量远离。她不会取悦与他,不会柔声娇羞,她一直认为,除了君臣关系,他们之间的可笑的皇上妾身的称呼,只是地位不对等地一次交易。   赤裸裸、不对等却又不得不进行的交易。   “卫胄指明要你出席,这种关头,没必要惹他不快。”   云释天听见了上朝的号角声,不等纳兰蔻回答说道:“朕去上朝,你先在这等着,下朝后我带你去水榭殿。”   “水榭殿我知道在哪,我可以自己去。”纳兰蔻不满的瞪着双眼,对着已经迈开步子的云释天喊道。   云释天吸了一口气,没有停下,没有回头,没有回答。   云释天踏出甘泉宫,对着殿外的侍卫吩咐了两句,拔步远去。守在殿外的安公公一甩拂子,跟上了云释天的步伐。   剔透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几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纳兰蔻第一次进甘泉中,除了惊叹,还是惊叹,如此奢华的甘泉宫,耀目的黄与剔透的白相衬着,愈发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一侧,是云释天的御书房,隔着珠帘,纳兰蔻目光匆匆扫过,一张白玉几案上摆满了奏折,四面矗立的书架子上满满的摆放着书册,墙上挂着的历朝大师的书画,白玉几案上那块鎏金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书写着“江山为重”四个大字。   相比殿中的摆设,御书房是要雅致朴素许多。   纳兰蔻刻意与御书房保持着距离,后宫不得干政,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让别人有了话柄。   殿中有一鼎大香炉,升着袅袅香烟,甘泉宫被一股雅致清香的香味包围着,连着里面的一书一画也沾上了它独有的味道。   被珠帘隔开的内室,才是云释天真正的寝宫,纳兰蔻没有拨开珠帘进入里面一探究竟,透过珠帘隐隐可见雕工精美鎏金镶玉的龙塌、干净剔透的地板上白纱轻抚而过,朦胧了视线,挡住了一室的风光。   039:美梦苦被君王扰   殿正中设在几案,几案旁放着蒲团,找了一处偏阴暗的地方,纳兰蔻轻拢衣衫,屈膝侧坐。   守在殿外的公公忙捧上了一盏茶,防盗链额纳兰蔻身前,弓身行礼退出了大殿。   以手托腮,纳兰蔻食指无聊的沿着茶盏边缘摩挲着,好奇的目光已经静了下来,盯上了随着自己的小动作而上下沉浮的茶叶。   殿外屋檐上的铜铃不时叮当作响,闻着殿中浓重的龙涎香,纳兰蔻死命睁大着自己昏昏欲睡的双眼,一闭一合的的眼皮,华丽与黑暗的交替,纳兰蔻托着腮的左臂一滑,愈来愈沉重的头颅就向着左侧倒去。   失去支持的重心不稳,纳兰蔻惊慌的摆正了头,却又在片刻后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最终,勉强一次次托起越来越沉重头颅的手无力的垂下,随后向左侧歪去得头颅栽到了手臂之上。   ………………   耳边细微的脚步声让纳兰蔻梦中舒展的眉头一皱,砸吧砸吧嘴用宽大的衣袖把脸一蒙,纳兰蔻继续回到了自己梦中的山谷,   叮咚的铃声更是入眠的仙乐,纳兰蔻梦见自己漫步在百花之中,嬉戏在小湖之中,一张古琴、一盏香茗、感悟屋外风雨,倾听自然。   铃声、风声、雨声、琴声、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号角声,对号角声,梦中的纳兰蔻眼前的景色蓦然一变,百花变成了千军万马、湖泊变成了鲜血汩汩的鲜红的沟渠,木屋也变成了驰骋的战车,手下的古琴变成了滴着鲜血的长剑,她挥斥方遒,热血洒山河。轻碎的脚步声突起,纳兰蔻脸在咯吱窝里挤动几下,不知意识的把头转到另一侧,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着差点被中止的梦。   “她何时睡着的?”   听着耳边细微的声音,纳兰蔻熟睡的头又开始挪动了位置。   “回皇上,有一阵了。”一直守在殿外的公公听着云释天压低声音,回话的声音也压低了很多。   “先出去吧,无传召不得进来。”云释天刚刚下朝回来,就看到了伏在几案上全无形象沉睡的纳兰蔻,挥退了回话的公公,云释天饶有兴致的蹲了下来,目光寻找着宽大的衣袖下纳兰蔻的眉角。   手指沾上几滴早已冰凉的茶水,顽童一般顺着露出来的眉角缓缓滴下,看着那条平顺的黛眉微微一皱,云释天乌云笼罩的脸上闪现一种名叫得意的神情。   纳兰蔻恼怒的把唯一露出来的那一点脸颊藏入衣袖下,把云释天得意的神情甩到了脑后。   然而云释天却在下一切早到了一处露出更多的地方,手中冰凉的茶水无情的滴了下去。   纳兰蔻只觉得脖间一凉,双肩条件反射的一耸,但那股冰凉却无处不在般的继续骚扰着她的美梦。   云释天总觉得一只手不够尽兴,索性两只手都用上,一滴滴茶水变成了他指间的利器,骚扰得纳兰蔻不得安睡。   玩火的结果,往往只会是自焚。云释天前刻还在眉开眼笑得意的骚扰着纳兰蔻,下一刻,却被纳兰蔻梦中带着狠厉劲的手一扫,狠狠击中了腹部。   顿时一脸的明媚变成了捂着肚子痛苦的呲牙咧嘴。   此时的纳兰蔻已经从梦中恼怒的醒来,屡屡被人打断的美梦让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可泄。   云释天似乎是可以承受她恼火唯一的靶子,但纳兰蔻不敢,所以这股怒火只得继续憋着,憋得脸拉得越来越长,眼色越来越冰凉,比方才脖间的茶水还要冰凉。   “参见皇上。”纳兰蔻始终不习惯自我贬称妾身的称呼,她还是习惯以君臣之礼与云释天相处。   “免礼,可睡醒了?”云释天依旧保持着蹲地的姿势,与她隔得很近很近,近到几乎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纳兰蔻失礼,请皇上恕罪。”突突退后,纳兰蔻艰难的挪动了屈在身侧的双腿,跪倒了蒲团后,远离了云释天那双诱惑人的眸子。   “无事,卫胄稍后便会进宫,等下你与我一同出席吧,太后也会去,想容也会去,不要失了礼数。”   云释天这句却是实言,他想狠狠的把不知好歹的纳兰蔻教训一顿,却不得不顾及她身后的势力以及卫胄明目张胆的叫嚣。但太后不会,太后巴不得纳兰蔻可以死于非命一命呜呼。   纳兰蔻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云释天磕头道:“臣,恳请皇上允许臣可以以君臣的名义称呼皇上。”   云释天浓黑的眉似风中飘扬的轻纱一样高高扬起,轻轻落下,他反身一扭,坐到了几案上,俯视着跪在蒲团旁的纳兰蔻,对她总是出乎意料的想法,他很有兴趣。   “为何?”   “皇上有那么多妾身,不多我一个。”纳兰蔻无比诚恳郑重的说出了自己幼稚唯心的想法,换来了云释天的哈哈大笑。   他道:“这种东西,再多也不多,爱妃~~~~”   纳兰蔻觉得一定是京都的天太凉了,白玉铺就的地板太冷了,不然自己怎么会大夏天的打了个寒颤。   “那,臣就恳请皇上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允许我不用自称妾身。”   纳兰蔻又是诚恳的磕了一个响头。   “纳兰蔻,你以为你进了皇宫,还可以出去?”但云释天却是读出了纳兰蔻话里的意思。   “臣不敢奢望,只想,保留一点臣的尊严。”   纳兰蔻心里有很多种声音,无奈的就是没有一种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吐露出来,一举说服云释天。   云释天默不作声。   纳兰蔻伏地不起。   甘泉宫静籁无声。   甘泉宫外,更静。   并肩王府内,一片死寂。   卫胄在连指挥使的陪同下,与云轩澈一同离开了王府,前往了皇宫。   和硕公主府中,想容公主满心欢喜的挑了一件她最喜欢的衣裳,画了一个最完美的桃花妆,在贴身丫鬟的陪同下坐上了轿子,去往了她的家——皇宫。   一同行动的,还有朝中各位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   一切,只因宫中即将有一场送别炎日国来使的宴会。   静籁无声的甘泉宫,云释天终究是点头答应了纳兰蔻的请求,不过却附带了一条,以后在人前与自己相处的时候,纳兰蔻要比其他的美人妃嫔还要毕恭毕敬。这种虚名,云释天似乎很计较。   纳兰蔻双手重叠伏地磕头谢恩,重新把甘泉宫带入静籁。   云释天唤了几名公公进殿,替他退下龙袍换上了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   换装之后,云释天才叫上了纳兰蔻,一起前往了水榭殿。   途经镜湖,纳兰蔻想起昨日的失态,淡淡的忧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怎么了?”云释天见纳兰蔻低落的望着湖面,冷漠的问道。   纳兰蔻闻声偏过头,对着云释天苍白的一笑,匆匆一瞥,便收回了眼光。   云释天今日给她的感觉与往常大步相同,也许是他刚刚居然答应了自己无理的要求,让自己心生好感,也许是刚刚的那一句询问,让她心里觉得感激。纳兰蔻心虚的在回过头后用余光扫视着身旁这位没云轩澈英俊却别有一番气质的男人,深黑如墨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一身白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武功深不可测,温文尔雅,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樱花不经意的缭绕在他的周围,不时的落在他的发簪上,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就算是纳兰蔻这样与云释天大有纠葛的人,也不可否认云释天的出色,他能在朝堂党派林立中依旧紧紧拽住了大靖命脉,依旧可以风光无限的当着他的皇上,这份才能实力,谁也不敢否认。纳兰蔻不敢,纳兰青捷也不敢,更别说大国舅、丞相。太尉等人。所以他们在朝堂的明争暗斗中,总不敢太出格,怕得就是这位少年天子的龙威。纳兰蔻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皇上,以后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以父亲过半百的年纪与阅历,这句话纳兰蔻深信不疑。   京都不分春夏的时节,柳絮飘飞,云释天白底绣墨竹的绸袍上亦沾了几朵,他随手拂去,定眸望向了远处一丛牡丹花丛中出现的人影。   纳兰蔻随着一同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多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啊!   出现的正是想容公主。   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月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一半绾成如意髻,一半如瀑披在身后,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   (一更送到,二更4点到5点,谢谢大家。稍后就要出门,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是去买车票,希望能买到啊~~~~~~~~~~然后就可以卷铺盖出门了。)   040:神女芳心付襄王   想容公主的住处离皇宫近,按她平时的习惯,要先去微尘宫一趟。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即将远嫁他国的妹妹,云释天心里只有愧疚,要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要不是大靖不够强大,怎么会沦落到和亲的地步,事已至此,所有的愧疚转变成了满满的自责。   本来想容不用出席,只需在府中安心等着卫胄就行,但她不愿,她要来看看她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模样,她不想自己临嫁都要顾及着礼节不能看亲人一眼。   太后虽非亲母,却也待她不薄,皇兄一向也是疼爱有加。如今到了要她为大靖出力的时候,她不能自恃娇贵扭捏不前。所以在那道宣判了自己成为和亲公主的圣旨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她静静的接过了圣旨。   大靖尊我为公主,那么,我以一生报之。   脚步匆匆是她想再宴会开始前,去微尘宫看看,却不想遇到了云释天与纳兰蔻。   “皇兄万福。”   “平身,想容,可是去母后那里?”   这次和亲,云释天许是愧疚作祟,给了一份超出礼部公主出嫁规格的嫁妆。   “想容想与母后叙叙。”想容腼腆浅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想容,此事……你不怪我吧?”云释天紧拢手上的折扇,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想容身为公主,这是应该的,皇兄请勿自责。”想容垂眸脸色一黯,又接着道:“想容先去见过母后,稍后再与皇兄再叙。”   盈盈福身,想容如清风一般擦身而过。   云释天长叹了一声,选了另一条去水榭殿的路。   走到一处常青藤架下,云释天踌躇的停下的步伐,任垂下的藤条在眼前摇晃。   “你说,皇上是不是天下最难做的差事。”   纳兰蔻知道这肯定不是跟安公公说的,她抿着薄唇,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想容公主也不怪你。”   听着纳兰蔻书面化与他人如出一辙的话,云释天失落了,想要寻找一点慰藉的念头破灭了。   风过无痕,唯有常青藤一阵颤动,落下一地的枯叶。   “曾经,臣也感慨,将军是天下最难做的差事,你要杀人,冠以保家卫国的名义,但那始终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要在各种突发情况中如鹰隼一般看透一切迷局阴谋,不然,就会有更多的性命因你而去。打赢了,受人称赞,败了,受人唾弃。这与皇上所做的,是一样的道理。”   常青藤高高扬起,摇曳风中,一如云释天紧锁的眉头。   “当一个家国的命运都握在你手上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江山,会夺走你的一切,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君君臣臣,子子父父。”   安公公暗中对着身后的几个公公使个眼色,安静的退到了常青藤架外。   “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皇上,你使命自此,何须在迷茫,当你两手都握着不可丢弃的东西再贪婪的想要握住他物,你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什么。比如,你口中的亲情。”   纳兰蔻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罢了,都道君心难测,朕看你这个将军的心思,怎么也似深渊一般。”   纳兰蔻脸上的红扉落到云释天眼里,小女儿的娇态尽显,仰望天空,满园的春色,使他抛开了杂念。   “纳兰蔻。”   “嗯?”纳兰蔻回头,带动了一园的春光。   “恨朕吗?”   “不恨。”   “那为何每次与朕相处,你总是冷漠以对。”云释天挑眉,隐有不悦。   “臣性情如此,皇上误会了。”纳兰蔻镇定自若。   “回过头来,看着朕。”   这一声,已经是怒气隐含,云释天最受不了的,就是纳兰蔻自信满满、一脸冷淡的模样,偏生纳兰蔻每次与他相处都是如此,女人,你就不能弱一点?   纳兰蔻拉直了簇黑弯长的眉毛,含笑回眸。   云释天很满意纳兰蔻的配合,大步阔阔的出了常青藤架。   接着,纳兰蔻也跟了上去,安公公等人互使了个眼色,趋步跟随。   水榭殿依旧金碧辉煌,清澈潺潺流水,飞龙伴彩云。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一干大臣早已到达,在等着主要角色入席。   太后、想容公主、卫胄、并肩王都还未到。连着赵云谨,林睢儿都有出席。   此时她们两个站在丞相赵之霖与太尉林得鸣身侧,其乐融融。   昨日,云释天没有临幸新纳的妃嫔美人,去了丽妃宫中,她们也知自己不过是棋子,又没有纳兰蔻那样的动机,心里倍觉失落,见到了父亲,苦恼烦人的情绪才一扫而空。   “平身,众卿家先入座吧。”云释天一言,众人却没敢动。   云释天与纳兰蔻的同时出现,让老谋深算的丞相他们心里有种下错注的感觉,昨夜皇上去了谁的宫里,今早就有他们的眼线传到了自己耳中,既然皇上打算一视同仁,他们也没话说,但皇上与纳兰蔻的亲密出现,却是跌破了他们的眼球。   难不成,皇上与纳兰老匹夫,已经站到了一线?   他们都送女入宫,一是要抵制朝堂势力的偏倚,二是探明皇上的态度。   赵云谨她们就像他们的照明灯,照亮从政路上的犄角疙瘩。   赵之霖鼓励的拍着赵云谨挽在他臂上的手,赵云谨娇羞的摇了摇头,抿着嘴什么也不愿说,赵之霖恨女不成器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林得鸣同对着林睢儿使者眼色,林睢儿抵不过父亲的催促,莲步轻移站到了云释天身前,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娇嗔道:“皇上。”   纳兰蔻低下了头,挡住了脸上的不喜。   云释天点头牵上了林睢儿的手,走到了大臣们中间,纳兰蔻浅笑无言,安静立在殿中。   看着林得鸣得意的神色,丞相不悦的松开了赵云谨挽着的手,一声不吭。   “太后娘年驾到,和硕公主到…………”   “容妃到……大国舅到……”   “并肩王到……”   “安乐王到……”   一声声高呼,大靖权势冲天的人都集到了水榭殿中。   卫胄一眼便看到了安静立在一处的纳兰蔻,按捺着想上前打招呼的念头,卫胄来到了云释天身侧。   云轩澈对纳兰蔻的出现并不奇怪,他佩服她永远看透了然一切胸有成竹的自信,但现在这场合,她是皇兄的皇妃,他必须要保持距离。   刘知容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双牵着的手,红了眼眶,太后看出了她的不甘,亲昵的拍着她的手,眼光扫过了殿中所有人,定在了纳兰蔻身上。   想容公主一进水榭殿便在那一声“安乐王到”看到了风度翩翩、气势不凡的卫胄,这一眼,脑中的焦虑一扫而空,换上了点点窃喜,还好,有君如此。   红袖佯嗔,秋波流转思张敞;霞染天光,陌上花开与谁享。   想容公主自幼生于深宫,长于深宫。母妃早逝,父皇把她报给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抚养。接触到的男子,出了两位皇兄,其他的相继去死,现如今自己住到宫外,有着二王兄的保护,也没人敢来府上做客。初见这么个风姿卓绝的男子,怎能不芳心暗动。他真的是太美,若不是他身着的是男子的衣服,她都会以为那是一个绝色美女,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人窒息,他的美带着几分邪气,却让人更人更加着迷,一头黑发束着白纱带,些许碎发挡住了额头,秀气俊俏却没有一丝女子的阴柔。一双凤目狭长而慵懒的注视着场下的众人,红唇微启带着点点魅惑。   得夫如此,还有何求。   想容公主也是京都盛名女子,纳兰蔻始终记得翠娘那日的话,京都女子,当以想容公主为首,其中之意,可不单单因她公主之位。   耀目的五彩中,想容公主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顾盼之际,光芒流转,就是站在想容公主身旁一向自恃貌美的刘知容,也止不住的要赞一句:果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太后一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目视着她在两女的陪同下缓步走到了殿中,拂袖入座。   “众卿家都就坐吧,哀家来迟了。”   众人连道不迟不迟,选了个座位入座。   “安乐王,想容可是哀家心头肉,此番许配与你,夫妻二人,可要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云释天坐到了太后身侧,云轩澈次之,卫胄居右席,后是大国舅、丞相、太尉。想容公主与刘知容分坐太后两侧,赵云谨与丞相同坐,林睢儿坐在云释天身侧,唯有纳兰蔻,选择了坐在席末。   “太后抬爱,卫某铭记于心。”   卫胄对太后却没有对云释天的高傲,许是因为太后不过女流,他还未放在眼里,能被他放在眼里的那个,至今也就只有屈居席末的那位独饮烈酒的女子。   -------------------------------------------------------------------------------------------------   (二更送到,今天诸事不顺,可悲的啊~~~~~~~~~~~~求支持哇,数据太不给力了,今天一个字没码,码字去了~~最近在酝酿一个情节,大家是喜欢云释天还是卫胄呢?~)   041:觥筹交错歌清平   “太后……”想容公主羞红着脸,摇晃着太后的手臂,如新月生晕的小女儿模样,一时迷了云轩澈的眼。   “想容,去了之后,你也要好好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想容一脸娇羞似滴血玫瑰点头,摇摆太后手臂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皇上,臣弟想在宴后送皇妹一程。”云轩澈望了一眼娇羞的云想容,心底又是欣慰又是焦虑,这丫头是动心了啊,这次,自己似乎再也没了阻止的理由了啊!他把目光望向了皇上,无比诚恳。   “你要去,便去吧,朕也想送,怎奈国事繁忙,想容,大靖永远是你的家。”云释天是唯一了解云轩澈与想容过往的人,当年三人总算在一起玩耍,自从自己当乐皇上后,三人的关系便开始变质,但轩澈与想容的关系,却比以往更好。后来轩澈封王,搬出皇宫,想容也毅然请旨,搬离皇宫。而后,自己与他们的接触就越来越少,要不是年少时的那份感情维持着,今日他们兄弟怕是早已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谁能知道他心里的苦,看着儿时的玩伴与自己渐行渐远,看着自己的亲人慢慢亲情淡漠,他却还要继续充当那个威严绝情的角色,在这本已经薄如蚕翼的亲情上狠狠划上一刀。   年前,因着那些大臣的求娶想容,自己不好拒婚,轩澈恼怒,也想着自己的难出,没来皇宫闹,而是堵在了那些大臣儿子回家的途中,一顿狠揍,而后,有一个大臣求娶,他便揍一次,久而久之,就无人敢再提。轩澈此举,他也本是欣喜,但他不能,他还要替他擦屁股,抚慰那些大臣的情绪,好在一切都有太后,那些大臣不敢再多言。轩澈会如此,想容也是小孩一般陪他闹,也不在乎会不会再有人来求娶,以致到了今天,她一直待字闺中。   轩澈与想容的感情,他看得最为透彻,当时他派轩澈去靖光城和谈时,告知他要让想容成为和亲公主一事,他勃然大怒,还是母后劝下了他,想容更是在并肩王府与他谈了一天,最终他带着圣旨去往靖光城,带回了卫胄。   他想让想容先见见他未来的夫君,也许她会后悔,那么他一定要全力搅黄这桩政治联姻。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多想了,想容对她这个夫君很满意很喜欢,那他也只能祝福她,为她在炎日国的日子多争取一些保障。   云轩澈想到三日前,自己与卫胄在并肩王里的那一场谈话,他们,互做了一个交易,他,替卫胄在大靖保纳兰蔻平安。他,在炎日国让想容一生美满。   这是击掌为盟的誓约,云轩澈觉得只有如此,他才能安心的看着想容去炎日国。   “卫兄,我敬你一杯。”卫胄在大靖,最熟悉的人就是云轩澈,因着两人互相交换的誓约,两人酒后的互诉衷肠,关系比以前又拉近了一步。   “云兄,来大靖多日,叨扰了。”卫胄举杯,相碰,饮尽。   “皇上,大靖炎日两国能有今日的和平,全因您的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老臣敬你一杯。”   大人物的开场白相继说完,早已经准备好的丞相带头说出了每次宴会必然的溜须拍马的台词。   “皇上,如今大靖炎日一家亲,这是两国百姓的福分啊。”太尉也不甘示弱,拍马屁这样的话,谁也不嫌多,但肯定少不得。   “皇上英名,必永载史册,流芳万年。”玩文字游戏向来是文官擅长的,大国舅与丞相。太尉在官场沉浸多年,深谙此道。   与之相比,本就不是重要人物的几个女子,就像是摆在金碧辉煌大殿中的花瓶,静如死物。   云释天举杯,呼了一声:“同饮。”   席上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抿了一口,唯有卫胄与云轩澈,一饮而尽。   想容公主看着卫胄豪爽不世之姿,心中的喜悦不由得一盛,一直绯红的脸颊又涌上潮红。   云轩澈眼角扫到,垂下来额眼皮,视而不见。   云释天把目光望向了太后,道:“母后,二舅怎么没来?”   太后柔声道:“先前叫人传话,来不了了。”   “母后,儿臣知你喜欢音律,替你请来了一名舞姬。”说完,云释天衣袖一挥,安公公高喊道:“宣舞姬……”   众人回头,水榭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名女子,她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魅惑众生。一条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水榭池闪闪的水波映在她脸上,平添了一丝柔媚,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这样如淤泥而不染的绝色女子,殿中的男人却大多数识得,纳兰蔻也识得,她不就是羽仙,忆相思里的羽仙。   只见羽仙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罗裙之下双腿慢慢移动着进入大殿,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羽仙参见皇上、太后、并肩王、想容公主。”说完又是对着大国舅、丞相、太尉盈盈福身道:“羽仙见过大国舅、丞相、太尉大人。”   其他的几位女子,她却是不认识,唯独目光接触到纳兰蔻,她柔媚的眸子突变清澈,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瞥,羽仙便收回了她的目光,垂眸含笑,愈发的楚楚动人。   纳兰蔻回之一笑,为了挡住嘴角的笑意,她刻意举起了白瓷酒杯。   这一细小的举动,却落入了云释天的眼中,他冰冷濯然,如寒光四射。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   卫胄率性随意的挑眉,似乎是兴致满满,云轩澈无声举杯,自斟自饮。   羽仙一进入大殿,那股骨子里的高雅与傲气,瞬间摄去了殿中所以女子耀眼的神彩,含笑点头的大国舅不知何意,把目光望向了殿中地位最高的两位。   丞相扫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沉思不言。太尉也是如此。平素他们可以在忆相思挥金如土,但在皇上太后面前,他们要高高挂起自己圣人的牌子。   赵云谨似乎知道羽仙来自何处,笑意中透着几分不自在,林睢儿看到云释天的目光后打量着羽仙,暗暗想把这副妆容打扮学了去。刘知容对这位突然出现夺去云释天与姑母目光的女子十分不满,揉捏着手帕,嘟嘴不语。   想容公主看卫胄对这名风华绝代的女子连正眼也不看一眼,心里除了窃喜,对这位夫君的品德也不由得赞了一声。   唯有太后,一脸端庄慈祥,不知为何,不知何意。   “平身,且舞一曲。”   云释天姿态闲雅,殿内两旁花盆中,芙蓉正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遵旨。”羽仙回道,身子同时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退出了大殿,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水榭殿外,水榭池旁,那踏节的盘和鼓已经摆好,羽仙垂眸含笑盈盈福身,从容而舞,形舒意广。让人浮想联翩,自由地远思长想,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实难用语言来形象。接着舞下去,像是飞翔,又像步行;像是辣立,又像斜倾。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鼓声。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随着羽仙水袖旋开的,还有乐师悠扬婉转的乐曲声。   一舞谢芳华,人已醉,酒留香。   太后听着乐声,看着舞姿,端庄不知何意的脸上漫上一丝笑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渐渐的开始随着乐声拍打着扶手。   太后一悦,众人必然大悦,羽仙之舞姿,纳兰蔻早就赞过风华绝代,其造诣,其真情,就是两旁的公公宫婢也不由得看得痴了去。   看着唯美的舞姿,想容公主的心一紧,直直的把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卫胄,见他还是一如先前,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地。   纳兰蔻以袖掩面,轻啄着瓦凉瓷杯中的梅子酒,这是特意为宴会上女子备下的,酒劲不大,味中带着酸甜。   042:大丈夫一诺千金   一曲终,羽仙缓缓停下身形,淡笑,柔声道:“羽仙献丑了。”   “来,上前让哀家看看。”太后招手,紫金色贴金片的护甲闪着耀目的光。   羽仙道了句遵命,款款直入大殿,站到了太后身前。   太后拉着刘知容,啧啧赞了句好生一个美人儿,惹得刘知容附和着笑声,心里却又添了一份不满。   “谢太后赞赏。”羽仙盈盈一服,落落大方,全无女子娇羞之态。   “你是谁家的小姐啊?”太后言语一处,满堂皆冒冷汗。   “羽仙乃忆相思中人。”羽仙嫣然一笑,淡淡的说出了那个让无数人鄙夷却又附庸高雅的名字。   “忆相思?可是京都的那处烟花之地?”似无意咬重的那个烟花之地的字眼,满堂皆醒悟,暗道了句高明,都觉女人心海底针,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更光芒四射,太后明知故问的话,却是把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活生生的拽入了无间地狱。   “正是。”羽仙也明了太后是刻意把自己置入这不尴不尬的境地,语气竟是疲软了许多,没了方才的傲气。   这,就是太后想要的。她轻拍着刘知容的手,含笑的点头,没了言语。   刘知容感受到手背上慢慢加大的力度,明白了姑母的所为为何,顿时心中狂喜。   云释天蹙着浓黑的眉毛,嘴唇凑进了手中的白瓷酒杯。   纳兰蔻没有语言,她不想因此得罪了太后惹其不快。   想容公主暗自瞥了卫胄一眼,见他只是继续饮着杯中酒,朱唇漫上一丝幸福的笑。   云轩澈最为散漫,眼光四处漂过大殿,停在了那芙蓉妖娆处。   大国舅他们眼光鼻鼻观心默契的心照不宣,大殿内,一股暗涌慢慢积蓄着。   “倒是可惜了。”太后翘着尾指,粘作莲花,柔声一笑。   大殿静谧,连宫婢斟酒的声音都如在耳边。   羽仙就这么尴尬的站在殿中。   “太后,妾身恳请与羽仙同坐。”性格使然,纳兰蔻可忍其一不可忍其二,她选择了一个好点的时机,化解了这场尴尬与空气里弥漫涌动的暗流。   “恩。”羞辱过后,太后已经没了再作纠缠的意思,准了纳兰蔻的请求。   “谢太后,谢蔻妃娘娘。”半月前纳兰蔻进宫一事满京都皆知,羽仙在满堂的女子中也只识得纳兰蔻,故而知如何称呼。   太后已经转过了头,与想容、刘知容亲昵的谈起生活琐事起来。   羽仙挪步,坐到了纳兰蔻身侧,纳兰蔻摇头打断了她欲要道谢的话,笑吟吟的捧起了酒杯,凑到了嘴边。   羽仙讪讪,也学着纳兰蔻一般,捧杯啄了两口,看着席上众人的交谈,本她是不该坐到这的,该在太后的一巴掌后黯然退出水榭殿,回到自己的忆相思,却因为纳兰蔻的出声,太后卖她一个面子,把自己留了下来,挽回了自己的脸面。   这份情谊,羽仙啄了一口梅子酒,与酸甜的酒一同咽进了腹中。   酒过三巡,午时将至,“太后,皇上,时辰也差不多了,卫某要动身了。”卫胄搁下手中的酒杯,拱手道。   正与太后闲聊的想容闻声抬头,眼光复杂。   感受到前方一柱伤感的目光,纳兰蔻掩口啄酒的衣袖又抬高了几分。   云释天搁下酒杯,道:“以国礼相送。”   安公公动容,这可是大靖接待凯旋归来的战士功勋无双的功臣才用的仪式,今天,居然用在了送来使上。皇上的吩咐他只用照办就是,安公公行礼匆匆而去。   “走吧,哀家也送送。”太后叹声,拉着想容公主的手站了起来。   “皇兄,公主出嫁,怎能无凤冠霞帔。”云轩澈却是一句话让本就阴沉的气氛再次一僵。云释天连连点头,道:“卫兄再留片刻,想容公主乃我大靖公主,此番一去,便是出嫁,必然要按着公主出嫁的规格办的。”   正要吩咐公公去取凤冠霞帔,太后插上了一句:“就用当年先帝赐给哀家的吧,也算是哀家给想容的嫁妆。”   想容一听,慌道:“母后,那可是您最喜爱的东西,想容……”一语凝咽,喉咙像是卡了千根尖刺,刺得喉咙生痛。   “傻孩子,穿着它,你去炎日国也好有个念想。”   说罢,太后携着想容的手,道别的殿中各位,只叫卫胄半个时辰后去微尘宫迎亲。   纳兰蔻同为宫中女眷,也被太后一同叫了去,一时大殿中,除了宫婢,羽仙成了席上唯一的一名女子。   微尘宫中,老婢熟练的替想容挽起了盘发,插上了十二根飞凤花钿,脸上画着梅花妆,眉心贴上了梅花状的花纸,眼睑处更是撒上了金光闪闪的金粉,更衬得一双明目流盼生辉。   原本的淡蓝色长裙已经脱下,换上了太后当年的喜服,一身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头戴一只精美的累丝衔珠金凤,十二道凤尾将发髻牢牢固定成天仙髻的样式,凤首高高昂起,凤嘴里衔着一柄玲珑细致的富贵如意,下面悬着三串珍珠,每一串的最底下一颗都足有莲子般大小,正中间的那颗又大出一圈,正垂在额头间,散发出柔润的光芒,竟然是三颗夜明珠,光华流转,把她的容颜更映照地光彩夺目。端得是是凤冠霞帔,耀眼璀璨。   这一身喜服穿在想容身上,大小也正合适,太后替想容折起长袖,叫宫婢拿出了大红绣龙凤的盖头。   盖头轻轻搭在金凤上,盖住了金凤下那张绝色的脸,想容咬着内唇,红了眼眶。   耳边却传来了太后的声音:“别哭,坏了妆就不好看了,女人总有这么一天的,母后会念着你的。”   柔情惬意的声调,让想容眼眶又是一红,再也忍不住一滴清泪滑了下来。   宫外,已经备下了马车,大靖风俗,未到拜堂成亲那日,新郎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此番去炎日国成婚,想容便要坐着这马车。   “母后,想容拜别。”想容朝着太后一跪,伏地磕头。   太后安慰点头,扶起了想容,微尘宫外,卫胄一干人等已经在等候,   叫了想容的贴身侍女好好服侍,太后才恋恋不舍的把想容扶上马车。   因微尘宫在后宫,男子不得入内大国舅一等去了宫门处候着,华盖下云释天负手看着想容身影没入马车,转过了头对着卫胄道:“卫兄,想容以后就交给你了。”   卫胄眯着好看的桃花眼,把耀目的阳光排斥在外,多么让人厌恶的皇宫,连阳光都这么刺目,卫胄心里开导着自己,眼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微尘宫里的那个女子,云轩澈脸色一洌,层层寒气就冒上了脑门,想容啊想容,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连指挥使坐上了马夫的位置,等待着卫胄一声令下驾着马甲驶出宫去,他是武将,最不喜大国舅他们这些虚伪的人,今日在水榭殿听了那么久的阿谀奉承,他早就不耐烦了。   辞别声中,卫胄一一别过云释天一等,与云轩澈一同跟在马车后,皇宫不能骑马,这辆马车却是个例外,卫胄与云轩澈的坐骑已经被侍卫系在皇宫外,一起的还有想容超过公主嫁妆规格数倍的几马车嫁妆。   这是卫胄来京都所有的收获,除了怀中那道和谈商定的圣旨,已经袖中那一封密函,卫胄发觉,其实他最想带走的,还是留在了京都,留在了大靖国。   正要开口解解心中的惆怅,云轩澈却是先开了口。   “卫兄,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誓约,不然我就是单枪匹马,也要到炎日国向你讨个说法。”   卫胄轻哼一声迈大了步子,想远远的把那个让自己烦恼惆怅的源头甩到身后,最后却无奈地发现,怎么甩,那个源头,那个让自己不舍的人影,一直深深的植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   宫门口大红厚实的大门已经敞开,几辆马甲整齐成排的立在门口,侍卫见卫胄与云轩澈出现,解开了系在一旁的马匹,牵着马缰走了过去。   “卫兄,反正无事,云某送你到靖光城。”云轩澈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那个意气风发的并肩王,似乎又浴火重生。   他对这富丽堂皇却分外冰冷的宫殿并不留恋,他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也不热衷,他以前想着怎么替云释天效力,如何替他拔掉一颗颗毒瘤,替他抚平高高皱起得眉头,现在,他只想陪着他这个孤立无援将要只身独处他乡的妹妹,一路前行。   卫胄黯然点头,无奈嘲讽的讥笑着与自己同样任性而为的男子,明知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却还要笑着坚持下去,他不爱想容,可以把她当家人却不可以去爱她,云轩澈也知道,只要她觉得幸福,一切,他都可以去做。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卫胄再三强忍,最终还是回过了头,望向了一望无际被高高的宫墙挡住的后宫,他似乎可以看到一名喜欢穿白衣的女子,笑颜如花。   ---------------------------------------------------------------------------------------------------------------------------   (一更送到,二更可能不能定时了,大家担待,还有昨天我的那个问题,希望看过的朋友可以踊跃的去书评区回答一下,谢谢。)   043:四妃五美再聚首   “走吧。”   卫胄骑马在前,云轩澈在侧,马鞭一挥,两人便带着一队马车驶出了御街,朝着城门而去。   少有的炎日,微尘宫因着四周放置的大块冰块,清凉似深秋。   太后手撑着额头时不时的一声叹息,更是让微尘宫的气氛陷入冰冷。   “姑母,莫要担忧了,安乐王也是不错,想容不会受苦的。”众女中,唯有刘知容与太后最亲近,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在她们大肆炫耀的机会。   “你们都出去吧,让哀家静静。”   然,太后却漠视了她的殷勤,刘知容听着林睢儿低头捂嘴强忍笑意的模样,跺了跺脚,扭着身子出了微尘宫,一刻也未停留的直奔向甘泉宫。   纳兰蔻行礼告退,唤上了青儿一同离去,林睢儿、赵云谨也无意再留,紧接着纳兰蔻也拜退。   和亲公主一事,就此落下了帷幕,纳兰蔻心中戚戚,若不是自己预知结局,宁愿冒着欺瞒皇上这等大不为的罪名快马加鞭回京都请旨,现在坐上马车的,就是自己了。   对想容公主,她被有愧疚,但在水榭殿见了想容公主的神情后,她才发觉自己还是不够狠心……自己也身陷泥泽,却还在想着别人的无辜。云轩澈那么呵护想容公主,自己却一直不屑对她下手。   地狱,有着他与自己同行便可。   其他人,就当见证云轩澈陨落的观众吧。   只是,谁又是见证自己于黑暗中潜行咬牙倔强复仇的人呢?   青儿,不是……   似乎没有人,自己一直做着孤独的殉道者,在自己坚定复仇的道路上独自潜行。   叹了一口气,纳兰蔻接过墨痕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无心的搅开了沉在碗底的杨梅,朱唇吸吮起了勺子上的一个杨梅。   桃腮鼓起,酸牙冰冷的杨梅酸得纳兰蔻秀脸一皱,连忙放下了勺子乌住了嘴唇,遮住了自己失态的一刻。   “小姐,你说大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啊。”青儿在水榭殿只见了其他几位与纳兰蔻一同进宫妃嫔的父亲,唯独小姐却是一人坐在席末,心里自是替她难受,要是大将军在你们敢这样对待小姐么,要是大将军发怒,大国舅、丞相、太尉他们肯定捂头就跑。   青儿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嘟起的嘴唇向着两边冽开,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爹爹事忙,靖光城那边是离不开他的,也只能等卫胄回了炎日国,跟卫国交旨,两国安宁了,爹爹才能脱身,现在,断是没那可能的。”   吐出杨梅核,纳兰蔻用青儿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唇,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爹爹不在,大国舅他们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陷害自己,深宫之中,自己不过一人,如何能防……   现在局势已经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自己再也不能胸有成竹的狠狠在历史身上插上一刀,硬生生的把它搬离到自己设定的轨迹,一切,又回到了当初未知迷茫的情势,这样的情势下,纵使自己小心翼翼,也是防不胜防。   纳兰蔻现在修得极为秀气的黛眉一皱,以前的那股英气隐然溢出,心头冒出的各种零碎的片段中,她再也找不到一点与现在可重合的地方,一切都在改变,因自己改变,纳兰蔻勺起了一颗硕大的杨梅,全无形象的快速塞进嘴中,只有入口沁心的冰凉,才能缓解此刻她心里的慌张。   一颗杨梅连核下肚,纳兰蔻还觉得不够,直到把碗底的杨梅都塞进了腹中,她放下了额手中的勺子,舒展开了皱起得眉头。   “青儿,在爹爹回京都之前,你切要小心点。”纳兰蔻的担忧不无道理,四妃五美人同时进宫,这是一场残酷而又不见血的剔除赛,尽可能的把朝堂争斗的势力剔出局外,这便是大国舅、丞相、太尉要做的。   现在纳兰大将军不在京都,纵是纳兰蔻有个什么意外身死,他也无可奈何,大不了等他回京都,自己两腿一开溜打死不承认,过了这么久他又能找出什么证据。   大国舅他们是如此想的,纳兰蔻不是白痴,她也会猜到这些,这就是为何卫胄要托云轩澈照顾纳兰蔻的原因,纳兰蔻进宫没有安全,反是把自己置入了危险之境。   纳兰蔻念着进宫九人的名字,讪笑了一声:“云释天你好大地心思。”   这九名女子,除了自己是一方,还有李碧荃、林寒汐是中立一派,其他的八位分属三大党派,云释天这是要他们狗咬狗啊!纳兰蔻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皱,想到了一件自己进宫之前的事。   那晚云释天把自己绑到一处院子,看那几名训练有素的死士,云释天为了推翻几大党派,到底筹划多久了……   纳兰蔻不知,云释天为了拔掉这几颗毒瘤,自先皇还在世,他还是皇子时,他便暗中向先皇讨要了五百名刚刚入选禁卫军的侍卫,并在京都城东购置了那处院子,让五百名侍卫日夜不停的训练,这五百名刺客最后被他分派到了各地,有的成为了官员,有的成为了刺客,他们潜伏在大靖国各处,唯有那院子里的五十名,是云释天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动用的死士。   他们替云释天完成他不可为的事情,曾经制造了多起轰动一时的大案,暗中抹掉了大国舅、丞相、太尉在各地的爪牙。   其实,除了这五百死士,云释天还有一张王牌……   这张王牌,是他可以抗住四大势力的依仗,是他可以在四大势力包围下,还能抓住大靖国命脉的依仗。   这张隐蔽不为人知的王牌,云释天还从未动用过。   “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丁美人、李美人啊。”青儿招手让霜华端走空碗,在桌下拖出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等等就去吧,总是个人情。”纳兰蔻伸了个懒腰,笑着走到了内室。   春光明媚好,才不过刚刚进宫,纳兰蔻不想太急功近利,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事,反正又那个交易在,云释天不会把自己如何。   对了,纳兰蔻伸到一半的手嗖的放了下来,羽仙,自己离开水榭殿,她好像是留在那里,现在,也不知出宫了没……   这一想,又是睡意全无。   纳兰蔻对着铜镜涂上了唇脂,掀开珠帘,道:“青儿,先去丁美人那吧,稍后各位姐姐那里也是要去的。”   “恩。”青儿收起了刚刚拿出来的绣布,俨然一副高于其他八位宫女的派头对着八人吩咐道:“稍后有人来,就说娘娘去丁美人那了。”   吩咐完了,青儿才嬉笑着跟到了纳兰蔻身后,馨青宫离子衿宫有些距离,须得过了镜湖,穿过几条长廊才能看到那座建筑群,同进宫的五位美人的居处却是离得近,馨青宫、闻涟宫、眺宁宫、潇湘宫坐落不过隔着一条长廊,倒也是热闹。   丁美人的屋子,弥漫着一股药味,饶是殿中那顶香炉的香烟袅袅,也冲不开浓重的药味。   不过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纳兰蔻摇了摇头,自己在边关历练多年的身体,果断非她们这些大家闺秀可比的,这算不算自己在宫中生存的一个依仗呢?   不算,纳兰蔻知道,身子再好,也抵不过一滴鸩酒。   宫中的是非之地,什么都成不了依仗,除非那个人的宠爱,所以所有的女子都想往上爬,想让那个男子临幸自己。但纳兰蔻动机不在此,那就注定她这条路会走的比别人艰难。   “美人,蔻妃娘娘来了。”趁着内室婢女的通报,纳兰蔻打量起这座馨青宫起来,论华丽,是不及子衿宫与辰宁宫的,丁冉霄,前世你加诸在我身上了,马上,就会加倍报应到你身上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片刻后丁美人穿戴整齐出来迎接,纳兰蔻打量着一日不见的丁美人,未着粉饰苍白的小脸楚楚可怜,一头散开的青丝一衬,更显小脸的惨白,水汪汪眼眶中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垂了下来,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纳兰蔻自然要配合好这出戏。   “见过姐姐,妹妹体弱,让姐姐见笑了。”丁美人垂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更显水灵。   “妹妹有病在身,行礼之事就免了吧。”亲热胜似亲姐妹的扶起跪了许久也没跪下去的丁美人,纳兰蔻把她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看我这宫里,姐姐莫怪。”丁美人眼光四扫,苍白的一笑,眼眶的那水汪汪的视乎都要滑了下来。   “妹妹身子弱,本该静养,倒是姐姐来打扰妹妹了。”   “姐姐哪里话,这可折煞妹妹了。”   隐隐的,眼眶里的泪水又像是要滑落。   “妹妹先回床上养着吧,姐姐今日来得也不是时候,等过些日子妹妹好了,姐姐再来。”   本就不是时候,纳兰蔻高估了丁冉霄的身体,本那么点事睡一觉就好了,谁知她却成了这模样,怕是再呆下去那一框满满的泪水就要落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把她怎么样了,纳兰蔻顿觉头皮发麻,她向来不擅长应酬,来之前准备的一大堆可拉近关系表表亲热的话,居然就这么被丁冉霄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憋了回去。   --------------------------------------------------------------------------------------------------   (二更送到,三更还是十点到十一点送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三更多久啊……数据惨淡得我有些心灰意冷啊……)   044:美人如画水云间   出了馨青宫,纳兰蔻选了最近的潇湘宫走了过去,印象中,九女之中,李碧荃最为清雅,许是父亲的大学士的缘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但这样无依无靠的弱质女流进到这处院子,是祸非福,也不知李大学士为何要把她送进宫,纳兰蔻心里还在想着,脚已经踏进了潇湘宫。   “不知姐姐到访,妹妹失礼了。”与丁美人相比,体质较弱的李美人脸上虽险苍白,但刻意的浓妆下,苍白已然不见踪迹,娇弱病柳之姿隐在一身淡绿长裙中,极为淡雅的装束,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画的亦是标准的秀女妆,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无妨,妹妹抱恙,姐姐本该早些来的,却又怕扰了妹妹清静。”与对丁美人的虚情相比,纳兰蔻对李美人总有一种怜惜的感觉,这样一个脱俗却身处红尘的女子,何其悲哀。   “姐姐莫要玩笑话,姐姐要来,妹妹这的大门随时为姐姐开着。”李美人说着话微微欠身,纳兰蔻心想,同为大家闺秀,家养却差别这么大,刚刚在馨青宫丁美人欲跪不跪的样子,不跪也罢,偏生搬出自己体弱的话,让旁人听了去,自己倒落得个以大欺小的话柄。   这又何尝不是丁美人心细如尘,连着生病这种时机,也不忘算计着如何水往高处流。   “御医看了怎么说?”   一想到这,纳兰蔻对李美人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来了,开了几服药熬着喝了,现如今已无大碍了。”   说话之时,潇湘宫中的宫婢已经奉上了一盏茶,盈盈退到了一旁。   “现在这节气天气也变得快,妹妹可要当心着点,莫要再受寒了。”纳兰蔻轻磕着茶盅,喝了一口热茶,慢慢品味,觉得与自己宫中的味道又是不同,入口柔,甘甜似蜜,又再喝了一口,揭开茶盖,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才开口问道:“妹妹这茶,好香啊。”   李美人掩口一笑,不以为然的解答道:“这是妹妹的家传绝密,姐姐可要学?”   纳兰蔻连连点头,叹了句真香又喝上了几口才跟着李美人去了内室。   内室里有一处被收拾成了清雅的书房,李美人直直走到一个几案,席地而坐,几案上摆着瓷白似骨的茶具,当真是一个朴实无华。   纳兰蔻落座,凝视着李美人优雅的把茶壶放到了宫婢拿来的小炉子之上。   焦红烧的火热的焦炭散发着燥热的温度,李美人解下了厚重的外袍,用手帕拭了拭额头的香汗,拿起了一个小盏。   渐渐沸腾的水冒着腾腾热气,不停的顶起了茶壶盖子,李美人粘着兰花指,揭开了盖子,倒进去了茶叶,一同放进去的,还有一撮黄色的金银花。   李美人含笑向着纳兰蔻挑眉,纳兰蔻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秘密在此。   提着茶壶耳柄,李美人用手帕抵着壶盖,沿着茶盘洒了一圈,茶盘中的茶杯不过当乐一半。   轻轻搁下茶壶,李美人把几个茶杯中的茶水来回倾覆,最后全数倒进了一个,双手捧杯,递给了纳兰蔻。   纳兰蔻欣然接过,抿了一口,也不觉烫热,只觉得比方才喝得更为甘甜。   “有藤鹭鸶藤,天生非人有,金花间银蕊,苍翠自成簇。金银花有清热解毒之效,盛夏饮用最为适宜,采集该花也颇有讲究,须在晴天清晨露水刚干时摘取,并及时晾晒或阴干,这样药效才佳。”李美人双手捧起莹白泛光的茶杯,优雅柔美的吹散了茶杯上空的腾腾热气,长长的吸了一口茶香。   “我也喝过金银花水,甚为清甜,只是不知这茶叶跟金银花一起泡,味道如此奇特。”   一小杯热茶水下肚,纳兰蔻鬓角都冒出了细汗,接过青儿细心的递过手帕,纳兰蔻又道:“妹妹这屋子好雅致啊!”   “姐姐喜欢,没事就来坐坐。”   “稍后我还要去宫美人那看看,妹妹可要同行?”   “去宫姐姐那?带上我吧,天天在这宫中呆着也闷。”   一听纳兰蔻说同行,李美人放下了茶杯,一手拢着衣袖,一手提起了火炉上的茶壶,放到了几案上。   茶壶一移开,火炉里火红的焦炭的温度全数散了出来,纳兰蔻受不了冲人的热浪,站起了身子与李美人出了内室。   水晶帘落,纱幔垂曳。   交代了宫婢几声,李美人带上一个随声的宫婢,闲雅的与纳兰蔻闲逛到了闻涟宫前的花圃处。   目光眺过姹紫嫣红的花圃,便看见了盛装懒懒倚木栏的宫宫倩瑶宫美人。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   花圃之后,有一汪湖水,散碎的阳光洒在那处清澈的泓泉里,散出璀璨的光辉,宫美人就是这么满腹忧愁的倚着木栏,看着湖中鱼儿争相夺食。美得宁静,美得无尘。   湖上有着粉红苞蕾待放的荷花,像是粉红仙子,衣袂飘飘的立在那一片浓绿之上。   荷花正开的季节,惬意而又唯美的画面像极了那些风流才子手下的名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少有蝴蝶喜欢荷花,但蜻蜓喜欢,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纳兰蔻俏皮的拾起了一块石子,朝着湖面一丢,惊得立在荷尖得蜻蜓扑翅而飞。   遮住了一湖汩汩清澈的绿叶荷花,天边慢慢滚动的白云朵朵,都及不上那个倚木栏托着下巴的女子,只能沦为衬托她更美的背景,缓缓的云倦云舒,清香四溢。   到底是少女情怀作祟,纳兰蔻扑哧一笑,惊走了立在荷尖的蜻蜓,扰乱了湖水的宁静。   宫美人闻声抬头,惆怅失神的眸子一亮,起身迎了过来。   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见过两位姐姐。”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论年纪,宫倩瑶是九人中最小的,别看年小,却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看着纳兰蔻连连称赞: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妹妹快快起身,我与李美人无事,来看看你,你这样多礼可就生泛了。”   纳兰蔻托起宫美人,李美人眼波斜飞,对着其微微一笑,也搭声道了一句妹妹客气了,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啼,娇躯轻耸如花枝微颤,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   与其一比,纳兰蔻反显失色了。   如此个个绝色的女子,一同进宫,一同在这高墙别苑里了度余生,斑白芳华。   “妹妹惭愧,姐姐们里边请。”宫美人侧身做了一个请得手势,引着两人过了石桥,穿着了长廊,来到了方才她坐着的凉亭中。   烟雨亭,湖中泊。纳兰蔻坐在亭中,看着四周的荷花,开矿的视野,连绵的荷花与蓝天连成一线,白云倒映水中,静谧着像是画中一般。   此亭,名叫烟雨亭,即为沐浴烟雨中之意,江南小调的雅致,别样清新的景色,小亭位于长廊的中间,穿过长廊,才是宫美人的闻涟宫。   亭中,有琴,有香炉,有美人。   纳兰蔻拨弄着石桌上了琴弦,顿时来了想弹奏一曲的闲情雅致。   行云流水般的琴音漫出,李美人与宫美人双双回头,看到抚琴的纳兰蔻,相视浅浅一笑,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纳兰蔻嫣然一笑挑眉,继续随心弹奏着自己的曲子。只是她有感随心而作,轻松的曲调,悠扬的琴音,在这动人的景色上添上了一笔。   琴音潺潺沥沥……李美人、宫美人倚着雕花远处的蓝天渐变红霞,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李美人笑着说:“又是黄昏落幕。”   宫美人也随声附和:“这时间,就是过得快,到底是姐姐的琴音动人啊,让人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我还要去林美人、祝美人那里走走,两位妹妹有兴趣一同去坐坐吗?”   纳兰蔻起身,流苏饰紫晶的耳坠摇晃在脖间,酥I酥痒痒的,微凉。   回了京都半月才见到这般如火烧流云的晚霞,不免让她想起了一身男装策马扬鞭的靖光城中的生活,那里,天天有漫天晚霞漫在靖光城上头,自己也不用每日做着违心的事,何其潇洒自在。   然……纳兰蔻凝眸,酸涩苦笑。   045:眺宁宫中争端起   “姐姐们都去,妹妹当然作陪,想进宫后还未去见见,实在不该。姐姐们稍坐片刻,妹妹去拿些东西。”宫美人拉着李美人的手,亲切的道了几句便莲步摇摇,走出了凉亭。   等得宫美人出来,她手中已经多了小匣子。   “两位姐姐,妹妹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两个镯子想必姐姐们是看不上眼的,但这是妹妹一片心意,姐姐们收下吧。”   说着宫美人打开了匣子,拿出了一对白翡翠镯子,镯子有小指般粗细,镯身刻有龙凤缠绕,白莹通透散发着阵阵寒意,乍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美人一看镯子的精细,就知道肯定是宫美人的心爱之物,忙道了声不可。“不可,妹妹,宫中不比外面,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把匣子交给一旁的宫婢,宫美人笑着拽过了纳兰蔻的手,回道:“姐姐莫要嫌弃,妹妹在宫中也用不上这些,还不如送与两位姐姐,结下一段姐妹情缘。”   纳兰蔻连忙推脱,语笑嫣然道:“姐姐认了你这个妹妹便是,这镯子可是收不得。”   “是啊,妹妹,日后姐姐会待妹妹如亲姐妹,这镯子你还是收回去吧。”李美人也随声附和。   宫美人却是不听,见两人都不肯收下,粉嫩的朱唇翘得老高,怏怏不乐。   “姐姐不收,就是嫌弃妹妹。”   听着话里宫美人的不快,纳兰蔻转头望了一眼李美人,看到她眼里的无奈,接过了宫美人手中的镯子,带到了右手臂手,说道:“妹妹的好意我收下了,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妹妹去我宫中,再给妹妹吧。”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既然收下了,断是要还的。   李美人调笑道:“妹妹真是,姐姐不过是不想这么见外,你居然这么说姐姐。”说话时,白莹通透的镯子已经带上了手腕,不过她却是摘下了另一只手腕上的玉镯子,拉过宫美人的手带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是姐姐给妹妹的见面礼,妹妹可不能推辞。”   余温残留的玉镯子被李美人一套,轻轻滑进了宫美人白皙小巧的手腕,晚霞显衬下,可以看到那镯子上满满的梵文,它虽无那白玉镯子名贵,却也是出自名匠之手,更是李美人的心头之物,这满身的梵文更是幼小是李大学士自大相国寺求一位大师撰写的,可说是李美人的护身之物。   宫美人嬉笑连连,盈盈福身道谢。终是化解了心头的不快。   “好了,再不去,可就赶着林美人宫中的晚膳了。”宫美人年小,心性也如孩童般,让纳兰蔻不忍责怪。   快言快语不做作的样子,也是贴就了纳兰蔻的喜欢,驰骋沙场的她,对这种别人不喜的性子她却是独爱有加。   就像青儿,纳兰蔻目光一瞥,对着青儿扬眉一笑。   青儿嘴唇一嘟,转过了头。   “就是就是,快些去。”李美人打笑催促了一声,等着纳兰蔻动身。   不管如何姐姐妹妹的叫着,纳兰蔻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是宫中,繁文缛节她们不得不注意。   天边晚云渐收,纳兰蔻迷眼最后望了一眼湖面上随风摆动春意盎然的荷叶,左手拉着宫美人,右手挽着李美人出了亭子。   闻涟宫离眺宁宫不过要穿过一条偏径,纳兰蔻还不识得路,全赖着宫美人宫中的宫婢在前领路,才找到了隐在参天密树中的眺宁宫。   眺宁宫的两侧种有苍劲盘根错节的松柏,残余的晚霞透过针叶,洒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是想披上了破旧嫁衣的新娘,让人心感戚戚。   林美人宫中的灶上已经飘出了轻烟,每个宫里都配有一个膳房,好供个妃嫔美人不时之求。   林美人今日刚开了小灶,让宫婢替己在晚膳前炖一碗燕窝,没想到就不着时的赶着了纳兰蔻三人的到来。   “青梅,吩咐灶上替姐姐们与宫妹妹多炖三碗。”   吩咐过后,林美人才坐了下来,道:“妹妹嘴馋,姐姐们、宫妹妹可别笑话。”   纳兰蔻三人忙道了句怎会,嗔笑打开了话题。   “怎么会来妹妹宫里,看这突然的。”林美人挥帕,推搡着宫美人,进宫前就数她们关系最好,而尽物是人非身处深宫,难免倍觉亲切。   “是我邀同的,想我们一同进宫,自然要互相多多照料,趁着无事,便想来各位妹妹宫中走走,也好活络活络下感情。”   其实真正要数孤立无援的,还是只有纳兰蔻与李美人两人,宫里的女人,她们一个不识,一同进宫的,也没有一个关系密切姐妹情深,这份寂寥,也是纳兰蔻对李美人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   “好啊,以后无事的时候,大家可要多走动走动。”林美人含笑扫过三人,目光落到了纳兰蔻与李美人手腕处。   那道失神揣测的目光让纳兰蔻一愣,放下了茶盏。   手腕处,自然是宫美人方才相赠的白玉镯子。   李美人也是一愣,不解这道目光为何这般迷离。   场面似乎突然的陷入的静谧,宫美人不语低头抿了一口茶,续打开了她叽叽喳喳如雀的话匣子。   “林姐姐,你说,想容公主出嫁了,我们那个诗会是不是就散了?”   林美人失神,用柔媚的声音话出了薄凉,“宫妹妹要喜欢,可以在宫中的姐妹间重建一个,正好姐姐也是无聊,妹妹要是有这心思,姐姐第一个加入。”   “好啊。”宫美人雀跃拍手,嘴角眼角尽是笑意,宫中确实无趣,有这么多姐姐陪着玩,她自是欢喜。   “我看这也不错,宫妹妹要是要办,姐姐也加入吧。”李美人抬眉,清丽淡雅,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大家都去,自然少不得我。”纳兰蔻也是展眉应道,细长的柳眉衬托着宛如一池春水的眼睛,流溢着一种宁静的美   “姐姐们都同意了吗?那明日妹妹可要去另外几位姐姐宫里问问,诗会人少了可不好玩。”   宫美人心喜,拽着手帕无比期待了起来,林美人淡雅微微颔首,认同了宫美人的想法。   “哟,林妹妹这里好生热闹啊。”   四人闻声回头,却是祝雪琪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水蓝色长裙极地,外披一件青色蜀锦广袖外套。鹅蛋脸上画着淡雅的梅花妆,耳朵上带着一对白玉耳坠,颈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这珍珠项链虽然款式普通,但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更衬托出皮肤的白皙,和锁骨的傲人。头上挽着流云髻斜插一支银月簪。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让整个人都变得妩媚。   “原来是祝姐姐,我当是哪位。”林美人语中透露着不快,也未起身迎接,反而自倒了一杯茶水,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几位姐姐妹妹也在啊,雪琪失礼了,妹妹还在恼姐姐吗?昨日是姐姐不对,不该那样对待妹妹的。”   祝美人倒是也不生气,先是对这纳兰蔻三人一福,又走进了林美人,细声轻言赔笑着。   纳兰蔻不知她们之间有何不快,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瞥了一眼李美人,她似乎也是等着真相,没有劝解的意思,唯有宫美人,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拉大了嗓门对着祝美人道:“你怎么对林姐姐了?”   祝美人挑眉,打量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宫美人,冷冷地道:“不过是昨日不小心打碎了林妹妹的一件玉观音,我这不是来赔不是了吗?至于兴师动众叫来这么多人看好戏?”   “不过是……林姐姐,可是你原来闺房中供奉的那座玉观音?”   宫美人也不知哪来的气势,压得场中四人都没了言语,林美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道:“祝美人的不是,我可不敢当。”   祝美人脸色一变,对上了林美人的不屑神情,道:“姐姐这话何意,我已经托人叫爹爹赶着去刻一座一样的玉观音送进宫,姐姐还要如何?”   纳兰蔻依旧只是选择旁观,没有答话,李美人却是已经按捺不住,劝起了林美人起来:“妹妹莫要气,看祝美人也不是成心,你且原谅了她这一回吧。”   宫美人见林美人不理睬自己,语腔里竟带上了哭诉,眼角也是红了起来,她瞪大着红湿的眼睛道:“林姐姐的玉观音,可是她母亲替她求来的,一直供奉,现刚刚进宫就被打碎,你说这晦气不晦气。”   李美人愕然点头,没再说话。   祝美人见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人替她说话,一时气急,说话也就有些不着边际起来。   “都说林妹妹小肚鸡肠,今日我倒是见到了,你收赔礼   也赔了,该做的都做了,罢了,你不要我这个姐姐,难道我还会巴着你这个妹妹不成,几位姐姐坐好,妹妹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纳兰蔻反应过来,就拂袖而去。   望着那道蓝色的背影,纳兰蔻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一群女人相处的烦恼。   ------------------------------------------------------------------------------------------------------   (一更到啊一更到,二更四点,请留意哦,谢谢支持,弱弱的问,可以收藏一个咩…………)   046:孰是孰非恩怨乱   要说这等小事,何须面红耳赤针锋相对,纳兰蔻心里叹了一声,始终一言不发。   纳兰蔻性子豁达,却非每个女子都是如此。林美人她们都是家世优良的门第,不是每个小姐都有李美人那样淡雅的性子,好强好胜虚荣心攀比心处处可见。   昨天,祝美人就是打碎了林美人的玉观音,嘴个不慎说一句恼人的话惹得林美人不快,就被她一阵冷嘲热讽气出了眺宁宫,今日祝美人觉得心难安,又上门致歉,本以为火气消了这事自己再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谁知林美人又不知哪来的火气,硬是没给她一个好脸色,宫美人又在那帮腔,让自己更是难堪,想她也是家中父母爱护的小姐,一进宫就受了这样的待遇,心里的不平衡落差,一下就刺激得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才会说了几句狠话后反像个打了败仗的一样拂袖而去。   “林姐姐……”宫美人正要劝,却被林美人硬生生打断了话头。   “诸位,妹妹今日乏了,改日再聚吧。”   逐客之意,在堂的几位听得真切,纳兰蔻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望妹妹。”   纳兰蔻起身,李美人也站了起来道别,宫美人啜泣一脸委屈的绞着手帕,等着林美人开口挽留。   纳兰蔻问了宫美人,她也不愿离去,纳兰蔻也不想好好的一场探访,居然被这一出闹剧搅了,心里也是憋气,送李美人回了潇湘宫,她再也无心无探访别的妃嫔美人,此时已是夜幕,皇宫各处点起了灯笼,但偌大的皇宫,又岂是一两盏灯笼可以照亮?   纳兰蔻离开潇湘宫时便要了一个灯笼,微暗的灯光只能照亮脚下的路却照不亮前头的大好风景。   “青儿,看着点脚下,别只顾着我。”   纳兰蔻看青儿只顾着把灯笼打到了自己身前,忙提醒了一句。   “还是小姐好,要青儿说,那祝美人鱼林美人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反正与你无关。”   青儿一边扫来挡在青儿的枝丫,一边说道。   纳兰蔻笑了一声,抢过了青儿手上的灯笼,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   “知道了,你这张嘴也该管管了,可别有一天顶撞了那个妃嫔美人,被她的婢女拖出去教训一顿我可帮不了你。”   青儿嬉笑一声,粘上了纳兰蔻的手臂,灯笼也被她这一拖拽摇晃灯火一暗,好在纳兰蔻忙拍掉了青儿的手,灯笼才未熄灭。   “别闹,先回去再说。”   就着昏暗的灯光回到子衿宫,纳兰蔻刚刚松出的一口气又被憋了回去,殿中坐着的人,不死云释天是谁?不是说定了两人互不干涉?为何总是来纠缠自己?   后宫里的女人,只要他愿意,都是他的,纳兰蔻心里一凉,想起了云释天的一句话。   似乎,是自己做的还不够……   纳兰蔻失神的眼眸一凝,把手中的灯笼交给了青儿。握紧了拳头踏进了宫门。   夜未央,子衿宫内,灯火通明,纳兰蔻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踏了进去,支退了所有的宫婢,让青儿关上了宫门守在外头。   “参见皇上。”就着滋滋作响的烛光,云释天阴暗的脸色时隐时现。   他的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纳兰蔻,朕恨不得亲手掐死你这个妇人。若不是你让朕陷入两难的境地,想容怎么会成为和亲公主。”   云释天一个疾步,冲到了纳兰蔻身侧,俨然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掌。   纳兰蔻双手紧握,没有闪避,昂头迎上了朝她脖子而来的手掌。   掌如风,脖间的痛楚让她褶着黛眉,紧握的手心冒出了细汗。   她不能避,也无处可避,但,云释天不见得敢杀自己。   “皇上……”纳兰蔻艰难的从嘴角扯出这一句,又被云释天手掌一紧,卡住了喉咙。   “不许叫朕,朕知道君主要作为,就须得要牺牲,可是朕不甘,不甘啊。”凑近急促的鼻息夹杂着浓烈的酒味喷在纳兰蔻脸上,让她很是艰难的偏过了头,卡住脖子的手却又是一紧,让她不忍痛楚,暗咬得嘴唇也终溢出了一声闷哼。   听着这一声闷哼,云释天心里似乎得到了宽慰,紧掐脖子的手也随着咧起的嘴角为之一松,纳兰蔻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皇上要怒,也只能怒我这个如今手无寸铁困于宫中的女子,呵呵,莫说皇上就是因此要杀了我,其实卫胄眼里,和亲公主不过是一个交易,皇上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推了这项条款,但是,皇上,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把与你自小青梅竹马的想容公主双手奉上,而今,却又来责怪我的不是,可笑。”   纳兰蔻的话,针针带血,入骨三分。   云释天心中一惊,酒意顿时就醒了一半,烛光摇曳下那个女子嘲讽无情的可恶嘴脸,更是在见血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堂堂一国君主,原来终究也只是这般的不堪,他连连摇头,但笼罩在脑中的酒意已经不能再麻痹那颗滴血疼痛却依旧跳动的心。   他是恨,恨自己的无能。   皇兄,想容明白的……那日圣旨下后,想容来到了宫中,与自己说了一下午,说的最多的,却是这句。   她明白,为了大靖,她去了炎日国。为了自己这个皇兄,她去做了她的王妃。为了自己能安心,那天她陪了自己一下午,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   越是如此,他越恨,多情柔怀似想容,倔强无情如纳兰蔻,饮了四壶烈酒后,云释天脑中所有的罪恶感来源,居然是都指向了这个如今身在皇宫卸甲手无寸铁的女子,他的蔻妃。   若不是她的请旨,愚弄了自己,自己怎么会卡在她与卫胄之间,进退不得。要不是她有着纳兰老匹夫的靠山,强硬如斯,自己怎么会被愚弄后还要隐忍不发,君不君,臣不臣。要不死有卫胄的威胁,她怎么能进到宫中,让自己每每一想起自己手边有着她的存在,就辗转难安。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云释天被酒意麻痹的脑中精光一闪,迷离的双眼也变得狠厉起来。   心中似有万个声音在道:“杀了她……”   耳边似有万个声音在呼啸:“杀了她,杀了她……”   呼啸杂乱噪聒的声音……像一架架擂得咚咚响的鼓,让云释天的心跳慢慢剧烈,砰砰似要冲出身体。   迷离的眼一眯,眼中那个化作万千身影的人已经回归成了一个,云释天大步一迈,松开得手再一次卡上了细长温热的脖子。   酒意刺激爆发出的蛮力,就这么全都作用在细长脆弱的脖子上,真的很脆弱,云释天甚至能感受到,只要再加一点力,下一刻,眼前秀色可餐的美人,就会成为一缕孤魂。   用力……用力……脑中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越来越艰难微薄的呼吸,纳兰蔻的脖子被慢慢抬高,无力的睁眼,却再也看不到云释天的脸,只能看到他头上用力而摆动的双龙戏珠。   一丝冷意漫上心头,纳兰蔻知道云释天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她艰难的伸出了手,胡乱抓着云释天的衣衫,对生的渴望让她无比恐惧的依依呀呀的又用尖锐的指甲指着脖间那只手,一道道红痕狰狞的如同云释天的通红双眼。   不可以,不可以,自己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复仇,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在这里,不可以,纳兰蔻脑中无力的涌现前世今世的片段,越来越疲乏的双眼黯淡散光。   头上的步摇流苏金簪脱离发间,清脆一声,落在了地上。   盘起的发丝,如瀑的垂在了脑后,拂过了云释天青筋暴露的手掌。   眼角一滴眼泪,滑落,脑中的画面渐渐模糊,云轩澈,太后,丁冉霄……那些她恨着并要报复的人……一个个的消失不见……   凉风乍起,吹乱了一头青丝。   脖间的疼痛压力,却是突然的一松。   纳兰蔻无力疲软的身子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全无一点形象猛吸着扑鼻而来的清新空气,生存下来的喜悦居然是胜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想不到,杀了这么多人的纳兰将军,居然会这么怕死,真是可笑。”   看着纳兰蔻的狼狈,云释天呵呵笑出了声,凉风一吹,酒意已醒,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已经被他的理智掩埋在了心底。   云释天呵呵的笑声就像是见到家中被盗却发现邻居也被盗的无知农夫,显然他觉得纳兰蔻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渴望可笑,他觉得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他心理平衡恨意大消的秘密。   纳兰蔻得谢谢她一直埋怨的凉风,要不是这阵风,她今天恐怕就真的成为了子衿宫的一缕幽魂,成为世人一个未沾雨露就香消玉殒的可怜女子。   霎的收回的手已经被云释天优雅的负在身后,风姿卓绝的淡雅,无声的掩盖了方才凶狠的模样。   指间,还有纳兰蔻脖间的温度,云释天呵呵笑声消退,脸上再度挂上了让人心颤的冰冷。   -----------------------------------------------------------------------------------------   (二更送到,貌似。。。下午忘了发了,我错了,表打脸,最后吆喝一句:求收藏啊……)   047:虎落平阳人情冷   “你不是要一个清静,明日朕就撤掉子衿宫的宫婢,让它变成一座冷宫,从此别宫夜夜笙歌起,你宫凄凉无人烟。”   冰冷的声音,冰冷的响彻了空荡冰冷的子衿宫。   “谢皇上。”纳兰蔻双手叠在脑门,长跪在地。   一头青丝,顺着背脊,滑落到地。   回应她的,是簌簌而去的脚步声。   …………   沉重的宫门开启,青儿第一个进了殿内,发现了一直跪地双肩耸动的纳兰蔻。   “小姐,小姐。”   青儿焦急的跪倒了纳兰蔻身侧,纤长无一物的手搭上了纳兰蔻的肩。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纳兰蔻耸动的双肩却耸得更高了。   “小姐……”   青儿挪动身子双手用力一掰,杂乱的青丝下,是一张笑魇如花的脸。   纳兰蔻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青儿不解,方才皇上明明是含怒而去,为何小姐却笑得如此朗朗?   “青儿,回去睡觉吧,明早,会有大大的惊喜等着你。”   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纳兰蔻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小姐……什么惊喜啊?”一听无惊反喜,青儿也双手一撑,站了起来,跟屁虫一般粘在纳兰蔻身后,一起进了内室。   “明日再说,睡吧,我也困了。”   纳兰蔻打了个哈欠,闭眼随性让青儿更衣,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意浓浓未有散去。   迈进子衿宫的那一刻,她便在赌,赌命,赌云释天的帝王尊严。   这个赌注,她押对了筹码,云释天借着酒意,怒了,明日子衿宫宫婢遣散的消息便会传遍宫中。   后宫,隐忍才是王道。   一进宫就拔得头筹沐浴君恩,只会急红了那些女人的双眼,只会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妇人冠上一个无知的名头。   枪打出头鸟,纳兰蔻也不愿做那只出头鸟。   她要等,等着那些人等不及了,再快速出击。   太后喜音律,那这些日子,也不能闲着……   纳兰蔻勾起的嘴角又向上勾起了几分,像极了天边的弦月。   “小姐,青儿退下了。”   纳兰蔻一刻不停的笑给了青儿莫大的鼓舞肯定,她已经确信了小姐话里的惊喜确是惊喜,云释天摔门而去的场景已经被她看做了喜怒无常,她哼着小曲,替纳兰蔻更了寝衣之后,退到了自己的屋中,眼中亮光闪闪希翼想象着明日的惊喜。   一夜,就是在弦月隐去,太阳冒出之间悄然渡过。   青儿早早的伸着懒腰打开了宫门,等待着小姐口中所说的惊喜。   等了半日,确实等到了一道圣旨。   然而圣旨的内容,却是让她顿时从云层天上跌入无底地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蔻妃无德,现责其子衿宫宫婢悉数遣送他宫,不得有误。钦此。”   宣旨的,是另一名常在云释天身侧的公公,他一手握着拂子,一手举着圣旨卷轴,在纳兰蔻接过圣旨后来到了子衿宫外,召集了子衿宫的八名宫婢,又要请出青儿。   “小姐,皇上这是何意?”青儿实在不解为何好端端的惊喜变成了有惊无喜,忙拽着纳兰蔻的衣袖追问道。   “青儿,日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就听我一言,乖乖的先去别的地方呆上一阵子,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纳兰蔻却是没想到,子衿宫的宫婢,青儿也算作其中一员。   “青儿去了小姐怎么办,这么大地子衿宫你一个人守着,青儿不放心,小姐你现在去跟皇上说说,昨日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小姐……”说着说着,青儿声音已经是呜呜咽咽。   “青儿,没用的,他是皇上,可不是将军府的老管家,听话,先去吧,小姐向你保证,过些日子,便想法子让你回来,只是这些日子,你要受些苦了。”   说罢,纳兰蔻又掏出了袖里的一锭银子,塞到了公公手上道:“青儿年小,还劳公公担待,可要替她选一处好些的地方。”   公公神色怪异的扫了一眼宫外,迅速的把银锭藏到了袖中,扯着公鸭嗓道:“奴才定会用心的,蔻妃娘娘放宽心吧。”   “青儿,在别处你可要忍耐,不可随性而为,还有不要随意议论他人长短,明白吗?小姐这些日子不在你身边,可护不了你。”   纳兰蔻这些话,也是有理,青儿眼中点点泪光盈盈,她狠狠一吸鼻头将要流出的鼻涕,又拉着纳兰蔻的手道了几句小姐保重的碎话,才跟着公公出了子衿宫,与那八名宫婢向着御花园方向去了。   她们一走,子衿宫就冷清了。   冷清到纳兰蔻走动都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别的地方,却因此炸开了锅。   丽妃与常妃、静妃刚去太后那请安,便听到了这消息,第一时间,她们便来到了子衿宫。   “妹妹,现如今冷清是冷清了点,但终不过是一时,来日,皇上会记着妹妹的好的,妹妹可要放宽心,别趣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丽妃拉着纳兰蔻的手,宽慰道,他们今早就听闻了大致的经过,也知道皇上昨晚来了子衿宫,两人独处了许久,当时她们听了心里还一惊,想着是不是皇上已经许了圣恩,再后听到圣旨后,她们提起的心才放回了原处,想这批进宫的妃嫔美人,个个都是绝色才情非凡,又个个有着朝着的依仗,这不免让她们几个宫中的老人心焦,从来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宫中是非恩怨,又岂是一句能道清。   纳兰蔻是九人中,相比最不惹人眼却也是最打眼的一位,说她打眼,不过是因为四妃五美人进宫一事皆由她而起,说她不惹眼,指的又是她名声在外的泼辣张狂。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女子,更何况是皇上。   所以她们并没用把纳兰蔻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容妃是最能威胁她们地位的角色。   谁知,皇上两次光临子衿宫,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球,羡慕嫉妒恨之余,她们心里的风暴已经酝酿成形,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们就可下手除之后快。   皇上的一道圣旨,顷刻打散了她们酝酿成形的风暴,笑脸之下,是她们哈哈大笑快意的嘴脸。   在宫中,一时的风光,不过会招来他人的风言风语罢了。宫中无情,也无长盛的娇颜,有的,不过是转眼云烟的薄凉。   皇上不过是来了子衿宫两次,能证明什么?有什么是比摆在眼前的现实更让人拍手称快的。   没有,所以她们一向不合的三人,才会齐齐的来了子衿宫,借着看望纳兰蔻的名义,来看看如今凄凉的子衿宫,来见一见又一个从此失了圣宠朱颜空度的女子,来这里走一遭收获一些心里的愉快,好慰藉一下这半月来的提心吊胆。   可空荡的子衿宫里,纳兰蔻却没有给她们嘲讽鄙夷的机会。   她以不便的名头,笑脸吟吟把三位送到了子衿宫外,轻轻掩上的屋面,碾碎了三道不快的目光。   “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还在嚣张什么。”常妃不满的像驱赶晦气一样连连挥着手帕,头上的三步摇流苏金簪摇摇晃晃,好不晃眼。   “好了,妹妹,想必是想着再无出头日,心中愤愤,见不得我们的好,这样不识抬举不知人情的人,不理也罢。”静妃以袖掩唇,语若吐兰,中指上的一枚硕大的金镶玉戒指丝毫不逊常妃的金簪,一同晃着丽妃的眼。   “也是,她才刚刚经历变故,定是误解了我们的好意,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巴着她。”丽妃不满的指着子衿宫的宫门伸长了手臂,露出了手臂上一只拇指来粗的与镯子。   “走吧走吧,两位姐姐去我宫里坐坐。”   常妃看到那只眼前晃动泛着光点得镯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把满腔的不快,悉数丢到了手臂指着的子衿宫处。   “走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妹妹先告退了。”说完静妃盈盈一福,掩脸的玉手也收到了袖中。   “妹妹也有事,就不陪姐姐了,妹妹告退。”静妃刚走,丽妃也急不可耐的向着常妃一福,莞尔有礼的挪着莲步,折身回了宫。   “这些人,整日无所事事,不去就不去,难不成我还盼着你们去。”   常妃见两人走远,才低声嘟嚷了几句,动身回宫,临走之时,又是对着子衿宫狠狠的瞪了两眼,方才觉得解恨。   三人一走,纳兰蔻吱呀一声打开了宫门,先前她一直在门口听着,三人的市侩尖锐嘴脸,她是听了个透彻。   骂吧骂吧,最好是三人狗咬狗,倒省了我的功夫,纳兰蔻嘟嚷着推开了宫门,开始了打扫,现在子衿宫没有宫婢,所有的事情必须她亲力亲为,好在她在靖光城这些事情做得也多,现在做着也不觉得不适。   这后宫,我比你们更适合生存,纳兰蔻想着刚刚透过门缝看到丽妃她们的样子,没有计较她们的奚落反评论起了她们方才的攀比。   048:琴瑟和鸣惊凤驾   阳光明媚,纳兰蔻却没有心情去品味这份明媚,一上午的时间,她已经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慰问看热闹的人。   就搞得她忙坏了手脚,端茶、收拾、打扫全都落到了她头上,又要应付那些断断续续而来的妃嫔美人,云释天,你的这群妃嫔美人,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主,见到有人落难,都恨不得巴到身上狠狠咬上一口,比嗜血的蚊子还要烦人。   有痛打落水狗的,也有好言宽慰的,云妃李美人便是其中的两位。   “姐姐,怎么突然的……”这次云妃与李美人,倒是赶了个正着。   “宫中,本就是如此,妹妹莫要牵挂。”与她们相比,纳兰蔻始终是见识多了些,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不担忧,只是云妃李美人却不知,都道后宫无情愁断红颜,纳兰蔻如今的处境怎能叫她们不担忧。   “姐姐,看你这也太冷清,今晚你就去妹妹那安歇如何?”   云妃进宫前,丞相就与她交代了一些宫中的禁忌与相处之道。纳兰蔻而今的处境,她实在是不放心,这空荡无人的子衿宫,现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呢。   “妹妹有心了,子衿宫是冷清,但姐姐不也得习惯不是,怎么能一直依赖着妹妹。”   纳兰蔻自有计划,失宠落魄的现在,她要变成她的一颗棋子,至于怎么下下在哪里,似乎没有悬念。   太后不是一向自恃仁慈厚爱,那么现在这个弃妃,不知她能不能看上眼呢……   后宫的夜,纳兰蔻细数着每时每刻,她有种很急迫的感觉,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复仇自己就一梦回地府,她很急,就是如凉的夜晚也睡不安稳,她就是是踩在泡沫上前行的复仇者,每步都必须得小心翼翼。   夜,憧憧而至,纳兰蔻轻抚着搁在膝头的古琴,明媚如正午炎炎烈日。   铮……手边不绝于耳的琴声借就着子衿宫宫顶的高度,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夜风如丝,宫顶的风更是嚣张,轻轻撩起了纳兰蔻的乱发,扬起了她的素白衣衫。   她就这么看着宫中灯火,无欲无求的谈起了哀怨的曲调。   随着琴音的传播,各宫亮着的灯火又亮了几分,有感同身受的还一同谈起了如泣如诉的曲子,壮大了纳兰蔻单薄的一缕琴音。   纳兰蔻偏头,看到了景德宫外通明的灯火中,云妃一架古琴,信手而谈。   微尘宫太后刚要睡下,就听到了这一通声乐,霎的心中睡意一扫而空,虽说宫中常有人如此诉衷肠,她也见怪不怪,但今晚的琴音,却像是一丝都扣在她的心弦上,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当年她还是一名美人时,被先皇冷落半年不见圣颜,那样的夜晚,自己便是如此渡过,凄凄惨惨戚戚,满腹的哀愁,无人能诉只能托付琴音,就是如此,她才这般喜爱乐律,每每想起那些夜凉如水的夜晚,她便心中难平,感慨万千。   “回太后,已经探明了,这琴音,最开始的时候是源自蔻妃娘娘的子衿宫。”   连公公弓腰立在帷幔外,压着声音回禀着。   “哦……可有查明,是何因?”   “据传,该是蔻妃娘娘宫中宫婢被遣散一事。”   连公公压低的声音微颤,太后最不喜的就是听到这些事,又是在刚要睡下的关头被扰了睡意,难保一腔的怒火就会发到他的身上,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就因为这个?”   帷幔后伸出的玉手挑开了帷幔,太后一袭青蓝色寝衣走了出来。   太后虽已是年近四十的妇人,然风姿不减当年,皮肤细如油脂,包养得极好,一头青丝更是顺滑光泽垂在身前,只是眼角微皱的细纹不经意间泄露了年龄。连公公一眼扫过低下了头,回道:“是的,太后。”   太后眼眸里光彩如虹,流光羿羿,笑意透着慧黠与通透。   “掌灯,哀家前去看看。”   微尘宫与子衿宫,隔了一些距离,四名宫婢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连公公候在太后身侧,太后倚在凤辇上手撑在头,青蓝色的寝衣外已经披上了一件叠领广袖、裙摆有十幅宽地大氅。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皆与真正的孔雀羽毛别无二致。光线下角度转侧,朦胧中如坠梦境。   整个甬道黑漆漆的,唯有太后的凤辇穿行着,前头宫婢的绢灯也只能照亮方圆。   远远的,太后便看到了坐在宫顶的纳兰蔻,对纳兰蔻如此举动,她并不诧异。一名驰骋沙场的将军,总是有些性情的。   衣袂飘飘,长发当舞,琴音悠扬,连着宫顶那弯弦月洒下的清辉,也一丝未落得洒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一副美仑美幻的色彩,本就倾城的韶颜,愈发醉人。唇色红艳诱人,轮廓分明,本是伶人,却偏偏有着那份雍容高贵,矛盾的综合着。   良辰美景,如诗如画,琴音扬扬,琵琶瑟瑟,这副场景,宫中许久未有了,太后叹了一声,纤手搭上了连公公的手臂下了凤辇,曳地大氅展开,便是完整的一副雀尾屏,惊世的靡丽和孤寂。两弯蛾眉,细而不弱,艳而不妖。虽是明眸皓齿,唇如红樱,肤如白玉,当年初入宫的青涩已然褪去,眸光潋滟诱人更胜从前。   纳兰蔻忘情的眼光瞥见宫前的太后一行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微一颔首,悠扬动听、委婉连绵乐声便跳珠撼玉般令人陶醉。   琴音一起,别处诧异停下的琴音琵琶声也随之响起,太后到来的小插曲,就像未发生一般被纳兰蔻扫在了脑后。   此刻,她的世界,只有琴音。   如此心高气傲,如此沉醉于乐中,就是太后身旁的连公公也替纳兰蔻捏了一把汗。   仁慈的太后发怒是什么样子,相比宫中的人都知道,蔻妃还不下面跪迎,看来又免不了一顿责罚了,想她也是可怜,刚受了这样的刺激……哎,多好的人儿啊,终逃不过宫中的规矩啊!   连公公弓腰立在一侧,太后娥眉淡扫,昂着高贵的头看着宫顶的纳兰蔻,对适时响起的琴音琵琶声极为满意。   太后没有发怒,连公公提着的心才咚咚落地,开始欣赏起这阵悠扬伴着哀愁的琴音。   一曲毕,起身..纳兰蔻嫣然一笑,道尽哀愁。   抱起古琴,纳兰蔻站起身子,久久盘着的双腿阵阵酥麻传来,她脚尖点,踩着一块琉璃瓦,双手如翩翩大雁一般展开,纵身掠下了宫顶。   “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   纳兰蔻手抱古琴,盈盈福身,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月下红颜正妖娆,劝君莫等花开谢。   “蔻妃,这一曲,何名?”   又是一曲不知明的乐曲,太后兴意盎然,众乐器中,她独爱琴,她始终认为,琴也,乐之高雅者也。只有高雅的乐曲,才能弹出众人皆陶醉的曲调。   “回太后,唤《浮生未歇》。”纳兰蔻回道,能引来太后,那么她这一番名流随性的作为,才算是成功。   太后也曾被冷落,她是最能体会被冷落身处深宫绝望情绪的,所以她选了这么一曲,偏偏在太后将要睡下时谈起,至于那几个和声,却是意外,纳兰蔻黯然的眼眸中暖流回朔,云妃、李美人、林妃,这三个一直陪自己谈着琴曲琵琶的女子,也许,会在这人情冷漠的深宫中,成为自己的知己。   “这名,倒是不错,又是边关战士之曲?”太后双手叠在腰间,对纳兰蔻这一乐曲来了兴趣。   “回太后,是妇人盼望战士回归之曲。”   “也是,难怪如此哀伤,听得哀家都止不住想起的当年。”   太后带头迈步,纳兰蔻侧身避让,让宫婢们提着绢灯进了子衿宫。   漆黑的子衿宫瞬间被几盏绢灯照亮,纳兰蔻匆匆放下手中的古琴,点燃了红烛。   子衿宫,这才有了一点人气。   “这宫里,实是冷清,以后你要是闲着无趣,就到微尘宫陪陪哀家吧。”   太后做到桌旁,昏暗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纳兰蔻一见,忙跪了下来,无比感激又不胜欣喜的道:“谢太后。”   这句话,纳兰蔻说得很真诚,她把喂了毒药的匕首藏到了暗处,露出了最动人的笑脸。   “你这性子,也该收收了,宫中不比他处,事事要谨慎。”   纳兰蔻迟疑,太后怎么会向她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看自己现已经无限接近被皇上打入冷宫的边缘,好意提醒?还是看自己没了威胁,才心态放松,吐露了这番柔情蜜语。   太后是手握权势的太后,她不会容忍爹爹一手揽军权,现在自己是靠着对乐律的熟知吸引了她的目光,难保她在自己暗中磨刀的时候也露出獠牙。   太后,不会是个爱心浓密的太后,自己刻意接近她,她就这样接纳了自己,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自己算漏的环节?   ------------------------------------------------------------------------------------------   (一更送到,阳光明媚,去晒晒太阳,有益身体健康。)   049:碧落黄泉百花残   如履薄冰的复仇之路,她必须得处处小心,一子错,满盘输。   今世重来,她比谁都输不起。   “起来吧,改日哀家与皇上说说,这么大的宫里没个服侍的,也是不行的。”   看也看了,曲子也听了,太后睡眼稀松,翘着兰花指的手搭上了连公公的手背。   “哀家乏了,回宫。”   纳兰蔻伏地叩首,恭送太后。   踏踏而去的脚步声,是子衿宫最后的回声,纳兰蔻抬头望着宫外的满天繁星,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不真实,纳兰蔻摇晃着犯迷糊的脑袋,带上了宫门。   奢华的子衿宫重归黑暗。   …………   静谧的夜,暗香浮动,纳兰蔻一夜无眠,其他宫中的妃嫔美人也是一夜无眠。   静妃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缓缓在御花园散步,看着已经过了花期的牡丹,不禁想到自己,自己现在有着皇帝的宠爱,就如同盛开的牡丹,妖艳,绚丽。如果哪一天自己老了,皇帝的宠幸不在了,是不是自己就和这过了花期的牡丹一样,沉睡在泥土中,无人问津?想着想着,居然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感觉,悠悠叹了口气。   刚想找个地方坐坐,就听到了凉亭中常妃与宁美人的议论声。   静妃忙找了一处隐秘I处,不想因常妃扰了心情,谁知一听到常妃她们谈论的话题,她拔起的腿就再也无法落下来。   “她还是不死心,想巴结上太后,真是一个骚货。”   “姐姐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她还能翻了天去。”   “让别人听了去,始终是不好。”   “我又没害她,关我什么事。”   “姐姐,别人听去了,可是要惹闲话的。”   “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   静妃凝神静听,却怎么也听不到接下来的话。   只能听到常妃与宁美人耳鬓窃窃私语,静妃在树后忍着听了许久,却是一句话也没听到。   片刻后,常妃与宁美人起身离开了凉亭,静妃才在树后现身,蹙眉望着远去的两人。   宫中,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大事了?静妃摇摇头,心想此事与自己无关,还是不要干涉了,免得把自己搭了进去。   只是,蔻妃看来是免不得要受罪了……   静妃望着已近凋零的牡丹花丛,兴致全无,对着贴身的宫婢吩咐了一句切不可向他人吐露此事,折身返回了宫中。   宫中这几日愁云惨雾,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纳兰蔻宫中宫婢被遣散一事,让宫中的妃嫔美人们分外警惕了起来,皇上又一连几日未来后宫,这更让她们心觉惶惶。   纳兰蔻这几日就是去微尘宫请安,然后在那呆上一上午,下午回了子衿宫便与云妃、林妃、李美人几个闲聊着,虽说子衿宫没有人气,但云妃她们为了让纳兰蔻不觉失落寂寞,几人像是约定了一样,每天总是有一个人来子衿宫坐坐,陪着纳兰蔻到深夜,有时,还会留下来陪着纳兰蔻就睡。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恩情,纳兰蔻深深记在了心里。   静妃却在奇着,怎么常妃还没有动作,按她的性子,早该出手了,丽妃那里也是一片安静祥和,难不成她打算坐观其变,等着那些新来的妃嫔美人骑到自己头上做大?   静妃也没有想到,几日后的平静过后,那日在御花园大致听到的谈话加上她猜测的一切,都变成一场无可挽回的惨剧。   等她听到了消息赶往子衿宫,子衿宫外已经围上了一些无事看热闹的宫婢公公。   清晨的风,似乎也夹杂上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子衿宫周围,萦绕在后宫每个人的心里。   李美人昨夜在子衿宫被害,听围观的宫婢说是饮了毒茶,见到静妃到来,宫婢公公们行礼侧身让出了一条路,静妃惶恐的走进子衿宫,看到了宫中大部分妃嫔美人的面孔,太后也来了,唯有皇上还在赶来的途中。   李美人的尸身,已经被搁置在一块木板上,刑部的仵作已经在一旁检验死因。   看着昨日还活蹦乱跳的美人,现在却这般凄凉的躺在木板上,没了一丝气息,任凭仵作撬开泛白的朱唇贝齿,把手指伸出咽喉,静妃就忍不住的作呕反胃,急急的把眼光望向了别处。   其他妃嫔美人也是如此,太后转过头,静静等待着仵作验尸的结果。   纳兰蔻作为嫌犯,已经被两名侍卫压在一旁,只等罪名落实,太后就会发落罪名。   静妃心中戚戚,不忍再看,独自走到了常妃宁美人身侧,厌恶鄙夷的看着两人,想不到,她们居然会下此毒手,看她们两个现在的背地里交流的神情,估计这李美人是做了替死鬼,让两人的计谋落了个空。   多么狠毒的妇人心肠啊,静妃扫了一眼,低头神情凄凄站在一侧的纳兰蔻,便心中愧疚的匆匆移开目光。   要不是她陪自己就睡,也不会遭此毒手,要不是自己不够小心,她也不会就这样一夕离世,要不是……纳兰蔻贝齿紧紧咬着未着口脂的嘴唇,一向倔强自信的眼中已经是一片通红。   自责有什么用,纳兰蔻目光中阴历一现,贝齿已经咬破了嘴唇,一行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快,阻止她,不要让她自尽。”   听着太后威严的声音,纳兰蔻凄惨的笑着,牙齿上染着鲜血,把个活脱脱的美人变成了狰狞恐怖的妇人。   侍卫已经钳制住了纳兰蔻的双手,一条帛布及时的塞到了纳兰蔻嘴中。   是谁?是谁?究竟是谁?纳兰蔻全然不顾被粗鲁塞到口中的帛布,凶狠的目光如饿狼般扫过殿中的妃嫔美人,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妃嫔美人中,宫美人面露不忍,林美人双眼通红,祝美人已经是簌簌泪下,丁美人蹙眉,云妃泣不成声,林妃搀扶着云妃捂脸哭泣,容妃躲在太后身后,眉头不时跳动,常妃与宁美人站在一起,不时小声交流,静妃神情凄凄,不知为何,丽妃不忍看着殿外,一直没有回过头,还有几位美人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对李美人的身死,她们除了觉得可惜还是可惜。   对纳兰蔻这个嫌犯,她们除了鄙夷还是鄙夷,当纳兰蔻凶狠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再望向纳兰蔻的目光又不屑了几分。   已是罪名快落实之人,还如此目中无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她们是这样想,纳兰蔻却是紧盯着她们的神情,揣测着谁是幕后的真凶,宫美人不是,林妃不是,云妃不是,丁美人不是……还有谁?纳兰蔻脑中冷静的排除了这些人暗害自己的可能性。把目光锁定到了其他人身上。   “皇上驾到……”安公公的声音一起,殿中殿外的人都齐齐跪了下来,一直站在里侧的太后走了出来,冲着皇上点了点头。   “母后,此时儿臣已经听说了,交给儿臣吧。”   云释天一眼便看到了被钳制在一旁狼狈的纳兰蔻,那道凶狠如狼的目光让他眉头不悦的一皱,迈进了子衿宫。   李大学士已经在赶来的途中的,李美人钢筋宫半月,就遭此毒手,想李大学士也是心力交瘁。云释天在赶来的途中就听安公公说了这件事,他一直在分析着这件事的脉络。   纳兰蔻不可能这么做,她连自己都敢顶撞,更要自己与之保持距离,断不可能这样自毁前程,那晚自己也看到了,她怕死,所以更没理由这样做。但这事所有的矛头又都指向了她,是谁在害她?纳兰蔻在宫中可有树敌?   子衿宫只有纳兰蔻一人,李美人又身死子衿宫,纳兰蔻获罪,谁会得到好处,好像没有,纳兰蔻如今的处境已经是不足一提不会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那谁又会在她身上花费心思制造这个陷阱?   也许……云释天脑中灵光一闪,也许,那个人要害的……是纳兰蔻……安公公说了纳兰蔻与李美人交好,这些日子也常常一起睡在子衿宫,也许,那个人的目的,是让纳兰蔻毙命,嫁祸李美人或者是他人,听说纳兰蔻与云妃、林妃关系也不错……   好毒的计谋,自己去哪找蛛丝马迹?纳兰蔻的冤屈,该不该昭然?卫胄离去时可是说过,纳兰蔻在宫中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这个局,到底是谁设的,要是让自己知道了,定要让她好看,云释天越想越是恼怒。   -------------------------------------------------------------------------------------------------   (二更来了,二更来了,一天三更真是累了,貌似就只能支持一个月了,下个月不能保证有这个更新量了,大家体谅体谅哈…………撒花……—)   050:迷雾重重三日限   “那便交给皇上了,哀家先回宫了,稍后皇上去一下微尘宫吧。”   “是,母后。”   太后刚要走,容妃就黏在了身后,一口一个姑母的跟着出了子衿宫。   李美人之死与她无关,热闹看够了她就没了兴趣,想一时半会仵作验尸也不会好,反正等下表哥要去姑母的宫里,容妃巴不得离了子衿宫这群女人与那个死人,去微尘宫等着表哥。   “死因是什么?”   云释天走到仵作身侧,皱眉看了一眼李美人已经有些浮肿的连,便转过了头。   “死因,是砒霜,量很重,足以致死。”仵作放下手中的工具,拱手禀道。   “何时死亡?”   “回皇上,大概在寅时。”   “案发场景可有被破坏?”   “没有。”这次回话的,却是刑部侍郎胡胜文,接到旨意他便与仵作一同赶来,第一时间封锁了案发现场。   “带朕去看看。”   “遵命。”   胡胜文弓身作请,把云释天引向了内室纳兰蔻的寝室,掀起珠帘,云释天又像想到一事,对着压着纳兰蔻的两个侍卫道:“放开吧,让她进来。”   “是,皇上。”   钳制双臂的力气一松,纳兰蔻拉耸着酸麻的双臂,拿出了塞在嘴中的帛布,凶狠的目光警告的扫视了一眼殿中的众人,跟着云释天进了内室。   她可有容忍别人的阴谋,因为她会把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加倍奉还,但,一旦身边的人被伤害,她就会像发怒的狮子,会狠狠的扑上去把害人的那个咬死,血债,需要命来还,李美人的命,我会揪出凶手,让她偿还。纳兰蔻饿狼般的目光并没有因离开那些妃嫔美人而温和起来,反正更加凶狠,因为她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掌权者。   “说说当时的情况。”   云释天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纳兰蔻咬破凝结着血痂的嘴唇,狼狈得来不及梳理的青丝杂乱的垂在身前,她就像一个落魄至极的妇人,哪里还像华贵的蔻妃。   “那时,我与李美人已经睡下,夜半,李美人说口渴,我便去外殿拿了茶壶与茶杯,替她倒了一杯,谁想……”   纳兰蔻手指着桌上的茶壶与地上滚落的茶杯,才说了两句就觉得酸涩难开口。   李美人就是喝了这茶水,才断了红颜薄命,本该是自己去死的,本该现在躺在殿中的人事自己,李美人不过是替自己挡了这只暗箭。   这个隐藏的祸害,她一定要揪出来,不然,她怎么能睡得安稳。   “可以其他特别之处?”   云释天让胡胜文捡起了茶杯,与茶壶一起拿了出去交给仵作。   “没有,都很正常,不然我也不会浑然不觉。”   纳兰蔻黯淡的眸子紧锁着地上的一弹血迹,牙齿又不自觉的咬上了嘴唇,咬上了触之即痛伤口。   “朕信你。”云释天看着已经深深陷入肉里的带血的牙齿,心中莫名的一阵空白。   “我知道你会信我,但你能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痛打落水狗的大臣们相信吗?大国舅、丞相、太尉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打击爹爹的机会,他们现在都说不定在府中高举着杯,庆幸万分。”   “要证据,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可以锁定嫌犯的证据。”   云释天被她一语道破了心事,不免觉得尴尬,这几日他一直呆在甘泉宫没去个妃嫔美人处,他也说不准究竟是谁谋划了这一场惨剧。   “谁的受益最大,谁就有嫌疑,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我可以肯定,谋划这场暗杀的幕后主使者,就在殿中。”   纳兰蔻如狼的眼光看向大殿,珠帘摇晃遮挡下,那些妃嫔美人的神情很不真切。   “受益,要说受益,谁都有受益,你死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人?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顺着纳兰蔻的眼光看向殿中交头接耳神情各异的妃嫔美人,云释天实在不懂纳兰蔻的肯定在自何处。   “直觉,我多年养出的直觉,我死了,除了宫外那些大臣,谁也没有受益,在宫中,因为你的一道圣旨,我已经是一个将要打入冷宫的弃妃,谁会为了我,大动心思?”   手拂过深印嘴唇的伤痕,一触,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纳兰蔻就是要痛,只有痛,才会让她分外清醒,看透殿中那些人的真面目。   “抓不到那个人的马脚,你就要成为大臣们口中笔诛墨伐之人,你可有心里准备?”   “臣有,自从臣第一天进宫,臣变有了这份觉悟。”   这个人,到底潜伏在哪张假面具之后?纳兰蔻话才说完,胡胜文便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回皇上,已经查明,砒霜是混在了茶水中。”   云释天一挥手,胡胜文便放下了茶壶弓身出了内室。   “朕可替你顶上三天,三天,要么你抓出那个人的马脚,要么,朕把你推到那些大臣面前。”   云释他天信她,但却不能由着她,他是皇上,他要对臣子万民有交代,这件事,他相信不会简单结束,等午时,自己的案头,便是堆满了大臣们建言的奏折,那些隔岸观火的大臣,现在肯定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宣了纳兰蔻的罪名,一命还一命。   现在这个时候,这消息大概已经传到了京都所有重臣的家中,有些人肯定又聚在了一起商议劝谏一事。   一想起那如雪花一样的奏折,云释天就忍不住头痛,抓住那个人的马脚还好,抓不到,自己又能如何,难道真把纳兰蔻推到殿前,宣判了杀人的罪行,那自己拿什么跟卫胄交代。又是两难的抉择,云释天揉着皱成一团的眉心,负手踱步。   沉重的脚步声就像踩着节奏的鼓点,一下下的击在了纳兰蔻心头,许久,她黑亮的眸子总算一亮,道出了一句肯定的话:“好,三日内,我给你一个答案。”   “我只能替你争取这么多时间,要快,我不能给你什么权力,只能不约束你的行动。”   “好。皇上,臣恳请一事。”   “说,”   “李美人虽未承君恩,却也是您的美人,而今她死了,臣肯定皇上准其尸身可葬到李府的陵园中,而不是化成灰,束之高阁。”   纳兰蔻想起了昨夜与李美人谈心时谈到的话,连着说话的声音都为之一沉,那时自己问她希望自己死后如何,其实这也不过是自己因重生后世事变迁有感,一时问了出来,李美人说,她身后,希望葬到李氏的陵园中,而不是红颜消散后,化作了照亮皇宫火炉的火,化成一把灰,装进了坛子,放到阁楼之上。   宫中有规矩,没被临幸过得美人,是不能进皇陵的,是不祥之人,要化作骨灰,放在阁楼上。   当时她还问自己,要是死了,希望自己怎样。自己回答的是,希望这一生可以从头来过,她还笑自己不切实际的乱想,人怎么可以重生,死了就是死了,孤魂一缕,就是重生也不过是另一个人。   这一幕还历历在目,但那个笑着说自己不切实际的女子,已经躺在了木板上,再也不能睁开水汪汪的双眼。   “这……朕先跟李大学士说说。”   云释天已经从安公公的描述中大致知道了纳兰蔻与李美人的短暂情谊,一晃而过来不及绽开便凋谢的情谊,最是让人窝心,云释天也经历过,所以他理解。   “谢皇上。”   纳兰蔻郑重的跪地一叩首,满头青丝像古老的图腾,洒在了地上。   半月前,她也是这么跪着道谢皇上,只不过现在……云释天咧嘴苦笑,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纳兰蔻。   “等下朕会把你的贴身宫婢调回来,李美人的尸身,等下会搬走,子衿宫你要住就住着,要是觉得难受,就住到云妃或林妃的宫里去吧,听安公公说,你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云释天踱步绕着纳兰蔻跪地的身子一圈又一圈的走了起来,眼光却一直直直的飘向了殿中的那些妃嫔美人。   敢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威胁朕,等朕查出来,定不饶。   那群妃嫔美人显然明白了气氛的怪异,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望向了珠帘后的两人,对纳兰蔻跪地不起云释天绕圈踱步的画面很是不解。   不是纳兰蔻是凶手吗?为何皇上还不下令?   唯有云妃与林妃,却是一脸的焦急,她们这些天常常在一起闲聊,没想到李美人出了这个意外,但她们确信,纳兰蔻不会是凶手,一切矛头都指向了纳兰蔻,加上复杂的情势,说不得,她们宫中的知己,又会有一个离自己而去。   “姐姐,稍后我会修书一封给父亲,希望他不要做得太过分。”   云妃紧张的握着林妃的手,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了。   “我正有此意,父亲肯定会上奏,我们要快些赶在父亲上奏前,把信送出去。”   两人紧握的双手微微颤动,在宫外相识在宫中相知的两人,试图为她们的知己纳兰蔻寻找一线生机。   051:头顶三尺有神明   要是父亲不横加干涉,相信纳兰蔻不会有事,最少也是打入冷宫。两人在心里宽慰着自己,等待着皇上对此事表明态度。   但珠帘遮住的内室,却始终不见动静。   气氛怪异得像是李美人嘴角粘稠的黑血,让她们觉得呼吸都极为困难。   “纳兰蔻,你后悔吗?后悔一再激怒朕,后悔推开了朕要给你的恩宠吗?”   临出内室,云释天一手撩起了珠帘,回眸问道。   “臣不后悔。”   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如既然的冷漠,就算如今躺在殿中的是自己,她也不后悔。   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却又命运弄人的站到了两个对立面,把各自的冷漠当做了手中的利刃,见血封喉。   “三天,只有三天。”   云释天闪身而出,只留纳兰蔻一人俯首在地。   外殿,云释天吩咐侍卫把李美人的尸首抬了出去,又让胡胜文记录了子衿宫案发情况,以备后查,对殿中翘首以盼的纳兰蔻一事,却是只字未提。   直到他在众女的期盼失落的眼光里离去,也只字未提。   这样一件轰动了皇宫的大命大案,嫌犯居然一点事业没有……众女垂眸沉思,纳兰蔻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就是被皇上冷落,也能在这么不利己的处境中找到生存之法,看来以后,与她的关系,还是要好好营持。   容美人见皇上就这样离去,小声凑上了林美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云妃、林妃等皇上一走,就进了内室,拖起了伏地不起的纳兰蔻。   “姐姐莫急,稍等妹妹就修书告父亲,让他在朝堂助助姐姐。”   到底是丞相之女,见识非同一般,眼光已经望到了众女都不曾看到的矛盾最深刻的地方。   但,云妃虽是丞相爱女,丞相却不见得会听她一言,他能为了自己的权势把云妃送进宫,自然也会为了自己的权势无视了云妃的请求,这,完全没有悬念。   云妃也找不出别的法子,有点希望总比绝望好,父亲在家也是疼爱自己的,说不准,他会听自己一次……   林妃沉默的替纳兰蔻擦拭掉了嘴角的血痕,替她挽起了长发,刚要替她差上发饰,却被纳兰蔻一把握住,递给了她一条白缟。   林妃水灵的眸子一颤,默默的替她系上了白缟。   宽松的寝衣上沾着一团团的血迹,那是李美人的血,林妃替纳兰蔻解开衣带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竟是被纳兰蔻吓了一跳,那条从肩上一直蔓延到腰际的疤痕,像一条难看的百足蜈蚣,匍匐在她的背后。   感觉到林妃的震惊,纳兰蔻把身前的披发拂到身后,挡住了疤痕,林妃这才回味过来,趁着云妃还未转过身赶忙替纳兰蔻换上了一件白衫。   此时的纳兰蔻,一身素服,一头青丝被一条白缟束起一半,嘴唇上还有牙印,一团血痂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身着素服,未着粉饰,不带配饰,这是她为李美人的离开做的第一件事。   宫中,本不可着素服,纳兰蔻不顾这些,反正自己身负的罪名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一条。   最后系上了一条白布腰带,纳兰蔻走出了内室,众妃嫔美人见到纳兰蔻的这一身素服,全都惊在了当场。   宫中妃嫔美人的衣物,多为华贵,单一的白色,是宫闱的禁忌。   连烧香纸都是禁忌的宫中,纳兰蔻能在这个当口一身素服现身,其胆识其真性情,可见一斑。   热闹已经看了,皇上已经见了,众女开始纷纷告辞,围在宫外的公公宫婢也已经被各处的管事驱散,方才如闹市的子衿宫,又恢复了安静。   云妃、林妃也已离去,容美人留了下来,她们须得看着纳兰蔻,她们的侍女也已经开始整理乱成一团的屋子。   “姐姐,皇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容妃见气氛僵硬,极力搜刮肚肠想出可以缓解气氛的法子,可她这一言,由是生生的让纳兰蔻刚捋平的眉头高高的翘了起来。   “妹妹失言,妹妹失言。”   纳兰蔻这个小动作让僵硬的气氛又是一冷,容美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纳兰蔻现在是众人避退的灾星,宫里除了容美人、云妃、林妃,怕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不是她不喜容美人,只是她叽叽喳喳的实在是让人伤神,她现在需要静下心下思考,当时宫门已闭,谁能把毒下到茶水中,而且能瞒过自己的耳朵,显然不是寻常人,最少那人要会武艺,宫中……谁符合这条件呢?   纳兰蔻陷入了沉思,连宫美人的离去也不知,她脑子只有宫中那些妃嫔美女身影不断交替的身影。   对了,纳兰蔻脑子灵光一闪,砒霜,既然找不到下毒之人,砒霜来自何处?从哪带进宫的?御医院肯定是查不到的,没人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马脚,去找青儿,纳兰蔻一咬牙,嘴唇的痛楚让她牙齿一颤,青儿是用毒高手,肯定能给自己指明一条路。   青儿被分配到了疏劳房,纳兰蔻赶到时她正在洗着一大堆的衣裳,对今早发生的事,青儿一点也不知道,她自从来了这疏劳房,除了偶尔向着别处的宫婢打听下纳兰蔻之事,其他时间都是在做这些洗衣裳之类的活,她刚还在埋怨着小姐怎么还不把自己弄回子衿宫,下一刻就见到了站在疏劳房院门口的纳兰蔻。   疏劳房一片忙碌,各宫的衣裳被褥之类的布制品都会送到这里,各宫整治不听话的宫婢公公也会送到这里,在这里除了每日三餐睡觉,其他的时间就是双手泡在水里洗着衣服。   纳兰蔻的出现让忙碌的疏劳房里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活,眼神怪异的望了过去,青儿看她们如此,奇怪的嘟嚷几声后忙丢下了手中洗了一半的衣裳,急欲奔向纳兰蔻。   “等等,那个谁,干嘛呢干嘛呢,回去干活听到了没有。”疏劳房瞥见了青儿的异样,几步奔到了青儿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对纳兰蔻的出现,居然是视若无睹。   青儿愤然,挥着手里的槌衣梆道:“总管,我家娘娘来了,我想去见见。”   随着青儿的动作,槌衣梆上的水有几滴洒到了总管的袍子上,总管连连拍去,口气也加大了几分:“什么你家娘娘,都是快死的人了,还娘娘娘娘的,去去去,快点干活,中午你要是这些衣服洗不完,就别想吃饭了。”   青儿一听总管话里的不屑,挥动的槌衣梆已经是呼呼作响,她就听不得别人诋毁她家小姐,这个总管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仗着有常妃做后盾,没少为难自己,每天自己洗得衣服都是别人的两倍。   “总管,你可不要太目中无人,娘娘始终是娘娘,我家娘娘是心善,才不与你做计较。”   青儿在军营里养出来的泼辣性子,在宫中还是没有收敛,纳兰蔻苦笑摇头,顶着疏劳房中怪异避退的眼光,走进了疏劳房。   “心善,哈哈,笑话。”总管捧腹大笑,对着已经停下手中活看热闹的众人笑问道:“大家说说,她一口一个的她家娘娘可是那心善之人?”   笑谈也只是笑谈,总管有常妃撑腰,她们却没有,众人笑呵呵的站在一旁,却没有应声,宫中是非多,虽说蔻妃现在落难了,只要她不死,难保有一天她还会飞上枝头,她们贱命一条,冒不得险。   “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疏劳房,是归我钟长风管,你家那个蔻妃娘娘,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谁还记得你这个小小的婢女。”   钟总管口沫飞溅,俨然不知纳兰蔻已经到了他身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稍作了停顿,换了一口气后又继续抖着食指指着青儿教训道:“今早,你家娘娘已经成为了杀人犯,保不保得住命,还是个问题呢。还心善不与我计较,她倒是计较一个啊。多狠的人啊,可怜了李美人那么娇滴滴的人儿啊。”   青儿视线被钟总管遮挡,也没看到纳兰蔻进前,她气愤的挥着手里的槌衣梆,作势就要往钟管家头上砸去,众人见事情闹大,赶忙拽的拽手,抱得抱腰,硬是把青儿稳住了。   “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怎么会害人,定是你们这些口无遮拦的嘴皮子胡说八道。”   大众之下被青儿这般谩骂,钟总管嬉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恶狠狠的瞪大了浊黄的双眼,抡起了衣袖,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高高扬起的手掌就要朝青儿脸上拍去。   青儿被众人制住,避又避不得,一时只得凶狠的瞪大了双眼,倔强的把头往前一送,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只要这个人敢打自己,她青儿定要告诉小姐,让她来治他。于是她瞪大了双眼后,艰难的扭着头望向了院门后,大喊道:“小姐,小姐……”   疏劳房众人都一脸好好戏的模样,钟总管见青儿还扯着嗓子叫唤,顿时目光又凶狠了几分。   高高扬起的手掌趁势向后一摆,眼见就要拍了下来。   ---------------------------------------------------------------------------------------------   (这是很纠结的一章啊,我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大家看了别打脸啊,确实这章不咋地…………)   052:滴水不漏的迷局   手掌向后一摆,却怎么也摆不下来。   钟总管只觉得手臂处被捏得生痛,他谔谔回头,一张冷漠绝美的脸霎的映现在他眼珠上,黑亮的眸子,结着血痂的嘴唇,一身素服,钟总管眼光自上而下快速打量了眼前的纳兰蔻一遍,最后把眼光望向了头顶的手臂。   他的手,被纳兰蔻牢牢钳住,一个大男人,此刻居然动之不得。   “参见蔻妃娘娘。”众人不知的刻意还是真的才看到纳兰蔻,在察觉到空气中的怪异后,齐齐跪地高呼。   钟总管被纳兰蔻当众扫了颜面,疏劳房又是墙头草,这让他倍觉愤愤,一张油腻的脸已然是涨得通红。   “参见蔻妃娘娘。”钟总管几下挣扎还是挣脱不得,也只得拉下了瞪大双眼的眼角,欲要向下跪去。   他要跪,纳兰蔻自然不会拽的,她手一松,钟总管就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我纳兰蔻不是心善之人,你们谁敢再乱放厥词,就不要怪我无情心狠。”   纳兰蔻话刚说完,青儿就已经扑了过来,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口中不停的问着小姐到底发现了何事。   发现了何事?纳兰蔻也解释不清,她急急的拉过青儿的手,走出了疏劳房,皇上已经说了会把青儿调回来,自己不过是先一步而已,相信没人会拿这个做功夫。   纳兰蔻她们前脚刚走,钟总管就呸了一声站了起来,交代了一个心腹看着疏劳房,自己匆匆去了常妃的轩逸宫。   纳兰蔻胆敢这么羞辱他,如今她已是穷途末路,还敢这么嚣张一身素服出现在疏劳房,这个可以狠狠反咬一口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然后常妃的宫里,却另有贵客,他被拦在了宫外,没能进去。   钟总管踮脚看向轩逸宫内,只见到了常妃与一个看不见脸的美人走进的内室。   通传得宫婢也已经出来,向钟总管道明了不便后,又折回了宫内。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钟总管回想起方才自己恭敬的对拦着自己的宫婢讨笑,却换回了一个怒目,这可气恼了他,要说各个妃嫔美人不拿他当回事也无事,凭什么连这么些歌宫婢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他无力的拉耸着眼皮,不停的嘟嚷着自己的愤愤不平。   不一会儿,就让他转到了丽屏宫前,碰到了自己的好友胡公公。   当年两人一同当差,现在自己是疏劳房总管,他却成了丽妃身侧的亲信,在宫里也有一点地位。   好友相见,总有唠不停唠叨,两人谈了许久,胡公公才因丽妃的传唤而离开。   胡公公一走,钟总管感觉无趣,怏怏不乐的回了疏劳房,心想着此事该禀告给哪位娘娘,看不准势头,说不定还会被喝斥一顿,问起青儿可回来了没,疏劳房众人皆摇头,钟总管正要发怒,院门外便响起了安公公高呼圣旨下得声音。   …………   青儿已经在纳兰蔻的带领下,回了子衿宫,路上纳兰蔻便向她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青儿听着纳兰蔻的分析,两眼泪汪汪的握起了纳兰蔻的手,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寸步不离的呆在小姐身旁,这才多久,这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居然有人要暗害小姐,也不怕大将军发怒。   青儿听完纳兰蔻的分析后,焦急的说道:“小姐,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大将军,让他上格折子,不然你一个人可是撑不下去的。”   “稍等便写,青儿,我还有三天的时间,你精通毒药,帮我去探探刑部拿走的茶壶里砒霜量多重。”   “知道了小姐,别的呢?据青儿所知,京都很多药铺,都没有砒霜卖,也有几家地下交易的,但宫里的人个个都有门道,弄几两砒霜也不是很难。”青儿也分析着,她研制毒药常要去药铺,在纳兰蔻那半月老撇开她去忆相思的时候,她便逛遍了京都所有的药铺,对里面的行情也了解一二。   “替我把这枚扳指拿到城南盛安街街头的琴阁,找那里的掌柜,让他帮我去京都的各大药铺查查近年可有人购买了砒霜。”   纳兰蔻掏出怀里一直贴身放着的扳指,这是爹爹留给她的嫁妆,现在她就要用这份嫁妆,来救自己的命。   “可是半月前我们去得那家琴阁?”一听小姐提到那家琴阁,青儿一愣,接过了扳指,她自然认得这是大将军的随身之物,在小姐进宫前给了小姐,别人不知这个扳指的分量,她却是知道,因为她的这一手暗器,是由高手相授,那时大将军告诉自己和与自己一同练习的同伴,见扳指如见他亲临。   至于那个爱财如命的掌柜居然会是她们组织的头领,她真不知晓,她在那院子里呆了三年,只见了一次头领,但那次头领是带着面具,声音与那个琴阁掌柜也一点不似,自己也不会把心中敬仰的头领联想到那么一个鞠躬哈腰的掌柜身上,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走了眼。   “要查宫外的事我们始终是不便,稍后你去了刑部后,顺便帮我把这封书信也带去叫给掌柜,记得要快。”   “知道的小姐,你快些写信,我拿点东西。”   纳兰蔻与青儿分头行事,纳兰蔻修书只简短的写了几句交代事情经过,她也不奢望爹爹能回京,不过他能上奏压压大国舅那些人也是好的。   青儿拿了一些碎银子和一身男装,接过纳兰蔻的书信与扳指后,匆匆去内务总管那领了一个出宫的腰牌,出了宫去。   纳兰蔻的变故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宫里向来都是只往高处爬,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永远只会不得翻身。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皇上居然没有处罚纳兰蔻,这让所有人不解,唯独看破的,就只有微尘宫的那个妇人,纳兰蔻身份不比他人,而今又是身系两国和平,自然不能贸然下旨定罪,要定业要等刑部的验尸报告出来后,才能三堂会审,定纳兰蔻的罪。   云释天一进微尘宫,便对上了太后明了的眼光,他上前道:“母后何事?”   容妃小鸟依人的立在太后身侧,不时媚眼传波娇羞不已。   “释儿,纳兰蔻一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母后,您觉得纳兰蔻是真凶还是被冤枉了?”   太后的观点,就是大国舅的观点,但太后……不是站在皇上身后的太后,她是想站在皇上前面的太后。而皇上,也不是软弱的皇上,貌合神离的母子,善于在人前表演母慈子孝的戏码,背地里,却在掂量着怎么给对方狠狠一击。   太后,是大靖国的太后,她会与自己的儿子斗,却不会让大靖国外患重重,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动纳兰青捷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我会叫大哥别插手,既然这件事交给你处置,你就不要试探我的态度了,不管你怎么处置,一定要快,不能让消息传到了炎日国卫胄耳中。”   “儿臣知道,母后歇息吧,儿臣先告退了。”   有了太后的亲口保障,三大势力就减掉了一个,丞相太尉施加的压力,自己肯定可以顶住三天,纳兰蔻,三天,你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了。   云释天反身退出微尘宫,容妃望着他的背影,急得在太后身前柔声委屈的道了几句姑母,自己眼巴巴的在微尘宫等了一上午,表哥居然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把自己甩在脑后,这让她怎么不气不急,进宫也有半月了,表哥只去过一次自己的宫里,这不算什么,她知道这次一同进宫九人的宫里他都去了,可是他居然碰都不碰自己,自己长得难看吗?让他讨厌吗?为什么表哥自从自己进宫,就一改前态,对自己总算不理不睬……   想着想着,嘟起的粉唇越嘟越高,看得太后一阵欢喜,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却没有一个会像容妃一样向她撒娇,她之所以喜欢有些蛮不讲理的容妃,就是因为她可以让自己理会到身为人母的乐趣。   “听说,昨日澈儿回来了?”   容妃俏皮的捂嘴,听着太后的话。   “是的太后。”连公公应道。   “叫他进宫一趟吧。”   “是,太后……”   连公公领旨而去,容妃才嬉笑的说道:“二表哥来回了?没想到他一送想容就送到了靖光城,一去就是半个月。”   “他,就是这样……”太后轻抚着的嘟柔软的毛发,笑言道。   “二表哥什么时候娶亲呢?”容妃拿过宫婢手捧着的托盘,端到了太后身前。   “娶亲?也得看他愿不愿意,他的性子,强求不得啊。”   太后翘着贴了牡丹花纸的护甲,边说边勺起了一勺白色的小颗粒,挑逗着的嘟,笑看着它讨好的蹭着自己的腰,这才满意的把勺子凑到了的嘟嘴边。   的嘟还是的嘟,太后还稳坐微尘宫,而后宫里京都内,却是卷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直接刮到了云释天的案头。   ----------------------------------------------------------------------------------------------   (二更送到,今天光荣下了新书榜,谢谢大家的支持,没有新书榜,某还是要拼搏啊,废话就这么多,10点送上3更。)   053:谁闻半夜鬼敲门   云释天苦皱着头,看着还陆续送到御书房的奏折,对着安公公道:“若有人来求见,就说朕不见。”   “是,皇上。”   安公公领命蹭着小碎步下了台阶,守到了御书房外,果然不过顷刻的功夫,李大学士便来求见,安公公正要说明圣意,又被里头皇上一声进来吧打断。   放了李大学士进去,安公公又守到了屋外做着他的聋哑人,对里屋的事情不闻不问。   “李学士,李美人生前有遗愿,希望死后葬到李氏的陵园里,她也未侍寝,按规矩是可以的,你稍后去潇湘宫把她的尸身领回去吧,也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云释天忙着批阅手边的奏折,连抬头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李大学士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镶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青色长衫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两块翡翠绿锦帛丝带,已是花白了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乱,嘴角眼睑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只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精神看上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显出老相—换一个地方,他很像一位方正慈祥的三家村学究,温尔儒雅,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翰林院大学士的傲然。   突如一夜寒风至,花开枝头雨打折,他只有一女,那次听了丞相的劝告,居然会猪油蒙心的把她送进了宫了,本想她过得好,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有些安慰,谁知,不过半月,半月啊,他活蹦乱跳的女儿就变成了一具躺在冷冰宫殿中的死尸,叫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伴,怎么向泉下的老伴交代。   所以一听到消息,他便赶进了宫,可一见到端坐高堂为国事忙碌的皇上,他的一腔苦水没了吐诉的地方。   要怪,还是只能怪自己,才造就了这场悲剧,眼睑处细密的鱼鳞纹像是瞬间流失了水分,更显苍老。   李大学士拱手回了句是,良久无语。   原来准备好的好,一句也说不出来,任他学富五车才高百斗,一碰到这样亲情纠葛的事情,他也会变得木讷口拙。云释天见李大学士没有开口,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走下了高堂。   “李学士,李美人之死,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别太难过,现领着李美人的尸首回去吧,早早的做了法事,入土为安。”   李大学士酸涨的喉咙像是卡上了上万根尖刺,一张口就是沙哑苍老的声音:“是,皇上。”   云释天点头挥手,一名公公站了出来行礼,领着李大学士去了后宫。   他答应纳兰蔻的,已经做到了,云释天松了一口气,又提醒了安公公一句:”从现在开始,朕一个人都不见。“   说罢他就坐回了高堂几案,打开了奏折,提起了笔。   御书房外不时有大臣赶来求见,都被安公公一一挡在外头有那么几个带着目的来的已经联名上书,呈上了奏折,还有那么几个,居然是就高呼一声,跪在了御书房外,一跪就是一下午不起。   丞相、太尉、大国舅却没有现身,他们操控着大臣们试探云释天的态度,等着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出现,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这个适当的时机,就是皇上架不住大臣们集体死谏的时候,策划大臣们罢朝联名上书跪谏,是他们一贯的手段,也是最好用得手段。   但这次,他们低估了皇上的决心,因为他的一个诺言,丞相他们便要陪着云释天熬上三天。   这头云释天御书房批阅奏折御书房外跪倒一片,那边纳兰蔻却是一片清静,她在等青儿的消息,或者,她在给自己寻另一条最糟糕的路,要是三日找不到真凶,自己要面对的困境,该如何化解到最小。   太后宫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各大妃嫔美人的宫里也是一片安静,除了几个美人的串门闲聊,几乎都在为宫里现在怪异的气氛担忧而坚守着少做少看少说的风范,连大门也不出以示自己与这事毫无瓜葛。   下午申时,青儿回来了,要送的消息已经送到,信也交给了掌柜,刑部她也去了一趟,负责此事的胡胜文也没有为难她,带她看了那个茶壶与茶杯。   真正的用毒高手,就算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她也能验出下了多少的量,这一壶茶,少说也有一两的砒霜,不然李美人不会即刻毙命。   青儿带回来的,还有一个神秘的包裹,纳兰蔻要打开瞧瞧,却被青儿阻止带到了内室,才神秘兮兮的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是一些香纸,纳兰蔻眼眸一黯,不免又想到了伤心处。   “小姐,今晚,青儿带你看戏。”   “什么戏?”纳兰蔻不解,青儿这丫头不过半月没见,越发的神秘兮兮了。   “小姐,你是身在局中迷,要青儿看,反正没有头绪,我们为何不先在宫里弄点怪力乱神的东西,说不准会有意外收获呢。”   纳兰蔻挑眉,认同了青儿的异想天开。   这样做,确实比干等着来得强。   “那这些香纸晚上我们便烧了吧,李美人始终是代我受过,这点事,我们还是要为她做的……”   “青儿也是这么想的,救了小姐的人,我们定不能忘了她的恩情。”   还好,青儿还在自己身边,纳兰蔻心里嘘嘘,要是青儿一直在自己身边,李美人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无妄之灾呢……   事实证明,老天不可能总是为难善良的人,纳兰蔻与青儿晚上烧了香纸后,便开始了预谋夜幕降临后的那场戏,纳兰蔻已然在眼角嘴角都涂上了血红色的胭脂,咋一看,也是一个凄美有模有样的女鬼模样。长发更是披在双肩,素白的衣裳也换做了更宽松的寝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纳兰蔻已经摇身一变,从一个可人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凄美的女鬼。   只等漆黑的夜幕笼罩黑暗的皇宫,她们就可以出手了,预计的是先去后宫以北再一路向南,漆黑的夜晚,装神弄鬼,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做鬼心虚,做了坏事一样会心虚,除非是她足够强硬,强硬到不惧鬼神。   但一般女子,很少出现这样的例外。   今天下午的时候,云轩澈来过一趟,纳兰蔻画了血泪的双眼瞬也不瞬的定着,脑中回想着才不过几个时辰的一幕。   云轩澈一进子衿宫,没有质问自己为何杀人,只是问了自己需要什么帮助,他说:“不要怕,有我在宫里没人能伤害你。”   显然他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这句话差点让纳兰蔻深陷在他深情的目光中不可自拔,更让她觉得愤怒。前世自己盼了多久的话,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这叫她怎么不觉得讽刺,你刻意去追求,他不屑一顾,你淡然处之,他反而献上了殷勤。   世间的男人,都这么贱吗?纳兰蔻当场喝斥了云轩澈,云轩澈不明就里,不知自己好意伸出援手为何却遭来纳兰蔻的喝斥,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感激的抱上自己的腿,乞求自己救她一把,但她没有,倔强的头始终是高昂的,话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云轩澈想起那日在镜湖旁看到的纳兰蔻,不免失了失神。   这个女子,永远也不会再流出那样脆弱的眼泪了吧,他没有恼怒,因为在一个月前,自己与卫胄的誓约,他不能弃纳兰蔻与不顾,就算她不要自己的援助,自己也要想办法为她做点什么,那样,想容在炎日国的日子,才能安宁幸福……   云轩澈走了,他先是去了云释天的御书房,一眼望去,御书房前跪着一排大臣,安公公守在门口,皇兄坐在龙椅上认真地批阅着奏折。   看来皇兄,也顶着莫大的压力,那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替他分担这些压力了,云轩澈对着安公公含笑点头,折身离开了御书房。   先前他去了太后处,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大国舅不会插手此事,那么这些压力,就要找丞相、太尉化解了。云轩澈嘴角荡漾了明晃晃的笑意。   太后今天又问了自己的亲事,又把那套自己听了很多遍的说辞叨扰了一遍,只是这次,他没有果断拒绝太后说要为他定一门亲事的想法,反而他还提出了人选,这让太后惊喜不已,一听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侄女刘卿怜,太后宽慰的笑意不由得又盛了几分。   微尘宫中太后侧倚在卧榻上,磕目假寐,也许方才云轩澈的话让她担忧许久的问题终已解决,她今天贴着金片的眼角上的鱼尾纹格外的细不可见,想澈儿跟卿怜也见过多次,卿怜那孩子自己是知道的,一直对澈儿情有独钟,但澈儿一直不搭理她这个侄女,今儿的,怎么反而提出了她这个人选,这也不像是澈儿平时的作风,应该是两个青年人滋生了情愫,澈儿才会有此一提,看着云轩澈脸上的笑意,太后更是确信了这个可能。   054:惊起西风冷楼阙   能得到澈儿的青睐,卿怜是有福了,别人不知,她这个母后最清楚她这个儿子眼光是多挑剔了,自己几次提起要替他选王妃一事,都被他婉言拒绝,久了自己也就不提了,这次被知容一问,自己又想起了这茬事,没想到却是得到了云轩澈的回答。   等这事一过,也该是让皇上下道诏书了。   太后放下撑在脑边的手,翻了个身,宫婢忙放下卷起的帷幔,挡住了外面射进来的光线。   夜,来得很快,纳兰蔻潜伏在夜色中,一路奔向各个妃嫔美人的宫里。   丽屏宫中,灯火通明,丽妃手捂胸口大口喘气,额头上的细汗在通亮的烛光下大颗滑进亵衣,双眼还惊恐的没有焦距,一头青丝已经乱作一遭,奢华的寝宫中也是一片狼藉,宫婢小心翼翼的在收拾着散落在地的首饰。   方才,丽屏宫里一片混乱,混乱的根源就是丽妃在睡梦中居然看到了今早刚离世的李美人。   李美人伸着惨白的手,一头乱发披肩及腰,眼角嘴角都流着血,乱发遮掩下可以瞥见那张惨白的脸,她就这么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丽屏宫丽妃的寝宫里,飘着来回徘徊在屋子里。   丽妃散光的瞳孔还警惕不安的望向四周,生怕李美人的鬼魂就藏在那个角落,宫婢好声安慰着,方才已经派人去告知皇上了,丽妃要做的,就是继续做着惊吓过度的样子,一直等到皇上的到来。   丽妃还记得方才垂在自己左脸上的发丝痒痒的感觉,那双惨白的手,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要是自己再睡得沉抑些,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陪着她去了阴间地府。想到这,丽妃厌恶的又让宫婢拿来方巾,狠狠的擦着自己的左脸颊,试图擦掉让她心里发毛的感觉。   ……那是死人的头发……越想越是厌恶,丽妃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她还记得李美人漂浮不定的飘在寝宫里,眼里没有一丝生气,漆黑的屋子里,李美人身上……居然散发着莹绿的柔光……   那时满屋子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像是拱桥洞下得回声,一遍遍的回荡在寝宫里。   是你害我的吗…………   李美人冰冷的声音彻底让丽妃最后一丝镇定土崩瓦解,她惊恐的翻滚下床,试图逃开那道目光,打碎了花瓶,掀翻了木桌,弄倒了屏风,散了一地的首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丽妃的声音无力惶恐的颤栗着,她尽力离那双手远一点,她手抓着床榻的边沿,瞳孔急速放大,没了平日的明亮。   不是你……那是谁……   李美人的鬼魂却没有要放给泣不成声、浑身颤栗的丽妃的意思,她飘向了床榻,看着丽妃拼命向坚实的床榻里挤动,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丽妃胆颤怪异的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丽妃朝着床榻挤动着,散光的瞳孔,像风中飘絮一样摇乱得发丝,可眼前的李美人还是这么一点点得朝着她飘了过来。   越来越近,丽妃甚至可以感觉到李美人身上散发的死人的凉气……   啊……………………   无比尖锐的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幕,宫婢们披着外衣点着蜡烛走了进来,却只看到趴在床榻旁的丽妃双目失神双手紧紧抓着床沿,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宫婢们随即查看了四周,点亮了丽屏宫所有的蜡烛,只发现屋子已经是一片狼藉,寻不到可疑的迹象……   不久之后……容妃的辰宁宫也发生了这样的事……   馨青宫、锦瑟宫、眺宁宫、闻涟宫、……都相继点亮了烛火,照亮了一方空间……   子衿宫也点起了烛火,纳兰蔻就着灯火,掬起一捧脸盆里的热水,洗掉了脸上厚如积雪的胭脂。   沾血的白衣以后脱了下来藏到了柜子中,一头乱发已已经被她拢在手中,垂在身前。   “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你沐浴吧。”   纳兰蔻点头,举手梳理着凌乱的头发,举手间,手臂上点点莹绿色的荧光闪现。   坐在温热的水中,纳兰蔻不停的掬水清洗着身体各处沾上的荧光粉,为了更让那些妃嫔美人感到恐惧,她捣碎了她所有的课发光的首饰,洒在了白衣上。   不想动作过大,皮肤上也沾上了不少,当时为了让这些粉末不掉落,她可是费勒不少功夫,搞得现在皮肤上的也这么难洗,就是搓红得身子,也还是有一些洗不掉。   “小姐,青儿来替你搓背吧。”   看纳兰蔻有些艰难的搓着后背,青儿拿起了方巾,扳直了纳兰蔻的背。   忙活了一晚上,纳兰蔻也乐得清闲,她趴在浴桶边沿,感受着青儿力道适应的擦着背,温热的水一泡,又难得这么享受,她不过是眨了几下眼,就觉睡意来袭,沉重的眼皮也难得再张开。   过了很久,她才被几滴滴在手臂上的冷水惊醒。   抬头正要问青儿什么时辰了,却看到了云释天苦恼的坐在桶边,一脸的阴霾,青儿正手握湿漉的方巾立在一旁,方巾上海滴着水。   方才,滴在自己手臂上的水就是青儿滴的吧,看她现在苦着一张脸,不用想也是云释天让她不要叫醒自己,而她却一样不为人知的用她的小动作惊醒了自己。   纳兰蔻挑眉,撇头,青儿行礼退出了内室。   云释天望向别处的眼突的回转,紧紧盯上了纳兰蔻的后背。   纳兰蔻羞红着脸不自然的抿着嘴唇,意图无视掉那道阴厉冰冷的目光,无奈背如寒芒在刺,一想到那道曾经吓坏了一个服侍婢女的疤痕,纳兰蔻伸出手握起垂在桶外的长发,打算拂到身后,挡住那道眼光的侵犯。   现在,纳兰蔻对云释天总是在自己沐浴时闯入已经习惯,但女子的羞愧还是让她连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脸为之一红。   有云释天的地方,纳兰蔻总算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寒冷。   “这道疤……怎么来的。”云释天扫过那道百足狰狞的疤痕,把头转向了别处。   “你要听?”   纳兰蔻甩头,把长发甩到背后。   云释天无言,依旧保持着双手撑在桶边的姿势。   “这是一个很短的故事,那年我初上战场,什么都不懂,还好胜心切,结果,就被敌军狠狠一刀,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纳兰蔻轻描淡写,掩过了那些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日子。云释天抬起一只手揉捏着下巴,在脑海中通过纳兰蔻的轻描淡写的描写,修复了那时的场景。   他未领过兵,也未御驾亲征,边光战场的凶猛他也只能在父皇的话中与纳兰大将军的奏折中品味得到。   能在一个女子身后留下这么一道疤痕,那场战争,一定非同一般,纳兰蔻受的苦,也非同一般。   “今晚的事,是你搞的吧。”虽是问话,云释天的语气里已经很肯定纳兰蔻就是那个装神弄鬼之人。   “嗯。”   “不要搞得太过火,不然太后那里,我不好交代。”   云释天手用力一撑,支起了坐在桶边的身体,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室,出了子衿宫。   他刚出丽妃的丽屏宫出来,因着这事,丽妃已经吓得神情恍惚,神志不清,叫来了御医诊断,一时也没什么起效,自己倒是被丽妃抱着耽误了许久,才能在她睡后脱身来子衿宫一趟。今晚这件事,肯定以后传进了太后耳里,她现在之所以还未发作,相比,是因为二弟的关系。旁晚时分大臣全都退去后自己才出了御书房,安公公告诉自己并肩王曾来过,据回报,他在进宫前先是去了微尘宫,而后又去了子衿宫,最后到的才是御书房,想必他是看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才没来见自己。   云释天叹气,安公公忙把绢灯又凑进了一点,照亮了云释天脚下的路。   纳兰蔻慵懒的倚着头,想着云释天所谓的不要太过火的界限在哪里。   今夜的宫中,又有多少人不能入眠了……   “小姐,皇上怎么又走了?”   青儿边说边回头看向宫外云释天远走的背影,掀开了内室的帷幔。   “我现在是晦气之人,他留下来作甚。”   帷幔被掀开,一阵凉风被卷了进来,纳兰蔻裸露咋外地双肩打了个寒颤。   接过青儿拿来的手巾,纳兰蔻这才出了浴桶。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那些陷害小姐的人,终会有报应的。”   青儿愤愤不平,宫中险恶,为何小姐处处退让,她们还是这样陷害她,要不是小姐不要皇上的恩宠,怎么还轮得到你们,青儿已经把纳兰蔻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摸清了些,她一直觉得皇上与小姐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皇上每次来见小姐,小姐都会支退所有宫婢,要说没什么关系,谁也不相信。   等大将军回来,看你们还怎么陷害小姐,青儿一声冷哼,看到纳兰蔻苦笑连连,说道:“这脾气要改改,不然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   ------------------------------------------------------------------------------------------————————————   (一更到啊一更到,貌似这句话我说了很多遍了………………二更继续等待吧,一更到了二更还会远么……)   055:无面仕女牡丹图   次日午时,纳兰蔻就接到了掌柜自宫外传进来的消息,京都各大药铺……只有两家在今年卖出了五两的砒霜。   一同送进宫的,还有药铺掌柜根据记忆看下的买药人的当然佩戴的显眼的配饰画像,因为当时买砒霜之时,那人都是蒙着纱巾,根本就看不清真实面貌。   药铺掌柜只知道那是个阴阳人,所谓阴阳人,皇宫里到处都是,药铺掌柜也是这样想,自然不敢多问。   纳兰蔻抖开书信,纸上赫然画着一块镂空玉鹿火焰纹玉佩。   这玉佩,很常见,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这样的线索,也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让自己锁定目标。纳兰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放下了书信。   “小姐,头领可查出了什么消息?”   纳兰蔻漠然摇头。   “那……”青儿欲要再问,就听见殿外有人走了额进来,回头一看,是云妃与她的贴身侍女流苏。   “姐姐,今日可用过膳了没?”云妃说着接过流苏手中的饭盒,搁到了木桌上。   “还未呢,看我一忙,倒是忘了。妹妹这是?”隔着饭盒,纳兰蔻已经闻着了饭香,一早起来,还粒米未进,一闻着着饭香,空腹顿时就无力咆哮起来。   “就知道,看我带来的,正好吃了吧。还是热的呢。”云妃揭开饭盒盖子,端出里里面的饭菜,纳兰蔻如今的处境,怕是没人来替她做午膳吧,她也是叫流苏来探过之后,才决定带些饭菜来,省得纳兰蔻还要自己动手。   “住着这么奢华的宫殿,却连饭都没得吃,我这苦命,还真是离奇。”   “姐姐莫要灰心,这件事必然有昭然的一天的。”云妃端出了饭盒最底层最后一道菜,拿出了碗筷,交道了纳兰蔻手上。   “青儿,一起吃吧,省得等下你还要去忙活哦。”   青儿恩了一声,也不顾忌主仆之别,坐了下来。   看云妃脸上有些奇怪,纳兰蔻笑着解释道:“我与青儿从小亲如姐妹,饮食同桌,妹妹勿怪。”   “怎么会,姐姐宅心仁厚,那些陷害姐姐的,真是没良心,对了姐姐,你今天听到消息了没?”   云妃说着低下了头,声音才小了几分。   “知道什么?”纳兰蔻挑了一团饭塞进嘴中,含糊不清的问道,青儿也抬起了头,等着云妃继续道来。   “听说,现在甘泉宫外,可以跪着大片的大臣。”云妃声音又是一低:“也怪妹妹没用,这是爹爹肯定也参与了。”   云妃自责的自个儿坐了下来,她是有修书回家,但爹爹似乎已经无视了自己的信,看这两天宫里的局势就知道了,哪个不是人心惶惶,听说还有李美人鬼魂索命一事,更是让宫里乌云笼罩。   “这是怪不得妹妹。”纳兰蔻轻咬着象牙筷,宽慰的对着云妃一笑,又低下了头,继续吃饭。   “还有一事,现在宫里闹得可是沸沸扬扬,姐姐也要小心了,听说昨日,有几个宫中的妃嫔美人,都看到了李美人的鬼魂,丽妃现在还被吓得躺在床上呢。”   “哦……”纳兰蔻继续低头吃着饭,没再搭话,昨晚确实把丽妃吓得够呛,可也没这模样啊。纳兰蔻心思着丽妃该是在故意装病,为激起云释天的护花之心,也不用如此啊。   “姐姐昨晚睡得可安稳?现在宫里人心惶惶,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恩。”纳兰蔻点头草草搁下手里的碗筷,一说起李美人的事,她的轱辘饥饿就被满满的恨意填满,再难动筷,青儿看纳兰蔻放下筷子,不解的望了两眼,也叹一声,放下了筷子。   甘泉宫中,云释天手撑着额头看看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看看宫门外跪着的那些大臣,只觉眉心一阵胀痛,君王有君王的尊严,但却不能现在爆发,只能眼看着大臣们连着两日跪在宫门前。   安公公自外迈进,拂子被插在腰带间,双手又是满满一叠的奏折。   “皇上,这是刚刚各大臣们呈上的折子。”   “放到一边吧,安公公,替朕磨墨。”   不用看这些奏折也是关于要求惩治凶手纳兰蔻的,云释天让宫婢把奏折收到一侧,在几案上铺上了一张画纸。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些怡情养性之事,省得看着宫外那一大片大臣们徒增烦恼。   朱笔一点,墨迹一化,挥挥洒洒,雪白的宣纸上,墨迹点点,还看不出什么端倪,随着云释天手中速度的加快,已然可以看出是一副牡丹图,牡丹花簇朝天开,一枝一叶具神采,安公公磨着墨心里赞道,这么栩栩如生的牡丹图,可不比那些国手的画差。   不过这构架,安公公心里狐疑,莫不只是牡丹图?   果然,云释天在画好最后一笔后,并未停笔,反而另选了一只较小的狼毫笔,沾上了墨,在牡丹花簇空白的一角勾勒起来,虽不过几笔,但已经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的轮廓。   墨也磨好,安公公退到一侧,云释天手中的笔还在继续不停的勾勒着,脸,身子,手,细到衣裳上的褶子,腰间的玉佩,都一一画了出来。   只是,这个观花的仕女……云释天没有勾勒出她的五官,没有脸的仕女,怪异得像是一幅画里多了陀狗屎,毁了一幅画不说,更是坏了看画人的心情。   云释天搁笔,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着画上这个被他一气呵成勾勒出的无面仕女。   沉思酝酿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笔,在最上角提上了一首诗:“落日余霞,韶首白华;谁家女郎,青丝难断;萦回燕绕,斩情如刀;起舞弄影,月隐妖娆。”   再次搁笔,云释天又觉得不妥,掏出了腰间的丝印,按了上去,至此,他才满意的看着这副画,画中女子虽无面容,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怪异,反觉一种缺失的美。   “安公公,觉得朕这副画如何啊。”云释天一时心情大好,拿起画轴沾沾自喜,完全没注意到安公公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   “皇上的画,当真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工力悉敌、别具匠心巧夺天工。”安公公用了一串形容词去奉承云释天,他也看出了这两天皇上心里堵得慌,这是在找个乐子,虽然安公公觉得这副画很怪异,却也只能在心里狐疑。   “安公公,说真话。”   安公公见云释天有些不悦,顿时两腿一弯,跪了下来道:“皇上,奴才看着您这画,确实好啊,比那些国手的都要好。”   这句话也是实话,要不是那个无面的仕女,这副画足以和当今国手的画挂在一起了。   “安公公能猜出画里的女子是谁吗?”   云释天一听心情大好,皇上也是需要被奉承的,以往被大臣围着马屁拍个不停,谁也会腻,现在那些大臣都在殿外跪着,已经有两天没人来拍马屁了。怎么一空下来,云释天心里的虚荣心又爆发了。   “奴才不知,能入得皇上画的,肯定是绝色的美人。”   安公公能在云释天身边当乐这么久的差,为人做事自是滴水不漏,对奉承拍马屁这一套,他更是深谙其道。   云释天自喜的扬起嘴角,眼中流露一丝对安公公的信任。   “去,被墙上的那副仕女抚琴图摘下来,换上这副挂上去。”   “遵命。”   安公公领命招呼着两个公公踏着小步到了那副仕女抚琴图前,在一角落找到了一根挑窗的棍子,摘下了那幅画。   两个公公赶忙收起画,又拿来了云释天方才作的画,挂了上去。   “皇上,这副画……”那副仕女抚琴图已经被卷起,安公公奉在手中,等着云释天发话,但凡是甘泉宫的宫婢公公们,但知道皇上多么喜欢这副画,很多时候,他都是盯着画像自言自语,像魔怔了一般。   “收了吧。”   云释天现在眼中只有新挂上去的怪异的仕女牡丹图,对那副刚刚摘下得,却是没一点留恋,喜新厌旧,君王本色啊,安公公转身把画放到一个长匣子里,搁到了一个专用的书架之上,这个书架上,都是皇上的御笔,皇上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有了喜欢的画,他便会挂到那面墙上,换下原来的画,如此来来往往,这些画已经摆满了半书架,皇上似乎对每副画都很喜欢,画上的女子也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京都花名在身的人……   安公公原本也不知,但只从那日在水榭殿看到献舞的羽仙后,便恍然大悟,但他不可能蠢到去问皇上事情的真相,宫里要活得长久,就要学会装聋作哑。   只有这次的这个无面的仕女,倒是一个意外,安公公猜测这大抵也是那个名叫羽仙的女子的画像,可能是皇上不想惹人非议,才出了这么个法子以慰相思。所以方才云释天在问他可知画中人是谁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反说了一句奉承话。   安公公也想不通,到底是何时,皇上会和忆相思的花魁认识,还暗寄相思……   -----------------------------------------------------------------------------------------------------------   (二更到二更到,还有三更,精彩继续………………)   056:夜半入梦鬼吹灯   今晚的夜,月亮很大很明亮,微白的清辉洒在甬道里,拉长了雄伟宫殿的影子。   平静的夜,总是在酝酿着不平静,就像现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是不安宁的想着昨晚发现的事情。   静谨宫里,静妃终抵不住睡意,捂嘴打了个哈欠。   “娘娘,先去歇息吧。”宫婢紫裳忙上前说道,因昨夜的传闻,静妃已经坐到了深夜了,还是不肯入睡,她与静谨宫里的宫婢也一直陪着。   “哎,还是不能熬夜,看我这皮肤。”静妃起身离开木桌,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喃喃自语着。   “娘娘倾城之貌,怎会呢。”   紫裳从桌上拿起蜡烛台,移到了梳妆台前,照亮了铜镜里静妃绝美的容貌。   “就你嘴甜。”静妃嗔笑着拔掉了头上的金钗,又偏头摘掉了左耳的流苏枫叶耳环。   正要偏头再摘掉右耳上另一只……却发现,铜镜里,似乎是有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静妃心里咯噔一声,联想到了今天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但又觉得不真切,她揉了揉睡意稀松的眼,再一看铜镜,果然只是幻觉。   “紫裳。”静妃还是觉得不安,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静妃心里一毛,就是玉I肌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回头一看,紫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内室,并不在屋子里。   “这死丫头,看我明天不教训她。”静妃拍着胸脯,喃喃自语道:“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不过是错觉罢了,错觉,错觉……”   闭眼深吸一口气,静妃扭回了头,摘下了右耳的耳环后,又拿起了台上的白玉梳,低头梳起了凌乱的头发。   就在这一低头之际,静妃错过了铜镜中的那道白影一闪而过……   捏着一撮头发发尾,静妃抬起了头,把梳理整齐的发丝甩到了身后。   然而眼睛,却被死死的定在了铜镜上,她不停抖动着双唇,刚洗尽铅华的小脸唰的惨白,双手已经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举到了嘴边。   明亮的双眼里瞳孔急速扩大,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倒影着一个模糊的白影……   铜镜里……一张流着血泪比她更加惨白的脸,那嘴角的弧度,那双怪异冰冷的眼睛……正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在内室响起,静妃急促恐惧的声音不停的喊着:“紫裳紫裳……”   没人回答,灯火明亮的静谨宫大殿里,地上睡倒了一片宫婢,她们脖间那跟细银针,在明亮的烛光下,不时泛着寒芒。   “你是谁,你不是李美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静妃因恐惧而颤抖不停的手指着铜镜里的脸,歇斯底里的咆哮却不能驱赶掉一丝恐惧。   那么白的脸……只有死人才会有……   静妃脑中丽妃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闪而过,当时自己还不信,认为这不过是丽妃为了留着皇上而使出来的招数……可是现在……难不成,那些流言,是真的……李美人的鬼魂回来了,回来了,找人索命来了……静妃紧紧倚着梳妆台,上面的铜镜被她扫到了地上,映出了内室里那道飞来飞去的白影,首饰匣子因为她的颤抖而颤动着,咯咯作响……   “我是李碧荃啊,静妃娘娘,怎么,你不认识我了……”莹绿的白影嘴角流出阴森的笑,笑声尖锐凄惨,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在静妃空白的脑子里。   一阵阴风伴着笑声卷入内室,吹起了白衣人的及腰黑发,那张惨白的脸,更显狰狞。   “你不是,你不是,我又没害你,你来找我什么……”近乎呜泣的声音颤栗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终耐不住颤动的频率,咚的一声坠地,珠光宝气的首饰散落了一地,一直摇摇欲坠的烛台,哐当一声,内室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唯有窗户里洒下的清辉,静静的见证着静妃的恐惧,屋子一暗,环绕白影的莹绿光芒更盛,把屋子衬得如同地府一般。   “你没害我…………哈哈……”白影的笑声更加凄厉,语调也更加冰冷:“那是谁……是谁……”   “是常妃,是常妃,是常妃……”静妃空白的脑子唰的闪现当日在御花园看到的一幕,张口就说了出来,惊恐颤栗泣不成声的声音,如凄惨的老鸦一般,尖锐而怪异。   高贵端庄的静妃,现在不过是一个恐慌的狼狈妇人,所有的话都是张嘴就出,根本没有平时的细细斟酌。   “常妃……常妃……常妃……”凄厉的声音咯咯怪笑,听得静妃越发的心里发毛,双腿再也承受不了这份紧张,软了下来,弯了下来。   “常妃……”白影念着常妃的名字,冰冷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静妃的双眼。   静妃呆滞的不停的点着头,向白影传输着自己话语的可信度,终于,白影似乎是信了她的话,咯咯怪笑的在屋子里飘了一圈后,飘出了内室。   满屋子的阴风,也随着白影的离去消散。   白影一走,静妃苦苦支撑的身体顿时一软,扑倒在地,坐到了平时她喜爱的珠宝首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紧绷的心,在这一刻也终于随着白影的离开,随着她的扑倒在地,落了下来。   好险好险,静妃想要举手平伏下胸腹,却发觉颤抖的双手早已经脱力,无法动弹。   身下首饰扎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成了她缓解惊恐的良药。   “娘娘,这是怎么了?”紫裳端着烛台,摸着脖子,走了进来,不知怎么的,她刚刚耐不住睡意睡了过去,许是枕着桌子磕着脖子了,总觉得脖子有些胀痛。   黑暗的屋子,因这一盏烛台,霎的亮堂起来。   一片狼藉的梳妆台,满地的首饰,洒了一团蜡油的烛台倒在一侧,紫裳慌忙放下烛台,紧张的唤道:“娘娘,娘娘……”   静妃惊恐散光的瞪大着双眼,双唇还在惯性不停的颤抖,停不下来。   “娘娘怎么了?娘娘娘娘……”紫裳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静妃这么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了关于李美人鬼魂一事的传闻。   “娘娘,你也别吓奴婢,娘娘。”   紫裳的声音,比刚经历了惊吓的静妃还要无助,静妃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里的恐惧惊慌,转头对着紫裳瞪了一眼,道:“本宫叫你死哪去了。”   阴狠恼怒的话打断了紫裳的哭喊,她低下了头,慌忙跪地,这种关头,她可不能惹怒了静妃。   “娘娘,定是李美人施法,让奴婢昏了过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砰砰的几声,紫裳如小鸡啄米般的磕着头,找了个她认为最能让娘娘减轻怒火的理由,不过也是,紫裳心想,不然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在浴汤室睡了过去,记得方才,自己可是在娘娘的寝宫的啊,肯定就是李美人的鬼魂施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移到哪里,肯定是李美人的鬼魂在作怪,紫裳小鸡啄米般的磕头,更加坚定了她这个想法。   “扶我去床榻上。”静妃详装镇定,脑中飞快的想到了一事。   等紫裳把浑身发软得她扶了床榻上,她方道:“这件事,不要对外提起,就当做没发生,听到没有?”   就算是受了惊吓,静妃的声音还是有着她一如既往的威严。紫裳木讷的点头,眼中还是不解,丽妃不也是这样,看她现在皇上天天去探望,听说那晚皇上还陪了她一夜……为何娘娘不效仿丽妃,以娘娘的资质,皇上到静谨宫的时间肯定比去丽屏宫长。   但是静妃正在怒火上,她不敢问,静妃看她心头疑虑,答应得也是恍惚,顿时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喝斥道:“要是我听到了关于今晚的风言风语,你就小心你的脑袋,其他人呢?”   一听静妃话里的狠厉,紫裳慌忙跪地,无不坚决的道:“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娘娘,奴婢方才是晕到了在浴汤室,其他人,奴婢不知。”   紫裳目光闪躲,生怕静妃突然发怒。   “去看看,记住,告诉她们,不许泄露半句,不然,一并严惩。”   静妃望着窗外格外明亮的明月,心里的寒意还是止不住的泛滥,李美人的鬼魂,是去找常妃去了吧……   那么冰冷的眼神,真是恶鬼般……紫裳已经出了屋子,静妃叹气歇了一下,直到恢复了一点体力,才又站起了身子,看着地上散了一地被自己方才压坏了的珠宝首饰,蹲下了身子。   连自己最喜爱的凤展翅金钗都被压坏了,静妃无奈摇头,把珠宝首饰一一收到了匣子中,搁到了梳妆台上。   这枚铜镜,静妃皱眉,对着外面喊道:“紫裳,把这铜镜给本宫丢了。”   紫裳慌慌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收起了铜镜,道:“娘娘,她们全都不知情,娘娘可宽心。”   “恩,去吧。”   静妃走到了几案前,紫裳替她把烛台移过去后弓身退出了屋子。   这样的夜,也只能是无眠了。静妃想着翻开了一卷诗集,就着烛光,读了起来。   057:宫外跪谏势逼人   丽屏宫,也发生了同样地一幕,只不过,常妃与静妃不同,她与丽妃一样,是被李美人的鬼魂自梦中吓醒。   李美人的鬼魂,飘到了她床上,常妃觉得脸上痒痒,伸手去饶,却抓到了一把头发,迷糊的睁开双眼,她便看到了那双冰冷的眸子,那两道鲜红的血痕,惨白的脸,挂着阴森笑的嘴唇……   然后……没有然后,她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人已经被带到了一处荒凉偏僻常久无人住的宫殿。   宫殿里,李美人的鬼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冰冷的话从森白的牙齿里挤了出来。   “是你,是你……”   伴着屋外呜呼的大风,李美人的声音就像来自地府索命的孤魂般凄厉。   “何人在装神弄鬼,有本事,就露出你的真面目。”常妃小心翼翼的敛起心里的恐惧,果断的挥出了手。壮大了她的无畏惧。   “常妃娘娘,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李美人啊……”   “你不是,你到底是谁?”说着常妃已经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进了李美人,先前会被吓晕,是因为那眼神离自己太近,现在,她只身独处孤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是再恐惧,恐怕今日她的荣华富贵,就会葬送在此。   “我是被你害死的李美人啊……看看我的脸,看看……”   李美人忽的飘进,围着常妃快速旋转起来。   “说,你是谁?”常妃转动着身体试图锁定旋转中的那道虚影,却只身徒劳。   “我是李美人啊……”拖长的尾音回荡在大殿,随着快速旋转卷起得风灌进常妃耳中。   常妃心里一毛,摇头甩开了了脑子里的想法。   这更像一场考虑意志的比赛,她输不得,她知道李美人是来索命的,这一刻她好后悔自己曾做的小动作,不然她可以更理直气壮的驳斥了李美人,她会一直盘旋着皇宫而不取人姓命,想必就是为了找到真凶……   对,真凶,常妃猛的瞪大了双眼,大声叫道:“你是纳兰蔻,你是纳兰蔻……”   只要她不露痕迹的敛起自己的心虚,李美人就动不得自己,纳兰蔻纳兰蔻,她是纳兰蔻,对,她不是李美人,她是纳兰蔻……   旋转的风也为之一顿,凄厉的声音又再响起:“害了我的,终会付出代价,常妃,你可后悔?”   “后悔?我后悔什么,害你的另有其人,你找我作甚。”对付强硬的,就要比她更强硬,常妃瞪大着眼,说道:“我为什么害你,难道你认为就你的地位会对我构成威胁?纳兰蔻,不要再装神弄鬼,有本身就现身,本宫不怕你。”   常妃也是有些经历的人,她是庶民之身进宫,先为美人,再生妃嫔,心机不同一般,城府也极深,不然她怎么能在两年内跻身三妃之位,再说她做的那些小动作真不能害了李美人性命,害她的另有其人,她有何惧。白影没有说话,阴森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呼呼的转了几圈后,飘身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夜色中。   常妃呼了一口气,确定了白影已经飘像了远处,才踏出了破旧的宫殿,这处宫殿名为掖庭居,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冷宫。   …………   抬头望月,已是寅时。   纳兰蔻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子衿宫,这一夜,有没有收获。   静妃指明了是常妃,常妃也不像是下毒之人,是谁?纳兰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自信收到了严重的打击,第一次觉得在这深不可测的深宫是多么的无力,每张面具之下隐藏的脸,都是那么虚伪。   “小姐,歇一歇吧。”青儿替纳兰蔻穿上了寝衣,今天一夜,她陪着纳兰蔻一同去了两处,还是没有头绪,不乐观的形势让她已经提不起精神。   “青儿你也去歇歇吧,不用担心我,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死还两天吗,急不得的。”   纳兰蔻拭着头发上的水,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灯芯快要倒下,拿起了一根挑直了灯芯重新点燃,压在了融化的蜡油上。   “青儿知道,小姐先歇息吧。”青儿拭干手上的水,铺好了被褥,把纳兰蔻按到了床榻上,替她脱掉了锦缎靴子。   纳兰蔻顺从的躺下身,盖上了被褥,然后青儿才满意的端着烛台出了内室,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现在的局面,实在是惊险,青儿辗转反侧,望着不停跳到的火焰,久久不能入睡。大将军也不能回来,看来只能靠自己了,青儿支起了额身子,想着可行之法。想了许久,她稀疏迷离的双眼才猛地一睁,赶紧下了床,披上了外衣,悄悄了出了子衿宫。直到夜尽天明,她才悄然的回了子衿宫,合着外衣就躺下,纳兰蔻也未起床,安静的子衿宫,就是是死地。   反正没人来,太后那里,也不用纳兰蔻去请安,并非纳兰蔻懒惰,只是一晚实在是太累了。   飞来飞去消耗的内力也需要时间补回来,当一名飘来飘去的鬼魂,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两夜,纳兰蔻曳地的白衣里,锦缎靴子之下,一直绑着两个轱辘。   纳兰蔻装神弄鬼,青儿也没闲着,她负责的就死放到那些宫婢公公,好让纳兰蔻的计划没人扰乱。还要不时注意外面会不会有人路过,青儿的活,同样是极需体力眼力的。   月明星稀,披星戴月,两人一连两天穿行在夜色中,身体已经超出负荷,要不是她们在边关呆了那么久,有着良好的身体素质,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倒下了。   一到清晨,皇宫就是春意盎然一片生机,花花草草又迎来了新一天的太阳,宫里的人们又要开始新的算计。   这样的清晨,只有云释天的甘泉宫,才会乌云笼罩。   甘泉宫外,那些大臣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不时有大臣因体力不支而倒下,但又会有新的大臣加入,这两天人数不减反增,大臣们用他们无声又直接的方式,压迫者云释天,压迫到他一大早就只觉得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今日,他难得的可以不用早朝不用批阅奏折,却还是被困在这甘泉宫中,他尽量呆在寝宫里,找来了李大学士一起下棋打发时间。   “皇上,并肩王求见。”安公公弓身在门口通报。   “宣。”云释天执棋沉思,并没有因安公公的通告打断看棋局的思路。   安公公领命而去,在众大臣隐怒的眼光中,带着云轩澈进了甘泉宫。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弟,快来帮朕看看,怎么破了这棋局。”云释天执棋肘鄂沉思,李大学士的棋一环扣一环,已经把他带入了死局,云释天迟迟没有落子,就是在寻一个解救之法。   “是,皇上。”云轩澈与云释天虽未亲兄弟,始终君臣有别,不可造次。   这是一个死局,云轩澈瞥了一眼正在抓棋子的李大学士,前日他方丧女,现在又因何执念来与皇上对弈,还下了个死局……   李大学士气定神闲的抓着棋盒里的白字,对这一局他是胸有成竹,皇上并非万能,别人让着他,他才会万能,平日自己也会让他,但今日,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一种执念迅速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要在棋艺上显露自己的真本事,赢皇上一局。   没人想让的皇上,也不过是如今举棋不定的模样,就像甘泉宫外跪着的那批大臣,他一样没办法。   李大学士心里有标杆,有大学士的傲然,女儿被毒害一事,他虽然不知其中的纠葛,但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几方势力的角力。   丞相与太尉想以此事一举定了纳兰蔻的罪,在纳兰大将军背后狠狠捅一刀,太后不知何因,态度不明,纳兰大将军又身负国任,不能回京都,而皇上的态度,他也看到了,只是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要为了一个女子在羽翼未丰满的情况下跟丞相太尉他们对峙,这不是他印象中的皇上,肯定还有什么未知的原因。   但死的是他的女儿,他看破了这棋局角力,却没办法理智淡定的去坚定的站在谁的一边,朝堂上他一直没加入任何一个党派,他自认是个正直为国的臣子,皇上对的决定,他毅然支持,皇上错得旨意,他会尽力纳谏。   可这次死的,是他的女儿,如今他能坐在这里下棋已经是他用尽了一生道德操守才能控制出的表象。   丞相太尉他们在等,他也在等,等着这件事的结局,等着真凶的落网,等着这件事之后引发的风暴。   “皇上,弃子吧。”云轩澈挑眉,说出了结局。   云释天皱眉,指尖玩弄转动棋子的动作一滞,沉思的苦脸随即像一汪泉水荡漾开来,他笑着道:“李大学士好棋艺,朕输了,朕输了。”   轻松的语气、嬉笑的神情,李大学士心里暗自点头,依旧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道:“皇上承让了。”   -----------------------------------------------------------------------------------------   (更新完毕去吃饭~~~~~~~求个收藏……………………)   058:三方出手化干戈   甘泉宫外大臣一阵躁动,一位大臣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立刻就有几名公公把昏迷的大臣抬走。   御医院里,御医们叫苦连天,这两天被送来的大臣,让他们忙着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熬药的人手已经不够,御医院院长已经像别的地方借了些人手过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事才能过去,御医们都掐着指头在算,心里祈祷着千万别一干就是一半个月,那御医院里这些老骨头可就真只能一封请辞书,告老还乡了。   甘泉宫里,李大学士已走,云轩澈替代了他的位置,与云释天开始了新一盘棋。   “皇上,李美人一案,你可以拖多久?”当下无人,云轩澈也就没了那么多俗套,声音也直接了一些。   “二弟,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能熬到明天,明天过后……”云释天手夹黑子,咯的一声放到了白玉棋盘的白子中间。   白子呈包围之势,黑子有守有进,云轩澈似乎与李大学士一样,不打算云释天一局半子,现在的棋,就是他们在表明这事上的态度。   “三天,是刑部三审的期限,过了这三天,我也扛不住丞相太尉他们的要挟。”云释天自嘲的一笑,手中的白子稳当的落到了棋盘上。   “那三天后呢?”云轩澈落下一子,他答应过卫胄,要照顾纳兰蔻,这件事,他总要帮帮的,只是他的力道不够,除了能稳住母后不干涉此事,他已经做不了别的什么。   昨日,他去了丞相府与太尉府。   丞相不知怎么,卖了他一个面子,答应可以在这事上放松一点,留下命可以,但纳兰蔻决不能再当蔻妃,在那宫里,没了地位,一个女子还能如何,难道还能出宫,做回她的将军?   丞相这招,也是毒辣,也算是卖了云轩澈一个面子。而太尉,却更毒辣,他的要求,是云轩澈替他在太后那里争取到安州的的内库权限。   安州,是大靖国出了京都外最为富庶的地方,太尉此举,却是给云轩澈出了个难题。再三商谈下,太尉才退了一步,只要云轩澈帮他拿到安州的水运漕司的官职,而纳兰蔻,也由丞相给出的削妃籍变为打入冷宫。   安州有条运河,是南北商贾来往的主要途径,每年运河的受益颇丰,是大靖国的经济命脉之一,而这条命脉,一直掌握在太后手中。水运漕司这个位置,几位微妙,说官职,不过是四品,但其重要性却没人会忽略,更重要的是,这是个肥差,每年运河的受益都会经水运漕司的手上报朝廷,这样的肥差,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挤破了多少大臣的脑袋。   血淋淋赤裸裸的政治交易,全都压到了一名女子身上,云轩澈无奈地接受了太尉的提议,今日他进宫,便是来告知云释天此事。   “丞相、太尉同意松手,只是,纳兰蔻必须削妃籍,打入冷宫,而太尉,他要安州水运漕司的位置。”   他忙活了一天的成果,被他简单的总结在几句话中,这是等待纳兰蔻的命运,也是皇上必须要接受的选择。   而他云轩澈,不但是欠了丞相一个人情,更要在太后面前好好尽几天的孝心,拿到水运漕司的位置。   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拿到这个位置,必然要拿出交换的条件,云轩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条件去交换,只能看他的母后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他才有可交换的价值,反之,这场交换,就不会存在,那么他与太尉的交易,也不能建立,那纳兰蔻的命运,又是一个未知数……   “安州水运漕司?你打算怎么说动母后?”云释天落子,趁着云轩澈分神,吃掉了他一子。   “我也不知,总得试试吧。”云轩澈赶忙补救,稳稳的把子落在了云释天大后营,抱吃了云释天四子。   “从小到大,母后也只对你,还是有求必应,只是这事,不是小事,你要掂量着办。”   云释天皱眉看着形势不明朗的棋局,捏子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这一局,他似乎没了落子的地方。   “皇兄,你输了,今日连输两局,看来你的状态,确实不佳。”云轩澈得意的哈哈大笑,手中的子往棋盒里一掷,准确无误的落入棋盒中。   “我输了,你快去母后那里吧,这两日我可是被这些大臣烦透了,再这么下去,可真要去微尘宫向母后哭诉了。”云释天随意丢下手中的黑子,脸上终露出了爽朗的笑意。   “恩,我去了,等解决了再来找你,到时我们再下一局,皇兄,最近你的棋艺可是退步了。”   “我不是你这个逍遥王爷,大把的时间可以四处逍遥,我有批不完的奏折,恼人的朝政,还有这帮整天在耳边叽叽喳喳想左右你行为的大臣,棋艺会退步,也是必然。”   云释天与云轩澈两兄弟,难得可以这么坐在一起,为一件事忧心,为一个人争取,活也不由得比平时少了些,语气里也没了平时的严肃。   “臣弟告退。”云轩澈见云释天总算是笑了,也随之一笑,行礼退出了甘泉宫。   云轩澈一走,甘泉宫又恢复了冷静,就是云释天脸上的笑意也是戛然而止,换上了平时的威严不凡。   纳兰蔻,你当真有这么大地魅力,连二弟都肯为了你去与丞相太尉交涉,更不惜欠个丞相一个人情,去与母后做交换。只有云释天与想容才知道,云轩澈的一个人情,有多大的分量……而如今想容远嫁炎日国,只有他,才知道云轩澈自从懂事后,便与母后一直冷淡如水,更没有求过母后,这一次的破例,真是不应该……云释天眉头紧锁,为什么,二弟你要为了这个女人破例?   当年,要不是二弟年幼,想必登上皇位的,就是自己这位皇弟了,母后对他的疼爱,大靖的百姓是有目共睹,这样的地位,至今能让二弟欠下人情的只有三个,一个,是想容;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丞相。   自己与想容,那还是小时候的事,却被二弟一直记在了心上,而丞相,现在这个人情,却是可换取更大利益的筹码。   云轩澈自出了甘泉宫,便直奔微尘宫。   宫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一刻也耽搁不得,皇兄还等着他解围,纳兰蔻还等着他相救,想容的将来的幸福,还等着他去争取,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包袱,都说他是逍遥王爷,谁都不知道,逍遥王爷做了些什么,他为了儿时的承诺,一直在做些什么……   就像他现在匆匆的脚步,在别人看来,也是悠闲的,他的淡泊,已经是大靖国皆知。等下还要修书一封给卫兄,告知他事情的经过,希望他能看开些吧,本就是不应当产生的情愫,什么时候才能被时间冲淡呢?   云轩澈想起那天在城外梧桐下见到了刘卿怜,一直摇头苦叹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幸福的颜色。   这抹颜色刚刚泛起,便沉在了他无底的苦谭中。他念头一转,又回到了现在这件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上,纳兰蔻,你这个女子,真是祸水。云轩澈忍不住打趣着纳兰蔻,以缓解自己现在的紧张。   太后虽然疼爱他,但他这么多年,与太后一直冷淡如水,连母子间的亲热也不曾有过,这次是自他懂事后第一次向太后开口,早已经习惯太后慈爱与威严并具的他,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王爷,太后有请。”连公公看见云轩澈一来,便通报了太后,等云轩澈走近微尘宫,连公公已经迎了出来,连着让云轩澈稍等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高高悬起的微尘宫匾额,云轩澈目光一黯,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参见母后。”   “澈儿,母后说过了,到我这,你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快快起来,坐到母后这来。”太后连连招手,手上的空雕花镶嵌珐琅绛紫护甲,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谢母后。”云轩澈起身,走到了太后身侧,连公公赶忙拿来了一个凳子,放到了太后身旁。   “的嘟,还是这么懒……”云轩澈落座,用太后怀里的的嘟,打开了话头。   “是啊,它又长胖了。澈儿,可要抱一下?”太后低头看着怀里的的嘟,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始终笑颜如花。   “不抱,母后知道澈儿向来不喜这样的小东西的,每次碰了都会起疹子。”云轩澈撅着嘴连连摇头,太后看着扑哧一笑,把的嘟交给了连公公。   “澈儿这次来找母后,是有事吧。”太后撇过头,看着云轩澈撅起的嘴,又是扑哧一笑。   的嘟被连公公抱走,云轩澈不再怕的嘟那柔软的毛会沾到自己身上,大松了一口气。   “母后,澈儿要求您一件事。”再张不开嘴,始终还是要张嘴,纳兰蔻的事,不能再拖了。   --------------------------------------------------------------------------------------------------------------   (二更到,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嗷呜~~~~~~~~~~~~~~~~~)   059:三宫笙歌夜阑干   “可是蔻妃一事,澈儿,前天母后便跟你说过,不管如何,她始终是你皇兄的妃嫔,你也要注意影响,免得被人落了口舌。”太后皱眉,略有不快,话却不怎么严厉,更多的是喝斥。   “澈儿知道,澈儿对蔻妃并无非分之想,只是受人之拖要在她落难之时帮她一把,母后,儿臣已经去找过太尉,他想要安州水运漕司的职位,求母后允诺。”   云轩澈低头,不敢去看太后那两道寒冽的目光,这事,母后完全可以插手不理,他没有信心可以说服她。   “安州水运漕司?哼,他好大的口气。”太后冷哼一声,吓得连公公抱着的嘟的手一紧,掐得的嘟尖叫了一声。   太后扫眉不悦,连公公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求母后允诺。”实质的利益交换前,什么话都是空浮的,云轩澈低着头,再次说出了这句让他为了口结的话。   “允诺,母后拿什么允诺,水运漕司是母后一族的人在当着,你说他做得好好的,母后为什么要撤他的职罢他的官?”   很明显的,太后不愿意让出这个肥差。   “求母后允诺。”云轩澈依旧低着头,诚恳的重复着这句话。   “澈儿,你这是在为难母后。”太后起身,向着殿中央走了两步。   “求母后允诺。”   “澈儿,你可知水运漕司是多少重要的职位,怎么可以给林得鸣那只老狐狸。”   太后生气的一甩衣袖,话里终带上了三分严肃。   “求母后允诺。”   云轩澈始终重复着这一句,为了避开太后寒冽的目光,他一直低着头。   “澈儿,你当真要这么逼母后?”   太后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一转头,孔雀嘴里衔着的珍珠就像是活动的一般,像是要坠了下来。   “求母后允诺。”   云轩澈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   “澈儿,你若真是要,可得答应母后两个条件。”   听得太后一言,云轩澈黯淡的眸子一阵明亮,他腾的抬头,目光紧紧望向了殿中央的太后。   “母后请讲。”   “一:出朝为官,二:不得再与我刘氏一族为难。你总是与你那样舅舅较劲,这让母后很难做。”   这等于,是禁锢了云轩澈的自由,云轩澈沉思,没有立刻答应。   出朝为官非他所愿,他喜欢的,还是替皇兄分忧,不与刘氏一族为难,那不是所有的压力都到了皇兄身上?云轩澈知道太后肯定会为难自己,没想到出了这么道题。   要一个习惯自由的逍遥王爷朝九晚五的上朝议政,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云轩澈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知道太后这两个条件已经是让步了,再说三道四,怕就恼了。   “澈儿遵命,谢母后。”   云轩澈低头,当时行了个礼。   “还有,你与卿怜的亲事也要办了,这事哀家就做主了,等下我便找你舅舅来谈谈,你去让皇上下道旨意吧。”   太后一松口,那么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云轩澈只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大石刚被挪开,又被一块更大的巨石压了上去。为宫,成亲,以前都是他避之不及的事,现在,两件都成了不得不去做的事。   这样的转变,云轩澈心里嘘嘘,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只是该怎么向卫兄交代,削妃打入冷宫,这可是攸关一个女子生存的大事,皇兄想是不会为难她,自己也不方便太亲密照料,宫里的事,还是只能靠你自己了……云轩澈苦涩一笑,松开了紧抿的唇,对着太后道:“听母后的便是。”   “恩,澈儿可用过早膳?”一场隐藏在亲情外衣下得谈判,就此告终,太后不忘她慈母的一面,亲昵的问道。   “劳母后挂心了,已经用过了。”   云轩澈的声音,也恢复了平静,太后与他的关系,似乎也回到了不明朗的局面。   太后疼爱他,他却抱着一种畏惧与不满的姿态,漠视了她的疼爱,让母子之间,除了那一丝亲情的牵绊,再无其他,只是他也不解,为何自己这样对待母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一如既往的呵护有加,甚至如皇兄说的一般,有求必应。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母后也算不得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她的偏爱,皇兄已经多次对着自己表示了无奈,她不喜欢皇兄,却独独疼爱自己,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有空陪母后去御花园里赏赏花?”对着云轩澈,太后总是会刻意放低姿态,总是忍不住的流露母爱天性,对她这个不上进的儿子,她实在是没办法威严起来。   “母后恕罪,儿臣还有事,不能作陪。”   还是以前那样的答案,太后顾盼生辉的眸子一黯,叹了一口气。   云轩澈藏在拱起行礼双手后的目光闪躲,想了一会儿,终是说出了这句话:“等儿臣处理好后,再来微尘宫陪伴。”   寻常的一句类似客套的话,竟让母仪天下端庄静娴的太后一愣,笑得如春日里柔和的风,那般自然让人欣慰。   “澈儿忙去吧,母后也是闲得无聊了。”自云轩澈搬出宫后,再也没主动来微尘宫陪着她一起下棋赏花,这次,想必也是一句敷衍。   太后心中一绞,转头不再看那双闪躲的眸子,对着连公公道:“把的嘟给我。”   这便是结束了,太后抱着的嘟回到了宝座,云轩澈敛起了衣袖行礼退出微尘宫。   连公公望着云轩澈远去的身影,又是一阵不解,太后与并肩王的关系如何,微尘宫的宫婢公公看得最为真切,每次太后叫自己去并肩王府通传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并肩王脸上不耐的神情。   独集太后的疼爱与一身,连公公实在搞不懂云轩澈为何还会可以冷淡太后,敬而远之。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云轩澈,安知云轩澈对这份疼爱的憎恨源自何处。   源自何处?唯一知道的人正大步匆匆,奔向甘泉宫,在这个他可以称之为家有只是身外人的宫里穿行。   还有很多人,在等他把消息送到,皇兄,丞相,太尉,卫胄,纳兰蔻。   而另一个当事人纳兰蔻,此时的她正熟睡入梦,梦到了她一直视为世外桃源的山谷,梦中自己安宁的生活。   她是太累了,这个梦很长很长,要是没人打扰,她可以一直天荒地老的梦下去,可是现实非但没给她这个机会,还在追梦人的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   一群宫婢公公闯入了子衿宫,领头的是,是皇上身侧最得宠的安公公。   随之而来的,是安公公手中那道明黄锦帛书写盖着玉玺的圣旨。   等纳兰蔻被宫婢粗鲁的拖了起来睡意稀疏的看着那抹极为刺眼的明黄,迷糊的听完了安公公口中尖细的宣旨声,她才恍然大悟突然闯进子衿宫的宫婢公公为何这般粗蛮的对待自己这位主子。   她被削去了妃籍,妃嫔的诰封大印已经被一名公公搜出,恭敬的交给了手捧圣旨的安公公。   这道圣旨的全部信息,便是她纳兰蔻从万人羡慕的枝头,被一枪打中,跌入万劫不复的泥潭。   她不但被削去了妃籍,更是被打入冷宫,一刀圣旨,就此宣判了她后半生的命运。   她后半生无力回天万劫不复斑白红颜的命运。   高高在上的蔻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宫婢公公们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敬着她,纳兰蔻的衣物被他们一一出柜子里翻出,被胡乱的塞进了一个箱子里,首饰也被贴上了内库的封条,任何人不得再开封。   纳兰蔻就这么被人从美梦中打断拖入了残酷的现实中,拖入了昨晚她方去过的掖庭居中。   与她一同被带入掖庭居的,出了她那一箱衣物,还有迷糊不已的青儿。   从被冷落的妃嫔到冷宫中的弃妃,纳兰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就是她这样的性子,也不忍嘘嘘,现实多残忍,人命多坎坷。   昨晚她还在这里装神弄鬼恐吓常妃,今天午时,她便被人宣告了这里以后就是她的住处,转变之大,让青儿不停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残破的掖庭居,迟迟反应不过来。   更让她不能反应过来的,是宫中别处都奢华无双,为何这里却是徒有四壁,除了一张积满了灰尘的木桌,一张坐上去都会吱吱呀呀叫个不停的木床,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是为了显示枝头与泥潭天差地别的待遇吗?青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呆鄂如笨鹅。   好在那些宫婢公公又拿来了一些碗筷与被褥,不然纳兰蔻她们之后的生活都成问题。这就像一个家财万贯的朱门大户,突然变成了路边可怜兮兮乞讨为生的乞丐,连一粒米饭都是珍贵的。   这些碗筷被褥还有纳兰蔻的那一箱衣物,成了纳兰蔻的全部家当。   060:凄凄掖庭何人依   这个掖庭居,不过是她的栖息地。   也许是到老,也许是耐不住寒苦暴病身亡,纳兰蔻连连苦笑,在安公公好意的宽慰声中,找到了几条有用的信息。   似乎,为了让自己踏出冷宫,再爬上接近那个妇人的位置,只有一条路,纳兰蔻手无意拂过腰间,手握大局的自信又回到了眼中。   安公公已经带着宫婢公公们出了掖庭居,前去甘泉宫复旨,如今甘泉宫外的跪着的大臣已经尽数退走,御医院里抬着的也差人送回了府,一直压迫者皇宫的乌云俨然已经被冲散,一如皇宫上此刻的朗朗乾坤。   只是当所有的悲剧都被推塞到一个女子身上,而这个女子,被他们塞到了黑暗的角落,这份平静,这个朗朗乾坤,看上去那么可笑。   就像纳兰蔻此刻卷着衣袖与青儿一起打扫掖庭居时高高扬起的嘲讽的笑容,总会有些无可奈何的人会在某一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微尘宫里,太后满怀欣喜,连的嘟的喵呜装可怜的叫声也不管不顾,只叫连公公拿远些,别扰了她的兴致。   她的兴致,全因此刻坐在她面前手捧茶盏的云轩澈,午时云轩澈救应他所说的,来了微尘宫,与太后闲谈了一会儿,打算等饮了这杯茶后,与太后一同到御花园去赏赏花看看大好风景。   甘泉宫也是一片宁静,云释天的案头上终于没有了那些大臣联名纳谏的奏折,有的,只是大靖各处呈上来关于民情的折子。   安公公看着云释天手旁的茶盏已经见底,又叫人冲来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西湖龙井,换下了见底的茶盏。   云释天奏折批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安公公道:“纳兰蔻那里缺了什么,你要留意下,不要为难。”   安公公行礼道:“是,皇上。”   云释天这才满意的提起了笔,继续批阅奏折,然而不出一刻,他又放下了笔,说道:“让翰林院看看,最近什么日子适婚嫁。”   安公公道了句是,领命而去。   云释天却没了再批折子的兴致,叫那名脸上长着些许青春痘的吴公公收起了案头的奏折,只身出了甘泉宫。   纳兰蔻进冷宫的消息,在这看似很大实则很小的宫里传得飞快,午时便传进了所有妃嫔美人的耳中。   只不过这次,她们但提心吊胆的念着李美人鬼魂一事,竟没人来掖庭居冷嘲热讽。   反正纳兰蔻已经被削掉了妃籍,降为蔻美人,进了冷宫的女人,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已经没了可于她们争宠的可能,深陷泥潭的纳兰蔻,她们已经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   另一个原因,却是这次这件事皇上的态度,这次皇上的态度很暧昧,不偏不倚,依着皇上的性子,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不可大意,纳兰蔻是落难了再无翻身的可能了,但谁也不好在皇上态度不明的情况下再去踩上一脚,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   去了掖庭居看纳兰蔻的,只有云妃、林妃、容美人三人。   云妃恐纳兰蔻寂寞,拿来了一张古琴,林妃则是带来了一些首饰细软,而今纳兰蔻多有不便,上下都要打点,自然是缺银子的,却是纳兰蔻现在除了身上的那一枚翡翠扳指,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一箱衣物了。容妃带来了一些书册,免得纳兰蔻无趣。   如此,掖庭居才算是真的像是一个住处了些。   三人中,只有容美人最是多言,她感慨着人心难测,感慨着诗会还未建起,一同入宫的姐妹就分崩离析,来之时,她也邀了容妃、林美人、祝美人、丁美人一起,谁知她们却是一脸不悦找了各种理由说自己有事推搪了过去。   一想到这,宫美人就忍不住的感怀,好好的姐妹情谊,就如此经不得风浪,就如此的市侩。   到是云妃、林妃一路走来一路相劝,让宫美人不要太在意她们对此事的态度。   虎落平阳被犬欺,纳兰蔻对现在的处境觉得还不错,最少是耳根清净,没人像那次子衿宫宫婢被遣一事那样众多妃嫔美人在自己耳边冷嘲热讽个不停。   能不在明面上欺,纳兰蔻自然高兴,暗地里欺,也要那人有这样的本事。   除了残破冷清,纳兰蔻不觉得掖庭居与子衿宫有什么区别,乐观的心态被云妃、林妃赞了一通后,患难见真情的几人开始帮着纳兰蔻整理起了屋子,容妃更是新奇的镶做一顿饭,却被云妃、林妃打趣了一番,最后烧午饭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她们贴身侍女的身上,而她们四人,却是趁着空挡,打算去外面走走。   谁说冷宫里的人就不可出冷宫,云释天的旨意也没提出者一点,纳兰蔻自然无畏惧。以往冷宫里的女子之所以不出冷宫,那是心性问题,连掖庭居与子衿宫都可视作一般的纳兰蔻,她可不是个能闲住的人,虽然她现在是满身晦气,但一没触了谁的霉头,二没犯了宫里的禁忌,她为什么要当着黑暗角落独自舔I拭伤口的可悲女子,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蛮不讲理还要装作端庄贤淑女人而整天呆在凄凉的掖庭居。   顶多避着一点就是了,云妃如此安慰道。   一语道中了纳兰蔻的心思,她开怀的点头,撇开了心里的阴霾。   现在她是解脱了,但毒害李美人的凶手她一定会追查下去,只要她不死,她就要让那个人受到她应有的报应。   宫里一片平静,宫外二国舅的府中,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刚刚二国舅接到了太后的旨意,让他进宫一叙,从传旨的连公公的口中,二国舅大致探明了一点太后召见自己的原因,这也就是二国舅府难以平静的原因。   太后叫他进宫,是叫他商量卿怜的婚事去的,而连公公提到的另一个人的名字,愣是让他捧着茶盏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太后的意思,居然是打算让卿怜成为并肩王王妃,二国舅联想道半月前并肩王的举动,心里更是确信了这个消息。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告诉刘卿怜这个足以让她当场昏厥过去的消息,只是向管家交代一声,便随着连公公一同进了宫。   与之相比也是一片喜气洋溢的太尉府中,太尉林得鸣也接到了圣旨与安州水运漕司的任命书,三日后他的独子林子锋就会奔赴安州,接任水运漕司一职。今日并肩王来了他府上,跟他说了安州水运漕司已经替他争取到了一事,前脚送走并肩王,他后脚就写了一封推荐信送到了云释天的案头,保举了儿子林子锋。   大国舅府与丞相府,才是真正的清静,这事他们是黄雀在后,可以这样轻易的就把纳兰蔻削妃打入冷宫,他们除了欢喜还是欢喜,现在一看,一同入宫的,四大势力里的纳兰老匹夫已经是被踢出了局,位高权重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争的东西反而很幼稚,现在他们争的东西,叫做面子,如今他们赚足了面子,自然不忘奚落了一番远在边关的纳兰青捷。   于是京都的市集大街小巷里,有了一首传唱的打油诗:“四妃五美齐进宫,一朝飞上枝头凤;香消玉殒愁煞人,今日真相昭若雪;豆蔻不知年华限,凄凉掖庭伴孤灯。”   被孩童们四处传唱的打油诗传入将军府老管家耳中,气得他颤颤巍巍的去了市集,痛骂了一顿对此事津津乐道之人。   随后,他写了额一封书信,让大将军府最矫健的侍卫骑着将军府最快的马屁,送去了边关。   城南的琴阁中,掌柜看着打门前而过唱着这首打油诗的孩童,对着门外望了许久后,笑脸脸的迎进去了一名踏门而入的贵客。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京都盛安街,总是有做不完的生意,有听不尽的故事,今日茶楼讲的,又是一个新故事,评书先生摇着纸扇娓娓道来,纳兰蔻的一生,被他浓缩在了这一个时辰的评书中,听得茶客们时而胆战心惊,时而拍桌叫嚣。   一时纳兰蔻被削妃打入冷宫一事,京都皆知,这个消息也被光顾忆相思的恩客带进了羽仙耳中,她听了之后,在竹林中静静的舞了一曲,回到了院子里又谈了一曲,然后她换上了一身男装,自后门出了忆相思。   半月无大事死气沉沉的京都,似乎又因为这件事活了起来李大学士走在大街上,听着身旁不时擦肩而过的行人口中关于纳兰蔻削妃打入冷宫的话,加快了回府的脚步。   李府并未结挂白绫,李大学士进府后直接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屋子正堂摆着一排灵位,只有一个,还露着新木的白黄色,李大学士点燃了一炷香,插到了那个排位前的香炉中,然后叹了一声,掩上了屋子的门去了前院。李美人的尸身是被马车送进了李府,没办丧事,只在李府停留了一个时辰,又被静静的送进了城外李氏陵园。   -----------------------------------------------------------------------------------------------------------   (一更到,二更7点送到,昨晚4点没睡,激动啊~~~~~~今天很困很苦逼~~~~)   061:游园相会陌路离   京都百姓的传闻,纳兰蔻身处深宫不得而知,此时她正携着云妃、林妃与容美人一同踏着小步子,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与她们一同嬉笑连连。   “姐姐,现在还为是尚早,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如何,想我进宫这么久,还未去过御花园呢。”   林妃走在纳兰蔻右侧,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御花园,现在可正是牡丹开得正盛的时候。”云妃接过话,扫开了容美人总是玩弄她头发的手。   “那便去看看,反正现在我也是无处可去,只希望别碰到什么幺蛾子。”   纳兰蔻去过一次御花园,她始终还记得云释天当天问自己的问题,四足鼎立,他该如何破而后立……   那次,自己还是臣子,他是皇上,他的问题会让自己诚惶诚恐,生怕一言错招来怒火。   那时,牡丹花开正雍容。   宫美人最欢喜,她拍手迈着大步走在前头,没一会儿就比纳兰蔻她们快了许多。   “慢一点,宫妹妹别太快了。”   纳兰蔻她们在后面哄笑道,宫美人却是笑着回道:“姐姐们不快些,妹妹可要先到了。”   快到转角处,她微微转身,绛紫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又优雅地落了下来。   “呀……”   宫美人惊呼一声,只觉得撞上了一堵高墙,身体已经向后倒去,失去了平衡。   正在此天旋地转慌张之时,宫美人发觉背后有一只手托起了自己向后倒下的身体,有了重力支撑,滑空的脚也稳稳的踩到了木板上。   这种感觉,很安全,宫美人心想,果然该听几位姐姐的,不该在宫里太活跃有失端庄,看,现在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宫美人因惊慌而闭上的眼,迟迟不敢睁开,两手只顾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她能抓住的一切,死命不想松开,也就是大脑空白的这一顺,纳兰蔻她们赶了上来,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云释天怀里的宫美人紧闭着眼身子向后歪着,云释天的手稳稳的拖在她的后背,因着宫美人后倒的身体重量,云释天硬是被带弯了腰,宫美人却是一手抓着云释天的袖子,一手挽着他的脖子,极度浪漫而又暧昧的画面,纳兰蔻她们不敢想象,本调笑打趣的神情呆鄂的如同见了什么恐怖的精怪一般,瞪大的双眼、微微张开不知闭拢的双唇,还有互相对视怪异的眸子,都在传递着她们此刻的震惊。   宫美人的手很漂亮,玉手十指甲上皆曛染着淡紫色风信子花色,左中指带一戒指不知何物所制非奢华却十分耐看,皓腕佩一单只精美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腕上带着覆背手涟系于无名指上.这一伸手,洁白似莲藕的玉臂全露在云释天眼前,让宫美人好不羞涩。   “起来吧,傻愣愣的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云释天不悦的声音,宫美人闭着的眼霍的一睁,整个身体也像受了莫大惊吓一般脱离地心引力弹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蔻她们比宫美人先一步反应过来,赶忙行礼。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倩瑶不是有意的。”   宫美人慌忙跪地,顾不得刚刚还在云释天怀里抱着,连声音也是娇羞不已。   “无妨,平身吧你们这是去哪啊。”云释天目光直直的越过宫美人,落到了纳兰蔻身上。   如刀芒一般的目光,刺得纳兰蔻心里一颤,低下了头。   云妃玉面化有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不觉倾其所有亦必得,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由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她目光切切,凝视着云释天,却什么都没说。   林妃垂眸敛睫,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一头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稽,其上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手饰,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与之相比,身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的纳兰蔻就像是立在鹤群里的鹌鹑,让人都不想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   众人起身,却是一步都不敢动,呆呆的立在离云释天有些距离的柳树旁。   “回皇上,倩瑶与姐姐们是想去御花园逛逛。”宫美人回话时眼光又不由自主的扫向云释天,越瞧越是娇羞,越瞧越是心动。   “哦~”云释天含笑点头,刀削的眉顿时好看的舒展开来。   “朕也正要去御花园,同行吧。”   “谢皇上……”宫美人一阵心喜,忙抬头展颜一笑,道尽红颜嫣然可倾城。   云妃、林妃同样闻声抬头,眼中点点璀光闪烁,能在此遇到皇上,还能同行游园,是多少宫中女子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事情。   偏生就这么巧,她们遇到了。   偏生这么巧,云释天今日的心情舒畅,本就想趁着空闲去御花园一游。   几人中,唯有纳兰蔻觉得多余,既然进了冷宫,就不该见云释天徒增尴尬,她只想着要等到那个消息,她也能重拾以前的骄傲,与皇上并肩,但现在,她还是安分的做着自己哀怨的弃妃为妙。   现在的皇上,不是她可以沾惹的对象,还是避着好,她缓缓抬头,几人未画的眉还如以前一般平顺的瞥成了平字。   她道:“妾身突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皇上恕罪。”   云妃她们都明白纳兰蔻在逃避什么,也就没有劝阻,只是等着皇上的发话。   “蔻美人回去吧,如此多病之躯,扫人雅兴。”   云释天冰冷的音调顺着挑高的眉渐渐加大,听着跪在他身前的宫美人浑身一颤,不敢再把眼光扫向他。   “谢皇上。”纳兰蔻盈盈一服,又对着云妃、林妃容美人宽慰一笑,回转俏颜,只身按着原路折回。   “皇上,臣妾也不能作陪了。”宫美人惊疑回头,迷惑的看着林妃,不解她为何有此一提。   “都去吧。”云释天抿着的唇微微一张,牙关里吐露出来的话把几人震在当场。   说完他也是一个转身,不再看有着倾城之资的几人,大步阔阔,昂首挺胸的就向着御花园而去。   宫美人云妃对视一眼,望着前头离去的云释天与身后已经走了的林妃与纳兰蔻,最终选择了追上了云释天的步子。   纳兰蔻刚回到掖庭居,青儿她们便端上了烧好的饭菜,在纳兰蔻身后盼了两眼,发觉除了林妃再无他人,于是问道:“小姐,云妃娘娘与宫美人呢?”   纳兰蔻腹中咕噜叫着,一早她还未进食,没闻到倒好,一闻到饭菜的香味,顿时苦心熬着的饥饿尴尬的涌上了全身,肚子更是配合的叫了起来。   “好了,你们小姐跟皇上一起游园去了,我们是耐不住嘴馋,跑了回来了,看看你们忙活了这么久做了什么。”林妃坐到桌前,好声给云妃宫美人的侍女解释了方才的问题。   桌上的菜几乎都是素菜,却也是香气扑鼻,让吃惯了油腻的林妃胃口大开,一下就吃了一碗,直叫青儿添饭。   纳兰蔻住得虽然是冷宫,但在这里她总觉得有家的温暖,不用顾忌体面那些虚东西,可是肆意的放开姿态,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换做平时在关雎宫,她可没这么大的胃口。   看林妃这么放得开,纳兰蔻拿出了她战场杀过敌,军营比过刀的豪爽姿态,赶在青儿替林妃盛饭之时扒空了碗里的几口饭,赶上了林妃的速度。   屋外阳光曦和,纳兰蔻与林妃懒散着坐在院中,一人手捧诗经,一手手抚古琴,其乐融融。   一眼望去,掖庭居可算得上是风中徒四壁,就连糊窗户的窗纸上都是破洞,一扇门也是上下不齐让青儿关门都不敢用力,唯有这个院子,还有站起身也望不到外面的高墙,才算是最完整的东西。   这才是掖庭居,牢牢的困住你,把你锁在一方天地里看不到外界的一切。   纳兰蔻住得不过是掖庭居一个偏院,掖庭居每一处屋子都用高墙隔开,要是无事,根本见不到外界的风光,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如此自闭的环境,以前不知逼疯了多少妃嫔美人。   冷宫,是后宫的禁地。   偏僻的地势决定了不会有人经过此地,就是要经过他人也会绕道而行,所以纳兰蔻在这里,除了绝对的安静,便是绝对的寂静。   万物寂无声,纳兰蔻在第二天就深深体会到了冷宫的名头到底源自何处,整天都没一丝声响的地方,就像死人区,连空气都能变成吸水的棉花,压得你喘不过气。   ---------------------------------------------------------------------------------------------------------------------------   (二更到二更到,三更稍后继续,求收藏求收藏~~~~~~~~~~~~~~~~~~~)   062:冲冠一怒为红颜   今天太阳不大,还刮着清风,让曦和的阳光更加柔和。   纳兰蔻就是坐在院子里,晒着阳光,听着耳力能听到的轻微的风声,接到了掌柜送来的消息。   送信来的是一名眉目有些猥琐的公公,在把信交给纳兰蔻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奴才叫小李子,小姐可知道镜湖前的假山?”   纳兰蔻点头。   “小姐以后有事,可以把信放到那假山的洞里,我会每天去看。”说完李公公有些猥琐的眼光扫视了一下四周,猫着腰出了掖庭居。   纳兰蔻愕然点头,看着李公公猫腰离去的背影,想起了方才他那道猥琐的目光,打了个寒颤。   “小姐快看看头领有什么消息。”还是青儿推了纳兰蔻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拆开了火漆封上的信封。   抖开信纸,纳兰蔻目光一紧,英气隐含的眉头一皱,这是爹爹从边关送来的信,纳兰蔻不知道掌柜是用什么方式能在两天内把平时续四天来回才能送到的信送到,现在显然不是去细想这个的时候。   爹爹的信里写着边关的近况,卫胄自回炎日国后遵守了承诺,两国正是签订了合约,两不相扰。对纳兰蔻的事,他只说了两句,谁害了你,爹爹回京,加倍还之。   猖狂的话也只有霸气冲云霄的纳兰青捷才又本事说得出,说得出他就做得到,纳兰蔻从未怀疑爹爹的能力,信里他也提到了,他会尽快处理好军中的事务,过几日他就会回京,让纳兰蔻不要忧心。   看完信,纳兰蔻皱起的眉头才渐渐展平。   “小姐,大将军真的过几日就回京?”   青儿欣喜的问道,在她眼里大将军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只要大将军回京,小姐脱离这凄凉的掖庭居不过是早晚的事。   “恩,青儿,把信拿去烧了。”纳兰蔻深吸一口气贪婪的汲取着空气里阳光的温度,爹爹的信,总算是让她这几日悬着的心可以放一放了。宫里看似平静,实则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等着自己梢有一点可翻身的迹象就一掌拍死,所以她理解李公公为何那么谨慎,连传达信息也要通过假山洞,尽量减少两人的接触。   为了,就是提防这些无处不在的眼睛。   “是,小姐。”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为了提防信息外泄,这些东西都是见过即毁的,青儿接过纳兰蔻手中的信封信纸,几步就跑到了小灶旁,燃起了一把柴火,把信丢了进去。   知道看到信被称了灰烬,她才熄灭了柴火踟蹰的来到了纳兰蔻身侧。   她有些忐忑不安,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那天晚上,她独自潜出了宫,让掌柜替自己送了一封信,用得是组织一级命令,除了头领与纳兰蔻,青儿是唯一能独用一级命令的人。   这封信,会被掌柜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炎日国,送到卫胄的手中。   最快的速度,就是这封信送到纳兰蔻手中的速度。   看到这封信,她才觉得自己错了,这几日她之所以能与小姐一般可以泰然自若,绝大部分,是源于那封信,她自信只要那封信送到卫胄的手中,他肯定不会不管小姐,至于会做什么,她来不及想也顾不得想。   但现在,似乎因她的这个举动,局面又被推入了僵局,卫胄现在肯定已经接到了那封信,他会做什么,青儿不敢想象,她在犹豫在挣扎,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小姐?   卫胄在京都对小姐怎么样,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有信心那封信可以为困在宫中的她们带来福音,一旦他知道小姐身陷困境,他会不会挥兵城下,若是此时大将军正好回了京都,那边关谁来挡,不,无人可挡。她看过卫胄的行军布局,见过卫胄过人的谋略,而靖光城没了大将军的威严震慑,肯定不是卫胄的敌手。   在青儿的心里,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两国交战的高度。   “青儿,你怎么了?”纳兰蔻看出了青儿的不对劲,紧张的问道。   “小姐……青儿有一事,说了小姐可不许骂我……”青儿目光闪躲,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两手不停的紧搓着衣角。   “到底何事,我不怪你就是,说吧。”这封信的到来,让纳兰蔻彻底摆脱了心里的阴霾,她捂嘴轻笑,线条优美的颈下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更加突出。   青儿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张嘴说道:“小姐,前日,我让掌柜为我送了一封信……”   “信,原来是这事,难不成,这封信你又惹麻烦了?”纳兰蔻还以为是她叫青儿替自己送去边关的那封信,又嬉笑了起来。   “不是,小姐,你听我说……”青儿稍作停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咬牙道:“小姐,我的这封信,是送给安乐王卫胄的……”   纳兰蔻脸上明媚的笑容一滞,许久嘴角才抽动了一下,用鄙夷的语气道:“青儿,这一点也不好笑。”   “小姐,我说的是真的,为此,我还动用了一级命令……”   “什么……”纳兰蔻脸色一变,连语气也变得紧促起来,她猛的伸出手紧握着青儿的双臂,嘴上在质疑,其实心里已经信了青儿的话。   “恩,小姐,青儿没有骗你,我让掌柜用一级命令的速度把信送到了炎日国,现在那封信,恐怕已经到了卫胄手中……”青儿被纳兰蔻的手劲掐的生痛,身子也随着纳兰蔻的激动双手的摇动晃动起来。   纳兰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激动接近要崩溃的情绪,松开了手。   “信里,说了什么……”其实这是一句废话,当时的情况下青儿写信给卫胄,能说些什么,纳兰蔻有此一问,不过是心有不甘还抱着希望罢了。   “信里……我说了小姐的处境……”青儿看着纳兰蔻眼中的怒火,心里最后一丝底气泄了一空,嘴巴又不由得翘了起来,一脸的委屈。   “青儿,这次……我觉得要出大事了……”   纳兰蔻紧握的拳头颤动着,一股强大的不安蔓延全身,卫胄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要说会做出什么有损两国安宁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小姐,那该怎么办……”青儿凝咽,不知该怎么收场,若自己真成了破坏两国安宁的罪人,大将军会杀了自己的。   “等等,别急别急,我想想,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别急……”纳兰蔻双手揉拳不停的搓动着,脑中一个个可能闪现,双腿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曦和明媚的阳光已经不能再让纳兰蔻心情舒畅,她低着头,用上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去判断。   什么人能找什么人不能找,她必须看清。   找云释天,不行,他不能离开京都,要是让他知道这信是从青儿手上送出去的,定然会是一场雷霆大怒,而今能找的,只有云轩澈,他可以立刻动身赶往炎日国。但云轩澈是不在她掌控之内的人物,必须小心谨慎对待,若自己告知她卫胄可能会发起战乱一事,他肯定会问自己因何得知,更会告知云释天,,自己该怎么暗喻这件事,然后把矛头从自己身上引开?上次他去子衿宫找自己,曾说了卫胄托他照料自己,那他与卫胄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如何能把矛头从自己这引开,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其实越是紧急的情况下,纳兰蔻想得反而越复杂,大将军有他的情报线,卫胄也一定会有……会引爆卫胄这颗炸弹的,也不一定会是青儿的书信……   “青儿,替我磨墨。”   纳兰蔻两步奔进屋子里,挪开了几案上的书册,腾出了一个空地方,拿起了毛笔。   肘思,青儿已经合着茶水磨开了带着清香的墨汁,纳兰蔻挥笔。雪白的宣纸上,不一刻便墨迹点点,清秀的小楷工整的写满了一张宣纸。   对,还要修书一封给掌柜,让他亲自送去炎日国。纳兰蔻把写好的信放到一边,又开始写上了另一封。   与云轩澈相比,她反而觉得掌柜的速度可以更快,爹爹能身在边关却对京都的局势牢牢在握,靠的就是遍布大靖的眼线网,相信这样的网丞相他们也会有。掌柜有多大本事她不知道的,她只知道从那个组织力走出来的青儿有多厉害,能瞒过禁军眼睛夜出皇宫的人,除了那些大势力者,相信也只有像青儿这般武艺超群的人了。   青儿每次提及头领,都会两眼冒光发自肺腑的敬仰膜拜,这更让纳兰蔻觉得掌柜的不凡,有这样的人会甘于隐在幕后当他的掌柜替爹爹卖命,纳兰蔻倍觉欣慰。   “小姐,信已经封好了,我这就去送去。”青儿把信揣进怀里,打算现在就把信送出去。   “青儿,等等,拿两件首饰去,现在不比以前,他们肯定会刁难你出宫的。”   青儿恩了一声点头,胡乱拿了两支珠钗,出了掖庭居。   063:出头之日终有望   青儿走了,纳兰蔻焦虑的心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原本她等着卫胄会发力,但现在爹爹回京,她有了更大的依仗,虽然她恨不得卫胄马上救她出冷宫,但她始终记得她是大靖的将军,她绝不会把个人的得失构架在国家之上。青儿的信,无疑是把消息的传递提前了,卫胄接到自己的困境,会做出什么疯狂地举动,她不得而知。   青儿送出去的两封信,她告诉了云轩澈边关最近恐有动乱的可能,告诉了卫胄自己如今安全的事实。她不介意卫胄为了救自己出冷宫拉自己一把,但她不希望看到战争。   本来她的计划是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到卫胄耳中,他肯定会向云释天施压,自己再让爹爹出面,肯定能把自己救出冷宫,但现在青儿是把全盘的计划推快打乱,丢给了卫胄一个更大的包袱,打入冷宫与赐死,不过时隔两天的信息,却是天差地别,卫胄的态度,也会天差地别……   冷静一思考,纳兰蔻已经镇定了下来,她现在恨不得亲身奔赴边关,与卫胄把事情说透,却无奈地只能困于宫中,坐在椅子上,晒着温暖的阳光。   连青儿都走了的掖庭居很静,纳兰蔻终于体会到了为何那些打入冷宫的妃嫔美人都会神志不清乃至疯癫,这样死寂的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呆的。   其实纳兰蔻与那些妃嫔美人相比,有一项特别福利,以往住到这里的妃嫔美人,都会有人把守不能随时随意外出,而纳兰蔻却有了这个便利,掖庭居外空荡无人的大门除了两个风中摇曳的灯笼,没有把守的公公。   林妃今日是不可能再来了,云妃容美人也是亲近云释天大好时机,死寂的掖庭居只有一个人的时间就像地上随着时间推移的阳光,纳兰蔻蹙眉,想起了当时自己被云释天抓在那处院子里时自己的那些豪情状语。   助云释天破后而立,还真是狂妄,看自己如今被狠狠踩在最底层的模样,还有什么能耐如此。   就是李美人被害一事,自己也没有头绪,这是压在心头沉重的包袱,一刻也放不下,自己一直认为宫里自己的敌人只有太后,谁知只要进了这深宫,所以宫里的女子都成了你的敌人,就算你不算计她,她也会千方百计的来算计你。   起身去屋子里取琴,纳兰蔻听到了远处而来的脚步声,不由停住了脚步。   推门而入的,是云轩澈,纳兰蔻凝眸,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心中一悸。   他有着女生都羡慕的白皙皮肤,嫩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俊朗的身姿更加显示出他王者的风范…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自己曾苦苦痴恋的人,如今不管在感情上还是身份上,他们都不可能在续上一段未了的缘。   “并肩王,何事?”纳兰蔻回过头,故作淡定的迈开了进屋的步子,连答话也说得几位简短。   “你说边光会发生动乱,可是你知道了什么?”云轩澈几步上前,一把握住纳兰蔻的手腕,扳回了她望向别处的眸子。   “本王在问你。”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云轩澈手上青筋毕现,白皙的脸上因着怒气一阵涨红。   “王爷,注意男女有别。”   纳兰蔻怒目而视,扭动着自己纤细的手臂。   云轩澈被纳兰蔻这一提醒,挑起得眉头一皱,放开了纳兰蔻的手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轩澈会看轻天下所有的女子也不会看轻眼前的纳兰蔻,能让卫胄倾心,又能让皇兄陷入两难,又有着滔天的依仗与不俗的眼界,纳兰蔻不是他可以轻视的对象。   “我只知道,卫胄可能会撕破合约,至于因为什么,王爷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纳兰蔻反手一转,提起裙摆,踏步进了屋子。   云释天向前几步,却没有进屋,他站在屋门前,道:“这次本王信你,要是发现有假,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屋内没有回音,只有琴音回旋婉转渐响,恰似吹抚琴之人手抱琴身一面谈,一面慢慢走近,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肃杀之音,就是纳兰蔻给云轩澈的回话。   云轩澈沉思了一会儿,忍住了想踏进屋中当面问问纳兰蔻的冲动,他大步阔阔出了掖庭居,奔向了甘泉宫。   若纳兰蔻所说属实,那这件事耽误不得。   听见云轩澈离开的脚步声,纳兰蔻送了一口气,还好,云轩澈没有细究,还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晚了。   紧张的度过两天后,就是身在冷宫的纳兰蔻也听到了传闻,边关战火又起得传闻。   皇宫外,一身灰尘的深紫,驾一匹黑马直奔而来,两旁士兵看到了马匹身上那块‘急’字牌子,赶忙让开,他直径奔至门口,下马推门而入!   送信而来的,竟然是靖光城将领吴先锋官。   街头巷尾更是热闹非凡,和谈才不过签了不到一个月,卫胄却翻脸无情亲自领兵挥兵城下,这让大靖国百姓嘘嘘不已,于是街上都是唾骂卫胄不仁不义的,悲哀想容公主羊入虎口的,对纳兰蔻一事,倒是丢在了一边。   战火又起得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炸开了京都这一窝开水,另一个重磅炸弹,却是让所有大靖国百姓为之心焦的消息,纳兰大将军纳兰青捷,突染重病不能领兵御敌。将在近日内回京。   朝堂连议了两天,都拿不定挂帅的人选,丞相、大国舅、太尉各有推选,互相争执。   云释天本正要让礼部下聘,太后已经在催了,正想趁着机会把这事办了,谁知边关连着而来的两个折子,彻底打乱了他与太后的筹划,云轩澈的亲事,只得暂搁。   而接下来的事,更是让他忧心忡忡,纳兰大将军的抱病,丞相、太尉、大国舅的朝廷争执的挂帅的人选,都让他食不知味。   “撤了吧。”云释天望着满桌的佳肴,草草的动了几筷子,就再也张不开了嘴。   “这……皇上,你已经一天没吃了……”安公公焦虑的提醒着,云释天却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战乱一事。   看云释天冷着脸没有说话,安公公只得叫人撤了午膳。   边关战况本还好,有纳兰大将军在,怎么也不会出现破城之事,只是而今,纳兰大将军一病,纵观三军,竟是无人可挂帅,皇上让大臣们推荐,却引发了丞相、大国舅、太尉的争执。搞得现在皇上忧心忡忡,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了。   安公公弓身退到一边,对云释天的忧虑他拿不上主意,也只能沉默了。   有了纳兰青捷这么多年的熏陶,三军如今已经是铁板一块,绝不会因纳兰青捷的抱病换帅就散沙。谁想在铁板上踢上一脚,都要考虑被震伤的后果。   就算用了丞相他们推荐的人选,三军也不会信服,再说纳兰青捷不给是回京养病,这一职不过是暂代。   要找到一个可以让三军信服尔丞相他们又不会有意见的人选,实在是难,云释天倒是想让云轩澈去顶上,以他并肩王的身份相信没人敢说什么话,但叫安公公去传旨,云轩澈却是连夜就出了城,不知去了何处。   “皇上,吴指挥官求见。”   云释天端坐龙椅,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闻声抬头,不耐的道了句:“宣。”   “是,皇上。”通传的吴公公领命而去。   吴指挥官身段高而修长,有一管笔直挺起的鼻子,唇上蓄胡,发浓须密,满身灰尘的军服已经换下,而今一身武士服,更衬得体型匀称,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多年战场杀戮的冷酷无情。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指挥官一眼便看到了宝座上哪一抹明黄,拱手跪地,高呼万岁。   --------------------------------------------------------------------------------------------------------------   (出门才回来,赶忙发上一章,二更在7点,等下还要出门,求砸票,求收藏。)   064:巾帼云裳换战袍   “爱卿平身。”云释天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头上明晃晃的双龙戏珠头冠发出金黄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吴指挥官起身,细缝的眼睛极力挣到最大,这看上去有些怪异。但这个关头,谁也不会有心思注意这样,他张口说道:“皇上可是在为边关战事烦忧?臣保举一人。”   “何人?”云释天一听又是这个话题,冷俊的脸上挂满了不悦。   “正是如今掖庭居中的蔻美人,她是大将军之女,文武全才,也曾在边关呆了多年,对边关的形势了如指掌,在边关时,她深受战士们的喜爱,每次行兵布战,她都能用兵如神,这些有纳兰大将军的培养,更是具备了大将之才,臣相信纳兰将军一定不负重托。”   吴指挥官说完,行了一个将礼。   云释天一直静静听着吴指挥官的话,眼里寒芒湛露。饶了这么一大圈,始终是绕回了原点。   纳兰青捷病得突然,更有病来如山来的感觉,云释天一直不信这是事实,但纳兰老匹夫就是捏着军权倚老卖老,自己又能怎样,只能明知他是在装病还要笑脸相迎宽慰几声。   原来,目的在此,云释天哈哈大笑,立体如刀刻般俊美的五官轻轻荡漾开来,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摄人心魄,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I荡不拘的微笑。   吴指挥官不知云释天为何突然发笑,他低下了头,单膝跪地的姿势依旧如山般沉稳着。   他肩负大将军的命令而来,就必须要完成。想起大将军身上的那道疤痕,想起军中大将军与他们饮酒高歌的情形,他为了更显气势而极力瞪大的眼睛又睁开了几分。   “纳兰蔻,朕想想,你先下去吧。”云释天偏头,用白皙骨节凸显的手掌撑着,小指搭上了皱起得眉。   “臣告退。”   吴指挥官起身,望了一眼龙椅上忧愁的少年君主,眼中不忍的神色一闪而过,缓缓退出了甘泉宫中。   朝堂之上连议了一日,云释天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又一日未进食,安公公看着云释天苍白的嘴唇,悄悄走出了甘泉宫大殿,让宫婢去御膳房弄了一碗他平时最爱的玉米莲子粥,端到了云释天身前。   云释天瞬也不瞬的凝视着热气腾腾的玉米莲子粥,终垂下了支撑额头的手,拿起了案头的奏折打开。   最上头的,是关于靖光城现况的折子,云释天细细看了几眼,不知怎的,冰冷的眸子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手中的折子更是被他捏的没了形状。   安公公正要开头劝云释天吃伤几口,一看势头不对,赶忙闭上了嘴,退回了他的位置上站着。   本正是举国欢喜和谈敲定,谁知不到一月,卫胄就突然的翻脸,亲自撕毁了他自己亲手签下的合约,把两国难得的和平推入了深渊。   纳兰蔻,这个如今还快活呆在掖庭居的女人,这个惹起一切争端的女子,云释天深邃的眸子霎的一紧,撑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向上一撑,蹬蹬的踏下高堂,出了甘泉宫。   安公公与吴公公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微尘宫中,太后正在把玩着大国舅昨日献上来的翡翠龟,听得连公公道了一声:“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太后抬眼,望见了正向着微尘宫走来的云释天,把翡翠龟交给了连公公。   “母后万福。”   云释天欠身,走到了殿中央便停住了步子。   “皇上何事?可是挂帅一事拿捏不定?”太后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明艳的眼中却尽是冷冽。   “母后,儿臣来是有一事请母后出面,母后掌管后宫,挂帅一事,儿臣左思右想还是只有蔻美人当得此任,但蔻美人被发到掖庭居,儿臣特是来请示母后,也请母后去走一趟。”   云释天一直面带笑意,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让人丝毫不觉得他的低姿态有辱他的王者之气。   “皇上,蔻美人而今是待罪之身,又以是宫中女眷,实在不宜。”太后扫眉,算是驳回了云释天的话。   “母后,若非大靖无人,儿臣也不会取蔻美人挂帅,此乃儿臣三思之行,母后不必担忧。”   云释天来之前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心里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你舅舅不是向你保举了一人,哀家觉得那人也是可用的。”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再次驳回了云释天的话。   “母后不知,大舅舅保举的人,从未上过战场也无行军经验,此次炎日国是卫胄亲自领兵,恐不是敌手,而今纳兰大将军抱病,三军军心不稳,儿臣以为,只有蔻美人独特的身份,才能稳定军心。”站在殿门处的上弦的他,只能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云释天见太后未再开口,又道:“蔻美人在边关镇守四年,与边关战士感情深刻,对边关形势都极为了解,儿臣以为,她才是能胜任另将一职的人选。”   太后缄口不言,许久,她才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沉声道:“既然如此,皇上与哀家一同去一趟吧。”   云释天欣然的抬头,刀削的眉收敛了锋芒,丝丝缕缕的光线下,俊美的脸庞曲线像神话传说中的美男子一样圆润完美。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他抬步走到太后身侧,等着太后的动作。   太后没再说什么,与云释天一同出了微尘宫,路上她问起了云轩澈的亲事,云释天只说了延后,她也就没再多问。   掖庭居里纳兰蔻也没闲着,她正站在窗户前,拿着昨日安公公拿来的窗纸,一遍遍的刷着浆糊。   没了以前子衿宫那么多宫婢,云释天与太后的到来也没人通报,来之前太后又交代了安公公不要说话,于是……他们一走进掖庭居就看到了这样场面。   纳兰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娴熟的糊着浆糊,唱了十数句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个尖儿,像一个瓜突然的抛入天际……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太后刚踏进院子,楞是被这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雍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要是这小调出自男子之口,倒也是豪迈,只是,纳兰蔻可是位居美人之列的名门淑媛,怎可也如男子一样没个姿态。   太后冷哼一声挑着眉头,打断了纳兰蔻忘情的哼唱。   纳兰蔻甩头走马观花般的望了一眼,有飞快的转过了头,脑中空白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屈膝盈盈福身道:“参见皇上、太后。”   “平身。”云释天看太后隐有不悦,忙出声让纳兰蔻站了起来,免得气氛尴尬。   太后还是板着脸,目光死死的盯着垂眸行礼的纳兰蔻,直到纳兰蔻也微微抬眼向着她张望了一眼,她才开了口道:“蔻美人刚刚哼的是什么曲子啊?”   “回太后,是边关战士凯旋之曲。”   却看纳兰蔻,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金丝缕缕的阳光下,垂眸的纳兰蔻长长的睫毛不时一眨,更显魅惑。   云释天淡定让人捉摸不定的目光自纳兰蔻身上扫过,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I荡不拘的微笑,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俊朗的身姿更加显示出他王者的风范…   “蔻美人这曲都是应了哀家的心思,该赏该赏。”太后含笑点头,方才脸上的尴尬不快已经没了踪迹。   “皇上,你说该赏点什么吧。”   云释天知道这是太后给了他话茬子,他抿着的嘴唇微微上扬,威严的道:“纳兰蔻,朕封你暂做做边关大将军,即日奔赴前线,统领三军,抵御炎日国大军,为大靖带来凯旋之音,你可有胜利把握?”   --------------------------------------------------------------------------------------------------------------------   (今天出门散步,心情大好,二更准时送上,明天试试定时发布,不然总是差时间,求收藏~~~~~~~~~~~~~)   065:烽火燃起山河震   清风卷过,云释天身还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伴着那让纳兰蔻为了惊喜的金口玉言,竟让纳兰蔻有了这是天下最好闻的香味的感觉,比那处山谷中的百花香味还好闻。   “参见皇上太后。”这时的青儿刚刚起来,还未踏出屋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几人,慌忙下跪行礼。   太后嘴一抿,脸上显出一种美妙而又慈爱的笑容。   本有些沉重的气氛,被青儿这一突然出现,彻底扰乱。   纳兰蔻低头冲着青儿駑了駑嘴,花蕾颤巍巍地张开了口,娇羞地舒展开了花瓣。“臣纳兰蔻领命。”说完纳兰蔻屈膝一跪,行了一个军人礼,只要她恢复了将军的身份,她就不用继续着娇滴滴的小女儿姿态,她英姿飒爽的纳兰蔻,又回来了……   “皇上,将军出征,怎能无利器?”太后莞尔一笑,居然是替纳兰蔻讨起了赏来。   “母后说得极是,纳兰蔻,朕就赐你尚方宝剑,助你披荆斩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谢皇上。”纳兰蔻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   “你简单收拾一下,随朕一同去甘泉宫取了任命公文,便出宫去吧。”云释天轻轻点头,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迷人的色泽。   “是皇上。”纳兰蔻应声进了屋子,她被打入冷宫时东西本就不多,大多还是封妃是宫里给置的衣物,现在她是奔赴前线,这些都是无用之物,于是她草草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与首饰,便与青儿一同出了屋子,禀明了云释天一声后,几人又离开了掖庭居。   太后回了她的微尘宫,皇上与纳兰蔻去了甘泉宫。   无人的掖庭居完成了它的使命,真正的陷入了死寂,糊着浆糊的窗纸被风吹着卷了起来,还有几张未糊上浆糊的早已经随着清风一吹,飘到了院子四周。   没多久,林妃推门而入,看到满地雪白窗纸的院子,又进屋探了探,发觉没人,只好黯然离去。   纳兰蔻被暂时任命为三军统领即刻奔赴前线一事,还是在纳兰蔻出了皇宫后才在宫里传开。   甘泉宫内,书香满屋的御书房内,只有纳兰蔻与云释天两人。   “纳兰蔻,这次卫胄突然翻脸,你可知道他是为何。”   “皇上,臣知。”   “知道就好,去前线,朕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告诉卫胄,虽然现在两国撕破了脸,但让他一定要善待想容,不然朕一定不放过他,知道了吗。”   云释天仰头看着那副无脸仕女牡丹图,侧脸轮廓分明,下巴削尖,一股淡淡的哀伤弥漫四周,让纳兰蔻心中一悸,不敢在抬头看眼前这个男子刺眼的光芒。   “是,皇上,微尘定不辱命。”这是因她而起的一战,她必然要为大靖带来凯旋,才不会成为史书上祸国殃民的祸水,也能挽回她的一世英名。   “去吧。”云释天无不哀愁的叹了口气,纳兰蔻撇过头,顺着他的眼光望向那幅画,又看了看云释天挑起的眉,低头弓身退出了御书房。   青儿已经在外等候,纳兰蔻拿起青儿手中的一个包袱,偏了偏头,换得青儿明媚一笑,两人这才迈步向着那平整的青石板大道走去。   皇宫之大,步不可量,纳兰蔻一路从甘泉宫走到了宫门,已经是一身虚汗。   回望了一眼身后延绵的青石板大道,纳兰蔻含笑接过守门侍卫手中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她笑声像一串银铃丁冬响,半入河风半入云,香雾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驾’的一声,两骑黑马,扬尘而去,   宫里,纳兰蔻离宫的消息开始四周传开,云妃、林妃容美人三人聚在一起,谈起了此事,又是一阵欣喜感慨。   纳兰蔻总能死地回生,总能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经历,现在她奔赴边关,她们三个宫里的好友,不知是喜还是忧。   “也就是她那样的女子,才能活得这般潇洒。”云妃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受她的影响,本还在调笑的宫美人也沉静了下来。   “哎,什么时候我能有她的一分洒脱就好了。”   “好了,等着看吧,听说边关的形势不乐观。”   听着一个比一个哀怨的声音,林妃止不住的嬉笑打断了她们的感慨,点出了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姐姐,我刚放下这不问题不去想,你怎么又提起了,真是让人担心啊,蔻姐姐这一去,可是刀光剑影的边关啊。”   宫美人推搡着林妃,娇嗔的跺着脚,详装不悦。   林妃一看,扑哧一笑,但看她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I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云妃懒懒地躺在妃椅上,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骄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身后的书架上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总散发着淡淡的悠悠的清然的自然的薄荷香,宫美人看她不搭话,无趣的走到书架里翻找起来。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云妃的前额,就好象是宫美人手上那本古籍上的那些神秘的文字。   ………………   官道上,夕阳留恋。   一骑绝尘,一骑飞驰。   一如追赶金辉漫洒的夕阳,如风而去。   夕阳,明月,朝阳……   官道,山间,小溪,城镇……直到到了洛河边。   两名少年才停住脚步。   艄公又一脸悠然地唱着潇湘一带的曲子,摇着船只,载着两名年少穿浪而去。   跃身下舟,少年牵下了系在船头的黑马,继续打马而行,消失在青山绿水间。   从云的裂缝里,从那橙黄色的、衬着太阳的边缘上,阳光成为一种宽阔的扇子一样的光线,斜斜的投射下来。在辽阔的天空时是细细的、象枪锋一样的这些光线,到临近地面的时候,象奔流一样的扩大起来,落在沿着天边伸展着的褐色草原的遥远的界线上,把它装饰得很美丽,奇幻的、欢快的使它变得年轻了。   穿过这一片平地,就可以到靖光城了,赶了两日路的纳兰蔻与青儿吐了口气。   双腿猛的夹I紧马腹,‘驾’的一声,继续前行……   她们似乎已经能听到靖光城熟悉的擂鼓声,战士操练整齐划一的喝声……   耳边呼啸的风,身下黑马虚化的腿,手中不时扬起的马鞭,口中欢快的笑声,纳兰蔻这才觉得,生活,其实自由最好。   她还是喜欢边关清苦却简单的生活,与其对着整天尔虞我诈的人们,她还不如当着她边关的土霸主来得自在。   “青儿,你觉得是繁华的京都好,还是边关好?”   青儿如黄莺出谷般清脆的笑着,扬着手里的马鞭拍打马腹道:“小姐,当然是边关好啊,你看,多自在,多自在啊……”青儿越说越是兴奋,不由得高喊了出来。   草原上,空气四周灌来,青儿的声音瞬间被风淹没,卷去了远处……   多自在啊……   不时草原上,都是她的声音在回荡……   纳兰蔻咧嘴哈哈大笑,也学着青儿一般,迎着清风,高喊道:“多自在啊……”   豪情万丈,英姿无双。   纳兰蔻不是只会娇羞的少女,她更多的时候,都在扮演者冷冽的冷角色,习惯了边关自在的她,怎么能受的了皇宫的禁锢,就是前世的习以为然,也阻挡不了她为自由而奔走的脚步。   要不是为了杀身大仇,她也不会进宫,不会自己扑向牢笼,现在她身上背负的,不止是她自己的大仇,还有那个夜凉如水的夜晚死在子衿宫李美人的大仇……   越往前走,她背负的东西势必越多,她前行的步伐势必会越来越沉重艰难,但纳兰蔻,始终是偷藏着匕首等待狠狠一击的纳兰蔻,依旧是那晚军机府中大喊不悔的纳兰蔻。   青翠一色的草原渐渐退去,纳兰蔻已经能看到草原的尽头生起的炊烟,耳边呼啸的风声中似乎能听到商贩吆喝的声音,至于那许久没听到的擂鼓声,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爹爹,靖光城,我回来了……   浅草才能没马蹄,纳兰蔻能感受到的,还有靖光城炎热的天气,就是一直跟随在她们头顶的骄阳,也越发的灼热,这才是靖光城,独一无二的靖光城。   纳兰蔻嘴角噙着明媚如骄阳的笑意,娇喝了一声‘驾’,向着眼前的靖光城飞驰而去。   066:破晓新日照沙场   靖光城里,正是午炊的点,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常有官兵巡逻而过,靖光城虽不大,却是很乱,又是边陲重地,百姓们对每天都在眼前晃荡的官兵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然后官兵刚刚巡逻过得街头,却打前头出现了两匹黑马,直闯过街道,去了靖光城百姓的禁区——行军区。   那是三军驻扎的区域,被绵延数百里的栏杆包围着,里面,有大靖军令下达的最高机构——军机府。   行军区,是大靖四分之三军力的区域,在这里,穿着盔甲的战士随处可见,只是纳兰大将军行军,向来是军令如山,所以行军区里,战士每日操练巡逻过后,要出行军区进入居民区,必须得到管辖将领的授令。   还有一条军规,是三军战士必须遵守的,那就是近民不快扰民,若扰民之事一经发现,必将军方处置。   因着纳兰青捷的严令,行军区这么多人常年驻扎靖光城,却极少有与靖光城百姓冲突的事件发生,两方平时也算和睦。   像这两匹马这般横冲直撞的闯入,在纳兰青捷定下的军法里,只要是此人无理,就要处十军棍的惩罚。   眼前便是行军区的范围了,纳兰蔻吁了一声勒住马,慢步到了行军区的四个豁口之一。   守卫的官兵笔挺的手持长枪立在栅栏的门口,看到前头的两匹马并无骑兵营的标志,立刻伸出了长枪,交叉架在门口。   直到纳兰蔻走进,他们才认出了马上是何人,赶忙收回了长枪,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大将军何在?”纳兰蔻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守卫,进了行军区。   “大将军去了城门,还未回来。”迎上来的正是方才正在门口候着的谋士陈术。   “哦,那我先去城门一趟,青儿你先去休息吧。”纳兰蔻对着青儿说了一句,便随着陈术一起出了行军区。   城门与行军区,相隔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路上来往的巡逻官兵一见到纳兰蔻,都刷刷的行了个军礼,停在了当场,等着纳兰蔻的离开。   纳兰蔻一一点头微笑,踏步上了城楼。   靖光城还是如往日一般,严阵待发,城楼上还有鼓声擂鼓,只有扁担宽的城楼上,士兵在来来往往的搬运战用武器,凹凸的豁口旁站在弓箭手,过路上都是士兵们搬上来的石头,投石车已经架好,每十步架着一个火架子,方便弓箭手可以随时点燃箭头上的火油。   大将军纳兰青捷站在城头绣着‘靖’的旗帜下,俯视着正在黄沙中拾取箭支的流民,如剑的双眉朝着鬓发高高扬起。   “禀大将军,纳兰将军求见。”纳兰蔻刚上城楼,就有士兵通报给了纳兰青捷。   “让她来见我吧。”纳兰青捷挥手,禀明的士兵退到了一边。   纳兰蔻阔步向前,几步跪在了纳兰青捷面前,道:“拜见大将军。”京都爹爹重病得消息,纳兰蔻可是知道云释天何其的恼怒,虽然靖光城都是对爹地忠心的心腹,但一旦被人传了出去,也是欺君的罪名。   “回来了。”纳兰青捷回头,有些斑白的鬓角展露在了纳兰蔻眼前。   “大将军,属下领命,暂代将军一职,大将军身体抱恙,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纳兰蔻抬头,看到那一丝丝陷在黑丝里的白,双眼不由得一红。   “你来看看。”纳兰青捷转过头,继续看着鲜红的沙砾随处可见的战场。   “大将军,现在两国战况如何了?”   纳兰蔻站到纳兰青捷身侧,看着四周散乱的箭支、短程两截的长枪,还有太阳烘烤下颜色越来越深得鲜红沙砾,皱起了眉头。   “昨日,两军有一场大战,我军伤亡了五百士兵,对方的伤亡比我们小,估计明日,还会有一场车轮战,你能挺住吗?”   纳兰青捷的担忧不无道理,纳兰蔻始终只是个女人,要她重回沙场已经是无奈之举,要不是自己装病,恐怕她还锁在深宫里,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   “大将军,请相信属下,定能为大靖带来凯旋之音。大将军何时回京?”纳兰蔻抱拳道,黄沙另一头的敌手,是卫胄,这场站,从军力上论她也没有信心,但从另一方面,她却是胸有成竹。   既然卫胄肯为了自己撕毁合约兴兵,那自己必然也可以让他退兵。   卫胄啊卫胄,为何你要如此,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一意孤行,用两国的安宁换来自己的自由,多么相似的两人,只是,在错的时间遇见,注定只能是孽缘。   马啸金光闪,将士拼杀忙;关山成血地,白芦一片黑;狼烟奔腾起,生死弹指顷;功过皆不论,少见男儿归。   战场,就是生命凋谢的地方。   “午时我就回京,吴指挥官呢,没与你一同回来?”纳兰青捷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审视了一边城头上的军事部署,纳兰蔻紧步跟在他身后,熟悉了一边靖光城的现况。   投石车旁的石头堆着很高,两国虽然和谈了,但有纳兰青捷在的靖光城,一刻也不会放松紧惕,要不是如此,恐怕大靖国士兵伤亡人数还不止五百人。   “属下未见到吴指挥官。”   人前不可论私情,这是纳兰青捷对纳兰蔻的教诲,除了四下无人之时,纳兰蔻口中对纳兰青捷的称呼,永远是大将军。   “哦,赶了两天路也累了,回军机府吧。”   除了城楼,另一个可以见证战场无情的,便是行军区的营帐中,那些四肢上衣服已经是暗湿一片一脸苍白的战士,是这场战争的经历者,有的已经身死,有的活了下来,却也要承受着非人的痛楚。   幸好两军的统帅,都有着心里的标杆,战场,不关百姓。   不然,纳兰蔻上午踏过的街道,不可能那么整齐。   营帐内,不时有士兵耐不住疼痛轻吟着,儒雅的大夫也顾不得风姿卷起了衣袖在各个营帐里穿行,所有受伤的士兵都在等着他们去救,晚一刻,说不定就是一个英勇战士的性命。   “战士们伤势怎样?”纳兰蔻看着大夫替一名战士包扎着伤口,担忧的问道。   “将军不必忧心,大多疗养一段时间就可恢复。”   大夫忙碌的在包扎好后,又去了另一个铺架,完全顾不得所谓的礼节。   操练场内,操练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的高喝着口号,一遍遍的演练着教头教导的动作,炎炎边关,汗如雨下,他们却浑然不觉,继续高喝着:“扬我大靖,报我家国。”   杨柳莺莺,纳兰青捷停住步子,就这么目视着这些动作整齐划一的战士,说出了一句让纳兰蔻一生受用的话:“既然因你而起,那就要用你的手画上结局。”   纳兰蔻摘下一片柳叶,在手中不停的搓揉着叶梗,看着翻飞的叶子,明媚的笑开了颜。   纳兰青捷在午饭过后交代了萧茗好好看着纳兰蔻,便坐着马车离开了军机府,回京复命。   纳兰蔻先是去各大营中看了一遍,又检查了弹药库是否充足,萧茗把纳兰青捷到后改了的军事防布给了纳兰蔻,用说了昨日大战炎日国行军的布势,如此唠唠叨叨许久,才出了纳兰蔻的屋子。   认真看了军事防布图,纳兰蔻一身男装与青儿上了城头,开始亲自指挥着搬运战资的士兵,一阵微风吹过,她那头半束起的黑发在风中随意飘舞,白皙的肌肤就像刚刚剥皮的鸡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身上还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一双明亮清澈、有着淡淡蓝色的眼睛,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栗色的头发又柔又亮,闪烁着熠熠光泽……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将军,吴指挥官前来报到。”   一名小卒上前禀话,纳兰蔻抬眼一看,一身盔甲的吴指挥官已经站到了城头,恭敬的等着自己的传唤。   吴指挥官,纳兰蔻想起了爹爹的话,吴指挥官没与你一起回来吗?   “传。”   纳兰蔻负在身后的手伸到身前,稍稍一抖,露出了白皙的手。   “属下参见将军。”吴指挥官单膝跪地,抱拳颔首。   纳兰蔻缓缓点头,莞尔一笑,道“吴指挥官也去了京都?倒是错过了。”   “回将军,属下甘愿受罚,未再宫门候着将军一同回归,反回了家中,看了家中老母。”   吴指挥官抬头禀道,看到纳兰蔻身后堆积的战资,狭小的双眼精光四射。   “吴指挥官为国效力,今只是看看老母,何罪之有,我倒是吴指挥官这份孝心钦佩得紧啊。起来吧。”   人家回去看老母,纳兰蔻自然不会罚他,她领兵,始终无法像大将军那般,冷酷无情,军务面前,其他都必须要放后。   “属下不敢当,将军过誉了。”   “吴指挥官已经回来了,那这指挥站资搬运一事,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   ----------------------------------------------------------------------------------------------------   (一更到,今天星期六,闭关码字~~~~~~~)   067:幽谷主人显真容   夜,总是匆匆降临,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纳兰蔻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个山谷。   还没见过那个山谷的夜景,纳兰蔻心觉遗憾,明天预计就有一场大战了,或许现在,可以去见见。   于是她叫上了青儿,骑上了自己的马,出了城去。   一去三四里,城门外,沙场不见白骨寒。   月如皎盘现,扬黄尘,白衣轻骑逐月飞。   月下楼角无人觉,清风一杯伤离别。   待纳兰蔻出现在山谷里,皎洁的月盘已经璀璨了星空,悬挂在木屋一角,清风中,小湖清波荡漾,像极了蔚蓝色的帷幔,那轮明月,就像是帷幔上的夜明珠,华丽淡雅。   整齐的花圃已经凋谢了不少,踏着枯叶残花铺就的小径,纳兰蔻来到了小湖前。   那日稍稍露出小面的木桩子,已经淹没在了湖泊中,原来,这山谷的湖泊还会涨潮,真是稀奇,纳兰蔻嬉笑着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水拍到脸上,顿时一股清凉蔓延。   “小姐,你说这木屋到底是何人建的,好生奇怪啊。”青儿亦学着纳兰蔻的模样,捧着清澈冰凉的湖水拍洗脸颊来,一路赶来,黄沙扬天,就是脸上也沾了不多,这一洗,青儿觉得舒服了不少。   “进去看看。”一回生二回熟,纳兰蔻已经不像上次那般慎重,她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脱下了马靴。   木桩子已经没入了水里,这么一踏过去,肯定会湿了马靴,纳兰蔻最不喜的就是穿着湿漉漉的马靴。   那会让她联想起战场上厮杀时,一脚踩中血泊的感觉。   明月之下,木屋通亮。   木屋,还是与以前一般,干净无尘、雅致清新。   屋子的主人一直都在,纳兰蔻手指在桌面上一擦而过,没有一点灰尘,在看别的摆设,也是一点未变。   内室里那张沉香木大床依旧散发着阵阵浓香,小门也开着,清风吹进屋中,把沉香木的浓香挥霍到了每个角落。轻纱飘扬,纳兰蔻撩起清风卷起拂面的轻纱,四处观望着。   依旧没人,纳兰蔻不由得一阵失落,如此雅致的木屋主人,她倒真是想见见,如有可能,她还希望把这屋子买了下来,当做自己的别苑。   好奇心催使下,她把眼目望向了那扇小门,她知道那里,还有一张几案,还有四处飞扬的宣纸,而她,还曾在上面提了一首诗……   然而,穿过小门,面临湖面,纳兰蔻发觉依旧没人,只有砚台下,还压着一张风中翻动的宣纸,纸上墨迹点点,纳兰蔻就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心里莫名的一喜,拿起了纸。   “连理枝头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矫若惊龙行云流水的苍劲墨字力透纸背,道尽了心中的不甘,这首诗纳兰蔻也知道,此番念来又是一番滋味,上次,她看到了木屋主人悲戚惆怅,这次她看到了木屋主人的凄凄不甘。   到底是这样的男子,如此多情,一时间,纳兰蔻想起了那个一直行事嚣张却是多情种子的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青儿……青儿……”纳兰蔻回头叫着,却不见人影,只听到湖边不时有青儿的笑声传来,探头一望,青儿正坐在湖水旁,双腿伸进了湖水中拍打着,带起一串串的水花,好不生动活泼。   也罢,她爱玩,正好落得自己清净,纳兰蔻玉足轻提,走在有些湿漉的地板上,正好看见了那架古琴,慢慢走了过去。   沉香木做的琴,她还是第一次弹,第一次,来得太匆匆,这次总算是有了闲情谈上一曲。   宫中的白玉琴虽名贵,却不及沉香木雅致,自命风流的士子喜爱白玉无瑕的琴,纳兰蔻却独爱木琴,白玉无瑕,又何尝不是一种缺憾,木琴有纹,纹若人生,只有木琴才能让她涤荡心灵,弹出空灵如天音的声乐。   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纳兰蔻扬起了嘴角,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   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琴声婉转,时而潺潺,时而沥沥,清爽的风扬起的轻纱袅袅似仙境,纳兰蔻满意的低下了头,继续拨弄着琴弦。   一手做圆盘抚琴,一手压在一根弦上,抖出了一阵颤音,纳兰蔻这才谈起了头,把高山浮云的声调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曲毕了,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烦忧都排尽。   “曲子不错。”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纳兰蔻惊愕的四处搜寻,却在那张沉香大床上看到了一名男子的声影。   榻上慵懒地斜倚了一个男子,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杀气与戾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纳兰蔻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修长的晶指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明晃晃刺痛纳兰蔻的眼,不得不把视线下移,发觉她那双裹了素袜的脚露在袍外。   这个声音,她恨熟悉,床上的那名男子,她也很熟悉。   “卫胄,你怎么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那个疙瘩,她心里已经把木屋主人的身份与卫胄区分开,更不愿意去想象自己与他,原来还有一个精神上的交流。   “笑话,这是我的山谷,为何我不能在这里,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在这里,纳兰将军。”   卫胄冰冷的扬着嘴角冷笑,两道浓浓的眉毛就像出鞘的利刃,冰冷的就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   纳兰蔻扭过头,不再去看那比鎏金的龙凤酒杯更加耀眼的男子,心里却是咯噔一声,那个想要买下木屋的念头碎成了无数片。   “士兵查到此处,我便来看看,这里属大靖国与炎日国边界,理说这山谷该是无主之物,怎么就成你的了。”   纳兰蔻嗤笑,嘴里毫不留情的讽刺着卫胄的语洉。   “我在这建乐木屋,便是我的,再说这无主之谷,纳兰将军凭什么干涉。”卫胄凝视着龙凤酒杯的眼突地一扫,锐利如鹰隼,他接着道:“而且,你在说谎。”   一对上卫胄的轻蔑,纳兰蔻顿时变得牙尖嘴利起来,她愤愤瞪着大眼,蕴含着怒意的眸子对上了卫胄锐利的眼神。   “笑话,我为何要说谎。”   “一月前,你来过这里。”   卫胄的眼神已经锐利,盯得纳兰蔻莫名的一慌,眼神一变,稍稍调整情绪后,纳兰蔻站了起来,走进了卫胄,越是不安她越要靠近,越是艰难她越要尝试,这才是她纳兰蔻,倔强的纳兰蔻。   卫胄为她撕毁合约,却又在这对她冷嘲热讽,纳兰蔻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谁也不会想到,高傲如他的卫胄,战场如罗刹的卫胄,却会为了这件事而露出了自己斤斤计较的一面。   “我回来了,谢谢你。”   这句话她说得甚是艰难,但就是再艰难她也是要说的,要不是卫胄,只怕她现在还在冷宫之中,怎么能回到这个梦中常常出现的地方。   但也只有一个谢字,纳兰蔻对他,除了感激不会再有其他,本来开始时就把他当做可利用的棋子,而这个棋子只是按着她的想法走了而已,她已经伤于情爱,一伤,便再难触及,更不愿触及。   “我做自己想做的,你不必谢。我会救你,是不想你死在宫里,要死,你也要死在战场。”沉香木大床很宽,卫胄放下酒杯,双手枕头,丝毫不顾及纳兰蔻是位女子。   “破晓天边月,不是愁人肠……”   卫胄不避嫌,纳兰蔻却是要避,她婉婉的扭过身,走到小门前,含笑看着那个双足戏水的女子,念出了那首诗的上半部分。   “望断天涯路,思君在何方?洒脱的纳兰将军,也会有这种小女儿心思,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冰冷僵硬的气氛,似乎因着两口口中颂出的这首诗又慢慢的回暖起来,卫胄堪堪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似剑的双眉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中的锐利已经悉数收敛,张口欲言,却是先吐了一口气方道:“往后你有何打算?”   “明日,该是有一场大战了……”   纳兰蔻没有回答,自言自语的说着自己的话,风乍起,衣裳飞扬,青丝曼舞。   “战场,我不会让你的,记住,明日一战,势如生死。”   “我也不会让你。”   两人像是在赌气的话,却说得格外认真。   “好,战场上见。”   “恩。”   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屋子归于安静。   许久,纳兰蔻才开口道:“想容怎样了?”   卫胄嘴角一抽,苦笑道:“她很好,只是有些想大靖了,你放心,就算两国交战,我也会善待她的。”   “谢谢。”   此时纳兰蔻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这句话。   ------------------------------------------------------------------------------------------   (二更到二更到,求一切~~~~~~~~~~~~~~稍后三更。)   068:两军阵前将叫战   想容公主和亲,本该是金玉良缘,却因卫胄的举动,处在了尴尬的局面,要说愧疚,纳兰蔻唯一愧疚的就是这件事。   前世想容公主与他,也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而今,卫胄兴兵,撕毁了两国不到一个月的和谈,身为和谈公主的想容公主,怎么好得了。   “管好你自己吧,昨日,云轩澈来找我了。”   纳兰蔻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嗤笑道:“他找你?何事?”   “当然……是为了你。”卫胄瞥见那只握拳的手,眉头一皱,又说道:“想不到纳兰将军这么有魅力,连云轩澈这等才俊也为你折腰。”   纳兰蔻无言。   屋子里,又恢复了冰冷寂静,除了风吹轻纱以及那个女子戏水嬉笑的声音,万籁寂静。   “这屋子,你要想来,就来吧。”   等纳兰蔻再回头,屋子里已经没了卫胄的身影,唯有轻纱四扬。   出了木屋,斗大的月盘已经滑下去了一半,就像一个被贪吃小孩啃去一半的大饼,藏在山谷后。   “青儿……”纳兰蔻大声呼唤。   “小姐,在这。”青儿手持着纳兰蔻的马靴扬手,双腿欢快的拍打着湖面,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青儿,回去吧。”   “恩,小姐。”   青儿点头如捣蒜。飞快的抽出了湖面下的双腿,在草地上胡乱擦拭了几下,穿上了马靴。   纳兰蔻给过青儿递过来的马靴穿上,最后望了木屋一眼,便沿着小径出了山谷,骑上了山谷口的马,赶回了靖光城。   出谷口的另一端,卫胄策马扬鞭,同样向着炎日国驰骋而去。   大靖国与炎日国之战,明日定要分个胜负,卫国之所以还按捺不动不治自己的罪,就是想让自己替他与大靖国打上一场,而后他在坐收渔翁之利。   卫国在卫胄眼中,一直是酒囊饭袋,不是因为卫国太蠢,而是因为他太聪明,聪明到已经可以左右炎日国国运,比如上次的和谈,比如这次的兴兵。   而卫国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在炎日国,卫胄才是最高决策者,而卫国,只不过坐着皇位无作为的庸君。   这是卫胄给卫国的定位,恐怕炎日国除了卫胄之外,无人敢这么给他定位,卫国虽无作为,却也无过失,在盛世昌平的炎日国,有卫胄这样强硬的掌权者,他就是想有作为,也是白日做梦。但这是卫胄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的毅力决心,他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卫胄落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给卫胄设绊子。   上次和谈,卫胄盯着为民的名头,卫国没有理由,但这次,卫国却是一只饿了十多年却突然嗅到血腥的狼,蓄势待发,打算给卫胄狠狠一击。   只是这一击,想着不是时间,于是他继续等待着,把磨着獠牙,虎视眈眈的等待着。   炎日国京城皇宫中的卫国,此时正倚坐在美人宫中,瞪大着浊黄的双眼贪婪猥琐的看着眼前着装妖娆的舞姬,不停搓揉着双手。   金碧辉煌的殿中央,着装妖娆暴露的一群舞姬正围着大鼓扭着腰身,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用她们最醉人的笑容、最诱惑的姿态魅惑着君王。   彼时,灯光忽亮,那群妙龄女子盈盈立在鼓的周围。中间的美人最为炫目,如狐狸般横长的猫眼,眼角金色图腾迷离惑人。眼上黛色渐渐变深的晕染,映得本就勾人的凤眸越发妩媚,只是眼里透着的只有冷魅。瓦蓝黛笔勾眉,眉间有着一点淡淡玫红的朱砂痣,眸光流转中,媚态横生,脸上被一块鲜红的纱巾掩着,更显妖艳媚态。   卫国搓揉双手的一滞,但看双眼那越来越猥琐越来越亮的精光,以及愕然痴傻张开差点没流出哈喇子的胡须大嘴,就知他显然是被眼前的美人的美震惊到了。   鼓中央扭着腰身的美人妖曼似蛇,只见她游移到卫国身边,慢慢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卫国咽了咽口水,浊黄的眼中只剩这个美人的容颜,鱼这名美人一比,那些妖娆得足以让炎日国所有妇人羞愧的舞姬就像青涩的良家女子,已经丝毫吸引不了卫国的目光。   他挥了挥手,身旁立着的公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叫乐师停下吹奏,把所有人撵出了宫殿,然后他轻轻关上了宫门,守在宫门外。   美人媚笑着坐到了卫国怀中,嗔笑着把双手伸进了卫国的龙袍中游离着。   美人如此主动,更引得卫国欲望膨胀,一时硕大的手掌用力一扯,一下刻便握上美人胸前的春光。   “皇上,你好坏……”   美人娇嗔着,卫国哈哈大笑,加大了揉捏的力度。   “皇上,上次您不是说,要把安乐王处置了的吗?”美人吟哦一声,如水似蛇的双手挽手了卫国的脖子,身子已经贴上了卫国的身体。   “美人等着吧,等他一回京,朕便绑了他,让他给美人道歉,美人来……朕亲一口……”卫国得意的声音响彻了空荡的宫殿。   他一边应着美人的话长着八字胡子的双唇就这么凑了上去,堵住了美人的娇I喘声。   …………   夜,无星,很魅,很美。   殿中的春光,一一被琉璃瓦外的皎洁白月看了去,它似也是羞愧,匆匆隐进了云层中,只露一角。就像一个娇羞却好奇心重的孩子,偷偷的看着这一切。   这一却,同样也入了宫殿顶上一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眼中,他身子贴在瓦片上,双目紧盯着殿中不停蠕动的两人,听到卫国口中的得意之语,蒙在脸上的黑布动了一下,然后他翻身悄悄下了殿顶,向着宫外的北面而去。   不一刻,位于皇宫外的北面,一只洁白的鸽子飞上了天空,成了黑幕中皎白月亮唯一的点缀。   没有星星的夜,很静,很诡异……   只有一轮白月的夜空,很暗,很诗意……   但炎天城与靖光城的将领里,却是盯着灯光各自聚在自己的议事厅中,听着他们最高统领的发话与谋士们的纳谏。   听着厅中争论不休的讨论,右席之上,一名将领皱起了眉隐忍着。   谋士们争相纳谏,一时争端不下,军中也分为激进派与柔和派,所谓激进派,他们的纳谏大多只求胜利,不顾其他,柔和派却要顾及更多,比如万民皆是民,不可因战争而伤了无辜百姓。   卫胄攻城从不放火箭,便是此原因。   如此反复的争论,卫胄已经习以为常,作为一名决策者,听取下属的建议是必须的,这些谋士固然固执,却是大智者,大部分时候卫胄会把两派的建议融合到一起,从而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眼见争论得差不多了,他正要让他们静一静,坐席之中,却是突然走出了一个人来。   “王爷,明日一战,属下请命打头阵。”出来的正是连指挥使。   “两军对战,将领先行,以涨战意,明日大靖的将领肯定悉数出动,连指挥使明日就负责打头阵吧,只许赢不许输,否则提头来见。”   卫胄威严的轻启唇,对连指挥使的主动请命很满意。   “是,王爷,属下定不辱使命。”   连指挥使退回位,卫胄才开始道:“这次我打算用鹤翼阵型,以投石车在前,步兵次之,射手营与骑兵营押后,众位意下如何?”   “这……属下认为不妥,观大靖以往出兵阵型,大多是步兵投石车在前,属下认为,可以安排几个营潜伏,趁两军交战两翼包抄。”   一名谋士站了出了说道,卫胄急一挑眉,后慢慢放下。这名谋士之言,言之有理。   “恩,此计可用。”   谋士大喜,高呼英名。   与此同时,靖光城中,纳兰蔻一等也在军机府的大堂中商议着明日大战一事。   “将军,明日炎日国战士攻城,属下以为,我们可采用突袭之术,今晚,我们派三营士兵出城,隐在暗处,待其围城之时,我们可从其后突袭,斩断其退路,慌其心意。”   起身纳谏的是陈术,纳兰蔻点了点头,他方退下。   “将军,属下认为,可在黄沙之上浇上火油,待炎日国士兵围城时,命人点燃,可除大敌。”   萧茗这计,甚为毒辣,听得在座将领无不动容。   “要一举歼敌,这是最好的方法。”   见纳兰蔻不言,萧茗又补上了一句。   这时,纳兰蔻方才抬头,道了一句:“毁人道,不可。”   这样的提议,纳兰蔻见得太多了,纳兰青捷也见得太多,想当时她曾跟在爹爹身旁的时候,爹爹就跟她说过:“行军,其因何在,卫国。打仗,其意何在,以恶制恶,以杀止杀,敌军也是娘生爹养,临阵杀之,有理不惧,非人之道屠之,不配为帅。”   正如夜的鬼魅许松元带着三个营的士兵悄悄潜出城,在城外化作两股,分别隐到了距靖光城三里开外之地,然后潜伏,一个个消失在了黑夜中。   夜尽天明,当纳兰蔻推开窗吸着清新微凉的空气,城楼之上便已经响起了战鼓。   随即,一名将领来报,纳兰蔻匆匆穿上了盔甲,便与青儿一同上了城楼,看到了城下如蚂蚁一般密集的炎日城兵马。   大队兵马的前头,卫胄站在一匹白马之上,威风凛凛。   无风,大红的炎日国旗帜无力垂着,纳兰蔻看着盾牌重重防护之后的弓箭手手上已经拉开的弓,以及那排成一线被士兵们推动前进的投石车,不由得手一挥,让城楼上的士兵为投石车装上了石头。   投石车是两军交战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射程远、攻击范围大,所以每支军队行军,都必须要好好护着投石车。   军中有一句话:投石一车,可抵千命。   城楼上士兵的弓已经拉开,纳兰蔻甚至可以听到士兵们拉弓不发时弓与箭的摩擦声,既是来犯,纳兰蔻不会退出,她堪堪伸手,青儿把肩上的弓放到了她的手中。   纳兰蔻伸手自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上,拉弓,射箭……   绑着鸟羽的箭支嗖的一声,划破了空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纳兰蔻拉弓,不是射人,箭支急速掠过城楼,插到了卫胄正要塌下的马蹄之下。   警告之意,越来越浓。   白马受惊,卫胄吁的勒住了欲要后退的马,看了一眼距马蹄不过一尺的箭支,双眸越渐冰冷。   一个招手,连指挥使已经出列,站到了城门下。   “吾乃炎日国指挥使连斩月,特奉安乐王之命,前来讨教。”   连指挥使单枪匹马,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持长枪反在身后,对着城楼之上的纳兰蔻喊道。   “好好好……”炎日国士兵爆发出一阵高喊,大大助长了连指挥使的气势。   “小姐,让青儿出城应战吧。”青儿最是不服,听着声声震天的高喊,急急的道出了心意。   -----------------------------------------------------------------------------------------------   (三更到,今天开始不发推荐了,求收藏,谢谢大家。)   069:黄沙百战挑长枪   “不可,连斩月力气过人而闻名遐迩,你,只适合在暗处,这样单枪匹马的较量,你不能去。”说完纳兰蔻又对着一侧的吴指挥官道:“吴指挥官,你去打头阵。”   吴指挥官与连斩月都是大力士,两人交战,应该更为妥当。   “遵命。”吴指挥官抱拳回到,转身下了城楼,只听一声:“来人,牵马。”   但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沉重的城门被守城士兵推开了一道口子,一匹黑马闪身而过,而后跟着一列士兵。   人已经出尽,城门再次关上。   “连斩月,我来应战,出招吧。”黑马奔腾,黑马之上吴指挥官大声一吼,虎躯一震,几个转眼,便已经到了连斩月马前。   吴指挥官手持大锤,威武的擎在头顶,伴着一声声吼声,也是煞气逼人。   “吴指挥官必胜,吴指挥官必胜……”大靖国士兵也不甘示弱,在吴指挥官闪马出现之时,便自觉的发起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响彻天际。   受了大靖国士兵的刺激,炎日国士兵的呐喊声越发的沸腾,一时竟大过了咚咚的擂鼓声。   战场,就是如此,战场,就是比士气的战场。   如此震天的喊声,靖光城的百姓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屋中,平素本就不热闹的街道已是无人之道,好不凄凉。   靖光城百姓早已习惯了战争,却依旧害怕战争,在清晨的战鼓声响起后,吆喝的小贩立马挑起了担子回了家,茶楼听曲的茶客立马喝干了手中的茶奔出了茶楼,这个时候,他们以往的经验便是躲到屋子里,闭门不出。   街道上本该来往巡逻的士兵已经集结到了行军区待命,也有英勇的百姓自觉的进入了行军区的征兵处,领了一身盔甲与武器,加入了这场牵动了大靖国百姓心肠的保卫战中。   其实大靖国与炎日国百姓,并不知晓卫胄撕毁合约为的哪般,纳兰蔻一事,也就堪堪止于那几人之口,这是耻辱,云释天岂会让它流传开来,让大靖国所有百姓看他的笑话。   两军一战,是必然,也是纳兰蔻与卫胄必须要给国家百姓的一个交代。   卫胄虽高傲,对炎日国百姓却是有情,纳兰蔻虽负血仇,却还是放不下心中要为大靖国献一份力的热血冲动。   于是,这样两个杰出的男女,早就在战场上厮杀,互相了解却又陌生,心里互相佩服却又互相鄙夷,直到那晚夜袭,两人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交流,自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惺惺相惜,卫胄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愫,纳兰蔻一发不可收拾的复仇之路……   命运的齿轮,在那晚夜袭之时……便已经转动……把历史的脚步与两个战场厮杀的男女的感情推向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然,他们还是只能是对敌,因为彼此的身份,因为彼此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各站在敌对的两方,拿着手中的剑对着彼此,寻找着狠狠刺下去的地方。   是夙缘……亦是孽缘……   ………………   “请指教。”连斩月抱拳颔首,拉着马缰绳的手一抖,已经退到了一丈外。   “请。”吴指挥官亦抱拳颔首拉动了马缰绳,退出了一丈外。   这是战场对对手的尊敬。   之后的,才是对战。   连斩月口中突的爆出一声喝声,飞马杀来。   吴指挥官也不示弱,双腿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长枪与大锤,都不是轻巧的武器,但见连斩月手握长枪一扫,吴指挥官随即俯身避过之时,手中的大锤已经自马的右侧向着连斩月袭来。   连斩月握马缰绳的手猛然一拉,马儿吃痛嘶叫了一声,高高的抬起了前头的双腿。   一记大锤,卷杂着呼呼风声,就在这一抬腿间避过。   马嘶声、战鼓声、呐喊声……   滚滚黄沙迷人眼,呐喊震天显士威。   两个战马厮杀之处,便会卷起一阵黄沙弥漫在刚刚开始散发温度的太阳下,被吸进了士兵的鼻中,让他们呼吸不适,加重了战场的压抑气氛。   城楼上,纳兰蔻今日穿了一身青衫,她不想让自己喜爱的白衣溅满了敌军的血,看着两人的对战,看着战场上一夜平静又被卷起的黄沙,她手中的箭又一次搭上了弓。   卫胄一袭白衣勃然英姿,独坐白马,在全是盔甲的士兵中尤为显眼,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他的手中空无一物,他的武器只有剑,一把绑在身后未出鞘的剑。   四周的飞扬的黄沙中,却看得清卫胄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他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他如火的目光,穿透了滚滚黄沙,望向了城楼上那个拉弓的女子。   他伸手,身旁的将领把弓交到了他手中,抽出一支绑在马侧箭筒里的箭支,他也如纳兰蔻一般搭上了弓,拉了个满圆。   咻……咻……   几乎是同时,两支箭支射到了蔚蓝的天空。   砰……砰……   飞到天空箭支猛然一爆,炸开了一朵五彩缤纷的花。   看着蔚蓝天空上的那两朵烟花,纳兰蔻皱起了眉头。   卫胄浓密的眉毛高傲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同样望向了天空。   那两朵白日盛开的烟花,如此的寂寞。   “炎日国威武,炎日国威武……”   “大靖国必胜,大靖国必胜……”   有士兵自发喊起的口气在经过开头是的起伏不平后渐变得整齐划一,淹没了烟花炸开得声音,他们的目光大多被打得火热的两人吸引,只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头顶上那两朵盛开的烟花。   几乎的默契的,卫胄与纳兰蔻又把眼光同时望回了战场上厮杀的两人。   嘴角那一抹笑,比烟花灿烂……   “吃我一枪……”连斩月手舞长枪,密不透风,渐渐已经把吴指挥官逼到了下风。   “尔莫太过猖狂。”吴指挥官连连抵抗,边打边退,已然是招架不住。   “哈哈,大靖国的将领,才不过如此。”战场,讲话也是门技术活,要不是连斩月不停的嗤笑打击着吴指挥官的战气,又说着让他恼怒的话扰乱他的心神,吴指挥官也不会这么快就落在了下风。   “爷爷让你去见阎王。”说罢吴指挥官抡起了大锤,也不管迎着他刺来的长枪,直直的就往连斩月砸了过去。   刺来的长枪被他一个侧身,恰恰避过。   连斩月也不急,继续说着扰乱吴指挥官心神的话收回了长枪,两手一握向上一挡,挡住了砸下来的锤子。   此锤竟似有百斤重,一时间铁鋳的长枪枪声竟是被压得弯了下来。   连斩月额头青筋暴现,大汗淋漓,嘴角苍白的抽动着,抬起的双手上肌肉鼓起颤抖着承受着大锤所有的重量。   咦……………………   ---------------------------------------------------------------------------------------------------   (一更到一更到,最近卡文得紧,不过是越发的喜欢卫胄了,在考虑是不是加戏。)   070:滚滚黄尘染鲜血   双眼血丝丝丝缠绕上了黑眼珠,他凝视着已经快到脑门上的大锤,肩膀一耸,长枪借力往上一弹,挡开了大锤,暂时脱离了危险。   趁着这一向上之势,连斩月身躯往前一送,双手握着的长枪随即一扫,把被连斩月这一反震震得动作稍慢的吴指挥官扫下了马。   炎日国士兵一阵呐喊,已经庆贺着连斩月的首战告捷,要不是卫胄治兵严厉,只怕这些士兵会像赌坊的赌徒一般各种口号叫了出来。   连斩月赶忙一夹马腹,一手紧紧拉起了马缰绳,使得身下黑马吃痛嘶叫不止,踢腿就向刚刚坠地的吴指挥官身上踏去。   吴指挥官被连斩月这一摔,已经是眼冒金星,眼见那高高抬起就要踏下来的马蹄,一个翻滚,总算逃离了险境。   吴指挥官亦落马,大靖国士兵的心就悬着起来,就是弓箭手拉开的满弓的手也抖了起来,特别是眼看着那马蹄要踏上吴指挥官身上的一刻,整颗心都提了上来。   纳兰蔻把目光望向了远处黄沙,看着如蚂蚁一般突然出现在炎日国士兵身后的士兵,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她手弯向了身后,搭上了一箭,拉开,满弓,对准了炎日国士兵前头的卫胄。   正要射出,纳兰蔻却是突然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流民,以包围之势围拢了正在作战的吴指挥官与方才随吴指挥官一起出城助战的人马。   这些流民,明显与往常不同,他们眼光熠熠,脚步稳健,脸上更是丝毫不见饥饿病状,除了脸上的那些黄沙,与一身破旧的衣服,纳兰蔻根本找不到他们与流民有何相似之处,这些不是流民,纳兰蔻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高高举手,吼了声:“放箭……”   咻咻咻…………   如滂沱大雨便倾泻而下的箭支,毫不留情的插满了黄沙地,炎日国士兵忙架起了盾牌,挡住了之后的千军万马。   在千军万马前,那股蚂蚁是多么的渺小,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行,手中的刀剑已经出鞘。   领头许松元悄然的窜进了炎日国士兵之中,为接踵而至的蚂蚁们打开了一道豁口。   “杀……”   “纳命来……”   许松元一等的突然出现,显然打扰了炎日国士兵的阵脚,他领着士兵们闯进千军万马中,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硬生生的把炎日国的兵马打开了一个口子。   身边不时有人倒下,许松元伸出的刀一把捅进了前头举刀劈来的炎日国士兵中,然后用力抽出,又是一个人影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这边死了多少人,他只想尽自己的力杀更多的人,杀杀杀……   一时黄沙之上,兵刃交接、厮杀震天。   大战才刚刚开始……   吴指挥官已经被拿出武器的流民包围在城下,没有纳兰蔻的命令,守城士兵不敢开门,吴指挥官也搞不懂,自己方才艺爬起,为何这些流民就围了过来,直到看到他们嘴角的那阴狠的笑以及自各处逃出来的兵器,他才恍然大悟,忙指挥起来他身后的一干士兵迎敌。   连斩月还在步步紧逼,吴指挥官等人一营之人岂是几个营的对手,只得连连退后,现在已经是被堵在了城门外,陷入了死局。   炎日国后尾被人包操,前头又有箭支袭来,一时也转不过阵型来,卫胄紧抿的唇向上一翘,通过盾牌的缝隙看到了城楼上纳兰蔻嫣然一笑的模样。   随即,他下令道:“尾端变一字长蛇阵,用最快的速度灭掉这些偷袭者。”   装扮成流民的士兵,是卫胄再吸取那名谋士的建议后采用的办法,为此,炎天城的流民营的流民,此刻正被全数关在了那处破院子中。   卫胄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已经簌簌后退调转的方向。   靖光城城头的投石车已经全都投入了使用,复杂把石头搬上投石车靶子上的几个硕壮的大力士已经是汗如雨下,他们身后还各站着几名替换的大力士,等他们精疲力尽之时,他们就会替换,以此轮流。   “小姐,想个法子吧。”青儿在一旁紧张的拽紧了衣袖,吴指挥官已经是命悬一线,而许营帐也是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与炎日国的千军万马相抵抗。   形势已经是刻不容缓,青儿见纳兰蔻不说话,她又把头转向了萧茗。   “萧老,你可有法子?”   萧茗捋须道:“将军,我们占了地势之妙,我还是那个法子,要想以最少的伤亡赢下这次战争,非此计不可。”   纳兰蔻却是冷着脸摇头,对着身后的一干将领道:“出城迎战。”   这一战势在必然,本在城头以守待攻,是最好的法子,但纳兰蔻不能弃吴指挥官与许营长之命于不顾。   心里几番挣扎取舍后,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话一出,萧茗忙道不可。   众将领呼不可的也有人在,但大多却是认同了纳兰蔻这个军令,城下的可是与他们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们不能看着他们身死而不顾。   得到朝堂与谋士的称赞不易,得到将领们的爱戴却很简单,能让豪爽的将领们折服的,必然要是大仁大义之人。纳兰蔻行兵多年,怎能不知其道。   此番她就算守着城赢了此战,也会失去士兵的拥护,纳兰青捷行军,最注重的便是士心所向,吾亦向之。   这是纳兰青捷自纳兰蔻第一次上战场就告诉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奉若真谛。   而且,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她自认自己是名重情重义的女子,不然她也不会痴恋至死,也不会在看到吴指挥官被围后就皱起了眉。   出城迎战,势在必行。   出征的号角奏起,擂鼓的汉子一身肥肉像是嫩蒸蛋一般抖动着,这是出征的号角,卫胄冰冷的脸上闪现一抹笑意,他一挥手,身后那十架投石车露出出来。   …………   叽.....嘎.......唰....   厚重的城门被几名士兵推开,整装待发的大靖国士兵显露在了人们面前。   最前头,纳兰蔻一匹白马,她身材高挑挺拔,穿着束腰的青衫,衣角随风轻摆,远远看去有一种超越性别的俊朗和魅力。马鞍上挂着箭筒与弯弓,腰间系着一剑,清爽的束发配着一张五官略深的清新英气的面孔,浅色的发丝衬的玉色的肌肤更加的白皙剔透。   她的脸有着女性的精致,还有男性那样明朗的线条,挺直的鼻子下是似笑非笑的唇,微微眯起的眼睛嵌着黑亮色的瞳孔。   城门一开,纳兰蔻便迎上来额卫胄的目光,她像对着青儿那般柔和的一笑,表情略带慵懒,暖暖的仿佛冬日和煦的阳光。   这虽是战场,可她也不想掩饰她对卫胄的欣赏之意。她可以对害她的人狠,可以对陌生人狠,但身旁的和认识的人,她只会冰冷对待,却狠不起来。   卫胄帮了她许多,现在他不过是做回他身为炎日国安乐王及三军统领该做的,她怎么会怪他。   看到纳兰蔻的笑,卫胄也微微点头,然后两人移开了眼线,结束了这一短暂的交流。   “杀……”   纳兰蔻拔出鞘中的剑,高高举起,气势磅礴。   城门外,吴指挥官一等正被炎日国士兵围困着,猛的听到身后的开城门声,众人一喜,顿时士气大涨。   吴指挥官一个闪身避开了连斩月刺来的长枪,瞥见了扬剑高呼的纳兰蔻,动作霎的一滞。   下一刻……连斩月的长枪已经刺中了他的肩膀,入骨三分。   长枪入骨,吴指挥官才反应过来,吐了一口血。   连斩月却没立刻拔出,他手腕一转,没入肉中的枪头一绞,再一拔出,倒刺的枪头上还刮出了一些碎肉。   吴指挥官咬着牙硬是忍住了将要呼出的吃痛声,苍白暴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   正要忍着剧痛报这一枪之仇,身后却是传来了纳兰蔻的声音:“吴指挥官,先且退后。”   吴指挥官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恶狠狠的瞪了连斩月一眼,退到了纳兰蔻身后。   “连斩月,伤我将领,我取你一命。”纳兰蔻双腿一夹马腹,已经奔驰出了士兵群阵,杀气癝然的话落在拼战中的士兵的耳中,更坚定了他们拼杀的决心。   纳兰蔻第一个冲锋而出,一干将领也不会甘于落在一个女人后头,几声振臂高呼,整装待发的士兵便一涌而出,成为了纳兰蔻身后最大的依仗。   纳兰蔻气势逼人,几个回合便打得连斩月连连后退,扮作流民的炎日国士兵也在大靖国士兵的涌流中被杀之殆尽。   震天的厮杀喊声直憾九天,懒懒散发着灼热温度的烈日也似乎受不了这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隐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俯身避过长枪,纳兰蔻长剑一挑,连斩月手中的长枪铮的一声,插入了黄沙中,枪头深没土中,只有枪声还在惯性的震动着。   连斩月驾马欲一边避让着纳兰蔻舞的密不透风的剑影,一边尝试着取回插入土中的长枪,没了武器,他们两个人的拼杀,几乎没有悬念。   -----------------------------------------------------------------------------------------------------------------   (二更到,继续憋字,三更9点,求收藏。)   071:我以我血止战戈   策马,侧身,连斩月看着近在咫尺几乎触手可及的长枪,露出了希翼的笑意,然而,瞬间,他脸上才刚刚盛开还来不及荡I漾开来的笑意一滞,他嘴角无力的抽动着低头,一柄沾着血迹的长剑从后没入胸口刺出,连斩月愕然抽回正欲握上长枪的手,怔怔的看着滴落在掌心温热的血滴不敢相信。   长剑滴血,纳兰蔻在后猛的一抽,提剑去了其他拼杀之地,一剑刺中心脉,必死无疑。   纳兰蔻驱马前行,前头不时有士兵想劫住她横冲的马匹,都被纳兰蔻提剑斩落马前。   战鼓雷雷,烈阳隐,鲜红的血泊不再散发光芒,像极了一滩恶臭的死水,马奔过,血水四溅,却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他们只之地拼杀拼杀,只有拼了才能胜利,才能活命。   冲在混乱厮杀的人群中,纳兰蔻一路斩杀着两侧炎日国阻挡的士兵,目光死死的定在那个白袍染血的男子身上。   一路斩杀,纳兰蔻猛喝一声,驾马一跃跃过了一个死人堆,提剑冲到了卫胄身前。   人至,剑至,卫胄挥剑一挡,顺着力道移开了剑锋。   士兵们有他们要拼杀的对象,纳兰蔻也有自己想要打败的对象,卫胄,这个一直有着不败之名的安乐王,一直都是她要超越的对象。   挥剑,格挡,风驰电掣间,两匹马已经靠在了一起,纳兰蔻与卫胄手里的剑交叉各自抵抗着,锐利而又煞气的眼神,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随时都会找着机会把对方狠狠咬上一口。   “纳兰蔻,今日,你会不会死在我手里?”卫胄细长魅惑的桃花眼一挑,嘴角挂上了鄙夷的笑。他双手握着的剑用力往前一送,把纳兰蔻刚刚推到他眼前的剑推了回去。   “你还是想想自己吧。”纳兰蔻长剑沿着卫胄的剑向上一刮,闪出了点点火星,同时双腿一夹马腹,挑开而来对在一起的剑。   被纳兰蔻一夹,马儿吃痛奔走起来,在转了一个小圈后,被纳兰蔻勒住了马蹄。   天边无日,只有白云朵朵,杀气腾腾的利剑闪着不明亮的寒芒,快速的闪烁在这一片早已混乱的区域。   白马,血衣,提剑。   白马,青衫,提剑。   纳兰蔻看着对面几丈外的卫胄,再一次提剑冲了过去,如此混乱的战场,他们四周却无一人,要说人也只有死人,在他们周围几丈外,已经被厮杀的士兵们分成了一个禁区,纳兰蔻与卫胄的对战,只有傻子才会跑去送死。   “啊……”   纳兰蔻狂吼一声,想要发泄掉下来所有的不自信,借着这一阵气势,她已经扑倒了卫胄身前,滴血的剑,划破了空气已肉眼不能见的速度刺向了卫胄的心脏处。   卫胄扯起右边的嘴角,笑意尽是嘲讽,纳兰蔻剑到之时,他的剑也已经刺了出去。   既然比,那就比比谁更快……   卫胄也不避开,就这么直直的驾马提剑迎着奔驰而来的纳兰蔻冲了过去。   你不怕死,我更不怕死,纳兰蔻扬眉,英姿飒爽。   刀光剑影间,纳兰蔻只觉得这把剑的寒芒格外刺眼,她不停的娇喝着,直到把剑刺入了一堵肉墙中,才止住了听上去有些凄惨的娇喝。   剑一接触到卫胄的身体,就直入胸膛,染红了卫胄唯一一处还有白色的血衣。   只是,剑刺入膛,却未刺中心脉。   纳兰蔻还未来得及惊愕,一柄寒芒更盛的长剑就像切豆腐的刀,直没入了她的身体。   纳兰蔻愕然瞪大着黑亮的双眸,此时眼中的煞气已经退去,她对着卫胄黯然摇头,溢出了血的嘴角扬起了苦笑。   卫胄不知为何,突然温柔的对着纳兰蔻一笑,温柔得就像春日里湖泊中泛着涟漪的湖水,看得纳兰蔻几乎都要忘了腰间那柄剑还在自己身体里。   卫胄温柔的笑着,空出的手缓缓僵硬的握住了纳兰蔻剑的剑身,拔出了自己的身体,同时他手上的剑也猛的一抽,抽离了纳兰蔻的身体。   卫胄的剑,比纳兰蔻的剑刺得更深,前胸没,后背出,染湿了青衫。   他的手,还握着纳兰蔻的剑,鲜血已经慢慢的顺着剑身,滴在了马身上,像一朵绽开的红玫瑰,妖艳不可方物。   纳兰蔻回神,欲要抽回剑,猛的一动,剑却被卫胄牢牢握住,纳兰蔻忍着腰间的剧痛,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出了被卫胄握住的剑。   锋利的剑,在卫胄手中抽出,就像切豆腐一般,划开了他白皙的手掌,鲜红的血,沾满了剑身,再也不见寒芒。   “小姐,小姐……”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小青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她惊恐的捂着纳兰蔻鲜血汩汩的伤口,连一旁的卫胄也顾不上防备。   “青儿……”纳兰蔻艰难的张开了嘴,对着青儿温柔的笑着,苍白的脸也流血的唇,却是那般魅惑。   “小姐别怕,我们回城,我们回城。”   青儿翻身下马,坐到了纳兰蔻身后,拿起了纳兰蔻手中的马缰,‘驾’的一声要向着靖光城冲去。   炎日国的士兵也看出了纳兰蔻受的重伤,全都不遗余力的堵在了纳兰蔻的马前,这是真正的人墙,青儿暴怒的一边拉着马缰绳,一边用纳兰蔻手中的剑斩杀着四周的士兵。   可炎日国那是千军万马,除却与大靖国士兵拼杀的那些,还多处很多,多到就是青儿武艺再好,也不可能是他们人海战术下的对手。   青儿眼角的泪水就像是山间的小溪,汩汩而下,混着溅在脸上的血水流了下来,把她衬得就如鬼面夜叉,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小姐带回去,她麻木的挥着剑,身边一个个士兵倒下还会有更多的士兵涌上来,不过一刻,围着马屁两侧,已经堆起了一个个小山包。   她已经杀红了眼,慌乱了心,仿佛在她剑下的都不是人,只是一个会动的物体。   正在她愕然之际,远处,却是吹起了一阵号角声……   “呜呜呜……………………”   号角一响,炎日国士兵如潮退去,青儿还在麻木的挥剑斩杀,她四周的士兵越来越少,白马的纯白毫毛之上,已经全是凝住了的血块,眼见士兵退去,她无意再做厮杀,手中的一剑一转插入鞘中,空出的手一拍马背,直直越过身前堆积的士兵尸体,冲向了靖光城。   “青儿,传我命令,收兵。”纳兰蔻虚弱的说完这一句便头一歪,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青儿流泪点头,纵马一跃,血马,青衫,没入城中。   收兵的号角呜呜响起,追击的大靖国士兵被召回了城中。   受伤的士兵已经抬进了营帐,未受伤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堆积成山的尸体丢到了用来埋葬士兵的乱葬坑中,有用的箭支兵器被拾起,投石车投下的石头也被抬进了城中,以备下次作战。   云散开,烈日现。金黄的光芒下,暗红的血泊开始闪耀血色,烈日之下,却再无厮杀的人们。   随军的军医只是简单帮卫胄包扎伤口止血,士兵颓废的随行在后,已经没了来时的气势汹汹。   他们不懂,为何王爷会退兵,在他们眼里,只要再坚持坚持,靖光城的大门就会被他们撬开,那些大靖国的士兵也会沦为俘虏。万人浴血厮杀,倒下去了多少,却因他一句退兵如丧家犬一般退了回来。   虽然如此,但没人敢怀疑卫胄的决策,甚至他们心里已经在想着,王爷是不是还有一个更好地法子,才会在已经占据了上风之时退兵。   卫胄策马在前,失血过多的脸惨白,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黯淡无光,退兵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对战,他已经赢了,今天这一战,他心满意足了,纳兰蔻失血过多,受伤比自己重,不及时回城治疗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他要的是赢,不是她的命。   靖光城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军机府中,靖光城最有名的一位大夫被全数叫到了此处,为了治疗纳兰蔻的伤势,他们已经都开出了方子,军中伤亡太大,军医已经用不过来,其他大夫自然就被拉到了军营中为士兵们包扎伤口顺带煎药。   吴指挥官肩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本该在营中休养,但他又不放心纳兰蔻的伤势,一直等在军机府中,饶是青儿劝了几次,他也不愿离去。   这场战争,纳兰蔻救了他一命,青儿很理解热血男儿的感激之情想要报答之情。   所以她没有再劝,为了让他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邀着他一同去了煎药的营帐,去取纳兰蔻的药。   “青儿姑娘,青儿姑娘,我们在靖光城外发现一个探子,如何处置?”   青儿正好掂出了药罐子里的药要往军机府端去,却见前头一名士兵匆匆而来,抱拳禀道。   “探子?将军正是重伤,不宜打扰,先押着吧。”青儿找了一个托盘,用布隔着把滚烫的药碗搁到了上面。   “青儿姑娘,要不我去审审吧,刚刚大战就有探子出现,说不定是炎日国有什么阴谋了。”   吴指挥官出言说道,一般抓到探子是要统领审问的,只是如今纳兰蔻正处昏迷,青儿打算搁一搁等自己忙完了再去审审。   吴指挥官正好无事,便主动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吧,只是吴指挥官也是有伤在身,不要太操劳。”   现在纳兰蔻一倒下,她已经乱了阵脚,军中一大把事都是她与萧茗在打理,正又是战后之期,事情多的再多十个青儿都做不完。吴指挥官有这个权限,青儿也正好乐得少了一件事。   “知道的。”   青儿并无官职,只是与纳兰蔻亲近,所以在军中有些地位,大家对她的称呼一般就是青儿姑娘,吴指挥官说完又对那名士兵道:“探子被押在何处,速带我去。”   “回吴指挥官,探子押在射兵营的一处空营帐中,吴指挥官请随我来。”士兵应声侧身让吴指挥官先出了门,然后跟在吴指挥官身侧,引着他向那处营帐而去。   煎药的屋子里大大小小架满了炉子,上面都是正在煎药的药罐子,有十多名大夫守在炉子前,看着火候。   青儿小心翼翼的端起了托盘出了煎药的屋子,军机府里纳兰蔻还处在昏迷,苍白的脸上不时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青儿几次梳理顺的黑发又是一片杂乱。已经浸透血水的青衫已经换下,单薄的被褥之下还依稀可见白色寝衣的衣领。   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那个笑如蛇蝎的美人,那个风姿卓绝的男子,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那把刺进她腰间的剑的主人,那个在屋子里调笑着说爱妃的男子…………   锥心的痛,如潮般袭来,纳兰蔻苍白的脸皱成了一团,满头暴汗,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了一束束。   青儿刚刚进屋,就看到了这景象,赶忙把手中的药放到了桌上坐到了床沿。   “小姐,小姐。”   纳兰蔻眉头紧锁,双眼紧闭,苍白的双唇紧紧抿着,那个跟着她半年的梦,一直就像是噬心地毒药,每每梦到,都是撕心裂肺般的折磨。   “小姐……”见纳兰蔻浑身颤动一头汗水,青儿已经明白了原因,她掏出袖中的银针,冲着纳兰蔻的百会穴扎了进去。   银针一扎入头皮,纳兰蔻的身体便停止了颤动,紧紧抿着的双唇也渐渐松开,百会穴为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的人会晕倒地不省人事。   青儿叹着拿起了架子上的方巾,浸上了水,小心翼翼的替纳兰蔻擦掉了额头的汗水。   做完这些,她才拔掉了银针,端来了药碗,推醒了纳兰蔻。   “青儿。”纳兰蔻虚弱睁开了眼,对着青儿苍白的一笑。   “小姐,喝药了。”青儿一手端药一手扶起了纳兰蔻让她倚着自己而坐。端到嘴边的药碗散发着浓浓刺鼻的药味,刺得纳兰蔻眉头一皱,无奈地看了一眼青儿,她才一咬牙闭眼把这一大碗药喝了下去。   喝道最后一口,纳兰蔻硬是闭上了嘴不愿再喝,碗底有药渣,好像自从那次自己中了那一刀喝了几个月的药之后,她便对这中药的味道很是反感,现在是形势所逼她不得不喝。   “青儿,现在情况如何了?”喝完药纳兰蔻第一时间说起了战况。自己昏迷之前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而今也不知怎样了。   “小姐宽心吧,炎日国退兵了。”青儿说着扶着纳兰蔻重新躺下,又把空药碗放回了桌上,这才又坐到了床沿,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   (三更到,继续埋头码字,这个月的稿子快搞定了,欢呼一声,哦也。求收藏。)   072:妖娆唇间一抹红   卫胄居然主动退兵了?纳兰蔻不可置信的睁大着虚弱的双眼,本来她以为,这一仗要与自己与卫胄的对战一般,要以大靖的落败而收场,没想到他倒是退兵了,原因呢?纳兰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说道:“青儿莫不是在骗我吧。”   青儿呵呵一笑,撅嘴说道:“小姐放心,这等大事青儿怎么会骗你呢。”   有了青儿的保证,纳兰蔻这才算是真的相信了卫胄退兵之实。她就是想不透,明明都可以赢了,明明都可以攻击进靖光城了,卫胄却要放弃,给大靖国一个喘息的机会。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她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青儿,扶我起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一动腰间便是一阵剧痛,疼得她苍白的脸又是一阵惨白。   “小姐别动,等下伤口又裂了,军中的事有我跟萧老在呢,你宽心休养吧,炎日国的大军,一时是不会来的了。”   纳兰蔻叹声只好躺下,突的她脸色一白,想要叫青儿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额头上又冒出了细汗,她痛苦的睁着双眼,目光里已经没了焦距。   “小姐,伤口又痛了?”青儿只道是纳兰蔻又碰到了伤口,忙又拿起方巾替她擦掉额头的汗水,可是擦着擦着她就发觉不对劲了。   纳兰蔻苍白的双唇,就在这一刻间,已经变得鲜红无比,瞪大的双眼也漫上了一条诡异的蓝色的线,青儿看出了纳兰蔻的痛苦,慌忙丢下了方巾奔出了屋子。   不出一刻,青儿便匆匆带来了一位大夫。   大夫到了之时,纳兰蔻已经昏迷了过去,她双眼紧闭,掩上了那条诡异的的蓝。   但是双唇却是越来越红,就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与那苍白的脸色全然不搭。   大夫把手搭上纳兰蔻的手腕,又在青儿的提醒下让青儿掰开了纳兰蔻的眼皮,看到了那一抹蓝色。   “这是毒。”大夫说着皱紧了眉头,这种毒很是棘手,他也只是听过还未见过,这毒看似温和却极为霸道,中毒者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双眼泛蓝双唇鲜红,看纳兰蔻双唇鲜艳的红色,明显这毒还分量很大。   “毒……”一语惊醒梦中人,青儿方才见了纳兰蔻的痛苦便慌了心神,居然忘了自己也是个中高手,双眼泛蓝双唇鲜红,她脑子闪过一个名字,只有那种毒才会这么霸道。   大夫看青儿一脸呆鄂,又说道:"正是愁煞华佗。"   “这毒……”青儿眉头一皱,呆鄂的双眼中一抹狠厉一闪而过,这毒,可是几乎无药可解,是谁这么狠心要如此对待小姐,愁煞华佗,就像它的名字一般,中了这种毒就是华佗见了也得犯愁,这中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除了那两个明显的症状还会昏迷不醒,一直到毒发身亡,毒发的时间,可以是十年、五年、三年、乃至是三天……这要看下毒的分量多重。   青儿双眼尽是狠厉之色,这种毒她也是第一次见,听说愁煞华佗唯一的解药就是龙骨草,这种草生得与脊梁骨一般,极为稀少,药铺里根本就买不到,军中更也不会有,而且这龙骨草除了解这愁煞华佗之毒,一无用处,愁煞华佗这么少见,别人自然也不会去收集,恐怕当今世上除了皇宫,别的地方再也寻不到了。   此皇宫并非京都的皇宫,要是如此她也可以赶到京都去取了回来,龙骨草生性喜寒,只会生长在一个地方——云荒谷。   云荒谷,属炎日国境内,而今两军刚刚大战,叫她去哪寻得来这龙骨草解毒,想到这,青儿又气又急又恨,一下失去纳兰蔻这个主心骨,她很是慌张,想了一会,她才替纳兰蔻把手放进单薄的被褥中,对着大夫说道:“大夫,替我配几幅补元气的药,越多越好,我打算让将军在找到解药前泡在药汤中,培本固原。”   听得青儿一言,大夫才知青儿原也是懂医术之人,他捋须说道:“依我之见,还要施针,封住将军的百会穴、神庭、太阳穴、风池穴、中脘、关元、气海、肾俞、隐白、足三里以及颤中穴。方能阻止毒的蔓延,固守元气。”   青儿点头,严肃的说道:“与我想的无二,大夫先去配药吧,越快越好,要是药不够,就去靖光城各大药铺购买。”   大夫应了声,不敢怠慢提起了外袍就奔出了屋子,在大堂中叫上了药童,急急奔到了军中的储存药物的屋子中。   把屋子全都找了一遍,总算是弄出了十贴药,但是,还不够,谁也不知道找到解药要多久,这药汤也要换的,一贴药的药效只能保持半月左右,而一次药汤,怎么也得二十贴药。   于是他叫药童拿着药在后,自己先赶回了军机府,向青儿说明了情况。   青儿让大夫抄了十多张方子,第一时间召集了十名空闲的士兵,按着方子上的药到靖光城各大药铺去购买。她还特意交代了一定不要扰民,拿了多少药救要向掌柜写一张欠条,好让掌柜凭着欠条来军机府领药材费。   她又找到潜在靖光城的组织上的人,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京都,向大将军纳兰青捷告知这一情况,这次她用的,是一级命令。   如此折腾了两个时辰,等青儿回到军机府时,那十名士兵已经带回来了近五十贴药。   药有了,该是准备热水了,青儿叫人搭好了浴桶,药汤必须要保持温热,所以她才让士兵们帮忙在浴桶之下放了一下密封的铁匣子,匣子侧边开了个口子,加热时可把火炭塞进去,就能散发温度传递给浴桶之内。   士兵已经打来了满满一桶的热水,纳兰蔻中毒昏迷之事,经过两个时辰已经传遍的军中,纳兰蔻为了救吴指挥官英勇斩杀连斩月,更是重伤炎日国统帅卫胄,如此爱兵又英勇的将军,早已让他们佩服不已。   军中现在都在猜测着纳兰蔻为何中毒,大多数的都认为是卫胄,他们都亲眼看到了纳兰蔻与卫胄互刺了一剑,而后纳兰蔻就昏迷不醒,肯定是奸诈的卫胄在剑上喂了毒,不然他怎么会在炎日国必胜的局面下退步,这么通顺而且合情合理的因果推测,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大多士兵的认可。   “青儿姑娘,水已经打好了,现在把药放进去吗?”一名士兵问道。   青儿一直站在一侧看着,她点了点头道:“现在就放,放二十贴。”   士兵领命行动起来,她也拿起了一帖药,解开了绳子,倒到了热水中,一时浓重刺鼻的药味把这屋子搞得就像犯了瘟疫的地域,就是巡逻而过的小队在嗅到这味道后也皱着眉刻意绕离了这个地方。   “好了,你们出去吧。”   药已经倒好,青儿用一根木棒搅拌着,铁匣子里已经放满了火炭,以保热水继续保持温度。   士兵簌簌退去,青儿开始了着手准备施针一事,为了此事,她特地叫大夫找来了一名平时替人洗衣为生的女子,好在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为她搭把手,她轻轻替纳兰蔻褪去衣衫,只留亵衣。然后在那名女子的帮助下把纳兰蔻抱到了浴桶中。   -------------------------------------------------------------------------------------------------------------------   (一更到,二更还是7点,三更9点,求收藏。)   073:愁煞华佗愁煞人   浴桶里的水,比纳兰蔻平常沐浴的水要热上一倍,才刚把她放入浴桶,冰肌之上就被热水烫得通红,就是苍白的脸色也因着蒸蒸之上的热水冲得泛起了一抹红色,那鲜艳得像是滴血般的唇,此刻更是红得发紫。   纳兰蔻歪着头靠着桶边,双眼安详的闭着,隐掉了那一抹诡异的蓝,让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妖艳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根本就不像一个命悬一线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的人。   这样妖艳的唇,看得那名女子心里一阵羡慕嫉妒,都说纳兰将军嗜杀冷酷不似女人似夜叉,现在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那个女子敢于她比美艳,那名女子心中感慨着,她心中平时那个英姿飒爽的将军威武舜时一变,化作了纳兰蔻着着华丽衣衫双唇妖艳的模样。   “小梅,不要楞着,替我把桌上的针囊拿来。”   青儿把纳兰蔻的黑发放到桶外,手搅着水里的药材不让药材沉了下去。   “哦。”小梅点头拿起桌上的针囊交给青儿,然后立在一侧等着青儿的吩咐,本来她今天还有很多衣服没洗不能来此,但一听高大夫说做了这件事的会有十两银子的报酬,这可是她洗几个月的衣服都洗不来的报酬,再说纳兰将军在靖光城一向有仁爱之名,如今她有事自己总不能推辞吧。跟了高大夫来了行军区她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当时她心里就没了其他念头,只想着定要尽可能的帮纳兰蔻一把。   “小梅,等下,你要用手不停的搅拌药汤,桌上有一双防热的套子,你带上去,等下的水温肯定会很高,我怕你受不了。”   青儿接过针囊在腿上抖开,这是她平时随身携带之物针囊内有大大小小的银针数百根,平素她的银针,都是放在针囊里。   “恩,青儿姑娘,小梅定会尽力的。”小梅说着挽起了衣袖,露出了那双久年水中浸泡已经暗黄起皱的手来。   青儿不再说话,纤细的手抽出一根银针,找准了一个神庭手轻旋着把银针转进去了三分之二。   昏迷中的纳兰蔻闷哼一声,本就刚刚泛红的脸颊又是一阵苍白。   小梅不忍的揪着眉头,套上了套子把手伸进了水中。   青儿专心致志的继续施针,闪露着寒芒的银针一根根插入了纳兰蔻头顶。   “小梅,替我把小姐的手搭到桶沿。”青儿粘着一根银针,在空中转动几下过后,扒开了纳兰蔻的黑发,插进了百会穴中。   “恩。”   小梅应了一声在水中抬起纳兰蔻的手,替她洗去手臂上的药材,搭到了桶沿上。   青儿凝眸,专注的开始一手按住了纳兰蔻的手臂,一手把银针插进了她的手臂中。   纳兰蔻软趴在桶边的手指一动,复恢复了原状。   小梅揪了眉,面露不忍。   青儿继续抽出针囊里的银针,插到了纳兰蔻的左臂上。   “小梅,另一只手。”   “恩。”   纳兰蔻另一只手被抬起,青儿眉头一跳,速度飞快的找准了穴位扎了进去,她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动作,精神力必须要保持高度的集中,颤中穴百会穴都是人的死穴,稍有差错了会让纳兰蔻断送了性命。如此重复着拔针、扎针,转眼纳兰蔻双臂与头之上,已经被扎得如同栗子一般。   浴桶下铁匣子散发着灼人的温度,青儿与小梅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小梅搅拌药汤的手已经通红胀痛,她咬着牙硬是不支一声,免得扰了青儿心神。   纳兰蔻大汗漓淋滚进药汤中,一张脸已经是通红,搭在桶外地黑发也已经被顺着发丝流下的汗水打湿,要说最红的,却是她的双唇。   昏迷中嘟起的双唇如此魅惑,如此妖艳,简直比皇上笔下的朱砂还要红,随着青儿的动作,这张唇也在慢慢变着颜色,一会儿赤血,一会儿暗红,一会儿深紫……   最终,在青儿扎下最后一个穴位后,这张唇也变成了惨白……   青儿长呼了一口气舒缓着心里的压力,正要伸手用衣袖拭掉额头的汗水,却发现衣袖已经是暗湿一片,不得已,她起身去架子上拿了一条方巾。   施针已经结束,小梅却不管停止搅拌,青儿拭去汗水后看小梅脸上如滚珠的汗水,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方巾,走到了她身侧。   “好了,不需要搅了,歇歇吧。”   小梅道了句谢脱掉套子接过方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   青儿又转身打开一个箱子,自里面拿出两锭银子道:“这是你的酬劳,辛苦你了。”   小梅面露惊喜,双手在方巾上拭了两下才接过青儿手中的银子道:“谢谢青儿姑娘,谢谢青儿姑娘。”   青儿莞尔一笑,站到浴桶前探了探水的温度。   “小梅,你愿意留在军机府吗,我付了一月一百两的酬劳,只要你每隔半个时辰就搅动这药汤一次。”   小梅愕然,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呜咽的道:“谢青儿姑娘,谢青儿姑娘。”   “这份差事会很累,我出去寻药的期间,你就一直留在军机府贴身服侍小姐吧,好处不会少你的。”   “谢青儿姑娘,小梅知道的,纳兰将军是好人,小梅一定尽力照顾她的。”小梅慌擦掉脸上激动涌出的热泪道,她原也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奈命运弄人家道中落,这才流落到了靖光城,沦为了洗衣女。   “起来吧,你先在这照看着,我出去一探。”   青儿眼中闪现的狠厉之色让小梅一惊,簌簌的站了起来。2   小姐的毒暂时被控制住了,那个害小姐的人,她一定要揪出来。   炎天城,炎日国,她是怎么也得去一趟了。   青儿出了屋子,直接去找了萧茗,对其说明了自己的打算,让他在这段时间好好处理军中之事,她这一去,少说也要半月了。   “青儿,你确定是卫胄剑上喂了毒吗,我看现在军中的流言,透着古怪啊!”萧茗思肘道,今日他就听到了军中的传言,以他老谋深算的经验,他总觉得不对劲,可又不能发现是哪里不对劲,青儿这一说他就提了出来,虽说他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却也要提醒青儿一句。   “萧老,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小姐中毒的消息,似乎,传得太快了一些……”   青儿被萧茗这一提,脑中立刻清醒了过来,她用她被领头称之适合当杀手的脑中想着,似乎自己叫大夫之时,并无外人,可在自己召集士兵的时候,他们似乎就知道了此事……   “正是,只是老朽一直以为是青儿泄露了消息,没想到青儿也发现了,到底……算了,这也不算大事,我会暗中注意的,青儿此番前去炎日国,一定要小心,要早日拿回龙骨草,平安归来,知道吗?”   严肃的萧茗突然变得亲切起来,这让青儿很不适应,但不适应是不适应,萧茗口中的好意与关怀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应了句知道后,亲切的抱了一下他,然后笑着转身,出了萧茗的屋子。   萧茗一愣,随即摇头道:“真是个小丫头,这次,也真是难为她了。”   ---------------------------------------------------------------------------------------------------------------   (二更到,滚去吃饭,大家方便的给个收藏,拜谢。)   074:血光映天染浩月   青儿出了萧茗的屋子后,去了一趟靖光城的宁才钱庄。这家钱庄,是唯一一家会在每月中旬集结商队去炎日国的钱庄,这些商队必须付给钱庄大量的钱财才能入伍,这是大靖国与炎日国平日里相通的唯一方式,宁才钱庄,是宁家名下的产业,自然没人会去动它,钱庄在经营银两银票兑换时,还附带这一运作。   就算是如此,这每月一百名的名额,已经让各地而来的客商挤破了脑袋,要知道大靖国的特产,在炎日国却是极为受欢迎,在那边卖得价格可以比在本地卖的价格高出五倍不止,而且跟着宁才钱庄的商队去的,必定保证你的安全,就是到了炎日国,他们也有专门用来供他们摆摊的地方。   这样安全的商队,只有宁才钱庄一家,据传宁才钱庄能在炎日国有此特殊待遇,其因是因为宁家少主与炎日国安乐王卫胄之间,似乎有一些交情,所以卫胄才会允许宁家的商队进入炎天城,并要让士兵一路呼送至摆摊的地方,一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二也是一种监视。   说起宁家,大靖国百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炎日国百姓对他们的情况也都有耳闻,宁家,大靖国第一大家,富可敌国,家财万贯,有人传言,就是他们吃一顿饭,也要耗费比平常大家所需百倍以上的开销,足以见其奢华富贵,这还不算,只从两年前皇上把内库的一部分事情交给宁家打理后,更是让所有的百姓红了眼,让宁家的名声更上了一个台阶。   有此富贵,有此地位,他们组建的商队自然是信誉保证谁都信得过,所以在靖光城,他们一直占据着第一商队的名头,死死的压住了别的同行。   宁家少主宁为才是否真与卫胄有交情大家不知道,但宁家商队去炎日国每次都是平安回归的事实摆在那里,已经成为了最有力的宣传。再说他们,根本呢就不用宣传,每次他们只需让人在钱庄前架张桌子记录报名之人的名字,收取报名的费用,其他的他们都不用管,他们每次只收一百人,人满不候。   所以每月中旬之前,赶到靖光城的商客都会第一时间去宁才钱庄报上名,然后才是去找家客栈住下。   今天,正是大靖年间五十六年四月初十,宁家的商队还未启程,青儿今天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报上名,混进商队中,进入炎天城。   当她赶到宁才钱庄,她也发现以前她见过无数次商客爆满的钱庄前,却是门可罗雀。   青儿心里一凉,难不成是人已经招满了?   过去一问,才知是现在大靖国与炎日国战乱又起,今日更是有了一场大战,商客们都在观望,不敢报名。   交了一百两银子的报名费用,青儿才回了行军区,开始替纳兰蔻再次施针,小梅一直呆在房中没有出去。   青儿特地向侍卫交代了,小梅的饭菜,一定要按时送到房子,军机府后院也不得阻拦小梅的出入。   按着她以往的习惯,怕现在已经潜进了炎天城,只是自那次夜袭事件后,炎天城对流民的出入城都有详细的记载,要进入炎天城,也要在排查士兵核实身份后才可进入,而且大靖国与炎日国才发现了一场大战,现在去自己也可能会被认出来,只有等过几日随着商队一起去了,商客们都知道,炎天城的士兵对宁才钱庄商队的检查,可是很松懈。   晚上吃过晚饭,青儿便去了各处军营看望受伤士兵,顺带去了吴指挥官的房中,问了今日关于那名探子之事。   吴指挥官是这么说的:“那探子嘴硬,属下又秉承着大将军的教诲未动刑,只是一直威逼利诱让他吐出鬼鬼祟祟靠近靖光城的真相,谁知那探子一顿痛骂,不仅是骂了属下,就是将军、大将军、皇上也连着骂了,明显是自己身份败露无力回头只有一死的路,属下气急之下,叫士兵们架起了火炉,本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谁知,他竟是咬牙自杀了。也怪属下没有防备,早知如此,就该打碎他的下颚,让他生不如死。”   吴指挥官痛呼不该,眼中尽是后悔之意,青儿宽慰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回了军机府。   待青儿回到军机府,已经是静夜,今天的月,就像纳兰蔻鲜红的双唇一般诡异,本该皎洁的弦月,现在竟是泛上了暗红,青儿一摇头,以为是自己看错,再抬头,却发现真是如此。   刚进了军机府,却看见萧茗也站在后院之中,他正昂着头,看着白中带红得弦月,听得脚步声,他回了回头,看见是青儿便又把头看向了天空。   “青儿,弦月带红,可是大凶之兆啊,我活这么大年纪,也就见过一次啊!”   “什么时候?”青儿也学着他一般把目光看向了空中,越发觉得这一弯弦月诡异很很。   “那时正是大将军打仗之时,那次,可是是了五十多万人啊……”   青儿楞的一鄂,咽了一口口水,五十万,这次两军交战,死了五万就已经是她跟随小姐后看到最激烈的战争了,五十万,多么庞大的数字,她不该想象,因为一想她便能想到那副人山人海地血流成河的样子。   “那次……大将军当时已经是杀红了眼,真可谓是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啊!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是圆的,不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弯月牙,那时的月亮,红得就像恐怖怪物的大眼睛,悬在天上盯着你,让你莫名的就觉得胆颤心惊。”   青儿仿佛能追溯到那时的情景,眼中的弦月与仿佛与那时的圆月结合在了一起,眼前天边的这一轮月,在她眼中慢慢转变着…………   就像一只独目的恐怖野兽,一下瞪圆了鲜红的眼,一下紧眯了危险的眸。   这总感觉……青儿浑身一颤,不该再去看空中的月,也不敢再去随着萧老的话去想象当时的情景。   院子里格外的压抑,青儿别了萧老,眯着睡意沉沉的眼正打算去睡,又放心不下,来到了纳兰蔻的屋子。   推开屋子,青儿沉重微眯的眼皮霎的一瞪,奔进了屋中,眼眸里已尽是慌张担忧之色。只见屋子里,小梅趴在桌上,而一直坐在浴桶中的纳兰蔻,却是不见的人影。   “小梅,小梅。”青儿在屋中搜寻一遍后,慌忙推醒了桌上的小梅,自己才出去一下午,小姐就不见了踪影,到底是什么事?   “青儿姑娘……”小梅揉着睡意稀疏的眼,唤了一声,刚刚睁开的双眼一见青儿怒气冲冲的眸子,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青儿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实在太困,我才在桌子上打个盹。”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青儿心里一火,说的话又焦急的几分:“小姐呢?”   “纳兰将军在那啊……”边说着小梅边指向了那浴桶的方向,她随着手指着的方向一望,顿时惊得说不出话里,嘴里不停的颤出了几句话:“怎么……怎么……怎么人呢……人呢……”   证实了猜测,青儿不再理会惊慌的小梅,慌忙奔出屋子,找到了依旧还在月下观看的萧老。   “你说什么?将军不见了?什么情况,快快道来?”萧老本还昂着头在感怀着当年的英勇,被青儿一推,听她说了纳兰蔻失踪一事,心里就像大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下了一盘凉水。   青儿可以慌,他不可以慌,他喝斥了青儿两句,让青儿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青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萧老不得不叫来了小梅,让她把情况说了一遍,小梅只说自己睡着了,不知发现了什么事,萧老又让她说了自己何时睡着,才让她回了屋子。   不过半个时候,当时他还在自己的屋子,青儿还在吴指挥官的屋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纳兰蔻就是不见了……   如今她还是昏迷不醒,她会不见,只有一个理由,她被人劫持走了……   倒是谁会来军机府劫人呢,谁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萧老不停的扯着自己斑白的胡子,心中毫无头绪。   “萧老,怎么办啊,小姐的毒,可不能耽误啊。”   青儿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她好恨自己为何不守在小姐身边,现在让她遭受了这样的劫难,要是不及时找到小姐,只怕她的毒随时都会毒发,倒时就性命难保了……   萧老宽慰着青儿,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一盘散沙,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他是长者,大将军临走前又把将军的事情托付给了自己,他要是一慌,青儿就要彻底绝望了,所以他不能慌,他故作稳定的用手捋了斑白的胡子,把不停颤抖的手藏到了身后。   “青儿,你可知道纳兰家的组织?”   “知道知道,我还能发布组织的一级命令,只是萧老,你倒是快想办法救救小姐啊……”青儿紧紧拽着萧老的衣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速速让他们全体出动,去查查靖光城通往各处的路上有无形迹可疑之人,我现在修书一封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回京都,让大将军告知皇上此事及时做出对策,现在靖光城的现景,三军无主帅,难保卫胄会率兵来袭,而且,切记,在信送到京都前,将军失踪的消息,定不能传扬出去,不然军心不稳,可是要出大事的。”   萧老焦虑的来回踱步,三步一停,想出了这法子。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的奔到书案前,言简意赅的阐明了此事,然后在层层白纸下抽出一个信封,用火漆封了起来。   青儿接过信封,立刻揣入怀中,说道:“萧老,将军失踪一事,现在除了你我,便只有小梅知道,我现在去送信,你要把她稳住了。”   萧老的点头,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随着青儿一起出了屋子,各奔两方,青儿要去的,是靖光城里的一处院子,那处院子里,住着忠于纳兰家的二十名上组织里的死士,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青儿特地没有骑马,反而绕了些远路找了一处把守薄弱的地方,悄悄潜出了行军区。   纳兰蔻一失踪,三军必乱,今日又刚与炎日国一战,难保何时敌军就会再次扑来,萧老考虑得很全面,青儿现在必须第一时间把信送到组织的手里,本来信鸽传书也可,只是自行军区飞出的信鸽,估计会被人盯上。   跑完这一趟,青儿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要等到五日后才能去。   夜风萧瑟,难阻行人匆匆。   青儿暗运内力,把她今生所学轻功发挥到最快的速度,夜中穿行,她就像一阵风,阴冷的风……   一阵风,卷起了枯叶,挂到了一处挂着大红灯笼的宅子前,风至,灯笼随风摇曳,更加昏暗。   青儿抬起了手,轻轻叩了一下门,然后停了一瞬,又叩了三下。   不出片刻,屋子来救传出了一个声音:“何处而来?”   青儿答道:“幽谷有兰。”   这是组织上的暗号,兰字取自纳兰家的姓氏。   停了青儿的回答,屋子传来突突的脚步声,随即紧掩的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青儿闪身而进。   一进院子,青儿就看到了那二十名死士都整齐的排列在屋子里,而开门的那个,却是这一小队的队长。   他提着一盏灯笼,就静一照青儿香汗淋漓的脸,忙问道“青儿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恩,急事,需要动用你们所有的力量,队长,你速速带人去堵住靖光城通往各处的通道,扮作土匪也好,扮作地痞也好,一定要仔细搜查一下出靖光城的人中,是否有小姐,每个人都要仔细看,不可漏过。另外,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信送到大将军的手中。”说着青儿从怀里掏出书信,塞到了一脸惊愕的队长手中。   感受到手里一沉,队长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大将军亲启”,顿时心中就明白了许多。   “记住,切不可让人知道你们在找小姐,你们最好扮作拦途的土匪,这封信,一定要快,一级命令,把信给大将军后,一定要带来回信。”   青儿噼里啪啦的一段话,总算交代了全部的事,队长看她说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若是小姐早已出城了呢?”   “小姐她不可能自己出城,小姐,是被人劫持了。”   青儿的一句话,听得队长一颤,手中的灯笼一暗了几分,他道:“小姐被人劫持?何人这么大胆,?”   “我怎么知道,做就是了,一有线索,你就去军机府找萧老,他会处理此事,切不可告与他人。”青儿被他问中的烦心处,不由得一恼,但队长也是关心心切,她也不好喝斥,于是她说完这几句后,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院子,化作了暗月之下的一阵风。   白中抹雪的月,格外的诡异,也格外的暗。青儿没想到,萧老的话,这么快就灵验,果然血月一出,势必有血光之灾。出了这难得一见的血月,靖光城百姓避之不及,均躲进了家中,大街上的灯火格外凄凉。   因为就在血月出现之时,有人说:“一旦被血月照到的人,就会倒八辈子血霉。”   俗话说三人成虎,开始没人信,传开了自然就有人信了,有人信了,其他人也会跟着做了。   青儿快速奔过昏暗无人的大街,不免又想到了萧老的那些话,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此情此景,青儿只觉得渗得慌,加快了步子。   军机府里,萧老已经安顿好了小梅,让她在军机府服侍他的日常生活,青儿回去便跟萧老交代了自己与组织商定的事情,跟他说了这几日靖光城外许会出现一些土匪拦途作案一事,叫他不要派兵去剿匪。   青儿刚说完,萧老的屋子,又进来了一人。   “萧老,听闻将军中毒,到底是何因,我刚去看了,将军屋外已经有人守着不让进了,到底个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吴指挥官受了伤,未穿盔甲,一身墨色布衣衬得那双细长精湛的眸子更加狠厉。   破门而入的他,几乎是在推门之时这些话就甩了出来。等他见到了屋子里的青儿,方才脸上一抽,自觉失礼..。   --------------------------------------------------------------------------------------------------   (三更到,一天三更晕了,差点就忘了发章节了,捂脸遁走~~~~~~~)   075:夜行何人换锦衣   “吴指挥官莫要心忧,听我慢慢道来,将军是中了毒,不过老夫已经寻得解救之法,只是药材还差一味还未备齐,解此毒还需些时日,现在已经修书给大将军了,那龙骨草,大将军原有一株的,等得药材一齐,将军之毒便可解了,到时吴指挥官就能见到了,现在将军先受重伤又中剧毒,已经是虚弱得很了,现在又是青儿用法子施针在控制毒性蔓延,实在是不方便见外人,吴指挥官还是等些时日吧。”   萧老这是在安稳吴指挥官的心,青儿听着萧老说着假话眼也不眨的模样,暗自笑着,没有点破。   这样也是好的,小姐失踪之事不能道与外人知晓,用此计也能拖延时日,大将军哪有什么龙骨草,要是有还用自己与萧老煞费苦心?吴指挥官也是军中身居要职的将领了,自然要先稳定他的心。   “吴指挥官想必也听到军中的传闻了,那都是实情,现在靖光城的现状吴指挥官也是知道的,你们要是再慌,要卫胄来袭这可如何是好,所以吴指挥官,你身为将领,怎可与士兵一般慌乱,将军昏迷不醒,你们这一慌,可就是军心不稳了。”   萧老言之切切,句句都带上了理字,说得吴指挥官连连点头,一脸的悔悟与不该,再也不提要见纳兰蔻一事。   “吴指挥官,现在你要做的,可不是去打扰将军静养,而是该去军中安稳军心,你看这一堆的事,我已经是忙不过来了,以吴指挥官在军中的威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这安稳军心一事,还是非吴指挥官莫属啊,青儿,你说是吧?”   青儿猛的点头,嗯了一声。   听萧老这么一说,吴指挥官已经是激动不已,他堪堪的单膝跪地,无比郑重的说道:“萧老的托付,我一定会做到,稍后我会派自己营中的人去替将军守着,谁要是在敢娶骚扰将军静养,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皆大欢喜的局面,青儿不得不佩服起了萧老的善辩之术,才不过一下,就把气势汹汹的吴指挥官治理得服服帖帖,这份本事,实在是高啊。   “吴指挥官言重了,现在正是三军要团结一心之时,不可就为了这事起了纷争,要是将军醒了,相信她也不愿见到,吴指挥官一片好意,老夫说一句该说的话,吴指挥官要是派人去守,就守着这后院吧,将军那有几个看着就行,人多了反而不好,等下别的士兵看了去,还以为是将军有了多重的伤似的,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要镇定。”   说着萧老镇定的捋了捋斑白的胡子,扶起了跪地的吴指挥官。   吴指挥官恍然大悟,拍手说道:“还是萧老考虑得周全,就依萧老的意思办,我这就去告知各营的兄弟,将军只不过需要静养,而非传闻的性命堪忧,这安稳军心的事情,萧老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吴指挥官说的很是诚恳,萧老含笑欣慰点头,赞了句:“吴指挥官真是大能之辈啊!”   青儿在旁听得心中嘘嘘,萧老的赞言更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现在时局紧张,不是她该调笑的时候,于是,她也复合着道:“吴指挥官一直都是军中砥柱,稳定军心,实事最佳人选。”   得了青儿的夸赞,吴指挥官更是欣喜,连着细长微眯的眼睛也是精光四射。   “青儿姑娘,代我向将军问候一声,就说救命之恩吴池鱼铭记在心,期望将军早日康复,带着我们,一同杀敌啊!”说完吴指挥官恭敬的鞠了一躬。   青儿与萧老相视挑眉一笑,回道:“吴指挥官,这话青儿一定带到,吴指挥官宽心吧。”   “那,吴池鱼就先行告退了,萧老、青儿姑娘,你们先忙吧。”   “吴指挥官慢走,老夫就不送了。”   萧老微微颔首,儒雅似诸葛再世。   “萧老客气了,吴池鱼告退。”吴指挥官说完扭身迈开了步子,就如来时一般,大步阔阔离去。   青儿看他走远,才扑哧一笑,打趣了萧老起来:“萧老,方才你可太不地道了,看把吴指挥官说的,又是戴高帽子又是恐吓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不这样怎么唬得住他们,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要是硬闯进将军屋子,那就穿帮了。”   萧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着中指指着青儿,很是激动。   “哦……”青儿撅嘴,明亮的双眼狡黠的一转,道了声:“萧老我去去就来。”   “哎……”萧老话还没说完,青儿就已经跑出了门,他空中不停摇动的手指不得不收回,叹了声:“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小梅,以后关于将军的话,不得与任何人提起。”萧老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小梅,不放心的又提了一遍。   “是,萧老。”   小梅很乖巧,在萧老与吴指挥官交谈的时候,她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就像隐形人一般。先前,萧老许诺了她月前两百两,这些天接踵而来突入其来的好事,真是让她有些坠入天堂了,两百两,之前青儿许她一百两,她都觉得是再造之恩,现在这一加倍,更是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坚定了一点,这军机府真是好地方,自己真要寻个机会可以彻底留下来。   ---------------------------------------------------------------------------------------------   (一更到,收藏依旧无力啊,点击也悲催,推荐不好的一周,各种无力~~~~~~~~~~~~~~~更新速度感觉快了一点,导致数据很悲剧,抱歉的说一句,下个月可能一天最多两更了~~~~~~~~~~~~~~~~~二更依旧7点,这个月的日更1W还是可以坚持的。)   076:虚无缥缈一场梦   这是一个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的梦……   纳兰蔻站在黑暗中,看着身旁擦肩而过的面容,无力的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却只是一道道虚影,无比真实的虚影。   金碧辉煌的微尘宫的那个手拂着猫的高贵妇人……子衿宫里那道深邃的目光……镜湖旁那条停在空中的手帕……金銮殿里那一袭明黄男子的一弯戏谑的弧度……望天吼石雕前那个隐在黑暗中目光似剑的男子……湖畔怒目喝斥的一抹黑影……马车上临风而立的一袭白衣……寒风瑟瑟中笑如蛇蝎的美人……炎天城阁楼中那一曲琴音……   飞速倒退的画面……那些让她爱过恨过的人,都化作了虚影……   琴音……似泉水叮咚的琴音……   纳兰蔻闭目一闻,好香,再睁眼,眼前的黑暗与虚影已经消失不见……是山谷,姹紫嫣红的花明媚绽放……天边有一弯弦月……一弯带着血色的弦月……   有水……闻着风中传送来的湖水咸味……黑亮的眼眸一酸,滑下了两道泪痕……   怎么有人……那道小门口,怎么有一个黑影……   她走下床,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了黑影……   “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满屋子都在回荡着她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说着那道黑影缓缓回头,露出了太后那张高贵傲然的脸……   纳兰蔻只觉得胸口顿挫,一股血气涌上了口中,咸腥的血居然是被一股无形的压力迫着,一口喷出,化作了空中的一捧血雾……   血……咸腥的血……萦绕着她翩翩滑下的身影……洒满了地面……染透了地上人儿的一袭白衫……   …………………………   “醒了,醒了,王爷。”   慌张的声音奔走在纳兰蔻的耳畔,这是哪里?她睁开了虚弱的眼,黑亮的眸子转着扫视四周的景象……   亮得连纱幔都可以倒现的地板,顶上饰着夜明珠翡翠的悬梁,有花,有画,有木桌,桌上有袅袅升烟的香炉与茶壶茶盏……   没人……   “青儿……”虚弱得如同蚊虫一般的声音,纳兰蔻艰难的偏过头,把头望向了那道半掩着的门……   这是哪里,军机府,可没有这样的地方……   自己,她依稀记得是中了卫胄一剑,而后一直昏迷,难不成自己昏迷了很久……青儿她把自己送回了京都……难不成,这是皇宫……也只有皇宫才有这般繁华的屋子了……   脑中一个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很想起来看个真切,可惜她现在的伤势,已经让她动弹不得……   宽敞得空荡的屋子……纳兰蔻四处扫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要说是皇宫,现在该是宫婢的啊!可现在这……纳兰蔻想到了方才耳边回响的话……   醒了,醒了,王爷……   王爷?难道?可并肩王府中也并无这样华丽的屋子啊,王爷……到底自己是在哪里?   半掩的门后,似乎是传来了脚步声,纳兰蔻努力眯着黑亮的眸子静静等着门被推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刺眼的明亮让纳兰蔻眯着的眼又眯上了几分,盯上了光芒下被门缝挤压拉长的身影……   总算可以看见了一个人影……   作为一个军人,纳兰蔻不会再任何不明的情况下放松警惕。   目光随着慢慢变宽的身影抬高,当目光触碰到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后,纳兰蔻黑亮的眸子骤然紧缩,整个人居然是放松了下来。   来的,只有卫胄一个。   他进屋后,随手掩上了屋门,一步步迈近了床榻上虚弱的纳兰蔻。   “这是哪里?”   冰冷的话语让卫胄本想走进的步伐一滞,停了一下后转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不用担心,这是炎日国京城,这是我的王府。”   他替自己到了一杯茶,也不顾茶水是否冰冷,就凑到了嘴边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沿着喉咙一直流进腹中慢慢变温暖的感觉,他很喜欢。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问的第二个问题,她还有很多的问题,等着卫胄来回答。   “因为,我把你虏来了。”   这是他喝的第二口茶,茶水依旧冰冷,腹中的火热却能轻易化解这种冰冷。   “为什么?”   卫胄的回答,让她一肚子的问题被被直接压缩,化作了这一声为什么,这句为什么,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吼了出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做一些她猜不透的事,她不知他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的主宰一切。   她的身体很虚弱,尖锐的吼声过后喉咙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伤口也被她这一用力,裂开了一道口子,但她没有表露出一丝疼痛的迹象,她倔强的咬着牙,把身体所有的疼痛都转移到了嘴唇上。   “没有为什么,战场上,我未杀你,便是在等着现在这一刻,这不过是我计算中的一环,而你,纳兰蔻,你已经是我的俘虏。”   卫胄继续喝了一口茶水,冰冷的茶水进了腹中,这次,却似乎怎么也温暖不起来,她狭长魅惑的桃花眼紧盯着茶杯,看着里面的倒影,忍不住的皱起了刀削的眉。   “你虏我到这里,又能得到什么?”   纳兰蔻听到卫胄的回答,心里竟是一凉,没想到他居然是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回答,一瞬间,她有了一种被人玩弄控制的感觉,这种感觉,前世今生,她都无比厌恶。   “得到什么?知道我为什么在山谷里建一座木屋吗?”   卫胄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他恨不得把这冰冷的茶水变成醉人的酒水,也好麻痹现在心里那阵透心的寒意。   “为什么?”   这是纳兰蔻第二次问为什么,只是这次,她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久,一是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她的咆哮,二是,她真的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意气勃发的卫胄如此失落,那个木屋,她曾经想占据,它的故事,她自然也想听听。   “因为,卫国,他是我哥哥。”   卫胄握茶杯的手一紧,把已经握得温热的茶杯送到了嘴边。   卫胄这样一说,纳兰蔻自然会明白,自古君王家,兄弟,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名头,卫国是皇上,而卫胄却手握重权,想必,卫国时时刻刻都在想要他兄弟的性命,卫胄会选了那个地方做他的住处,肯定是倦了京城的尔虞我诈。   又是一个帝王家的悲剧,纳兰蔻苦笑,相比,云轩澈似乎比卫胄要幸运很多。   “这个院子,是王府的禁地,平时不会有人来,你放心的在这里休养,等下我会让人来服侍你的。现在你还不能回去,大靖国……有人害你。”说完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轻轻关上的屋门,隔绝了纳兰蔻所有的视线。   卫胄轩昂的走在长廊中,脸上一阵惨白,胸膛上的不断传来的阵痛让他耳边全萦绕着他的心跳声,白衣上,已经染上了一抹血红。他咬着牙,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梁柱,坐到了长廊栏椅上。   刚才大动作喝茶,已经扯裂了伤口,纳兰蔻中了他一剑,他也中了纳兰蔻一剑,他之所以没有倒下,是他必须要坚持,他想救一个人,他要看到她睁开眼才能他才能安心的闭上眼。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会把她虏来,是因为她的毒。当时探子送来情报的时候他刚刚换下了血袍,正喝完军医端来的药,听完情报他硬是不顾军医与将领们的劝阻,一个人出了城,然后等着天黑潜进了还在混乱中的靖光城,虏走了纳兰蔻。   那个被靖光城士兵抓到的探子,便是他派去的。   当时,纳兰蔻还静静坐在浴桶中,卫胄想,大概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那一刻的模样了,安详、平静,如空谷幽兰,暗香袭人。   他打晕了侍女,匆匆替纳兰蔻穿上了一件衣裳,便潜出了靖光城。   回到炎天城,他更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因为只有京城,才有龙骨草。   为了求来龙骨草,他第一次开口求了卫国。   而他的哥哥卫国,提出的要求,便是他交出京城军力的控制权。   卫胄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皱眉厌恶的驱散了脑海中卫国当时的恶心模样。   等他拿回了龙骨草,又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才开始替纳兰蔻解毒,要解愁煞华佗之毒,需要把龙骨草熬上三天三夜,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外敷。药要用上三天,才能解毒。   这三天,是他不眠不休的守着,替他喂药,为她敷药,他细心的为她鲜艳欲滴的嘴唇抹上乌黑的药膏,又要再一个时辰后擦掉再敷。   如此,他做了三天。   直到他再也熬不住,才把自己的贴身小厮李安留在屋里,自己去了他的屋子里换了下包扎在伤口处早已鲜红的棉布。   可就是在这时候,纳兰蔻醒了。   当他听到李安惊喜的禀告时,他竟是高兴得都没缠上棉布直接就穿上了外袍来了后院。   刚刚与纳兰蔻的对话时,他大口饮茶,把茶代酒。却不想牵动了伤口。   这也是他突然的出了屋子的原因,他不想让纳兰蔻见到他现在这么弱的样子,他要让她见到的永远是风姿卓绝的他,桀骜不驯的他。   只是遇上她,他的桀骜不驯,通通都只能收敛。卫胄苦涩的一笑,把头倚上了梁柱。   “王爷,王爷,你怎的在这,王妃在找你呢。”前头匆匆奔来的是小厮李安。   卫胄刚刚闭下的眼又不得不睁开,他拢了拢外袍,懒懒的一瞥,慌张的李安居然是一颤,及时的收住了口,不支一声。   “王妃,在何处?”   “已经进了后院了。”李安的声音明显的弱了很多,他低着头,不敢看卫胄让人发颤的眼神。   “本王说了,这后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卫胄一声怒喝,双手一撑栏杆,站直了身子。   被卫胄这一喝,李安已经是什么都不敢说了,虽然他跟着卫胄也有些年头了,但这位王爷他可是一直怕着呢。   “速带我去。”   卫胄这一说,李安才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弓身带着卫胄去了方才他走的小径,方才他正要出后院,就见到了王妃一个人进了后院,边走还边张望着,王府中的人,谁都知道王爷的这个命令,于是他不敢怠慢,慌忙来寻卫胄,却不想扰了卫胄的思绪,惹得他一阵喝斥。   小径才走到一半,卫胄便看到了张望前进的想容。   ---------------------------------------------------------------------------------------   (二更到,聊天打屁了一天,罪过,滚去码字了~~~~~~~~)   077:一叶扁舟泛荷塘   “本王说完,王府的后院,没本王的命令不得入内,王妃这是何意?”   烟竹密密,卫胄突然出现在转角,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竟是把想容吓了一跳。   “王爷……”想容不自然的抽动了下红唇,屈身行礼。   “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吗?出去。”   卫胄狭长的桃花眼一眯,狠厉的目光吓得想容腿一软,匍匐在地。   “李安。”   卫胄正要再说,却听见一阵啜泣,娇人在此,芳香泪泣,他怎好再恶言相向。   还有,那此山谷中,他曾答应纳兰蔻,要好好对待她。   “好了好了,念在你可能不知,本王就不计较了,先回去吧。”卫胄苦笑的扶起了匍匐在地的想容,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噆着的泪水。   “王爷。”想容惶恐的后退一步,想自己来炎日国已有半月,卫胄对自己却是冷冷冰冰,虽说什么都宽着自己,让自己生活无忧,可她远嫁他国,要的是这些吗?她要的是最真实也是最难收获的感情,想当初自己对他芳心暗许,二哥已经劝了自己,可自己还是想要试试,如今才新婚半月,夫妻就像处了几十年一般冷淡,更别说床第之事了,新婚之夜,自己可是孤灯到天明。自己嫁给他,除了这王妃的名头,她不知道她还能得到什么,就是这种没有可能的等待,让情窦初开便为人妻的她慌了起来,她这几天发觉卫胄总是爱玩后院跑,而他又有重伤,听府上的婢女说,连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了,难道伤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来了半月,也知道了京城的形势,自然的她就把卫胄隐瞒伤势一事与皇上联系了起来。   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想来看看,谁知一片好心,却换来了卫胄的怒斥,她也是千金之躯,她也是娇弱的大家小姐,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越想越是不平,她索性哭了出来,泄一泄这些天心里的怒气,谁知,卫胄又是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变得连自己也搞不懂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的他起来。   “王爷,你伤口流血了。”想容正退步,一眼瞥见了外袍下那一抹鲜红,顿时就嚷了出来。   “大惊小怪作甚,包扎一下就是。”说完卫胄挥袖迈步,走了两步发现想容还惊愕楞在当地,又补上了一句:“随本王一起来。”   想容猛的点头,不舍的忘了一眼后院翠绿的竹林,出去后院,她才知道王府也有这样的地方,风景秀美,钟林毓秀,实在是让她流连忘返。   改日,趁着无人,自己可以溜进来试试,想容心想着,抬头望了一眼身旁比肩而行的男子,方才他的温柔,想着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心里又是一悸,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般的诡异无端,前刻还在愤愤不平自己所受的待遇,下一刻就想着该如何取悦与他与自我欣慰了起来。   只有纳兰蔻这一个异类,一个更让人琢磨不透的异类,卫胄搞不懂,这样的女人,居然会被人设计陷害到打入冷宫?她到底要干什么,就不会拿出战场的气势出来吗?就不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吗?就这么被那个皇帝丢弃在墙角很好吗?那她当初为何要进宫?   卫胄想着望了一眼身旁一样变化无端的女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女子一旦痴情,就是无可救赎的飞蛾扑火。   “王爷,为何叹气啊?”想容站得最近,听着卫胄突然的一声叹,几乎是吐口而出的,她就问了出来。   “没什么,想容,来炎日国也有这么久了,可有出去逛逛?”卫胄出人意料的温柔了起来。   这种温柔让想容倍觉惊喜,就连头上那只步摇流苏簪子,也随着摇晃了起来。   “恩,想容来了半月有余了,还未出去看看炎日国的风光呢……”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卫胄带她出看看。   这话问得,想容也很忐忑,她怕听到拒绝,她怕被他喝茶,她更怕他又变回冰冷的模样……   可是卫胄,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恩,等本王过段时间空了,就带你出逛逛。”   “真的?王爷……”   卫胄正往前走着,想容却停了下来,如此美丽又梦幻的美梦,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实现了,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总是无来由的哭泣让卫胄脸上掠过一丝不喜,他可没有那些士子名流的怜香惜玉之心,久年的沙场征战,已经让他儒雅中染上了军人的铁血刚毅。   王府,是京城除了皇宫外最华丽的宅子,琼楼玉宇、山林流溪,都是王府中寻常的建筑。   京城的太阳,与边关太阳的嚣张是两个极端,这里的太阳,看着好看,看着金黄金黄的,却没有一点温度,从来不会投下白炽的日光,都道京城是个好养人的地方,风景好、繁华、连天气也是极好,除了少数的狂风暴雨,京城的天气真称得上是温和。   这样的日子,纳兰蔻细数着过了十天,她很焦虑,却得不到一点外界的音讯,她不知道靖光城是如何了,自己这个将军突然失踪,三军是不是乱了,自己失踪,皇上回如何处置?爹爹是否回了靖光城?卫胄应该没有趁机发难,可是这么每天在屋子里呆着,实在是难受,早两天自己身上有伤不能动还好些,如今自己能下床行动了,顿时就觉得无趣了起来。   卫胄倒是每日都来看自己,有时与自己瞎聊聊,有时两人下下棋,大多时候,他们是安静的。   而纳兰蔻,也想到了这王府之中,还有自己一个熟人,那次她也与卫胄提过想见见想容,却被他一言否决了,为此,她还怏怏不乐了两天。但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囚犯,哪是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行动的人,人家想容现在怎么也是安乐王王妃,自己还是不见的好。   然而有一次,她却是见到想容了。   那次她在林竹戏耍,没想却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进了后院,她一时好奇,悄悄跟了上去,发觉是一个女子,正好那时那女子一回头,纳兰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正要出生,张开得嘴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她始终记得那日卫胄愤怒的目光,那道连自己都觉得像是身处冰窖中的目光,是望向了想容。   为此,那日,她反复的提前了山谷中两人的约定,又陪着卫胄下了一天的棋,直到看到他眼中的狠厉消失不见,她才放下了心。   每日悠闲的日子,也就是那日卫胄带她去后院中的湖泊采莲子最有趣。   纳兰蔻长这么大,却还从未采过莲子,但是吃的莲子不少。   那日她很高兴,她也看得出卫胄很高兴。   湖上有着粉红苞蕾待放的荷花,像是粉红仙子,衣袂飘飘的立在那一片浓绿之上,在一处荷花长得相对不茂盛的地方,纳兰蔻发现了一叶扁舟。   藏匿在荷花伞叶之下的木舟很小,只容得下二人,跃上木舟,纳兰蔻又找到了木浆,她尝试着在水里滑动之下,木舟却依旧没有动静。   “哎……可惜的是不会划船。”纳兰蔻赌气般的丢下木浆,望着幽幽的湖水,偶尔一两尾金鱼游过,泛起阵阵旖旎。   水波粼粼,纳兰蔻却只能站在木舟看看着接天莲叶的荷花在风中荡动着,心里怎么不苦恼。   “我会一点,只是也未划过,只是上次与去游玩的时候学了一下,你敢不敢让我划船,我可保证不了会不会掉下水。”   卫胄摊了摊手,粼粼的水波印在他脸上,像是亮起了无数光点。   “落水?我会游水,不怕,你且划吧,不能泛舟湖上赏一赏这景色,我会觉得这是种罪过。”   纳兰蔻是喜静的,大多喜静的都喜欢优美的景色,她也不例外。不然,她就不会对那个山谷如此的喜爱,她都恨不得当一回蛮横的土匪,好在卫胄手上把那山谷抢了去。在宫中,她也是爱极了这些美的景色,只是每次都是匆匆,林花谢了春红。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姑且试试,要知道要本王爷划船,你可以第一个。”卫胄跃上木舟一头,顿时失去平衡的木舟一阵摇晃,好在纳兰蔻有些功底,控制身体重心这种事情,不过是小菜一碟,她身子一用力,全身的重心移到了脚下,舟虽摇,她却不动。   只是荡漾的水波惊走了无数聚集在舟下的鱼儿。   看纳兰蔻无事,本还提着心的卫胄朗声一笑,拿起了舟上的木浆。   一叶扁舟,泛于湖上,荷花正开的季节,惬意而又唯美的画面像极了那些风流才子手下的名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少有蝴蝶喜欢荷花,但蜻蜓喜欢,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纳兰蔻俯身,俏皮的抬手在水里一划,立在荷尖得蜻蜓便扑翅而飞。   纳兰蔻到底是少女情怀作祟,惊走了蜻蜓还不满足,更是做到了船头,脱下了那双绣着竹子的靴子。   记得,在宫中之时,她也是如此,纳兰蔻想着摇了摇头,甩开脑中不应景冒出来的景象。   正要把脚放到水里,卫胄却又发话了:“你身子刚好,就别碰水了,湖水凉,对身子不好。”   卫胄很坚持,她只能无奈地转过身,盘腿而坐,两手托着下巴,撅着嘴却又找不到任何辩驳的话,只好这样委屈的看着纳兰蔻,希望能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感受下这湖水的柔滑,纳兰蔻有点不甘心,她就像个不知满足的孩子,探索,争取,什么都想要。   卫胄划着船桨,漠视了纳兰蔻可怜巴巴的举动,心里却在偷笑,此时的她,居然如此的出尘。   背后缓缓倒退的绿叶荷花,天边慢慢滚动的白云朵朵,这一刻都及不上这个这船头托着下巴的女子,只能沦为衬托她更美的背景,缓缓的云倦云舒,清香四溢。   船头的女子,有着巨大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眼睛,牵动着他的神经。假意不看她,是不想自己太狼狈,假意不理她,是不知自己该如何拒绝她的要求。卫胄看天,看云,看荷花,看水,就是不敢正眼看那里船头的女子,只能目光转动时余光扫过,装作漫不经心。   在纳兰蔻眼里,卫胄此刻的举动是有些让人遐想连篇的,挺拔的身姿站在她对面的船头,滑动着手里的木浆,在水里提出,又缓缓伸进水里。   不间断的动作,像极了一个熟练的船夫,眼前,是缓缓映入眼帘的荷花绿叶,还有与荷叶连成一线的蓝天白云,上官清秋坐在船头,与荷叶齐头,那一线天,交织着最美的画面,画面里,是这个为自己撑船的男子。   穿的是不染纤尘的白衫,脸上是难得是柔和线条,刻画出了没有棱角的卫胄。偶尔一个转头,带动了身后的黑发,纳兰蔻才发现,一个男子,也能美得出奇。   木舟在荷叶里穿梭,常有荷叶扫过身体,洒下点点水滴,凉凉的感觉蔓延在两人心里,纳兰蔻不回避不羞涩的盯着墨轩澈,看着他每个动作,有时出手拨开迎面而来的荷叶,有时仰视着白云朵朵,她不是在看云,她是在看画,以及画里男子绝美的脸。   装委屈的招式没用?纳兰蔻皱起了皱脸,站了起来,头渐渐高过荷叶,上官清秋才发现,她错过了更美的景色。   扁舟,两人静立两头,欣赏着自己认为最美的画面,在时间的小河里静谧的流淌着。   “你说你是第一次划船,可是不像啊,看这舟,多稳。“   纳兰蔻臭美的觉得自己此时还真有点风度翩翩的感觉,她只所以一直站在船头没动,那是她不喜欢船摇晃时失去控制的感觉,但这一路挺进湖中央,纳兰蔻并未发现这木舟有很摇晃的感觉,很稳,很安全。   卫胄转过头,发现纳兰蔻已经站了起来,光着脚踩在木板上,咳了一声道:“快吧鞋穿上,这木舟在湖里发着太久,有点发潮了,等下小心打滑了,要是自己摔进了水里,那可跟我没关系。“   闻言,纳兰蔻低头,看到了湿漉漉的木板,又是无法反驳的话,她撅着嘴苦恼的把脚趾在木板上轻拍着,把脚露出来感受微风清凉的感觉很好,她不想穿上鞋。   “我骗你干嘛,真是第一次划船,也许是我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卫胄偶尔的一次臭美,却被纳兰蔻狠狠的鄙视了一番,她白眼一挑,刻意凶神恶煞的道:“你个禽兽……”当然,是很小声的道,相当与默念的小声。   也不知是不是卫胄听到了,舟身突然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像极了一种不好的警告。纳兰蔻好不容易才站稳,心里狐疑着。   看卫胄的神情,也无异常的地方……也许,真是不该夸他吧……纳兰蔻心里得出了结论。   ---------------------------------------------------------------------------------------------------   (三更到,一天的更新结束~~~~~~~~)   078:突闻风吹雨打风   谁知,又是船身一阵摇晃,比之前的频率更快更猛烈,纳兰蔻脚步有点乱,但还不影响她的重力失去平衡。   但这摇晃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加剧烈,纳兰蔻现在想起卫胄的提醒,后悔了,此刻真的是后悔了。   湖水荡漾,纳兰蔻张开双手以保持身体平衡,却见卫胄丢下木浆,脚尖一点木板,纵身飞了起来。   顿时船身失去平衡,湖水拍打着木舟,因没人掌船,眼看纳兰蔻脚步慌忙刚刚站稳又是一个打滑要向湖里载去。   一声惊呼,纳兰蔻的身体已经向后倒去,失去了平衡。   正在此天旋地转慌张之时,纳兰蔻发觉背后有一只手托起了自己向后倒下的身体,有了重力支撑,滑空的脚也稳稳的踩到了木板上。   荷叶之中,碧水之上,便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桥段。   纳兰蔻因惊慌而闭上的眼,迟迟不敢睁开,她拍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卫胄那张温柔冷毅而柔美的脸,那双魅惑的眸子。她只发现自己现在是抱着他的,紧急情况下的条件反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死命不想松开,所以……异常的,她抱得很紧,挽着他的脖子,极度浪漫而又暧昧的画面,纳兰蔻不敢想象,更不敢睁开眼。   如此尴尬的画面,纳兰蔻最终还是紧抿着唇,调节好了着地的力度,稳稳当当的站到了船头,自始自终,都没看那双魅惑的眸子。   好好的采莲子一事,就这么告终。   平日纳兰蔻除了呆坐着就是呆坐着,反正她也不能出了这后院,除了后院的山山水水可以看一看,她就真成了坐进的青蛙,抬头也只能见到头顶的一片天。   而那日卫胄说的服侍的人,在他走了不久就来了她的屋子,每天除了服侍她生活起居外,那个侍女还会像老母鸡一样管着她。   比如在她想要喝茶的时候,她会说:“小姐,茶水凉喝不得啊。”   在她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她会说:“小姐,屋外蚊虫多,不可以啊。”   在她想要伸展筋骨的时候,她会说:“小姐,动不得动不得,你的伤还没好呢。”   ……………………   如此每日的重复,就是纳兰蔻这样脾气好得可以与圣人媲美的人,都火大了。   她每日坐在床上,咬牙恨着卫胄为何要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比青儿还要多言的侍女。   想着,卫胄似乎有两天没来了。   纳兰蔻偏头,不会啊,平时他可是天天来的,就算自己冷脸相对,他也会来的,今日怎么?   不对劲,以她两世的经验加直觉,她觉得这事有蹊跷。   于是,她趁着侍女兮悠无事坐着刺绣的时候,问了出来。   而兮悠的反应,更让她坚定了此事的不寻常。   “兮悠,你倒是说啊,卫胄他到底怎么了?”   “小姐……”   “兮悠,说啊……”   “小姐……”   纳兰蔻蹲到左侧,兮悠就避到右侧,纳兰蔻蹲到右侧,兮悠就避到左侧。   总之,她就是想避开她的话题。   “兮悠,快说,不然,我就不吃饭不睡觉还要让伤口破裂。”   “小姐,不可啊……”听得纳兰蔻的要挟,兮悠又是一惊。   “那就快说。”   纳兰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绣布,心里莫名的一慌,连着语气也大了几分。   “小姐……不是我不说,实是王爷交代过,不让告诉小姐啊。”纳兰蔻一直都是性子温和的,兮悠哪里见过她这种语气对她说话,被她这么一喝,当下小脸就是一阵煞白。   “那我自己去找,我要出这后院,谁能拦住我。”   绣布被纳兰蔻狠狠拍在桌上,吓得兮悠双眼顿时就通红了起来,她一拽住纳兰蔻的裙摆,扑通一声跪地,凝咽着道出了实情。   “小姐,王爷他……王爷他……已经是两日没有回府了,两日临走之前,他还特地吩咐了我不可把此事告诉小姐,现在我说了小姐可不能告诉王爷啊!不然奴婢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下去了啊!”   兮悠两手紧紧拽着纳兰蔻的裙摆,几乎是颤着声音说出了这段话。   “那他去了何处?”   “王爷他……是去了宫中……”   “宫中,去了两日就没回来?”   “恩,王妃派人去请,也说是皇上让王爷在宫中小住,把去接地人遣了回来。”   “那后来呢?”   “后来,王妃自己亲自去了一趟,也没回来,只是捎回来一个口信,说宫中一切安好,让家仆们不要忧心,还说是皇上要留在宫中陪伴王爷一同住几日。”   兮悠呜呜之声,好不容易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纳兰蔻一直提着心听完,心里大概已经想出了事情之后的真相。   卫国岂会好心留卫胄小住,只怕这住,就是等同是囚禁了。   “那王府的人就没想办法?”两日了,王府之人该是想着法子了,总不会离了卫胄,王府就成了散沙吧。   “小姐,怎么没想办法,现在王府里已经是闹翻天了,只有这后院还算是祥和之地。”   兮悠看纳兰蔻对这事真是上心,言语中也真是关心王爷,便索性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李安去找京城禁卫统领,却被轰了出来,他拿着王府的贴身之物打算出城奔赴边关去找王爷的亲信,谁知却被排查的守城士兵抓住一顿暴打,而今,还关在大牢里呢,奴婢昨日想去见他,那大牢的狱卒硬是不让奴婢去见,还说李安室重犯,不可探访,我就不知,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了。现在王府附近也总有一些鬼鬼祟祟的百姓出没,就是出去买菜,都会有人在身后跟着,害得王府的人人人心焦,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就是要出城也是出不去了。”   纳兰蔻大概梳理了下她话中的信息,看来卫国对王府已经监控了起来,王府中人的消息根本就送不出去,想容前去皇宫找卫胄,想必也是被一同囚禁了起来,李安会去找那名统领,按理说该是可信之人,他会有那样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京城的兵力控制权,已经不在卫胄手中了。   卫国会突然发难,而且还有想一举就解决掉卫胄,京城的兵力控制权,一定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看自己了,看王府众人的反应,应该不知道后院之中住着自己,卫国也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来了京城,唯一能摆脱那些守在王府外的人,也只有自己,能进入皇宫的,更只有自己。   卫胄的命,好像很戏剧性的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   ---------------------------------------------------------------------------------   (一更到,通知下星期要考试,更新不定时哦~~~~)   079:谋策进宫救卫胄   进宫,求就卫胄与想容,不知怎么,纳兰蔻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想容断然要救,可是卫胄,为什么她会这样迫切的希望把卫胄救出来?在听到他被困宫中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居然是慌了。   纳兰蔻脸色面无表情的把手抬起,摁向了自己的胸脯,那里,心脏在扑通扑通距离的跳动着。   “小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兮悠看纳兰蔻捂着胸口,以为又是伤口作痛,她慌的站了起来,紧张的问着纳兰蔻,兮悠不过是王府一个小小的婢女,她一直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人会对纳兰蔻下这么重的手。那个伤口她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更不用说忍受痛苦的纳兰蔻了。   她也更不会想到,纳兰蔻现在想的,却是怎么潜进宫中求救卫胄,卫国肯定会有防备,说不定现在皇宫已经洒下了大网就等着去救卫胄的人落网。   “兮悠,平日皇宫倒夜香是什么时辰?”   “嗯?”兮悠眨巴眼问道:“小姐问这个作甚?”   “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总算是体会打天下丫鬟一般多言的感觉了,兮悠虽无青儿活跃,耍嘴皮子却是刻刻不停。   其实兮悠心里,想的是这几日纳兰蔻与卫胄之间种种表现,看纳兰蔻也不像是寻常的人,因为寻常的人一般不会与人结那么大的仇,心思单纯的兮悠一直这么认为,还有自从纳兰蔻进后院后,王爷对她就一直照顾有加,那种感觉,可比对正牌王妃好多了,两人大多也是有说有笑,能让王爷笑得如此开怀,那才是真正的不寻常,在她印象里,王爷似乎还未笑得这般开怀过,平日也是冷着脸,让她看了就怕。   她感受到了纳兰蔻的不寻常,却始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偶尔听见她与王爷的交谈,也都未提及姓名,纳兰蔻不说,兮悠可不敢去问,王爷都肯为了她怒骂了王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就等伤势一好,她就能爬上王妃的位置,把那个和亲的王妃挤下来。   想着,她委屈的表情一变,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宫中倒夜香,是在卯时三刻。”   “你跟我仔细说说皇宫的情况,有几个门,一般他们从何处出入?”   “回小姐,有九个门,分别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前门、阜城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一般卯时三刻会有公公把夜香自东直门运出过往运送柴炭车的也是经过这道们,所以它也被称作柴道。前门是是皇帝出入之门,平民不能走,只能走两旁的月门。朝阳门是侍卫换岗过的门,崇文门是运送酒的通道,宣武门是死囚从此门押出,拉到菜市口斩首的通道;阜城门是运煤通道,西直门是运水通道,每天一早从水泉山运来的水,从西直门运进北京城,进入皇城;德胜门是军队得胜班师回朝进入的门;安定门是军队出征时走的门。   ”   皇宫之内她们这些奴婢是没去过,但皇宫的那九道门,却是京城百姓都知道的,皇宫一直有着内九外四的说法,统络的来说,皇宫是四个大门,九个小门。兮悠不知道纳兰蔻突然问这干嘛,不过难得有了一个她能清楚回答的问题,她很兴奋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兮悠,能不能把皇宫那几个门的位置画给我,来,我帮你磨墨。”   听了这一通名字,纳兰蔻脑中一片混乱,记是记下了,可她又怕忘了,想想还是画下来的好。   于是,她冷了一天地脸,突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就是这莫名的一笑,反倒是把兮悠吓了个够呛。   “这……小姐,奴婢惶恐。”   “别老是这么磨磨唧唧的,来帮我画好,画好了我放你两天的例假,让你好好去玩玩。”   纳兰蔻也没想到唧唧歪歪的兮悠还有青儿那般百变的天分,方才还两眼精光讨笑的脸,一下又是悲了起来,还作势欲跪。   纳兰蔻就见不得这样了,想青儿似乎懂事后便没跪过自己,那小倔脾气,可一点不比自己小。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那兮悠就可以去看看家中老母了,小姐真是好人啊。”   又磨蹭了许久,兮悠才把皇宫那几个门的大概位置画了下来,纳兰蔻看了两眼,九个门大概以八卦之势分布,而那东直门则是在皇宫的后面,还有阜城门,也是可以混进去的途径之一,方才兮悠说了每日会把水泉山运下来的水送入宫中。   按地图上画的,王府在南侧,皇宫在北方,出了王府前行,要穿过好几条街才能到皇宫,看来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兮悠,那平日水泉山得运水对,大概什么时候如皇宫?”   “也是卯时三刻,小姐,难道你想要进宫?”   兮悠惊的一把抓住纳兰蔻的衣袖道:“小姐不可以啊,王爷可以嘱咐过奴婢,一定不能让你知道此事,现在你不但知道了,还要进宫,这让奴婢怎么跟王爷交代啊,小姐,不可以啊……”   “兮悠,你想多了,我只是问问,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进了宫又能干嘛啊!好了兮悠,你收拾一下吧,反正我现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不要你服侍了,刚说了给你例假,我可不是说笑,去吧去吧去吧。”   纳兰蔻自然不会告知兮悠她不但要进宫,还要设法见上卫胄一面,好拟定一个救人的法子,现在王府中的人帮不上他,也只有自己能帮帮他了,这也算是自己报了他出兵救自己出冷宫之恩吧。   "小姐,当真?”兮悠狐疑的看了几眼纳兰蔻还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腰间现在她想起还心悸的伤口,信了几分。   “当真,给你放假还不好么,那你别回去了,就陪着我在这后院干坐着。”   纳兰蔻干笑一声,用起了她对青儿百试不爽的招数。   “小姐,那……那我还是去吧,您多保重,兮悠两天后就回来,小姐保重。”   果然还是这招管用,看着兮悠拔腿就跑的身影,纳兰蔻的目光越渐冰冷,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地图,然后塞进了怀中。   皇宫,今晚自己便去探探,营救卫胄与想容之事,片刻耽误不得,这次风险很大,她又对皇宫不了解,再加上她身上的伤,此次前去,必然要小心谨慎,这可比不得上马杀敌,挥刀便可,就像那次的夜袭,除了杀敌,他们还要伪装。   伪装,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事。   要不是那次要炎日国盔甲的伪装,那晚,他们也许就要一番血拼,才能出了炎天城。   夜色如墨,皇宫里最好的伪装,就是融入夜色中的一抹黑。   纳兰蔻内着夜行衣,外套了一件墨色长袍,就着夜色,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纳兰蔻就能感受到身后那几道冰冷的目光抵着自己,就是她一路穿过闹市,那几道目光也为离开她的身上。   这样被跟着的感觉,纳兰蔻早已经习惯,前世自己就常常被跟踪,只是,现在的这一幕,却远远的脱离了前世的记忆。   这是她开创的新人生。   她要问心无愧的过。   炎日国京城与大靖国的京都相比,更要热闹几分。   不说这街道两旁民宅,单说这两侧吆喝叫卖的商贩,也比盛安街要密集许多。   京城的民风也比大靖国开放,一眼望去,夜来逛市集的,居然有一半是梳着半披肩发髻的女子,女子穿梭在人流中,不是停留在摊子前,丝毫不惧身侧来往的陌路人。   闹市上也具是纳兰蔻少见之物,大靖国与炎日国地势不已气候不同,两地的产物也是不同。大靖国的东西在这也是少见,听闻除了宁家的商队可以到京城外,大靖国的商队都是入不了京城的。所以在炎日国,大靖国的特产反而很珍贵,就如在大靖国,炎日国只能卖五两一斤的冬虫草,在大靖国却是能卖出五十一斤的高价。   如此大的利益唆使,每年赶往大靖国的客商自然不在少数,这些东西一直是爹爹交给吴指挥官打理,纳兰蔻很少过问,这事会交给吴指挥官,除了吴指挥官是能者多劳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的身份。   吴指挥官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他的母亲,就是宁家的姑娘,他也算得是宁家的外系,宁家的内库权限,恰恰管得就是京都那一片地带,所以这是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纳兰蔻一路行在人群,不时挤进人密集的摊子前,苦恼的是那几道目光却是一直像狗皮药膏一样,死死黏住不放。   还好,纳兰蔻料到了这种局面,能被派来看守王府的人,武艺眼力岂会差,会在自己时时隐入人群还未跟丢,这很正常。   她特地这么早出来,可不是为了赶上闹市的热闹,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戌时之前,把身后几个人甩掉,然后再想法子入宫。   如何帅下这几个人,纳兰蔻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老板,这个是怎么卖的啊。”纳兰蔻靠近了一名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的女子,这名女子正拿着一个香包,欣喜的询问着老板。这样的着扮,显然这位小姐家世不凡,再加上她身后的那两名虎腰的护卫,让纳兰蔻有了想靠近的念头。   “小姐,这可是老身自己绣的香包,这手艺、这绣工,都是数一数二的,您再闻闻着香味,那可是老是去那云荒谷采摘的花卉晒干用祖传的密法封住了香味缝进了香包,现在京城的小姐们,哪个出门不是戴着我的香包,听闻前两天,还有一名小姐啊,因着老身的香包,竟是寻得了一名如意郎君,那名郎君十分喜爱那名小姐身上的淡淡清香,是一见钟情啊。”卖香包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一见这位小姐有了想买的打算,她精明利落的嘴皮子就开始如数家珍的介绍了起来,现在正是各地才子齐聚京城赶考之时,风流名士,才子佳人,像来是这些大家小姐的追求。所以她还特意的提到了寻得意中人一事,更是听得那位小姐俏脸一红,欣喜不已。   “这些天好多小姐来老身这买呢,您看看,今日卖得就剩这么几个了,卖完了啊,老身就收摊了,小姐,您要是喜欢,就买一个吧。”   大婶说得悦耳,小姐听得也欢喜,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接近。   ---------------------------------------------------------------------------------   (我掉了收藏,第一次得,我掉了收藏,嗷呜~~~~~~~~~~~~~~伤心泪奔捂脸无声~)   080:拦路出手打闷棍   纳兰蔻只在那名小姐身旁站了片刻,被返身朝着来时的路而去,她特地走得很快,当做不知的与那几个跟着的人擦肩而过。   灯火摇曳下,她嫣然一笑,如此动人。   身后,是人声鼎沸来往如潮的人群。   纳兰蔻捂嘴忍住笑意,回到了那名小姐身边。   身后的几人相视了一眼,靠近了些,站到了香包摊子一侧的面具摊子旁,装作顾客打量着。   “小姐,买一个吧,保证您啊,觅得如意郎君啊。”   大婶还在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舍劝说着,那小姐接着光细细端详着香包的绣线,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戏水,鸳鸯本就是男女之间表达爱意的吉祥之物,大多香包上都会绣着。   许是她听腻了大婶的碎言,那名小姐点头一笑,应了声:“我买下了。”   说完她手勾上了香包的坠子,伸手掏向了腰间。   谁知摸索了一下,原本放着钱袋的腰带里居然是空无一物,小姐面露囧色,讪讪的又寻起了衣袖中。   摸索了许久,两个袖子都已经淘了一边,就是不见钱袋,小姐看着大婶怪异的眼神与身旁那位面露善意的公子,越想越是愤恨,她衣袖一挥,把香包放在了摊子上,打算离去。   大婶伸手哎哎的表露着不满,满是皱纹的眼轻蔑的瞟了小姐一眼,把摊子上的香包摆放整齐等待下一个顾客。   纳兰蔻一直在旁看戏,小姐的糗样悉数落在了她眼中,小姐要走,她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让她走,好戏,才刚刚开始。   “小姐,等等。”   小姐闻言反过头来,却见是方才一直在一旁温而儒雅的公子,含笑点了点头道:“公子何事?”   “小姐可是丢了钱袋?”   纳兰蔻彬彬有礼,俨然是京城风流才子一般。   “正是,这等尴尬时候,被公子看了出,见笑了。”   那小姐看纳兰蔻也是好意,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如此俊俏的才子,真如明珠般耀眼,京城的才子,她是大多都见过,眼前这位,她倒是眼生得很。   “小姐,方才,在下可是见到了那偷窃之人,你看。”说着纳兰蔻的手指向了面具摊前的几位壮汉的腰间,那里,垂着一根金色的丝带。   纳兰蔻凑近了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金色丝带,明显是女子之物,几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小姐认认,那可是你的随身之物?”   小姐黛眉一皱,已然认出了那丝带乃是自己钱袋上的带子。再看纳兰蔻,她心里的爱慕之意已经是消散了大半,身为男子,本就该替女子出头,没想到他不过是一个草包,方才明明看见了自己钱袋被偷,还在一旁笑着不说,这不是存心要让自己难堪么?   自己难堪了,便要把面子找回来,这是一直以来身边的人告诉自己的道理,她目光跳过纳兰蔻,直直的锁在了那几个面具摊前目光不时朝着自己这边瞥来的人身上。   “来人。”连自己都敢偷,反了天了。   她怒喝一声,身后的那两名壮汉就走上了前,行礼道:“小姐。”   “看见那几个人没有,去,教训一顿,让他们开开眼,不是谁的东西都可以拿的。”   “是,小姐。”   两名壮汉抬头憎恨的看了一眼那几名男子,领命而去。纳兰蔻侧身为其让路,本想目的已经完成了可以离去了,但又觉得会错过一场好戏,好奇心作祟的她又偷偷看了两眼那名小姐,心里越发觉得这名小姐不简单。   这种气势,绝不是一般大家的小姐可以有的。就连她站在她身边,也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是寻常人,也在闹市里游荡,身旁还带着两名身手不弱的护卫,这省份,让纳兰蔻不免好奇的打量了起来。   小姐梳着简单的慵妆髻,戴了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的插着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的碧玉簪,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脸上略施胭脂水粉,艳儿不娇,清儿不俗,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肩上,清丽可人。   感受到身旁之人灼灼切切的眼神在打量自己,小姐一脸不悦,把全部的心思都发到了前头面具摊旁。   面具摊,两方已经交手,那几名男子虽占了人数的优势,却死死的被那两名壮汉压住了风头,过了几招后,只有老老实实挨打的份。   两旁的路人已经围了过来,本就无聊的他们自然而然的充当了呐喊助威的角色,面具摊的摊主看势头一对,为免波及到自己的摊子,已经把摊子移到了墙壁处,香包摊的大婶更是把摊主一卷,退到了角落看热闹。   “打,打,打啊……”   大街再次热闹起来,懒散无趣的人们都朝着这个人群密集的地方涌了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笑着退出了人群,在人流中消失。   “好了,停。”小姐看打得已经差不多了,开口叫停。   “说,你们为何做贼?”小姐居高临下般的看着地下躺着了几人,冷脸说道。   “做贼,我们何时做过贼了。”被打的几个人都已经是睁不开眼,只能抱头在地上挣扎辗转着。   “替我把他腰间的钱袋拿来。”这句话是对那两名壮汉说的,壮汉应了一声,一脚踩住了地上翻滚一人的胸口,顺着那跟金色丝线掏出了他腰间的一个金色的钱袋子。   金色……围观之人顿时眼前一亮,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抱头的几人也看出了人群的异样,望了那名立在他们身前的女子,这一望,便是惊愕不已。   这不是……这不是佳锦郡主吗……   “参见佳锦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佳锦郡主,可是太后生前亲自封的,虽说她只是太后自小带在身边的孤女,可受宠程度,却是一时无二,甚至太后还封了她做郡主,享郡主俸禄。自从太后死后,她便一直住在皇宫,听闻皇上对这个妹妹,倒是不喜,只是佳锦郡主有着太后生前留下的懿旨,他也不能拿佳锦郡主如何。   太后仙逝前,曾留下一道懿旨,称她死后,佳锦郡主必须住在宫中供奉她的灵位守孝,他人不得打扰,直到佳锦郡主觅得良婿方可离宫,皇上不得干预佳锦郡主婚事,佳锦郡主可自择良婿。   有了这道旨意,皇上也不敢背着不孝的罪名难为佳锦郡主,只得让她一直住在宫中,来去自由。   这么说,佳锦郡主倒也是自在,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还在闹市里逛着,有身后两名御前带刀侍卫,她有何惧。   那几名男子撞倒了佳锦郡主手里,真是有冤无处诉,只得跪地求饶替自己辩解起来。   “兴致全无,回宫回宫。”闹到这个地步佳锦郡主也觉得意外,突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回头扫视人群,跪了一地的人群中,哪里还有那抹墨色衣衫的踪影。   本该最高兴的人,此刻已经拐过来了几条街,奔向了炎日国最大的宅子。   月如斗盘静静悬空,炎日国的夜,总是繁星满天。纳兰蔻来炎日国半月,几乎是每日,都见到了这一苍穹的繁星皓月。   月光如水,繁星如珠。   一张夜幕就像是拉在皇宫头上的帷幔,华丽不可方物。帷幔下,是最明亮也是最黑暗的皇宫。   天子之怒,三步染血。   卫国虽无这个能力,却也不能低估他的狠厉,况且卫胄说过,他们不是兄弟。   卫国一直想杀卫胄,之所以现在还一直困着他而不下手,想要的定是驻扎在炎天城的三军。   只要卫胄不松口,卫国便不会先动手,反会尽力维持京城的表面安宁。现在京城已经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就是要把京城便为一座让卫胄绝望的死城,然后慢慢的夺回该是他掌握的一切。   皇宫里,已经洒下了网,只等落网之人,纳兰蔻不是愚笨之人,她不是卫胄的那些兄弟,她不是热血到不顾自己的生死去舍命相救。   她会救,她在等一个时机。   月光下,纳兰蔻已经褪去了墨色外袍,一身紧身夜行衣把她包裹得就像黑夜中的鬼魅,凹凸有致的身材、空空留虚影的步法、面巾下那双黑亮的眼睛……都像是黑暗中潜行的魑魅。   就这么靠近皇宫,肯定会也引人注目。   纳兰蔻黑亮的眸子一闪,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前头,有一名鬼鬼祟祟刚刚偷溜出宫的公公正朝着自己走来……   纳兰蔻黑亮的眸子一眯,隐到了黑暗的角落。   “小妹妹~可真俊俏,哥哥我啊我真心头挠…………”身着绿色福寿纹长袍黑色束腰锦带的公公一路哼着小曲,摇摆的步子就像他此刻口中的小曲一般轻快,他双手紧紧按着胸口,从那处鼓起可以看出,那里肯定藏着东西。   又是一个盗窃宫中财物的公公,黑暗中纳兰蔻微眯的双眼厌恶的一瞪,等着那名公公的走近。   “美啊美妹妹你莫怕……”那名公公摇摆着步子,已经接近了纳兰蔻藏身之处。   “呜呜…………”再唱道下一句,朗朗上口的曲调已经变成了呜呜之声,堵在他嘴上的,是纳兰蔻如八爪鱼一般紧紧抓在他脸上的手。   慢慢的,就连呜呜之声也不可闻。那名公公已经像一坨泥巴一样软绵绵的滑向了地面,纳兰蔻弯腰一抬,在他倒地之前,托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轻轻放到了地上。   纳兰蔻的力道掌握得很好,只是把他闷晕了,不会有性命危险。   接着,纳兰蔻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这名公公身上的衣物,把他腰间的牌子系到了自己腰间。   再走出黑暗,纳兰蔻已经变成了一位白脸俏公公。   她立刻又去了一处最近的铺子,买了一份糕点,算做方才那位公公出宫的理由。一想有觉得不妥,随便在一个铺子里买了盒胭脂涂到了脸上,掩住了自己一脸的苍白。又在一处百姓倒泔水的臭水沟里掏了点恶臭的黑泥巴抹在了层层胭脂上。   公公买胭脂,在京城很寻常,就是在京都也很寻常,故而纳兰蔻才有此举。   做完这些,纳兰蔻才开始了进宫的计划。她特意绕了个远路,没选方才那个公公出来的门口,二是来到了距那个门口也一段距离的安定门。   灯光昏暗,要照出一个人的模样,还是简单,她现在已经可以看见灯笼下那两名侍卫不耐打着哈欠的模样,她步步趋行,小心谨慎的接近了那处围墙,虽说现在她换了装束,可也大意不得。   果断还未接近那处大门,守门的侍卫已经叫住了她。   “站住,前面那个,说你呢,站住。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宫?腰牌呢?”   纳兰蔻低着头摘下腰间的腰牌,向前几步递了上去。   “原来是高美人身旁的李公公啊,您是何时出的宫啊?”守门的侍卫一看牌子,脸上的表情立刻一换,露出了讨好的嘴脸。   “方才高美人说是要我去买的糕点,你可是不知啊,最近高美人可就爱吃这些小东西了,今儿个又想吃了,就叫我来买了。”   纳兰蔻戴着公公戴的束冠帽,一抬头,被她压得极低的帽沿下全隐在了黑暗中,就是就着昏暗的灯光,也看不真切,在她说话的同时,方才在那名公公身上掏出的宝贝也塞到了那名侍卫的手中。   那名侍卫一鄂,随即挑眉嬉笑,算是明白了纳兰蔻的意思,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的宝贝也被他悄悄的塞进了衣袖中。   “这也是高美人信任李公公不是,你看皇上多宠幸高美人,跟着她,李公公的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啰。”   ----------------------------------------------------------------------------------------------   (三更到,大家给力,掉的收藏又涨回来了~~~~总得来说,感觉又回来了~~)   081:郡主荫蔽混入宫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名侍卫拿了纳兰蔻的东西,就是连说话,都是垂眉顺目,挑不出半点毛病,这一套拍马屁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   “那是主子们的事,我们可管不着,我可以进去了吗,再晚,高美人怕是要怪罪了。”   纳兰蔻无心跟他啰嗦,眼下这个功夫,自己的身份随时都可能被戳破,不能久留。   “李公公您是能人,宫美人哪会怪您啊,李公公,你脸上怎么这么黑啊?”说着那名侍卫就要朝着纳兰蔻的束冠帽摘去。   “哎呀,还不是夜黑倒霉的,踩到沟里了,你看我这个今天刚化的美人妆,又被糟蹋了。”   说着纳兰蔻脸一抬,湖南的灯光下,层层胭脂掩盖的森白的脸上都是恶臭的黑泥巴。   侍卫极力控制着脸上厌恶的表情挥了挥衣袖道:“李公公啊,不是兄弟信不过你,只是前头皇上下了圣旨,进宫的人,都要仔细检查方才放进宫,不然出了事,可得我们九门担着,实在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啊。”   另一侧一直守着的另一名侍卫也挥着袖子凑了过来,不过他倒是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纳兰蔻的脸,看得纳兰蔻心里都没底了。   “您看,李公公,要不我帮您去打一盆清水来,您洗了再进去,这样进去,都失李公公您高大威武的形象啊对吧。”说完他也不等纳兰蔻答应就对着那名凑过来的侍卫说道:“林子,去帮李公公打盆水来,让他洗干净了好进宫去见高美人。”   “好嘞,大哥。”那名叫林子的侍卫听令而去,一溜小跑就消失在了宫中那条款长的大道上。   那名叫林子的侍卫一走,纳兰蔻更觉得紧张,连那名侍卫的问话也回答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侍卫也没乱问,只是问了写琐事,纳兰蔻都打马虎眼的应付了过来,有时问道与高美人卫国相关的事,她就装作不悦,说这是主子们的事,乱说可是要杀头的,听得那名侍卫连连称是,转移了话题。   时间一秒秒的再过,纳兰蔻也是心焦如焚,侍卫的意思,明显是想看看自己的脸,这么熬下去,也只会被识破,还会打草惊蛇,坏了自己的计划。   她有了退意,在回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样全身而退。   贸然就这样离去,也是不行,等也不行,又是两难的局面,纳兰蔻蹙着眉,应付的答着侍卫的问话,满腹的心思都放到了想退路上。   “李公公?李公公?你怎么心不在焉啊?可不是又惦记着什么吧?”侍卫看纳兰蔻懒散的搭着话,又问了几句,他本也不想说的,只是这气氛太无聊,他也得找找乐子不是。   “哪里话,自己想等着久了,怕回去又是一顿板子了。”   纳兰蔻无意搭话,脸上也是一副焦急的表情,侍卫也信了,在宫中当差,哪个不是看主子脸色吃饭,所以他也就没再问话,只是等着林子打水回来。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他心里盘算着这时候也该是回来了,可怎么也不见人影,等了许久,林子倒是没看到,看到了一位贵人。   华灯照下,一名身着粉红色的绣花罗衫、珍珠白湖绉裙的女子正朝着这边缓缓走进,她的身侧那两名壮汉,此时正滑稽的充当着提灯的角色,虎着熊腰,压着阔步,趋步紧紧的走在女子的两侧,为她照亮前头的路。   这不是闹市上见到的女子?   纳兰蔻心疑,早就看出而来她身世不凡,没想到,居然是这皇宫之人,看那两名壮汉的模样,再看两三下就放倒了跟着自己的那几人,原来是宫里的侍卫,难怪……   世上之事,当真无巧不成书,方才在闹市见到,现在居然又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   “参见佳锦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而她身旁的那名侍卫在见到那名女子后,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高呼千岁。   “平身吧,又是这么晚回宫,宴侍卫当差辛苦了。”佳锦郡主捂嘴娇笑连连,华灯照耀下眼眸流光溢彩。   纳兰蔻蹙着的眉头一挑,嘴角慢慢上扬,原来是郡主,也算是个有趣的人。   “参见佳锦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知道了名头,纳兰蔻也行了礼。   “平身,啊,这是谁宫里的公公,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佳锦郡主探头一看,看见了纳兰蔻脸上的那一团糟,她也不顾那股恶臭味,只是直直的笑着,水汪汪的双眼更是好奇的一眨一眨的,好似天边的繁星。   “回郡主,这是高美人宫里的李公公,方才替高美人去买糕点,居然掉到了沟里,弄成了这模样,现在林子已经去打水了,等着替李公公洗了脸,属下就给他放行,前日皇上下的圣旨郡主也是知道的。”   那名宴侍卫明显与佳锦郡主熟络,说话也没那名多马屁话,看郡主好奇询问,他便如实相告。   佳锦郡主与这安定门的侍卫,刀真是熟,之所以熟,也是因为她这爱玩的性子,反正又没人管着,她常常玩得落日天黑才回宫,一来二往的,便于安定门的侍卫熟络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李公公身上有事,你们就莫过为难了,皇兄是下过圣旨,可李公公是宫中的红牌,想不会出错,对了腰牌看了吗?”   佳锦郡主看纳兰蔻目光闪烁的避着她的目光,还抬手提地挡住了脸上的污垢,顿时被她这副滑稽的模样惹得笑翻了天。   “看过了,腰牌没错。”   宴侍卫看纳兰蔻的模样,又看佳锦郡主笑得这样开怀,本闷着的心情也是豁然开朗,随着佳锦郡主的笑声呵呵笑了起来。   “那就无事了,腰牌是不会错的,要不,你卖我一个面子,我带他进去总没事了吧,干让人等着,指不定回去高美人怎么罚他呢。”   佳锦郡主平素被太后疼爱着,养就一副温和友善的性子,在宫中那是出了名的好,她这么一说,宴侍卫岂有再多说之理,当下他连连点头,笑着把腰牌交给了纳兰蔻。   “这才是嘛,做事可不能死脑筋,叫林子去打水,肯定又是偷懒去了,哈哈,你看,现在才回来。”   --------------------------------------------   (一更晚了一个小时,我有罪~~~~)   082:万重楼中觅斓月   佳锦郡主伸着玉指指向宫门内,宴侍卫与纳兰蔻回头,果然见到了打水归来的林子正提着一桶水欢快的哼着小曲懒懒而来。   看了林子这模样,宴侍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佳锦郡主在旁,他也不好发作,只是侧着头瞪了林子几眼。   听了佳锦郡主的话,纳兰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能有她带着进宫,自然是会一路畅通无阻,眼前的难题迎刃而解,真是意外的收获,这位佳锦郡主,自己也听过关于她的传言,听说是太后捡来的孤女,一直留在身边抚养,还封了郡主住在宫中,一直供奉太后的灵位,其地位也是个尴尬之人,不说太后临终的懿旨,却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可以自主选择夫君,那就制止了卫国想要甩包袱的利用她去政治联姻。   “谢谢佳锦郡主,谢谢佳锦郡主。”   纳兰蔻忙点头哈腰,乖顺的走到了佳锦郡主身后。   事情已经解决,佳锦郡主调皮的撅着嘴扶手摇摆欢快的进宫,本来她的心情正被闹市那件事搅得一团糟,现在突然的做了一件好事,总算是扳回了一点心中的不快,她本就是爱笑性子开朗的人,这种事她像来不放在心上,这就是佳锦郡主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她总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心直口快,从来不憋在心里,不然太后也不会那么疼爱她,她也不会也宫中的几个侍卫如此熟络。   只有她身后的两个大块头,却是例外,他们总是不苟言笑的站在她身后,这点让她很是无奈,她更无奈的是这两个人是太后亲自选的,是绝对忠心之人,连她都不能擅自把他们换掉。   一路前行,纳兰蔻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观察者皇宫。   佳锦郡主见一直没人说话闷得慌,就几次与纳兰蔻搭话,但苦得是纳兰蔻根本就不理她,无论她怎么调笑,纳兰蔻就是一脸严谨,趋步向前,一句话都不说。   “哎,我说李公公,今晚你是怎么了,平常你可是最爱多言了,该不是……”佳锦迟疑,狡黠的双眼一转,突的凑到了纳兰蔻眼前说道:“该不是高美人为难你了吧,那个女人,我可不喜欢。”   说完她又飞速的掩上了嘴巴,挑眉问道:“你可不会告诉她吧,方才我可是帮了你,你得替我保密。”   纳兰蔻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连连点头,把佳锦郡主逗得一阵乐呵。   这位郡主,真是一位妙人儿,纳兰蔻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评头论足而来起来,看佳锦郡主样貌也是极佳,性子更是喜人,心肠也是好的,就是这嘴巴……哎,纳兰蔻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快如剪刀的嘴巴,在这森森宫中,怎么能活得长久啊,要不是太后那一道懿旨,指不定她早就被卫国拉去充当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了。   “李公公,我看你今晚确实不对劲,来快与我说说,我为你做主。”   佳锦郡主又是突然凑近,吓得正在四处张望的纳兰蔻心中一颤,纳兰蔻也觉得奇怪,那侍卫见到了自己这模样都避之不及,如何她却没事人一般,好像根本就闻不到自己脸上的恶臭味。难不成,这位郡主,鼻子有问题嗅觉不灵?   纳兰蔻挑眉,故意把头抬起了几分。   果然,佳锦郡主却是无事人一般,自己身上这味道,就是两旁提灯的侍卫也面露厌恶之色,她可是娇贵的郡主,怎的就受得了,出了嗅觉不灵,纳兰蔻找不到别的解释。   她怕佳锦郡主识得她声音,所以一直没说话,谁知这反倒成了打开佳锦郡主话匣子的钥匙。   一路她唧唧歪歪个不停,可把纳兰蔻恼得烦。   终于行到一处宫殿,佳锦郡主停了下来,纳兰蔻也不知是何事,抬头望了一眼,之见宫殿之上,悬着一块“恋云宫”的匾额,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要么是佳锦郡主的住处要么就是那位高美人的宫殿。   “李公公,还呆着作甚,等下高美人真的责怪起来,我可帮不了你,快去快去。”   佳锦郡主一言,算是解了纳兰蔻的一头云雾,原来这就是那位高美人的住处,她含笑点头,对着佳锦郡主行了一礼,就迈向了通往恋云宫的小径。   “我们也走吧。”   看纳兰蔻一直不言语,连走也是一声不吭,这让佳锦郡主很是受挫,自己好意救他,难道就这么冷酷连歌谢字都没有,难道宫中就真如二哥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可是她不信不信,太后那么仁慈,对她那么好,这不是情是什么?   一直,二哥就告诫她,不要与宫里人亲近,可是他不知道么……自己就是宫里人,不与宫里人亲近她去与谁亲近,二哥常年在边关,大哥对自己恨之入骨,她不知道这宫里这世上,还有谁是自己可以亲近的对象。   除了这皇宫,她能与谁亲近,不能,除了偶尔的表露自己的本性,大多时间,她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唯一放纵自己的,便是常常出宫耍一耍。也只有这,才是她真正可以快乐的时候。   只是今天的快乐,却被那么一件事给毁了,让她好不气愤。   二哥……佳锦脑海中浮现那个总是笑着对自己说想吃什么他帮自己带进宫的男人,自从太后去世后,也只有二哥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他不嫌弃自己只是个孤女,他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妹妹,他……他如今被大哥关了起来,还有二嫂,自己第一眼见了就喜欢的二嫂。   二哥……佳锦心中一动,停住了步子,说道:“去斓月殿一趟。”   自己总要做些什么才是,太后对自己这么好,二哥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不能就看着大哥与二哥兄弟残杀。   太后去世前,曾告诉过自己,他日要是大哥与二哥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去打开她放在她在世前就做好的灵位之下的暗格。太后的意思,是要自己替她来守护大哥二哥的兄弟之情吗?可是她该怎么做……自己如今宫中举目无亲,单凭太后留下的东西,就能救出二哥吗?大哥如今的模样,已经全然不顾手足之情,自己这个外来的,他更不会理会。   “哎……”佳锦愁眉叹了一口气,放眼望见那处灯火寂寥的宫殿,对着身旁两个提灯的侍卫道:“我们快些。”   夜幕重重,花影重重,纳兰蔻等几人一走远,就折回了身,只是宫中这么大,她又未来过,实在不知去何处寻关押卫胄的地方,只得潜伏在花草丛中,等待劫持路过的公公宫婢们指路。   等了许久,才听见左侧有了一名提着绢灯的公公匆匆而来。纳兰蔻逮住机会猛的如猛虎扑食一把扑了上去,把人拖进了草丛中。   “不许尖叫,我不会害你性命,明白吗?”纳兰蔻已经掏出了一根珠钗紧紧抵住了那名公公的咽喉,看到公公点了点头,她才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   “说,关押安乐王的地方是哪里?”她黑亮的眸子幽深如狼,说话之时,手上的珠钗又往前一送,狠狠抵进了公公的脖子。   “饶命饶命,我说我说。”被这一下,那名公公哪里还敢反抗,但看那散光惶恐不安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已经是惊弓之鸟,生怕纳兰蔻再用力一分,脖子上冰冷的珠钗不是他惊恐的全部来源,他惊恐的是那双黑暗中却依旧黑亮的眸子。   这样的神采,足以击溃他的全部反抗的念头。   “说。”纳兰蔻压低着声音,不时注意看看四周,以免有人路过被发现。   “在斓月殿,此去一路前行,到了一处长廊转弯便是。”公公颤着已近呜咽的声音,手指指向了花草丛外地一条小径。   “那斓月殿现在情况如何?多少人把守?给我说详细点。”纳兰蔻只看了一眼小径,便返回了头又把珠钗抵进了公公的喉咙,那层白皙嫩滑的肌肤,已经泛起了一团血红,她需要知道那斓月殿里卫国到底设了多少守卫,才能设法营救。   “大侠饶命啊,奴才一个小小的公公怎么会知道这些,奴才只知道,那斓月殿现在是除了有皇上的命令,谁都不许接近,其他的奴才一概不知啊,大侠饶命啊。”公公一个激动,脸上的两行泪水已经不能在倾斜他的惊恐,长袍下一股骚I味顿时蔓延下来。   这么不禁吓……纳兰蔻一手捏住了鼻子,又问道:“当真不知?”她可是知道卫国给宫里人都下了死令,不能说起卫胄被关押一事。没有命令不能接近,那是对宫里人而言。   “大侠饶命啊,奴才不敢胡说啊。”公公双腿颤栗着,散光的眼死死的盯着纳兰蔻的手,生怕她一个抖动,那根冰冷的珠钗就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纳兰蔻快速的从他的华丽辨别的真伪,松开了抵在他脖子上的珠钗,另一只手却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脑袋砍去。   一声闷哼,还来不及欢喜的公公双眼一翻,失去了知觉,纳兰蔻把他藏好,跳身出了草丛,朝着那条小径而去。   路过一处假山喷泉,她掬了一捧水,洗掉了脸上的污垢,反正宫里无人认识自己,这样的伪装,反而更显得不正常。   远远的,花丛草木影叠之下,依稀可以看到那处被禁军层层包围的宫殿,宫殿内并无灯火,倒是宫殿外禁军手上的火把,已然照亮了半边天。   这么大的阵势,看来卫国很聪明,知道把兵力放到护卫皇宫无用,居然把大部分的兵力放到了这里。   火把照亮的天,氤氲的吐露着獠牙,等待着靠近的人。潜在草丛里的纳兰蔻目光四处观望,寻找着最薄弱的口子。昏暗的火光照在草地上,在她身上投下来了长长的影子。   禁军以四角方形围困着斓月殿,一共围了五层,最外层负责巡逻,其他四层才是真正的一动不动的。纳兰蔻小心翼翼的在草丛里爬行,爬了一圈,总算知道了禁军的防守队形,这样的队形有利有弊,利就是稳,弊也在于它的稳,一稳固,势力势必不能集中,那么薄弱点就会显露。只是灯火通天,纳兰蔻根本接近不了斓月殿,她必须等,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比她想的来得快,她不过在草丛里潜了一刻,斓月殿就出来了个人。   接着火光,纳兰蔻能从她的着装看出,这名女子就是佳锦郡主,想她的身份,出现在此也是正常。   ---------------------------------------------------------------------------------   (二更到,继续滚蛋求收藏~~~~~~~~~~)   083:谁扰春水起波澜   佳锦郡主一出现,守着的禁军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几乎所有的火把,都集中在了她的身前,为她照亮了离开的路。   就是现在,纳兰蔻一咬牙,身体刚一站起,人便如风般的朝着斓月殿的一处没有火光照射的地方奔去。   平白的刮起了一阵风,吹得火光摇曳,刚刚送走佳锦郡主的禁军领头嘀咕一声好好的怎么刮起了风。心觉不对看向了斓月殿,出于军人的直觉,他觉得这股风,刮得太不是时候了,于是他推开而来紧闭的屋门,举着火把照了进去,仔细的检查了一周,却未见一人,安乐王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王妃正坐在桌旁,忧心忡忡的手托着腮想着忧心之事。   见有人进来,想容怒目而视,自己与王爷被关在这已经两天了,自己受苦倒是不说,可怜了王爷啊……想着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进来的人,冷冷地说道:“金统领,又是何事。”   “王妃,方才可有人进来了?”明知会被王妃喝斥,金统领还是问了出来。   “见到了又怎样?”想容愤愤起身,走到了金统领身前。   “末将职责所在,烦王妃相告。”金统领抱拳拱手,低下了头。   “除了你,还能有谁。”想容哈哈大笑,拂袖转身。   被摆了一道的金统领脸上讪讪,他扯出了一个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拱手退出了屋子。屋外的防守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他警惕的环顾了四周,总觉得心中不安。   “小心着点,我总觉得今夜不太平。”他站在来回巡逻的禁军对中央,严肃的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了斓月殿。   “是,统领。”   听着屋外整齐划一的回答,想容才掀开了罩在桌子上的布套,对着黑漆漆的桌底说道:“出来吧。”   “谢王妃。”桌子底下,响起了一个声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纳兰蔻才钻了出来。   方一抬头,就对上来额想容错愕的表情。   “怎么是你……你不是……”想容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双手紧紧捂着嘴唇,她的印象里,纳兰蔻不该是呆在皇宫?虽听说了她再次挂帅一事,但那也是在靖光城,断不可能出现再次,一瞬的,她想到了许多……   “嘘……”纳兰蔻中指搁在嘴边,一双按着想容抖动的肩膀说道:“想容不要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有话等出去了我们再慢慢说,你先去叫醒卫胄。”   想容却没有动,她惊愕的目光已经慢慢敛去,眼里只剩悲哀,她失神的后退一步,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联合着皇上来害他的?”   “想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纳兰蔻对天发誓,我不会害你们的,快点啊,没时间了。”纳兰蔻也没想到,想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说,只得一手指天发誓,希望能说服了这个现在倔强的比自己还有顽固的女子。   “当真?”想容公主瞪大着双眼凝视着纳兰蔻,想要在她的眼睛里找到她可以信赖的感觉。   “当然是真的。”纳兰蔻激动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按在想容肩上的手。   “可他……已经叫不醒了……”想容刚要一声不可抑制的鸣哭,张开的双唇已经被纳兰蔻的收捂住,她虽然也震惊,但她却必须要比眼前的女人理智。   “别哭,难道卫国对他做了什么?”纳兰蔻望了一眼一直躺在床上的卫胄,心里已经信了想容的话,要不是出了事,他怎么会一直睡着。   “他中毒了,已经两天了,一直昏迷不醒。”想容咬着嘴唇,栽坐到了凳子上。   纳兰蔻皱眉,难怪卫胄被困两日,却始终没有动静,原来……她走进了床前,看着安静沉睡的卫胄,一切与寻常无异,只是那双唇上的鲜红,却是第一眼便吸引纳兰蔻的所有目光。她严肃的说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想容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床前坐下,纤手轻轻拂过卫胄的脸颊,一滴清泪,滴到了安详沉睡中的卫胄的脸上。“不知道,我一来皇宫,他便是这样的,皇上太狠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他的兄弟。”   “想容,你替我取一件卫胄的随身之物,要其他人知道的,快。”   真的要救他们出去,还是必须要调动炎天城的兵马,而卫胄的信物,则是调动兵马必须出示之物。   想容到底是想法简单,孤立无援之际,她猛然见到有人来救,一门心思已经信了纳兰蔻,她说道:“王爷出门前跟我说过,要是他出了事,可以去京城城南找一家叫做‘朱府’的宅子,只是当时我急晕了头,居然跑到了宫中,居然是我断了王爷的后路。”想容眼光呆滞,思绪已经飞到了那日的光景。   那日不知为何,王爷突然对她说起了此事,而后进了宫就再也没回来,自己当时一急,就跑到了宫里,要怪只怪自己,连王爷最后的交代也没做到。想着,她不由得又流出了两行清泪。   “好,你取一件卫胄随身之物,我替你去找。”   这也是纳兰蔻无二心,要是换做别人,拿着这玉佩去朱府取得那里人的信任,便可轻易夺了卫胄的三军军权。卫胄定是进宫前就料到了此事,才会先做了准备,朱府肯定是他在京城的亲信,也是他隐藏得最深的力量。   想容在卫胄身上一阵摸索,总算找出了一块缺损了一半的白月牙玉佩叫给了纳兰蔻。   “想容,那你可知道皇上住在什么殿,如何去?”纳兰蔻把玉佩塞进怀里,堪堪撇过头,眯着的双眼望见了窗纸破口外那个气势汹汹而来的金统领。   “知道,此去一路左拐,大概百米左右,就可见到一处叫明瑟殿的宫殿,那边是皇上的宫殿,还有,要是他不在那里,便一定是在高美人的宫中。”想容回忆着自己进宫后被带到着的路线,一声突兀的推门声,她一说慌忙回头,纳兰蔻已经不见了踪影,立在门口的,只有金统领。   “王妃方才,是与谁说话?”金统领忍着怒意一步步走进问道,想容瑟瑟一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抬眼迎上了金统领气势逼人的目光。   “我就不可以跟王爷说话吗。”尖厉之色,就是金统领见了,也是一愣停住了步子。   “王妃说笑了,王爷现在可是什么都听不到。”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想容也是抵制之处,那便是卫胄,当初她可以为了他不顾千山万水远嫁他国,就是想一辈子跟着他与他到老,金统领的话,就是在这奢侈的想法上洒了一把盐。她调动了她所有的怒火,双手一拍床沿站了起来,指着金统领气愤的说道:“金统领,不要太过分,就是皇上也不敢拿王爷怎样,你小小的一个统领,还是管着自己的嘴,免得招了风送了命。”   想容虽然娇弱,但以发怒起来,也有着帝王家的威严,金统领被他骂得连连后退转眼已经是被逼近了木桌。   “今日我便代王爷放过你,下次再如此没大没小不顾礼仪尊卑,我定不饶你。”想容狠狠一拂袖,转眼走向了床榻,木桌上,金统领双手撑着身躯,咽了咽口水,如此犀利之词,他不敢相信是从这位温和王妃的嘴里说出。就是这几日他了解了王妃的性子,他才敢屡次推门而入,没想到却因着一句话,触犯了她要守护的人,遭来了她的怒斥。   金统领压下心头的紧张,他拱手低头再也不敢气势汹汹的看那双清澈的眸子。“末将知道了,末将告退。”   忽的一阵冷风吹进,他回头一看,却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凉风嗖嗖的灌进了屋中,吹冷了他的心头。   吱呀一声,屋门被金统领带上,想容慌忙反身凑近屋门,知道从门缝里看到金统领走开的背影,才对着屋子里小声的说道:“出来吧。”   一叫,却没人应,想容狐疑,四处搜寻,也不见纳兰蔻的踪迹,这时她这才想起方才金统领怪异的目光,她明媚的一笑,把眼睛望向那扇窗户。   殿外,纳兰蔻势如疾风,身后不远处,就是禁军搜寻的身影,她一路小心前行,按着想容说的路线,再过三十米左右,便可以见到卫国的寝宫。   凉风习习,魅影如梭,纳兰蔻尽量选择草木较多的地方行走,她的步子太匆匆,就是踩过的草地,才看不见脚印。花如海,草如河;一路穿行,她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花粉,每带过一阵清风,就是一阵清香。   前头,就是明瑟殿。   高耸威严的宫殿昭示着接近的人们,它才是宫中之首,明月繁星下,琉璃瓦熠熠生辉,点点金光流转闪烁。就连那紧闭的宫门,也是极近奢华,繁琐的镂空花纹镶嵌着珠宝翡翠,门上闪着淡淡的金光,定眼一看,原是一些金粉混着夜明珠粉末被漆在了门上。   好一座奢华的宫殿,还未看看里面的景象,纳兰蔻就有了这样的感叹,这么奢华的宫殿,甘泉宫与之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正门有人把守,纳兰蔻绕过大门,闪身来到一扇窗户前,她伸手捅开了窗纸,把眼睛凑了出去。殿内,春光四溢。   龙塌上,四肢无寸缕的男子冲刺着,美人娇I喘连连,   极致魅惑。如此活色生香的春I宫图,纳兰蔻还是第一次见,她双眼条件反射的一闭,苍白的脸颊已是通红。慌的蹲下了身子,她忍耐着耳边还在继续的娇I喘声,风中打了个颤栗。   终于,美人的娇I喘被殿外一个男子粗厚的声音打断:“皇上……”   纳兰蔻闭着的双眼猛的睁开,头再次凑上了窗纸上的洞口。这个声音,是金统领的。她知道自己会被发现是必然的,但她没想到,金统领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   “金统领,皇上吩咐过,这个时候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别再为难奴才了。”守在宫门外地公公出言阻拦,生怕金统领继续高喝扰了皇上的兴致,要是怪罪下来,他们可是担当不起。   “谁在大呼小叫?”殿中,卫国已经穿上了寝衣,美人也已经盖上了轻纱,挡住了一殿的春光。   “回皇上,是金统领。”殿外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卫国眉头一皱,嘀咕道:“这个时间,金统领来这作甚,难道……”   珠帘垂,轻纱舞,卫国挑起珠帘,走到了殿中。   “传。”   金统领蹬蹬的踩着马靴,推开了宫门,带进来了一殿的月光与戾气。   卫国一袭白色寝衣立在殿中央,眉头尽是担忧之色,金统领带来的话,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皇上,方才有人潜进了斓月殿。”   “什么?”卫国一声惊呼接着道:“那卫胄呢?”   “安乐王还在斓月殿,只是贼人不知所踪。”金统领拱手低头道:“末将愧对皇上的厚爱,现禁军已经在皇宫中展开搜扑,相信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有消息。”   “不,你带着你的人马,迅速回斓月殿,切不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卫国却是抬手否决了他的话,他自小心思缜密,一听金统领所说,便嗅到了一丝诡异。   只是他这个心思,却是用错了地方,纳兰蔻单枪匹马,怎么会有那个能力去调虎离山,卫国的谨慎,用错了地方。   “可是皇上,余孽不除,宫中难宁啊。”金统领也是担心皇上的安慰,不然他不会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明瑟殿,还不顾公公的阻拦宁可触怒圣颜也要告知皇上真相。   卫国心里自有想法,他是自满之人,他既然已经认定了此乃调虎离山,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没那么多可是,照我的话去做,听到没有。”   圣颜大怒,金统领哪里承受得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弓身告退,带着自己手下的禁军原路返回。   “皇上……”妖娆的美人已经披着轻纱走下了床榻,她魅惑的挑起了珠帘,露出了白皙的长腿,媚眼斜视,顾盼生辉。   良辰美景,美人相邀,卫国怎能拒绝,他搓着双掌,饿虎扑食的扑了到了美人胸前的柔软上,“美人,来,给朕亲一口。”   美人娇笑一声垂眸,似蛇的双手已经抚向了卫国的背脊,只是摸到了一处,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妩媚的表情也是突的一变,娇笑的双唇吱吱呀呀的再也不发再发出诱人的媚笑。   ---------------------------------------------------------------   (三更到,今日更新完毕~~~~~~)   084:愁煞华佗解药无   “美人,美人……”卫国的嘴呢喃着不停的在美人身上游离,丝毫没有注意到美人的异样,听到美人撩人心弦的娇笑声一断,他游离的双唇已经爬上了美人的脸颊,然而情意迷离的眼在下一刻便见到美人惊恐放大的瞳孔,他堪堪回头,月光下纳兰蔻投下的巨大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掩住了他的一脸惊愕。   他方要出声,背脊上却是一股痛楚蔓延开来,锥心的痛楚已经占据了他身体所有的感官,他不敢出声,因为那跟珠钗,现在正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惊愕的抬眼,月关阴影下的公公,却是扬起了嘴角。   “你是谁?”   看见银光闪闪的珠钗居然变成了纳兰蔻手中的凶器,美人两眼一翻,已经晕了过去。   “不要管我是谁,你到底给卫胄下了什么毒?说,不要心存侥幸,我手中的珠钗,可不是你美人手中的首饰。”纳兰蔻抵着卫国的脖子步步向前,卫国步步退后,已经是抵到了梁柱之上,不能再退。   卫国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滑过珠钗,溢出了一丝血迹,他双手牢牢的反抱着梁柱,偏着头尽量远离着脖子上的珠钗,“原来,你就是那个贼人。”   说罢他正要大笑,却被纳兰蔻手中的珠钗一刺,朗朗的笑声卡在了喉咙,他的脖子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说。”纳兰蔻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就如同她此刻的眼神一般,冰冷狠厉,连卫国都不怀疑,只要她一狠心,手中的珠钗便会随着她眼中升腾的寒意刺进他的喉咙。   “他中的,是愁煞华佗啊……”卫国的话里,有着疯狂与得意,英姿勃发的位卫胄,现在只能成为床榻上等死之人,他怎么不得意,自己被他压制了这么久,只能每日装作碌碌无为,全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抓着兵权不放,自己怎么会甘愿背着残害兄弟的名声去害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卫国再也不能压制自己的笑意,居然也不顾脖子上的珠钗,疯狂地大笑起来。   “皇上?”殿外公公轻声询问着却没得到回应,便放下了心,继续立在宫门外苦饮清风。   “解药在哪?”纳兰蔻被他这突然的一笑气得瞪大了黑亮的双眼,手中的珠钗,已经无情的划破了卫国的喉咙。   “解药,世上皆知,愁煞华佗,只有一物可解,只是现在,天下之大,再无可救卫胄性命的药了。”   卫国这次,言之疯狂,却无笑意,眼中只有令人发颤的阴寒。   “怎么就无药可解?有毒药,就一定会有解药,说,解药在哪?休要再拖延时间,不然我手中的珠钗可不客气。”纳兰蔻手中的珠钗一送,离开的卫国的脖子转刺进了他的腹中,白皙的手掌已经顶上了珠钗的位置,捏住了卫国的喉咙。   腹部的痛楚让卫国咧着嘴,双手已经捂住鲜血淋漓的地方,珠钗已经被纳兰蔻拔出抵在了他的腰间,意思很明显,再有一句无关的话,她手中的珠钗就不客气。   纳兰蔻的手,远比珠钗来得灵活,她掐着卫国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到了梁柱上,留出了一丝把他活动咽喉的空间。   “因为要解愁煞华佗,只有龙骨草,前些日子,宫中的龙骨草,全被他自己换了去,我哪知道是拿去干嘛,要怪就怪他命不好,自断了死路。龙骨草只有我炎日国的云荒谷才会生长,每三年也就长那么几株,向来是进献宫中之物,别处谁敢留。卫胄啊卫胄,没想到你就要这样英年早逝在宫中了……”卫国已经说红了眼,再也不顾腰间的那根早已温热的珠钗,可纳兰蔻却没再给他笑出口的机会,她的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让卫国刚要出口的笑声变成了难受的咿呀之声。   渐渐加大的力度让卫国有了无限接近死亡的领悟,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在生死线挣扎的蝼蚁,他双手无力的搭上了纳兰蔻的手腕,想要掰开纳兰蔻的手掌,却发觉他向来无所不能的手,是那么的无力,连一丝力道都不能发出,腰间还在流着的血染红了他白色寝衣,就像在他的腰间开出了一朵来自地狱的彼岸花,妖娆魅惑。   “当真?宫中就再也找不出一株龙骨草?”纳兰蔻眼色越来越冰冷,难怪卫国会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下了这么歹毒的毒。   “要问,你就去问卫胄,问他把龙骨草放到了何处,可惜啊,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卫国无力的拍打着纳兰蔻的手,声音已近嘶哑颤栗,但出于帝王的骄傲,她依旧说出了那些刺激纳兰蔻情绪的话,这些话就像一根根尖刺,直直的刺中了纳兰蔻揪成一团的心脏。   “姑且留你一命,要是他死了,我要你陪葬。”纳兰蔻低沉的头一抬,抵在卫胄腰间的珠钗刺了进去。   “纳兰蔻,你是纳兰蔻……”纳兰蔻的脸一露在月光下,卫国立刻就像受了莫大的惊吓瞳孔收缩,连着拍打纳兰蔻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是我又如何,我会怕了你?”纳兰蔻冷哼一声一掌拍向了卫国脑后。   如水的夜又刮起了一阵冷风,纳兰蔻一路如风,搜查的禁军依旧回了斓月殿,一路上她并未遇见搜查之人。   夜尽天明,明月已隐,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纳兰蔻脚步格外匆匆,到了一处,她藏到了树后。她要在倒夜香的公公出宫之前赶到并替下他们其中一人,好混出宫去。   她劫持了一名公公才问到,每天到夜香的公公都会途经这条路,再等上一个时辰,倒夜香的公公便会出现,她只需用耐心等待,现在这时候人少,她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自己的踪迹。   鸟语花香、风轻微凉,纳兰蔻守株待兔已有了半个时辰。   前头,两名公公推着推车而来。   清风阵阵,送来了他们的交谈之声。“走吧,今天的活还真多,还好起得早了些,不然不知道要干到何时呢。”   “是啊,你听说了没,昨晚啊,宫里进贼了。”   “这倒没听说,快说说,发现了什么事?”   “不过那贼也是倒霉,什么也没偷到,只是……”说话的那名公公双眼骨碌扫视了四周,把嘴凑到了另一名公公的耳边。   接下来的一阵嘀嘀咕咕纳兰蔻也听不真切,她也无需去听,只见她俯身捡了两枚石子,瞄准了两位公公的后脑,同时射出。   ‘扑通’两声,两名公公应声倒地。   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纳兰蔻飞快的把两名公公的身体拖到了草丛中遮挡好,然后取了其中一人腰间的腰牌,推动了搁满了夜香桶的木车。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车轮轱辘颠簸前行,纳兰蔻在后推着已经是满头大汗,两个公公推的车她一个人推当然会有难度,更关键的是她腰间有伤,这一用力,腰间被是一阵剧痛。为了遮挡夜香的臭味也为了掩饰自己的面貌,纳兰蔻取了一条黑色的手帕系在了脸上。   ----------------------------------------------------------------   (一更到,下午出去散步,存稿码完了,心情舒畅~~~~~~)   085:龙骨须往云荒寻   有了这臭烘烘的夜香做掩护,纳兰蔻的出皇宫倒是很顺利,检查的侍卫只是应付的问了几句,又看了腰牌,也顾不得叫纳兰蔻摘下面巾,就马虎的把纳兰蔻放出了宫。   出了皇宫,她便直奔了城南,绿色的公公长袍已经被她换下,紧身的夜行衣又再次现了出来。   凉风中,纳兰蔻苍白的脸上已经冒出了细汗,腰间又传来了一阵阵剧痛,黑色的夜行衣上已经湿漉了一片。   方才自己推着木车出宫,用力过度,没想到把刚刚长好了的伤口扯裂开了,昨晚卫国认出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靖国带来灾难,她击晕卫国时,心里便冒出了这个念头。要是卫胄还在,她还有信心,但是……只要卫胄一死,卫国肯定会兴兵靖光城,切不可因自己把灾难带给大靖国百姓。纳兰蔻也搞不懂,为何自己方才听到无药可救,心里居然会那么愤怒,本只是想吓吓卫国,没想到自己真成了行刺之人,老头如此捉弄人,居然在此刻将自己与卫胄的命运牵连在一起,龙骨草?卫胄到底要龙骨草做什么?看来等等回去还要去京城的大牢里见见李安,问问这龙骨草之事。   昏暗氤氲的微白晨光中民宅林立,很难分清哪个是朱府,纳兰蔻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一个个寻了起来,腰间的剧痛还在继续,走过的青石板街道上,留下了一串黑色的血滴印记。   已是寅时,街道上除了徐徐清风、一两声狗吠,便是摇曳的灯笼,打更的更夫也已入睡,叫卖的小贩还未开铺子,这么安静的清晨,只有纳兰蔻还在努力的找寻着那处名叫‘朱府’的宅子。京城的街道比京都的整齐,纳兰蔻每走过一条街都不能辨别出之前是否走过。   大概找了半个时辰,纳兰蔻才在一处民宅密集的街道发现了一座老旧的宅子,大宅门的上头,高高的悬着‘朱府’的匾额,从大门就可以看出这座宅子有了一些年头了,朱红的红漆有些经脱漆有些深深印入了门中,铜做的狮首衔环也已经是锈迹斑驳,门前的青石台阶也被屋檐滴下的水滴出了一个个小孔。这座宅子,到出是时间的痕迹。   朱府……纳兰蔻轻念着唯一还像是全新匾额上的鎏金大字,叩响了朱门。   “谁啊?”宅子里,响起了一名老者的声音,吱呀一声,老者半打开了朱门,探出了头。   一眼他便看到了纳兰蔻流着血的腰间,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更让他勉励惶恐,但他没有关门,只是问了一句:“你是?”   “老伯,我是安乐王的人。”纳兰蔻忍着腰间的剧痛,苍白的脸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她找了这么多条街,已经是筋疲力尽,加上伤口流血,更是加速了体力的流失。   听到纳兰蔻一言,老伯打量了一下纳兰蔻的装束,觉得无异后后侧身拉开了朱门道:“快进来快进来。”   纳兰蔻一手撑着门一手搭着老者的肩,巍巍的进了宅子,宅子里,是难得的好风景,老木参天、百花怒放、凉风习习,可惜纳兰蔻已经是疲惫不堪,根本无暇欣赏。   “可是安乐王让你来找这个宅子的?”老者看似风烛残年,力气却是不小,一直扶着纳兰蔻,居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纳兰蔻暗自道,果断都是藏龙卧虎之辈,难怪卫胄会把这里当真他最隐蔽的力量,大隐隐于市,谁会怀疑卫胄的力量……离皇宫是这样的近。   “正是,老伯,安乐王可有这这里留下什么话?”纳兰蔻也是心焦,看老者问起,赶紧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可有安乐王的信物?”老者明显是谨慎对待,半夜突然冒出了一名穿着黑衣人腰间流着鲜血的男子,任谁都会猜测。   “有。”纳兰蔻低头掏向了怀中,摸索了许久才找到了那块缺损的白月牙玉佩,掏到手中,递给老者之时,玉佩已经是鲜红。   老者未多言,扶着纳兰蔻坐到了一侧,在袖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拭掉了玉佩上的血迹,直到看到了玉佩上那个‘由’字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对着纳兰蔻跪了下来。   “老伯,起来起来,我怎当得。”纳兰蔻想要去抚,却不及老者的动作快,落了个空。   “既然是安乐王让你来找我,自然当得,小姐你是先去包扎下伤口,还是跟老夫去取安乐王留下之物?”   纳兰蔻惊愕,赞道:“老伯果然火眼金睛,居然看破了我的身份,先为我包扎伤口吧,我还有些事有劳烦老伯。”   老者行礼也不过是一个动作,根本就无敬意,也不等纳兰蔻发话,他就站了起来,扶着纳兰蔻去了一间还点着灯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名婢女,老者扶着纳兰蔻坐下后,便吩咐婢女替纳兰蔻包扎,自己则是出了门,守在门外。   等到婢女为纳兰蔻包扎好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才进屋。进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安乐王可是被困在皇宫?”   居然忍到现在才问,纳兰蔻不得不佩服老者的心智,卫胄会把这里当他最后的力量,想必卫胄也肯定跟老者提过,来这找他的人,定然是带着任务而来。   纳兰蔻的任务,就是取到卫胄留下的信物,然后出城,把信送到边关,她还要去找李安,去寻龙骨草的踪影,事情这么多,她必须一件一件来,目前最重要的是为卫胄解了被困皇宫之围。   “是的,老伯,他可有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吗?”纳兰蔻按着腰间的伤口,坐了下来,长时间的奔走,她已经很累了,身体早已经是负荷,现在还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凭着她的一股毅力在坚持。   “王妃,王爷确实留下了东西,老朽现在便去取了来。”老者一句王妃,把纳兰蔻惊得人仰马翻,难不成想容来了京城,还从未与外人打交道?这老者显然是认错了人,不过当下也顾不得许多。   老者也是经过一番观察后才确定了纳兰蔻的身份,在他眼里,能呆在王爷身边的都是敬爱王爷之人,看纳兰蔻的神色与语气,倒是不像,而且听她的称呼,也从未呼过一句王爷,除了那名王爷新娶的王妃王妃,他实在是想不到该是何身份。他话一说完,就转身离了屋子,纳兰蔻独自等了许久,才等来了老者,回来之时,老者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铁皮贴角的匣子。   这因为就是卫胄留下之物了,老者轻轻打开,呈到了纳兰蔻眼前。   匣子里,只有一封信与一块令牌,纳兰蔻伸手拿起令牌,之间令牌之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卫’字,再拿起那封信,上面也是卫胄的笔迹。这就是卫胄留下之物?原来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日,连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令牌,纳兰蔻却是认识,当初爹爹便给她看了这东西的画像,这是炎日国的军符,持此符者,掌炎日国三军。   而这封信,也该是卫胄写给他亲信的亲笔。纳兰蔻神色一动,把手中的军符与信放入了怀中。   “老伯,你可知道愁煞华佗?”这就是纳兰蔻想问之事,她不是青儿,对毒物这东西,她根本不懂。   “这……王妃,愁煞华佗,乃天下有名的剧毒,凡中毒者,必会昏迷不醒,双唇鲜红,眼珠会有一抹诡异的蓝色,要解此毒,唯有龙骨草。”   老者慎言,眼光打量了一下纳兰蔻的双唇,便匆匆低下了头。   “那龙骨草什么地方有?可是只有云荒谷才有生长?可是三年成药?可是进献皇宫之物他人不得采摘?”纳兰蔻一激动,腰间又是剧痛,她的一通问题都是卫国告诉她的话,她之所以再问一遍,只是存着侥幸的心里。   老者的话,就一一破灭了她心底的这份侥幸。   “正是。”   纳兰蔻捂着腰间,只觉得浑身无力,所有的力气被被老者的一句正是抽空,正是……那岂不是卫胄无药可救……   一定要去找到李安。   “老伯,我稍后离开京城,你可不可以替我办两件事。”   “王妃的事便是老朽的事,王妃但讲无妨。”   “一:替我去京城的大牢里救出一个人,他叫李安,是卫胄的贴身小厮,二:替我留意皇宫里的动向,卫胄他现在被困在皇宫,但不可打草惊蛇,一定要等着我的消息,老伯明白了吗?”   老者点头问道:“王爷他现在如何?”   卫胄困于宫中的事并未传扬出去,老者不知道也是自然,更何况这宅子,现在是除了卫胄便只有纳兰蔻知道的所在,只是有一点纳兰蔻恨好奇,这宅子会被卫胄如此信任,其能力肯定非凡,难道就不能从王府的异样与宫中的禁军大规模调动看出端倪吗?   “老伯,我想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回王妃,我们大多是分散行事,每次王爷派的任务也不同,现在留在京城的,也就十余人而已,以前也有渗透进皇宫的人,只是在前几天,他们居然全都与老朽失去了联系,就是皇宫的守卫也加强了几倍,现在老朽的人,已经无法在进入皇宫了。”   ---------------------------------------------------------   (二更做封面忘了发~~~~罪过~~)   086:炎天城里搬救兵   “卫国的动作还真是快,老伯,你这十余人一定要密切注意皇宫,如果可以,尽量潜进宫中,卫胄被困在斓月殿,如今他身边无人,难保卫国会耐不住性子再动心思,这里赶去边关需要多久?”   “快马加鞭,两日可到。”   “还有,老伯,这两日,你要发动你手下的人去云荒谷寻寻龙骨草,卫胄中了此毒,现在却无解药,此事托付给老伯,我方才放心。”   蜡炬成灰泪始干,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灯芯歪倒在蜡油中,燃烧着最后一丝温热。纳兰蔻起身,该说的自己已经说了,是该动身了。   老者也看出了她的焦急,应了句是跟在她的身后。   “王妃,现在你身上有伤,不宜骑马奔波,这一趟,老朽找人代替你去吧。”   “不行,这一趟我不自己走,心里总觉得亏欠,老伯安心等我的消息便是。还劳烦老伯替我备一匹快马干粮。”   走到院中,老者说出了自己的忧虑,纳兰蔻含笑拒绝了他的好意,她总觉得,自己是欠卫胄的,等他这个难渡过了,自己便要回大靖了,到时怕是再难相报了,还在趁着现在尽力做自己能做的吧。   “王妃执意如此,老朽也不多说。”老朽回头,对着院中大吼一声:“来人备马备干粮,要最快的马。”   老者洪亮如钟的声音一吼出,树梢的鸟儿都叽叽喳喳附和着叫了起来,纳兰蔻暗自思量,这老伯真非寻常,这等年纪还有如此神态。   不出片刻,便有一人牵着一匹黑马与一个包袱走到了纳兰蔻面前。纳兰蔻接过包袱负于背后,牵上了马缰绳。   “王妃保重。”身后老者神态严肃的行礼道别,纳兰蔻道了句保重,才推开了朱府的大门。   京城的街道,不许百姓骑马。纳兰蔻一路牵着马到了城门下,任由官兵盘问了许久,才得以放行出城。   城外,是清新的空气,没有斗争的自由,纳兰蔻在风中驰骋,不由得想起那那日自己与青儿一同回到靖光城的情景,那时的风,似乎更清新纯净。   无边大道,黄尘漫天,只因路人匆匆,马蹄疾疾。鸟立枝头,花开未谢,尘扬起,万物寂静。   此行,纳兰蔻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底,那些将领肯定会认出自己的身份,自己有卫胄的军符与亲笔书信,他们应该不会太做为难,到了边关,自己还得想个法子送封平安信回靖光城,不能让他们替自己担忧,只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身在炎日国。   一国将军,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敌国,这等莫须有又可压死人的罪名,足以毁了纳兰蔻的一生戎马。   累了纳兰蔻只歇息片刻,伤口裂了她便寻一处无人之地换药膏,啃的是大饼,喝得是山间小溪的潺潺流水,两日,就想她身下奔走虚影的马蹄,就如在她身后慢慢延伸不见的大道,很快就过了。   炎日里无力拉耸的大红旗帜,牛皮大鼓上鼓锤无人擂动,街道内来回巡逻的士兵,一切都与靖光城无二。   “前方何人,军区内速速下马。”前头士兵长枪一举于身前,以免纳兰蔻的马冲进了军区中。   “叫你们统领来见,我带来了王爷的亲笔书信。”为了不让这些士兵误以为自己有恶意,纳兰蔻人还在几米外就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自己这个身份要是不说明来意,恐怕一接近军区,便会被团团围住。   几名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收起了长枪奔进了军区中,纳兰蔻在几米外就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来到了几位士兵眼前。   果然如纳兰蔻料想的一般,她一走进,那些士兵就像见了怪物一般举起了长枪,大声呼叫了起来:“是你,兄弟们,围住她,不要让她靠近军区。”   呼叫声一起,四方巡逻站岗的士兵都围了过来,纳兰蔻只是继续牵着马缓缓行走,纳兰蔻不动,他们也不敢动,团团围住纳兰蔻的士兵一致举长枪,如罗盘一般困住了纳兰蔻。   她每走一步,这个罗盘就移动一分。他们手中的长枪在颤抖,嘴角在抽搐,纳兰蔻的气势已经狠狠压制住了他们人数上的优势。   又有几名士兵跑进了军区中去叫将领,震天的擂鼓声也已经响起,城楼上头的弓箭手已经搭箭拉弓,一时间,炎天城如同战场。   “站住,不要过来。”纳兰蔻前进,密密集集的枪头颤着退后,士兵们不停念叨着口中的话,以图震摄纳兰蔻。   纳兰蔻如天人临凡,一匹马,一人,在随时都可以把她刺成马蜂窝的团团包围中含笑嫣然。   “纳兰蔻……你居然这么目中无人,胆敢单枪匹马直冲我炎日国军区。”军区里一声喝,士兵们如释重负,让开而来一道口子。   出现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面貌粗犷,身着炎日国盔甲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这名男子一出现,士兵们皆叫道:“钟将军。”   此人纳兰蔻也识得,战场上也没少交手,此人素有匹夫之勇的名头,事卫胄手下第一员大将,身形魁梧力大无穷,其智谋却如小儿一般,难有成就。   “钟将军,我带着卫胄亲笔书信而来。”说着纳兰蔻掏出了怀中的书信,将书信交与了钟将军。   钟将军狐疑的接过书信,草草的瞥了一眼,就交与了身旁的士兵,而后夺过一名士兵的长抢朝着纳兰蔻刺了过来。   “纳兰蔻,谁知道你又耍什么鬼主意,说不定你就是仿了王爷的手笔,前来我炎天城行骗,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说话之际,长枪与如风而至,纳兰蔻闭眼,不做反应,此时她就是要避也避不过,周围都是长枪,自己一避就会被刺成马蜂窝,倒不如这样取得钟将军的信任,她来这里,便是在赌博,不下点大注,怎能赢得此局。   寒芒反射的长枪,却在离纳兰蔻的眼睛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钟将军怒目熊熊,十分愤愤纳兰蔻这副模样。“你为何不避?”   “钟将军,我孤身来炎天城,你说是来送死的?你看这是什么?”纳兰蔻正刚要动,钟将军手上的长枪又向前送了一送,直到看到纳兰蔻掏出的东西后,他才愕然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士兵们看着纳兰蔻手中举起的军符,也如钟将军一般齐刷刷的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单膝跪地。   “钟将军,你现在信了吧。”士兵手中的长枪一放,纳兰蔻才觉得周遭的压力锐减,果然还是卫胄想得无漏,只有军符,才是能让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将领们听令。   “王爷为何偏偏让你送信?”钟将军还是有疑虑,只是语气已经没了方才的蛮横,他再次拿起了士兵手中的信,细细的读了起来。   埋头读信,钟将军细长如寒星的眸子渐渐凝重了起来,四周的士兵不知道他这难得的严肃神情是为何,都好奇的盯着那一页书信咽了咽口水。那是军中机密,他们是看不得的,有些士兵看了看书信,把眼光转向了镇定自若的纳兰蔻。   炎天城是炎日国的三军驻扎之地,她一名女子,单枪匹马孤身闯进军区,在钟将军的长枪下纹丝不动,这份胆识这份气魄,就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了也自惭形愧,只觉差了大半截。   “王爷有难,才让我来这炎天城走一趟,钟将军,我纳兰蔻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有耳闻,我素来光明磊落,岂会拿这等大事来骗你。”钟将军的神情变化,纳兰蔻已经全数看在了眼中,她旁若无人的向前一步,走到了钟将军身前。   纳兰蔻一动,跪着的士兵却未再将其围住,只是抬头愕然的看着钟将军,等着他发号施令。   “居然是这样,想王爷如此英名之才,纳兰将军,里面请,此事我须得召集了军中将领与谋士一起详谈。”   钟将军看完了卫胄的亲笔书信,吐了一口气将信收到了怀中,看纳兰蔻已经拿着军符站到了自己身前,他侧身一让,将纳兰蔻请了进去。   “钟将军,要快,京城现在形势危急,不能再等了。”纳兰蔻一路前行一边与身旁的肿将军说道:“现在卫国将卫胄困于宫中,京城的兵力也尽数落到了他的手中,所有的消息都送不出来,卫胄现在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性命堪忧,已经不能发号施令自作筹谋,只能等各位将军前去营救,卫胄的性命,就在钟将军手中了。”   钟将军听了纳兰蔻之言,神色愤愤,脚下了步子又加快了几分。他向来敬爱王爷,没想到如今他却被他的兄弟害得昏迷不醒性命堪忧,他是一名热血军人,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花花肠子暗中捅刀子的人,更别说王爷还是皇上的弟弟,对其弟弟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他们这些尽忠与王爷的外人,皇上此举,实在是寒了他的心。   “钟将军,卫胄就是信你为可信之人,放要我把这封信送到你的手中,你要是再不表明态度,卫胄的性命,可就毁在了卫国手中了,我是外人,不方便多说什么,但我纳兰蔻也是爱才之人,卫胄之才,确实让人折服,所以我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炎天城,钟将军,我就不进去了,在外等候就可。”   纳兰蔻看着眼前熟悉的军机府,停下了步子,还记得上次来自己是抱着杀敌之心,没想到再次到了此处,自己却是来救人的,救的还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也是,纳兰将军不方便进去,来人啊。”钟将军手一招,一名路过的士兵迎了过来。   “好好安顿纳兰将军,她一路奔波,备些好酒好菜,一定要招待满意了。”   听着钟将军判若两人的话,纳兰蔻笑而不语,心想着这钟将军也是有趣之人,方才还喊打喊杀,现在却是把自己奉若上宾,这两日自己也确实劳累,腰间的伤口因为骑马一直没有愈合,现在也要向这里的军医讨要几张药膏换换。   炎天城的军区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阵以待,军区内极少见到闲散游荡的士兵,耳中更是充斥着不断传来的叫喊声,这种声音纳兰蔻最熟悉不过,在靖光城时每日她就要去操练场看一趟听一遍。其实她不知道,四周到处巡逻而过的士兵正是因为那次夜袭而增加了一半。勤奋操练的士兵也是因为现在迫在眉睫的战事而延长了两个时辰。   迫在眉睫的战事,那是因为大靖国自上而下轰动的一道圣旨,因着纳兰蔻的突然消失,靖光城的形势一下陷入混乱,虽然吴指挥官在尽力控制,还是有着一些闲言碎语传了出去,而纳兰青捷在收到靖光城的信后,第一时间把此事告与了云释天,两军对阵统领却突然消失,云释天勃然大怒,当场就不顾大臣们的劝谏下了一道圣旨。唯一支持这道圣旨的,只有纳兰青捷一人,在纳兰青捷的大力拥护下,云释天不日就离京奔赴靖光城,亲自参与到了两军对战中,根据消息,此事云释天御驾亲征的队伍已经是在路上了,再过一日,便可抵达靖光城。   靖光城的形势紧张,炎日国的压力也非同一般,他们正在盼着卫胄的早日回归,却盼来了纳兰蔻送来的这个晴天霹雳,要救卫胄,那三军便要赶往京城,而且还要担上叛乱之军的名头,靖光城因为云释天的御驾亲征,士气高涨,两军势必有一场恶战。这等国家大事与解救卫胄搁在一起,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卫胄是必然要救,仗也不能不打,他们都是炎日国的军人,就算在不喜卫国的所作所为,守卫国家还是他们的本职,怎能为了一己私情弃炎日国百姓与不顾。   两军对峙,战争势必不可免,卫胄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又是他们敬仰之人,自然也是要救,至于要怎样战?人要怎么救?这才是让他们头痛的根源。   纳兰蔻不知她带来的消息,已经让军机府内的激进派与柔和派之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有人主张留大部分军队应对大靖国的进攻,以小部分精锐军队开进京城,有人提议把主力放到京城,以小部队在炎天城拖延之日,待京城之事解决后,再回炎天城抗敌。   众人却是认定了一件事,仗要打人要救。   纳兰蔻被士兵带到了一处营帐,替她捧来了美酒美食,又拿来了纳兰蔻特地提起的药膏,才在纳兰蔻的吩咐下出了营帐。   纳兰蔻先是换掉了药膏,再吃了一些饭菜,然后便在营帐中等着钟将军的消息。等了许久,钟将军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羽冠纶巾术士打扮的人。   能在军中自由出入又是这一身打扮,纳兰蔻只看了这术士一眼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她不知,现在军中的谋士该在军机府商议,怎的他却来了这里。   ------------------------------------------------------------------   (这章是定时的~~~~~~)   087;军符招来恶人心   术士一进屋,便自我介绍了起来:“纳兰将军我乃王爷门下食客欧阳裘,今日前来相见,是想问你一事。”   “何事?”既然是卫胄的食客?纳兰蔻挑眉,饶有兴致的听了下去。   “不知王爷现况如何?且将军可是打京城而来?”欧阳裘拱手行了一礼问道。   “卫胄他被困皇宫,中了卫国的愁煞华佗,现在已经是昏迷不醒,京城的兵力也尽数在卫国手中,京城的形势已经被他控制,怎么?欧阳先生有疑问?”   “纳兰将军何时去的京城?”   纳兰蔻一鄂,这个问题……自己倒是疏忽了,现在大靖国与炎日国是死敌,自己从他们京城而来,如何去的京城?为何去京城?都是值得让人怀疑的问题。   “卫胄没与你说?我是被他请到京城的,反正不管如何,我没有恶意,欧阳先生也不要以为我会为了除掉卫胄而与卫国连手,这是对我的侮辱,欧阳先生出言可要慎重。”纳兰蔻扶手踱步,绕着欧阳裘悠闲的走了起来。   “那王爷的军符,还请纳兰将军借与我一观。”欧阳裘不缓不急,儒雅的反身退后两步,再次不卑不亢的与纳兰蔻面对。   “这东西,欧阳先生要看那就看看。”纳兰蔻本就不想与他纠缠,掏出军符后递给了欧阳裘。   手拂着代表着炎日国最高兵力权的军符,欧阳裘脸上的喜悦不可抑制,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军符,抿着有些乌紫的嘴唇,纳兰蔻不由得挑眉,这样的神情……可不是一个儒雅的食客该有的。   “这军符,可像是假的,来人啊。”突然的,欧阳裘大吼一声,营帐外腾腾的钻进来了六名魁梧的士兵把纳兰蔻团团围住。   欧阳裘快速把军符收到了怀中,衣袖一挥,已是运筹帷幄:“把她抓起来。”   “是。”六名士兵话音一落,人已经行动了起来,只是,纳兰蔻的行动,比他们更快,她在欧阳裘面露异色时便留意起了他的举动,心里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变的准备。   所以在几名士兵行动之时,她手一撑木桌,人已经化作了一道虚影一翻身,翻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欧阳裘,你血口喷人,你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纳兰蔻边抵抗者几名士兵的围攻,一边看着法子夺回欧阳裘怀里的军符,只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再加上她的伤,她已经是强弓弩末,几个回合下来便失去了优势。失去优势是失去优势,但不至于落了下风,纳兰蔻一个扫腿,狠狠击中了一名士兵的后脑,那名士兵一个飞扑,翻到在地,抽搐两下晕了过去。   “是又如何,皇上英名早就料到这一招,才把我留在了炎日国,没想到,送上门来的居然是你,纳兰蔻,也只怪你不好好的当你的将军,偏偏要掺和进这趟浑水中,可怪不得我。”欧阳裘阴狠的一笑,转身欲退出营帐。   纳兰蔻看他要走,顺手又放倒了一位士兵,将其狠狠的砸在了木桌上,木桌咯吱一声,碎了一地的木板。欧阳裘一对纳兰蔻黑亮幽深如狼的目光,再看了一眼地上翻滚扭曲的士兵,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撩起了营帐的帘门。   帘门卷起,灼目的阳光刺得欧阳裘不自觉地眯了眯眼,正要弓身离开这个是非地,却发觉身体突然的失去了平衡就要向去倒去。他惊恐的回头,只看见纳兰蔻正在与士兵过招,一个偏头,她狠厉的目光扫过欧阳裘身后,他的身后,还一张板凳空中旋转着落地。   ‘砰’……‘砰’……   欧阳裘倒地,板凳砸落地面。   纳兰蔻看欧阳裘倒地,心中之石总算落地,她戾气狠厉的眼睛一眯,反手一转,被她抓在手中士兵的手臂便传来清脆的骨折声。   才不过一瞬,六名士兵已经被她放倒了三位,其他三位士兵周游在她身侧,一时不敢近身。   手托着断臂的士兵嗷嗷大叫,惊来了其他的士兵,闻声而来的士兵一撩起帘子便看到了晕倒在地的欧阳裘,在看到已经晕倒在地的两名士兵与那名躺在地上翻滚大叫的士兵后,他们出手制止了其他三名正游离在纳兰蔻身侧的士兵。纳兰蔻现在算得军中的客人,出现争执打斗必须让钟将军来处理,发现他们争斗的,是一支巡逻小队,他们压上了三名士兵,另有人抬上了晕倒的欧阳裘,把纳兰蔻一同请到了军机府中。   军机府里,争议之声还在继续。纳兰蔻与其他士兵的出现,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钟将军看了一眼担架上的欧阳裘与被几名士兵押着的士兵,问道:“这是何事?”   “回将军,属下在巡逻之时,发现他们在争斗,便带到了将军面前听候发落。”   回答的士兵正是发现纳兰蔻他们争斗的那名,听了士兵的禀告,钟将军来了堂,走到了纳兰蔻身前。   “纳兰将军,这是何事?”   大堂之中,不少将领谋士低声讨论了起来。   纳兰蔻听出了他话里的指责偏袒之意。此事本就是欧阳裘引起,她有何畏惧,她狠厉的目光如刀刃般一扫而过,堂中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她忍受着腰间伤口裂开的剧痛,挺直了腰身说道:“我倒是想问问,这位欧阳裘先生意欲何为,好端端的带人闯进营帐,还借说要看看军符真假,我是觉着炎日国士兵也是好汉子,便信了他,谁知他看了军符之后,便起了贪婪之心想杀人灭口一人吞了军符,这才起了争端,大打出手。”   “纳兰将军说的,可属实?”   听了钟将军的话,纳兰蔻暗中一笑,早闻钟将军是莽撞之人,现在这一接触,方觉果然如此,如此不修边幅的问话,要是换了别人,可就恼了。   三名跪在堂中的士兵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欧阳裘,一抬头又被钟将军瞪大的虎目吓了一跳,片刻的沉寂后,一名士兵带头说出了实情:“将军,都是欧阳裘威胁我们干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已经有了一人松口,其他的两名自然不会笨到替欧阳裘扛下罪名,大堂之上,跪地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这等下作之事,简直是损了我炎日国士兵的颜面,来人,拖出去打上三十军棍。”钟将军大吼一声,真如气势山河,话音未落,就有几名士兵匆匆奔了上来。   “且慢将军。”出言阻止的是纳兰蔻,钟将军一脸狐疑的看着脸上苍白额头冒汗的纳兰蔻,搞不懂她为何替欧阳裘求情。   “将军,他是卫国潜在军中的眼线。”纳兰蔻一言,满堂震惊,议论声又起,钟将军狐疑的脸色一变狠狠跺脚走到了欧阳裘身前。   ‘啪’的一声,堂中,又安静了下来。   钟将军高高扬起的巴掌重重的落下,欧阳裘的脸上一个巴掌印立刻显现了出来。   “钟将军,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军中,并不是铁板一块,你们必须得小心别有用心之人,军符既然是卫胄交给我保管,我便要好好交到他手中,再有不怀好意之人,休怪我纳兰蔻手下无情。”纳兰蔻狠厉的目光一扫,方要出声指责纳兰蔻出言不逊的谋士们心中一颤,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   (一更定时,今天都是定时~~~~)   088:百将齐聚谋计策   纳兰蔻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钟将军自然不会再让局面陷入难堪,再说王爷把军符交给纳兰蔻是事实,王爷尚且不怕,自己又有何惧。   他一弯腰在欧阳裘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了军符递给了纳兰蔻。“纳兰将军,王爷把军符交与你,那自然是信得过你,我们不会故作为难,这军符,你收着吧,等我们救出王爷之后,你再还给王爷。”   也算是豪爽通情达理,纳兰蔻将军符收到怀中说道:“钟将军能理解纳兰蔻,那是最好,我也要提醒将军一句,军中肯定还有卫国的眼前,救卫胄之事,更不能耽误了,不然走漏了风声,难保卫国会在宫中对卫胄下狠手。”   钟将军呢再怎么莽撞,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纳兰蔻一片好意他也看在了眼里,于是他不假思索的走上了大堂,坐上了正席,对着堂下的众人说道:“方才大家也说了,仗要打,王爷也必须要救,我觉得就用董贝之策,炎天城先挂免战牌拖延一下,一部分兵力守在炎天城,一部分奔赴京城,毕竟京城兵力有限,我们只要人数比他们多,便不会出现意外,而我将坐镇炎天城,奔赴京城的兵力就让众位推选出一名文武全能的将领领兵,众位意下如何?”   “钟将军,慎行啊……”   “钟将军果然是敢为之人……”   “钟将军,大靖国现如今……”   ……………………   乱成一团的大堂上,纳兰蔻只听清了大靖国御驾两字,方要再听,却被钟将军一声怒喝,打断了所有的劝谏。   看大堂安静了下来,钟将军方开口说道:“大家听我说听我说,选出领兵之人,兵分两路,就算大靖国那群狼……”钟将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扫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纳兰蔻才继续说道:“就算大靖国士兵士气如何强烈,我们也是可以顶上一阵子的,去京城的士兵争取尽快救出王爷再返回,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钟将军,我看奔赴京城的士兵也不可军中打扮,还得是扮作百姓方可,这么浩浩荡荡的开进京城,可是要背上反叛的罪名的。”席上站出一人,纳兰蔻细细打量,只觉得此人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生得如此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   “董贝此言有理,我等也是忠于炎日国之人,并无反叛之心,怎能担上反叛的罪名,还是董贝想得周到。你们倒是选一个领兵之人啊,都唧唧歪歪的废话那么多作甚。”钟将军手掌不停的锤着几案,砰砰作响的硬是打断了堂中众人的议论之声。   议论之声是停住了,但却无人举荐,热哄哄的气氛一冷静下来,倒真是有几分不适,纳兰蔻是外人,她只不过是一个送信之人,这样的话题她站在这里已是不该,自然也不会刻意去听将领谋士的计策。   “钟将军,其实我觉得,纳兰将军,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说话的正是那名名叫董贝的谋士。   此言一出,众人的意见就像大街上的臭鸡蛋一般砸了下来。   “纳兰将军可是大靖国的将军,怎可领我炎日国的兵。”   “纳兰蔻不过是一介女流,营救王爷的大事,怎么交与她的手中。”   “虽然王爷信她,但也不能全信与她,要是她有二心,炎日国根基不稳啊。”   ………………   一字字一句句,都指向了纳兰蔻的身份。   钟将军敛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却是说不过去,那诸位可有好的主意,一一道来。”   “钟将军,我看一干将领中,都能担当此位,况且两边都形势紧张都是用人之际,实在不行,就抽签吧。”   此言一出,纳兰蔻就在人群中搜寻起说话之人起来,一干将领谋士中,坐在角落里的那名男子很是不打眼,抬起的面容上可以看见岁月的痕迹,粗犷得与另一旁的将领一般。皮肤粗I黑不用说,双眼细长而常常带上一种病态的黄色,使人不欲久看。虽然外貌粗犷豪雄,但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人来得纤细。   “也好,众位可有意见,没意见的话,我们就抽签决定,抽中的谁便是谁,不管是炎天城还是京城,都会有一场恶战,所以大家都是一样,依我看,可以让董贝作为随军智囊,一路出谋。”   钟将军神采飞扬,丝毫没发现堂中将领谋士的异样,现在谈论的这事,意见涉及了炎日国的机密,纳兰蔻在场已经是不该。   刹那的寂静,纳兰蔻明白了众人的意思,她含笑转身,退出了大堂。   军区中依旧在忙绿,四处盯着火热毒辣的炎日巡逻的士兵不时也纳兰蔻擦肩而过,许久未听的操练声纳兰蔻倒是有兴趣去看看,但那也属炎日国之机密,自己去了也是难堪,想来想去也只能回营呆着等他们商议出领兵之人。   方才她好似听到了御驾两字,御驾,难道云释天知道了自己失踪,已经做了动作?纳兰蔻想想也是,这都半月了,也该是知道了,只是不知爹爹现在如何了,他是否还在镇守靖光城,青儿是否在担忧自己的去向,纳兰蔻神色黯淡,正好看到营帐中有纸笔,便提笔想写一封简单的信,向他们交代一下自己平安。   可,到哪找这送信之人呢?   纳兰蔻提笔的手一僵,最后一句话再也无法落笔。   写了也送不出去,纳兰蔻也不知何处来的一股气,双手一搓,字迹娟秀的信便揉成了一团,被丢到了营帐了角落。   久久,她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每每一想起靖光城现如今的状况,她的情绪就是一团糟,炎天城现在商讨着迎对两军交战一事,自己却只能坐在这里徒增哀愁。她一生好强,上辈子背了骂名图了个香消玉殒,这一世重来,她依旧好强,却更香改变自己悲惨的结局,现在改是改变了,但却改到了一条连自己也无法掌控的轨迹上,局面已经越弄越遭,越来越乱,本该只是她生命里过客的卫胄,现在居然会与她命运相连。本该是她挚爱一生的云轩澈,倒离自己越来越远。本该是自己畏惧尊敬的皇上,而今成了自己的夫君。   已经控制不了的局面,她该如何收场?她该何去何从?纳兰蔻脑海里浮现了微尘宫中那个高傲端庄的妇人,黯淡的眸子骤然一亮,对,宫里那个妇人还依旧无忧,自己怎能暗自神伤,怎能迷茫不知路途。   她的目标,不就是那个让自己爱了一生含恨而终的云轩澈吗?她用命赌下的毒誓,不就是指向了那个高贵端庄的妇人吗?   ------------------------------------------------------------   (嗯哼,定时发布,求个收藏,就这样~~~~~—)   089:冥冥因果天注定   山吟日未暮,尘末黄泉路。煮酒待情归,朱砂残柳驻。   营帐外是旖旎风光,纳兰蔻撩着帘门,把目光望向了长枪如林的城楼上,过了这城楼,外面便是两国交界处,只是这一墙之隔,隔的就是她的希翼。   “纳兰将军,领头一事已经商定,分配好的士兵也在换装,钟将军请你去军机府等候。”   前来送信的是董贝,纳兰蔻对董贝有几分好感,军机府上他的计策,虽说未被采纳,但他身为炎日国的谋士,能这么信任自己,也是难得。   纳兰蔻弯腰出了营帐,笑着对董贝说道:“董先生可会随军去京城?”   “钟将军已经安排好了,等士兵换装好了,大军便会化整为零,奔赴京城。”   “那钟将军要我去军机府……”   “许是有事要与将军一谈吧。”   日进正午,炎天城一天中最炎热难耐的时刻,纳兰蔻做在空荡荡的军机府大堂中,神情诡异的看着大堂上那个哭的稀稀拉拉的魁梧男子。   “王爷待我,真如亲兄弟,想当年,我莽撞无知,自恃无人能敌,单枪匹马去靖光城下邀战,当时我确实说了些混账话,惹恼了纳兰大将军,亲自出战,我也不是对手,大战五十回合后我便落在了下风,还好是王爷赶到亲自赔礼,才化解了纳兰大将军的怒火,在他剑下救下了我的性命,从此我便收敛性子,任何事都听王爷吩咐,这才没出什么岔子,这事我一直记在心上,现在王爷落难,我也是想去营救啊,只是炎天城的事务,可是王爷临走时交付与我的…………”   纳兰蔻耐着性子听了许久,总算在钟将军毫无形象的嗷嗷大哭中,听到了卫胄与钟将军的一些故事,只是她不解的是,卫胄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指挥权交给钟将军,难道他不怕钟将军的莽撞铸下大错吗?   “王爷也知道我莽撞,连一直为他出谋划策的董贝也留给了我,而他自己,却匆匆驾着马车回了京城,没想到,这一回去,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啊。”   听着钟将军没完没了的念叨,纳兰蔻后悔了跟董贝来军机府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只是钟将军把自己当做了他情感的发泄桶,让自己在这里听听他与卫胄是如何的兄弟情深,他如何的此恨绵绵无绝期。   “钟将军,钟将军……”   钟将军全然不觉一旁董贝的呼喊,只是继续一杯一杯的饮着酒,一句一句的说着一直埋在自己心里的话。   纳兰蔻虽觉得很是烦人,却也不好打断,她就这么一直听着钟将军的倾诉,看着他饮尽了三坛酒,脸上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的水状透明物顺着脸颊流了一身。   “报告将军。”   大堂里一名士兵冲了进来,一抬头看到钟将军的模样便低下了头。纳兰蔻起身微笑等着钟将军的发话。   现在奔赴京城的士兵,应该是换装完了,雄狮入世,只等钟将军一道命令了。   “五万士兵已经全数换做百姓装束,集结于操练场,只等将军下令。”   “好,董贝你们去吧,此去你切要仔细与李指挥使好好相处,不得再起争端。”   “我知道。”   董贝行礼退出军机府,纳兰蔻紧随其后,在操练场,她见到了已经换做百姓装束却已经难敛其锋利之色的五万士兵,董贝为纳兰蔻引见了那名李指挥使之后,队伍便出发离开了军区,一出军区,五万士兵便依订原先的计划化作散沙,如闲散的百姓一般,奔走在大道上。   如此之多的人一下出现在大道,本显空荡宽阔的大道瞬间变得拥挤起来,队伍之首,是李指挥使、董贝、纳兰蔻三人。   没有骑马的队伍行走的很慢,半日也只行了百里,纳兰蔻很是心焦,京城里卫胄已经等不起了,这么走下去,怎么也得四日的功夫才能到京城。她打算先行,能知道京城的情况总能安心许多。   纳兰蔻先行的想法,很自然的得到了董贝的认可,他骑着枣红色的马行在队伍前头,对纳兰蔻说道:“将军此去,一定要在我们到之前,护得王爷周全。”   “我会尽力,保重,京城再见。”纳兰蔻抱拳道别,正要策马离去,一直安静的李指挥使却是发话了。   “纳兰将军,京城形势危急,此番先行,可否助李某一臂之力?”   纳兰蔻开眉展眼的抱拳问道:“李指挥使请讲。”   “这么多人涌进京城,卫国定然起疑,李某想请纳兰将军在京城为我们赢得一线生机。”   “如何?”   “纳兰将军进京城后,大可肆意散播谣言,动摇民心,民心不稳,卫国定然不管太嚣张。”   “恩,可以,那我就在京城等候你们,保重。”   这位李指挥使,纳兰蔻以前并未听过他的名头,只是看着面容觉得很熟悉,那日大战,连指挥使死在自己的长剑之下,想必就是接替他位子的人了,大概也许是自己的军人虚荣心作祟,因此纳兰蔻对他,始终是心存芥蒂,半日里她也未与李指挥使说过一句话。   辞别了队伍,纳兰蔻策马赶回京城。没了五万大军的大道,纳兰蔻肆意畅游,炎日国的风光与大靖国是天壤之别,如果要比喻,大靖国就像深居在闺阁中的大家小姐,温柔娇弱。炎日国就像已为人妇的妇女,更多了一分大方。   这样的风光,纳兰蔻很稀罕,见惯了娇羞的小姐,偶尔见见这大气的景色,也是新奇,王府后院的风景,却无这大道两侧的粗狂大气,纳兰蔻一路策马,走马观花的匆匆一瞥而过。风光无限好,怎奈心系他。   她是个急性子,京城形势不明,卫胄没有救出,她就始终觉得自己有亏欠,路上她也向董贝打探了愁煞华佗,听到了最为详细的回答后,她才明白,自己知晓的不过是愁煞华佗的一面,明朗的一面。   卫胄随时会在睡梦中毒发身亡,这才是卫国会在明瑟殿笑得那样疯狂地原因,一想到自己像只猫被卫国抓住尾巴戏耍的场景,纳兰蔻心中的怒火就救涌了上来。   她藏怒宿怨,策马扬鞭,疾如风快如电,瞬时便把身后的五万大军甩到了黄尘之后。   纳兰蔻不知道,与之相隔几百里之遥的靖光城,此时因为她的消失,迎来了大靖国史上最让人堪忧也最让人热血沸腾的局面。大靖国皇上御驾亲征,除了大靖国的开国圣上,建国百年,大靖国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所以京都中云释天的圣驾一动,大靖国的百姓就沸腾了,靖光城的士兵更是士气大涨,有了皇上与他们并肩作战,这是他们的荣耀,这是皇上对他们的信任,他们就算拼死,也要守护这份信任。   所以云释天还未到达,靖光城里就展开了一场清扫,行军区的守卫,更是多上了一倍,纳兰青捷很清楚京都的恶劣形势,皇上出行,难保就有铤而走险目无君恩之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他之所以第一时间就同意并站到了皇上这边,是因为他知道,靖光城的士兵需要这一次的御驾亲征,他在圣旨下达后便赶回靖光城,要做的便是力保皇上在靖光城期间的安全。   “大将军,青儿去炎日国已有五天了,你不用担心,若是寻得将军的消息,她会第一时间传消息回来的。”军机府大堂里,大靖国百姓敬为军神的纳兰青捷站在堂中央,寒芒似剑的目光望向了府外那顶红日,高大威武略显老态的身躯就像日近西山的老人,孤寂寂寥。   纳兰青捷的身后,萧老恭敬的侯在一旁,他与纳兰青捷关系非同一般,宽慰纳兰青捷的责任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将军的失踪,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大将军,他曾跟大将军两人推测过,将军当时的伤势,是不可能自己失踪,到底是谁劫走了将军?他们推测了一个时辰,认为只可能是这几个人,一就是大国舅、丞相、太尉这三方势力,所以纳兰青捷在京都的时候,特地亲自到了三人的府上查看了一番,二就是卫胄,他们始终觉得,那天战场上的卫胄很蹊跷,虽然他们不知道卫胄劫持纳兰蔻为的是什么,但是卫胄的嫌疑很大,所以他们也没阻止青儿想要去炎日国寻觅龙骨草的想法,仔细算算,青儿跟着商队去炎日国,已经有五天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大将军的焦虑他也是理解,他也是看着将军自小长大,如今她人不知在何处,不知是生是死,为了不让这事影响到三军军心,一向威严示人的大将军,也只能对着自己之时,方表露自己的焦虑。   为人父难,为三军大将,更难,萧老是一路陪着纳兰青捷走来之人,一路见证了纳兰青捷所有的悲欢离合,纳兰青捷这样的情绪,他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夫人中了毒箭命悬一线之时,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哎……老萧,你说,皇上御驾亲征,这次我们能不能拿下炎天城?”   一直没有答话的纳兰青捷,突然回头,笑了起来。   萧老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地,大将军能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他萧茗也算是大才,生平最佩服的人便是大将军,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赫赫战绩,更是因为他的豁达,对生死没有执念的人,才能这般洒脱这般豁达。   “大将军,皇上御驾亲征,三军有如神助,打下炎天城,也不是没有可能,居我所知,炎天城现在似乎是陷入了混乱,卫胄现在也不在军中,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恩,我也这么认为,老萧,还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思,这几日,炎天城的内线一个消息也没传回来,说明他们已经开始防备了,好像昨日他们在寅时便关了城门,连流民也不让进城了。”   纳兰青捷呵呵转身,闲散的在大堂中踱步起来。   “他们,许是开始进行军事防布了,大将军,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执行我们的第一计划了?”   这个计划,纳兰青捷早在三年前就设下,却一直无法执行,原因便是京都的形势不稳,导致了靖光城的后勤一直是供给不足。   “当然要执行,等了三年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等得发霉了,老萧,这个计划,你全是准备,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要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两日的路程,弹指一挥间。这两日纳兰蔻快马加鞭,终于在落日之前,赶回了京城。   京城的气氛,比她走的时候更加紧张,就是闲来无事就聊聊八卦的百姓,也在每日街道上来回奔走的军官身上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于是大街小巷里,讨论最火热的话题,不是安乐王娶的那位王妃如何的倾城之资,而是各种关于京城形势的八卦。   “我听说啊,京城啊,要变天了……”此人话一出,围着讨论的百姓们都是一惊,他们都明白话里的意思,但他们却觉得这种话很不切实际,要变,早该变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于是一连串得猛击炮轰就砸了出来。   “你别不知道就瞎说。”   “我听说啊,是因为王爷回京,所以嘛,皇上紧张是必然的。”   “不是不是,我知道啊,听隔壁的张大婶的汉子说。”一位是提着菜篮子的大婶听着有趣,也挤了进来插话道:“皇上啊,看上王爷娶的王妃了。张大婶的汉子,可是京城的禁军,他的话,不会有假,你看这几日王府的气氛,不觉得怪吗?再看皇宫的气氛,那更是紧张啊。”   “我看不靠谱,昨天还是谁说是王爷看上了高美人来着,不靠谱不靠谱,大家散了吧散了吧。”众人嘻的一笑,顿时就有人起哄。   “哎,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那位大婶看围着的人一个个散去,甩下了一句话也提着菜篮子扭I臀离去。   “喔喔喔喔喔……”剩下的一群人看着大婶离去的模样,一个个跟哄笑了起来。   人群之中,一名青色衣衫的男子笑而不语,离开了哄笑的人群。   如围棋棋盘一般整齐的街道,纳兰蔻伫立在斑驳老旧的宅子前,叩响了生满铜锈的铜环。   又是那日老者的出现把她迎了进去,宅子里纳兰蔻看到了重伤在床的李安。李安被带进大牢,也是九死一生的被连连拷问,纳兰蔻看了一眼老态龙钟的老者,心里对他更是佩服,她不知道老者用得什么办法把他救了出来,居然还能把李安窝藏在离皇宫这么进得宅子中,这份能耐纳兰蔻自认当世少有。   “李安,你可认得我?”李安明显还惊恐未定,时不时的一声撕叫吓得身边替其敷药的大夫手一颤,抖出了几滴药汁。   “是你……李安哦哦撕叫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嘴里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被老者救到朱府时,大致已经知道了情况,对纳兰蔻这个人更有了新的认识,要不是她送出了这个消息,自己如今说不定就死在了大牢,只不过……李安扫了一旁的老者一眼,没有开口。   “李安,你可知道,卫胄拿了龙骨草,是做何用?”纳兰蔻要救李安,为的就是探明仅剩的龙骨草在哪里,现在不是只顾慰问的时候,她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让身旁老者神色一动的话。   “这……”李安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在了老者眼里,他冷淡的甩头,敷药的大夫慌忙退了出去。   “龙骨草……王爷没和你说起要在了哪里?”李安一脸的不可置信,当初他可是亲眼看着王爷进宫求来了龙骨草,王爷专注替她敷药的情景,他历历在目啊!   纳兰蔻屏气敛息等着李安的回答,一听到这话,她挑起了现在又长得浓黑的眉头,可李安是卫胄的跟班,不是她的属下,她的不耐也只能是不耐,不耐无端的发作出来。“他没说过。”   “强叔,我想与她单独谈谈。”   那名老者,就是李安口中的强叔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他已经在李安的口中得知了纳兰蔻的身份,不会再认为她就是王爷新娶的王妃,只是他依旧好奇不解,王爷为何要与这样身份的女子扯上关系,而纳兰蔻,又为何肯为王爷做这么多,难道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王爷睿智如天神,怎也落了世俗红尘的下套?   “纳兰将军,那龙骨草已经全数用掉了,至于用到了何处,你就别问了,王爷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为今之计,也只能去云荒谷了,算算现在离采龙骨草的时间,还差那么几日。”   “卫国说,皇宫之中多年留下的龙骨草都被卫胄拿了去,怎会现在一株不剩?”纳兰蔻平心定气继续问着她的疑问。   “哪是拿,那可是我家王爷换来的……此事到时纳兰将军再问我家王爷吧。”李安话出口方觉说错,他艰难的挪了挪满是伤痕的身躯坐了起来继续说道:“龙骨草虽说是进献皇宫之物,云荒谷却不是禁地,一般百姓都可进谷,这点不用担心,纳兰将军与强叔的身手,潜进云荒谷偷那么几根出来也不难。对了,纳兰将军见到过王爷,你可知道他中的毒多深,愁煞华佗,我听得大夫说,中毒越深须用得龙骨草越多。”   ----------------------------------   (定时不错,继续定时,求收藏)   090:暗夜行刺散流言   “这……我只知他当时嘴唇很红,就是女子出嫁的盖头也无他那般红。”纳兰蔻回忆着当时见到卫胄唇上的那一抹红,陷入了沉思。   “那你们去云荒谷,可得尽量多采,要是等专门采龙骨草的药农采进了宫中,又难找了。”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再去与强叔谈谈此事。”   还有走时托付强叔注意的皇宫,纳兰蔻现在也急需知道皇宫中现在卫胄的状态,若自己亲自取云荒谷的话,来时李指挥使让自己相助的散步谣言一事,看来也只能交给强叔了,现在京城谣言四起,却不过是百姓们的闲话,只能博人一笑而不能动摇民心,纳兰蔻要做的就是揭露卫国隐藏在这件事后的丑态,让百姓对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失去信心,这也是李指挥使的目的,一个没有百姓拥护的皇上,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强叔一直候在屋外,见纳兰蔻出屋,他便领着纳兰蔻去了一处偏室。   “纳兰将军,先前老朽还叫错了,勿怪勿怪。”强叔一挥手,便有一名家仆替他与纳兰蔻从桌下挪出了椅子。   拂袖落座,又有家仆奉上了两盏差。   “纳兰将军,老朽已经派人去注意皇宫,打探出了皇上遇刺一事,敢问,可是你干的?”   纳兰蔻端起茶盏,轻轻的点了点头,吹散了水面上那一些茶沫,抿了一口。   强叔看纳兰蔻承认,扫眉含笑,心平气和的也端起了茶盏继续说道:“自那日后,皇上便加强了皇宫的守卫,几乎京城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皇宫,连着老朽派去打探的人也折了两位,才打听出了一个消息,纳兰将军果然不简单啊,一个人孤闯皇宫,还能把皇上吓得如此,实在是不简单。”   这样的话强叔说的很泰然自若,纳兰蔻不露神色的继续喝着茶,心里暗想,这话换了谁听了去也是惊恐不已,这话换了谁说,也无法这般神情自若,强叔却能含笑风轻云淡的讲了出来,他也不简单。   两人各自认定了各自不简单,各自喝着自己手里的茶,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强叔,卫胄现在情况如何?”双方目的明确,到省了许多客套话,纳兰蔻开门见山,强叔也是直言不讳。   “王爷现在还无恙,皇上他,似乎再等一个时机,我们要先下手,在他的时机到来前,把王爷救出。”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安说,云荒谷的龙骨草也是采摘得时节了,让我们去一趟,皇宫里运出一个人很困难,先把卫胄就醒,才是明智。”   “好,稍后我就找人去画一份云荒谷的地图,不日我们就出发。”   “强叔,还有一事,我去边关请来了救兵,不日就可赶到京城,你可否发动你的人在京城之中散布一些不利于皇上的谣言?”   “这没问题,散布谣言,这可是老朽当年的强项,哈哈~~~”   纳兰蔻蹙眉,没有做声。   …………………………   简短而意向明确得交谈,两人确定了这场大局的走向……确定了他们在这场势必要在炎日国史籍上留名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不可避免的一战,不管结局如何,注定载名史册,纳兰蔻他们作为推动事件发展的主力,势必要成为世人歌颂或唾骂的对象。   就像大靖国一直传唱的民谣所讲的一样:那些历史里昙花一现又光芒四射的人啊!你们是否在徘徊,你们是否在犹豫,你们手中的剑,是否沾满了鲜血,你们的心,是否还如当时一般正直无悔……   纳兰蔻为了报答卫胄的救命之恩,不能悔也不会悔,纳兰蔻想起了那日泛舟湖上的采莲,似乎她的生命里,还从未这么轻松欢快过……   强叔已经派人去画了云荒谷的地方,云荒谷并不是什么禁地,一般百姓都可进去,所以那里的地形并不是秘密,唯独那处被军队看管着的龙骨草生长的地方,才是秘密。说是秘密,那一处在地势明朗的地图上又是如此的显眼,那么被墨汁涂黑的一块,就是龙骨草生长之地。   而今卫胄中毒,卫国会不会毁了所有的龙骨草?纳兰蔻心有疑问,要是龙骨草被毁,卫胄就真成了无药可救,自己又该如何……只是这一趟,只是卫胄的一线生机,自己必须要去一趟。   商定了出发的日子,纳兰蔻就安心呆在朱府养伤,散布谣言一事强叔已经着手,三人成虎,谣言的力量,有时比百万雄师还厉害,强叔当时说散布谣言是他年轻时的强项,自己还觉得是老人虚荣的大话,没想到那只不过是强叔的谦虚之言,这样恐怖的流传程度,哪里是强项,简直不是人的所作所为。   不过一日,纳兰蔻就是坐在院子里,也偶尔能听到家仆们的议论,听得他们的窃声议论,纳兰蔻也只能躲在屋子里捧腹大笑。一直觉得强叔是个一板正经的老头,没想到他倒是有这样的幽默。   “听说啊,这次京城之所以这么紧张,就是因为皇上的宠妃高美人不喜欢安乐王,皇上呢,鬼迷心窍的信了高美人的话。”   “等下等下,今早我去肉铺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在那议论呢,听说是皇上真的想害安乐王呢,安乐王与王妃现在就被困在皇宫呢,听说皇上一直龙威不震……可怕高美人了……”   “龙威不震……可是那个?”   “就是啊……”   一阵窃笑,中断了长廊中家丁婢女们的议论。   “公子,强叔叫你过去一趟。”   纳兰蔻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笔。强叔特别交代,不要让人让出她是女子之身,免得为卫胄带来麻烦,这点纳兰蔻也是知道,所以在朱府里她一直穿着男装,下人们称呼她为公子,只当是强叔的客人。   ----------------------------------------------------------------------------   (哦啦啦,求收藏求一切~~~~~~)   091:云荒沧海已桑田   朱府不大,就如那扇掉了一半红漆的朱门一样,朱府的屋子,都有一种年久陈腐的味道,这种快要发霉的感觉让纳兰蔻觉得很自然,她想自己该就是适合在陈腐的屋子里老去的人,皇宫的奢华,并肩王府的奢华,就像在她眼前晃动的夜明珠,好是好看,自己却只是一个看客,她需要的是属于自己的,不管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是乡间泥瓦小屋,只要是属于她的,她就觉得满足。   命运弄人,她注定拥有不了这样的安宁。   “强叔,你叫我来?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院子里,强叔斜坐太师椅上,闭目朝天,感受着京城此刻曦和得如同爱人一般的阳光。   “宫里,皇上失踪了。”听得纳兰蔻的声音,强叔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他皱紧了眉头,眼睛眯成了一线。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纳兰蔻愕然,她还未想过这个意外情况的发生,失踪,那卫国去了何处?难道他比他们早一步等来了时机?还是躲在某处蓄势待发?皇宫无人,他当真放心?   一串的疑问,纳兰蔻只能等着强叔的回答。   “好像,是昨晚的事,不过应该没出城,我埋伏在城外的人也未看到可疑之人。”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下一步棋的走向吗?纳兰蔻沉思,卫国的失踪,锁定在皇宫的目标也变得不明确起来,卫国走了,士兵还在,要救卫胄,势必要攻打皇宫,要是此时卫国再来个反包围,那可就是形势危急了。   “京城士兵加上禁军,有多少人马?”   边关前来救援的兵马有五万,京城有多少?这也算得是行军最重要的情报,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胜利。   “据我所知,算上禁军,也有三万人,只是不知卫国还有没有别处可调动的兵马。”   “强叔,我想,我们的云荒谷之行,要提前了。”   “哎……现在就收拾收拾去吧,皇宫那边,我会留意的,这次我派五个人跟着你,注意安全。”强叔揉了揉眉心,一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稍后再来找强叔。”所谓的收拾收拾,也就是把换身采药药农的打扮,再带上些挖药材的工具,便可出发。   工具早已经备好,纳兰蔻换了身衣裳后,去了强叔的院子,见到了将与她同行的五名男子。   洁白如莲藕的手臂上衣袖高高卷起,紧紧扎在腰间的布带,粗糙的麻布衣,背上还一个大大的斗笠,纳兰蔻这一身打扮出现,除了看上你显得娇小体弱外,其他都与一名采药药农无异。   与五名男子辞别的强叔,纳兰蔻开始照着地图找到了前往云荒谷的小径,大概行了半天,才脱离了闹市不见民宅来到了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野外。   按照地图的指示,再走半日便可到达云荒谷,云荒谷很大,说它是个谷那也是以为一个一直流传的神话。   传说,云荒谷曾经是一个湖泊,湖泊中住着一条鲤鱼精,一日龙子游历到此,一见到湖上凌波嬉戏的鲤鱼精,便爱上了她,从此每日观望流连忘返。鲤鱼精对这个每日都来湖边看自己的男子也很喜欢,每日刻意在水面上多停留一刻,为他舞一曲《云荒》,直到一日,龙王诏龙子回龙宫完婚,龙子抵死不从,龙王勃然大怒,抽干了湖泊里的水,把鲤鱼精变成了一株花,龙子伤心欲绝,不想一人独留在世,便化作了花旁一株草,从此日夜陪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药农发现了这个山谷,有人见那花开得娇妍美好,便采乐回去送与了一个他暗恋的小姐,小姐是喜爱得紧,把花当做了沐浴时的香料,第二天,小姐变嘴唇通红,两眼出现了像湖水那样的一抹蓝色,药农悔恨不已,又回到了山谷,找了一天找到了采药的地方,找到了龙骨草。等他赶回,小姐已经是奄奄一息,小姐的家人都已经做好了办丧事的准备,药农一出现,便遭来了小姐家人恶毒的暴打,当他说出他愿意拿命一试的话后,小姐的父亲同意让药农一试,药农洗干净了龙骨草放入口中咀嚼后,就这么用嘴喂给了小姐,湛蓝的草汁掩去小姐嘴唇诡异的红色,药农喂下药之后,便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没过半日,小姐苏醒过来,眼睛里的那抹蓝色与嘴唇上的红色也已经消失,再见到药农,他却变成了哑巴,小姐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与药农,从此隐居山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从此,这个谷,就叫云荒谷,那柱草便是龙骨草,那株花,大家都叫它愁煞华佗,这是纳兰蔻在朱府时特意找下人问来的传说,当时她竟是听得痴了去,多么纯洁美好而又含恨而终的爱情,花是毒药,草是解毒之药,传说里的爱情,美好又虚无缥缈,纳兰蔻看着眼前的云荒谷,仿佛看到了那个湖面上凌波而舞的女子。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当年才子曹植见到洛神,便是茶饭不思,想必那位龙子,也是如此倾心绝恋。   奈何世俗,奈何世俗,纳兰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吐尽了心中的郁闷不快。   这段传说,在炎日国是家喻户晓,众人除了倾慕故事里的鲤鱼精于龙子外,每年也会有很多新婚燕尔的青年男子女子来此,以求姻缘美满。   “走吧,等等就日落了,正好行事。”   夕阳落幕,就是郁郁葱葱的山谷里也染上了一抹瑰丽的橘黄,山谷里偶尔有药农采药而出,望见了纳兰蔻他们都好奇的打量几眼,一般来采药都是趁着早晨,落日来的倒是少见。   “公子,此时进山谷,会不会让人起疑?”一名男子轻声问道。   “怕什么,我们来这,便是抢龙骨草的,云荒谷又没有猛兽,到了谷外不进谷,畏畏缩缩的,反而更让人起疑。”纳兰蔻友善的一一对路过的药农们点头,手握着背篓的背带走进了山谷中。   五名随着一同的男子见状,也学着纳兰蔻一般热情的跟并不相识的药农打着招呼进了山谷。   山谷里因着当年的药农频繁的进入采药,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黄土,大多地方还是有绿草遮掩,郁郁葱葱、芳香四溢,繁华入简林,也是让人心情开朗一地,不过纳兰蔻更喜欢那个山谷,这里始终是荒郊野岭,那里才算得是一个家。   “现在开始,不要叫我公子了,叫我小纳吧,按着地图,龙骨草生长之地在山谷的北面,我们要一路穿过山谷,大概有两个时辰的跋涉,天黑之时就可以到达。”纳兰蔻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一眼,顺手拿出了背篓里的镐头。   离开山谷的药农见到纳兰蔻都善意点头,会在这个时候入谷还要看地图的,显然一看就是新手,再看纳兰蔻这一身白皙的皮肤,怎么看也是新手。   “小哥,这时候进谷,可采不到什么了。”   “也就是来学学,无妨无妨。”   纳兰蔻与一名药农擦肩而过,进行了这场短暂的谈话。   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周围的大山像一幅五颜六色的花布。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大山黑苍苍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起伏的黄土山头,真像一片大洪水的波涛。龙山头,像一座大墓似的耸立在夜色中。峡江两岸的山直起直落,高得让人头晕。幽幽的深谷显的骇人的清静和阴冷。山沟被雪填平了,和山背一样高,成了一片片平平的雪铺的大广场,日落西山,余光横照。   纳兰蔻带着身后的几人步步前行,缓缓消失在落日霞辉中。   ……………………   京城里,一场足可以动摇炎日国国脉的危机,就像天边渐收的晚云一般,将天幕下的那篇土地带入了黑暗。   京城内一座宅子里,一名穿着福寿纹朱红外袍的男子拱手立在一侧,双眼明亮的看着那个融入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回主人,已经准备就绪。”   “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大概大后天午时。”   “好,到时静候我的号令,午时京城之上,会出现紫色的信号烟花弹,你看到之后,立刻行动。”黑暗中,那人侧目一视,花窗中打下的阳光斑驳在他脸上,映出了一头狰狞的猛兽。   “是,主人。”   -------------------------------------------   (永远不变的一句话,你懂的~~~~~~)   092:烽烟燃尽山河碎   回答的中年男子目光一接触到那一瞬的邪恶,慌的低下了头。   ……………………   宅子外,车水马龙,百姓一如既往的来回忙碌,商贩一如既往的在叫卖吆喝,一片欣荣繁华之景,丝毫不见繁华下的风起云涌。   京城官道千里开外之地,有一批百姓正在快速前行,一路如狼似虎,竟是浩浩荡荡占据了官道上百米的长度。   炎天城外,两军的交战已经打起,只是这次,一向在两国交战中占据优势的炎日国却落了下风,而大靖国的将士因为云释天的御驾亲征,士气大涨,此次居然形势逆转,成了主攻的那个。   “什么?那群狗崽子冲进来了,给我守住,给我守住,城门不能失守,必须守住,百姓还没撤退。”钟将军手忙脚乱的站在城楼上指挥着城上弓箭手与投石车的投射,城门之处,大靖国的士兵已经开始了攻城事宜。   这次大靖国来得太快来得太猛,钟将军也没料到,云释天一到边关,居然也未停歇,三军共饮一碗酒后,便开始出城作战,士气如虹,一直扑到了炎天城外。   幸好是一直他们就做好了准备,才不至于太过被动,但大靖国士兵的气势,却是超乎了想象,钟将军看着城楼下如蚂蚁一般涌动的士兵,皱起了眉头   嗖————   就在这一瞬,突的不知从何而来一支利箭,生生的扎进了钟将军的肩膀,强大的冲力带得钟将军身躯一摇,人已经后退了几步。   “钟将军,钟将军。”   …………   一直站在一旁的将领慌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钟将军摇摇欲坠的身躯。   只是钟将军,已经陷入的昏迷……   大靖国士兵正推着战车,不断冲击着城门,人群之中,一辆战车之上,立着一名身着金色盔甲披着白色披风的俊俏男子,男子一手牵着控制马匹的缰绳,一手扬着剑,随着士兵的潮流涌了过来。   男子之侧,是大将军纳兰青捷的血汗战马,他驰骋在战车一侧,口中嘶喊着冲锋的口号,犹如战神降临,就是一旁一身金色盔甲的云释天,也失去了光彩。   如此铁血猛汉子,加上这样气势如虹的军队,攻入炎天城,是必然之举。   钟将军一晕倒,炎天城顿时群龙无首,城楼上弓箭手与投石车对着的目标也散开了来,大靖国士兵趁着这个时机,加快了撞击城门的动作,朱红的城门,已经是快要倒塌,形势到了这个地步,将领们一致带领着士兵下了城楼,出了弓箭手之外,其他的士兵全数集结到了炎天城中,等着城门一破就逆着人流拼杀。   炎天城的百姓还在持续撤退,炎天城里守着的士兵将领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城池丢了,那就真无颜面再见王爷。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外轰隆的撞击城门声还在继续,听着那震天的嘶吼声,将领们意识到了这背水一战,会是多么的艰辛。他们想到了远在京城的王爷,想到了方才战车上那名如王爷一般意气风发的皇上,想到了那名虽年近夕暮却宛如天神附体的将军,想到了钟将军肩胛被利箭刺穿的模样,众人的心里都不由得一寒,坚定了决心。   “皇上,大将军,城门已破。”涌流中一名士兵策马朝着云释天与纳兰青捷奔来,报告了军情。   大靖国与炎日国打死不开的城门,就在此刻,被攻开了,云释天御驾亲征的影响,居然能有这么大,纳兰青捷不露声色的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嘶吼了一声:“我大靖国的勇士们,冲啊……”   “给我一匹马。”云释天居高临下,手抖着缰绳,不断驱车向前。   “可是皇上,城门刚破,太过混乱,龙体为重啊。”纳兰青捷方要冲刺,听到这番言语立刻勒住了马,被云释天甩在了身后。   “备马,我大靖国男人在冲杀,我也是大靖国一员,誓与大靖国子民同进退。”云释天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城门处拼杀的两军士兵,看到前头有一匹无人骑的枣红马,竟是纵身一掠,骑了上去。   纳兰青捷还来不及出言租住,云释天便狠狠一拍马腹,惊得枣红马吃痛想着城门狂奔而去。   云释天的这番话说得很是慷慨激昂,如潮涌动的士兵听了此言具是神情一震,本就攀到峰值的士气又被鼓动了起来。   他们为大靖国卖命,有这样体恤士兵的皇上,是他们的幸运,得民心者得天下,云释天韬光养晦多年,深谙其道。   有了云释天的冲锋,大靖国士兵势如破竹,片刻之后已经是把炎天城士兵逼得连连后退,招架不及。   ……………………   大靖国京都里,一场围绕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继续,皇上离京,朝堂上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太后坐镇朝堂,暂时压住了风头,但丞相与太尉,却想趁机向朝堂塞送更多他们派别的人物,于是一场场莫须有的冤案,一场场扑朔迷离的案子就此发现,整个京都都是乌云笼罩。   唯一的喜事,便是并肩王的婚事,这桩喜上加喜皆大欢喜的婚事,足足在京都办百家宴办了三天三夜,才在众人的一片恭贺中结束,云轩澈与刘卿怜的婚事,是云释天亲自批下的,这场皆大欢喜的婚事,最欢喜的那个不是云轩澈,不是太后,而是刘卿怜,自她懂事后,她便仰慕着这个表哥,一直儿女矫情,不敢表露,而今心想事成,大好姻缘,听姑母说,云轩澈还是主动提出的婚事,云轩澈什么性子,她这个默默关心关注了他十多年的人最清楚,他看似不羁,对感情却是很专情,一般若非他情愿,哪个女人也别想踏入并肩王府的大门。   现在她进来了,光明正大收获祝福的进来了,还是牵着他的手一起进来的,这份足以让她当场昏厥过去的幸福感,满满的塞满了她所有的听觉嗅觉触觉。   她是小女人,她自小就立志,要做一名贤良淑德的妻子,直到她恋上了云轩澈,她心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他的影子,她无法再把其他男人看在眼里,她只想做他的妻子,现在,就是梦想成真的时刻。   然后洞房花烛夜,新郎却不知去向,当所有的幸福感被碾成粉末,刘卿怜发觉她明白了恨是什么滋味。当时云轩澈连她的盖头都未掀开,就把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她丢在一旁出了洞房,至于去了何处,第二天她才知道,云轩澈竟然是丢下新婚的妻子,去了边关。   瞬间,她想到了那名远嫁炎日国的想容公主,以前她便看着他为了想容把一个个求亲的男子揍得下不了床,当她听到想容公主和亲一事,她竟然是高兴得夜不能寐,对一直暗恋着云轩澈的她来说,想容公主就是一根一直卡在喉咙的刺,总能在她一想到云轩澈的模样的时候狠狠的刺上一下,她去和亲了,那這根刺也总算是消失了。现在她才发现,刺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和着血吞进了腹中,虽不会是不是扎你一下,但也会让你心力交瘁,于是,她恨了,她恨上了那个一直占据着云轩澈的心的想容,她恨上了她远嫁了炎日国还不得安生,她甚至诅咒了,她诅咒想容最好是就此死去,最好是不要与云轩澈再见。   可笑又无力的诅咒,只能加剧她的恨意,在新婚第二天,她就进宫请示了太后,要追随云轩澈而去,太后不肯,她便绝食,两天之后,太后实在是无奈只得答应。   她从未出过远门,但这一趟,她丝毫不觉得害怕,就像是奔赴动乱的边关,她也不怕。太后自然是不会让她一个女子独自去边关的,再说刘卿怜而今是她的媳妇,更是不能有损伤,她让几名得力的侍卫一路尾随,保她周全,有了这几名侍卫的开路,刘卿怜的边关之行,很是顺利,顺利到她到达边关之时,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边关,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最想见到的人,却没有见到,她赶到边关之时,靖光城驻守的将领想要留住她,只是她那颗热切的心怎能留住,她马不停蹄的在一名靖光城将领的护送下赶来了炎天城,却依旧没有见到云轩澈。   战火燎天,擂鼓震天,没人顾得上她,好在还有那名将领与侍卫的保护,她才能上了空无一人全是尸身的城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中士兵厮杀的一幕幕。   嗖嗖嗖射下的利箭插进士兵的腹中溅起一蓬蓬的血雾,一个个身着泛着银色光芒铁甲的士兵倒在血泊中,惊愕的眼睛还未闭上。耳边充斥尖锐得可以刺破耳膜的厮杀声,城楼两侧震天的战鼓雷动就像她现在砰砰跳动的心脏。她见到了平时温而儒雅的云释天此时正举着长剑所向披靡,她看到了纳兰大将军如天神降临的以一挡百的英雄时刻,她看到最多的,还是厮杀的士兵群中不是喷溅而出的鲜血,粘稠得像饮米汤一样的鲜血。   她不是纳兰蔻,她从未杀过人,她只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这样恶心血腥的场面,她怎能受得了。在坚持看了一个时辰后,她便晕倒在了炎天城的城楼之上。   炎天城城楼上的投石车已经被大靖国士兵占领,密集如雨的石头一颗颗疯狂砸向城中厮杀的士兵,鲜血四溅,哀鸿遍野。连天,仿佛都染成了血红色。   ………………   类日炎炎焦灼大地,放眼炎天城中,流血漂橹宛如人间地狱,大靖国大获全胜,夺下炎日城的边关炎天城。炎日国的士兵已经败退到了炎天城之后的第二道防线九日城中。   城楼之上,云释天负手而立,鹰隼一般的双眼看着城楼下堆积成山的死尸,笑出了声。他的身后纳兰青捷负在身后的手颤栗着,作战砍杀的动作做得太多,他的虎口已经开裂,溢出了血迹,暗红的血迹一丝丝爬在他手背如沟壑一般的皱纹中,就像一朵盛开在虎口的彼岸花。   城楼下士兵还在清理战场,插进死尸胸膛的长枪被拔出,落地的弓箭也有弓箭营的人在清理,堆积如山的死尸被人像破布一般丢进了炎天城外地大坑中,先前还在厮杀的士兵,此刻就只是黄土之下一堆白骨。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此。   大靖国的突然进攻,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云释天首次御驾亲征便有此成就,这不但能在史籍上为他添上色彩浓厚的一笔,更能让他在往后治理朝政时,多一份自主权。得到了百姓与士兵认可的皇上,注定在史上会留下千古芳名。   “纳兰大将军,你看朕的大千江山如何?”远处晚云渐收,洒下一地鲜红,云释天鬓角发丝发扬,意气风发。   看大靖国多位先祖,谁能向他这般,可为大靖国开疆扩土,这份自傲,来得很凶猛。脚踩着敌国领土,插上大靖国的旗帜,在疆土版图上改变了一条线,看着城楼下他的子民,这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自傲,云释天很是享受。   “皇上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大靖之福,百姓之福。”   纳兰青捷顺理成章的说着他的奉承,眼皮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城下忙碌的士兵,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这一战,我大靖虽是完胜,却也元气大伤,不宜在战下去,先做几日休养生息,再行攻城,纳兰大将军意下如何?”   “皇上体恤士兵,放眼大局,老臣自是赞同。”   “纳兰大将军,朕有一事,却是想问问,炎天城与靖光城对峙多年,为何一直攻而不破,而朕一来,却是歼敌夺城,杀得炎日国之人步步后退,纳兰大将军,你怎么解释?”   冰冷的话中夹杂着万根利刺,纳兰青捷身后颤抖的手不经意的一抖,不假思索的回应了云释天的咄咄逼人。   “皇上,您没发觉,这场战我们打得太容易吗?炎天城有古怪,想炎日国比我大靖国国强,一直以来兵力都比我大靖国多出一倍,但这次镇守在炎天城的兵力,为何却与我大靖国相差无几,而且,一直镇守炎天城的卫胄在这等情况危急的时候,居然也不在炎天城,这可不是他的行事之风,依老臣猜测,京城,怕是出大事了。”   炎日灼大地,清风过无痕。云释天听完纳兰青捷的话,嘴上冰冷僵直的线条总算是缓缓翘起。   ………………   看不到希望的夜,纳兰蔻潜伏其中,云荒谷已经是半夜,生长龙骨草的地方已经被一堵高墙围住,昏黄的灯光下,两名守卫打着哈欠,聊着近日京城的流言蜚语。   一旁的草丛中,纳兰蔻匍匐前行,身后五名男子也一同跟随前行。龙骨草生长在一处沼泽地中,这一堵高墙,宣告了其为皇家所有。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山谷已经漫起了漫天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纳兰蔻往后挥手,众人开始缓缓前行,浓雾笼罩,为他们的行动掩上了一层帷幕,寒芒内敛,凶光不露,一把自浓雾里飞出的匕首无声的插进了守在高墙院口的侍卫脖间,一刀毙命。   几乎还在谈笑生风间,那名侍卫就这么倒了下来,另一名士兵还来不及大叫,又一柄匕首,又飞进了他的脖间。   纳兰蔻身后的汉子奔了过去,在那名侍卫到底之前轻轻托起了他的身躯,放到了草丛中。等着他们搞定了尸身,纳兰蔻也小心翼翼进入了院子里。   说这是院子,却大得无边,院子之内除了这一片的沼泽也只有几间士兵居住的屋子,想龙骨草这东西除了解愁煞华佗之毒一无他用,寻常百姓自然不会打它的注意,所以一直看守的侍卫很少,只是现在形势不同,纳兰蔻拿不准卫国是否增派了士兵到此,云荒谷的浓雾,便捷了他们的行动,也能帮士兵隐藏身份。   再说这里在地图上是黑色地区,除了知道这是沼泽地其他全然不知,这专门为了圈植龙骨草而建起的院子,纳兰蔻却是不明白其中的险恶,到云荒谷的沼泽地采龙骨草,不知沼泽地的地形,又是浓雾的深夜,又不知道四周是否有卫国的伏兵,自是难做。   据说采龙骨草的药农,筏了一株千年的老木横在沼泽地中,每次采药,都必须踏着那跟巨木,除此沼泽地里无一处可踏脚,纳兰蔻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出这跟巨木的位置,至于其他的士兵,自有那几名汉子去招架。   ----------------------------------------------------------------------------------   (貌似都是卫胄党~~~~~响应号召,加戏加戏~~~哇咔咔~~)   093:踏破云荒换龙骨   怎奈浓雾似云锦重重,纳兰蔻一路沿着高墙摸索前进,黑亮的眸子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是睁眼瞎,院子里悬在四周的灯笼也只能照亮四周方寸的距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让他们的行动更加艰难起来,沼泽地湿气重浓雾尤为密厚,咋一看就像是一堵白墙,根本不会觉得这是缥缈的浓雾。   前头有一名正迷眼打哈欠的士兵,纳兰蔻闪身退后,让几名汉子上前,待几名汉子解决了士兵,纳兰蔻才继续前行,一路向着院子走了一半的路程也未见到巨木,反是士兵倒见了不少,有了五名汉子在,纳兰蔻只需安心负责寻找巨木与龙骨草便可。   浓重的雾层视线实在无法穿透,纳兰蔻取下了墙上一盏灯笼,弯腰聚精会神的留意着脚下与前头,沼泽地里弥漫着一股泥土草木腐朽刺鼻的味道,纳兰蔻提灯尽量把灯送到前头以照亮更广的距离,走了大致半个时辰,总算在微暗的灯光里,看到了那一株横在沼泽中的巨木。巨木足有一名男子腰身般粗,纳兰蔻看到的还只是巨木中部,还要继续去寻找巨木的一端。   巨木两侧尽是泛着绿光的沼泽地,沼泽里的草木多年发酵,就连渗透在土里的死水,也散发着恶臭,偏偏就是这样的沼泽中,纳兰蔻看到了一簇簇在白雾中散发着氤氲骨白光晕形同背脊骨椎的龙骨草。   龙骨草生于云荒谷沼泽地,其体洁白恰如人骨,夜间熠熠生辉如夜明之珠,纳兰蔻一眼望到那一簇簇莹白如骨的龙骨草,眯紧好集中视线的眼皮眨巴了几下,多日愁眉不展的眉头也总算是舒展开来,龙骨草进在眼前,卫胄也救了,自己也算是不负他救命之恩。   “等下我去擦龙骨草,你们替我注意四周。”纳兰蔻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轻声道,擦龙骨草不宜,那跟巨木多年横在沼泽地,上面早已是长满了青苔、沾染了沼泽地的潮湿之气,要是一不小心,采药之人一个脚滑,便会落到了沼泽地,可是要人命的。   “是,公子。”五人应声护在纳兰蔻四周继续向前,松软的土地一踩脚便会深深陷入其中,一路他们走得很慢,走到巨木一端,居然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走到。巨木之断,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更有几处长出了毒灵芝,纳兰蔻双手提了提身后的背篓,抬头望了一下看着并不情切的四周,这才在五人的小心声中踏上了巨木。   她一手拿着镐头一手提着灯笼双手张开如雁小心翼翼行在打滑的巨木上,脚下的巨木打滑的程度已经超出了纳兰蔻的想象,云荒谷的这处沼泽自从炎日国建立之初便归皇家所有建起了高墙,到现在最少也有二百年之久了,这跟巨木,少说也横在这片沼泽也百年之久了,就是一根金条放到这,过了这么多年怕也会变成红薯泥,更别说是巨木了。   走得越远,纳兰蔻越能感觉到四周的白雾越来越浓,沼泽本事瘴气散发地带,夜间也是容易产生浓雾之地,灯笼的微微荧光能照到的地方越来越小,五名汉子放眼看去,巨木之上迷雾重重,他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不能眼见,但他们脑中几乎可以猜到那个纤弱的身影是如何提着莹莹微光的灯笼艰难行走在巨木之上。   沼泽地因着这些迷雾,虽然可见度差却并不暗,层层迷雾白如雪,沼泽之下那些绿草木腐烂的绿色荧光,也照亮了沼泽地。   呼……   静谧如死地的沼泽地,突地响起了一声响,一小股阴风更是夹杂着恶臭的气味向着五人扑了过来。感受到这股风的来意不善,五人慌的回神警惕扫看着四周,却之发觉头顶之上,一只纯白丹顶鹤凌空而去,这股阴风便是来自丹顶鹤扑飞拍打的双翅。   总是有惊无险,五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守到了四处,浓雾之中是否有埋伏他们的不知,他们人少更不宜四处分散,纳兰蔻现在正在采龙骨草,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替她守住这一端,不能让巨木之人的她孤立无援。   浓雾中,纳兰蔻不敢分心,方才一直丹顶鹤突地腾空而去,实是吓了她一跳,沼泽地这么大,浓雾又不可见,她必须要用尽十二分的力好好警惕四周,以免再被这种突发情况惊吓。   龙骨草已经近在眼前,她忍着满心欢喜,稳着脚步一步步走了过去……   近看龙骨草很是诡异,如背脊骨一般枝节生长无骨的药草极为少见,能在这么恶劣的地方生长,且看龙骨草莹莹白光之体,也非一般药物能比。   纳兰蔻调整好身子,身躯一俯,手中的镐头已经送了出去,镐头对着的那端,是一簇莹白的龙骨草。   镐头出手一送利落的一勾,一株莹白的龙骨草被连根拔起,莹白之体、乌黑之根,散着恶臭的淤泥,纳兰蔻看着这从未见过的龙骨草,笑开了嘴。她镐头一甩,这株龙骨草便准确无误的丢到了背篓之中。   动作流利顺畅,一株龙骨草已经采到,纳兰蔻心中雀跃卷起了衣袖,手中的镐头已经再次向着那簇龙骨草再次探出。   呼……纳兰蔻手中的镐头被一支飞镖硬是打歪偏离了那株已经勾到的龙骨草,龙骨草被甩落沼泽,她的身躯也因着这股力向旁一栽,眼见就要落入冒着绿色气泡的沼泽之中。   纳兰蔻是何人,战场之上,连卫胄也只胜得一筹,这等小事怎能难住她,只见脚轻轻一点巨木,猛的一个空中回旋,人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到了离這一处一米来外的巨木之上。   只是一瞬的功夫,一场偷袭与躲避的较量,便在这一根巨木之上展开。   “何人胆敢来偷药草……”随着飞镖风中而至的,是浓雾之中的一个粗厚的男声,听得声音纳兰蔻凝眸望向了巨木另一端,怎奈浓雾重重不得见,只能闻其声。   “你是何人?”纳兰蔻说话之时,手中的镐头已经向着沼泽之中的龙骨草而去,她无意纠缠,她不知对方底细,也不知道是否有伏兵,她只想快些多采些龙骨草回去,皇宫之中还有一个人情要还还有一个人救,现在不是逞一时之长的时候。   “大胆刁民,有我在此,龙骨草岂容你染指。”那人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到了纳兰蔻的动作,话一出口便顺手甩出一只飞镖,飞镖飞旋风劲,转眼便触到了纳兰蔻手中的镐头。   ------------------------------------------------------   (三天没码字,今天找不到感觉了,哎~~~~~~~~~求个收藏)   094:独木两端情难断   纳兰蔻看见飞镖再现,手剜一转,手中的镐头又向着另一处而去。   她手中的镐头方动,那人的飞镖也随即而至,纳兰蔻怒目一瞪,身体在只可容下两脚的巨木上一翻转,手中的镐头已经送到了另一侧的沼泽中。   那人冷哼一声,嗖嗖的两声,双手掷出两枚飞镖,一枚是向着镐头而去,一枚却是冲着纳兰蔻而去。   见飞镖冲着自己而来,纳兰蔻不得不收回镐头身体半斜避过了飞镖,浓雾中那人,似乎是不会善罢甘休,纳兰蔻黑亮的眸子一冷,手中的镐头已经尽快的穿破了层层浓雾近到了那人身前。   “我就是来采龙骨草,你能奈我何。”浓雾被纳兰蔻这一勇猛的冲势散开,一直隐在浓雾中的那人露出了真容。   目光一触到那张脸,纳兰蔻瞳孔骤然紧缩,手也向外一翻,整个人竟是硬生生的一个翻转退到了一米外,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又再次隐到了迷雾中,那张脸,那个人,自己怎么下得了手。   纳兰蔻冰冷狠厉的目光渐变温柔,握着镐头的手也止不住的打颤起来,方才,要是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那张脸,便要毁在自己镐头之下,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才会让他们两人如何纠缠在一起。你怎么来了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纳兰蔻握着镐头的手已经关节发白,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现在因着激动与害怕的颤栗,紧咬发白的嘴唇已经不能成为她全身颤栗的宣泄口,她一遍遍的在心中呐喊咆哮着,云轩澈,为何,为何你来了这里?为何,为何自己方才竟是没有听出他的声音?那个自己听了十年当初第一眼见到便铭记于心的声音,自己刚才怎么可以忘记……   迷雾之后的云轩澈也在惊愕,他深邃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他的右手侧抬起做着射出飞镖的动作,这个瞬间的动作,却被他停在了当空,微微颤动的两指间,飞镖还紧紧的夹着。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当日成亲之时,他心忧想容连夜出了京都,一路快马加鞭随着宁家的商队进入了炎日国,之后他便来了京都,来到安乐王府外却见安乐王已经被可疑之人监视,他在京都多方打探,也为探到什么消息,只得连夜潜进皇宫劫住了一名禁军,问出了安乐王与王妃被困皇宫的真相。   他很愤怒,即刻便冲到了斓月殿,他快,可卫国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动作一般,在他的前头把想容带到了明瑟殿,等他赶到之时,他只见到一柄锋利得可以削铁如泥的匕首,架在了想容的脖子上。   他的愤怒无可奈何,眼看着想容性命在他人之手,他只能压着一腔的怒火与卫国谈判,谈判的结果,便是现在这个纳兰蔻看到的场景,卫国要求他看住这片沼泽地里的龙骨草,还说要是少了一株,便要在想容身上划上一刀。一个君王的程度,云轩澈早就不稀奇,只是想容是他在世上牵挂的人,他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为的就是确定两国战火又起想容在京城的安全,现在卫国拿着想容的生死相逼,他又拿有什么办法。那么锋利的匕首,一下就可以划破想容的脖子,他没得选择的机会。   于是,他带着满腔的怒火,来到了云荒谷守了半日,云荒谷夜晚的风是他熄灭怒火的良药,方才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见到守卫的士兵已经不在,赶进院中也发现了一名士兵的死尸,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来偷龙骨草的人,居然会是纳兰蔻,据他所知,纳兰蔻现在是失踪,失踪的人突然出现在云荒谷偷这龙骨草,瞬间他便想到了那晚他劫持的禁军说的话,卫胄中了愁煞华佗之毒,龙骨草是唯一的解药,纳兰蔻如此,难道已经起了反心?还是泥足深陷爱河,对外宣称失踪其实她不过是来了炎日国会情郎?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想法如山袭来。   纳兰蔻不会知道,她自已为自己的失误,实则是云轩澈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他的身体已经是不堪重负,方才去外又喝了一坛酒而造成,云轩澈现在的声音听上去本就与原来不同,纳兰蔻当时也是着急,才会错认。   脑中回想着方才深邃的眸子里怒火熊熊,纳兰蔻颤栗的双手不安的握住了衣角,那张自己迷恋了十年的脸,如今,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纳兰蔻只能想到一个人——想容公主,他肯定是去了皇宫,与卫国达成了某个协议才来了云荒谷,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也是进退不得,两人的命运,就注定如今吗?   纳兰蔻一言不发的紧紧握着镐头衣角,目光迷离的望着迷雾,她想看到迷雾之后那张脸此刻的表情,可可惜,迷雾重重如万山,那人,也在万山之后。   “你……”   “你……”   万山之后,两人却又默契的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了话。   “龙骨草,你不拿采,这是想容的性命。”云轩澈的声音穿透了迷雾,穿透了万山重重,直直的刺到了纳兰蔻的心坎上,一刀见血。   “龙骨草,我必须要采,这是卫胄的性命。”几乎同样地话,包含了两人的无奈,纳兰蔻采药是必然,云轩澈要守住这些药也是必须,一场暗无天日的争斗势在必行。   “纳兰蔻,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卫胄而弃你身后的大靖国于不顾。”云轩澈的话里没有义愤填膺,甚至他也没有颤抖,他很平静,很平静的说出了他看到的事实。   这个事实,又是一把无形的刀,狠狠的刺在了纳兰蔻的心头。   “云轩澈,我纳兰蔻并未愧对我大靖国百姓,他日真相大白,你自会得知,你身为我大靖国并肩王,而今却甘愿给卫国看院子,这才是有辱我大靖国国颜。”   一字字一句句互相攻击的话,都成了各自手中的利剑,纳兰蔻不愿说这样的话,怎能云轩澈咄咄逼人,云轩澈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告诉他,纳兰蔻已经是个弃大靖国于不顾的恶女人,那他自然也不必留情。   所以在纳兰蔻说道他有辱大靖国国颜之时,云轩澈手中的飞镖也及时的射了出去。   他们有着各自的理由,有着各自有守护的东西,互相攻击互相残杀,不过是他们不可逃避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么出招吧。”云轩澈声随着飞镖而至,在纳兰蔻闪身避过飞镖之时,他的人也已经冲破了层层迷雾,极快的掠到了纳兰蔻身前。   一记左勾拳,纳兰蔻避过挥着镐头攻了过去,虽说镐头这东西实在不雅观,但现在是性命攸关之时,纳兰蔻不会为了所谓的雅观而放弃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纳兰蔻来势汹汹,云轩澈出手快重,巨木成了这成战斗的唯一限制,但两人现在身法已经展开,度已经提升到了肉眼不可见的程度,除了这一点地方限制,其他的打滑根本就不在影响他们的范围之内。   不能落下巨木,巨木两端,都是一望无边际的沼泽,找不到借力点,就是你武艺再高,也只能在纵身之后掉入沼泽。   沼泽里的雾,白的就像白天晴日的云,两人在巨木之上不断拼斗,巨木之外的五人也已经是自顾不暇的受到了四面八方的士兵们的围击。   这是一个引君入瓮君不得不入的故事,纳兰蔻明知卫国会设下埋伏却不得不来,云轩澈来京城根本没想到此事,节外生枝也不过是他想保护自己牵挂之人,此情何错之有。   他的拳头出得很快,纳兰蔻手中的镐头也舞的很快,但他们再怎么快,也敌不过那些慢慢顺着他们的咽喉被吸入肺中的迷雾。   沼泽瘴气,这也是当初炎日国开国圣上要建这一堵高墙围住沼泽的原因之一,世人都不知道龙骨草除了长得奇特,还有何用途,为何一直以来皇家都要派士兵在这里守卫着。龙骨草,是炎日国特产之物,是炎日国皇家所有之物,它是百姓眼中的一个谜,一个不知答案连猜想都不知该如何猜想的迷。   迷雾被他们慢慢吸进腹中慢慢的向四肢蔓延,他们开始四肢无力,头眼昏花,他们猛然觉悟,却谁也不想服输的先停下自己攻击的动作。   纳兰蔻终于明白,为何沼泽中的迷雾要比外面的来得浓来得白,只是时不待人,她今天必须把龙骨草采回去,方才她已经发出声响,而那五名汉子还未出现,说明他们也已经遭受到了攻击,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她摇了摇头努力的睁大着双眼看着眼前身影重叠的云轩澈,她已经看出了云轩澈的异样,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也许再坚持一刻云轩澈就会比自己先倒下去……可是她忘了,自己的伤还未痊愈,云轩澈是多日的奔波,她也是几日的劳累,与云轩澈相比,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更弱。   ---------------------------------------------------------------   (又晚了~~~~求收藏。。)   095:五月围城战火燎   不知该说是天见可怜,还是命运如此,云轩澈居然在几下摇晃后,竟是双眼一闭,就要朝着沼泽栽了下去。   在云轩澈方要栽之时,一道人影却是如风一般的冲到了他身侧,扶住了云轩澈摇摇欲坠的身躯。   这道人影就是方才无比纠结拼死要胜利的纳兰蔻,在眼见云轩澈要栽进沼泽之时,她的心既然霎的一揪,痛彻心扉。并非时间见了就可以麻木,并非经历多了就可以放下。纳兰蔻一直是以前固执的纳兰蔻,她不能眼看着云轩澈这样而不顾,那一瞬的,她脑子没有任何想法念头,突然的空白让她神情有些呆滞,她双手死死的抱着云轩澈,尽管现在她也已经快要忍受不住脑子缺氧而呼吸困难,她只有一个信念,不能放手,看着他就这样死去,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我们一起回去,你就这样死了,我的重生,有何意义……   满眼的迷雾,成了砍断她所有信念的利刃,纳兰蔻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想睡,眼前的迷雾也成了极尽诱惑的美食,她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几滴鲜红的血被她顺着贝齿吸入嘴中,带着铁锈味道的血,成了刺激她大脑意志的主要物品,闻着怀中的云轩澈身上的酒味,纳兰蔻猛的一清醒,速度撕下了一块布塞住了鼻孔,云轩澈会比她早晕倒,是因为他喝了酒,酒与瘴气一接触,便发生了反应加快而来毒发的速度。   就这样死去吗……纳兰蔻摇摇欲坠,本是她采药工具后成为她武器的镐头早就被她丢在了巨木之上,她黑亮的双眼尽是迷离,她已经看不清那跟镐头柄有多少个重影,她的眼皮艰难的撑起又无力的搭了下去,看着左右不见尽头的巨木与漫天的迷雾,纳兰蔻还是疲惫的闭上了眼,嘴角流下了一条滴着鲜血的血迹。   仿佛……她看到了通往地狱的桥……桥上,很人向着她奔来……看到这一幕,纳兰蔻无力的扯起了嘴角,一直苦苦支撑的身体再也无法站立向着一旁倒去……   像我这样的人……也只能去地狱了……   嘴角流淌的鲜红一滴滴洒在空中,就像盛开在白云之中的烟花,成了迷雾之中唯一的颜色……   地狱……也不过如此……只是不知,上次我的重生,去没去过地狱……   她的笑比烟花寂寞……   ……………………   京城内,战火方起。   强叔一直站在朱府的院子里,听着墙外士兵奔走去城楼支援的声音,他在等,他在等卫国被逼到连最后护卫皇宫的禁军都遣到城楼作战的机会。禁军全都去了城楼,皇宫就是一个空壳,要救出两个人,以他们的实力不难。   只是这场战争,似乎太猛烈了一些。听闻京城外最近的一个州城的兵力也赶到了京城,一同对抗前来营救卫胄的士兵。   这些士兵,被他们冠以了一个名字——叛军。躲在家中的百姓却是不信捂嘴小声讨论着卫国的种种让人愤怒的举动。   这件事的引发者卫国,此时终于一身金色盔甲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他的出现,立刻引来了四周士兵的沸腾,不但是城楼上的士兵,就是城楼下全是百姓装扮手持武器的士兵也沸腾的起来。   叛乱围城,卫国略略下垂的眉角轻蔑的一扬,目光看到了人群中一身骑马红色披风格外显眼的李指挥使。   京城变天,炎日却依旧高高悬空,董贝迷眼一手遮掩看了一眼城楼上一身金色盔甲的卫国,就策马到了李指挥使身侧。京城向来是奢华靡靡,这里的士兵根本不能跟边关的士兵比,再说之前京城的兵权就在卫胄的手中,他一直认为有自己在,炎日国就固若金汤,因此那些兵力集中到炎天城便可,一直以来京城的兵力就少,就算卫国早有准备暗中拿下了最近州城的兵权,依旧还是无法与这五万雄狮对敌。   特别是现在已经是战火高燃、极端愤怒的雄狮。古人云,匹夫之勇,冲冠一怒,三步溅血。围攻京城这一战,能洗刷掉叛军的名声,能洗刷叛乱逆臣误点的方法,只有一条路走到底,相信到时救出王爷,他也会理解他们接受这个局面。   董贝把心中所想诉与李指挥使,李指挥使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头不停攻城的士兵,没有做出回应。   这确实是大事,董贝很理解李指挥使的担忧,自己不过是谋士,他却是将士,炎日国是他心系抱负誓把满腔热血燃烧的国家,他们能来京城营救卫胄,就已经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要不是卫胄对他们恩情大又极受他们敬仰,这张围攻,肯定不会发生。他们可以安慰自己是为了报恩,但现在要让他们把叛乱坐实,确实是心里有一道坎,要一时迈过去,也是为难。   这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细细考虑,男儿,就该有拼搏,就这么救了安乐王,那他们也无法生存下去,要想为这五万士兵某一条生路,就是把罪名坐实。只有掌握了话语权,才能决定谁是叛乱,谁是正义谁是大花脸。   卫国现在之所以胸有成竹,董贝相信有很大一部分便缘由于此,只要镇压了这场叛乱,再把他们打入永不能翻身的历史臭水沟,那么处死卫胄,拿回全部兵权就只是动动手的问题。   这几日叫纳兰蔻在京城散布谣言,现在应该也会发生了作用,不然卫国就会发动京城的百姓一起作战,百姓的支持,就是一位皇上稳坐皇位的根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很久以前一位明君说出的警世良言,卫国知道这句话,所以他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场大战上。   究竟自己是成一代明君,还是历史污水沟里的跳梁小丑,今日一战见分晓。卫胄……你死定了……哈哈……卫国翘起的眉角随着他的笑声一跳一跳的耸动着,就像小孩手中的提线玩偶一般。   这场大战,他以前就已经料到,所以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卫国手执着身旁赶来救援的雨城将领,哈哈笑开了颜。   “皇上,我们人数与其相差无几,又有占据地理优势,以逸待劳,怎么也比这群跳梁小丑强。”看卫国表示着亲密,这名将领赶忙讨好的奉承着,他既然走上了支持了皇上的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将来,就一起图谋。   “要不是连城正参领赶来,朕还真是不好收场了,连城正参领之功,朕会大力封赏的。”卫国亲切的拉着连城正参领,说到动情处还拍拍他的手背,只是挑起的眉角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气氛。   “报……”在两人谈话之际,一名士兵匆匆奔来跪在了他们身前禀告道:“禀皇上,禀连城正参领,弓箭不足,叛军已经开始冲锋,请指示。”   “弓箭不足?他们这么快就开始冲锋了?快,领着朕的命令,去皇宫之中,取出内库里的储备,守卫皇宫的禁军也调来一半,速去,晚了唯你是问。”   一旁的连城正参领方要开口,卫国已经早早的脱口而出做定了决策,动用皇宫内库储备,那可是炎日国三军军需之本,不过这时候,也无需考虑那些了,等平定了叛军,这些都是可以再制造的东西。皇宫的禁军调来一半,也可以缓解现在的对方人数上压倒性的胜利。连城正参领拱手恭维之际心里已经打响了算盘,对卫国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别看急事急了些,但话都点到了事上,君王到底是君王,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得了,想着,连城正参领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   城楼之下,第一波正式冲锋正在继续,涌流之中李指挥使与董贝尤为醒目,军动他们不动,士兵们在前进,进攻的士兵分为了几拨,各有领队带领指挥,李指挥使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攻的士兵,不知是在思考董贝的话还是在担心战争形势。   “李指挥使,五万士兵的性命,炎天城三十万士兵的颜面,可是都在您手上了。”看他总是不做反应,董贝又在旁提了一句。   这一提,李指挥使似是恼了,他怒目不悦的扫了董贝一眼,驱马向前的几步。   进攻的士兵之中响起了声声激励士气的吼声,他们有的持着大刀,有的拿着长枪,这些都是在炎天城赶来京城时用马车运来的,五万士兵的兵器,足足塞了二十多架马车。   “兄弟们,冲啊……”   “兄弟们,王爷的性命,就在你们手上了,我们都是炎日国的好男儿,我们要知恩图报。”   …………   被逼到绝境,狗也会咬人,这些士兵,因为营救卫胄的行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上,既然要上,就要上得士气激昂。就如董贝所想,他们的性命,现在已经与卫胄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死全死。   烽烟起,战火燎,擂鼓喧天。   卫国与连城正参领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不断涌动厮杀的士兵,等着禁军的增援。   “禀皇上,……”   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士兵疾步奔到卫国面前抱拳行礼。   “讲。”卫国含笑生风,一身金黄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璀璨着夺目的光华。   “皇上……”讲话的士兵面露踟蹰之色,低头酝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皇上……内库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火,现在禁军已经全力扑火,遵皇上口令,现调来了皇宫一半的禁军集于城下。”   一口气说出了极可能让皇上发怒之事,士兵暗暗的呼了一口气等着即将劈头而来的怒火。   “什么……”卫国脸上的笑容一僵,一个耳光已经甩了出来。   啪的一声,士兵被这一记耳光打得身子一歪,他不敢伸手去揉火辣辣的脸庞,他必须得保持着这个姿势,君王的怒火,他用命去担。   方才他一路赶去皇宫,只见皇宫之内,已经是火光滔天,大部分守皇宫的士兵都已经赶去扑火,着火之处正是内库存放三军军需之地,当时他的心就是一凉,这一场火,可会要了自己的命啊,他不敢怠慢,赶让告知了金统领皇上的重托,随即与五千禁军一同赶到了城楼。   “皇上……”又是一名士兵奔来跪倒在地,声音中尽是惶恐不安。   “讲。”   “皇上,城门守不住了。”士兵讲完惶恐的低下了头,就在卫国甩耳光的期间,那些叛军,已经攻破了城门,现在已经涌进了城中。   “听令,弓箭手守着城楼,其他士兵,全数迎敌。”不知怎的,卫国听了这个消息反而不慌,眼中一抹盔甲倒影的金黄更是灿烂无比。   见士兵领命而去,连城正参领也说道:“皇上,臣请命迎敌。”   卫国看着涌进城中的士兵,一直上扬耸动的眉角拉了下来,眼中尽是阴历之色,他拔出了腰间的剑,直指向天,对着城楼上的弓箭手们说道:“为我炎日国而战的士兵们,将会千古流芳,为我而战的士兵们,我会让他们名留史籍。”   一人之声,终淹没在轰天的炮火声擂鼓声里,卫国久年染酒色,身体却依旧魁梧健硕,脚踏城楼扬剑指天的明黄身影已经被城下的士兵们看在了眼中,城下五千禁军与接近五万的士兵中夹杂着李指挥使指使下涌进城中平民打扮的士兵,就像一个蚂蚁窝,一眼望去京城街道上都是厮杀的人影,哪里还有繁华之色。   刀光剑影,光火耀天。   连城正参领一匹战马与李指挥使迎面厮杀,偶一眼瞥见城楼上威武不凡的卫国,心里的底气又添了一分。   “李间。”目光锁定到了城下显眼的红色披风,卫国指天的剑指向了李指挥使。   与此同时,京城上空,烟花绽开。   李间,是李指挥使之名。   李指挥使听见城楼上的呼声,堪堪回头,哈哈大笑。与之对战的连城正参领见机,手中的锤子猛的砸去,李指挥使一勒马缰,硬生生的将马的前蹄扬起,避过了这一记大锤。   喧嚣声中卫国听不见李指挥使的笑声,却看见了他那张笑脸,瞬间他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他算错了一步,他的眉角又是一翘,用最大的声音威严的吼道:“李间,助我。”   “如今众叛亲离,谁来助你。”听见声音,李指挥使哈哈笑声更盛,他快速转动着手中的长戟,又他粗厚的声音与卫国进行着隔空对话。   “你……”一瞬间,卫国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气愤之下他拉耸的眉角不停耸动,指向李指挥使的剑也在不停抖动不断折射的明黄的阳光。   他所有的信心,在听到李指挥使那一句谁来助你之时,土崩瓦解。连他最信任的李间都已经背叛了自己,他当真已经是众叛亲离……难道自己只想坐稳自己的皇位这也有错吗?难道卫胄的行为不与自己一样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助他,而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却如此不堪一击?他愤怒,他绝望,厮杀声中,他只能看到连连后退的士兵,他心中的信心随着叛军的前进急速泯灭。   本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局面,却因为李间的背叛,变成了没有悬念的残局,李间,他自认为隐藏得最深的力量,却在他最要需要的时候,告诉自己已经是众叛亲离。本以为他带来的五万大军,是压死卫胄的最后一根稻草,谁知却只是一个笑话,他看着天空上明艳的烟花,扬唇讪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背叛我了。   --------------------------------------------------------------------------------------   (今天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做什么好,头晕目眩的,这周推荐不错,求个收藏~~~~~)   096:身死国破山河在   厮杀,没有悬念的在继续,这是叛军的屠杀,进攻之前李指挥使就说过不得伤害百姓,更要尽量不破坏民宅。厮杀被他们一直控制在大街上,人群之中已经有士兵开始弃械投降,城楼上的弓箭手,终于再也无法射箭。卫国居高临下俯视着城下,君王的高傲威严,此刻毕现。但最后一刻的威严,不过是垂死挣扎。   董贝只是谋士,士兵进攻,他只须退在身后,城外他看着城楼上卫国威严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李指挥使在城门被破前,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卫国,已经是瓮中之鳖,他不解的是,为何方才卫国还威风凛凛信心满满,现在却又是颤颤巍巍如百年近暮老人。就算他再怎么愚昧,两军对阵的局势他也总能看清,进攻之前他那道看向李指挥使凌厉的眼光,就连自己看了也是心颤,没想到,一位君王的陨落,竟是如此之快,如此的世事无常。   之前他还是叱咤风云的君王,现在,他不过是众叛亲离的败寇。两者天地之别的差距,饶是自己这般心性淡泊之人,也会嘘嘘,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怎能不一夕白头一时泪决。   嗖……   董贝之觉得脖间一凉,再一低眼一看,一柄泛着寒芒的匕首,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带我上城楼。”   听者耳边冰冷阴森的声音,董贝扭转了头,只看到一个青衣蒙面的男子蹲在马背之上,那蒙面男子看他回头,手中的匕首一转,折射的光芒映在董贝的眼里,刺得他睁不开眼。   董贝心里疑惑着,为何方才,自己居然没有听到声音,此人就这么蹲到了自己身后,其武艺更是如何逆天。   “不要说话,不然我可不客气,乖乖带我上城楼,听到没有。”   “壮士,你也看到了,城楼上,那些弓箭手可都在开杀呢,我一介书生,我可上不去。”   蒙面人的恐吓,董贝泰然应对,他说的是实情,也是他的智慧,蒙面人一定是卫国的同伙,在这个时候现身,定是要救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时机大好的时候给王爷留下这么个后患。   “不要废话,照着我说的做就是,马缰绳给我。”说着蒙面人抢过董贝手里的马缰绳,坐到了他的身后双腿一夹马腹,驾着马就直冲入城中。   马蹄疾疾,厮杀的士兵避之不及,有些竟是被马蹄一脚踏中,痛死了过去。   进了城,蒙面人又让董贝下了马,上城楼的石阶上都是厮杀的士兵,蒙面人也不顾是哪一方的士兵,居然就这么一手架着匕首挟持着董贝,一手夺过了一把大刀,见人就砍杀。   一人之力,也能如此万夫莫敌,鲜血四溅,蒙面人一往直前,董贝眼见着一滴滴鲜血溅到自己脸上,皱起了眉头,如此冷血嗜杀之人,就是武艺再强,也是他唾弃不屑的,他们前行一步,石阶之上便要倒下一人,等他们到了城楼之上,身后的石阶已是躺尸一片。   董贝痛惜回头,看着这些死去的士兵,没了表情。   “继续走,不要磨蹭。”蒙面人一声呵斥,押着董贝继续前行,卫国还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城楼上,意气风发的剑已经落在脚边。   “主人。”看到卫国这样的模样,蒙面人激动得唤了一句,卫国茫然回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束已经溜出了几束无力的垂在脖间,君王的威严已经不见,他的眼里有的只是黯然。   “你来了,还好,我没看错你。”卫国自嘲的看了一眼士兵群中厮杀的李指挥使,讪笑的摇了摇头。   “主人,与我一同离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蒙面人跟随卫国已久,他见过意气风发的卫国,见过阴险邪恶的卫国,见过沉迷酒色的卫国,这副模样的卫国,他还从未见过。   兵败如山倒,万里江山转眼空,要他一人为主人夺回江山他做不到,现在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士兵中带着主人离去。   “主人,先走吧,他日我们可以东山再起的。”   只是他的劝言在卫国眼里,没有一点说服力,江山没了,他要污名永载史册了,他拿什么去夺回自己的江山,拿什么脸面去见那些为了把自己扶上王位的大臣与母后。   城楼之上,居然刮起了风,卫国嘴角上扬,眉角一挑,好凉爽的风,以前他总是藏在宫殿中,竟然不知道京城的风,也是这般凉爽。他闭上了眼,张开了双手,感受着风一丝丝渗入他身体每次的凉爽。   “主人,主人……”   卫国回头,似乎自言自语又似在回应蒙面人的话。“没希望了,就让朕,留下一丝颜面吧。”   绝望就像湖底的水草,一旦攀上了人的心头,就会讲你拉入绝望的深渊。京城被攻破,卫国已经走投无路,李间的背叛,他已经心如死灰,眼看着炎日国的天下马上变成卫胄的,他怎么还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这江山是他母后留给他的,他怎能就这样丢了,他怎能耐受自己就这样离去然后躲在角落看着卫胄得意的嘴脸。   他不能,卫国张开的双臂就像临风而去的鸟,卫胄中毒前自己那么侮辱他,他定然会加倍还给自己,他想飞翔,他想就这么不受侮辱的离开。   风,如此凉爽。   四周,厮杀之声如此悦耳。   卫国张开的双臂,化作了城楼之上一只鸟,化作一道明黄的线……   “主人……”   他仿佛听到了呼声,满足的睁开眼,离他越来越远的城楼上,最忠诚自己的人在呼唤自己。自己这一生,总算看对了一个人……想着,他扬起的嘴角已经慢慢咧开,耳边呼啸的风,更凉爽……已经败了,已经回不去了,已经结束了……   一道明黄的线,成为了士兵厮杀的消音器,他们看着这道线,已经顾不上手边的敌人,那是他们曾经的皇上,那是炎日国的过去……   李指挥使看到这道线,一愣失神后朝天一吼,手中的长戟狠狠刺入了连城正参领的胸膛。   蒙面人弯着腰看着卫国的那个笑容,口中的悲愤大喊已经不能再起一点作用,他忠于的那个人,再也不回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下落,变为城楼下的一堆死肉,纵然他背弃了炎日国也要带走的主人,就如此含笑离去……   董贝听着耳边的悲啸,本想出言讽刺的他居然是张不开嘴,这等关头打击讽刺一个可以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主人独身闯进京城的人,他开不了口,被蒙面人押着弯腰的他,也看到了卫国的那抹笑容,他是含恨离去,却笑得这样开怀……乐极生悲,该是怎样的恨,才能化作嘴角这一抹开怀的笑……   “你走吧……”董贝说道。   悲愤的蒙面人颤着杀了近百人也不抖一下的手,眼中已经是迷雾层层。他悲恸的仰头猛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用已经吼得嘶哑的声音说道:“放过我,你能安心?”   听得出蒙面人的悲恸,只是董贝已经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场景,一直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冰冷不近人的寒泉,不会再被触动了,今天,是个意外,他从没想到的意外,与当年的自己是那么相似的意外。   --------------------------------------------------------------   (求收藏求收藏~~~~~~~~~)   097:五万红袍攻皇城   “卫国已死,我自然安心。”董贝温尔一笑,不顾脖间的匕首直起了腰身。   蒙面人颤抖的手没有动作,手中泛着寒芒的匕首随着董贝的动作一动,董贝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匕首刃上一条血迹敛起了寒芒,蒙面人目光直直的看着这道血痕,没有说话。   站在卫国方才站着的地方,董贝突的明白了卫国为何会选择死亡,城下的士兵大多已经弃械投降,一些还在厮杀的士兵此刻也停下了动作,卫国的尸体,落在了死尸堆上,用炎日国士兵堆起来的死尸堆,卫国躺在最上头。金黄色的盔甲已经被死尸堆上的武器捅破,炎日国的君王,他死貌端详,嘴角挂笑。束发的发箍已经散落,沾上了鲜血的黑发像绣娘手中的线,在姿态各异死状各异的死尸堆上,绽开了一朵代表死亡的黑色幽冥之花。   顺着董贝的目光,蒙面人也看见了死尸堆上含笑离去的卫国,死尸堆的四周,是惊愕恐惧的士兵,败了,主人也死了……   “请善待主人的尸身,可以答应我吗?”心已经是万念俱灰,蒙面人拿下架在董贝脖间的匕首,仰头看向了夺目的太阳。   “我会尽力。”   董贝回头,却发觉身旁之人已经不见,城楼上全是弓箭手的尸体,董贝忙走到另一边,总算在城外看到了蒙面人驾马离去的背影。   驰骋黑马之上,蒙面人回头望了一眼京城,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他来京城,本是要带着主人一同离去,所以他才装死卧在死尸中,等得董贝失神之时,来到了董贝的身后,劫持董贝,他是想在离去之时利用他打开一条路,只是现在……他只能一人离去……也罢,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就此度过一生吧……   ……………………   京城的战事,以叛军的完胜结束,这场战事,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就是炎日国的君王卫国,也成为了一具尸体,京城的百姓人心惶惶,都根本不敢出门,只能透过窗户看着来回搬运尸体的士兵们匆忙的身影,来想象这场内战的惨烈。   这场战事,注定是炎日国史籍上不得少的一笔,也是最具争议的一笔,一些士兵留下打扫战场,更多的士兵们已经冲进了皇宫,他们不杀人放火,他们是卫胄的兵,这座皇宫,已经属于卫胄。   士兵一冲进皇宫,守卫皇宫的禁军们就大多知道了结局,除了少部分人的抵抗外,大部分人都是弃械投降。冲进皇宫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排着对整齐走在青石大道,仿佛他们不是攻城的叛军而是凯旋归来的勇士,他们用军人的礼仪,一路向着斓月殿开进。   朱府里,强叔已经知道了战况,一直站在院子里的他叹了口气,叫家仆们搬来了他的太师椅,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黑。他是卫胄的隐蔽力量,不管什么场面,他都只能是黑暗中潜行的死士,与那些现在可以极力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进宫的士兵相比,他更可怜。   他在等纳兰蔻,王爷的性命,需要她的药,没有王爷,这场仗也无意义,他不知道是谁拿得主意居然让士兵们逼死了皇上把王爷走上了不得不前进的路,他很佩服这种敢作敢为的人,这场仗要是不决出胜负,终究是王爷的一个隐患炎日国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强叔,情况怎样了。”李安不知何时已经瞧瞧站到他身后虽然他现在还在养伤,但京城的厮杀声,他也挺得真切,最让他担心的,还是王爷的安全,中了愁煞华佗却无解药,想在宫中也是性命堪忧。   “等吧,炎日国,变天了。”强叔抬着天幕繁星,纳兰蔻几天去云荒谷也有几日了,为何还未返回,他有些担心,要是龙骨草拿不回来,那就真出大事了。炎日国变主,该是主子的王爷却命在旦夕,要是没有龙骨草救命,那炎日国势必再次陷入混乱。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可就辜负了我的信任,强叔仰头心道。   “老爷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强叔闻声转头,只见一位壮汉身后领着纳兰蔻他们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一名陌生男子,强叔皱眉,这个地方,陌生男子可是来不得的。   “耽误这么久,是何原因?”看纳兰蔻与那名男子虚弱的模样,强叔心里大致明白了几分。   “强叔,我们遇见了伏兵,公子是中了瘴气,至于这位,是公子死死抱着不放,硬要带回来的。”看强叔面有怒色,一名壮汉赶忙解答。   “哦……先带这名公子去疗养,把公子带到他的屋子。”强叔一声令下,五名壮汉已经行动了起来,纳兰蔻与云轩澈被分别带到了两处屋子,强叔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纳兰蔻的屋子。   “龙骨草呢?”一进屋子,强叔便挥退了婢女问道。   一名扶着纳兰蔻进屋的壮汉回道:“强叔,在李子那里,这次,我们采了半背篓,因公子中毒昏迷,所以才耽误了路程。”   “好,找牛大哥来替她看看,我先去趟宫中。”方才还在心忧的强叔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眉开眼笑。困扰他多日的忧虑,已经烟消云散,只要王爷能醒过来,那炎日国还是炎日国,对于是谁当皇上,他不在于。   “恩,强叔,那名公子……”壮汉说的自然是云轩澈,救下纳兰蔻之时,他们没打算救下云轩澈,但纳兰蔻就是死死的抱着不放,他们才把他带出了院子,后来他们打算把他丢在云荒谷,刚刚苏醒的纳兰蔻却是坚决不愿,所以他们才会一路把云轩澈带了回来,至于怎样处理,在他们眼里,还是要看强叔。   “先让他养着,注意别让他去后院就是。”   说完强叔就迈步出了屋,他一路穿过长廊找到了被那名壮汉称之为李子的壮汉,拿到了龙骨草,然后又叫人去院子里叫人了李安,两人才出了朱府直奔皇宫。   李安是卫胄的贴身小厮,军中许多人也是认识他的,所以强叔才让他出面,而他自己,则是当了一名背竹篓的老汉,伴着他颤颤巍巍的进了皇宫。   现在街道上还很乱,各处可见打扫战场的士兵,根本无人赶出门,皇宫倒是不像街上那么乱,这个时候百姓出门实在是可疑,更何况去的还是皇宫,李安玉强叔两人刚出门还未走到御街,就被街道上巡查的士兵大声喝住,质问是不是奸细。   现在皇宫是被攻下,但难保有忠于卫国的奸细逃脱,所以士兵们的巡查很严格,斩草要除根,李指挥使在找到卫胄后便把巡查余孽一事交给了几支小队,卫国本来就不得民心,忠于他的人除了那些大臣也找不出其他人,但那些大臣们现在却不是可以抓得对象,所以巡查的士兵们把目标放到了巡查大街上可疑人的身上,没想到,刚刚在京城巡查了一圈正要回宫禀告李指挥使,却在这里遇到了两个。   “站住,给你大爷站住,神色紧张步伐匆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喝住了李安与强叔,这位巡查了一天却连一个人都没抓到的士兵就开始不善的发问了起来。   “这位大哥,我要找王爷,我是李安啊。”李安跟着卫胄多年,多少士兵没见过,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现在反而反了过去,总觉得不是滋味,别看脸色笑得亲热,心里却早已骂开了。   “李安?李安是谁?大爷我怎么知道是哪的兔崽子,去去去,跟我去见李指挥使,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出门,肯定是奸细。”士兵对他的这套推理很是满意,在他眼里,他怎么看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这个少的一脸媚笑,看这老的这么老还出来背着个全是淤泥的竹篓,大半夜的,肯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听自己的威名居然是被叫做了兔崽子,李安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他刚伸着手指正要开口大骂教训教训这几个不长眼的士兵,却被强叔一把拉住,李指挥使肯定是认识李安的,反正都是进宫,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李安不服气的想要甩开强叔的手,但强叔满是皱纹的手就像刑部的枷锁,居然是纹丝不动,李安还想与强叔解释解释,可一回头对上强叔精光湛闪的眼睛,他顿时就没了底气,这样的眼神,比王爷的也就差了一分戾气,别看强叔老,这几日在朱府,他可是把他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他对强叔只有一个评价,高人,绝对的高人。   看李安屁都不敢放一下,士兵顿时兴致索味,今日他可是累了一天,上午的大战他也是经历了,没想到要来抓奸细可以好好表现的时候,却是一个都看不到,他们几个分队,要是就自己这对没抓到人,这个面子往哪挂,这个表现的机会,岂不是也就白白错过了。   ---------------------------------------------------------------   (啥也不说,就求收藏~~~~~~~)   098:我以我血誓苍生   现在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却是他眼中的机会。想到今日也算是交了差,士兵心里就不由得窃喜了起来。   只是这份窃喜,在他得意洋洋的把李安与强叔带到李指挥使面前时,变成了难以启齿的难堪。李安也是心里记仇之人,在李指挥使面前狠狠的奚落了一顿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他如何如何的嚣张目中无人,他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这么的变成了泡沫。李指挥使二话不说无视了他的辩解直接把他喝斥了一顿,罚了他三天的禁闭,然后带着李安去了斓月殿。   斓月殿中,卫胄还躺着榻上,而想容已经是几天几夜没睡守候在侧,她生怕一闭上眼,卫胄就会离她而去,这几天,她寸步不离一心为卫胄祈祷,也期盼着纳兰蔻的营救,直到午时她听到了叛军攻皇宫的消息,她才喜忧参半的知道了自己所托非人。看着气势汹汹的叛军以整齐的队形走到斓月殿,当时她差点就感到得要哭了出来,这么多日她独自一人在宫中提心吊胆,前几日又受了卫国的惊吓,神经与身体都已经是不堪重负。现在她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却又有几块更大的石头悬了起来,她跟王爷是获救了,但卫胄的病情,还有二哥的去向,都是她所担心的。那日卫国用她威胁二哥,之后他便不知去向,但卫国能就这么放过自己,肯定是二哥与他达成了某一协议,她很担心,要是卫国要二哥去抵抗救援的大军……还好,在李指挥使的口中,并未有与二哥相似之人出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二哥到底去了何处?想容心中疑惑,也不知从何去猜,她能做的,也只能每日陪伴着卫胄,替云轩澈祈祷。   “李安?你怎么来了?”一眼想容便看到了李指挥使已经瘦了一大圈的李安,她被困宫中这么久,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她还以为李安一直呆在王府,根本不知李安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   “参见王妃……”李安拱手行礼,第一眼看到想容,李安的反应与想容一样,才几日不见,王妃就瘦了这么多,王爷更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想想自己,居然是一件事都没做好,还净给添麻烦,想着,他就不由得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安,王府如何了?”连王爷也被困在皇宫,王府肯定也是受了卫国的迫害的,第一眼见到李安,想容就把他的瘦联想到了这事上。   其实李安也不知王府现在如何了,只从自己被强叔救了出来,就一直呆在朱府,王府……他认为该是像之前那般,现在救援的大军已经打下了京城,王府里的人,应该是没事了,也是为了不让王妃太过忧心,李安思虑了一下,说道:“王妃勿挂念,王府一切安好,只是王爷……”说着李安探头又看了一眼床榻上沉睡的王爷,依旧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抿出了无一不在的张扬着高傲与优雅,只是现在,那张嘴唇,已经红得得快要滴血,就像一个抹了口脂的男优,总是让人觉得怪异。   “王爷他……”说起卫胄,想容一直憋在心里的泪与委屈又涌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守着,他连动也未动过,要不是还有脉搏心跳,她都会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自己,倒是他嘴唇上的那一抹红色,却是每日不断变深,虽然她不知道卫胄中的是什么毒,但这种怪异的变动总能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一处,纳兰蔻还没用消息,她也只能等。今日李指挥使一来看到王爷的模样,当场就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才在李指挥使的口中知道,原来王爷中的毒名叫愁煞华佗,解毒只有云荒谷的龙骨草,当时李指挥使还安慰他,说龙骨草是炎日国每年必须敬献皇家之物,宫中肯定不少,可是自己等了半日,等来的还是失望的消息,不知为何,宫中的龙骨草一株都不见踪影。   卫国丧心病狂,想置王爷与死地,王妃莫担忧,现在末将就派人去云荒谷一趟,现在正是龙骨草摘采季节,王爷的毒,肯定很解。   这是当时李指挥使的话,想容怎么听不出这是李指挥使的安慰之言,这些天,她这一生的经历加起来也没这些天多。她的心就从未放松过,情绪也是大起大落,还要忍受着卫国不时的恐吓。她不过是大靖国金贵娇养得公主,怎会经历过这些叛变变天的场面,好在她坚强的熬了过来,一夕之间,她开始学会了不在云轩澈的保护下生活,她学会了如何变得坚强,她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子。   人被逼到绝境,潜力是无限的,成长也是无限的,这次这件事,对想容来说就是一个分水岭,是她从一个娇贵公主变成可以抗压得王爷夫人的成长分水岭。不管卫胄如何,她也会一直守着他,就算他死了抑或就这么一直躺下去,她也会一直陪着他,坚守自己当初的选择当初初见时的惊心动魄。   “王妃,我带来了龙骨草。”李安忙叫强叔卸下背上的竹篓,来之前强叔交代过他不要透露他的名字,所以见到王妃时他也未向她引见,只是刻意的把强叔当成了王府的家仆。   “龙骨草……”想容与李指挥使同时惊呼道,他们不敢相信今日在皇宫里找了半日不得的龙骨草,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一个王府的小厮送进了宫中,龙骨草是皇家之物,王府怎会有?而且看这一株株龙骨草,还站着恶臭的淤泥,显然是才采摘的,而且还这么多……难不成……想容与李指挥使眼里尽是狐疑的打量着抱着竹篓展示里面的龙骨草给他们看的李安。   “李安,这龙骨草,你是何处而来,难不成,你去了云荒谷?”李指挥使手伸进竹篓中拿出了一株龙骨草在手中细细观看,发觉无异后方问道。   想容也是可疑,但她从未见过龙骨草,甚至连说都没说过,自然也就只能听着李指挥使的问话。   “不是……是有人为了王爷,特地去云荒谷采来的。”看着李指挥使与王妃惊喜的目光,李安沾沾自喜的回道。   “此人现在何处,我要代王爷好好谢他。”李安的话一出口,想容便想到了纳兰蔻,想着她的身份,确实是不宜进宫,从李指挥使的话里可疑听出,这龙骨草是实无疑,心里瞬间涌起的惊喜让她已经忘了一个问题——为何李安会与纳兰蔻相识……   “此人……”李安看了强叔一眼,见他装作不知的地下了头方才回道:“此人采药,中了沼泽瘴气,现在正在养伤,不能亲自送来,才让我代劳。”   “严重不严重啊,李安。”沼泽瘴气,虽未听过,但想容也觉得这应该是很严重的毒气,纳兰蔻的身体她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也倒不下去,看着一株株恶臭又是卫胄性命全部希望的龙骨草,她心中的担忧与喜悦,就像不停打闹的娃娃,扰乱了她的心神,不管如何,现在龙骨草到了手,卫胄的命总算有救了,这些天她的提心吊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想着这几日一直动都未动得卫胄现在有了可以活过来的希望,一时间她已经双目含泪,口不能言。   “王妃莫担忧,瘴气,养几日就无事了。李指挥使,还是尽快请个善解毒的大夫来吧,王爷耽误不起了。”李安不知道瘴气的眼中性,但他也不好在此刻再给王妃增加压力,只得马虎的敷衍了过去。   “是是是,我倒是一激动忘了。”李指挥使难得的拍着脑门明媚一笑,他对着李安身后跟着的侍卫道:“去把皇宫的那群御医叫来,还有,京城有名的大夫,也叫来,要快要快。”   几名侍卫领命而去,李指挥使乐呵呵的让李安把竹篓放到了桌上,又叫了几个人打来了水,竟是在这殿中当初叫人洗起了龙骨草起来,现在龙骨草太贵重,他们也刚刚攻破皇宫,宫中定然藏着忠于卫国的奸细,他不会拿这卫胄的性命去冒险,他宁愿闻着这一屋子的恶臭,也看亲眼看着宫婢们把龙骨草一株株洗清干净。   “李指挥使,这御医怎么还不来?”想容等得焦急,满屋子的恶臭她已经不放在心上,她只想等着御医到来,等着卫胄苏醒的那一刻。   “王妃,您太心急了,侍卫才刚去一会儿,没这么快的,王爷的毒,有了龙骨草一定可解,您就放心吧。”李指挥使笑着看着来回踱步的想容,心想着白天见了自己带兵闯进斓月殿还面不改色的王妃,居然在知道王爷可解毒苏醒后,会在此刻如此焦急,都说王妃是大靖国的公主,远嫁炎日国不过是政治联姻,但王妃对王爷的这份感情,他却是看在了眼里。   “皇上,王妃醒了。”炎天城军机府内,云释天与纳兰青捷均站在长廊中,一名随军大夫正在禀话。   “恩,退下吧。”那日大战一结束,大靖国士兵就迅速占领了军机府,昏迷的刘卿怜也被送到了军机府中疗养,炎天城的军区暂时成了他们的驻扎地,按着计划,云释天打算趁着劲头再发动一次猛攻,但这炎天城已经打下了,就要好好防守,军事工程也要建起来,他们现在处的是炎日国防线内,炎天城到了他们手中,就成了易攻难守的城池,暂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把炎天城的基础打扎实了,然后再对九日城发动猛攻。   “纳兰大将军,五日之后,朕打算攻打九日城。”   “皇上英明。”   纳兰青捷拱手侧立,略显苍老的腰弯着最恭敬的弧度,这几日,云释天的冷静理智睿智,他都看在了眼里,能在大胜的捷战下理智的知道该先稳定后方,是明智之举,大靖国士兵拿下炎天城,士气已经膨胀得了至高点,需要一段时间的冷却,虽然说这段时间会给炎日国士兵一个卷土重来恢复战斗力的机会,但知道等待时机的将领,才算得上好将领。纳兰蔻已经失踪很多人了,他很担心,但作为一个大将军,他要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他老了,许多事是不及年轻人了,而皇上也长大了懂事了,大靖国的局势,总算是要开始走上坡路了。纳兰青捷这几日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把兵权返还给皇上,但仔细想过之后,他觉得不行,现在的形势就算返还给皇上,兵权也会沦为太后丞相太尉哄抢的东西而不会落入皇上手中。为此,他与云释天在昨夜,已经谈了一晚。一场影响的对话一个漆黑的夜晚,一老一少,一君一臣,进行了一场无人知晓却对大靖国格局有着重大影响的对话。   这个计划,他们称之为蛰伏。   五日过得很快,这几日,云释天天天在士兵中与他们欢聚,这一举动赢得了所有士兵的好感,云释天战场上的英姿,他们也是见到了的,如此爱国爱民的皇上,在这五日里得到了所有士兵的拥戴。云释天出现的时候,纳兰青捷也会出现,士兵对他的敬仰更是发自肺腑,这几日,士兵的士气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高涨,这种凝结力,就是纳兰青捷看了,也是暗暗称赞,皇上深谙为君之道,大靖国之幸。   然而就在云释天纳兰青捷与一干将领谋士齐聚军机府商议明日进攻一事过后的夜晚,云释天的屋子里,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纳兰蔻,当日她在朱府养伤,那名被强叔称之为牛大哥的大夫医术超群,她只在朱府疗养两日便已经可以自由行动,而云轩澈却因为烈酒与瘴气的冲突,中的毒比纳兰蔻中的深了一倍不止。在纳兰蔻醒来的两日里,他还是陷入昏迷,听得李子说,强叔与李安进宫之后便未回府,纳兰蔻心忧大靖国与炎日国战事,一思反正卫胄救命的恩情已报,倒不如就此离去,于是她留了一封信压在桌上写明让强叔交与卫胄,自己则是半夜趁着天黑不辞而别。   京城还是一片混乱,纳兰蔻扮作百姓出了城,在城外的驿站中买了一匹马,一直直奔炎天城,在九日城时,她听到了关于炎日国与大靖国战事的传言,她细细的在闹市听了半日,才知道现在炎日国的失败已经败退到了九日城,而炎天城,已经成为了大靖国之物。另一个让她快马加鞭连夜赶到炎天城的消息,便是明日大靖国便要发动对九日城的猛攻,九日城的百姓已经有大部分逃往了别的地方,纳兰蔻不能看着卫胄在昏迷之时让炎日国经历这样的重创,卫胄为她做了那么多,自己总是要还的,所以她连夜赶回炎天城,就是想与云释天谈谈明日的攻城一事。   ------------------------------------------------   (三更到,求个收藏,今天很悲剧啊~~~)   099:风雨欲来山满楼   炎天城已经是一座空城,除了军区。纳兰蔻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进入军区,而是悄悄的潜入了军区,一直守在云释天的屋子里。   云释天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纳兰蔻也许是因为心情好,他竟然没有惊愕她的突然出现,他也没有劈头盖脸的拷问她失踪去了何处,云释天只是轻轻带上了屋门,点上了一支蜡烛。   在他呆在军中的这几日,他一直拒绝纳兰青捷要为他安排侍卫的请求,云释天这样做,就是想赢得自己在士兵心中的亲民形象,每日他一人出入士兵群众,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从这几日他与士兵相处融洽的气氛就可以看出,他这个小举动很成功。   “我以为,你会义正言辞的大骂一顿的。”纳兰蔻手肘着下颚,笑着说道。蜡烛的亮光慢慢洒向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光明一现,黑暗退却。   蜡烛一亮,云释天这才能仔细看清纳兰蔻的脸,半月不见,纳兰蔻的脸又清瘦了许多,一如既往没变的,是那双黑亮如夜幕星辰的眼眸。   “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半月不见,云释天方觉与纳兰蔻之间,居然是有了那么一些默契,他知道不管自己问不问,纳兰蔻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两军对阵她突然失踪,这是关乎三军的大事,由不得纳兰蔻胡闹。   “这事,我等下会慢慢告诉你,明日要攻打九日城?”   这半月,纳兰蔻经历了很多,大多时间她都是风尘仆仆的在赶路,她也做了很多,夜闯皇宫威胁卫国、只身赶往炎日国借兵、云荒谷中采药,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哪一件都是值得骄傲的大事,但对纳兰蔻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最好都不为人知的,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救的,是一名对大靖国有着莫大威胁的王爷,而且即将是君王。   话说之际,她黑亮的眸子一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云释天起来。云释天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眉宇之间,霸气毕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就算在这战乱之地,他的君王威严,还是将他衬得如何天人一般,纳兰蔻轻笑垂眸,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自己却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是做自己的将军?还是随他回宫?还是……纳兰蔻扬起的嘴角浮现一抹失落,还是,追随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牵挂……她做的这些,似乎与她想要的都背离甚远,复仇的路太艰难,牵挂……自己这个身份,拿什么去回应这一份牵挂,将军……要是自己所做得事一流传开来,自己说不定就会被大国舅他们打为叛国的叛徒,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要艰辛。因为她无法像别人一般绝情,她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会为了卫胄做那么多现在还特地与云释天来谈判,不单单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牵挂,是因为她欠他的。   纳兰蔻心想自己已经是重生的人,怕是没来世了吧,欠下的恩情,今生就报了吧。   “知道炎日国京城的兵变吗?”见过了卫国那张疯狂大笑的脸,纳兰蔻现在心里对皇上这一称呼,已经是想到就觉得恶心,反正也无人,方才她就没用皇上称呼云释天,云释天也未生气,这让纳兰蔻说这种大逆不道目无君上的又多了一份底气。   “知道了,卫国死了,继位的,应该是卫胄吧。”   听着纳兰蔻没头没尾的话,云释天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说出来,方一回头,他便扫见了纳兰蔻垂眸沉思的模样,久未修理描画的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云轩澈看她在沉思,向前走了两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就着昏黄的烛光,云释天就这么看着朦胧又近在眼前的纳兰蔻,清瘦显骨的脸,居然是把这么一个比十个男子还厉害的女子衬得有一份娇弱之气。   “我连夜赶到,就是想与你谈谈,可否,就此回京,不要再起战火。”纳兰蔻一张嘴,撑着下颚的手便随之抖动起来,丝毫不像在谈论国家大事,而像一名女子的顽皮之言。   “理由呢?”云释天看着纳兰蔻的模样,也学着她手撑下颚,一张木桌,两方分坐两端,一盏烛台置于木桌中央,烛光昏黄,将两端人儿的身影拉得老长,云释天深邃的眸子专注的对视着纳兰蔻黑亮的双眼,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眼眸里自己清亮的倒影,也似乎是想看透纳兰蔻的心思,纳兰蔻的心思,他在见到她之时,便一直云里雾里,想法百变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想不透为何的纳兰蔻,这似乎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怎么想到这些了,云释天心虚的扭头,抹掉了眼中那个倒影。   “我可以说服卫胄与大靖国百世联盟,亲如兄弟。”看云释天撇过头,纳兰蔻继续说道。   屋子里,两人的背影被不断跳动的烛光拉得老长,纳兰蔻拖着下颚的手不时抖动,甩出了一个对云释天来说期待又愤恨的话题。   “他都已经撕毁过一次合约,我为何要信你的只言片语。”   “撕毁合约是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要是卫胄登基之后领兵与大靖国一战,一样是两败俱伤,这样,不是违背了你的本意么。”   “我们夺下炎天城,卫胄一样会怒,你为何要帮他?难道说……”云释天凝视着纳兰蔻眼中不断跳动的火焰,严肃的口吻就像冬日里的千尺寒冰,寒人心脾。未说出口的话里,已经包含了他对纳兰蔻的怀疑与对这件事的轻蔑。现在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兵力大不如前,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打下几座大城池,卫胄再反扑也是几年之后,那时大靖国已经是兵强马壮,怎会再惧卫胄之名。   “我与他,是清白的,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是不及大靖国,但是,太后丞相太尉他们怎会任由你冲杀在前线然后一步步赢得军心民心,要是我猜得不错,再过几日,太后的懿旨便会送到你的手里。”这是云释天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在前线拼杀,必然是稳赚军心民心,这恰恰是太后他们不想见到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施压让云释天回京,毕竟现在不是乱世,云释天是大靖国之君,需要他坐镇京都治理天下,而不是只顾戎马的铁血江山。   后方不稳还拖后腿,这是云释天最无奈忧心之事,同样,这也是纳兰蔻的筹码,她知道云释天的压力来于何处,她知道云释天懂得取舍,所以她敢在云释天质疑她的时刻,继续坚定自己的念头。   现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时候,炎日国是一团糟,大靖国也好不到哪去,上次和谈,云释天就是迫于这个原因,现在这次,京都的形势并未改善,稍有头脑就能想到,因为云释天在边关的英勇,军中已经树立了威望,在百姓心里更是赢得了拥护,太后他们不会放任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京都出事,只是早晚。   “纳兰蔻,这几日,你去了何处,一出现便是帮着卫胄说话,别忘了大靖国才是你的国你的家,京都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日一战,也势在必行。”   云释天话里已经隐含怒气,不管纳兰蔻如何自居,她是始终是他的妃嫔,失踪不说,还要宁愿触怒自己也要替卫胄说情,他心里怎能不有词,卫胄撕毁合约为何,别人不知他还不知,不就是因为纳兰蔻被自己打进了冷宫,现在卫胄有难,纳兰蔻就来鼎立相助,好一对奸夫淫妇。   ----------------------------------------------   (一更晚到~~~~~~~求收藏~~~~~)   100:今夕一胜何足论   云释天深邃的眼眸里戾气弥漫,拖着下颚的手已经紧紧掐入下颚中。   “我被人劫到了炎日国京城。”她放下拖着下颚的手,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纳兰蔻还是忠于大靖国的纳兰蔻,还是知恩必报的纳兰蔻,卫胄救了我,我自要报答,我报了他的恩,才能安心的继续把他当做对手,这件事,我们谁都不是受益者,受害的是百姓,你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天,想必也看到了,不是我妇人之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面,我看得多,一直想要为大靖国的百姓做些什么,所以我从了军,炎日国的百姓也是人,所以我作战之时,从不用那些损阴德的招数。皇上,还请你慎重考虑。”说完纳兰蔻起身后退一步,对着云释天单膝跪地,行了个君臣之礼。   “只为报恩?纳兰蔻,抬头看着我。”云释天紧紧盯着纳兰蔻低下的头,只要是无人之时,他们的谈话,总是会殊途同归的回到这个结局,纳兰蔻每每都会把云释天触怒,云释天每每都会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命令纳兰蔻,两人的脾气,不管是相处多久,都还是这么拧。   纳兰蔻抬头,她听得出云释天是动了真怒,但一触到云释天冰冷的眸子,她的心就骤然一缩乱了阵脚,黑亮坚定的眸子也被这刺骨的冰冷刺得不敢直视,君王之怒,纳兰蔻再如何自傲,她也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她匆忙垂眸,任长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打下一片阴影,密密的睫毛阴影下,双眼总算是安定了些。她的慌张,不止因为云释天凌厉冰冷的眼神,更是因为她将要说出口的答案:“只为报恩。”   云释天一怒,人已经拍桌而起,他疾步走到纳兰蔻身前,高大的身躯瞬间将纳兰蔻笼罩在阴影之中。   “眼睛看着我。”   越发冰冷的声音听得纳兰蔻心中莫名的一慌,抬起了眼,眼前高大健硕的云释天背对着烛光,一张脸满是激愤阴暗。   “只为报恩。”说这话,纳兰蔻心里很虚,就算她咬着牙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慌不惊,但眼中的那一抹惊慌,却是落在了云释天的眼中。   烛光跳动,也只照亮了背后的光华,云释天眼中愈加阴暗冰冷,他弯下了腰用他白皙的手捏住了纳兰蔻的下颚,用他冰冷刺骨的声音道:“你爱上他了?”   云释天一凑近,更大更黑的阴影再次笼上了纳兰蔻,近距离一看,云释天的下颚,一排深入肉中的指印清晰可见。一瞬冲上脑门的暴怒已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控制自己手的力度,阴暗中,他紧紧盯着纳兰蔻愈发慌乱的眼睛,他把自己身体里全部的怒火加在了手上,变成了直接作用在纳兰蔻下颚的力。   就算云释天用力再大,这点痛对纳兰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惊慌的,是因为云释天那句怒火冲破脑门说出的话—你爱上他了?   “没有。”纳兰蔻艰难的张开了嘴,纹丝不动的下颚让她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云释天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只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加大着手上的力度。   “你连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我?”云释天温热的鼻息呼着纳兰蔻脸上,纳兰蔻却丝毫不觉温热,只觉得自己如坐冰窖,下颚越来越来力度让纳兰蔻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的下颚都快被捏碎了,从下颚蔓延到牙关的痛楚,占据了她脑子所有的空白恐慌。   “纳兰蔻,不可原谅。”   冰冷的声音慢慢靠近,纳兰蔻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下颚骨骼破裂的刺痛,下颚突然成倍加大的力度更是让她痛呼出口,只是刚张开嘴,所有的呼声都被一双柔软的唇堵进了口中。   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两片薄薄的唇清泌清凉,纳兰蔻惊愕的瞪大着黑亮的双眼,云释天突然的举动她还来不及反抗,两片嘴唇的接触,如触电般的瞬间把她定在当场,唇上那波荡开的凉意与云释天冰冷的言一般,她大脑一阵空白,时间都仿佛静止,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象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纳兰蔻惊慌不安的眸子失神的盯着云释天,看着他眼里的愤怒看着他眼里的恨意,这一刻,在纳兰蔻的世界里很久,在现实中很短,短短的一瞬,云释天冰冷的双唇已经变得火热,以至于在云释天的双唇离开纳兰蔻嘴唇的时候,纳兰蔻还觉得夜风吹着湿润的嘴唇很凉。   感受到纳兰蔻眼神离得惊恐愕然,云释天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放下捏着纳兰蔻下巴的手,直起了腰身,恢复了自己的高傲,桀骜不驯的神情似乎方才的一吻不是他所为一般。   炎天城的夜,与大靖国相比,繁星密了很多,虽然两城只隔了百里,但炎天城的风,更凉,更猖狂。   下颚的压力终于消失,纳兰蔻一动下颚,便是一阵疼痛难忍,额头上是刚才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紧张冒出来的冷汗,纳兰蔻没有闲工夫去擦,也没有闲工夫去像其他女子一样哭泣,她只是静静的保持着自己的跪姿,隐忍着双腿的麻木,听着云释天居高临下的命令。   “随朕一同回京,还记得当初你与朕谈下的交易吗,替朕除掉丞相太尉,朕给你自由。”   “是,皇上。”   一个吻,他们已经回到了君臣的身份,他不在自称我,纳兰蔻也不在称呼云释天为你,身份的沟壑,已经把两人方才怪异的暧昧,冲的一干二净。   炎天城的风,果然是凉得出奇,纳兰蔻从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就只觉得这一阵阵迎面而来的凉风,就像是一阵阵银针,刺着自己每一个毛孔。她与云释天的交谈,说成功算不得成功,说失败算不得失败,自是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装进去些什么,清风?方才的一吻?卫胄?云轩澈?云释天?还是满满的仇恨……   云释天既然答应的回京,那这场仗,也算是免了,想起许久未见的爹爹与青儿,纳兰蔻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心中的思绪,向着长廊走去。   长廊的另一头,是纳兰青捷的住处。   自己失踪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青儿怎样了,此番自己也算是了结了一段恩情,总是没白失踪一趟。   叩门,纳兰蔻候在屋外。听到屋内的脚步声,纳兰蔻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一丝微笑,等着屋门被打开了一刻。   屋门如预想的那般被纳兰青捷单手打开,纳兰蔻笑了笑,这么多年,爹爹还是习惯又左手开门。   “蔻儿,你怎么……进来再说。”纳兰青捷欲言又止,方才他还在担心纳兰蔻的行踪,行踪突然的纳兰蔻就出现在他眼前,楞是他这样阅历的人,也惊了一下。   “恩。”纳兰蔻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子带上了屋门。   屋门点着一盏油灯,这是纳兰青捷的习惯,一直以来,他的屋子里只点油灯不点蜡烛,就是纳兰蔻也不明所以。   “爹爹,你还是老样子,油灯昏暗,对眼睛可不好,青儿呢?”纳兰蔻进屋把油灯的灯芯挑亮些,说着自己说过了很多遍的话,偏生这位大靖国百姓敬仰的大将军,一到这些事情就是一头倔驴,叫他晚上点蜡烛之事,纳兰蔻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是每次的话换来的都是纳兰青捷的倔脾气。   “老了习惯了,青儿去炎日国寻你去了,一直未归,现在你回来了,明天差人去找找,过些日子就可以回来了。”纳兰青捷乐呵呵的拍着脑门看着纳兰蔻细心的把散成两半的灯芯挑成一束,昏暗的灯光倒影下,纳兰蔻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纳兰青捷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夫人,也是这般替自己挑灯芯,那时自己也是年少,年少时自己家贫,只能点油灯,就是后来自己发达了,也改不了这习惯,那时她见自己爱点油灯,每夜她都会替自己点上一支蜡烛,就是在她临盆的夜晚,也不忘了提醒自己点上一支蜡烛,如今她已经离去,留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爱挑自己毛病的女儿倒是像她,想着纳兰青捷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抖抖衣袖,坐到了桌边问道:“蔻儿,何人把你劫了去,你又是如何解了愁煞华佗之毒啊?”   “愁煞华佗?”纳兰蔻挑灯芯的动作一滞,转头茫然的反问道。   “那日你与卫胄对战,重伤昏迷不醒,后来也不知是何人,居然对你下了愁煞华佗之毒,当晚你就被人劫了去,一直渺无音讯,爹爹悔啊,要是当时爹爹在,谁敢这么放肆,谁敢这么谋害我纳兰青捷的女儿,谁敢到我军机府来劫人,蔻儿,你受苦了啊。”看着纳兰蔻一脸呆鄂的模样,纳兰青捷还以为是她想起了那段记忆。心里又是悔又是感怀,   -------------------------------------   (恩哼,二更到求收藏。。。)   101:旁随御驾齐回京   其实纳兰蔻的呆鄂,不过是因为听见了一件与她知道的全不相关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昏迷,知道自己被卫胄劫去了京城,却不知道,原来自己中了愁煞华佗。   一瞬间,她脑中里浮现了很多画面,难怪皇宫里的龙骨草全被卫胄拿了去,难怪李安对着自己欲言又止,难怪卫胄会笨到把京城的兵权交了出去,难怪……自己以为还了卫胄的恩情,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又欠下了一个更大的恩情。他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他自身的安危进宫求卫国,纳兰蔻甚至可以想到,以卫国对卫胄的憎恨,他会怎么的侮辱为难他,可他还是带回了龙骨草,以京城的兵权,换回了皇宫中所有的龙骨草,为了不让自己内疚,他居然就这么瞒着自己,他中了愁煞华佗,自己为他采药,自己居然还以为还了他一半的恩情,其实自己做的,还不如他所做的一丁点,纳兰蔻想起了那日朱府中,李安对她说,以后你自然会知晓。现在自己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看纳兰蔻久久不回神,纳兰青捷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像平时一般在纳兰蔻眼前晃了晃手,叫道:“蔻儿,蔻儿……”   “呃……”纳兰蔻颤着恍然回神,只是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了回忆中。“爹爹,你说说我是怎么中了愁煞华佗?”   “事情来的蹊跷,大靖国与炎日国又大战在即,我现在还未揪到凶手,等战事平了,我绝不放过这些敢对我纳兰家的人下毒手的人,蔻儿,你倒说说,这么些天,你去了何处啊?那个劫走你的歹人是谁?”   “爹爹,劫我去的人,是要为我解毒,对我并我恶意,这些天我一直在养伤,伤养好了我自然就回来了。”纳兰蔻不想让纳兰青捷知道自己的经历,在她眼里,爹爹一直是爱恨分明不喜欠人情的人,她不想因着这件事让他对卫胄觉得欠了人情。只要卫胄的毒一解,他就会是炎日国的皇上,以后两国的命运都不知如何,自己与他,终只是有缘无分,自己欠他那么多,也不知今生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还。好在以后,不会战场再见了,自己要回去好好做自己的皇妃,他好好的做他的炎日国皇上,不会再见了,纳兰蔻心里泛滥着失落,为何每件事情,都是在他做过之后自己才笨笨的知晓,为何等自己知晓了,却也只能埋在心里。   他们就总是在隐瞒与醒悟之间错过,从开始的夜袭,到今日的攻城,纳兰蔻瞒了卫胄很多,卫胄也瞒了纳兰蔻很多,只是卫胄瞒着她的,纳兰蔻已经知晓,而纳兰蔻瞒着他的,却是一生都不能吐露的事实,这份愧疚感与罪恶感,就像是毒蛇的毒牙,一点点的麻痹了纳兰蔻的心脏。   还是自己欠他的多,纳兰蔻了然的摇头苦笑,这一笑看着一旁的纳兰青捷心忧自责不已,要不是他一直坚持两将不能同时呆在边关引人暗箭的想法,蔻儿怎会被人下毒暗害又被人劫去,以后自己的老观念,是得改一改了……   青儿随着宁家车队去炎日国至今未归,纳兰蔻大概的在纳兰青捷口中知道这段时间事情的全部经过,至于她的经历,她把这份惊险又美好的回忆,深深藏在了心里,就是在很多年的午后,她还会想起当时与卫胄泛舟采莲的情景,想起那段自己为了恩情四处奔波最后却发觉是自己欠了更大恩情的日子。   当夜云释天便召集了纳兰青捷等将领说了暂时停止作战一事,纳兰蔻没有出席,她还特地交代了纳兰青捷,不要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预定明日发动的进攻,当晚被取消,一干将领士兵不禁嘘嘘,连夜云释天又与三军一起举行了一次篝火晚会,算是离开边关回京的送别会,云释天幽默风趣侃侃而谈,大大化解了士兵们心中的失落不快,篝火晚会一直进行到了寅时,云释天才在一片欢呼声中回军机府,而纳兰蔻,则是一直坐在屋子里,写了一封书信后就沉沉睡去。这些日子她实在太累了,持续的奔波不说,就是身上的伤也是让她身体疲惫得够呛。   一直睡得晨曦照进床上,纳兰蔻才打折哈欠伸着懒腰起了床,之后稍稍的梳洗了一下,她便来到了军机府外,云释天正在与格外将领谋士士兵道别,纳兰蔻的出现,在士兵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虽然萧老封锁了纳兰蔻失踪的消息,但无不透风的墙,军中大部分已经是知道纳兰蔻失踪之事,后来是因为云释天的御驾亲征,三军的军心方稳定,又加上连日的征战与大战告捷的喜悦,一时大家到没有想起纳兰蔻来。现在她的突然出现,士兵将领谋士们就不解了,到底纳兰蔻失踪一事是真是假?   见众人都迷惑,纳兰青捷站出来解释了:“大家,之前纳兰将军身中剧毒一直昏迷不醒,相信大家也有耳闻,现在终于寻得解药解了毒,那个下毒之人,我一定会揪出来,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纳兰将军现在要随皇上回京,这段时日,我会镇守在炎天城。”   纳兰青捷在军中的威望,就是当初云轩澈见了也感叹不已,他的话一出,自然没人会怀疑,听纳兰青捷讲完之后,士兵们都欢呼了起来,一时很多人都围到了纳兰蔻身侧,关切的询问起了纳兰蔻现在的身体情况起来。   这次大战纳兰蔻未出现,云释天已经掩盖了她所有的光芒,现在她的突然出现,又燃起了士兵们心中的敬仰之意,他们都知道那次纳兰蔻受的伤可是非同小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已经是难得了,与士兵将领们寒暄了几句,纳兰蔻来到纳兰青捷与萧老身前,将昨夜的信交给了纳兰青捷,信是她写给卫胄的,里面写着大靖国想与炎日国结百年联盟之事,也写下了纳兰蔻又欠卫胄一个恩情,与纳兰青捷萧老告了别,她才随着云释天一同上了马车,听着身后的欢送声,纳兰蔻欢喜的把头伸出马车与之挥手,她喜欢士兵们的朴实,也喜欢士兵们的直爽,她是真心的不想离开这一群一起战斗一起生活的男子,怎奈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纳兰蔻,她身上的责任与仇恨,逼迫着她不停前行,就像现在慢慢驶出军区上了街道的马车一般,那些曾经与她一同并肩作战的士兵们只能成为过往。   “都看不见了,还在看什么。”马车的空间很大,这是皇上的御驾,单看车内的装饰就非同一般,马车里最大的是一张软榻,疲乏之时,可以躺上去歇息,云释天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枕着头看着一只探头观望马车后的纳兰蔻。   纳兰蔻收回头,坐到了马车两侧的固定木板上,无视了云释天一人独占软榻的行为,回京路途遥远,马车不比快马,快马两日的行程,马车可能须三日或者四日才能到达,一路可是憋坏了纳兰蔻一颗浮躁的心,车厢里又有云释天这个不知该如何相处的冰冷人,自从那次的一吻之后,面对云释天时她总会觉得怪异,所以就是共处一个车厢,她也会刻意极力躲避着云释天的目光。云释天却是闲得无聊,每日除了睡觉,便是打趣纳兰蔻,有时还会惹得纳兰蔻怒火攻心恶目相对,纳兰蔻哪里见过云释天这副模样,印象里云释天一直是冰冷高傲之人,这些无事就来打趣她的云释天,与平常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卿怜没有与他们同行,她一意要留在炎天城等云轩澈,女人一倔起来就是九头驴也拉不回来。她奔赴边关,为的就是要追随云轩澈,虽然她没有看到云轩澈,甚至不知道现在云轩澈身处何处,但她的信念绝不会因此而颓废而萎缩,她一向是倔强的女子,对待感情,以前她很顺其自然,现在她已经是云轩澈之妻,是并肩王妃,她不想让也不想继续做着那个躲在被褥里哭泣的女人,所以她要等,要不是纳兰青捷的强留,她甚至想冲去炎日国京城,她要看看云轩澈,她的夫君是如何的维护他的妹妹,她要去炫耀自己成功的模样,她要去昭示自己以是云轩澈王妃的事实。云轩澈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刘卿怜站在军机府大院中,她手握着一支流苏金钗,听着府外地欢呼声,想起了当初二国舅府上,云轩澈双目含情温而儒雅柔情似水的模样,当时,他给了自己一支金钗,自己丢失的金钗……   她不知道当初是谁帮她成就了这段姻缘,她很感谢那个人,但只要她一想到云轩澈问起自己当初城外梧桐树下的事情时他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欣喜仰慕,只要她听到云轩澈总是有意无意哼起的曲子,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揪了起来。   她不再穿那身她喜爱的白衣,那首云轩澈再她耳边哼了很多遍的曲子,她很熟悉,但她坚决的不再谈起。她只告诉云轩澈,那天在城外梧桐树下,他遇见的人,就是自己。   那人这么做,肯定是要成全自己,她很心安理得一遍遍告诉自己,当初那个人就是自己,但她也很惧怕,要是云轩澈发现真相,自己期待并已经得到的姻缘,会不会就此付之流水?她的恐惧告诉她,要紧紧跟随云轩澈,不要让他有发现真相的机会,所以她带着恨与恐惧希翼,来到了边关……   她相信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真心慢慢替代那个人在云轩澈脑中留下的印象,这份自信这份决心,只因那日国舅府上云轩澈那柔情一瞥,那一刻,她的世界,满是自己的砰然心跳声……   军机府外地欢呼声慢慢消寂,刘卿怜不知道,那个现在自己感谢的人但在将来的一辈子里她都会恨之入骨的人,此刻,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马车轱辘前行,刚滚滚黄尘甩在车后,进了大靖国之后,马车便一直行驶在管道之上,偶尔路过一些郡县,云释天还会特意停下来观察下当地的民生,因此马车一直走得很慢,比纳兰蔻预想的还要慢。一路忍受着云释天似乎挑逗又是打趣的话与动作,纳兰蔻已经忍无可忍却又必须再忍。   云释天独占软榻纳兰蔻也没有要与之争夺之意,只是纳兰蔻发觉每次醒来之时,自己都会睡在软榻之上,而云释天,则是蜷缩在木板上安然入睡。看着云释天睡梦不稳皱眉翻身的样子,她才发觉冰冷高傲的云释天原来也有这么有爱心这么可爱的时候。   睡梦中,他还习惯性的抿着他的唇,刀削的眉还是威严毕露,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因马甲颠簸睡不安稳偶尔挑动得眼皮、墨黑的发,小巧精致的耳廓,就是梦中,他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也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真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戒备的人啊!纳兰蔻苦笑摇头,看着他不安微微眨动的睫毛,瞬间她的心里冒出了想看抚摸一下的念头,这样浓黑纤长的睫毛,就是自己看了也自卑啊!纳兰蔻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孩子咬着嘴唇慢慢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一触到云释天的睫毛,柔软的触觉让纳兰蔻更觉得有趣,她食指指腹不停的来回在睫毛上摩挲,咬着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溜出了一声痴笑,感觉到笑声的突兀,她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唇车厢颠簸,点点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云释天的脸上,更衬得他的肌肤如瓷娃娃般白皙剔透。   云释天翻了一身,吓得纳兰蔻慌忙收回了手快速躺回了软榻。阳光中,云释天嘴角轻扬酣梦香甜。   马车在疾行,炎日国京城皇宫里,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卫胄在御医治疗了三日之后,便苏醒了过来,但多日未进食,他的身体十分虚弱,还得继续疗养。可这丝毫阻止不了京城士兵的欢呼雀跃,李指挥使为了让卫胄好好养病,没把炎天城失守的消息告诉他,他们叛乱的事情,在卫胄苏醒的那一刻,卫胄便明了了一些,当时他一睁开眼看到了李指挥使与李安还有李安身后的强叔,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入的宫,中了愁煞华佗,他知道除了卫国,已经没人能救他,现在能在皇宫看了他们的身影,说明卫国已经妥协。   -----------------------------------------------   (三更到,求收藏~~~~~~~~~)   102:斓月谁人一声叹   但他没想到,卫国不是妥协,而是已经死亡。炎日国的江山,也成了他必须要肩负起的胆子,一时间,他懵了。他让御医想容李安等人出了斓月殿,与李指挥使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时辰的对话,殿外的想容满心欢喜细心聆听,隐隐能听出殿里的喝斥之声,国家大事她一个妇人管不着,她只想看着他平安无事,无论是富贵还是如何,她只想他平安。   这个愿望,来得这个快这么突然。这让她不觉有些过度欣喜,斓月殿内的声音她听不真切也不想听,她不关心卫胄她的丈夫是不是即将成了炎日国皇上,她也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即将贵为皇后,她心中满满的,除了这一刻的惊喜还有对云轩澈的担忧。   一个时辰后,李指挥使几乎是眉开眼笑的走出了斓月殿,然后宫中,便流传开了三日之后,新帝登基的消息。   李指挥使出来之后,卫胄传了李安进斓月殿,大约谈了半个时辰,李安眉开眼笑的走了出来叫上了强叔,两人一起出了宫。   斓月殿里只剩想容与一些宫婢,想容坐在床榻边,看着虚弱睁着眼的卫胄,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反倒希望他能继续睡下去,这双从不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眼睛,还不如就那样一直闭着。   “王爷,你当真要做皇上?”   “京城的形势已经是如此,我不上也是不行了,想容,不用担心,当初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照顾你,你会是我的皇后。”   听着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听着现在炎日国最有权势的男子承诺了自己会是皇后的话,想容没有喜悦,只有哀伤,对上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她甚至不敢问,他是答应了何人要照顾自己。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卫胄可以给她最高贵的身份,却给不了她最渴望的爱,他的心里,从来就只装着一个人。这个人,听李安说正在朱府养伤,他在李安嘴里大致知道了她为自己做的事,就算是出于报恩,他也觉得很高兴,有一个人可以奋不顾身宁愿冒着叛徒的罪名为他去做这么多事,他想,就是自己这次死在了皇宫,也是死而无憾吧。   …………   回到朱府的李安强叔,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李子说纳兰蔻离开的消息,看到纳兰蔻的留下来的信,强叔又让李安赶快回皇宫,云轩澈已经苏醒,在大致知道自己为何在此的经过后,他辞别了强叔出了朱府奔向了皇宫。   京城里店铺大多已经开业,百姓恢复了往日的忙绿,现在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新帝登基,那场叛变,他们是万万不敢谈论的。   潜进皇宫的云轩澈成功见到了卫胄,想容见到日日牵挂的云轩澈,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泪终于决堤,她躲在帘后悄悄拭泪,静静听着云轩澈与卫胄的谈论,听着云轩澈谈起了那个誓约,听着卫胄问起了她的现状。想容不知道卫胄口中的她是谁,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已然联想到了那夜潜进斓月殿的纳兰蔻。   当初,云轩澈与卫胄击掌立誓,帮着彼此照顾自己牵挂之人。现在卫胄有难,纳兰蔻来救,想容有难,云轩澈来救,四人之间的纠缠瓜葛,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这场谈话,一直谈了一个时辰。   大多是两个男人互相感怀之言,这些感言在他们心里是发乎于心再平常不过,但听在想容这个一直蒙在鼓里的当事人耳里,就有如冬雷阵阵。   原来自己远嫁炎日国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幕后;原来,当初卫胄想要的王妃,是纳兰蔻而非自己;原来自己一心追求的美满姻缘,不过是卫胄不屑一顾的政治筹码;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的那个;原来卫胄对自己偶尔的柔情,不过是二哥与他的誓约;原来自己一直傻傻坚信的爱情,不过是他附加在政治联姻上的另一件交易……   值吗?想容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泣发出一点声音,内室里卫胄与云轩澈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耳里。   “誓约,我会继续遵守。”   “我也会。”   内室里,云轩澈与卫胄的谈话还在继续。他们不知道,卷帘后,还有一名期待爱情相信感情的女子在哭泣。   “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回大靖去了。”卫胄的声音虚弱轻柔,丝毫不向往日那个冰冷无情的卫胄,云轩澈轻笑黯然,也非人前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云轩澈。   他们有着各自的痛处,有着各自牵挂的对象,有着各自的无奈。   就像现在,卫胄必须要登基成为炎日国新帝,而云轩澈必须要回去,面对那些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卿怜……云轩澈脑中闪现那日城外梧桐树下的情景,当时她一曲如九天玄女,当时他翩翩如临世谪仙。为何之后,面对卿怜,他总是找不到这种感觉?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之后问起卿怜,她也是笑而不答,但是,她再也未谈起那一曲自己哼了无数遍的琴曲,再也不穿那一袭在自己梦中出现无数次的白衣……似乎哪里出了错……云轩澈陷入了沉思。   感觉,对,感觉,云轩澈皱眉,感觉告诉他,那日梧桐树下的女子与卿怜有着区别,但区别在何处?他实在想不出,他曾恐吓似的问起卿怜此事,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她坚决的回答。   突然陷入安静的内室,卫胄张开了他那张不再红如妖艳男优的唇,说道:“回去告诉她,炎天城被攻陷一事,我不计较,她为我做这些,自然就是想还了我救她的恩情,告诉她,炎日国与大靖国以后不会再有战争,告诉她,她不欠我的。”   云轩澈没有回答,他还在沉思,他还在想着那日大靖国京都城外梧桐树下的情景,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与卿怜那张妖媚柔美的脸不断交替重合着,他在想,他在拼命的寻找两张脸的不同之处。   “云兄?”   卫胄虚弱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将云轩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   “卫兄,那日你也在我身侧,你也听到了那一曲琴音,你说说,她与卿怜的有何差别?”云轩澈这才想起那日是自己与卫胄一同回的京都,也许自己当局者迷看不出所以然,故而他问起了卫胄。   “那日?你说的是那日的白衣抚琴女子?”卫胄翻着已经恢复清澈的双眼,也想到了那日记忆犹新的场景,不得不说,那一曲琴音,却是得到了他这个懂琴之人的称赞,对于那女子的身份他也好奇,自是那一日之后,再也未见。   “正是。”看卫胄有印象,云轩澈黯淡的眼闪现一抹希翼。   “卿怜?莫不是你的那名新婚王妃,我可未见过你王妃的相貌,再说那日与那名白衣女子也是匆匆一瞥,她又带着面具,实在是无法比较啊。”卫胄想起了那日白衣女子掠身上马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的一笑,还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想的,真是一名绝色女子啊,琴音如人,相思如蚕。   那近在咫尺的笑脸,在卫胄心里被放大无数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勾唇嫣然一笑,让卫胄已然是刻骨铭心。   “哦,也是,改日有空,带来让卫兄见见,只是以后,怕是卫兄就是一个忙人,没空与我一同饮酒比剑了。”   “云兄哪里话,云兄来见,就是卫某再忙,也要让云兄趁兴而来尽心而归啊。”   安静压抑的气氛,总算被这两句调剂的客套话化解,云轩澈笑着点头,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卫胄,心里顿生无数感慨。   “对了,卫兄方才说的是何事?”   听着云轩澈未听见方才他嘱托之事,卫胄又说了一遍。内室其乐融融,内室之外,佳人哭泣。   谈话完了之后,云轩澈方想起自己居然是冷落了想容一直只顾着与卫胄谈话把她丢在一边,他赶忙走出内室在殿中唤着想容之名,喊了几声也未有人回答,疑惑之下他走出了斓月殿问起了之前被卫胄支出斓月殿的宫婢,宫婢只说方才王妃一人已经出去,现不知去了何处。云轩澈折回殿中留了一封信,这才离开了皇宫,他在马商那里买了一匹快马,一路用着卫胄给他的令牌畅行无阻,他要赶快去向皇兄回禀这个消息,瞬息万变的战场,这个消息许就会救下无数士兵的性命。   -----------------------------------------------------------   (求收藏了~~~~~~~~继续三更~~~~)   103:城外梧桐美人诱   他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终于在两日之后赶到了炎天城,但早在两日前,云释天便已经启程回京。在炎天城里他还见到了被他新婚之夜丢下的刘卿怜。他不敢想象一名京都都未出过的大家闺秀,何来的勇气奔赴当时正值战乱的边关,他更不敢想象,一名女子的爱可以如此炽烈。她不顾性命奔赴边关等待自己,这份痴情让他瞬间忘了心里的疑虑,第一次,他牵上她的手,将她扶上了自己的马,一同出了炎天城奔向了靖光城,奔向了大靖国。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马蹄疾疾声,腰间心爱之人的臂膀温暖又安全,刘卿怜终于觉得这些日子的等待,是值得的,付出终有回报,她想,就算云轩澈喜欢的是那日梧桐树下的女子,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柔情打动他,就像现在耳边呼啸的风,虽然抓不住,但你可以感受它,可以张开双臂拥抱它……   又是三日的兼程,这次有了刘卿怜的同行,云轩澈倒没向前两日那般拼命赶路,夜时他在尽量找到客栈住上一宿,该吃饭之时,他也是找个地方吃上一顿。这些出自男人本性照顾女人的心理,在刘卿怜的眼里,变成了她每日脸上灿烂明媚的笑容。   他还是关心她的,她这么安慰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住宿之时云轩澈总是要求小二开两间房,她一心只想着,自己该如何去抓住他的心,如何去展现她对他的爱……   两日的路程,一晃而过,抵达京都时,云轩澈的马在京都外的梧桐树下停了下来,看着这株在云轩澈口中说了无数次自己却从未见过的梧桐树,看着云轩澈怔怔傻傻的凝视着梧桐树,刘卿怜第一次茫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是在看这株梧桐,他是在想那个人,刘卿怜虽然不知道当时的经过,但在云轩澈的嘴里,她听他说了无数次,那次的琴曲,那时那个人的惊艳哀愁……   自己该怎么抓住他的心……刘卿怜坐在马上,尽量缩在云轩澈的怀里敛集着云轩澈身上的温度,她不是那日的人,她不是云轩澈,她对这株梧桐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对云释天口中的那段念念不忘铭心刻骨的回忆恨之入骨,但云轩澈喜欢,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嘴角扯出自己最迷人的微笑,仰头与云轩澈一同看向了梧桐树。   要是纳兰蔻知道当日她的那招偷梁换柱会有这样的成效,估计她会立马冲到梧桐树下再次上演相思无门再谈一曲幽怨之声。她用自己对云轩澈与刘卿怜的了解,默默地在他们心里植下了一颗种子,她只等着时间的流逝,种子慢慢发芽成长,然后她再学着前世刘卿怜对付她的那招,狠狠的把这位自信满满风华绝代的女子打入万丈深渊。   到时云轩澈会不会后悔当初信了刘卿怜之言?会不会痛悔自己有眼无珠?这些纳兰蔻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用她所有的手段,把云轩澈的自尊自傲踩到脚下,让他体会一下爱上一个人却只能心死如灰绝望的感受。   以彼之道还比之身,纳兰蔻不是善男信女,她做着她认为对的事,就算这些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十恶不赦多么的冷酷无情。   “卿怜,我想听听你再谈一曲。”云轩澈望着梧桐树,凑在刘卿怜耳边,喃喃说道。   刘卿怜脸上的笑容一僵,须臾恢复明媚,她略略扭转头,亲密暧昧的把红唇凑近了云轩澈的下颚说道:“王爷,现在卿怜觉得自己很幸福,怕是再也弹不出那样哀伤幽怨的琴音了。”   气若吐兰,声若天籁,刘卿怜嘴唇一张一闭间,显露着无尽的风情,说话之际,她的身体有意无意的蠕动了一下。她这是在诱惑,她这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诱惑挑逗着云轩澈作为一个男人难以忍受的欲望。   佳人在怀,香艳魅惑,云轩澈感受着下颚脖间上一阵阵的热气,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内已经燃起了最原始的欲望……   刘卿怜感受到腰间环着自己的手一紧,知道了自己的诱惑已经成功的挑起了云轩澈的欲火,她继续偏着头,柔软无骨般的缩在云轩澈的怀里,吐露香气的双唇有意无意的偶尔擦过云轩澈的脖子,她用自己生涩的手段诱惑着云轩澈,取悦着云轩澈……   梧桐树下,香艳的上演着一场魅惑。   “回去吧。”   云轩澈冰冷的声音一响起,立刻抹去了怀中之人苦心营造出的魅惑。   “恩。”刘卿怜轻恩了一声,娇柔似一汪荡漾的春水。此刻她的心里依偎着云轩澈,能感受到他右侧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她心里也是窃喜,云轩澈并没有拒绝她,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有感觉的,新婚之夜,他丢下自己远赴炎日国,当时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是不是自己就只能这么痴恋着他换来他的冷漠,现在她心里的阴霾低沉已经一扫而空,她充满了信心,只要给她时间,就算是云轩澈千年寒冰,也终会有被自己感化的一天。   马蹄疾疾,扬起无数黄尘……   京都之内,熙熙攘攘,一派国泰民安。   纳兰蔻与云释天的马车,在今日清晨便到达了京都,坐在马车里的纳兰蔻听着街道上商贩叫卖吆喝的声音,所有的浮躁已经沉淀,她的心里,只有宁静。   马车一路行进了皇宫,行到了甘泉宫前才停了下来,纳兰蔻看着熟悉的甘泉宫看着熟悉的皇宫,却不知自己该去何处。难道还要回掖庭居?那她出宫的这一趟岂不是白费。她僵硬的站在马车前,等着云释天的发话。   “先随朕一起用膳吧,这几日,也是辛苦。”正要踏进甘泉宫的云释天回头,看见马车前伫立的纳兰蔻,竟然失声笑了出来。   一声声清脆爽朗的笑声,听得宫外迎接的安公公李公公心里暗想:这一趟,看来皇上兴致很高啊!   ---------------------------------   (求收藏~~~~)   104:墨夜甘泉鸾凤鸣   纳兰蔻欣喜的盈盈一服,回道:“是,皇上。”   回了宫,纳兰蔻就不能再做自己肆无忌惮的将军,不能不修言辞,回了宫,她就只能是蔻美人……   等待自己的命运,纳兰蔻也拿不准,自己已经被削了妃籍打入了冷宫,在宫里以后该如何生存,在炎天城答应云释天的事,自己该如何完成。   人的一生,就是在还债与欠债之间渡过,纳兰蔻想,为了还清欠卫胄的恩情,自己又欠下了云释天的恩情,真不知以后,为了还云释天的恩情,自己还会欠谁的恩情,还会欠多少恩情,这一条无休止的线,就将充斥着自己的一生。   安公公与吴公公已经领命招呼了下去,云释天的归来,让很多无法安心的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现在最安心的人,就莫过于微尘宫中的那个高贵的妇人了。   此时的她,正一边听着连公公的话一边勺着金色托盘里的白色小颗粒,挑逗着怀里的的嘟。   “回来了就好,卿怜那丫头情况如何了?”听完连公公的禀话,太后被的嘟的举动惹得笑声连连。   “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是与并肩王一同回来的。”   连公公掐媚的回着话,太后却一心与的嘟挑逗着,似乎并未在听。   许久,太后才似没了兴趣的让宫婢抱走了的嘟,她戴着护甲的手捏做兰花拖着下颚倚在软榻上,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摇摇晃晃折射着点点亮光,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一旁小心谨慎等着太后发话的连公公看着太后端详的闭上了眼,正要安静的撤出内室却听见了太后淡淡的说道:“让并肩王回京后来微尘宫一趟。还有,叫大国舅来一趟。”   “是,太后。”   弓身退出了内室的连公公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未作停留直接出了微尘宫,云轩澈今日可以到达京都,他须得及时把太后的话带到大国舅与云轩澈的耳中。   与微尘宫的安静相比,丞相府里,就要喧杂许多,丞相听着立庆笙的话,皱起了有些斑白的眉头。   “边关战事如何?”   “边关已经休战,炎日国方面也未见有主动发起战乱之意。”   “炎日国的形势呢?”   “炎日国起了内乱,卫国已死,新帝卫胄将在今日登基。”   “皇上这次趁着机会赚足了军心民心,形势对我们越来不利了啊……”   听着丞相的感慨,立庆笙无奈的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叫他们来见我。”丞相端起了茶盏又放下,他始终觉得不妥。   “恩。”   立在一旁的立庆笙拱手,反身离去。   ………………   与丞相府一般,太尉府里,太尉也同时收到了皇上到达京城的消息,听着属下读者边关战事的最新情报,他皱着眉头,不停的转动着大拇指上那枚祖母绿大扳指。   “叫他们都来太尉府一趟。”   …………   大国舅府里,也是一片宁静,大国舅听了属下的报告后,直接来到了小妾的屋子里,听她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后,大国舅开始淫笑着不安份的把手伸向了怀中娇媚女子的胸脯。一室春光外泄,站在门口的两名婢女不由得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正在此时,一名一脸白净的中年男子,却是硬生生大呼小叫的的闯了进来。   “老爷老爷……”闯进屋子里的中年男子一眼看见春光便惊愕的低下了头。   “扫兴,什么事?”兴致被打断的大国舅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不悦的问道。   中年男子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说道:“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让你去一趟。”   “传话的人呢?”大国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中年男子紧随其后恭敬的回道:“说是太后还有吩咐,去了并肩王府。”   “哦,备轿。”   大国舅这一辈子,可谓权势滔天,可他最怕的就是他的妹妹当今太后,要不是当初太后的扶植,朝堂之上,刘氏一族也不会又今日的风光。他最觉得恐惧的,还是太后每次准确无误的判断,当初太后可以在朝堂撅起,靠的就是这些准确无误的判断。当是虽说是自己与太后一同扶持着皇上登位,但起主导作用的,却是太后。一个女子队局势对大局的判断,就连他这个大老爷们听了都佩服不已,只得称赞。这份实力,当今有多少人有,太后一族可以在朝堂上压制丞相太尉两党,其原因也是因为太后狠辣的眼光与手段。   大国舅知道,这个关头太后召见自己,肯定是有吩咐,当下他不敢怠慢的匆匆钻进了轿子,赶往了皇宫。   等在并肩王府的连公公在等了一个时辰后,终于等来了云轩澈,云轩澈一看到连公公,欢笑的脸立刻就拉耸了下来,他让刘卿怜回了屋,在听了连公公的话后,云轩澈的态度却与大国舅截然相反,他非但没有随之一起进宫,反而不悦的出了王府去了别处,连公公对云轩澈这样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太后的召见都被云轩澈这样无视怠慢了。   但连公公也有法子,每次云轩澈这样,他就是一直跟在云轩澈身后,直到他不耐烦甘心进宫为止。云轩澈说到底还是心善,不忍连公公就这么回去受罚,每次都是在连公公跟着走了几条街后,他就会随着他一同进宫。   连公公不知道为何云轩澈对太后的召见这么反感,在他眼里,太后对云轩澈,那是没得说的,看皇上每次来微尘宫,还得通报,并肩王倒好,请都请不去,就是去了也是冷冷淡淡。也亏得太后脾气好,对并肩王,太后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甘泉宫里,偌大的宫殿气氛也是冷清,纳兰蔻一筷子一筷子的挑着米饭,不时侧目焦虑的看着云释天,但云释天就像是视若无睹,专心的吃着饭不作理会。   纳兰蔻在等着云释天的旨意,云释天却戏耍她一般的无视了她期盼的眼光。   这顿饭,吃得很冷清。   吃完了饭,云释天便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被晾在一旁的纳兰蔻左右不是,只得坐在大殿,等着云释天忙完手中的事。   云释天去了边关几天,御书房的折子早已经堆积如山,纳兰蔻一直等到了黄昏,也没见云释天出御书房一步。   按捺不住的她找到了安公公,本想让安公公代为暗示云释天一下,没想到安公公居然还未听完纳兰蔻的话就将她拉到了一边,暗暗得与她说道:“蔻美人,这是机会啊。”   纳兰蔻不解,挑眉瞪眼询问着安公公。   “蔻美人,您是想回冷宫还是重新住进子衿宫,这可是个机会啊。”   看着安公公有些猥琐的笑意,纳兰蔻似乎大概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安公公的意思,就是让纳兰蔻今晚,就在这甘泉宫中上演一场天雷勾地火,只要获得了圣宠,还要回那个破旧凄凉的冷宫?   纳兰蔻挑着眉头,全然适应不了安公公话里的暧昧涌动,要自己以色诱主,她做不到,再说她与云释天的关系,也轮不到她这样做。   “蔻美人,该怎样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安公公也算得是好心,再他眼中,后宫的妃子就是要取悦皇上的,有了皇上的宠爱才能一生无忧,反之,就只能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纳兰蔻的性子他也算赞赏,所以他才会当了个老好人的暗示着纳兰蔻,但是他的暗示在纳兰蔻眼里,却是一大禁忌。   不过纳兰蔻还是很感谢安公公的好意,因为他的提醒,让她想到了一个在她眼里更好的法子。   她大可想方设法留宿甘泉宫,能在甘泉宫住过一晚的女人,会在千娇百艳中独获皇上宠爱的女人,怎可再回去住冷宫,虽然这份宠爱只不过是一件虚假的外衣。   她不可能违心的去取悦云释天,但在甘泉宫留宿一晚,她却可以做到,只是留宿,但在外人的眼里,意义又全然不同,在外人的眼里,纳兰蔻会是四妃五美人中第一个被皇上宠幸的人,飞上枝头更上一层,指不定有多少人会赶着来巴结,纳兰蔻还用回冷宫?云释天也可借着这个顺理成章的名头,把纳兰蔻移回子衿宫。   一切,要看云释天的意愿,他愿意配合,那皆大欢喜;他要是不愿意配合,那纳兰蔻就只能继续回冷宫住着再图他谋。   看纳兰蔻露出幡然醒悟的笑容,安公公翘着兰花指捂嘴轻笑,甩着拂子进了御书房。   过了一会儿,他又安静的走了出来,只是脸上略显猥琐只有他知纳兰蔻知的笑容比方才更盛。   他缓缓走到纳兰蔻身前,轻声说道:“蔻美人,方才皇上啊,已经说了,今晚,就蔻美人侍寝了。”安公公边说着翘着小指捏成兰花状的手已经在空中翻转挥舞了起来。   咋一看这么白皙秀气的手看真是赏心悦目,但一看安公公有些猥琐的嘴脸,纳兰蔻心里顿觉一阵反感。   “有劳安公公。”但宫里的礼仪人情,却让她不得不低头。   “蔻美人,机会难得,您可要好好把握,他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奴啊!”   纳兰蔻含笑点头,侧身盈盈福身。   看纳兰蔻也是识理之人,安公公朝着纳兰蔻拱手行了个礼,说道:“那老奴,就去替蔻美人准备沐浴用置了。”   他也未再多说,看纳兰蔻点了头,他便招呼着吴公公与几名宫婢出了大殿。   纳兰蔻随着云释天一同进宫,身上还穿着男装,故而安公公才会替她安排沐浴。   走了几个的人,甘泉宫更显得冷静,纳兰蔻正想起身活动一下腿骨,就见御书房里匆匆走出了一名公公来到了她身前。   “蔻美人,皇上召您去御书房。”公公说完话便挪着小碎步退在一旁,   纳兰蔻友善的点了点头算做回应,转身朝着御书房走去,顺着御书房的小门望去,里面摆着一个书架子,书架上全是书籍,就死墙壁上也挂上了几幅山水图,把御书房装点得书香四溢。   “替朕磨墨。”纳兰蔻方才踏进御书房,就听到了云释天的声音,她扭头一看,但见堆满了奏折的书案旁,云释天正皱着眉头看着一个折子,提在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   云释天似乎每时每刻都能给她带来视觉上的冲击,每每看到这张脸,这张与云轩澈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她的心总会泛起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   御书房除了云释天就无他人,刚刚那位公公传了云释天的话之后便候在了大殿,大概是云释天有了吩咐,纳兰蔻心想着走上了台阶来到了云释天身侧。   砚台里的墨汁还剩许多,纳兰蔻一手轻轻拈起墨条,一手稳住了砚台,把墨条放在墨汁中慢慢搅拌磨着。皇宫用的墨,并非市井里臭不可闻的墨,这种墨一旦被磨开,就会散发一阵阵清香。清香扑鼻,书香四溢,御书房到时一个好静心的场所,纳兰蔻想着扬起了唇角。   砚台的一旁,还有着一盏热茶。云释天在累了之时,便会端起茶盏抿上一口缓解疲劳,云释天刚发下手中的奏折,便看到了纳兰蔻的笑意,他挑眉问道:“为何发笑?”   纳兰蔻一愣,就是磨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偏着头专注的看着砚台里还泛着小气泡的墨汁,突然说道:“今晚,我们只是做个样子是吧?”   “嗯?”现在倒是换到云释天发愣,看着纳兰蔻羞红的脸与她看着砚台却心不在焉的眼睛,云释天感觉就像是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以纳兰蔻的铁石心肠,居然也会娇羞,以纳兰蔻的冷血无情,居然也会为这事烦忧,当然这只是云释天心里的第一反应,他脱口而出的话,却又是另一番说辞。   “朕不打算做样子……”   没有加诸君王的威严,云释天的话多了一丝暧昧,纳兰蔻听着云释天脱口而出的话,抽动了一下嘴角,手中拈着慢慢磨着的墨条,也随着她嘴角的这一阵抽动被狠狠的摁在了砚台中。   “朕为何要做样子……”   云释天的下一句,更是让纳兰蔻有气无处发欲哭无泪,名义上,他是皇上,而她是他的妃子,他想宠幸便可宠幸,事实上,纳兰蔻与云释天之间,却有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说恨,不到那个地步;说爱,更不可能;说讨厌,这倒是真的,纳兰蔻现在就十分非常讨厌挑着眉故作无辜呆鄂的云释天的嘴脸。   要不是他是皇上,她真想把手中的墨条就这样塞进他此刻微张愕然的口中。明知故问,这样戏耍自己很有趣么,纳兰蔻抽动的嘴角隐隐有高高挑起之态,黑亮有神的眼睛,已经迷成了一线,上眼皮更是被她挤压成了一道曲线。   “朕是为你好啊……”   纳兰蔻迷成一线的双眼痛心的紧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碾磨的墨条也已经无声的被她不停颤动无法控制力度的手折成了两半。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明明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还这么装傻充愣的扮演着大好人的角色。纳兰蔻已经是一忍再忍,但忍不了也还得忍,紧闭的双眼复杂纠结的睁开,她苦着脸偏头看着云释天,黑亮的眼眸对上了云释天无辜深邃的大眼。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纳兰蔻看着云释天非但没有严肃起来反而更加戏谑无辜瞪大的双眼,心中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她暗暗咬着牙皱着鼻子,所以的怒气恨意都被她施加都了碾磨墨条的手上,已经折断的墨条只有短短的一截被纳兰蔻抓在手中,不断用力碾磨之下,纳兰蔻的手上已经是一片漆黑全是墨汁。   “给朕一个理由……”   偏偏心情极好的云释天对这样的把戏屡试不爽,看着纳兰蔻怒气腾腾却发作不得的眸子,他心里就升腾起了一阵快感,原来在骄傲的女人,也会有把柄,云释天笑开了嘴,明媚如宫外的太阳。一双墨色眸子宛若世间最为璀璨的宝石,神秘优雅的眼神深处,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桀骜专横、傲岸无情!仿佛是天生的掌控者,将众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高挺的鼻子,下面薄薄的唇瓣抿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   (收藏什么的,大家都懂的~~~)   105:佳人静坐水中央   纳兰蔻看着这张让自己纠结不已的脸,心里顿生的苦感已经蔓延到了脸上,皱成一团的眉头与鼻子,暗咬的嘴唇不停抽动的嘴角,俨然就像是一个被地主压榨的贫苦佃户一般。   “云释天,你……”纳兰蔻的尖牙利嘴在这一刻全然派不上用场,就算她再怎么骄傲,她也不能指着云释天的鼻子去谩骂。   “朕怎么了?”云释天咧着嘴,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睛,看见了御书房外探头的安公公。   他冷淡问道:“何事?”   “回皇上,何时上晚膳?”安公公匆匆向前几步进入御书房说道。云释天抬头瞥了一眼窗户,望见了窗外泛黄的夕阳,他说道:   “上吧,批了半日的奏折,倒是饿了。”   安公公领命而去,屋子里又恢复了清静,纳兰蔻不安正要的伸手挠头,一抬手这才发觉手上已经全是墨汁,她瘪着嘴皱着鼻子长长了吐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云释天令人发怒的面孔。   “来人啊。”云释天突然的一声高喊,硬是把一旁没有心理准备的纳兰蔻吓了一跳。   “在。”之前传话让纳兰蔻进御书房的公公疾步奔了进来。   “去打盆水来。”   公公抬头匆匆一瞥纳兰蔻满是墨汁的手,倒着退出了御书房。   不过一会儿,公公便端来了一盆清水呈到了纳兰蔻身前。   有这待遇,纳兰蔻当然不会自找不快,她把手伸进温水中,狠狠的搓揉着手上那一团团已经干了的墨迹,洗干净了手,她接过了公公呈上来的方巾仔细的把手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干净净。   “下去吧。”云释天早就放下了批阅奏折的笔静静在一侧观看,看着纳兰蔻憋着嘴把怒气发泄在手上,他没来由的一笑,这一笑,换来的是纳兰蔻对着空中翻起的一个白眼。   公公方端着水盆离去,安公公就走了进来,只说是晚膳已经备好,请皇上移驾。   吃完了一顿并不愉快的晚膳,纳兰蔻就被安公公带到了甘泉宫的一处内室,这是云释天专用的沐浴之所,本来纳兰蔻是要到别处沐浴,云释天闲得麻烦,便让安公公领着纳兰蔻进了他专用之所。   这在纳兰蔻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安公公等公公宫婢们眼里,却是天大的恩惠,但看宫中的妃嫔,有哪一个可以在皇上专用的沐浴之所沐浴,安公公暗暗想着,这蔻美人果然非同一般,就连皇上这么冷酷之人,也会对她展现柔情之处,实在是难得啊,他现在已经坚信,过了今晚,纳兰蔻就可以脱离冷宫,甚至是恢复妃籍。   想着以前自己沐浴之时,云释天总是无端闯入还将自己的身子看了个遍,纳兰蔻心里恨得是咬牙切齿,但云释天已经下令,她如何能拒绝,她只得安慰自己,反正都看过两次了,相信云释天也不会总这么无聊的爱干这偷窥之事。   其实,云释天不用偷窥,因为这事他的沐浴之所。可怜的纳兰蔻却不得不忽略这么显然易见的事实。   皇上沐浴的地方,其奢华远非子衿宫的能比,但看空荡的屋子里,四面竖着画着四季景物花草的屏风,最中间,有着一处可容纳几十人的大浴池,浴池被四周的汉白玉阶高高拱起,纳兰蔻粗略的算了算,汉白玉阶大致有九阶,踏上触之冰凉的汉白玉阶,纳兰蔻这才看到了浴池中的模样,浴池四端,雕有金麟龙头,浴池之内,宫婢们已经在水面上洒满了各色花瓣,花瓣漂浮在散着热气的水面上,就像一块由花瓣铺就的地毯。   沐浴之时,纳兰蔻有着自己的习惯,候在两旁服侍的宫婢们都被她支了出去。   纳兰蔻赤足探进水中,水温偏热。舒坦的倚着浴池的一处池壁,纳兰蔻才发觉原来沐浴也可以这么享受,这么大的浴池,就像是一个小池塘一般,除了水不够深,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浴池里洗清身体潜水戏耍。   只是此刻,她可没有这样的心情,能这么安静的闭眼休息一下,她已经是很满足。   迅速洗完身体的她迅速的离开让人心情舒畅的浴池,她脚踩着微微冰凉的汉白玉阶,一步一步下了浴池。宫婢们准备好的衣裳已经搭在了屏风之上,这屋子很避风,再加上被热气的蒸散,纳兰蔻赤裸着身体也不觉冰冷。她随手拿起了衣裳正要穿下,可她对着空中比划注视了一下,却发觉了一个让她窘迫的问题。   衣裳倒是精致,鲜红色的衣裳上绣着几朵鲜红色牡丹,袖口处更是费尽心思的绣着一排小而精致的牡丹,其绣工,也是高超,只是……这件衣裳的透明程度,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就着氤氲的光线,纳兰蔻都能清晰的看见衣裳下自己的手,这样的衣裳,她断是不管穿的……而且,要是自己穿穿还无妨,现在自己可是在甘泉宫,自己这样穿,可不是闹了自己的笑话。   定是那些宫婢以为自己今晚要侍寝,才拿了这么一件衣裳,发觉真相的纳兰蔻慌忙用目光四周搜寻着自己原来的衣物,反复搜寻几遍,屏风遮挡的四周,哪里有自己原来衣裳……   难道……纳兰蔻极快的穿上了这一身衣裳躲到了屏风后,穿上衣裳纳兰蔻这才发现,那几朵牡丹绣得最精妙的地方,原来是可以遮挡春光,但看身上几处让人羞涩之处,皆被大红的牡丹遮挡了起来……其用心,纳兰蔻实在是感慨不已……   每动一下,纳兰蔻便能发现遮挡的几处都会有春光若隐若现的溢出,这样尴尬窘迫的春光,饶是自己看了,也是羞红满面。   “来人啊。”屏风之后,纳兰蔻高呼起了宫婢,自己不会这样穿着出去,自然是要人替自己送件衣裳进来。   纳兰蔻等了一阵,但一直就是没有宫婢进来,纳兰蔻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支开这些宫婢,可是都让她们去了大殿,现在这情形,她们怕是听不到自己的呼声了。看着四周的屏风,纳兰蔻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沐浴之时的习惯。   -----------------------------------------------   (咦~~~~期待咩~~~求个收藏~~~)   106:无奈以头抢墙耳   该怎么办,自己总不能这样走出去偷偷拿一件衣裳吧,因为出了这内室,便要进过云释天的寝宫,就这么窘迫的出去,打死她她也不做。   该如何出去?纳兰蔻犯了难,封闭的屋子里热气弥漫,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纳兰蔻也觉得是浑身发热,这种热,不是伴着体温慢慢升高,而是像心跳不断加速砰砰跳动时发出的热量,一阵阵灼热燥热就像是划过吹面的羽毛,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纳兰蔻甚至能感觉到耳边让人羞愧的幻听声,在最后一丝清醒将要泯灭的时候,她猛的摇头紧掐了一下人中。虽然她是未进床第之事的处子,但这种不正常的燥热,让她瞬间明白的原因。她敏感警惕的闭眼嗅着带着淡淡清香的空气;环顾四周,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不对,感受着身体里慢慢升高的温度与耳边越来越让人羞愧的幻听,她很坚定自己的想法,难道,是刚才水的问题?纳兰蔻摇着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只觉得自己好热,她控制不了自己耳边那些让人羞愧的声音,她想要再次跳进浴池中,却不得不却步,这催情的药,肯定是下在了水中,或者那些自己刚刚搓揉的花瓣中便有催情的花瓣,自己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这药早已经是深入体中,她曾听得青儿说起这催情之药的厉害之处,中了此药的女子,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去做些羞愧之事,这药分好多种,有些药性温和不会发作得这么快,纳兰蔻此刻中了的,恰恰是催情药中的烈药,要是找不到解决之法,说不定自己就要这么的死在这一阵一阵升腾的欲火之下。   可眼下的局势,自己如何去寻解救之法,纳兰蔻双眼迷离情醉的舔了舔干燥的唇,又抬起了手狠狠的掐了掐人中,也只有这样能暂时不让自己的意识淹没在情i欲之下了。但找不到办法,她又能坚持多久……   催情药,当初青儿曾对纳兰蔻说过,此药,天才最毒,愁煞华佗、鹤顶红要的也不过是人命一条,但中了催情药的女子,全是要忍受着侮辱度日如年。   纳兰蔻当初也是心中嘘嘘,还像青儿询问了几种辨别之法,没想到今日,一个没留意,就这么中了招。这也不会是有人有不轨之心谋害于她,毕竟这是甘泉宫而非子衿宫,难道侍寝的妃子美人,都要被下催情药……以满足云释天的需求?纳兰蔻无力的撑着眼皮摇着头。这种事她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快要被这一阵阵涌上来的燥热淹没了意志。   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么一招了,纳兰蔻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燥得快要冒烟的喉咙,目光望向了身后,身后是一堵强,甘泉宫当初建起之时,用的材料可倒是官窑烧出来的砖。   拼了吧,纳兰蔻挺直了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方涌上来的一阵燥热,然后她坚决的紧紧闭上了眼转身朝着墙壁奔了过去。   触之,是一阵锥心的痛,纳兰蔻眯着越来越迷离的眼,感受到了额头上有一条血痕正慢慢的向着鼻子蔓延了下来,这种黏黏i腻腻的感觉,她不喜欢。她很像抬手用透明得就像枯叶纹一般的衣袖擦去血痕,但脑中随着她刚才的动作引发的眩晕,却是毫不留情的中止了她的动作。   砰的一声,纳兰蔻已经失去知觉栽倒在了地面。   催情药之所以称之为药而非毒,就是因为它除了会让人欲火攻心,还有一个极易解决的办法,当然不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纳兰蔻的勇气与冷静,所以在大靖国,那些采花大盗才会屡屡得手。但纳兰蔻现在虽然压制了催情的欲火,却压制不聊催情药的药性,中了此药的人,只要不做那巫山云雨之事,终会折了身子落下病根。   这也是当初青儿对催情之药嗤之以鼻的原因之一,纳兰蔻怎么做,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她是性烈之人,要她这么去便宜了云释天,她到愿就这么一头撞下去。她进宫是复仇而来,以前她还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人,但自从上次的李美人身死一事,她就明白了不能一味的为了复仇而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复仇,也要秉持着自己的原则,虽然说这很贪心也很难,但纳兰蔻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也许以后她会不得已放下一切成为一个为了复仇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小人,但现在只要她能坚持她的原则,她就不会放弃。   这才是她纳兰蔻,而不是复仇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次的晕倒,耳边却没有前来救助之人的呼声。在这宫里,不会有人帮她。所以等得一名宫婢走进这屋子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纳兰蔻,她居然只是看了一眼也不顾地上是否冰凉纳兰蔻是死是活就第一时间奔到了云释天的寝宫。   听了宫婢口中的话,云释天也只是皱了皱眉起身不急不慌的来到了内室,一眼看见瘫倒在地的纳兰蔻以及她胸前的大片春光,云释天皱了皱鼻,挥退了身后的宫婢将纳兰蔻抱起,他没问宫婢原因,他也不会怀疑是谁的谋害,因为在侍寝妃子美人身上下催情药之事,是太后的吩咐。   为了早日让众妃子美人诞下龙裔,太后当初曾下了一道密旨,而执行这道密旨的人便是安公公,云释天也没想到纳兰蔻对侍寝之事,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想不到反而是自己害了她,云释天苦笑着瘪了瘪嘴,对着身后的宫婢说道:“告诉甘泉宫所有的奴才,今日的事,不得宣扬出去,违者斩。”   一直跟随在云释天身后的宫婢唯唯诺诺的回了句是,便匆匆的折身去了大殿中将云释天的命令诉与其他宫婢与公公。   哎……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云释天看着龙塌上纳兰蔻额头上那一团血色,叹了一口气。这么性烈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寻到了一个解决的法子的女子,他也很少见,这么反斥自己这个大靖国皇上的女子,他更是见所未见。纳兰蔻啊纳兰蔻,这就是你可以牢牢占据卫胄的心的原因么?   云释天目不转睛的看着龙塌上的纳兰蔻,看着纳兰蔻额头上那团刺目的鲜红,他深邃明亮的眼中,一种说不出到道不明的情绪在流转着,想着想着,他也免不得的恼了。   “来人,打盆水来。”   毫无感情冰冷威严的话在寝宫中突兀响起久久回荡,一直立在一旁的宫婢吓得双腿哆嗦着退出了寝宫。   不出一会儿,宫婢便端来了一盆温水,她方要搁下金盆打算替龙塌上的纳兰蔻擦掉额上的血迹,云释天的一句话,却又把她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退下。”   宫婢端着金盘的手一颤,险些就把盆中的谁洒了出来。   “没听到吗?”   云释天不悦的加重了语气,吓得宫婢忙把金盆搁到了架子上退出了寝宫。宫婢心中除了惊慌,最多的就是惊讶,难道皇上是要自己替蔻美人擦拭血迹?蔻美人为何要撞墙自尽?宫婢心里疑惑着,但她不敢回头,方才云释天的语气,简直就是无情的阎罗一般,在这无依无靠的宫里,还是多做少说的好,既然皇上已经下令此事不得传扬出去,自己的这张嘴,就要捂得严严实实。   宫婢退下,云释天才缓缓起身来到了木架前,他抬手拿起了搭在架子上的方巾,放到水中浸透,后拧干了方巾走回了龙塌。   他轻轻拈着方巾的一角擦拭着那道自纳兰蔻额头一直蔓延到鼻梁上的血痕,专注柔和的一双黑眸宛若最上好的黑曜石,深不见底,只一眼就几乎让人深醉其中,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他的动作极慢,生怕打扰了不知梦到了何物皱起了眉头的纳兰蔻。他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细长的淡眉,白皙却不苍白的皮肤,完美绝伦的五官,薄唇极其性感。他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此刻的云释天,温柔得就像一个平民家的丈夫一般,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血迹,方巾慢慢自纳兰蔻的鼻梁一直小心翼翼的攀到了额头,光洁的额头上,一团刺目的血色上已经凝结住了几根黑丝,云释天凝视着皱着眉头的纳兰蔻,小心翼翼的将血团中的黑丝清理了出来。   空荡却无比富丽堂皇的寝宫里,云释天的柔情,没人知道,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了一直以来他最渴望却不可得的温柔,他的手他的眼已经出卖了他的意识。   凝视的眼,似乎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   (二更到,求收藏~~~~~~)   107:百花尝矜绝代色   那一团血色,就像是开在光洁白玉上的一朵红,妖娆异常,云释天一点点的擦拭着血色四周的血迹,刻意避开了那一处已经结了血痂的血团。   云释天知道纳兰蔻非其他娇弱女子,这一点伤也不用传御医,跟关键的,是他不希望这件事让更多人知道,他让宫婢拿来了金疮药,刚白色的药沫轻轻洒到了纳兰蔻的额头,掩住了那团让人心悸的血色。   他也不想强制的把纳兰蔻叫醒,叫醒了干嘛呢?难道叫醒了来面对尴尬的这一夜?云释天苦笑的替纳兰蔻盖上了被子,掩住了身上的春光。方才他一直专门替纳兰蔻清理伤口,这一大片诱人的春光,他居然是看都未看一眼,这猛的一眼看见,云释天不知怎的,就按捺不住了心里那股升腾的欲望。   “替朕宽衣。”   他双手撑着龙塌起身,一名候在寝宫外地宫婢匆匆向前,替他解开了龙袍。   宫婢趁着解开腰带云释天不注意那一刻,偏头狐疑的看了一眼龙塌上的纳兰蔻,知道纳兰蔻撞墙的,只有这名宫婢,至于其他守在大殿的宫婢公公们却是不知,就是她费尽思量也猜不透搞不懂,为何这位蔻美人,要如此性烈的错过了大好机会,在她眼里,可以得到皇上的宠幸,那可是后宫女子挤破脑袋也想的,别看这一张龙塌很宽,不知有多少妃子美人为了睡上龙塌勾心斗角用尽手段。   镶嵌玉石的缎带被解开,一身大红金丝镶边的袍子也被宫婢小心翼翼的脱了下来,漆黑的长发高高束缚在红冠之中,云释天低头,宫婢赶忙伸手将束发的金冠摘了去。云释天剑眉微锁,深邃探不到底的眼眸给这间暧昧的寝宫带来一层寒霜,他的肤色和他的目光一样,是那种冰冷的白色,那抹薄唇在看见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时,嘴角扯向一边,眼神露出狂放不羁的神色。   “退下吧,无宣不得入内。”   宫婢屈膝告退道:“遵命。”   有了云释天的吩咐,只要云释天不再叫宫婢如内,这寝宫里就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无人之所。云释天一步步走进龙塌上,看着双目紧闭面容痛苦的纳兰蔻,掀开了被褥。   …………………………   没有春光,没有暧昧,纳兰蔻侍寝的这一夜,让甘泉宫宫婢公公们心里狐疑的一夜,就这么安然度过。   纳兰蔻静静的紧闭着双眼,光洁的额头上的血团已经被白色的药没掩住,云释天侧着脸安静的睡在她的耳边,均匀而温和的呼吸声,就像是轻轻吹过耳边的暖风。被褥下,云释天的手轻轻的环在纳兰蔻的腰际,没有不安份的冲动,没有索求,云释天用一颗帝王之心,尊重了纳兰蔻誓死捍卫的贞洁。   夜如风,如水,云释天却是一夜无眠,因为他看了一夜昏迷中纳兰蔻的满脸苦涩,那紧锁的眉头牵动着他的心,如此沉睡过去,他不忍心……   夜色打进寝宫,月下开花正妖娆,安静的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两人,彼此用自己的心思,坚持着自己的梦。   纳兰蔻的梦,一如既往的黑暗,就像她此刻紧锁的眉头,一陷入其中,就无法挣脱开来。梦里偶尔有让人希翼的光,但还等不到她奔向光明,不知何处生出的水莽,就会缠向她方要拔起的脚,她只能独守黑暗,静静看着那一点光慢慢流逝慢慢消失……直到梦里,他的出现,他就像从天而降带着霞光而来的仙人一般,悄悄的出现在她的梦里……   云释天的梦,很真实,他的梦里,全是眼前这张脸的浮现又模糊,纳兰蔻的怒,纳兰蔻的笑,纳兰蔻的皱眉,纳兰蔻习惯性的迷眼,纳兰蔻的不屑,纳兰蔻的鄙夷,纳兰蔻的高傲……都是他梦里的风景……他的一夜,就这么安静悄然的度过。   上头给了你一双眼,你可以用它发现美,可以用它发现恶,你可以用它看大千世界,但有一点,无论你怎么用心,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当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念着他人心系他人,却不忍与无法阻止的时候,何其无奈与悲哀。   纳兰蔻的世界里,满是爱恨情仇,她强烈的恨着,却无法炽热的去爱,她带着满腔的恨意,想做一盏燃尽飞蛾的油灯,扑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宫里。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就如今今夜云释天的成全,就如她被打入冷宫时卫胄的举国发兵围城,唯一一人,却是她爱恨交织的来源。   他,无情淡漠的目光,迷雾中,他的脸慢慢浮现……云轩澈……当时为了救想容,与自己大打出手,最终却与自己同时昏迷在了巨木上,纳兰蔻的梦里,那道淡漠的眼光渐渐变成了吐着信子的毒蛇,它展露着它令人寒恶的毒牙,作势就要向紧抱着云轩澈的纳兰蔻扑来……   “啊…………”   尖利的叫声撕破了夜空,被塌之中,纳兰蔻腾地坐直,手抚着胸,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云释天被这一个突然的动作一惊,也被扰了一桩美梦,但他没有睁眼起身,他继续做着熟睡的模样,大被同眠,一人美梦,一人恶梦,虽然云释天很想问问纳兰蔻做了什么梦,但他却选择了另一条与之相反的路,他压制按捺着自己好奇的心,想做一只藏在角落静静观看的猫……   惊恐未定的纳兰蔻不停的抚着胸,抚着抚着,她就发局了不对劲,她睁大了双眼观望着四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到了衣架上那一身明黄的龙袍上。   这是……甘泉宫……刚刚沉睡的脑袋声起一阵刺痛,纳兰蔻咧着嘴伸着一只手抚摸额头,却发觉不知何时伤口之上已经上了药。看着手上白色的药沫,纳兰蔻还阵阵刺痛的脑子幡然大悟,她慌忙低头,只看见起伏不平的胸前,大片春光乍泄……   她惊恐瞪大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这一片春光,一时居然是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反应,她抓起了盖在腿上的被褥,猛的像冬眠的蛇一般缩了进去……   怎么感觉不对……被褥里,纳兰蔻撩开了一丝探出了头,聪慧如她,愚钝如她,被撩开的这一丝缝里,纳兰蔻双眼已经瞪大如牛眼,不知不觉中她的手已经伸进了最终,及时的制止了那一声险些就脱口而出的惊叫声……   云释天睡得很香,他翻了个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缩在被褥的纳兰蔻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将修长如玉的腿小心的探到了龙塌塌沿。   然后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火速抓起了龙袍旁宫婢备下的衣裳,此时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她的顶峰,抓起衣裳后如风的躲到了屏风后,用弹指眨眼的功夫,将繁琐的衣裳穿上。   龙塌上,云释天嘴角咧开的弧度,已经是他这一生中最高峰……他就这么面对着龙塌里部,将自己的灿烂留给了自己。他的选择是明智的,只有这样,才能化解纳兰蔻醒来之时的尴尬……   等得纳兰蔻穿好的衣裳走出屏风,天边的月夜已经悄悄滑了下去,清晨没有温度的太阳却没有及时升了上来,又是一个阴天,纳兰蔻没好气的瘪了瘪嘴,探头看看了寝宫外。   云释天还未到早朝的时间,纳兰蔻被这一恶梦惊醒,又被云释天这一吓,睡意全无,她张牙舞爪无声的对着龙塌上背对着自己沉睡的云释天做了几个挥剑的动作,然后她才穿上自己的鞋子,整理了下情绪,出了寝宫。   甘泉宫里,宫婢公公们看着容光焕发走出寝宫的纳兰蔻,都屈了屈膝恭送。   径此一夜,纳兰蔻的命运已然改变,她不再是守着冷宫清凉悲切的弃妃,也不会是宫中淹没在美人堆中的凄惨女子,飞上枝头,也得分几步,第一步是进宫,第二步是获得宠幸,有了第二步,才有继续向着第三步继续前行的机会。   宫中的女人,得到圣宠,才是生存之道。宫里的妃子美人,哪个不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做着不可告人之事,只是这样的宠幸,到了后宫与宫外,就全然变了味。纳兰蔻是进宫的四妃五美人中第一个获了宠幸的美人,在后宫,她就有了一定的依仗。在丞相太尉大国舅的眼中,想的却是另一方面的问题。这次皇上御驾亲征,与纳兰老匹夫同行,会不会是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纳兰蔻一回宫,他便紧着向自己宣告自己的态度?丞相太尉大国舅们都是身经各种勾心斗角的大才,智者多虑,他们考虑事情,已经脱离了事情的表情直达另一位面。   所以在云释天早朝之时,一道道参纳兰蔻的奏折,就呈到了云释天手中。   奏折里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两军对峙身为将军的纳兰蔻无辜失踪,因此使得大靖国的士兵折损,此乃弃国弃民弃兵的大罪,期间她去了何处,需要向大靖国百姓昭告,而后她再突然出现随云释天一同回宫,如此不负责任的行径,应当革除将军之职,贬美人之身份,削为昭容。   咄咄逼人的丞相太尉一派,又一次因利益在朝堂上意见一致的逼迫起云释天起来,大国舅倒是未表态,听得他们在朝堂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谏言,云释天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早早的退了朝,命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去了边关找纳兰青捷。   这个时候纳兰青捷的声音,远比他要来得有力,只要纳兰青捷找到了搪塞过去的办法,相信丞相太尉也不会冒着被百姓们唾骂的危险继续谏言逼迫。   书信方送走,云释天又命安公公去冷宫传了一道旨意。   纳兰蔻回宫,后宫之中早已经是沸腾了起来,林妃、云妃宫美人都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掖庭居,其他妃子美人,也在安公公的圣旨下达后,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有了皇上的宠幸,纳兰蔻今非昔比,皇上那道圣旨,她们也是知道,纳兰蔻已然恢复妃籍重回子衿宫,其意如何,显而易见,这种关头,自然没人会只顾着争风吃醋而错过了巴结的机会。   丽妃、常妃和静妃的到来,更是让掖庭居的热闹气氛更上了一层楼。算算也只有容妃没来,现在的容妃,天天在微尘宫陪着太后,来不来想不想来都在她一念间,她与纳兰蔻不是一路人也不想成为一路人,她的骄傲,来自她那位高贵的姑母。而她这位姑母,恰恰是纳兰蔻所恨之人。纳兰蔻侍寝的消息,她其实算是最早知道的,纳兰蔻恶梦的一夜,也是她无眠的一夜,她喜欢云释天,为了他进宫,为了他收敛自己的骄傲成为贤淑的容妃,而云释天却对她不屑一顾,其中难以说清道明的纠葛,注定了她与纳兰蔻成为不了伙伴,更成不了朋友。平素掖庭居是她们绕道而行的禁地,现在却成了她们争相涌来的欢聚之所,纳兰蔻看着破旧的屋子里众妃子美人华丽的云裳,苦笑的摇了摇头。   “姐姐,好好的日子,苦着脸作甚?”一旁的宫美人见纳兰蔻一脸苦色,忙问道。   纳兰蔻没有回答,她收敛起了脸上的苦色走到了众妃子美人群中,乐呵呵的与她们打趣了起来。宫中本就是违心之地,纳兰蔻想好好生存就要学会如何与她们相处。   “妹妹何时搬回子衿宫啊,得了空啊,记得去姐姐那里坐坐。”说这话的是丽妃,丽妃向来善与人相处,说话更是滑溜得很,她有今日的地位,大多也是靠着她一张嘴左右逢源而搏来的。   “等等安公公便会差人来帮我搬了,等下要是没冷落了姐姐,姐姐可别见怪。”   纳兰蔻望了一眼人群外朝着她点头微笑的林妃云妃,继续与丽妃等人聊了起来。   “吃了一次亏,她明白了许多。”林妃笑着转头望向身旁的云妃,虽说她的父亲太尉多次为难纳兰蔻,但她与纳兰蔻的情谊,却是铁打不动的事实,她是直性子,入了这宫中她已经是百般收敛,但一个人的喜好怎会这么容易改变,她对丽妃这样口蜜腹剑的女人,始终是处不来,纳兰蔻算得上是她宫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是啊,这样不好么?”云妃苦涩一笑,掩了心中黯然,她的心声,她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进宫之时,丞相曾经告诉她,宫里谁都不要信,于是她把自己最真实得想法掩藏了起来,对云释天的爱,她也一并掩了起来,只有对着云释天之时,她才会流露出自己的那份希翼期盼。   而宫美人,毕竟是年小,心中就少了那么些花花肠子,她只知道,该高兴之时就要高兴,虽然她也不喜欢丽妃等人,但有了什么乐呵高兴的事,她也不介意与她们相处。   “姐姐姐姐,等蔻姐姐回了子衿宫,我们一同去把我们的诗会开起来如何,上次,哎……”说着宫美人略显稚气的脸庞一沉,提起诗会她就会想起那些不快,李美人是多么温柔善良的人,就这么死于非命,还害得蔻姐姐受难,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宫美人话一出,有几个心思玲珑的美人就朝着她看了过来,林美人留意到了这一幕,赶忙把宫美人拉近她身前小声说道:“宫妹妹,这事,可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说起,我们回去了再谈就是,等下惹得大家不快,就是你的不是了。”   “我说说怎么了,林姐姐就是这么小心谨慎,一点乐趣都没有。”宫美人不悦的瘪着嘴,跺了跺脚站到了林美人身后,虽然她不满林美人的话,但她也没有反驳。   看宫美人这个模样,站在林美人身侧的祝美人、丁美人等都是哄堂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不许笑,姐姐啊……”宫美人听着笑声,急得直跺脚甩手,这些举动,却是引得她们笑声更盛,一时掖庭居热闹非凡,笑声如莺,就是院子里的那株柳树枝,也荡漾了起来。   -------------------------------------------------------------------------------------------------------   (三更到,求收藏,话说这个月完了,下个月更新会比较慢,希望理解。)   108:众美云集入微尘   不知何时,安公公已经站在屋外,等众人笑声一过,他方走进了屋子说道:“蔻妃娘娘,移驾吧。”   这意思,众人都是明白的,当下众人也不好多留,都笑着道了声改日拜访离开了掖庭居,留下来的就只有与纳兰蔻一同进宫的几人与丽妃宁美人。   安公公一招手,立在院子里的几名公公就走了进来,纳兰蔻对着安公公含笑点头,说道:“劳烦安公公了。”   “蔻妃娘娘,老奴尽老奴的本分,您客气了,蔻妃娘娘今日重拾富贵,他日定会富贵无边,倒是老奴可要向蔻妃娘娘讨喜了。”   安公公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二十余年,三寸不烂之舌已经是莲开三朵,什么话自他嘴里说出来,那赞扬恭维的话,是听得人身心舒畅挑不出半点毛病,那骂人的污秽之言自他嘴里而出,也是会让人气得浑身颤抖无语以对。   安公公能帮她们做什么,在后宫里已经不是秘密,要是他能在皇上欢喜时替自己说两句话,那可是大有好处,丽妃就有几次将一些首饰赏给了安公公让她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果然第二天夜里,皇上就翻了自己的牌子。安公公向一个人主动表达好意,其中表露的态度,丽妃知道得最为透彻。当初自己一个次受了宠,安公公不也是这般对自己主动表露好意的?   一旁的丽妃笑弯了眼角,抹着粉红色口脂的双唇轻启说道:“蔻妹妹,你这忙我就不多叨扰了,改日我再去子衿宫串串,现在我就先回去了。妹妹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了。”   听着丽妃最后一句话里语气的不寻常,纳兰蔻心里冷笑着,但脸上却是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说道:“姐姐客气了,该是妹妹去拜访你才是,招待不周,让姐姐见笑了。”   “妹妹客气了客气了,我们谁跟谁啊,我跟妹妹的情谊,可不是她们能比得,姐姐这就先走了,妹妹忙吧。”   丽妃莲步轻移,不时回过头与纳兰蔻安公公点头致意,安公公笑着点头,弓身将丽妃送出了门外。   “大家搬吧,蔻妃娘娘,哪些是您要的东西,尽管说就是,您原来的首饰,也已经从内库里拿出来了,现在子衿宫,就等着您移驾呢。”   安公公一甩拂子,进了屋子的公公们就开始在屋子里清理了起来,好在纳兰蔻东西不多,也就一些零散的东西和一个箱子,抬走了箱子,安公公便让纳兰蔻与他们同去子衿宫,纳兰蔻仔细看了一遍屋子里,发现并无自己落下之物,这才招呼着林妃云妃等人一起随着安公公出了屋子。   子衿宫,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纳兰蔻看着熟悉用陌生充斥着冰冷气息的宫殿,看着宫殿翘檐下那一串铜铃风中叮咚声,突然的就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出宫,开始就是在子衿宫,后贬去了冷宫,想不到自己出宫了一趟,居然还会回来,还会回子衿宫,她不会忘记,这里,是李美人中毒身亡的地方。   一口朱红美人绝,李美人就是在这寝宫里香消玉殒,纳兰蔻看着四周不沾纤尘的物件,心里感慨着世事无常,李美人会不会也向自己这般,死后重生?会不会也会回到她爱恨滋生的当初,遇见正确的人?纳兰蔻只是个凡人,她自己的经历已经是匪夷所思,也此想法,也不过是她缅怀李美人替其不值的感慨。   既然回宫,总是要为那些因自己而失去性命或失去一些东西的人做些什么,纳兰蔻走出寝宫,来到了林妃云妃等人聚着的大殿,随便那些整理东西的公公折腾。   青儿也不在,这子衿宫,还真是空荡,纳兰蔻一路走着,心里想起了青儿,不知她去了炎日国现在如何了?听爹爹说要回来,也不知何事回来,这次,自己断不能让她入宫了,宫中凶险,深宫如牢笼,自己是甘心情愿进来的,自己已经是出不去了,她还是让她好好的在宫外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子衿宫倒垂在梁顶的帷幕不时被风吹起了褶子,月余未住人了,所以的窗户都打开了透风,窗户一开大殿之内更显明亮,林妃云妃等人散散的立在殿中央,直到是清风凉爽。   “众位姐姐,听我说说这诗会好不好,你看现在蔻姐姐也回来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纳兰蔻方走出来,容美人就在一旁说起了诗会来,惹得林妃云妃等人又是一阵哄笑。   宫美人看自己的话没人听反受了嘲讽,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无奈,于是她把水汪汪的眸子看向了纳兰蔻,纳兰蔻最是受不得别人这副模样了,也只得帮着宫美人说动了起来。“几位妹妹,就随了她的意思吧,反正这宫中的日子闲着也是闲着,不找找乐子,可就难过了。”   纳兰蔻都帮着劝说。林妃云妃笑还是笑,不过已经算是同意了宫美人的提议,正在几人融洽欢笑之时,祝美人却是‘呀’的一声,说到:“姐姐,你去了微尘宫向太后请安了没啊,你这才回来,怎么也得去一趟啊。”   云妃听着祝美人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是要去去。”   随着,丁美人又说出了一个建议:“要不,大家一同去吧。”   “好,我就帮姐姐作伴吧,反正今日我也无事。”   “大家都去,我也去吧,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   ………………   提议一起,众人都随声附和起来,算算连着宁美人,也有八个人,众人意见一致,纳兰蔻自然没什么别的想法,她只说道:“等子衿宫里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就一同去,姐姐妹妹们先坐坐稍等片刻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赞同,子衿宫里的宫婢们也已经在内务府遣了几个过来,等几人都已经落座,纳兰蔻才招手让宫婢们奉茶。   众人又唠叨了半个时辰,子衿宫的东西才整理好,送走了安公公及他带着的几名公公,纳兰蔻等人才开始向着微尘宫而去。   宫中的景色依旧,只是路边枝头上的花,已经有许多都开败,只有一大片的青草与柳树,还是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身着华丽云裳的八人绕过了一片花圃,一路议论着琴棋书画花草树木,也不觉得乏闷,等到了微尘宫面前,宫美人还直说是不知不觉就到了。   宫美人话一出,众人又是捂嘴偷笑,微尘宫不比他后处,在这里,她们可得尽量注意言行举止,要是被太后发觉了有什么失礼之处落下了不快,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会跟着来微尘宫,也不过是想借着纳兰蔻的名头来微尘宫与太后套套近乎,别时她们除了清晨的请安,都是见不到太后,能借着机会来见见表表孝心也是好的。   纳兰蔻很明白丁美人当时说想一同来的原因,前世除了云轩澈刘卿怜,她最了解的人便是丁冉霄,她的心机,比刘卿怜不知毒辣了多少倍,虽然现在她在宫里还算是贤淑不交恶,但纳兰蔻就是坚信,前世一个为了对付自己不择手段的人,现在会好到哪里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就像一个吃了烂果子的人,她总会觉得长得与那枚烂果子差不多的果子都是烂果子。   纳兰蔻没那么多的心思去猜,她只会用她前世累积的经验去看去听,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不信丁美人现在就是一个心善之人。她之所以没当时否决了她的提议,便是想看看她如何在太后面前拍马屁热乎。   纳兰蔻很享受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看着别人黑脸扮白脸的乐趣,好不容易她才能体验一回,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当然最大的白脸,就是微尘宫里的那个妇人,纳兰蔻抬头看着那块威严沉重的匾额,心里就像压了一座山一般的沉重。   在微尘宫外侯了大约一刻,方才进去禀话的公公才弓着身子走了出来,一出宫门,那名公公便一甩拂子说道:“各位主子,太后让你们进去呢。”   闻言,众人大喜,随之入内。   微尘宫纳兰蔻也来过几次,算不得陌生,只是许久未来了才发现,殿内的摆设变了许多。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女侧身盈盈一服,乍一眼看去,姹紫嫣红,好不迷人。   “平身吧,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看哀家啊。”太后懒懒直起身子,目光如电扫过大殿上的八女。   “回太后,因妾身回宫,众姐妹心喜,想着妾身要来微尘宫请安,姐妹们也念着太后,便一同过来嘞。”   纳兰蔻抬眼看见了太后凤椅旁的刘知容,勾起了唇角。   “是吗?倒是有心了,看座。”太后威严的声音一抬,听不出半点喜悦,不过后一句,却是让众女心中又雀跃了起来。   “谢太后……”   行礼的众女缓缓起身,按着微尘宫宫婢搬来的凳子的顺序坐了下来。   ------------------------------------   (还是那一句,求个收藏。。)   109:警钟猛然敲人醒   “太后,听闻最近御花园又种了一片自炎日国送来的花圃,不知太后可去看了?”果然方一坐定,丁美人就开腔了。众人来这里,都只是来走个过场,唯有让纳兰蔻心存芥蒂的丁美人,却是别有心思。   “哦,何时移来的,哀家倒是有几日未去御花园赏花了。”太后慵懒的抚着金色护甲,笑弯了的眼角没有一点喜悦。   皮笑肉不笑,纳兰蔻暗自观察着太后与丁美人,她倒要看看,丁美人是如何用她的七窍玲珑心博得太后好感的。   “听闻长得可美了,还有一首诗形容此花,说是佳人翩翩舞枝头,浩月入云羞自怜。”   听了丁美人的话,太后描成柳叶贴着金片的眼角缓缓上翘,她朝着连公公挥了挥手,连公公便走出了大殿,不出一会儿,连公公身后便跟来了几名奉茶的宫婢。   “诗倒是好诗,就不知这花如何了?”太后接过一名宫婢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放回了宫婢手中的托盘中。   “这花我倒是去看了,确实是美的妖娆。”祝美人端着茶盏吸了一口香气又到:“太后这茶,好香啊。”   这么被人接过话头,丁美人面有不喜,她轻轻搁下茶盏,走到殿中央道:“太后,今日妾身闲来无事,练了一曲《西厢记》,想献与太后。”   “西厢记,难得你有心了,那哀家便听听,大家一同去吧,连喜,移驾戏阁。”   立在一旁的连公公连忙应一声“遵命。”然后他又朝着殿外高声道:“太后起驾……”   喊声中,太后已经打上了刘知容的手起身离开了凤椅,她缓缓买下台阶,走到了殿中央,众女见太后已经起身,也都站了起来随在太后身后。   “蔻妃,听闻这次边关战事凶险,连你也受了重伤,你给哀家说说,当时是怎么个场景。”   太后招呼了一声纳兰蔻,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当太后的手一搭上纳兰蔻手背的那一瞬,纳兰蔻整个人都是一颤。   “蔻妃,可是身子不适?”   太后亲切的挽着纳兰蔻的手,感觉到了她身体那阵不平常的颤抖,好奇的问了出来。   “不是的太后,只不过那时战事太惨烈,妾身感同身受。”纳兰蔻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压下了身体里的那一阵颤抖,她知道,那阵颤抖,是因为那瓶鸩酒剧痛在身体里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这突然的一接触到太后,身体里的那处,也就猛的揪心的痛了起来。   “与哀家细说细说,那时,是怎样的场景。”太后对边光之事,似乎非常好奇,自出而来微尘宫,她便拉着纳兰蔻问起了此事,甚至是把刘知容冷落在了一边,就连一直搭在刘知容手上的手,也亲昵的牵起了纳兰蔻的手,这一番举动落在身后众人的眼里,都成了各自心里大大的惊叹号,太后对几人表露过这样的亲昵,就是一直呆着太后身边的连公公,也只见了不到三人,纳兰蔻能让太后侧目,其在后宫日后的地位,势必是非同一般,连公公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太后一日不对纳兰蔻表示厌恶,他便要小心伺候着。   宫中向来瞬息万变,就是疏劳房里的小宫婢,说不定明日就可以飞上枝头,在宫里生存,除了要一张好嘴,还要有一双好眼睛,什么人可以无视什么人必须小心伺候,那都得用眼睛去看。   连公公庆幸的是,当初纳兰蔻落难被打入冷宫之时,自己并无做出什么奚落嘲讽的举动。连公公笑着弓着身子跟在众人身后,将众女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刘知容瘪着张嘴隐有不快,丁美人眼中满是希翼明亮流转,祝美人在低头之际脸上闪过一丝鄙夷随即消失不见,宫美人骨碌着双眼不时观看着四周,林妃温而儒雅的步行带风,唯有云妃脸上的笑意却是最灿烂明媚。   这批进宫的妃子美人,背后都有靠山都有依仗,只不过还是嫩了一点啊!连公公心中暗自叹了一句,偏头打量起了纳兰蔻。   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浅粉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蝉翼般的乌轻纱愈颇显灵气,殊不知也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份娇弱。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斜插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苍白的脸上略施粉黛,嘴角那抹笑意笑得牵强凄凉,黑亮的双眼也无了大殿之时的明亮。   那场战事,肯定是惊天动地,连公公暗自评价着自己在纳兰蔻脸上看到的结论。其实他不知,纳兰蔻笑里的牵强凄凉,除了那场战事的悲惨,更因为身旁的这个妇人,见惯了战争的她,对战士死亡随觉得惋惜心痛,但见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但太后当初的举动,那阵揪心的痛楚,却是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噩梦。   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在自己身旁,纳兰蔻怎能笑得明朗。   “原来,那日,我大靖国的士兵,居然是折损了这么多。”听了纳兰蔻的讲述,太后连连叹息不已,虽然她是手沾鲜血爬上枝头的女人,虽然当初拥立云释天登基时她将大批反对者打入大牢,但她始终未见过浮尸遍野、流血漂橹的悲惨战场,一个女人的心肠,再硬也有她的软处,太后的软处,就是云轩澈。她会问起边关战事,就是因为云轩澈在那个时候,去了边关……   “太后,我大靖国士兵千千万万,个个都是好男儿,倒下去一下,还有大批的好男儿等着上战场厮杀,太后仁慈,那些死去的士兵,也该瞑目了。”   纳兰蔻脑中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现在想起来,她已经明白了卫胄当日为何要退兵,当自己的剑捅进卫胄腰间的时候,当卫胄的剑捅进自己身体的时候,当时卫胄的眼神……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哀莫大于心不死。卫胄不死心,所以他一手撕毁了合约发起了战争,所以他在可以完胜的时候鸣金收兵,所以他在知道自己毒了愁煞华佗后带伤亲自潜进了军机府……想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如今自己是云释天的蔻妃,他是炎日国的皇上,自己与他的距离,就像大靖国与炎日国隔着的千山万水,在怎么有情,都不过是有缘无分……   纳兰蔻凄凉的笑着,看得太后直直摇头感叹战争的恐怖。   “要不是当初卫胄撕毁合约,怎会有当日的惨战。”太后瞬间提拔得威严不凡的声音,瞬间浇醒了纳兰蔻的沉思。   要不是当初卫胄撕毁合约,怎会有当日的惨战。太后这话,话里有话,纳兰蔻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突然明白了太后为何与自己这般亲近,那个在大靖国只有自己云释天云轩澈太后知道的秘密。   -----------------------------------------------   (二更到,求收藏~~~~)   110:竹林清风卷残叶   “太后,听闻最近御花园又种了一片自炎日国送来的花圃,不知太后可去看了?”果然方一坐定,丁美人就开腔了。众人来这里,都只是来走个过场,唯有让纳兰蔻心存芥蒂的丁美人,却是别有心思。   “哦,何时移来的,哀家倒是有几日未去御花园赏花了。”太后慵懒的抚着金色护甲,笑弯了的眼角没有一点喜悦。   皮笑肉不笑,纳兰蔻暗自观察着太后与丁美人,她倒要看看,丁美人是如何用她的七窍玲珑心博得太后好感的。   “听闻长得可美了,还有一首诗形容此花,说是佳人翩翩舞枝头,浩月入云羞自怜。”   听了丁美人的话,太后描成柳叶贴着金片的眼角缓缓上翘,她朝着连公公挥了挥手,连公公便走出了大殿,不出一会儿,连公公身后便跟来了几名奉茶的宫婢。   “诗倒是好诗,就不知这花如何了?”太后接过一名宫婢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放回了宫婢手中的托盘中。   “这花我倒是去看了,确实是美的妖娆。”祝美人端着茶盏吸了一口香气又到:“太后这茶,好香啊。”   这么被人接过话头,丁美人面有不喜,她轻轻搁下茶盏,走到殿中央道:“太后,今日妾身闲来无事,练了一曲《西厢记》,想献与太后。”   “西厢记,难得你有心了,那哀家便听听,大家一同去吧,连喜,移驾戏阁。”   立在一旁的连公公连忙应一声“遵命。”然后他又朝着殿外高声道:“太后起驾……”   喊声中,太后已经打上了刘知容的手起身离开了凤椅,她缓缓买下台阶,走到了殿中央,众女见太后已经起身,也都站了起来随在太后身后。   “蔻妃,听闻这次边关战事凶险,连你也受了重伤,你给哀家说说,当时是怎么个场景。”   太后招呼了一声纳兰蔻,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当太后的手一搭上纳兰蔻手背的那一瞬,纳兰蔻整个人都是一颤。   “蔻妃,可是身子不适?”   太后亲切的挽着纳兰蔻的手,感觉到了她身体那阵不平常的颤抖,好奇的问了出来。   “不是的太后,只不过那时战事太惨烈,妾身感同身受。”纳兰蔻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压下了身体里的那一阵颤抖,她知道,那阵颤抖,是因为那瓶鸩酒剧痛在身体里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这突然的一接触到太后,身体里的那处,也就猛的揪心的痛了起来。   “与哀家细说细说,那时,是怎样的场景。”太后对边光之事,似乎非常好奇,自出而来微尘宫,她便拉着纳兰蔻问起了此事,甚至是把刘知容冷落在了一边,就连一直搭在刘知容手上的手,也亲昵的牵起了纳兰蔻的手,这一番举动落在身后众人的眼里,都成了各自心里大大的惊叹号,太后对几人表露过这样的亲昵,就是一直呆着太后身边的连公公,也只见了不到三人,纳兰蔻能让太后侧目,其在后宫日后的地位,势必是非同一般,连公公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太后一日不对纳兰蔻表示厌恶,他便要小心伺候着。   宫中向来瞬息万变,就是疏劳房里的小宫婢,说不定明日就可以飞上枝头,在宫里生存,除了要一张好嘴,还要有一双好眼睛,什么人可以无视什么人必须小心伺候,那都得用眼睛去看。   连公公庆幸的是,当初纳兰蔻落难被打入冷宫之时,自己并无做出什么奚落嘲讽的举动。连公公笑着弓着身子跟在众人身后,将众女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刘知容瘪着张嘴隐有不快,丁美人眼中满是希翼明亮流转,祝美人在低头之际脸上闪过一丝鄙夷随即消失不见,宫美人骨碌着双眼不时观看着四周,林妃温而儒雅的步行带风,唯有云妃脸上的笑意却是最灿烂明媚。   这批进宫的妃子美人,背后都有靠山都有依仗,只不过还是嫩了一点啊!连公公心中暗自叹了一句,偏头打量起了纳兰蔻。   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浅粉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蝉翼般的乌轻纱愈颇显灵气,殊不知也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份娇弱。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斜插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苍白的脸上略施粉黛,嘴角那抹笑意笑得牵强凄凉,黑亮的双眼也无了大殿之时的明亮。   那场战事,肯定是惊天动地,连公公暗自评价着自己在纳兰蔻脸上看到的结论。其实他不知,纳兰蔻笑里的牵强凄凉,除了那场战事的悲惨,更因为身旁的这个妇人,见惯了战争的她,对战士死亡随觉得惋惜心痛,但见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但太后当初的举动,那阵揪心的痛楚,却是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噩梦。   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在自己身旁,纳兰蔻怎能笑得明朗。   “原来,那日,我大靖国的士兵,居然是折损了这么多。”听了纳兰蔻的讲述,太后连连叹息不已,虽然她是手沾鲜血爬上枝头的女人,虽然当初拥立云释天登基时她将大批反对者打入大牢,但她始终未见过浮尸遍野、流血漂橹的悲惨战场,一个女人的心肠,再硬也有她的软处,太后的软处,就是云轩澈。她会问起边关战事,就是因为云轩澈在那个时候,去了边关……   “太后,我大靖国士兵千千万万,个个都是好男儿,倒下去一下,还有大批的好男儿等着上战场厮杀,太后仁慈,那些死去的士兵,也该瞑目了。”   纳兰蔻脑中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现在想起来,她已经明白了卫胄当日为何要退兵,当自己的剑捅进卫胄腰间的时候,当卫胄的剑捅进自己身体的时候,当时卫胄的眼神……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哀莫大于心不死。卫胄不死心,所以他一手撕毁了合约发起了战争,所以他在可以完胜的时候鸣金收兵,所以他在知道自己毒了愁煞华佗后带伤亲自潜进了军机府……想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如今自己是云释天的蔻妃,他是炎日国的皇上,自己与他的距离,就像大靖国与炎日国隔着的千山万水,在怎么有情,都不过是有缘无分……   纳兰蔻凄凉的笑着,看得太后直直摇头感叹战争的恐怖。   “要不是当初卫胄撕毁合约,怎会有当日的惨战。”太后瞬间提拔得威严不凡的声音,瞬间浇醒了纳兰蔻的沉思。   要不是当初卫胄撕毁合约,怎会有当日的惨战。太后这话,话里有话,纳兰蔻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突然明白了太后为何与自己这般亲近,那个在大靖国只有自己云释天云轩澈太后知道的秘密。   卫胄撕毁合约,为的是自己,太后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警告自己啊,想着纳兰蔻只觉得太后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再看太后的脸庞,她眼角那一道道流露着仁慈的鱼尾纹,都紧紧的皱成了一线。   “太后说得是。”纳兰蔻含恭敬回道。   太后嗯了一声,放下了纳兰蔻的手,未再说话。   戏阁离微尘宫不远,因此太后才未乘凤辇,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便到了戏阁,上次纳兰蔻也来过一次戏阁,当时自己还献上了一曲,只不过当时是夜晚,自己也没怎么注意看戏阁,现在一看,果然是个清雅怡情的所在,戏阁外,种着大片的竹子,与其说竹林包围着戏阁,倒不如说戏阁处在竹林中,走进戏阁里,都植着大片的竹子,戏阁这个名字,只是个名字,这么大的规模,哪里是一个‘阁’字可以形容,再加上这一大片清新雅致的竹林,倒真是皇宫之中难得的好地方。   不止纳兰蔻连连称赞,跟在太后身后缓缓走进戏阁的众女,也是用惊喜的目光打量着戏阁,除了常陪太后来戏阁的刘知容与连公公,其他人也与纳兰蔻一样只在上次宴会时来了戏阁一趟,突然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见到这个清新的所在,饶是她们这样眼界高的女子,也是个个称赞。   “坐吧。”太后拂袖指着众人眼前的树桩,这些个植在土中的树桩的大约有提水的水桶般粗,细看树桩面上,好涂抹着一层金灿灿的金漆,这一个个树桩,每一个都是百年以上的树拦腰截断,然后雕上了花式,植入了泥土中,这么大的手笔,加上闻所未闻别出心裁的手艺瞬间就把众女惊奇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禀太后,凤舞带到。”   “哦?到我身边来。”太后欢喜的声音一出口,众人惊奇的回头,只见连公公身侧立着一名窈窕淑女正含笑缓缓走到了太后身侧。   身袭青色上杉下裙,里着一件淡蓝色上衣,下有蓝裙曳地,一条粉紫的腰带缠腰间。略施粉脂,如瀑布青丝梳美人髻,左边横插一个月牙形的坠链发髻,鬓边淡别一朵白芙蓉。真是个笑可倾城。   众女目光打量着这位名叫凤舞的女子,暗自在心中评论着,她们也听说了凤舞的名声,听说是专门为太后唱曲唱戏的歌姬,上次也见了凤舞的舞姿与歌喉,但那日始终匆匆,今天一见,方觉得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参见太后。”凤舞盈盈福身,身后及腰的黑丝一阵抖动。   太后乐呵呵的张嘴说道:“平身平身,今日啊,哀家不听你唱曲,叫你来呢,是一同来听听丁美人的西厢记。”   “谢太后抬爱,凤舞受宠若惊。”凤舞缓缓起身,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丝毫不像一个唱曲的歌姬,反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见此,众女又在心里抬高了对凤舞的评价。太后的抬爱,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好了,丁美人,你去准备准备吧,让凤舞带去了后台,这里啊,她最熟。”太后爽朗乐呵的笑声毫不吝啬的响起,听得众人对凤舞这个人心里有了最直观的评价,试问谁能让太后如此高兴,就是刘知容都不行。   想着众人不自觉的把目光望向了太后一旁的刘知容,此时的刘知容,正瘪着嘴,眼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是,太后。”凤舞应了声后转头对着丁美人盈盈一服,然后将她引到了戏台之后。   众女目光随之望过去,看见了树桩前头那栋被竹子包围的屋子,屋子不大,最前头是一处戏台,两侧是乐师吹乐之地,戏台后便是凤舞及其他歌姬戏子们平时的换装梳妆之处。   如此大的院子里,屋子就这么一座,不知道的,根本不会知道这是戏阁,就像纳兰蔻刚刚走进来的感觉,她只觉得她来到了一处竹林而非戏阁。   听说这戏阁,是在太后授意下建成的,其中的竹子木屋树桩之类的东西,也是在太后的要求下完成。太后平时没有别的喜好,就爱听听小曲听听戏,平日里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这里度过,而凤舞,太后最喜爱的歌姬,也被太后赋予了莫大的权利——她可以任何时候自由进出后宫,更让刘知容与众女心中羡慕嫉妒恨的,是她与太后总能相谈甚欢,在这无后的后宫,除了皇上,太后就是她们的天,有了太后的宠爱,比什么勾心斗角都来的有利。   纳兰蔻记得当初见到羽仙的时候,她赞了句此女不寻常,现在的凤舞,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个在前世虏获了云释天的心,一个可以独获太后宠爱,要不是凤舞这歌姬的身份,说不准太后都会让她进宫。   众女心思缜密,唯有宫美人却是一直直言不讳,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凤舞与丁美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说道:“好美啊!”   发乎内心地感慨之言,落入太后的耳中,化为了一串爽朗的笑声,凤舞的美,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唯有宫美人却是说了出来。本来纳兰蔻还担心太后会指责宫美人,现在好看情况,宫美人倒是误打误撞的应了太后的心事。   “哀家最喜欢听凤舞的西厢记了,也不知丁美人学了几成啊!”太后爽朗的笑声不止,也不知是她觉得宫美人的模样逗人,还是为即将听到喜欢的戏曲心中愉快,自从见到了凤舞后,太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威严全收。但这一阵阵爽朗笑声听在众女的耳中,就直接化成了眼中的嫉妒。   “太后对戏曲的研究,妾身望尘莫及啊。”一直安静在一侧的宁美人突然发话,立刻就吸引了纳兰蔻的眼光。   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位宁美人,大多的是因为那次宴会上宁美人的言辞,现在这一见重新打量,才发觉其实宁美人也不是那么讨厌。   宁美人身穿一身淡紫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   (求个收,下个月更新没这么给力了~~~)   111:西厢情缘随风逝   入得宫中的女子,哪个会姿色平庸,纳兰蔻偏头随在太后身后寻了一处树桩抚着裙摆坐下。   丁美人换装之际,乐师已经就位,配戏的戏子也已经到场去了后台换装,等了大概一刻钟,纳兰蔻就听见了锣鼓锵锵声,丁美人已经扮作了崔莺莺甩着水袖出了后台。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   丁美人一甩袖,一回眸,一声声唱腔婉转如流莺,凤舞已经从太后走了出来坐到了树桩上,在这样贴近自然的地方听着戏曲,果然别有一番风味,纳兰蔻不懂戏,她只觉得丁美人的唱腔也算是不错,连她听了,也觉得是心里泛起了伤感。   “太后,你看如何?”   纳兰蔻离太后坐得进,正在她沉浸的时候,听到了凤舞与太后的私语。   “不错不错,学到了几成。”太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后丁美人妙曼的身段,歪着脖子,笑着微微点头。   “那太后以后可有耳福了。”凤舞说了句便起身站到了太后身后,边说着遍替太后捏起了脖子起来。   太后笑着看着台上的浪漫赏花赏月的丁美人与戏子,丁美人选了这一首戏曲也是她多日观察与多番打听出的结果,她知道太后喜欢听西厢记,所以才会在方才纳兰蔻请安之时向太后提起,她的选择很明智,想要回报就必须又付出,纳兰蔻不时看看戏台上不断鸣唱的丁美人与太后,察觉出了太后的不同。   起初太后是笑着赞赏,但那嘴角笑着笑着,便变了味道,纳兰蔻用眼睛余光密切注意着太后的脸,直到看到太后嘴角扬起的最后一丝弧度都垂了下来她才意识到,丁美人这次,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纳兰蔻不知道太后有什么故事,她知道太后喜欢戏曲,但一个人听戏曲可以听到双眼朦胧的地步,却是难得。   她们坐在露天的观看座上,幸好的是今天没有太阳,刮着凉爽的小风,清风卷落叶,竹林的落叶就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飘扬在戏阁的上空。   戏台上的戏曲还在继续,太后似乎也没有中断的意思,纳兰蔻扫看了一眼竹林,却被一阵迎面而来的枯竹叶迷了眼。   众女沉浸在声声凄凉婉转的唱腔中,唯有不解风情不懂戏曲的纳兰蔻,却是偷偷的在东张西望,藏在竹林里的木屋,露天的戏台,树桩做的凳子,漫天飞舞的竹叶,两旁绿色洋溢的竹林,流转着阵阵凄凉伤感之音的戏阁里,唯美而梦幻的散坐着众女。   凉风阵阵卷起竹叶,带着腐朽味道的竹叶再着腐烂的小碎末,朝着树桩上坐着的众人飘过了来。纳兰蔻不自觉的拢了拢单薄的衣衫,眯着眼睛看着台上还在哭泣的丁美人。   “太后,你怎的哭了。”   听得凤舞的声音,纳兰蔻惊愕转头,只见坐在正中央的太后眼眶含泪,脸颊上还有两行未风干的泪痕。   众女也反应了过来惊愕的看着太后,太后这无来由的一哭,一时就是能言善辩的她们,都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哭不是哭,是风太大被迷了眼了。”太后讪笑掏出了袖里的丝帕,轻轻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太后这样说,众女自然不会再去问,不管是真哭还是被风迷了眼,有失太后颜面的事她们最好是装作不知。   台上凄声鸣唱的丁美人全然不知台下的这一个小片段,为了好好在太后面前展示这一曲,她已经练了半月,只等着今日为太后献上一曲博得她的好感,这样她才能早日飞上枝头。   丁美人自信自己这一曲也算得含情动人,在唱得崔莺莺借探病为名,到张生房中与他幽会的桥段的时候,却听得太后太后猛的爆出了一声高呼。   “不要唱了。”   一言惊四座,众女慌忙下跪,台上的乐师也是慌忙出了拂乐之所,跪倒了戏台中央,丁美人与对戏的戏子正在对唱着两两相会的戏词,被太后这一声喝,戏子与丁美人具是惶恐不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丁美人低着头不敢去看太后怒目而视的太后,她只想着,难不成是我功夫没学到家?   她怎么会想到,只不过是这段戏曲,触发了太后一段痛苦心酸的回忆,太后是爱西厢记,但凤舞每每唱这一曲,都只唱上半场,而下半场,是太后的禁忌,是戏阁不得说起的禁忌。   丁美人学得很像,神韵更像,但她不该连着后半场也唱了出来。   “摆驾回宫。”太后一怒,就是连公公也止不住的打着颤。   纳兰蔻一直小心的用余光注意着太后,她不敢直视,太后浑身逼人的气势,就是纳兰蔻这样久经沙场的将军,也觉得无形之中增加了一股压力。   “太后起驾……”   太后余怒未了的瞪了一眼戏台上丁美人,在连公公的高呼声中拂袖而去,刘知容愕然的看着突然发怒又马上离开的太后,迟疑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太后未走出戏阁,跪在地上的众人硬是不敢起身,等得太后走远,跪着最中央的凤舞才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凤舞起身,众女自然也起身,台上的人也已经起身,丁美人怔怔的看着台下,方才还其乐融融的看台此刻气氛如此僵硬,是她的原因?她无力的抽动着嘴角,想不到自己半月的练习,居然是落下了一个笑柄,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丁冉霄就是一个笑柄……   一旁的戏子抬眼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丁美人,叹声轻说道:“太后面前,西厢记是不能唱全的。”   本事好意的一声提醒,却换来丁美人一个厌恶的眼色,“为何早不说偏偏现在才告诉我。”   戏子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对丁美人无理取闹的话,他也无意理论,开始时还以为凤舞已经与丁美人说了此事,故而他才没有可以提醒,不过现在看来……戏子侧目疑惑的看着台下慢慢想着戏台走来的凤舞,到底为何,凤舞要陷害丁美人呢?   他的话自然不会问出来,凤舞是何目的他不知,但他相信凤舞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   有些时候就是有人喜欢这样自以为是的以为了解一个人,其实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凤舞想做什么,没人知道,就是纳兰蔻也只能在这僵硬尴尬的气氛中猜出一点端倪。   凤舞一步步走向戏台,她笑如水榭殿妖娆明艳的芙蓉,戏台上跪着的戏子看着这一抹笑容,竟是看得痴了去。   “丁美人,太后已走,大家都回去吧。”   丁美人没有回答,她怔怔的看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女,嗤笑着转身进了后台。   凤舞提着裙摆一步步迈上戏台台阶,正要走进后台,却被戏子伸手拦了下来。   “为什么?”戏子涂着胭脂白净的脸上闪现一抹痛楚,他凝视着凤舞,轻声说道。   凤舞抬眼,扬起了嘴角。“没为什么。”   戏子深深吸了一口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心中的痛楚,他伸出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这样做,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怎样的我才是真的我?”凤舞鄙夷轻蔑的哧笑,硬生生的把戏子所以指责询问的话都憋进了腹中。   他无力悲凉的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凤舞,别这样。”   换来的,却是凤舞狠厉冰冷的声音:“让开。”   紧握成拳的手却如铁杆一般横在凤舞的身前,带着戏子的满腹心酸横在凤舞身前。   凤舞不耐的伸出了手,朝着那只横在身前的手一推,戏子的手无声垂下,凤舞偏过头苦笑,踏步进了后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戏子口中反复呢喃着这句,失魂落魄的下了戏台,竟是一个人直直的就这么走出了戏阁。   凤舞与戏子的冲突,看得台下的众女心中嘘嘘不已,台上的乐师倒像是见怪不怪,他们只是各自忙碌着收起自己的乐器,然后摇着头也下了戏台离开了戏阁。   “这是怎么了……”宫美人绞着手帕缩着头站在纳兰蔻身后问道,方才看戏就算她看着最入神了,突然被太后打断不说,还被太后那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现在又见到了凤舞与戏子的冲突,一时她也免不了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别问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也注意点,不然会得罪人的。”纳兰蔻拍了拍宫美人的手,又对着林妃等人说道:“姐姐妹妹们就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丁美人如何了。”   林妃点头,招呼着云妃等人一同离开,云妃不愿走,就与纳兰蔻一同留了下来,宫美人本也不愿走,但以她的性子,她留在这里也只会添尴尬,林妃使尽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各种办法,才把宫美人的兴趣转移了目标。   纳兰蔻携着云妃一同踏上台阶进入后台,见到了正在卸妆的丁美人与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凤舞。   纳兰蔻与云妃的突然闯进来,明显打扰了丁美人与凤舞的对话,纳兰蔻讪笑着朝着凤舞点了点头,走到了丁美人身侧。   “妹妹这是怎么了?”纳兰蔻看着铜镜里丁美人脸颊上的泪痕,忙惊恐的问道。   “没事姐姐,妹妹只是气自己不争气,怎么就把太后惹恼了呢?”丁美人楚楚可怜的捏着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倒真像个受尽委屈的佳人一般。   “妹妹莫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站在纳兰蔻身后的云妃也赶忙走上前安慰道,本来这事也不是丁美人的错,她想要表现无可厚非,只不过她选错了这首西厢记。   “姐姐莫要安慰我了,我知道的,要不是我,怎么会惹得太后不悦……”丁美人抽抽噎噎擦拭着泪水,几近梗咽的话,听得着实让人心酸。   “丁美人,方才也是我不好,忘记了提醒你,太后喜欢听西厢记,但是她不喜欢听后半段,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但是这是戏阁的禁忌,下次你要唱,记得问问我。”一旁的凤舞听着丁美人欲哭又忍着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你……你就是刻意不提醒我的吧……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才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来让我惹得太后不快……你……你……”说着丁美人居然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纳兰蔻无奈地耸了耸肩,把位置让给了云妃,她最见得人哭了,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云妃苦笑着走到纳兰蔻方才站着的位置处,手搭在丁美人的肩头说道:“妹妹不要激动,凤舞也是为你好,方才你准备得匆忙,肯定是不小心就忘了的。”   “我害你作甚,害你对我有一点好处?”听了丁美人的话,凤舞腾的就站了起来,丁美人的话说得确实不妥,纳兰蔻苦着脸站在一侧,暂时不打算插手,本来她就是来看丁美人好戏的,她为什么要插手?   云妃不同,她向来就爱做老好人,对宫中妃子美人间的间隙,她也爱调解,看凤舞与丁美人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她也只能两方都劝解的说道:“两位妹妹别吵了,今日的事,我与蔻妃都看在了眼里,谁都没错,太后她宽宏大量,不会记着这么多的。”   “姐姐啊……”丁美人撒娇的扭了扭身子双眼泪汪汪的盯着凤舞,全然一副被凤舞欺负了的模样。   要是丁美人不这样还好,丁美人这一幅模样,凤舞看得心中愤愤不已,她突然的向前两步走到丁美人身前,只手刚伸出去,就被云妃冲到了丁美人身前拦下。   ------------------------------------------------   (求个收藏~~~~拜谢~~~)   112:伊人翩翩舞枝头   凤舞是一个歌姬戏子,虽说女子之身,却也是科班出身,自小就练就了一身一身好本事,别看双手软弱似无骨,可这一挥动起来,也是隐隐生风。   这一掌,就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云妃的肩头,连带着这一股字劲,云妃被推得连连后退,她身后的丁美人也是首当其冲的被云妃的身子挤到了梳妆台旁。   出了手,纳兰蔻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云妃肯定不是凤舞的对手,虽说在戏阁离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但纳兰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妃受了欺负,丁美人倒是无所谓,云妃却是她被打入冷宫时相伴的朋友,纳兰蔻这人有点侠骨柔情,就见不得朋友受了委屈。   纳兰蔻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凤舞脖子上的一个玉坠子。   狭小的后台里,四面摆放着几个梳妆台,梳妆台后放着几排架子,架上上挂着的都是平时凤舞献舞或唱戏时的服装,丁美人方才一倒,身后压着梳妆台摇摇晃晃几下就坠倒在地,连着梳妆台后的架子,也被这么一带翻到在地。   这些衣服,可都是宫廷御用的裁缝替凤舞量身定制的,但看一件衣服的做工用线,都比京都富庶大户小姐的服饰要强上很多倍。   纳兰蔻出前不是出手替云妃挣回面子,也不是要替丁美人讨回公道,她走到凤舞身侧,用着自己的内力在凤舞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这句话说得很轻,除了纳兰蔻与凤舞,相信云妃与丁美人都未听清。   凤舞听着耳边纳兰蔻用内力发出来的声音,双眼越来越明亮,甚至是生出了一抹惊讶。   等纳兰蔻说完离开了凤舞耳旁,她对着凤舞撅嘴轻笑,又退回了原位。   凤舞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云妃,云妃正惊恐未定的揉着作痛的肩膀,她的身后丁美人狼狈不堪的倒在梳妆台上正爬着站了起来。   “方才出手,是我的不对。”凤舞这话是说给云妃听而非丁美人,除了纳兰蔻,没人知道现在的凤舞在想什么,云妃好奇的把目光看向纳兰蔻,却只见她正低头数着腰间配饰上的穗米坠子。   “无事。”云妃讪讪抽动着嘴角扯出了一点弧度,闪躲垂眸的双眼已经出卖了她惊恐未定却又详装镇定的心。   “我先走了戏阁的人都已经奏了,你们也快点走吧。”说完话凤舞就转身离去,看都未看一眼刚刚狼狈爬起来的丁美人。   “我们也走吧。”纳兰蔻抬头明媚一笑,看得云妃摸不着头脑。   “等等丁美人吧。”云妃走到丁美人身前,替她扶起了倒下的衣架子,纳兰蔻看她扶得吃力,吐了一口气也上前搭了一把手。   “不用了,我还要换下这戏服,你们先走吧。”丁美人说着径自走到了另一处梳妆台前,卸下了头上的发簪。   云妃怔怔的不知如何决定,只得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纳兰蔻,纳兰蔻才不会顾丁美人如何,她也学着丁美人一般高傲的径自走出了后台,看云妃还愣在当场未动,她又向她招呼了一句方离开了后台。   云妃‘哎’的应了一声,就拍拍丁美人的肩膀走出了后台。   后台中,丁美人对着铜镜慢慢解下了头上的发簪,笑弯了眼角……………………   出了戏阁的纳兰蔻,自然是回子衿宫,单在半路,她就碰到了前来寻她的安公公。   安公公恭敬的告诉了纳兰蔻现在云释天正在御花园,特叫他来寻了纳兰蔻一同游园。   云释天有宣,纳兰蔻只好别的云妃随着安公公一同去了御花园。   现在这天气游园,纳兰蔻实在是搞不懂云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云释天对她的宠爱,但她的苦恼谁又能知,且不说她与复杂的关系,只说今早那件让人窘迫的事,她就想挖个洞钻了进去。   御花园里,云释天独坐凉亭,手旁一壶酒,酒旁几道下酒菜。   安公公把云释天送到便退出了凉亭受到了凉亭十米开外的地方免得有人闯了进来。   现在御花园里开得最盛的,是丁美人口中那种自炎日国引来的花,纳兰蔻并未见过,但丁美人提到的那首诗,却是让她对这种花有了第一印象。   站在云释天身后,纳兰蔻看着云释天不断举杯痛饮的模样,举步不前。   云释天似乎知道纳兰蔻心中所想之事,斟了一杯酒后,他说道:"坐吧。"   纳兰蔻硬着头皮走到云释天身侧坐下,她还在羞与清晨之事,这隔了才不过半日,任谁也不会忘。幸好的是云释天当时为看见自己的窘态,不然此刻纳兰蔻怕是连坐都不敢坐了。   “你看这花怎样?”   纳兰蔻一愣,想到了当时云释天也曾再御花园问过她大靖国江山如何。   “炎日国的花,在大靖国始终开不出她的美。”云释天自问自答自斟自饮,纳兰蔻顺着他说的看去,那一簇簇开得明艳的花,就像枝头翩翩起舞的仙子,真如诗中说的一般,伊人翩翩舞枝头。   云释天只顾饮酒,双眼迷离的看着那一朵朵枝头风中颤动的花,对身旁特地叫安公公叫来的纳兰蔻看都为看一眼。“这种花,叫蝴蝶花,是炎日国特有的花,前些日子宁家的商队回京,进献了这些到了宫里。”   说完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提着酒壶站了起来走到了花簇中,姹紫嫣红的花簇中,云释天挺拔的身影格外打眼,乌发上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在蝴蝶花姹紫嫣红的颜色里尤为醒目。   “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庭院春深,咫尺画堂。笛声如诉,费尽思量;茶烟尚绿,人影茫茫。可人如玉,与子偕臧;长亭远望,夜色微凉。霞染天光,陌上花开与谁享;烟笼柳暗,湖心水动影无双。彼岸灯火,心之所向;渔舟晚唱,烟雨彷徨。水静莲香,惠风和畅;云遮薄月,清露如霜。幽窗棋罢,再吐衷肠;风卷孤松,雾漫山冈。红袖佯嗔,秋波流转思张敞;黛眉长敛,春色飘零别阮郎。”   云释天仰天大笑,自斟一杯,仰头饮尽,饮尽一杯,他才继续吟道:“暗香浮动,刹那光芒;玉殒琼碎,疏影横窗。良辰美景,乘兴独往;红尘紫陌,雪落太行。赋尽高唐,三生石上;君居淄右,妾家河阳。玉楼朱颜,飞月流觞迎客棹;幽谷居士,枕琴听雨卧禅房;高山流水,客答春江,章台游冶,系马垂杨。锦瑟韶光,华灯幢幢;荼靡开至,青苔满墙。天地玄黄,风月琳琅;月斜江上,云淡天长。兰舟轻发,西楼月下忆姣娘;江湖两忘,只影天涯踏秋殇。”   ------------------------------------   (求个收藏,拜谢。)   113:新帝登基掌皇权   许是觉得酒杯饮酒不够痛苦,云释天狠狠将酒杯掷了出去,纳兰蔻转头一看,鹅卵石小径上,白瓷如玉的酒杯已经成为了无数碎片,正泛着点点亮光。   “幽谷听溪,寻芳清岗,落花丁零,水涸潇湘。霜冷长河,蒹葭苍苍,伊人何在?孤坐未央。月洒寒江,玉柱琼梁,冷镜残钩,三更榻凉。梦呓故园,桃花水里游鸳鸯;千山暮雪,老翅几回自奔忙。”云释天仰头,直接提着酒壶就着壶嘴就将烈酒灌进了腹中,断断续续的吟颂下,纳兰蔻已经听完了这首诗词得全部。   兰舟轻发,西楼月下忆姣娘;江湖两忘,只影天涯踏秋殇。纳兰蔻总觉得这句似乎是在哪看到过……她尽力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片段,却怎么也找不出到底是出自何处。   罢了,不过是一首诗词,纳兰蔻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云释天疯狂地身影,加上刚才他问的问题,纳兰蔻隐隐想到了云释天为何如此失态。   炎日国京城里,卫胄的登基大典,此刻该举行了吧……   “纳兰蔻,你说,朕是好皇帝还是无能的皇帝。”云释天喝完了酒壶中的酒,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石桌前,趴在了石桌上,一眨一眨清澈而忧伤的眼睛,就像在询问着纳兰蔻一般。   “你,自然算得好皇上。”   云释天茫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纳兰蔻,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迷茫,犹如蝴蝶花丛中迷路的青蝶,蹁跹起舞;酒意涌上脑时,他眯着迷离的眼轻轻甩着头,散落的发漆黑如夜被随意地披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恣意地挥洒……   “我已经让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卫胄,相信两国不会再起战乱了。”   看着云释天迷茫有清澈的眼眸,纳兰蔻第一次发觉原来外表冷酷威严的云释天,有只这么软弱的一面,这种仰望着她的目光,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让她狠不下心轻蔑鄙夷。   “连这等国家大事……也要女人来操心……我……朕算什么好皇上……”   一个酒嗝涌了上来,直接中断了云释天琐碎的只言片语。   纳兰蔻闻着漫天扑鼻的酒气,想要避开一点但一看到那双水汪汪清澈明亮迷茫的眼睛,她又按捺着继续听了起来。   “是……不是……我……朝堂上,丞相太尉勾结在一起……我能怎么办……难道再把你打入冷宫……都说皇上是天下最好最幸福的人……可谁知道……当这个皇上……朕牺牲了多少……难道……还要让朕继续做着自己无用的皇上……继续牺牲下去吗……”   云释天抬着泪汪汪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纳兰蔻的脸,就差没看出了水来。   “今天丞相太尉在朝堂上联名上奏了?”   纳兰蔻并不奇怪丞相太尉会有此举动,他们巴不得抓住自己的把柄,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大做文章的。   看云释天只是眨巴着眼什么都不说,纳兰蔻又说道:“这事,交给爹爹吧,他可以处理好的。”   “呵呵……交给纳兰老匹夫……交给纳兰老匹夫……”   纳兰蔻瘪着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头,云释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下,眨巴的眼也越来越眯,纳兰蔻轻轻推了推云释天,只听见砰的一声,云释天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云释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纳兰蔻闻着扑鼻的酒气,尝试着拽了拽云释天,可喝醉了酒的云释天就像是灌了铅水的铁牛,人纳兰蔻怎么拽,也只能拽到石凳上。   云释天这副模样,总不能让他就睡在凉亭中吧……纳兰蔻看见前头立着的安公公,赶忙大声呼叫道:“安公公……安公公……”   安公公听见呼叫声,匆匆想着凉亭奔来,纳兰蔻耸肩偏头看着云释天,打算让安公公看着办。   云释天已经不省人事,也只能去找顶龙辇来,再将云释天送回甘泉宫了。   安公公已经去叫人了,由于云释天之前来御花园时下了旨意,其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此时的御花园内,居然是看不到一个人,安公公一路走到疏劳房,才见到了几名公公正在忙绿。安公公速速让其中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赶去了甘泉宫中抬来了龙辇。   安公公与抬着龙辇的人赶到御花园,小心翼翼的将云释天放了上去,而后安公公对着纳兰蔻行了个礼,便抬着醉酒的云释天回了甘泉宫。   御花园风光无限好,纳兰蔻看着倒在石桌上的酒壶,脑中还残留着方才云释天迷茫清澈的眼神,云释天酒醉失态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还蛮可爱的嘛,纳兰蔻嫣然一笑,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无人的御花园,只有那一簇簇开得正艳的蝴蝶花成了纳兰蔻的陪伴,纳兰蔻是独自匆匆而来,哪里会有云释天的待遇要酒有酒要下酒菜有下酒菜,临了要一个诉苦的人还可以差着安公公去寻来了自己,可自己呢,除了眼前一簇簇蝴蝶花,她都找不到一个陪伴之人,以前还有青儿在,现在就连青儿也不在自己身旁,其实想想……自己才是最苦的人啊…………纳兰蔻挑眉一笑,起身离开了御花园。   炎日国京城,新帝登基大典正在热火朝天的举行。   群臣簇拥之下,卫胄缓缓走上了代表权利至高点的龙椅,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冠冕,系着明黄色的冠绳,冠冕顶的中端镶嵌着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边,俊美高贵,充满了王者的气息。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狭长妖异的桃花眼,英挺的鼻梁,刀削的剑眉,微抿的薄唇。   走到龙椅前,卫胄拂袖张手转身落座,一旁丞相打开了手中的贡文,铿锵有力的念出了上面关于卫胄对炎日国的功。   卫胄刀削的眉威严的倒竖着,看着朝堂下的文武百官,他狭长的桃花眼一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念念不忘势必要牵挂一生的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朝拜,从此炎日国,就是卫胄的天下,而卫国这个先皇的下葬,将在心慌登基的三日后举行。   卫胄不愿在史书上留下叛国弑兄的污点,所以在这几日准备登基的时候,他做了大量的举措。   第一时间,他安抚了京城百姓惊恐的情绪并昭告天下卫国的罪行,对全国各地的天灾,他也大力救助,而现在站在殿中的大臣,是他剔除卫国的死忠后留下来忠于炎日国的大臣,守宫禁军、三司六部,都被他在这几日动用了大量大力清洗了一遍。   他卫胄不当皇上就不当,要当就要有模有样名留青史,以他卫胄的手段,打造一个炎日国的金汤永固也不难,大靖国虽说现在攻下来了炎天城,但大靖国一直处于内乱,不足为惧。也就是在昨日,他收到了纳兰蔻的书信,信中写的事情,又再次让他为难了起来。   现在他刚刚登基,势必要做什么事来立威或者博取民心的,而最好的手段莫过于收回炎天城,昨日他一人在明瑟殿喝了一夜的苦酒,而想容却是陪了他一夜。   在于几个朝堂重臣商议后,卫胄做了一个决定,两国和谈,建立百年联盟,但炎天城,一定要给炎日国。炎天城是炎日国与大靖国的边界,近百年的军事防驻都建设在那里,相比三军现在驻扎的九日城,炎天城就稳固许多,炎天城是炎日国一道屏障,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有了这道屏障,炎日国的百姓才会安心,反之,炎日国又要花费大量大力物力时间去打造一个一样的九日城,划不来。   卫胄派去和谈的使者,会在卫胄登基之后就上路。   想容在卫胄登基后,也被册封了皇后,掌皇后金印,卫胄洒脱本性,不好女色,所以他在太尉南相连提议广征秀女的时候,勃然大怒的喝斥了南相连。对他而言,后宫有想容就已然足够,三宫六院三千粉黛对他来说,不过是诱发宫廷悲剧的引子。   他与卫国,就是这样宫廷悲剧下存活的兄弟,势如水火的兄弟,走上这条路,卫胄一点也不觉得悲哀,他与卫国之间,始终是要死一个的,既然他死不了,那么久只能死卫国的。   他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卫国的江山本就该是他的,在当初父皇去死时,曾留下一道圣旨,圣旨写明,他才是登基之帝,可这道父皇口述的遗旨,在父皇下葬后,被卫国的母妃轻轻掩过,当日听到这道遗旨的宫婢公公,也被她用罪名诛杀殆尽。   为了防止卫国母妃的迫害,他在忠与父皇的一名边关将领的带领下上阵杀敌,他在军营呆了多久,那个女人就一直算计了他多久,俗话说祸害留千年,卫胄不是祸害,但他的命足够硬,总能在危急的时候化险为夷,最后他一步步成长到军中权利的最顶端。现在卫国已死,那个女人也早死了,炎日国的天下又这么回到了他的手中不知道那个女人九泉下知道了,会不会痛哭流涕呢?   云释天双手搭在龙椅扶手上,目光凌厉的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受了权利迫害的他,一直逃避权利,再回到这个皇宫,非他所愿,一直他就守在炎天城不愿回京,一是不想看到卫国,二是他对这些权利并不热衷,但事实已经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他该做之事。   “三拜天子……”   主持仪式的礼部官员指导着殿中大臣的朝拜,呼声一处,殿中大臣俯首朝拜,一叩首,二叩首,再叩首……卫胄坐在最高的一处,看着殿中文武百官的朝拜,心生厌烦。   “天子入天坛,祭先祖……”   ………………………………   一道道程序下来,等卫胄脱身,已经是近黄昏,明瑟殿是炎日国历代皇上的寝宫,卫胄不想坏了规矩,他的寝宫也设在明瑟殿。   明瑟殿里,想容身着一袭襟镶嵌着金边明黄凤袍,凤袍上用金色丝线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凤凰,乌黑长发梳成了云雾髻,头插珠钗与金步摇,光洁饱满的额头佩戴着金色的额坠,格外的明媚,雍容华贵。   她端坐梳妆镜前,等着卫胄的归来。   而方脱身的卫胄,又在路上被内务府总管缠住。   “她要死,便让她去死,反正过几日,也是会死的。”   卫胄冰冷无情的声音听得总管浑身一颤,口中的说辞也是一时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得道了一声:“遵命。”   总管弓身恭送卫胄的离开,国号的变更,皇位易主,那些养在深宫的女子,就成了最大的悲剧。这次闹事的是高美人,在自己宣了三日后受过卫国临幸的妃子美人都要殉葬后,她便闹了起来,想高美人原是最受宠的美人,现在却是红颜将变枯骨,就是自己也心觉不忍,因此他跑来询问卫胄,盼着他会收回成命。   ------------------------------   (恩哼,求个收藏~~)   114:祸心暗藏流言起   卫胄也未做错,祖宗的规定就是如此,虽然他也厌恶高美人,但他不会趁着这时候去迫害一个女子。三日后卫国下葬之日,就是她们这些平素仗着卫国恩宠飞扬跋扈的女子一同殉葬之时。   一代新人换旧人,后宫里的女子最是不值钱,这些女子留着总是不吉利,那些未被宠幸的女子,就会被贬为宫婢,一世不得离宫。   一代君王登基,总是要踏着无数尸体的。   ……………………   想容看着明瑟殿富丽堂皇的装饰,大叹卫国的奢靡,饰着金粉和着夜明珠粉末的大金梁柱,放眼看去,就有十根之多,再看地上铺着的,都是温润白洁的汉白玉,镂空的花窗上,居然也镶上了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这样的宫殿,晚上定然不用点灯了……想容心想着,起身离开了梳妆台。   她来找卫胄,是想证实一件事,一件让她忐忑了几日始终放不下之事。   宫外有声,想容缓缓走出内室,来到了殿中央。   "恭迎皇上。"   看着立在殿中央侧身屈膝行礼的想容,云释天刀削的眉又竖了起来。   "平身……皇后……你怎么在这……"   “臣妾有话,想与皇上说说。”想容垂眸敛睫,淡然自若的扫看了一眼一身明黄的卫胄。   她见过云释天穿龙袍的模样,但卫胄穿龙袍,她却是第一次见。当初大靖水榭殿中,她对卫胄一见倾心,今日炎日明瑟殿里,她同样能感觉到自己的砰然心动。   “退下……”   他对着身后的随从拂袖说道。想起那个承诺,卫胄冷着的脸泛起一抹温柔。   侍卫退出大殿,他方才继续问道:“何事?”   “皇上……臣妾斗胆,想问你,你是不是……对纳兰蔻……”   欲言又止的想容隐晦的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相信以卫胄的睿智会懂的,所以说完后,她就一直静静的等着卫胄的回答。   这个问题,虽然问出来很傻,但不得到他亲口的回答她怎能安心,这几日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日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她也曾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她也曾无声凝咽的鄙夷自己,但今日,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走到了明瑟殿,对卫胄开了口。   “是。”   卫胄倒竖的剑眉悄悄平顺,他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眼目含情的想容,坚决不留情的说出了自己的回答。他骗不过自己,他也不想骗想容,他对纳兰蔻,确实有情,这个回答对想容来说虽然残忍了点,但总比每日心神不定的好。   卫胄轻轻说出口的答案,其实在想容的心里已经浮现了无数遍又被她撕碎了无数遍,但今日听到卫胄的亲口承认,想容才发觉,原来自己心里早就确定了这个答案,所以她才会每日这么焦虑,才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来到明瑟殿,是因为她的不甘心,她不觉得自己与纳兰蔻相比哪里不好,她的相貌,她的才情,她的知书达理,她的贤淑端庄,哪里差了半分,太后不是说,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想容脸颊苍白,眼里含着泪,不安在袖中绞着的手已经止不住的打颤,她细数着自己的好,细数着自己对卫胄的痴恋,一遍遍的在心里为自己的悲哀默哀。   得到了答案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无力一样的避不开心中的痛?   "谢皇上……"她屈膝垂眸行礼,将所有的泪敛在了细密纤长的睫毛下。   明瑟殿静籁无声,想容一福,就像是隔开牛郎织女的天壑。   佳人垂泪,卫胄偏过头,额头上的珠链流苏随着一阵摆动,叹了声,卫胄说道:“想容,我欠你的,怕要欠一世了。”   这一句,直接击垮了想容所有的心理防线,决堤的泪,无声滑落脸颊,想容点头,转身拭掉了脸上的泪。   有些事该说明的,总该说明,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好,虽说想容如今已经是炎日国皇后,不管如何她也是陷在了泥沼中不能脱身,但能减少她心里的期盼让她不在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总是好的。   一声叹,难掩心中愁;   两行泪,道尽心中事。   “我送你回去吧。”卫胄转身,摘掉了头上的冠冕,轻轻将冠冕放到桌上,站到了想容身旁。   想容欠身,莲步轻移走在了前头。   卫胄茫然的看着拔步离去的想容,与之并肩走了出去。   已是天黑,出了明瑟殿的卫胄想容齐齐并肩无言行走在鹅卵石小径上。   月色朦胧,卫胄将想容送到了清平殿,才折身返回。   清平殿外,树叶挡住了月光,洒下一片斑驳,黑暗处,想容匆匆迈了出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远去的卫胄。   ……………………   明月一轮照千里,大靖国皇宫中,纳兰蔻行走在镜湖旁吹风散步,看着天边弦月,纳兰蔻想到了离大靖国千山万水的炎日国皇宫,那里的月亮,是否也如自己看到的这般……   心系他事,纳兰蔻且走且停,不时看湖不时看月,凉风吹过,湖中一轮弦月泛起了波澜。   哎……纳兰蔻叹了一身,转身欲回宫,就在这转身的一瞥,她看见了远处海棠树下的男子,好奇心作祟,她悄悄走上了前。   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前方,似乎在惆怅,又仿佛在等待,散落的发漆黑如夜被随意地披在身后,在风中恣意地挥洒……海棠花落了一地,男子投在地上的剪影花面交相映,俊美似神祗,浑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令人惊艳到无言。   走进纳兰蔻才看清这个背影来自何人,见男子正要转身,她慌的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旁的树后。   “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男子走到树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的手指也随之停了下来。   树后的纳兰蔻咽了一口口水,秉着呼吸走了出来。   “我特地在此等你。”   冷风拂过,听着云轩澈的话,纳兰蔻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她抽动着唇咬着牙说道:“等我作甚?”   云轩澈负手而立,也不看纳兰蔻的神情,轻启薄唇说道:"那次云荒谷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并肩王,我也是受害人,谁给我解释?”冷风中,纳兰蔻一身冷哼拔腿欲走。   “我是为了想容,你呢?为了卫胄?”云轩澈的声音,似乎比这冷风还要刺骨几分。   纳兰蔻方拔起的脚跟又放下,她反目一瞪,看着云轩澈风中伟岸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就算是有如何?”   云轩澈没有理会纳兰蔻,只是继续问着。“失踪半月,你去了何处?”   “养伤,解毒,并肩王,你最好去靖光城的士兵那问清楚了再来问我。”总是一副清高自命不凡样子的云轩澈,纳兰蔻前世已经看了十年,也痴恋的十年,但现在这一看,纳兰蔻心里不知怎的,反而生出了一阵厌恶。   “是卫胄?”云轩澈吸了一口气,转头露出了一抹笑。   “嗯。”看着云轩澈这莫名浮现的笑,纳兰蔻心里迷惑不已。   “他托我跟你带一句话,他说,以后炎日国与大靖国,不会再起战乱。”   云轩澈的话方出口,就被吹散在了冷风中,吹进了纳兰蔻耳中,炎日国与大靖国,不会再有战乱……纳兰蔻想起了自己写的那封信,想到了湖上泛舟采莲,想到了战场上卫胄那一抹笑……   自己还是欠他的多……纳兰蔻黯然苦笑,低头将自己的失落埋在了胸膛中。   “我会保密……朝堂上关于你失踪时的去向,我会给丞相太尉他们一个交代……”   说出了心里事,云轩澈只觉得语气都轻快了许多,他反手转白玉扇,将其插入了腰间,见纳兰蔻低头不语,他又说道:“不要担心,倒时你与我配合就是,你就说是被一个叫钟离策的人劫到了安州,那里可是丞相门下居官为多,到时我替你提供证据就是。”   纳兰蔻依旧无声的点头,算是答谢云轩澈的好意认同了云轩澈的计策。   “镜湖风大,你回去吧。宁家的商队回家了,你那名丫鬟也该回来了。”   “青儿?你怎么知道?”纳兰蔻猛的抬头,眼中满是惊愕。青儿随着宁家商队去炎日国,云轩澈居然会知道?   “因为……我也是随着商队一同去的炎日国,只是她没认出我而已。”   云轩澈冰冷的脸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与纳兰蔻隔着些许距离,看着树荫下纳兰蔻斑驳的脸,他陷入了沉思。   “多谢王爷关照了,我想求王爷替我带句话给她。”纳兰蔻见云轩澈眼光不对,忙又低下了头。   纳兰蔻低头,云轩澈自然是不可再探头去看她的脸,他‘咳咳’了两声,负手转身,背对着纳兰蔻说道:“什么话?”   “叫她不要再进宫了。”   云轩澈迟疑,确定了自己未听错了方道:“为何,宫里除了她,你可就没了信任之人了。”   纳兰蔻欠身,淡淡说道:“多谢王爷关心,我自有办法的。”   “我会带到。问你一句,三月前,你可去了京都城外的梧桐树下?”云轩澈迷惑的问着,方才看树影下纳兰蔻的模样,为何他居然是产生了错觉……   纳兰蔻愕然,小心翼翼将自己眼角的笑意抹去才抬头回道:“王爷说什么?什么梧桐树?纳兰蔻不解。”   “没去过就算了……我走了,等丞相太尉他们把皇兄逼得没法子的时候,我再出面吧。”   纳兰蔻欠身,听着风中云轩澈的声音,目送他离去。   云轩澈一走,纳兰蔻才觉得这冷风索然无味,起了回去的念头。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蔻妃妹妹吗?呀……大半夜的蔻妃妹妹不睡觉,怎的跑这来了,方才那男子,可是并肩王?”   听着突兀响起的妩媚声音,纳兰蔻扭头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月色下常妃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此刻常妃,正收敛裙摆莲步轻移,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常妃不也是大半夜的不睡?”纳兰蔻挑眉反问,对常妃她也没什么好印象,当初在子衿宫外她句句话中带刺的讽刺之声,自己可是听得真切。   “蔻妃妹妹呀,是不是怪姐姐扰了你的私会啊……”话一出口,常妃忙掩上了朱唇柔媚的说道:“呸呸呸……瞧姐姐这嘴,妹妹与并肩王……怎会私会呢……”   话虽如此,常妃的那一阵柔媚的笑声与突然拔高唯恐天下不知的声音,却是显露了她真实的意图。   “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常妃不用在这造谣生事了,夜黑风高,我先回去了。”   纳兰蔻对这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很是反感,对这一句句就差没喊捉奸的话更是懒得理会。宫中是非多,方才她特地与云轩澈保持着距离,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现在还在这出言嘲讽。   “妹妹去吧,说不定啊,一觉睡醒,宫里就全是妹妹私会的传闻了……”   常妃柔媚的笑着,美人藏毒一般妖娆妩媚的一句句话里藏到的刺在了纳兰蔻本想息事宁人的心坎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纳兰蔻皱着眉头,一直压制在心头的寒意霎的涌上了黑亮的眼眸。   “你要造谣我管不着,但你要是足够聪明,就最好别拿并肩王说事。”   常妃听着纳兰蔻语气一变,还以为是达到了自己想象中的效果,她更加放肆妩媚的笑着,对纳兰蔻的话抛在了脑后。   “疯女人。”纳兰蔻暗自唾骂了一句,拔步厌恶的快速消失在了鹅卵石小径上。   镜湖常青藤架旁,隐在郁郁绿叶中的一抹淡绿色也消失不见,将所有的得意留给了常妃。   冷风中常妃妩媚似鬼魅的笑声,不断回响在纳兰蔻耳边,没想到这也会被人拿来说事,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了,不然有心之人随手给你戴一顶高帽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115:凤仪一怒小人殁   后宫女人深夜与男子相会……要是真被常妃添油加醋传了出去,那宫里又要起风浪了……   纳兰蔻不知道常妃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要是常妃足够聪明,就不会拿云轩澈说事,云轩澈是谁?太后最疼爱的儿子,试问太后怎么会让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呢?   子衿宫里,大半夜的来了一个贵客,漆黑的子衿宫里未点灯,纳兰蔻站在花窗打下的月光中,笑着对那人说道:“上次叫你帮忙查李美人身死一事,可有头绪?”   “没有,这件事做得很干脆,不是一下就能查出来的。”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男音。   纳兰蔻皱眉,急迫的说道:“尽快查,拖得越久,就越不好查。”   “知道了。”   黑暗中纳兰蔻看着眼前黑暗中的那个影子,笑弯了眉。   ………………   宫中的夜,总是有很多不平静,纳兰蔻心事重重的过了一晚,却在第二天起床的早上,听到了宫中风言风语的传言。   在子衿宫宫婢小声颤抖的回话声中,纳兰蔻得知了现在宫里传得人人皆知的流言的内容。   大致就是,昨晚深夜,蔻妃在一名男子在镜湖私会,郎情妾意情深意绵绵。   纳兰蔻高估了常妃,低估了宫里流言传播的速度,听完宫婢的回话,纳兰蔻扬眉一笑,说道:“还真是笨啊。”   宫婢听得还以为是说她,慌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不是说你,替我梳妆。”纳兰蔻不耐的起身坐到了铜镜前,拿起了台面上的白玉梳子。   “是,娘娘。”宫婢咬着嘴唇走到纳兰蔻身后,轻轻拢起了纳兰蔻身后如瀑的黑发。   梳妆之后,纳兰蔻换了一身衣裳,便顶着四周奇异的目光与小声的议论,按着宫中的规矩来到了微尘宫。   常妃与宁美人正踏步而出,看着纳兰蔻轻笑而来,常妃妩媚一笑,走到了纳兰蔻身侧说道:“妹妹怎的起得这么晚啊?”   纳兰蔻隐忍着心里的不悦,和气的说道:“你倒是起得早,怕是一晚没睡吧。”   常妃翻了一个白眼,甩帕与宁美人交谈起来。   看着常妃两人走了,纳兰蔻才踏进了微尘宫。微尘宫里,太后正在修剪着一株蝴蝶花的枝叶。   “参见太后,妾身给太后请安了。”纳兰蔻屈膝欠身盈盈一服,脸上露出了最明媚的笑容。   “起来吧。”太后看都未看纳兰蔻一眼,只是专心的修剪着枝叶,威严高贵的声音,响彻在空荡的微尘宫中。   “谢太后。”   “今日宫里,可都是你的传闻啊。”大殿中除了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便是太后端庄威严之声,纳兰蔻听着太后开门见山,她也不好扭捏,只好说道:“太后英明,这些都是有心之人造谣生事,妾身冤枉。”   “是不是有人造谣,你是不是冤枉,一查便知,哀家早就说过,不要在宫里搞七搞八,你们是不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不痛快是吧。”太后剪下了最后一枚叶子,将剪刀交给了一旁的连公公,转身来到了太后身前。   太后是动了怒,纳兰蔻就知道只要这流言一出,太后定然动怒,流言的矛头直指云轩澈与自己,自己死了脏了太后可不会多看一眼,但云轩澈不同,以太后对他的疼爱,谁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了污蔑云轩澈的事,她定然不会放过。   纳兰蔻眼眶含泪,激动的扑通就跪倒在了殿中央,她梗咽着声音说道:“太后,妾身冤枉。”   “哭哭啼啼的作甚,是不是冤枉哀家自会严查,连喜,吩咐下去,就说这事,谁也不许提了,要是让哀家再听到半点风声,哀家决不轻饶。”   “是……”连公公带着太后的命令弓身退了出去。   “太后,妾身还请太后为妾身主持公道,还后宫一个安宁。”纳兰蔻说得情深意切,控制得极好的梗咽之事,加上脸上决堤般的泪,俨然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哀家自会处理,你先下去吧。”   听着这没玩没了的哭声,纳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袖,让纳兰蔻退出了微尘宫。   出了微尘宫,纳兰蔻一路向着关雎宫而去。路上她还能看到宫婢不时凑在一起的闲言,等她一走进,她们就惊慌的闭上了嘴。   宫中的流言,大多就是这样吃了没事干的宫婢公公们传扬开来的,纳兰蔻不爱嚼舌根子,也不喜听人嚼舌根子,但这次为了让自己当一回受害者,她忍住了心里的怒火,视若无睹的自这些宫婢身旁走了过去。   到关雎宫时,林妃正在与容美人闲聊,纳兰蔻突然到访,林妃立刻让宫婢去了一趟景德宫,请来的云妃。   宫美人一身浅蓝色的宫衣设工巧妙,衣襟巧缝细碎边花,梦幻的蓝,呈浅的粉,携睦如景,虽做工精细,但在着百花争奇宫中,却略显平凡,美艳如斯。秀发轻挽美人舘,斜插单只玉簪,清秀典雅。黛眉巧化宫妆浅,妩媚动人。口若含珠丹,同簪系晶莹耳坠,淡妆点点,迷煞旁人。   林妃身着坐在宫美人身侧,穿着一袭浅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姐姐妹妹们都在啊。”关雎宫外响起了一声柔和的笑声,纳兰蔻林妃宫美人回头一看,正是方才遣宫婢去寻来的云妃,只不过说话的,却是不请自来的丁美人。   丁美人一身浅绿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这样霎的一看,站在一旁的云妃,倒还失色几分。   “妹妹也来了啊。”林妃是主人,自然要做到主人的本分,她踏步到丁美人身侧,亲热的将其迎到了大殿中的座位上。   关雎宫里云妃是熟客,她与林妃也不生分,就自己找了个位子做了下来。   “姐姐,看今日大家都有空,要不我叫人去把其他姐姐叫来,大家一起来举办一场诗会如何?”   纳兰蔻一听到诗会两个字,就知道又是宫美人闲得无聊了,大凡有几人齐聚,宫美人就会提起她的诗会。   “妹妹去吧,听你也说了好多次了,每次都没办起来,丁美人,今日你可有空?”   林妃一招手,宫婢就奉上来了几盏茶端到了各人身旁,听了林妃第一个赞同,宫美人顿时欣喜得拉着林妃的手道起两人亲热来。   “有空有空,能大家一起聚聚,也是大事,我怎能不参加呢。”   丁美人亲切的端起了茶盏抿上了一口,把宫美人的调皮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那姐姐们我先去了,稍后再差人来叫你们。”说完宫美人亲热的与几人道了别,欢喜的出了关雎宫。   “真是爱闹,我看有了宫美人,林妃姐姐的宫里,可有得热闹了。”   云妃笑着拿着远去的宫美人打趣,打开了话题。   有了云妃前面的说辞,丁美人也大胆的说了起来,她生动风趣的学着宫美人的模样,硬是把在座的几个人逗得开怀大笑。   唯一一个没笑的,是纳兰蔻。林妃她们似乎有意不提及今日宫中的流言,只是把话题一直锁定在宫美人身上。   “蔻妃姐姐,那日谢谢你了。”   纳兰蔻一愣,没想到丁美人会在这个似乎说起了这话。   “没事,那次我只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罢了。”纳兰蔻不想谈这个话题,正好她坐在林妃身侧,看到了丁美人与林妃今日的装束如此相同,她忙打趣着转移了话题。   “看林妹妹与丁妹妹今日这打扮,可真是心有灵犀啊,云妹妹,你看你看,多相似啊。”   正在喝茶的云妃忙抬头骨碌着转动双眼观看了两眼,看确实与纳兰蔻所说一样,她放下了茶盏说道:“确实相似啊,你们莫不是约好了今日一同穿得这身,来羡慕我们是吧。”   林妃笑着起身走到丁美人身侧,拉起了丁美人故意并肩走到了云妃身前,边走还边说道:“这是我与丁妹妹巧着了,你们就尽管羡慕吧,丁妹妹是吧……呵呵……”   关雎宫内一片笑声四起,欢快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等宫美人差人来关雎宫传话的时候,纳兰蔻探头一看,都已经是日近午时了。   “走走走,一起去宫美人那用午膳去。”林妃挽着丁美人的蹿腾着纳兰蔻与云妃起身,闹着闹着纳兰蔻与云妃也亲昵的挽起了手,四人就这么的在闻涟宫宫婢的带领下,赶往了闻涟宫。   闻涟宫里已经聚起了一些美人,就是丽妃也坐在了殿中,纳兰蔻粗略看看,容妃、祝美人、林美人、宁美人……还有几个是自己不知名字的,想必是平时比较低调,纳兰蔻才未注意。与她一同进宫的几位,除了已经死去的李美人,是全到齐了。   纳兰蔻四人一一向几位美人及丽妃容妃问好,宫美人赶忙叫人搬来了椅子让纳兰蔻四人落座。   有这么多人齐聚一堂,闻涟宫的气氛自然也是热闹非凡,众人谈笑生风其乐融融,宫美人是午时到了忙叫宫婢们备下了饭菜,打算众人一起吃午膳。   众人都说好,唯有丽妃容妃却是不肯,丽妃道:“等下诗会,肯定是要备着点心的,到时一同吃些便好,现在这午膳,就免了吧。”   容妃也是此意,看丽妃先说了出来,她也点头同意。   宫美人又问过了其他人的意见,没想到众人听了丽妃的话,都觉得该是如何,都说免了午膳,叫宫美人把等下的点心准备得美味一点。   要准备这么多点心,一时闻涟宫的宫婢都不够用,林美人又叫贴身侍女去叫来了自己宫里的宫婢,方解决了此事。   纸墨笔砚、乐器棋盘都准备妥当,宫美人特意把诗会设在了闻涟宫外地凉亭与长廊中,现凉亭两侧荷花正开得艳丽,宫美人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诗会快要开始时,打长廊外,又来了一人,众女见了来人,皆是欢笑的迎了过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凤舞。宫美人并未请凤舞,所以她的到来,众女有点惊讶,想着她的身份,众人也不敢怠慢轻视。   凤舞的到来,无疑把诗会开始前的气氛凝聚到了最高峰。众女中只有纳兰蔻最为冷静淡然,她看到凤舞的到来,只不过在众女之后对着凤舞嫣然一笑,凤舞看见,也回之一笑走到了她的身侧。   “今天的这天气可真好,人都到齐了,我看这诗会现在就开始吧。”见点心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人也到齐了,宫美人开始捣鼓蹿腾着大家快点开始诗会。原来她就是想容公主诗会里的热衷分子,其实宫美人最擅长的,不是作诗而是丹青,她的画在她们那群诗会闺秀中,可是大有名气。   “这诗会,总得需要一个裁决的人吧,大家看,这人谁来当最好?”容妃话一出,众女立马都表示不赞同,做裁决,可是会得罪人的事,自然没人愿意干。   眼看突然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纳兰蔻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我看,就大家一起作诗,然后一起裁决,不记名投票,谁的票多啊,就成为我们的诗仙,如何?”   “甚好甚好。”站在纳兰蔻身侧的云妃连连点头,众女听了也都觉着好,就采用了纳兰蔻的方法。   “这诗会呢,我把它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琴棋书画,一个部分分三个回合,每个部分谁票数多,赢的回合多,就成为我们今日的第一,各位姐姐各自擅长的不同,大家权当作乐,评第一也只是大家乐乐,大家说好不好?”   116:黑白两子定乾坤   清风徐徐香入亭,杨柳依依絮飘飞。   那些点心被摆在了凉亭中,而长廊外一旁则是摆满了一排的木桌,好让各位妃子美人吟诗作对挥洒笔墨。另一旁摆着两张琴与两张棋盘,用做闲时的娱乐。   宫美人是举办这次诗会的人,自然这些规矩也是她来定,她的提议也是平常诗会是常用的套路,林妃等人进宫前页曾是想容公主诗会上的常客,对此并不陌生。   “那就开始吧,第一题大家就以这荷塘凉亭杨柳岸赋诗词一首,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吧。”   宫美人发言,身旁的宫婢立刻将香炉中的香点燃,众女各自寻了垂眸沉思。   长廊外是荷塘粉红荷花绽放,绿幽幽的荷叶接天莲叶不见一汪湖水,骄阳方出,蜻蜓立枝头,杨柳飘絮,垂钓在水中。   林妃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了自己的五言绝句。   “碧叶伞下鱼逍遥,绿柳垂江钓白云。紫燕长剪裁蓝天,一片荷花入水面。”   云妃的这边也已经好了,宫美人探头走过去,看着宣纸上点点墨迹,轻声念道:“柳絮似雪雪纷飞,碧叶似伞伞无棱;烟雨一亭浮江面,清风送香谁人闻?”   “我也好了。”容妃欣然搁笔,把宫美人唤了过去,宫美人双目扫过纸面,低声念道:“鱼吞天边日,荷立风雨中;岸边青杨柳,有人垂钓否?”   “我也好了。”纳兰蔻抖了抖宣纸,将其压倒了砚台下便去了长廊另一端,宫美人走到纳兰蔻题诗的桌前,只收捏起了宣纸念道:“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鱼戏花间水,日映影自怜。”   “我也好了……”丽妃吐了一口气搁笔,退到了凉亭中。宫美人走了过去,看到纸上写着:“浅渚荷花繁,深塘菱叶疏。杨柳垂钓子,日入水面红。”   “我好了……”   “我也好了……”   ………………   一炷香才烧了一半,众女的诗都已经写好,宫美人在她们的诗上一个个标了名字集到了一起,招呼着几人入了凉亭。   肚子饿了的容妃已经开始吃起了点心,宫美人将诗词发给几人让各种挑一首最喜欢的。   众女欣喜各自传递着诗篇,一片热闹非凡。   纳兰蔻等得她们都做了选择才进到凉亭中,接过丁美人手中的一叠诗词,纳兰蔻一篇篇的细细品味了起来。入得宫的都是才华横溢的女子,且看这一篇篇辞藻华丽的诗词,纳兰蔻细细品味着各种意境。众女的诗篇中,她最喜欢的却是丽妃的这一篇,用词鲜明,一副荷塘画满塘、杨柳岸边映的景色跃然纸上。   “蔻姐姐,你选谁的?”所有的投票都是偷偷写在宫美人手上的册子上,选完之后再来计算,纳兰蔻不做思虑,提笔在宫美人的册子上写下了‘丽妃’两个字。   “姐姐们,大家的投票已经出来了,现在我们就要开始统计了。”   “什么结果,妹妹快说快说。”林美人欣喜的凑在宫美人身旁,看着她一边算着一边在各自的名字旁画上一笔,等宫美人翻完册子上最后一个名字,她左手旁的宣纸上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一回合以荷塘杨柳岸为题的诗,以纳兰蔻的一首《咏荷》摘得第一。   看着宣旨上的结果,丁美人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是蔻姐姐,蔻姐姐的诗,实在是美啊。”   “确实确实。”祝美人抽出一叠宣纸里纳兰蔻的诗,满心欢喜的又念上了一遍。   “大家看看,第二回合,要用什么为题好呢?”宫美人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特地拍了拍手,众女闻声止住了喧哗,都望着宫美人想起了点子来。   “我看就以这些个点心为题,以小见大,也是不错的。”云妃正手握着一块被她咬了一个缺口的糕点,宫美人这一问,她便就地取材的想到了这上面。   “好……作诗贵在意境,以什么为题都是虚的。”宁美人方才吃了一块糕点吃得太快,险些被噎着了,此刻她正不停的喝着茶将糕点咽了下去。她的举动逗得一旁的容妃捂嘴轻笑,容妃看着桌上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糕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就以这个为题……”   “好。”   “好。”   ………………   与闻涟宫相隔不远的甘泉宫里,却没有这个的一片其乐融融。   云释天正趴在棋盘上皱眉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手中的白子迟迟无法落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云轩澈,今日一早,云轩澈便进宫来了,为的是今日宫里的流言,不过有了太后的着手强制压制,云轩澈这一趟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只在太后的宫里呆上一刻便来到了甘泉宫。而一连愁苦之色的云释天,则是直接把把他拉到了棋盘边。   每每有头痛解决不了的事,云释天就喜欢下一盘棋,这是云释天的习惯,云轩澈是为数不多敢与云释天下真棋的人,抓住了云轩澈,云释天也算是幸运。   棋盘上云轩澈向来步步不让,而云释天的棋艺又不如云轩澈,所以每次棋下了一半,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云轩澈知道云释天因何犯愁,且不说现在炎日国新帝登基,大靖国又一直内乱,就说现在朝堂上丞相与太尉嚣张的模样,也够让云释天苦恼不已了。而云释天现在最愁的,就是如何除掉这些毒瘤。   云轩澈曾经答应太后,不再为难太后一族,他也答应太后入朝为官,现在他已经是一名挂着闲职却必须每日上早朝的文官,朝堂上的形势他是亲眼所见,这比以往得到的消息要直观许多。他格外不理解云释天的忍耐来自何处,丞相太尉的模样,只差就没有架着刀在云释天脖子上了。特别是太尉在得到了安州水运漕司一职后,他的语气已经是越来越不敬了。   所以云轩澈不是一个做官的料,云释天在知道他当时的想法后,就这样对云轩澈说,他要是不忍,以他现在的力量,大靖国势必要乱了。母后可以助你啊!当日云轩澈是这样回云释天的。   云释天苦笑不语,一直有着母后宠爱有求必应的云轩澈,怎会明白他的苦处。   “皇兄,太尉他们的事,交给我吧。”云轩澈两指拈着一枚黑子,食指不停旋着黑子边缘,淡淡的说出了他的想法。"让太尉丞相与纳兰蔻当堂对质,其实他们就是想要一些好处,但大靖国现在,已经没有好处给他们了,既然没好处,那就让他们吐一点出来。”   “对质,对质也不会有结果。”   “皇兄不是修书给了大将军,其实臣弟有一个法子,丞相太尉他们可以背后放箭,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事黑吃黑的栽到他们头上,让他们狗咬狗,先乱上了一阵再说。”   “二弟可是有了他们的把柄?”云释天聚精会神的听着云轩澈的话,听到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他说道:“那两个老狐狸,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   “如果说,臣弟有办法让太尉一直势力最稳固的安州乱起来,皇兄有几成把握拖住丞相,让大将军出面,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皇兄为了扳倒丞相太尉筹划了这么多年,也是该行动了,再不行动他们可就真的爬到皇兄头上了。”   看云释天举子落盘,云轩澈笑着也拈了一枚黑子,轻轻按到了棋盘上。   “始终是准备不足,这些年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但那些势力总是被丞相太尉大国舅排挤到了势力最外沿,一直无法进入朝堂,所以朝堂之上我才会那么狼狈啊!二弟,现在朝堂上除了你这个吃闲饭的还有几个老古董中立的,可就没我的人了。”   云释天这说的也是实话,朝堂上丞相太尉敢这么嚣张,还不是朝堂上云释天没有心腹,最近大国舅倒是收敛许多,可这两个,就足够让云释天头疼的了,他培养的势力,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的势力,都被他们有意的排挤到了清贫之郡或者不毛之地,根本就没办法打入朝堂。云释天近些年做的,也只能用自己暗处的势力,在大靖国各处制造杀人案,将丞相太尉大国舅这些人派别的各地亲信剔除掉,好让他的势力有更多得机会。   云释天紧锁眉头凝视着棋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托住丞相,一时还是可以,久了就不行了,全国每年科考而出的举子,大多是他的门生,说他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他的号召力毋庸置疑。”   “皇兄,派臣弟去安州吧,臣弟有办法替你除掉安州太尉的势力。”一下根除太尉的势力,是不可能,但先看准了一处下手却是容易了许多,安州是大靖国最富庶的大郡,从太尉那么想要安州水运漕司之职便可以看出太尉对这一处的重视,云轩澈的计划,是先除掉安州太尉与丞相的势力。   117:君有戏言为瞒天   安州这么重要的地方,肯定不单单有太尉的势力,丞相与太后也不会放过这一块肥肉,一块大饼乍一看确实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好下口,但有了一个缺口,看清楚了里面是什么馅,再下口就会容易很多。   云释天寝宫里的宫婢公公已经被云释天遣了出去,虽说云释天对身旁侍卫宫婢公公都是严格查了一遍,但难保有些就是丞相他们处心积虑放在自己身边的奸细。所以每次云释天与云轩澈下棋,身旁都是无人。华丽的寝宫中央,云释天云轩澈两人围着这张白玉棋盘,各自说着自己对大靖国时局的看法。   云轩澈觉得云释天现在,已经是一把可以出鞘的剑,而云释天却觉得,自己还需打磨还需时间铸炼。   云轩澈的请求让寝宫中的气氛一下闷了起来,云释天在思考着这一口咬下去,会不会反而磕了牙?   “皇兄,现在纳兰青捷有边关的事拖着,对京都无暇顾及,而母后现在的态度也偏向于你,错过了现在这个机会,不知还要等上多久。我们兄弟二人齐心,这一口咬下去,就算是磕了牙,也要把他这快铁饼咬个口子。”云轩澈说话很有气势,一字一句都抓住了事情的本质。   云释天沉思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丢下了手中一直不敢落下的棋子,叫上了云轩澈一同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云释天写了一道圣旨,交给了云轩澈。   “二弟就去当当我的知州,替我打响第一炮。”   云轩澈点头,将圣旨收入怀中方说道:“皇兄你只要在京都托住太尉丞相暂时的视觉,到时等他们发觉安州出了事,也已经晚了。”   “嗯,我知道,临行前,要不要去与母后道个别?”   “不用了,方才去了,你也知道我与母后,是没什么话的。”   云释天怔怔点头,拍着云轩澈的肩头笑说道:“那你新娶的王妃呢?现在算算,你可以在新婚之期将人家丢下了两次。”   “这……皇兄莫要笑话臣弟了……”云轩澈黯然低头,不知怎的,脑中想到了昨晚那张月下斑驳的脸。   云释天看他黯然低头,还以为是他不舍王妃王妃,不由得叹声说道:“怎会,二弟为了我,牺牲太多了……”   “皇兄,臣弟这就告辞了,稍后臣弟还要去办一件事,办好后臣弟便赶往安州,皇兄就等着臣弟的消息吧,不出两个月,臣弟就可为皇兄带来佳音。”   “去吧,我会在京都托住太尉丞相太后的视线的,这一仗势必要打得很艰辛啊!我会注意安州的动向的,二弟保重。”   兄弟话别,也有别样的柔情。   在云释天担忧的目光下,云轩澈拱手行礼,转身退出了甘泉宫。   他要去做的事,就是昨晚答应了纳兰蔻的事,今早进宫太急,他还没来得及去做,既然是答应了就要去做的,听说那个丫鬟,现在是住在宁府,也是似乎准备份礼品去宁府拜访一下了。   云轩澈欣长的背影在皇宫里孤独的穿行被,皇宫上空慢慢滑下的太阳拉得老长老长的背影晃动在他匆匆的脚步后,成了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最黑暗的颜色。   又是一次要把脑袋别在腰间了,一直他都在做着自己的逍遥王爷,除了几次带着秘密任务而去的游山玩水,他去安州的次数并不多,这次去的任务,是他开始帮助云释天后做的最大的任务。此去的凶险,他都知道,但看着除了自己,谁还能帮他呢?   反正自己在这世间也没什么牵挂的东西,倒不如拼命去为皇兄搏一把,想容已经是炎日国皇后,再也不用自己去照顾她,纳兰蔻也已经重新升为蔻妃,以她的聪明,经过上次的事情,肯定会学会如何自保,自己唯一还有一点放不下的,就是卿怜……当初梧桐树下定下的缘分,到现在的夫妻,云轩澈想起了那日梧桐树下她的诱惑,想着想着,他的脑子就不停使唤的想到了那张脸……自己这是怎么了?云轩澈摇晃着头,甩掉了脑中像水藻一般缠了自己一天的念头。她已经是蔻妃了,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还去想了作甚。   云轩澈继续迈着匆匆前行不停留的步子,一步步走出了皇宫。   甘泉宫御书房中云释天面对着那副无面仕女图,吩咐了安公公不管什么事都不得入内让他守在了甘泉宫外头。   云释天专注的看着那张没有五官面孔的脸,冷冷似对人说道:“跟着并肩王,保护他的安全,必要的时候,可以现身帮助他。”   “是……”无面仕女图后,传出了一声沙哑粗厚的男子之声……   ……………………   夕阳西下,连公公匆忙的奔进了微尘宫,边跑他还边高喊着:"太后,太后。"   “何事大呼小叫?”太后正站在落地的铜镜前,转身看着自己身上这套自翠云阁送来的衣裳,听到连公公的高喊,她不悦的扬了扬眉,让宫婢替她拿来了一支凤钗。   “太后,丽妃林妃云妃容妃蔻妃等人与一些美人今日开了个诗会,不知怎的,闹了起来了,现在正朝着微尘宫而来,说是要让您主持一个公道呢。”   “嗯?”太后扬起的眉一皱,拂开了宫婢递过来的凤钗走到了连公公身前冷冷地说道:“哀家不是说了,不要总是无事就吵吵闹闹,还有个清静日子没有,去,告诉她们,不管是谁,只要参与了这诗会的,全部禁足三日。”   连公公抬眼悄悄瞥了一眼盛怒中的太后,轻声说道:“凤舞姑娘,也去了。”   “一同禁足,谁也一样。”太后拂袖转身,愤愤的坐到了软榻之上。   “奴才这就去传话。”连公公弓腰行礼,倒退着退出了微尘宫,又一路小跑的想着纳兰蔻她们赶来的路跑去。   才跑到一半,连公公便见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众女,连公公手持着拂子立在路中央,看着霞光下一个个面带怒色的妃子美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连公公。”走得最快的丽妃看着见到自己等人却不避让的连公公,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主子们,太后有旨,说这次参加了诗会的主子们,禁足三日。”连公公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着这话之时,他也不枉留言各人的神色。   “连公公,这是……太后……这……”一直善言的丽妃听了连公公的话,一下也是舌结语序混乱。   容妃听了更是直接拨开了前头的宫美人,站到了连公公身前问道:“带我去见姑母。”   “容妃娘娘,太后说了,谁也不见,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连公公卑躬屈膝,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容妃的怒火。   众女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诗会开得好好的,却在中途因一件事处理不当,众人起了口角,争论了许久也没个结果,众女只得打算去微尘宫让太后判决。   宫美人她们原来参加想容公主的诗会,都只会图个乐趣,但现在可是什么都要争上一争的宫里,有些事情,稍处理不当就会得罪人,宫美人就是在她们比到作画的时候,偏袒了林美人,才惹起了丽妃的怒火。丽妃向来善言,几句话就气得心性顽皮脸皮子薄的宫美人泪如雨下,见宫美人受气,随着她一同进宫的几人就不服气,与丽妃生了口角,但那些早进宫的美人,全是全数倒向了丽妃一边,两方人数都差不多,也都是据理不让,力争一个面子,争着争着,就什么事都扯了出来,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偏袒问题了,这种事情,总不能去找皇上,所以在这后宫里除了太后,谁也解决不了此事。   想着今日太后就与她说,见不得宫中的吵吵闹闹,纳兰蔻与云妃一直在劝,可是气头上的众女怎能听得进去纳兰蔻的劝解,都直说着要找太后来评理,唯有这一句,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无奈之下,纳兰蔻也只得随着她们一同来了微尘宫。   现在在半道上遇到了连公公带来的话,众女的怒火被连公公一口一个的太后压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你互相看着望着拿个主意。   人群中,凤舞水袖盈盈走到了连公公身前说道:“连公公,还请连公公替凤舞带一句话,就说此事是凤舞不该,从此凤舞只会安心唱戏唱曲,不再参合后宫之事了。”   凤舞身着羽蓝色深紫线杂银色葡萄纹长衣,平髻上插一支菊花折枝银簪并几朵烧蓝花钿,在漫天霞光下,别有一番清新脱俗的雅致。   “凤舞姑娘的话,奴才一定带到,太后也说了,这次谁也一样,凤舞姑娘,还是回去吧,三日之后,再到微尘宫请罪便是。”   “多谢连公公了,凤舞这就回去。”说完凤舞对着连公公欠身又对着身后的众女微微一福,便转身离去。   这条去往微尘宫的路上突然站着这么多的人,路过的宫婢们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为何这一个个都脸色怪异,隐有怒色。以往看见有哪位妃子美人去微尘宫都是笑容盈盈,半点也不马虎,今日倒是奇怪。走过的宫婢们行礼之时好奇的偷偷打量了一下众女的脸色,慌忙都匆匆退走,生怕这一通得怒火就波及到她们身上。   “各位,既然太后都说了,那大家就先回去吧。”顶着路过宫婢们怪异的颜色,纳兰蔻早已经是处变不惊,想清晨自己就是顶着这样的目光而来,现在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那各位姐姐,妹妹就先行告退了。”丁美人欠身行礼,随着凤舞的步子,离开了众人。   丁美人一走,其他美人也都侧身行礼告退,不过一刻的功夫,原来聚在一团争论不休的众女,就散得只剩了纳兰蔻与云妃。   “妹妹,我们也走吧。”   “恩。”云妃点头,拉着纳兰蔻一同迈动了步子。   见众女总算散去,连公公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折身回了微尘宫。   本来好好的一场诗会,就这么不欢而散,还害得各人禁足了三日,宫美人所受的委屈可想而知,但此事也因她的偏袒而起,实在也怪不得别人,想起来,容美人的性子与青儿倒有些相似,纳兰蔻搁下了笔,将方才自己写的书信递给了宫婢,让她送去闻涟宫。   这个时候能有一丝安慰也是好的,纳兰蔻起身伸了个懒腰,一个飞扑扑倒了床榻上。   三日不能出门,这也算是成为了她睡懒觉的想法,这些日子,她可没一天睡了一个安稳觉。   吩咐了宫婢无事不可打扰,纳兰蔻摘下了头上的发簪子,满足的褪下了衣裳换上了寝衣钻到了被窝中。   青儿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卫胄呢?爹爹呢?纳兰蔻闭着眼在脑中大致把这些天经历的事整理了一遍,接下来她该怎样走?再也不能这么没有防备的就着了别人的道,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纳兰蔻想着翻了个身,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培养着瞌睡。   自己是不是该主动出手呢?李美人中毒身死之事已经有人去查了,那自己现在是该继续自己进宫时的法子继续博取太后的好感还是反其道而行赢得云释天的好感,然后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力量?   哎……纳兰蔻叹着气双手扯起被褥掩上头,黄昏的霞光实在是太亮,被褥里,纳兰蔻不安的蠕动着,脑中里也在继续想着她今后的路。现在不比当初进宫,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一些自己可以动用的力量,比如那位叫小李子的公公,比如那个帮自己查李美人身死的人……如果好好谋划一下,也是很好的力量。   当初在炎天城,云释天曾经说,要是替他除掉丞相太尉大国舅等人,就可以放自己出宫。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实行起来有多难,纳兰蔻都把这句话当做了自己的一丝希望。要是再复仇之后,自己有幸活着,有幸再替云释天扳倒丞相他们,那自己的这一生……是不是就圆满了……   带着前世的遗憾,纳兰蔻总是希望自己这一生可以过得圆满,进宫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但她依然义无反顾的踏了进来,因为那时候,她还只有恨。但现在……她发觉自己的心里,不知何时,已经住进去了一个人,这个人牢牢的占据着自己的心,原本云轩澈呆了十多年的地方,居然就这么容易的被另一个人代替。   是自己花心?还是对云轩澈已经只有恨?纳兰蔻越想越是头痛,越想越睡不着,她猛的掀开被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睁开了眼。   “娘娘,娘娘。”正好此时寝宫一名宫婢走了进来小心呼叫着,纳兰蔻偏过头,冷冷地说道:“何事。”   “皇上来了。”   “什么……”纳兰蔻腾的坐了起来,她慌忙掀开了被褥,披上了衣架上的衣衫。   但纳兰蔻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一路畅行无阻的云释天,在纳兰蔻潇洒披上衣衫还未把手伸进衣袖的时候,云释天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爱妃,怎的这般模样。”云释天笑着走到纳兰蔻身侧,对着宫婢挥手让其退下。   纳兰蔻扯出一丝笑脸,没有回应。自从上次的侍寝的事情之后,纳兰蔻在云释天面前,就心里反感让云释天再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   “哎……”云释天也不气恼纳兰蔻爱理不理的模样,就自顾自的绕过纳兰蔻一个飞扑扑倒了床榻上。   床榻上的被褥,还沾着纳兰蔻残留的体温……纳兰蔻看着云释天四肢大躺的样子,羞红了脸。   “纳兰蔻。”   “嗯?”   纳兰蔻抬头,目光一扫过去,便对上了云释天深邃的眸子。云释天正手撑着后脑勺,目不转睛的看着纳兰蔻,纳兰蔻羞红这脸偏头避开了目光,走到了梳妆台前。   “二弟去了安州,说要我为了争取两个月的时候,我需要你的配合。”   纳兰蔻停下步子,再次转过头,不解的问道:“要我配合什么?”   “配合我演几出戏,当然你可能会受一些委屈,你考虑考虑吧。”   云释天话里全然没了刚进子衿宫时的嬉皮,纳兰蔻在心里判断着该怎样抉择,要是答应,会怎样?不答应,又会怎样?   云释天似乎是看透了她在猜想什么,在纳兰蔻还挣扎无法抉择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当初在炎天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纳兰蔻听了云释天的话,心里总算没了压力,她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不去看床榻上手撑着后脑勺看上去有些妩媚绝美的云释天。   云释天皱眉,许久才吐声说道:“当真。”   “那我就配合你演这几场戏,只希望,这几场戏不要让我颜面尽失。”纳兰蔻回头嫣然一笑,将自己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希望压了下去。   云释天嘴角勾起一弯弧度,凝视着纳兰蔻黑亮的眼,不再说话。   118:与虎谋皮胆右生   云释天似乎是看透了她在猜想什么,在纳兰蔻还挣扎无法抉择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当初在炎天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纳兰蔻听了云释天的话,心里总算没了压力,她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不去看床榻上手撑着后脑勺看上去有些妩媚绝美的云释天。   云释天皱眉,许久才吐声说道:“当真。”   “那我就配合你演这几场戏,只希望,这几场戏不要让我颜面尽失。”纳兰蔻回头嫣然一笑,将自己心里生出来的那一丝希望压了下去。   云释天嘴角勾起一弯弧度,凝视着纳兰蔻黑亮的眼,不再说话。   “今日丞相他们可又说了我的事?”纳兰蔻卸完了头上的金钗,转身面向云释天而坐。   云释天懒懒的偏过头,眯着眼看着铜镜前束手而坐的纳兰蔻,久久未开口。   哎……纳兰蔻叹了一口气,云释天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方要作罢,大殿中传来了墨痕的小声呼唤:“娘娘,娘娘,您看谁来了。”   纳兰蔻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看了云释天一眼,便随着墨痕出了内室,到了大殿之中。   殿中的女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纳兰蔻一对上那双含笑凝视的眸子,就忍不住的呼了出来:“青儿……”   青儿笑意盈盈的眼眶泪水慢慢浮出,她一直紧握在腰际的手微微颤栗着,早已经咧开了最大弧度的嘴挤出了两个她心中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小姐……”   “你怎么进宫了,我不是让……让人给你带话了吗?”纳兰蔻想起了宫里的流言,及时的止住了嘴,没有说出云轩澈的名字。   青儿扫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婢,本张口就要吐出的话被她讪讪的咽进了喉咙。   “墨痕,你们先出去。”   支退了墨痕等人,纳兰蔻又谨慎的看了一眼内室里的云释天,才把青儿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云轩澈没有把我的话告诉你?”   “小姐,并肩王与我说了,但青儿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姐一个人在宫中受苦,青儿打死也要陪在小姐身边,小姐,现在青儿已经进宫了,再出宫,可就难了。”青儿可怜巴巴委屈的握着纳兰蔻的手,眼眶里泪光打转,要不是她极力睁大着眼控制着,点点泪水恐怕就已经滑了下来。   纳兰蔻拍着青儿紧张颤抖的手,好言相问着:“你是如何进宫的?”   “小姐,说来话长,小姐知道这些天青儿是怎么过得吗,我随着宁家的商队一同去了炎日国,在炎日国京城,我想了个法子离开了商队去云荒谷采药,却一株也为找到,偷偷潜入皇宫,龙骨草未寻到,反被人发现受了重伤,后来京城叛乱,青儿有伤在身,只得在京城里呆了几日,多亏得宁公子的照料,这才得以早日恢复赶回了靖光城,在炎日国时,我也曾探听过小姐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本心灰意冷的打算与大将军请罪,谁知大将军却说小姐已经回来了,还说是伤势全好已经随着皇上回了京都,我这才随着宁家的车队一同到了京都。昨天刚想到了法子进宫,就被并肩王告知小姐的消息,青儿很急,宁公子看青儿焦虑不已,就想了个法子,将我送了进来,小姐,你可不能再让青儿出去啊,青儿来,就是要陪着你的,你要是要让我走,我就……我就……”   未等青儿最后一句说出口,纳兰蔻的手已经捂上了青儿不停张合的双唇,青儿这份心,她岂能不懂,只是宫中险恶,青儿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要是有天出了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青儿,不是我狠心,只是你也知道宫中的情况,你这性子,留下来也是凶险,倒不如就这么出宫,找个疼你的相公好好生活。”纳兰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以她无比期待的良人相公说服她出宫去。   青儿焦急的跺着脚,显然这一招是没派上用场的,她紧紧拉着纳兰蔻的手,很突然的就这么直直的跪了下来。大殿中铺的,那可是坚硬的花岗岩石,青儿这突然的一跪发出的响声,听得纳兰蔻眉头一颤,心里坚持的那条线,也松了几分。   “小姐,你在宫里受苦,青儿怎有心思在外安乐,陪在小姐身旁,青儿至少可以图个心安,小姐说青儿性子不好,青儿改,绝不会因此而让小姐难做,小姐,你就留下青儿吧……”   一声声咽呜声响在大殿,纳兰蔻拽了拽地上跪着的青儿,青儿却是死死的跪着纹丝未动,无奈地,纳兰蔻只能摊手后退一步。别的她可以让,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她绝不会因一时意气而让步。   紧握的手被她狠狠的扯开,纳兰蔻提着裙摆后退两步,一声扑通,跪到了青儿前面。   “小姐……”看着纳兰蔻的动作,青儿心里一酸眼眶中打转的泪终于滑了下来,她自小就与小姐一起生活,这要真的离开,叫她怎么面对。她一声声悲泣着,试图用泪水打动纳兰蔻的心,试图让纳兰蔻狠下的心软化。但纳兰蔻已经不是以前的纳兰蔻,她看清的以后的路,知道该怎么走,也看清了宫中的险恶,知道怎么才能生存,青儿这个性子,实在……   纳兰蔻低下头,不去看青儿脸上的泪痕。   “小姐……”青儿放声痛哭,上前紧紧抓住纳兰蔻的双臂摇晃着,但纳兰蔻这次是铁了心,任青儿怎么摇,她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惶恐惊慌之际,青儿眼光扫到了内室门帘下云释天的身影,她慌忙起身,奔到云释天身前扑通跪下,哭着说道:“皇上,您说句话劝劝小姐吧,青儿不能出宫,没了我在旁边陪着,小姐在宫中举步维艰啊,有了青儿在,最少也是一双手一份力啊!”   青儿嘴里说着,头也在不停的叩着,用力之猛,没过几下,白洁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团血色。   “这……”云释天面露难色,看青儿还在继续不停的磕着头,他才说道:“她为什么要你出宫?”   “小姐觉得青儿性子不好,留在宫里会招祸害,但青儿可以保证,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绝对不做让小姐为难的事,皇上,您就劝劝小姐吧。”   “若真能管住,朕便做主,让你留下来,若是管不住,宫里的明枪暗箭,可不是那么好躲的。”云释天语重心长的缓缓说出他的看法,就他目前对纳兰蔻身处的局势来看,青儿留下来比离开似乎更好一些。   “皇上,青儿不能留下……”听见云释天的话,纳兰蔻急速抬头转身,但圣口已开,说出的话,又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云释天没有回应,看了纳兰蔻一眼,便迈步出了子衿宫。再留下来也不过是听纳兰蔻的理论,云释天没这个功夫也没这个心情,今早丞相太尉的奏折,如今还被他搁在案头,不知如何处理,一人之力终有限,他纵然是站在纳兰蔻这一方,但丞相太尉咄咄逼人形势汹汹,纵然他是君王又能奈何,不能掌权的君王,只能独自苦咽自己的悲哀。   “皇上……”   云释天抬头,看见前头奔来的安公公。   “皇上,丞相太尉在甘泉宫外求见。”   “告诉他们,朕没空。”   “奴才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丞相太尉他们……”安公公黄浊的眼珠揣摩的转动着,云释天听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厉声说道:“说,不要支支吾吾。”   “皇上,丞相太尉说,他们就在甘泉宫等着皇上有空。”安公公低头顺眉,恭顺的拱手说道。   云释天眉头皱成了曲线,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他低眉看了一眼惊惊颤颤的安公公,威严的说道:“让他们等吧,随朕去丽妃宫里。”   “遵命……”安公公心里松了一口气,恭顺的跟到了云释天身后。   杨柳依依,草长莺飞,已是五月份的大靖国京都,还是一派春意盎然,都道江南好风光,江南的风光,京都却是占了个尽。百草丛生、姹紫嫣红、柳絮飘飞、黄莺婉转……皇宫虽是牢笼,风光却是旖旎,一片的好风光,让人望而止步流连忘返。   但皇宫内,能安心赏花的,又有几个,行人匆匆,世事纷扰,差事繁忙,养眼怡心的风光也不过是他们路途中的陪衬点缀。   前头,就是丽屏宫了。   花间草丛中,不时传来女子嬉笑声。   云释天一直昂着的头一偏,把目光望向了花丛之后。只见花丛后的草地上,丽妃正手握着一直老鹰风筝,在不停的拽动着。随着那跟长长的线一路向上看,老鹰风筝双翅束着的一条条小布片在蔚蓝的天空下飘扬着,成了静止的天空下唯一的风景。   119:春风不知桃花恨   丽妃身着澹澹色薄罗短衫,衣襟两侧有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发线则挽成三转小盘鬓,微向右倾,上面插着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鬓下饰两多蔷薇,鬓边两缕散发似不经意垂下,薄如蝉翼。牵动风筝线的纤手不时抖动,昂起看天的头上那只水晶钗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美不胜收的旖旎风光,笑可倾城的美人,云释天不觉的眯了眯眼。   丽妃身后,有一名宫婢在替她看着身后的路,以免后退时会绊倒。那名宫婢在小心翼翼维护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花丛之后伫立的云释天与安公公。   屈膝欲跪,朱唇方启,云释天一个手势,止住了宫婢的迎驾。宫婢明白了云释天的意思,微笑的退到了一边。   蔚蓝的天空下,云释天迈进了花坛,在众人倾慕的眼光中,与丽妃放了一天地风筝。   黄昏沉沉,夕阳落幕,当云释天疲倦的回到甘泉宫,依旧在宫外见过了丞相太尉的身影,他们似乎知道这就是一场耐力战,老谋深算的他们,怎么会这此败退。   一场云释天不想提及却不得不提及的对话,就此展开。   子衿宫里,青儿正在乐滋滋的站在纳兰蔻身侧,看着她把内务府送来的熏香慢慢放进香炉中。   “小姐,这香,真好闻啊。”青儿贪婪的猛吸了一口,出声赞道。   “这是进贡的香料,平时我们哪里见过,这香味确实不错,很是清淡。”放好了熏香,纳兰蔻轻轻盖上了香炉盖子,走到了软榻前坐了下来。   云释天已经发话,青儿自然是要留下来的,她虽然与云释天是交易关系,但她始终是臣子,君王的旨意,她不得不听。   “小姐,你说这宫里的几个妃子,还能安静多久,上次是李美人,这次,也不知道会是谁了……”   青儿的话让纳兰蔻撩额前碎发的手一僵,皱紧了眉头。虽然她是自私的,但总是不愿看到人死去,李美人的死已经是她心上抹不去的伤,与她相熟的这些人,除了极个别几个,其他人她都不想看到出事。可自身都难保的她,哪里还有能力去关心别人,能管住自己与青儿,已经算得不错了。   她的这些想法,在另一个心里,也是如此,静妃,想要出头却一直出不了头的女人,虽然现在她是后宫七妃之一,但时刻都萦绕在她心头的紧迫感与压力,已经让这个贤淑端庄的女人小小的陷入的疯狂,几天前,她就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常妃的把柄,她可以牢牢的握在手里,不怕她不与自己联手,静妃妩媚的斜眼浅笑,心里的得意展露无疑。   “娘娘,丁美人求见。”   静妃斜眼媚波,侧身以手撑着头躺倒了软榻上。   “请进来吧。”   宫婢领命而去,稍刻便领来了盛装打扮得极为靓丽的丁美人。   “妹妹坐吧,怎的突然想起来姐姐这一趟了?”随意的绞着腰间上配着玉佩的穗子,静妃吐气如兰、朱唇轻启。   “姐姐勿怪,平时繁忙,少来姐姐宫里走动,妹妹这是来赔罪的,一点薄礼,姐姐见笑了。”   丁美人一身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腰系浅红宫绦,朱色璨璨绣鞋,娇小的身量如一抹绯红的云霞。鬓边璎珞垂于发间,如凝蕊般娇嫩。说话之际,她在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交给了身旁立着的静谨宫宫婢手中。   宫婢恭敬的点头,缓缓走到了静妃身侧对着她打开了盒子,乍一见这么小的盒子,静妃心有鄙夷,但盒子打开得那一刻,饶是她这样见怪的价值连城的奇珍的女人,也不由得是目瞪口呆惊喜不已。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颗有盒子那么大的夜明珠,洁白无瑕的夜明珠静静的躺在那一层繁花似锦的帛布中,越发的显得珍贵。女人都爱珠宝,静妃也不例外,这么难得一见的夜明珠,对她来说诱惑力也是不小。但她脸上的惊喜只在一瞬便完美的收了起来,她更认准一句话,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丁美人突然到访还献上夜明珠,肯定没好事。   于是她坚定的把目光从盒子里移开,装作随意的说道:“妹妹太破费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姐姐怎么敢收,还是收回去吧。”   “姐姐这话可就是把妹妹当外人了,妹妹孝敬姐姐,那是理所应当,姐姐就收下吧。”   静妃拨弄穗子的手上一句绕上了一圈圈金丝,她抬眼斜看了一旁正危襟坐的丁美人,笑着说道:“妹妹,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事,就明了的说吧。”   丁美人一怔,没想到静妃会这么快就直入话题开门见山,她带着她进宫的珍宝中最珍贵的夜明珠而来,确实是为了求静妃一件事。   “姐姐这般直爽,要是妹妹再扭扭捏捏倒是让姐姐笑话了,妹妹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来见见姐姐,二是来求姐姐一件事。”丁美人目光泛清波斜视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几位宫婢,等着静妃的回应。   静妃看出了她的难处,轻声道:“都出去吧。”   等宫婢都悉悉索索的出了内室,丁美人才半倾着身子说道:“姐姐,听闻姐姐与内务府的总管,是老相识了。   “嗯?你打探这个作甚?”静妃绕穗子的玉指缓缓翘起,看向丁美人的目光也满是疑虑。   “妹妹想求姐姐,去总管那替妹妹求几两的瑞脑。”丁美人目光诚恳,柔声说道。   静妃迟疑,疑惑的说道:“就这些?”   “妹妹只是美人,按规矩是不能用瑞脑熏香的,但妹妹对那香料实在是喜欢,前些日子在云妃那闻了很是喜欢,故而这才来求姐姐的。”   “私用内务府财物,可是大罪,妹妹这我帮不得你,若你真是要拿香料,我可以把自己的那份给你就是。”静妃扑哧一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两香料,其价值哪里比得上那颗洁白无瑕的夜明珠,这丁美人也不知是愚钝还是真喜欢那香料,把这么珍贵的夜明珠拿来,只用求香料实在是浪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有底蕴,出手阔绰,不是自己这个原来小家小院的庶民出身能比的啊!   静妃笑意盈盈,心里却把丁美人重新打量审视了一遍,越想越是觉得划算的她又看了一眼软榻旁几案上的夜明珠,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丁美人欣喜不已,忙起身屈膝行礼道谢道:“姐姐真是好心,妹妹就在这里谢过姐姐了。”   “紫裳。”静妃一声呼喊,一名宫婢自外面走了进来。“去把柜子里的瑞脑香全拿出来,妹妹带着厚礼来看我,我也不能失了礼数。”   “是,娘娘。”名叫紫裳的那名宫婢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了一处紫衫雕兰花木柜子前,自里面拿出了一个一个镶金边的匣子送到了丁美人身前。   丁美人身旁的侍女赶忙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匣子盖子,呈到了丁美人身前。   丁美人闭目陶醉的一闻匣子里的阵阵清香,对着侍女点了点头。侍女这才把匣子盖上,如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姐姐事务繁忙,妹妹就不多打扰了,下次得空,定会再来拜访。”丁美人屈膝再行礼,静妃也坐直了身子和善的回道:“妹妹有空再来。”   看丁美人与其侍女出了静谨宫,静妃的亲信贴身宫婢紫裳才凑到她的身前,小声说道:“娘娘,这个丁美人,听说在宫里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今儿个怎么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到我们这来了。”   “休要多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出事的。”静妃含笑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全然没把紫裳的担忧放在心上。   丁美人不过是要个香料,在静妃眼里,以丁美人的身份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紫裳迟疑了一会儿,终退到了软榻后不再劝言。   馨青宫中,方在静谨宫回来的丁美人一进大殿,就发觉来个了贵人——云妃。   云妃正在悠闲的品着一盏茶,看到丁美人走了进来,她放下了茶盏,起身对着丁美人说道:“妹妹可是让我苦等啊。”   丁美人莞尔回之一笑,挥手让侍女把装着瑞脑香的匣子收好,然后她才走到云妃身前,屈膝行礼娇声道:“妹妹向姐姐请安了。”   “妹妹客气了,妹妹这是去了何处啊?”云妃托起行礼的丁美人,拉着她的手一同走到椅子前坐下。   “妹妹方才去了一趟静谨宫,想进宫许久,也未正式去拜见拜见,这次妹妹就备了一份礼,给静妃姐姐送了去,静妃姐姐也是和善,回了妹妹一些瑞脑香。”丁美人与云妃方坐下,站在两旁的宫婢就赶忙奉上了一盏热茶,   听着丁美人的话,云妃扑哧一笑,以袖掩朱唇说道:“静妃姐姐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是该去正是拜见拜见,妹妹怎的没邀我一同去啊!”   120:瑞脑麝香夺人魄   云妃打趣的话听得丁美人羞红了脸,心虚的捧起了茶盏抿了一口茶。两旁的宫婢见了也具是心里偷偷暗笑。   盛世清明,朗朗乾坤,美人嫣然一笑,悄然掩下了太阳下的黑暗。   时间,似乎静止这平静如死水的宫里,关于那个流言,太后严明禁止了,但总有一些风声在传播,就是太后的这个态度,更让那些闲着无事的人确信了这个流言的真实,要不是真的关乎并肩王,太后至于这么紧张吗?这是已经知道流言之人心里共同的想法。   太后虽然禁止了此事,但她也未停止对此事的追查,就在昨天,太后把常妃叫去了微尘宫,出来时,她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太后放出话来:以后谁要是想再在宫里搅风搅雨得,可不就是二十大棍这么简单。   常妃会领了二十大棍,还算得太后碍于她的身份没有重罚,宫里谁人不知太后的手段,之前有一位美人下药谋害他人,被太后逮住后,直接乱棍打死,没一分可回旋之地。   常妃被抬出微尘宫时,已经是昏迷不醒,据说当时常妃受杖责时,还死不认账的喊着冤枉,御医被第一时间请到了轩逸宫,常妃的伤势,足以让她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下床了。而皇上,更是直接把求他去轩逸宫看看的公公骂了一顿。一时之间,常妃成了后宫中大家心知肚明私下谈论的笑话。   听着宫婢们小心的议论声,纳兰蔻不由得叹了口气,常妃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谁,要怪只怪她不听劝告为了打到自己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   圣宠不在,太后厌恶,自己又落得个重伤,平时称着姐姐妹妹的人都避之不及,常妃在床上躺了一天后,终于体会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悲戚。平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常妃,多少人巴结着讨好着,现在自己落难,居然来看自己的都是来看好戏看自己惨样的,想自己在宫里这么久,连个朋友都没有,现在自己是落难了,虎落平阳了,但自己总有一天还会再爬上去,那些陷害自己现在还在嘲讽自己的人,一定让她们后悔。   常妃想不懂,是谁在暗地里放了自己一箭,是纳兰蔻?看情形也不像,自损五十杀敌一百的事除非是狠人才会做,可又是谁呢?那晚自己不过是想嘲笑恐吓一下纳兰蔻,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撒播谣言,到底是谁?谁要害自己?可这件事只有自己与纳兰蔻知道,除非当时还有谁隐在暗处,不然就是纳兰蔻已经不顾一切的想要踩着自己上位……可她如今已经有了圣宠,为何……常妃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灵光闪现,对,一定是李美人身死一事,她算到了自己头上,常妃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晚在冷宫中纳兰蔻装作李美人的鬼魂吓人逼供,那时她虽然是忍住了恐惧发现了真相,但那种可以沁入心底的寒意,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纳兰蔻就是这样的人,她杀人如麻,她不惧鲜血,如果她真认定了自己……那……   常妃恐惧的睁大着明亮的双眼,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不行,不然就这么坐以待毙,常妃张开了一天未说话却还是有些沙哑的喉咙对着身旁的亲信宫婢说道:“拿着柜子里的那些珠宝去辰宁宫一趟,就说是我请容妃来一趟。”   紧张之下,常妃一讲完话,就咳嗽了起来,宫婢赶忙上前替她抚着起伏不平的胸口道了句是。   宫婢拿了一袋珠宝退出轩逸宫后,便直接去了辰宁宫,等她到了辰宁宫却未见到容妃的身影,等了许久也不得见,只好返回了轩逸宫,把事情禀告给了常妃。   常妃听了宫婢的禀告,呆鄂了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轩逸宫气氛紧张,是因为常妃的失势失宠,而甘泉宫的紧张气氛,则是来自这几日丞相与太尉的态度。   纳兰蔻配合着云释天演了一场戏,在两日前的朝堂上,她被云释天定下了三大罪状再贬为昭容,虽说现在她还住在子衿宫,但在风起云涌的后宫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贬,这除了是宫中人口中的谈资外,更成了各位美人与妃子眼中的大快人心之举。   她们还不敢太过分的原因,便是云释天去子衿宫的次数比以前反倒多了,呆的时间反倒久了。   其实在子衿宫里,纳兰蔻也就是陪云释天喝喝茶下下棋,全然不似一个刚刚被贬为昭容的女子。   这是她们的交易,纳兰蔻唯一感怀的就是,在别热嘲讽以为占了上风的时候,其实自己早已经偷偷的把阵地拿下。想起那三条罪状,纳兰蔻在与云释天谈论的时候,笑不能言。   这三条罪状分别是:妒、恶、临阵脱逃。   第一二条纳兰蔻到不觉得什么,只是第三条她有些不满,但丞相太尉咄咄逼人,云释天选取的这个罪名,已经是最轻的了,宝殿之上,纳兰蔻装作凄凄,接下了云释天的圣旨黯然离去,之后朝堂之上一片和睦,文武百官高呼万岁称赞英明。丞相太尉他们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纳兰蔻被贬昭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做纠缠。   云释天要做的,是替云轩澈托住丞相太尉的视线,朝堂上,他又做了几件让丞相太尉头疼的事,他把太尉一派占据的官职交给丞相,引得太尉天天上奏弹劾丞相。此事一过之后,他在把丞相门下占据的重要官职交给太尉一派,引得丞相也是不满天天与太尉在朝堂争斗。云释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拖住他们,虽然最后没办法只能官复原职各就各位,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昨天云释天便收到了云轩澈从安州寄来的书信。   书信中称云轩澈已经成功的摸清了安州的底,只等机会制造混乱一网打尽,做这件事,必须要快狠准,一招制敌,不然等丞相太尉发觉增援,必然是竹篮打水。   所以云释天这些天,虽然说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却也狠狠的把丞相太尉忽悠了一把,偶尔心情好了,他便会去子衿宫里坐坐,与纳兰蔻喝喝茶下下棋讨论下国家大事。   云释天难得的安宁,却在两日后的下午,被一位匆匆赶到甘泉宫的宫婢搅了心情。   今日清晨,纳兰蔻便觉得头晕目眩,下午去御花园散步之时,更是突然昏倒在地,御医症治之后,只说了两个字:中毒。   此言一出,云释天的心就像被猛兽狠狠的挖了一爪子一般的难受,等他再要问,子衿宫外却是一阵喧哗声,让安公公出去看看何事,才知道是丁美人宫里的宫婢前来求见云释天。   宫婢一进入内室,就放声痛哭,只说丁美人今日如何的身体不适,午时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晕倒在地,她去了微尘宫求见太后,太后不在,去甘泉宫求见云释天,云释天也不在,还是她的一位好姐妹告知云释天在子衿宫,她才慌忙赶了过来。   云释天心中牵挂着纳兰蔻的毒势,让安公公领着宫婢去御医院找两名御医前去看看,等安公公来报,说是丁美人也是中毒,且中毒的症状与纳兰蔻一般无二,云释天勃然大怒,两人同时中了同一种毒,到底是何人居心叵测要谋害两人?   御医只说是中毒,又问了青儿近些日子纳兰蔻可吃了什么东西,青儿回想了许久也未说出个所以然,云释天让人去御膳房查了一趟,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差了半日,又把纳兰蔻与丁美人近日的饮食做了个对比,最后也只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瑞脑香。   青儿是懂毒之人,那日内务府派人送来瑞脑香时她也在,要是有毒她也会发觉,御医对一个宫婢班门弄斧的行为很是鄙夷,直叫青儿拿出其余的瑞脑香。   柜子里的瑞脑香一拿出来,青儿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瑞脑香,是被人做了手脚下了毒的,原来自己看到的那些瑞脑香,已经被人偷换了。   到底是谁?青儿细细揉着指尖一小块油腻的瑞脑香,直到这块名贵的香料变成了细末,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第一时间,她召集了子衿宫所以的宫婢,瑞脑香被掉包,这些人里面,肯定有内鬼。   而两边症治的御医,也让宫婢们把两宫的瑞脑香全数找了出来放到一起做对比,对比之下,他们就发现了这些瑞脑香与别处取来的瑞脑香的不同之处,这些瑞脑香颜色更深一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无色无味的毒药……几位御医院资历深厚的老御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种让人头疼的毒药:七星海棠。   这种毒,有倒是有解药,但配药的比例却极难掌握,要配出解药,需知道中毒之人到底中了多深的毒,才能下多重的药,要等解药配出来,也要等四五天之后……但看皇上的模样,哪里还能等。   121:子衿无常泣思量   与此同时,关于此事的追查命令,也已经下达,云释天亲自审问了子衿宫与馨青宫的宫婢,很快就查到了内务府与静妃的头上。   青儿没有说出自己的线索,她认为策划此事的人,肯定在等着纳兰蔻与丁美人倒下后获取最大的利益,纳兰蔻与丁美人一倒下,宫中所有的妃子美人都获益,但云释天查出来得静妃,她觉得不过是替罪羔羊。静妃要是那么笨,会在宫里活到今天?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是她没脑子还是利益攻心,完了宫中现在的局面?   但云释天的审讯,还是进行了,内务府总管与静妃一同被带到了子衿宫大殿,云释天威严的声音,如天神一般抨击在大殿中每个人的心里,大殿中静妃与内务府总管已经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直呼冤枉。但已经怒火滔天的云释天怎么听得下他们的喊冤,他冷冽的看着殿中的两人,冰冷的说道:“瑞脑香的毒,若不是你们下的,那给朕找个下毒的人出来。”   静妃已经哭花了的脸因云释天这句话光芒绽现,她急急的擦掉脸上的泪,颤栗惊恐未定的说道:“皇上,皇上,那瑞脑香是丁美人自己向臣妾讨去的,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要陷害臣妾,才使了一招苦肉计,臣妾冤枉啊……”   静妃还未说完,总管也接话道:“皇上,老奴当内务府总管多少年了,自问恪职尽守未做什么违心之事,怎的今日就招来祸害,望皇上为老奴做主啊,这瑞脑香是宫中妃嫔每月都可以领得,蔻昭容丁美人中毒,起因也是可疑,望皇上明察啊!”   青儿可疑算是这些人中最镇定的人了,当初纳兰蔻在靖光城中毒,她的心态也与云释天一般,但经历了一次,她也成熟了不少,见静妃与总管喊冤,她细细想着这件事的可疑之处,总算让她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她走到云释天身前,行礼说道:“皇上,奴婢有疑问。”   “说。”云释天转头,看见了青儿,压住了心里喷涌而出的怒火。   “一:静妃说是丁美人自己讨的瑞脑香,有谁作证?二:子衿宫里的瑞脑香奴婢曾看过,并未有毒,但现在的这七星海棠之毒,是谁做的手脚?三:就算是静妃与总管合谋,那她们的利益何在?这么破绽百出的局,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设,更何况是静妃与总管。”   青儿话里讲的都是实理,云释天听了转头对了殿中一旁立着的馨青宫宫婢问道:“丁美人在静妃那拿来瑞脑香的那日,可有他人在场?”   “禀皇上,奴婢在场。”几人中,走出而来一名宫婢,行礼之后,宫婢接着道:“奴婢记得,那日是静妃娘娘看我家美人拿了厚礼去拜访,才将瑞脑香相送给我家美人的,此事云妃娘娘可以作证。”   云释天挥袖,大声道:“传云妃。”   吴公公领命而去,片刻后一脸愁色的云妃被带到了子衿宫。   “云妃,那日丁美人自静妃那拿了瑞脑香一事,你可知道?”   云妃一进子衿宫,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云释天,云释天威严冰冷的声音,吓得她愁色满布的脸‘唰’的变得惨白。   “回皇上,臣妾可有作证,确实是静妃给了丁美人瑞脑香。”云妃盈盈福身,目光扫过殿中跪着的静妃与总管,低下了头。   “当日的情形,你仔细说说。”云释天紧紧盯着云妃,收集着她一举一动中的可疑之处。   云妃点头,将那日丁美人与她说的话只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皇上,奴婢想问问云妃一些事,请皇上恩准。”看局面又陷入了僵局,青儿主动请命道,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能想出这个计谋的,怎么会怕这样的逼供,滴水不漏的迷局,这些喊冤的人被推倒了风口浪尖,而设局的人只要演好自己的戏,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获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平时那些与纳兰蔻交好的妃子美人也一个个来了子衿宫,只不过云释天在此,她们只能守在宫外,等着审查的结果。   获得云释天点头首肯后,青儿走到了云妃身前,凑到了她的耳边说道:“你为何要害我家小姐?”   云妃与纳兰蔻关系一直不错,青儿这句话,不过是试探云妃而已。   云妃枉然抬头,不解的反问道:“我为何要害你家小姐?”   “别跟我说是静妃,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与最不会被怀疑的人,可就是你了,丁美人与小姐同时毒发,这绝对不是巧合。”   “青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害你家小姐,再说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证据的,那我问问你,证据呢?”云妃不悦的看着青儿,对她的妄断之言只有天大的愤怒。   “不要让我抓到证据,不然就是我家小姐不忍心,我也会告知皇上,让他裁决。”青儿的威胁有一点背水的意思,她根本不确定这事到底是谁做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事的幕后主谋,肯定是几位妃嫔中的一位。七星海棠,可以与愁煞华佗齐名的毒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配出来的,这种毒药与愁煞华佗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愁煞华佗解药难得,七星海棠却是配药难得。   那几位美人,谁有这个实力,方才她特地提醒了云释天盘查了这一个月记载了妃嫔美人的家人进宫的册子。这一个月进宫的与出宫的人,只有六位,而云妃的贴身侍女,也算得其中一位。   “皇上……”云妃委屈的绕过青儿向前几步跪在云释天身前哭诉道:“皇上,臣妾不过是来作证的,怎的青儿就怀疑上臣妾了,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青儿的怀疑,就是对她莫大的侮辱,云妃一声声指责与哭诉,听得云释天心头烦乱,刚刚理好的线索又被搅乱。   “别哭了。”云释天不安焦躁的一声大吼,吓得哭诉中的云妃硬生生憋住了满眼眶的泪,委屈无辜的瞪大着眼看着云释天。   “这事稍后朕在追究,现在最主要的,是让解药配出来。”   几名御医你看我我看你,统一了意见齐声道:“老臣现在就去配制解药。”   几位御医一退下,大殿内静妃与总管的呼声也小了起来,云释天不耐的挥袖走进内室,看了两眼床榻上皱眉紧闭着眼的纳兰蔻,不悦的出了子衿宫。   馨青宫内,一片混乱,忙上忙下的宫婢在见到云释天后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内室里丁美人安详的躺在床榻上,丝毫不像是中毒而像是坠入了香甜的美梦中。   这下可好,丞相太尉可以消停一下了,云释天想着走近了床榻坐到了床沿。   闻着空气里那股清香,他不悦的皱眉道:“怎么还点着这熏香,换了。”   两旁的宫婢慌忙走到了桌前把香炉抱了出去。云释天看了两眼屋子总觉得心中不快,坐了片刻后便回了甘泉宫。   青儿在云释天回到甘泉宫后,也被叫了过去。   为了这次的中毒一事,两人在甘泉宫书房中讨论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在两人商定后,便开始两方实行,青儿继续观察着那些妃子美人谁值得怀疑甚至是挑起她们的内端,而云释天则是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叫到了甘泉宫,一个个询问了起来。   …………   与之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炎日国内,却是一派欣欣向荣,新帝刚登基不久,一系列有助于民生的举措就下达到了各县,有节奏的官吏大清洗也没有给百姓带来多大的影响,走马上任的新官也在第一时间就做了一些有利百姓的好事,卫胄的登基,炎日国的百姓非但没有抵制,还很兴高采烈的放起了鞭炮贺喜起来。   百姓安康,京城安宁,卫胄的政策可谓尽善尽美,京城的士兵也陆续回了九日城驻扎,两国在九日城与炎天城之间,重铸了一道战争防线。   卫胄毒性全除后,每日勤政为国,卫国的葬礼也如期举行,那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有些削发为尼终身圈禁卫仅寺,有些贬为宫婢,有些则是直接赐了一杯鸩酒与卫国同穴而眠。那个飞扬跋扈的高美人,也在赐死此列。   卫胄除了每日的上朝批阅奏折,花的最多的时间,便是在皇宫内一处湖泊的凉亭中,这处湖泊是他照着王府后院建得,但良人依在,佳人无踪,他时常看着宁静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想,她在大靖国,是否快乐平安?   想容,依旧回躲在卫胄的身后,看着他看天看湖看远处,但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向后看,从来不会发现身后藏在一处的想容。想容每日大多的时间,也花在这片湖泊旁的一处石桌旁。   朱府里的强叔依旧每日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听着院子外的行人匆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还未叛变之时,一切似乎又变得宁静美好。   122:日夜思伊愁绪生   “皇上,起风了,回宫吧。”一直站在卫胄身后的李安同情的向着想容每日坐着的石桌处望了一眼,大胆的劝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卫胄望着平静的湖面,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微风拂过,黑发随风而舞,卷起了无数惆怅的思念。   “是,皇上……”李安同情的扫看了一眼想容,躬身退出了凉亭。   风起云卷,思念却如流水,潺潺不息,细数未见她的日子,也有半月了,那次自己昏迷,她不辞而别,到现在世事变迁,不知不觉,已经半个月了。想起自己当时为了龙骨草不惜一切的举动,想起当时她为了救自己不管不顾的举动,卫胄的嘴角就会浮现浅浅的笑意。   只是现在沧海已桑田,他不在是安乐王,他是炎日国皇上,那个山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为了缅怀那段王府后院的时光,他特地让人照着那处湖泊的比例再建了一处一模一样的湖泊,但再一模一样,那个人也不会再出现了。   风起枯叶垂落湖面,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哎……她如今是大靖国的皇妃,自己永远只能站在她的对立面,纵然再见,也不过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几米之外花丛之后的想容听见这一声叹息,苦笑着摘下了一片花瓣。卫胄在这里呆着多久,她就默默的陪了多久,她不知道为何卫胄会让人在这里建了个湖泊,但她知道他的惆怅是为何。   因为纳兰蔻,他们的缘分起于何处?想容想,应该是战场厮杀之时吧,她不会知道,他们最开始的交集,是因为山谷里的那首诗,那首惺惺相惜的诗。后面的情绪滋生,换忙就像快进入冬眠的蛇,他们都在压制着这段感情,都在否认这段感情,但当感情真的已经到了一个突破口再也无法压制时,如火的情愫就像毒药,一点点占据吞噬了他们的心脏。   但这段感情,注定是有缘无分,想容很庆幸,她庆幸自己不管如何也是他的皇后可以陪在他身边,但纳兰蔻,却只能呆在千里之外的大靖国皇宫,望月寄思情。   这也是自己唯一能找出来的一点值得庆幸的事吧,想容轻轻拈着花瓣将其一点点撕碎,以化解心里如麻的忧愁。   “破晓天边月,不识愁人肠……”卫胄轻笑一声,痴痴的念出了这句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诗句。千里共婵娟又如何,天涯的两端,自己与她,不过是匆匆一过客,相识相知还未来得及相恋,自己与她,便要守在自己的牢笼里,天涯两端望明月。   京都的风,不知何时,居然是这般的凉了,卫胄无理的拢了拢明黄的龙袍,起身欲退出凉亭,他现在已经是炎日国百姓的皇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每日都来这里坐坐,已经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但他宁愿每天少睡片刻,也要在这里多留一刻,那份眷恋,那份不舍,那份无奈与惆怅,满满的塞满了他的心,再也看不进任何旖旎的风光,再也看不到想容在他身后遥望的目光。   见卫胄起身,想容慌忙躲到了花丛之后,方才还在手中撕扯的花瓣成了一点点小末,无力的飘扬在风中,落到了灌木之上。   目光扫到这些小末,卫胄对着花丛苦笑,一刻也未停留的走向了远处……   卫胄走远,想容才敢在花丛里走出来,如今她虽然贵为皇后,但守着心爱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一刻目光的停留又有什么用,她只能每日就这么躲在花丛后,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暗自悲凉。   ………………   而炎日国的和谈使者,也在此刻赶到了大靖国京都。经过六日的长途跋涉,董贝已经是疲惫不堪,进了京都的第一件事,董贝就是呈上了卫胄的亲笔书信,等着云释天的宣传。   他肩负着两国和平的使命而来,方才撕毁了合约又开站的两国,关系已经是岌岌可危,这个时候他来了大靖国,其处境与使命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既然来了,就要无畏惧。   书信呈上去一个时辰后,他便看到了疾步而来的安公公。   甘泉宫中,他见到了云释天,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表达了卫胄对两国和平的心愿,但云释天始终一言不发,就听着他侃侃而谈。   “皇上,两国常年战乱,民生已经到了一个最大的负荷,两处边界的的百姓更是民不聊生百业待兴,两国和谈,还希望皇上考虑考虑。”董贝站在殿中央,看着眼前这个猜不透心思的皇上,雄才善辩头头是道的试图打动着云释天。   但已经被卫胄撕毁了一次合约的云释天怎么会被打动,更何况卫胄撕毁合约的理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女人。   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上次,与自己和谈的还是卫胄,但现在……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炎日国皇上,已经被撕毁而来一次的合约,现在被他再次主动提起,不过是几个月,如此大的转折与变换,着实让人心里惆怅。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殿中央的董贝,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   “贵国已经撕毁过一次合约,我怎么敢再信任没有诚信可言的炎日国。”他高高在上的一句话,已经掐断了董贝所有的辩言。   “皇上,我国这次为了表达诚意,也会与上次和谈一般,挑选一名和亲公主,但我皇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炎天城必须得返还,炎天城向来是有炎日国的领土,那里的百姓多年潜移默化的都是忠于我炎日国,大靖国就算占有了,也只会徒增财力军力,就算皇上再怎么雄才大略,想进一步攻打炎日国扩充边疆也是不可能,皇上此刻不签下合约,等得我炎日国元气恢复了起来,两军交战结果如何,也是未知之数,与其留着炎天城这个祸害,倒不如就这样做一个顺水人情,结就了两国百年联盟,皆大欢喜岂不乐哉。”   董贝的话,精准而又犀利的直指出了炎天城对大靖国来说的弊端,他和谈的法码就是两国的现状与大靖国如今的困境。   这个道理,云释天不可能不懂,他之所以未动,是等着炎日国开出一个可以让他接受的条件,大靖国士兵抛头颅洒热血打下了炎天城,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得拱手还给炎日国。   “炎天城如今是我大靖国的地方,会面临怎样的情况也不用贵国担忧,贵国主动要求和谈,又提出要我大靖国交还炎天城,但朕在你的话里,看不到一丝诚意,曾经的盟友背信弃义,如今再来求和,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云释天轻蔑的嘲讽着董贝的辩言,现在虽然大靖国的形势不乐观,但刚刚经历了动乱的炎日国一样也好不到哪去,只要云释天坚持不松口,炎日国就必须要割下大块肥肉,让云释天填补大靖国内库的消耗。   “还请皇上明示。”董贝已经听出了云释天话里的意思,他不确定的,是云释天这张嘴有多大,想吞多少东西?来之时卫胄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对董贝说过,只要不动摇炎日国国本的条件,都答应云释天。   如此大的权限交给董贝,也是卫胄对他的信任,卫胄之所以坚持这么做,为的是那封书信,为的是那个现在还生活在这座宫殿里的女子。   “炎日国内库一年的收润是多少?”   “这……此乃我炎日国机密,董贝并不知晓。”   “告诉卫胄,什么时候把一年内库的收润送到大靖国,朕什么时候就与你炎日国商谈联盟。”   云释天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这个要求也却无伤炎日国国本,董贝迟疑思肘了片刻,拱手说道:“董贝这就修书回炎日国,告退。”   纳兰寇并不知晓,自己的那封书信,让远在炎日国的卫胄拿定了和谈的主意并在登基当天便差人奔赴大靖国,和谈是两国现在都必须要正视面对的事情,大靖国朝堂未平,炎日国内乱方息,都是百业待兴百姓疲惫之时。云释天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认真的看了卫胄的书信,但让他恼火的事,每当他一想到上次的和谈,他脑子里就会浮现纳兰寇忧愁的神情。   当初云释天问纳兰寇,你是不是爱上他了?纳兰寇没有回答,却用眼神告诉了他,她人在皇宫,心却在千里之外。一个君王的占有欲,是普通人的十倍百倍,纳兰寇是他的皇妃,不管他与纳兰寇被地下是什么关系,他都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所用物,而卫胄一直以来的举动,无疑是一次有一次的挑战了他得极限。   (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   123:静夜遥望天边月   午夜降临,皓月之下金碧辉煌的皇宫,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静。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黑手,会在夜幕的遮掩下,一步步接近她得目标。   御医院里所有的御医都在紧张忙绿的配制着解药,纳兰寇与丁美人的同时中毒昏迷,让这群御医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更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促使着他们不休不眠的配制七星海棠的解药。   子衿宫与馨青宫更是一片愁云惨雾,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两宫里的宫婢已经全数换成了安公公亲自挑选的宫婢,青儿不离不弃的守在纳兰寇床前,如嗜血的豹子一般冷冷的盯着子衿宫里出出进进的宫婢们。   而下午在子衿宫受了惊吓的云妃,此刻,也是无眠,林妃与宫美人一些已经陆陆续续来安慰过了,看着天边越发熠熠生辉的明月与繁星,她放下了手中的诗集,走出了景德宫。   最让人嘘嘘不已的,还属静妃与内务府总管,在云释天离开子衿宫后,他便下了一道命令,将静妃禁足看守在静谨宫,内务府总管更是被押进了天牢,等着云释天再来提审。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众妃子美人都是担忧不已,看着中午到现在还未停止的审查,看着自己身旁的宫婢公公们被一个一个的带走盘问,她们就焦虑不安,虽说此时与她们无关,但平素里谁没一些小动作,要是被哪个负心忘义的宫婢公公说了出去,那种是会坏了自己在皇上心中温柔可人的形象。   在这深宫,就算所有人都睡不着,就算所有人都会担忧忐忑,有一个也不会皱眉半分,她就是太后。   微尘宫里一直明亮的灯火就像她此刻脸上的笑意,此时的她,正专注的在画着一幅画,洁白的宣纸上,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一个男子菱角分明的轮廓却已是可以分辨。连公公在一旁轻轻的磨着墨,看太后脸上的笑意,他会偶尔偷偷的看上宣纸两眼又匆匆收回目光。   又是这副画……连公公低下了头,认真的磨起了自己手中的墨条。这副画,太后已经画了不下几十次了,每当太后有什么心烦之事,她总会用画画来抚平自己的心,画上这个还只有脸型轮廓的男子,连公公记忆深刻,他是已经逝去了四年的先皇。   太后的专注与嘴角的笑意,都像是一个妻子在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丈夫一般,先皇早逝,这是太后心中的痛,当初皇上还刚成年,并肩王还少不懂事,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太后身上,连公公一直觉得太后是这世上他最敬佩的人,不单是太后的美貌,更是她得那份担当与能力。孤儿寡母可以在几方势力的逼迫下将皇上辅上皇位,是多么的难得,皇上登基后,太后更是强势的将云氏宗亲全数打落了马,给皇上留下了一片明朗的天空,手握这样的权势,有着大靖国最崇高的地位,太后所做的一切,在连公公眼里都是理所当然。   皇位都是太后给的,皇上是是听从也是应该,这是连公公窃以为,但他不会体会到云释天身为帝王的无奈与雄心壮志。他不懂,太后为何那般疼爱并肩王而对皇上却是冰冰冷冷,除了并肩王长得更像先皇,其他之处,他并不觉得并肩王值得太后给予这样的疼爱。   但他只是个公公,帝王的雄心他猜不到,太后的用心他也猜不透,他除了把这些想法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能做。   “连喜,你看,哀家画得先皇,是否传神?”   在连公公沉思之际,太后已经勾勒出了一张男子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连公公心里暗道:画了这么多副画,太后的画工是越来越好了。   “太后,先皇他一直住在太后心里,怎能不传神,这一个眼神,奴才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先皇啊!”   “当年啊……”太后提着笔仔细端详着画上的脸,眼里流露着淡淡的情意。   “当年太后与先皇,那可是宫中的一段佳话啊……”这个时候,连公公说出了他一贯拍马屁的话。太后与先皇的情意,他这个一直伺候着太后的人最是清楚,虽然他不知道当年在先皇驾崩前一个月两人为何突然的陷入冷战,但太后对先皇的情意,却是不容置疑。   “当年……这微尘宫还不叫微尘宫叫慈景宫,哀家也还是豆蔻花年,先皇也还如皇上这般雄才大略,宫里的妃嫔美人也像现在这些妃嫔美人一般勾心斗角,哎   ……不过是几载的光阴啊,为何哀家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连喜,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   太后窝着毛笔的手轻轻颤抖着,脸上柔和的笑渐变凄凉,就是眼角保养得极淡的鱼尾纹,也仿佛突然深刻了许多,那是一段美好又不堪回首的经历,宫里的黑暗,她一个从美人之位慢慢爬上皇后之位到今日太后之位的女子最清楚,身为后宫的女子,永远不会拥有一份完整的爱,虽然先皇与她,是真的爱过,但这份爱在权力面前,是那么的无力苍白……   连公公惊讶的偷偷看了一眼太后,不解为何太后会说出这番话来,关于先皇的话太后曾与连公公说了无数遍,但今日的这些感慨,连公公却是第一次听,连公公心中虽惑,但口中的话已经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太后正值青葱,怎会老了,奴才看宫里的那些妃嫔美人,都没一个比得上太后,太后会觉得久,那是太后实在是太挂念先皇了。”   “连喜,你是不是觉得哀家与那些整日只知勾心斗角的女人一般,都是不择手段的女人?”   太后听了连喜的一番话,突然的就没了兴致,她搁下笔轻轻抖起了宽大的衣袖,露出了一双似白玉无暇的纤手。   太后平静的话听在连公公耳里,却是炸响了天雷,太后今日的反常已经是让他琢磨不透,这突然的询问,更是让他慌了神,他慌忙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口里诚惶诚恐的说着:“连喜不敢,连喜不敢……”   “起来吧,哀家也就是问问,看把你吓得。”太后拢袖出了书案,漫步缓缓走到了堂中。   “夜深了,那些总是惦记着别人好的人,也该出动了,连喜,哀家交代的事,你吩咐下去了没?”   “回太后,已经吩咐下去了。”太后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连公公还是保持着警惕,生怕应错了一句。   “老了,熬不了夜了,想当年,哀家还亲手为先皇亲手缝制过一件衣裳呢,哎……”   今日太后的叹息声,似乎比平常多了许多,连公公服饰了太后这么多年,对她得喜好脾气已经掌握得很清楚了,流露哀愁总是叹息的太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可仔细想想,近日除了丁美人与寇昭容中毒昏迷与宫中起了流言,并未有其他大事,太后怎的就是怏怏不乐?   宫婢们已经进了寝宫去未太后铺被褥,连公公只说了一句太后歇息吧,便如老僧入定一般弓腰站在太后身后不再说话。   暂时的平静,是最难以忍受的折磨……   宫里,永远没有真正的平静,夜色撩人,明月已经被乌云笼罩,如鬼魅的身姿也悄悄的融入了夜色,潜入了一座宫殿。   甘泉宫里一直亮着的灯,总算暗了一些,云释天已经歇息,劳碌了一天的他静静的躺在龙塌上,却始终无法闭眼。   只有夜晚才是最好干事的时候,他已经派人隐藏到耳里宫中各处,或许能等到幕后黑手,这么好的嫁祸机会,可是没几个能忍受得了。   危机暗伏的黑夜,静静的笼罩着光鲜又黑暗的皇宫,慢慢的推进着某些人前进的速度。   就算那个幕后黑手忍受得了这个诱惑,但明天,云释天也有办法让她现出原形,这是他与青儿商定的计谋,就放过你这一晚,云释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闭上了眼,一晚……他的眼里又浮现了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女子,一晚……明天还你一个公道……   当清晨的晨曦照进雕花镂空的花窗,在黑暗的屋子里投下第一线光芒,云释天就等到了消息。   不过却不是他想要的消息,昨晚他的人守了一夜,却没发现一点动静。   那个人,很有耐心。   云释天挥退侍卫,命安公公准备梳洗用具。   匆匆处理完了早朝上的事务,云释天来到了子衿宫。不过子衿宫里,有一个比他早来的人——太后。   太后的人也守了一夜,得到了与云释天一样的消息,起床用过早膳后,她便来到了子衿宫。   宫里虽然勾心斗角数不胜数,但只要云释天不许,这件事就不能马上的敷衍过去,他要严查,太后也不想在自己刚处置了常妃又有有人来挑战自己的威严,她也要严查。   (恩哼,还是收藏问题。。。。。。。)   124:谎言巧立成证供   青儿站在子衿宫前恭迎云释天圣驾,小声的凑到云释天身侧说了昨日她观察到的事。   幕后黑手要是想再赚一笔,就会再出手,会诬陷谁?会栽赃谁?都是未知之数。七星海棠之毒并不难解,云释天之所以只是禁足看守静妃没把她关进大牢做出处罚,就是想告诉那个人,自己相信静妃的清白,云释天要让那个人慌了神,要让那个人再次出手,做好了局,就断没有无利收网的道理。   “把所有的妃嫔美人都叫来,哀家今日要亲自审个明白,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犯事,哀家绝不姑息。”   比云释天还早得,就是太后的话,向来太后只要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虽然这是云释天的后宫,但真正说话的人,却是太后。   “是。”连公公躬身退出子衿宫,他找了几名帮手,尽量将太后的旨意传到各个宫里。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各宫的妃嫔美人总算是到齐了,就是被云释天禁足的静妃,也被请了来。   看着殿中的众女,太后二话不说,当着众女的面,让云释天下了一道旨意,将静妃升为贵妃之位,又让连公公提来了一位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宫婢,当堂宣布了她才是投毒之人。   要逼人现身,最好的手段,就是让她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谋被人冷言摧毁,也许那个人可以忍受自己的苦心策划化成了泡沫,就此平息。   但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   众女看着堂中遍体鳞伤的宫婢,心里就想是慢慢的被一把锯在拉扯着。她们都是明白人,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宫婢就是幕后黑手,一个宫婢无权无势又与纳兰寇丁美人没有瓜葛,为何要下毒,再说这毒,也不睡致命的毒,这个结果,也未免太儿戏太可笑了一点。   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笑,她们都尽量装出了一副悲戚的摸样,俨然一个个都是同情心泛滥的善良女子。   林妃与云妃并肩而站,两人互相安慰了一眼,低下了头。容美人站在林妃身侧,看着满身是血的宫婢,她忍不住的抽动了下唇角,林美人与祝美人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全不敢直视太后与云释天,容妃与丽妃站在众女最前面,都怔怔地看着太后,等着她继续发言。   …………似乎那个人忍住了,太后轻蔑的扬起了唇角,转身走到了云释天身前说道:“皇上,你觉得如何?”   “母后做主吧。”云释天打算袖手旁观,反正太后已经发了话,他只需要等着结果就是。   “那哀家就做主了,在这里站着的妃嫔美人们,均领十板子,一月不得出门。”   太后威严冰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此言一出,众女都是心焦了起来,宫婢受难与她们无关,但这灾难一降临到她们身上,她们就慌了起来。十板子……她们都想起了去看望常妃的摸样……那么宽的板子,哪里是她们受得了的……   “太后……臣妾冤枉啊……”有几个美人更是吓得腿一哆嗦,扑到在地哭诉了起来、   这是太后计划里的第二步,耍阴谋工于心计谁能比得过在后宫里生活了半辈子的她,解决这样的迷局,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众人互相猜疑指责,让那个真正的黑手心慌落出马脚。   “太后……姑母……”容妃两眼泪汪汪的走到太后身前,可怜巴巴的拽着她的衣袖跪了下来哭诉道:“姑母,知容是无辜的啊,姑母……”   但太后的计策,岂会因这么一点亲情扰乱,知容的哭诉不过就是她耳边嗡嗡叫的小虫一般,她依旧只是威严冰冷的扫视着大殿中的众女,想在她们的脸上发现一丝可疑之处,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宫婢,已经无人去关心,众女的慈悲善良也已经收敛了起来,自顾不暇的当口,她们上演了一场憋屈委屈的苦戏。   “太后……”   “太后,臣妾冤枉啊……”   ………………   一声声,都是让人心中不忍的哭诉,太后不为所动,看着众女一个个跪了下来满眼含泪委屈叫冤。   “冤枉?你们是说哀家冤枉你们了是吧。”   许久,太后才莲步轻移,走到了全数跪倒的众女身前,冰冷的说道。   “太后……”一名美人被太后眼光一扫,不安心慌的将欲要大声呼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太后端正高贵的缓缓走过众女前身,冰冷的目光在众女身上游离扫视着,幕后黑手还没有站出来,说明已经不是吓吓就能了事。   “连喜,按着顺序,一个一个的打。”说完,太后挥袖转身,扬起了轻薄的红色纱巾。   “遵命……”连公公赶忙招呼着两名公公架起了一张板凳,又叫两名公公押上了最前头的宁美人,按倒在了板凳上。   “太后……臣妾冤枉啊……”宁美人虽然觉得委屈冤枉却不敢挣扎,只能任由两名公公将自己按倒在了板凳上,看着高高扬起还未落下的木棍,一声声无法抑制的叫声已经凄厉的叫了出来。   这一声声让人心悸的叫声,在太后的一个点头后,就淹没在了木棍的重重落下打在肉身上的实声里……   听着一声声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实声,看着那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的木棍与宁美人凄厉的叫声,跪在地上的众女都惊恐了起来,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十下,整整十下,大殿上再也没有一点声音,众女再转头看向宁美人,她已经昏厥了过去……   太后一挥手,就有两名公公架来了一个担架,将宁美人放了上去抬出了子衿宫。   百花失色,众美今日是难逃这一顿杖责了,她们一脸煞白的看着宁美人已经被血染红的臀部,咬紧了牙关试图控制着自己心里的恐惧,但双腿无法控制的颤抖,却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下一个……”连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声音,更显阴寒,众女眼看着一位美人被拉了出来,具是哭了起来。   “太后……臣妾冤枉啊……”   太后不会动容,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狠了一点,但要找出幕后黑手,就要狠。这是她多年得出的经验,现在用到儿子的妃嫔与美人身上,一样实用。   时间在变,世事在变,但道理,却永远不会变。   “哀家每日只看到你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可没看到你们的冤枉。”   “太后……太后……”   “皇上……”丽妃匍匐在地,她在宫里呆得比云妃她们要久,知道这杖责是的厉害之处,有些下手狠的,单单就这十棍,也能让你躺上半个月。   不绝于耳的呼声实在是扰人心弦,云释天忍着性子听了许久,看着平素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娇柔的女子泣不成声,可一个君王的决心,又岂是这一点点不忍心可以阻扰,太后也在等,再嘴硬的女人,也是女人。   终于,在第五个美人被抬了出去的时候,连公公带进来了一个公公。   “禀皇上太后,疏劳房的钟公公有情况想要禀告给皇上太后。”   太后闻声回头,看到了连公公身后紧张咽着口水很是不安的钟公公,等了这么久演了这么久的戏,总算是来了开胃菜了吗?太后高贵的脸上闪现一抹胸有成竹的笑,轻启朱唇说道:“恩?”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钟公公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前面站着的云释天太后,看到云释天身旁的青儿的时候,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讲。”   “太后,听到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投毒,奴才想起了一事。那日,也就是丁美人与蔻昭容中毒昏迷的前一日,奴才那时正睡不着打算去好友胡公公那秉烛夜谈,在路过子衿宫的当口,奴才见到了一个黑影闪身自窗户里进入了子衿宫,当时奴才也是迷迷糊糊看不清切,还以为是眼花,就未在意,没想到现在就出了这等大事。”钟公公颤颤惊惊的回忆着那晚的情形,头也不敢抬的盯着地面。   钟公公的话,无疑是这场僵持的突破口,太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在听着钟公公的禀话时,她不忘扫看了一眼堂中的众女,在后宫大染缸呆了大半辈子的她,已经观察入微的发现了几个人神情有可疑之处。   “你可看清了黑衣人的模样?”   “回太后,奴才当时迷糊月光又是朦胧,看得并不真切,但奴才在走过眺宁宫外的花圃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黑衣人……”钟公公适时的打住,抬头望了一眼太后便匆忙低头。   太后冷哼了一声,端庄走到云妃身前。“眺宁宫?林美人,你如何解释?”   “太后,臣妾实在不知,请太后明察。”林美人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朝着太后磕了个头。   “种公公,你又作何解释?”太后冷冷的把眼光看向钟公公,缓缓的吐出了这句话。   “太后,这……奴才许是看不真切。”   125:杜鹃泣血声声哀   钟公公毫无底气的偷偷瞄了太后一眼,声音小得如同蚊虫一般。   “诬陷他人,来人,杖责五大板。”   紧接着,就是五下实声响起,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静。   钟公公方被抬走,连公公又说道:“太后,殿外还有一名公公求见。”   “传。”   片刻之后,一名公公恭敬的走了进来。“参见太后。”   “讲。”   “太后,奴才也想起了一事,丁美人蔻昭容出事的前晚,奴才看见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宫婢,偷偷溜进了子衿宫,奴才心中疑惑便守在了草丛里等了片刻,片刻之后,那宫婢又偷偷的走了出来,奴才一路尾随,只见……只见……”这名公公咽了咽口水,不安的转头看了一眼众女。   “说。”   “只见那名宫婢,进了景德宫……”   公公颤声说出的话,在大殿中,引得大殿一阵寂静,就是方才哭诉的众女,也咬紧了嘴唇,不吐一点声音。   “云妃,你作何解释?”   太后说着,冷冷的向着云妃走去。   “太后,臣妾冤枉……”跪在地上的云妃伏在地上看着太后端庄高贵的身躯走进,悲切的哭诉着:“他不过是只字片言,谁知是真是假,怎的就算到了臣妾头上,再说那个宫婢,许是去我公里投毒也说不准,怎就说是我下地毒手?”   云妃满脸清泪,一脸脂粉被泪水一洗,好好的妆容顿时就化开了来,那一声声令人动容条理清晰的哭诉,听得太后浅笑的嘴角又扬上了几分。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不打自招。   钟公公与这名公公的出现,不过是她计划里的第三步,只是太后也没想到,这一试便试出了雌雄。   “云妃,哀家何时说了你就是投毒之人?”   大殿,寂静无声。   高贵的声音从头顶缓缓传来,一字一句的砸在了云妃的心里,她慌了神乱了阵脚一把扑上前,紧紧的拽住了太后的裙摆痛苦道:“太后……太后……臣妾是慌了神,才满口胡言,臣妾冤枉啊……臣妾真冤枉啊……”   “混账。”太后被云妃拽得身形摇晃,眼里满是不耐之色,看云妃死不认账,太后出人意料的伸出了手。   “啪”清脆的一个耳光,就这么狠狠的甩到了云妃的脸上,云妃化满了脂粉的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即刻就显现了出来。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样落在了殿中众人的耳中,他们惊愕的抬着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不知所措。   众女之中,更是神色各异,有的暗自庆幸,有的端着看好戏的心思偷偷看着狼狈不堪的云妃,心里笑开了花。方才众人哭诉的场面,在太后咄咄逼人出声的时候,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片刻,众人眼里的云妃已经天差地别的颠覆,不管她是不是紧张才说错话,方才是枝头凤凰娇滴滴惹人疼惜的云妃,此刻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一个被打入底层的可悲可恶黑手。   “太后……太后……”脸颊红肿的云妃顾不得那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太后一直有带护甲的习惯,方才这一巴掌,那五根长长尖利的护甲,就这么划过了云妃白嫩的脸颊,红印之上,五道肿起翻边的伤痕慢慢浮现,一丝丝血丝,就像是一张奇丑又妖异的面具,紧紧的贴在云妃的脸颊之上。   “来人,给我打,直到招认为止。”   这一次,没有众女的哀呼声。   娇滴滴的云,妃就这么被架上了板凳,大殿一旁的内室里,纳兰寇还在昏迷,她还在做着自己的噩梦,对这些事情,却是一无所知。   依旧是无边的黑暗,空荡的屋子里,纳兰寇偶尔皱起来眉头,偶尔额头会多冒出一滴冷汗,云妃的哭诉她听不见,她只听到了耳边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呼啸而过,带着她在黑暗里茫然无措。   馨青宫里,却比皇上太后众妃嫔美人齐聚的子衿宫冷清许多,丁美人安详的躺着床榻上,身旁服饰的宫婢正在浇着一盆花。   “哎,你听说了没?”一名端着托盘的宫婢走进内室,走到了这名宫婢身旁小声说道:“听说现在啊,皇上与太后正在子衿宫里审问呢,所有的妃嫔美人都被叫去了,你说,这次我们家美人,是不是要受宠了?”   那名宫婢放下浇花的水壶,小心的打看了四周两眼,凑到了另一名宫婢耳中说道:“这可说不准,没看皇上是有空就呆在子衿宫,在看我们馨青宫的冷清,要我说,我们家娘娘,这次是沾了那个蔻昭容的光了。”   “也是,你说,今日到底审不审得出个结果啊?”   “太后都去了,应该等些时辰,就能听到风声了,等着吧,反正没我们什么事,就别参合了,我们家娘娘这次虽然是受了难,可也是入了皇上的眼,以后啊,说不准就风光了。”   “这话说得是,我打听了一下,听说好几位美人,就这么被抬了出来,那模样……惨啊……”端着托盘的宫婢故作狰狞的扭曲着脸感慨了两声,浇花的宫婢听了她这一说来了兴趣,拉着另一名宫婢的手的她正要开口,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不放心地她又看了一眼床榻,看到丁美人还安详的闭着眼,这才神神秘秘的凑近了宫婢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看,这事,里面有玄虚。”   宫婢惊愕的瞪大了眼,顺着浇花宫婢的目光望向了床榻……   ………………   子衿宫的杖责还在继续,云妃一声声凄厉委屈的哭声,就像一把划破了黑夜的刀子,让大殿中的人都觉得心中一阵冰冷。更让人觉得冰冷的,是太后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女子在她眼前受刑,她居然还能笑着,这般的没有一丝留情与人情的太后,让众女真正的感到了心寒,平素去向太后请安虽说太后也是端庄威严,让人心慌,但今日太后的冰冷,却是让人如同坠入了万年的冰窟。   而太后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怕,才不是有人试图挑战自己的威严,不会有人去动那些歪脑筋。   树立威严,是后宫成功上位者必不可少的一步。虽说太后现在凤仪天下,但总有那么几个新进宫的妃嫔美人,会不知死活的仗着自己的背景做一些扰乱后宫宫规的事。   云妃就是这些人中的典型,但过了今日,太后会让她成为这些人中的一面警鼓、一条警戒线,谁要越界行事,也要看自己允不允许。   但云妃背后的势力,却是太后不得不考虑的对象,相信过了一个时辰,丞相便会知道此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直接带着他那些人死谏?会不会做一些让自己不悦的举动?太后扬起的唇角好看的抿成了一线,明亮略显妩媚的双眼中,染上了一丝狠厉。   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做彻底,这才是她一直的行事作风。   后宫之中,太后的威严,不容侵犯。   云妃不过是娇弱女子之躯,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杖责,太后又不喊停,这一板子一板子的打下去,就是硬汉子,也会痛死过去。   终于大殿之上,悲戚的哀呼声一点点消寂,连公公小心翼翼的走到太后身侧,恭敬的说道:"太后……云妃她已经昏迷。"   “抬下去,皇上,随哀家一同去景德宫一趟吧。”太后翘着护甲拈着一方丝帕,斜眼看了一眼已经昏迷在板凳上得云妃。   云释天把审讯的权利交给了太后,他一直都未做声,就是看着众妃嫔美人一个个受杖责哭诉他也是一动不动,云妃那一声声悲戚的哀呼,他更是没放在眼里,他心系的,只有大殿一旁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得女子。   君王并非无情,只是他们的情,要么深埋心里,要么忠于一人。   “恩。”   云释天与太后一走,子衿宫里一直战战兢兢的众女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免不了的一顿板子,居然就被云妃一个人生生代过,众女方才可是把云妃的惨样看在了眼里,那么多下板子,就是不死,估计也会落下一身病根子了。   终究是恶有恶报?林妃无力自嘲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平素云妃是什么模样她怎么不知,她自认也算是云妃的好姐妹,若太后审出的是实情,那云妃的城府,实在是让人恐惧……   见林妃失神一脸苍白,容美人安慰的推了推她的手臂,叹了口气,就是她这样喜欢闹的人,见了今日这一幕,心里也是无法平静。云妃与她也是好姐妹,云妃是什么性子她岂会不知,但宫中是非多,真真假假她已经难以分辨,这次的投毒,下次说不准躺在床榻上的就是自己,只是自己会不会跟蔻姐姐一样,可以让皇上这么担忧牵挂呢?宫美人噘着嘴,将手挽到了林妃手臂上。   林妃无奈苦笑,拍了拍宫美人的手,随着众女一同走出了子衿宫。   126:入狱薄命不由人   这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顾及什么人际关系去看望内室的纳兰蔻,这一个时辰,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暴风雨,林妃她们才进宫不久,并未直接面对过这样的场面,这次的事件,注定会在她们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林妃想的,比宫美人来得深,若这次云妃真是冤枉,那太后的心思,就显而易见了,云妃身后的势力,一直是皇上与太后心里的一根刺,这次是云妃中了招,那下次呢?自己不得不考虑了。   云妃若是真的倒下了,那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回到自己宫里的众女在未时便听到了消息,皇上太后一同在景德宫中,找出了一包可配置七星海棠的药材。   四妃五美进宫的美谈,枝头之上的凤凰,被丞相捧在掌心的明珠,就这么的被打入了天牢。   云妃没有任何辩解,因为她已经不能在有任何辩解,她只是恨,恨自己隐藏得还不够深,恨自己没有听爹爹的话,恨自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堂堂皇妃的身份,就此化作泥尘。性命不保的紧要关头,云妃却还在昏迷,脑子残留的还是昏迷之时的念头,当时她一想起现在还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她,自己哪会如此。   然而那跟棍子,却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直接把一个在爱恨中挣扎的女子,带入了昏迷。   纳兰蔻、丁美人、云妃,三个曾经一起笑着饮茶聊天的女子,先后陷入了昏迷,注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也许她们曾经是好姐妹,但现在,她们只能是敌对的两方。   太后之所以没直接处死云妃,其一是为的还是要让云妃说出投毒的真相,不管是不是屈打成招,她要的是一个证据,一个证明自己英明的证据;其二,就是因为丞相,总不能就这么突然的杀了人家的女儿,太后在等着丞相的行动。   未时末,身在天牢的云妃被一桶冰冷的冷水泼醒。   无力的睁开眼,云妃眯眼看着眼前高贵身着华丽的太后,凄凉的笑开了嘴。   “云妃,哀家在等你的解释。”太后恼了的皱起了眉头,扬手拂了拂天牢里久未见太阳满是刺鼻的霉味的空气。   “太后会要臣妾的什么解释,太后不是该做的都做了,臣妾无话可说。”   此时的云妃,是趴在一张冰冷铺着草席的坑上,原来华丽的云裳之上早已是污秽不堪血迹点点。她能醒过来,完全是因为那桶凉水太刺骨太冰冷……   “云妃,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在哀家眼里,你是投毒之人,那你就必须是投毒之人,你明白吗,给哀家一个解释,哀家让你少受些苦头,你是明理的人,该明白哀家说得是什么意思。哀家已经在景德宫搜出七星海棠的药材,你还要怎样抵赖。”   “臣妾不懂,臣妾只知冤枉。”投毒之事,云妃虽然也算得参与,但要真说是幕后黑手,却是一个笑话,七星海棠的药材,确实是丞相送进来的,但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会知道配制那些毒药的方法,这场局,未免也设得太巧了一些,云妃自嘲的哈哈大笑着,知道自己有这药材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到底,还是自己认为的那些姐妹害了自己……也只怪自己一直性子柔弱,在子衿宫被太后这一吓,居然就乱了方寸,让太后抓住了话柄。   阴暗潮湿的天牢内,现在已经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太后抬头看了一眼牢房小窗外越来越冰冷的太阳,冰冷不耐的说道:“证据确凿,你再不认罪,就休怪哀家心狠了。”   “臣妾无罪可认。”   云妃虽然性子柔弱,却不是傻子,这场局,明显是冲着她而来,自己已经被打入大牢,已经是死罪不可可不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纵然爹爹出面救自己出了大牢,也不过是贻笑大方,从此苦居冷宫,一时间,她想到了那双深邃冷冽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直咄咄逼人的太后,云妃不会傻傻的认为会对她慈悲。让自己成为笑柄成为打击爹爹的靶子,不就是她们设这个局的最终目的吗?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个大局,更可悲的是,她不知道那些她真心信赖的姐妹中,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连喜,去把牢头叫来。”   天牢酷刑……连公公迟疑的看了看坑上虚弱的云妃,也只是一瞬,一瞬之后,他便坚决的转头,出了牢房。   天牢,果然是没有一丝人情味冰冷让人绝望的地方,云妃的哈哈大笑已经惊动了其他被关押在此的犯人,那位因投毒一事也被关押在天牢的内务府总管,便在云妃被关押牢房的隔壁,云妃疯狂悔恨的笑与太后冰冷无情的话,都只字不落的被他听入了耳中。   他秉着呼吸,尽量的将耳朵贴近了墙壁,听到隔壁传来的一阵金属碰撞声,他惊恐的瞪大了眼,一脸煞白,随后的那一声划破长空的凄厉叫喊,更是让他不禁出了一声冷汗。   对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用此大刑,饶是内务府总管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也是心里一阵恐惧,那种刑具,他曾见人用过,受了刑纵然不死的人,也会落得一身残疾……想着脑海里云妃的花容月貌,总管不觉的拉起了自己的衣角,放入了嘴中……   “禀太后,犯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用冷水泼醒,继续行刑,直到招供为止。”   “遵命。”   冰冷的墙壁另一侧,是太后与牢头冰冷的对话。总管紧紧咬着衣角,皱着眉头细细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又是泼水的哗啦声与金属刑具的碰撞声,紧咬着衣角的总管不免好奇了起来,为何只听到了云妃的一声叫喊,这次昏迷再泼醒,居然是一声都没叫出来……云妃那般娇弱的身子,也受得了这样的大刑?不可能,难道……总管瞪大的双眼球中迸出一丝血丝……   大刑,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墙壁之后,还有一双耳朵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没人会知道,这场注定只能隐在黑暗里的大局……到底是谁主使谁又参与了其中……   就是云妃,也不懂……   听了一阵,总管再也听不到隔壁用刑的声音,他艰难的拖着脚步转身打算到坑上趴着,一转身,他便看见了牢房外狱卒那双浊黄阴暗的眼,正透过木质牢门的小窗口紧盯着自己。   总管猛然反应过来,颤颤栗栗的搂下了腰哀呼着慢慢走向了大坑。   直到那双眼睛离开了总管才转了个身,隔壁依旧没有用刑的声响,总管的猜测,似乎成了真,总管虽未再起身侧耳去听,但他一直闭目用心密切的关注了周周的动静,太后离去后,隔壁并无半点声响,除了天牢中偶尔可听见的哀鸿声,这个黑暗的天牢,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尽管天牢之外,阳光明媚,天牢之内,却是除了一两个房间里那扇小窗户会偶尔会洒进来一线阳光外,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绝望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云妃已经昏迷了过去,她是疼晕过去的,大脑依旧清醒,但她全身感知都已经比疼痛占据,她依稀可以听到昏迷后太后说的话,耳边还刑具慢慢夹上指甲然后猛然拔出的剧痛。   草席上云妃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红肿变形,原来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指甲已经全部不见,两只手十处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她就这么像只懒惰的树懒一样趴在草席上,云裳成血衣,背上腰间的伤口上得鲜血早已凝固,柔滑的丝绸已经紧紧粘在了伤口处,不过是半日,云妃却已是两人。   前者是高高在上贵气逼人前途无限的云妃,后者是性命堪忧遍体鳞伤垂死挣扎的赵云谨。   最可悲的是,那个她一直信任一厢情愿痴恋着的男子看到自己被人陷害到这般模样,居然是看都未看一眼,要是方才来的是他而非太后,她想她不会这样决烈。可惜,自己一厢情愿入宫,一厢情愿的信任,都错付了人。   他担心的,永远不会是自己,在子衿宫,云释天总是焦躁的不时看内室两眼,传达的是什么,云妃心里清楚。纳兰寇是她的好姐妹,她不恨她什么,但是得不到的爱,总是那么苦涩让人茫然无措,可她从始至终,都未想过去害纳兰寇啊,她从小体弱一直需要服药,所以她对医术也了解,那些药材,是自己自小服用的方子,只不过其中有几味与七星海棠重合,知道自己这个毛病的,也就那么几个,知道爹爹送药来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是一个充满阴谋的巧合。   在云妃昏迷后,太后取走了她想要的证据,太后说的都是实话。云妃身处这暗无天日的天牢,没人会怀疑这份证据的真实性,没人会同情身在天牢的云妃是多么的冤枉多么的不甘。   127:夜来风雨润无声   她们关心的,是这件事可以给她们带来多少的乐趣,后宫,本来就是一出大戏台,唱戏的就那么几个,看戏或想看戏的却数不胜数。云妃入狱,太后将其打入污泥,证据确凿。   就如现在她们谈论的话题一般,上午还是高高在上恨不得沾上她得关系的云妃,在宫婢公公还有那些美人们口里,已经成为了那个十恶不赦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蛇蝎妇人。   人性薄凉,在这冰冷的后宫里,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而与太后去了景德宫搜查之后便会了甘泉宫的云释天,却迎来了一个大难题。   丞相在后宫也是有耳目的,云妃一下狱,他就收到了消息,不耐的听完了丞相夫人的哭诉,他召集了支持的他官吏,一同来到了甘泉宫外。   云妃是他女儿,更是他再后宫里的门面,打狗还要看主人,更如何打了云妃,就是打了他这张老脸。   以他现在的身份,最爱惜的也就是这张老脸,他甚至可以想得到现在太尉大国舅的心理,向来明争暗斗的他们,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嘲讽他的好机会,但嘲讽归嘲讽,正事归正事,自己别打了老脸,就是太尉大国舅他们,也要提前互好自己的老脸,于是他在召集了自己的门生后,还让人送信去了太尉府与大国舅府。   太尉与大国舅没有来,提防是提防,但他们似乎更想看戏,丞相带着他门下二十名精英,匆匆的总写了一份奏折,亲自送到了甘泉宫外。   到了的时候云释天正在更衣,丞相等人在大殿外等了一会儿,才被安公公领了进去。   一进入大殿,丞相便张开了他那张无往不利的嘴,用他狠辣的眼光与能言善辩的毒舌,直指出了这次投毒事件后的疑虑。   这些云释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与丞相的辩驳,他也没有把握,这件事看似证据确凿,但却经不起追究,要是现在丞相提出去看云妃,那一切的证据都会被摧毁,这是个局,云释天比谁都清楚,因为他自己就是默默推动这个局的人。   云妃不能让丞相见到,自己现在有的,就是方才太后叫连公公送来的证据——云妃的供词。   “皇上,老臣以为,此次投毒,内幕重重,实在是不宜太早下结论。”   “难道丞相质疑太后的证据?这是云妃亲笔画押的供词,朕念在丞相爱女心切,就不计较了,速领着这些人回去,不要倚老卖老犯糊涂。”云释天侧坐在龙椅上,一手撑着脑袋皱眉看着大殿中的丞相与他身后的那二十名官员,口气里隐含怒气。   云释天不得不怒,这是多少次丞相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触自己的龙鳞了,但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已经推动了这个局,就不能被丞相的气势吓到,他需要借这件事,给丞相安上一个大帽子—犯上。   那些药材是丞相送进来的,罪名他自然也要承担,既然做了,云释天就要做全套做自己想做的,这次太后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丞相那边,太尉却是态度不明,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好机会,纵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也在所不惜。他都已经能放下原则去陷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他就必须杀伐果断的快速解决这件事。   “老臣不敢,老臣断不敢对太后不敬,皇上,云儿毕竟是老臣的独女,老臣恳请皇上开恩,让老臣去见上一面。”   丞相恭敬的拱手行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云释天的怒火,云释天的宣战,他这个与云释天斗了三年多的人怎会不知,可他不能退,也不能转身讨好的转投云释天的阵营,这三年,他很了解云释天的性格,自己这些人他忍了这么久,现在他羽翼日渐丰满,他还会继续忍吗?就是换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所以丞相很清楚自己一旦坚持,就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这是云释天的大好机会,却不是他的,他是两朝丞相,他为官已经有了二十余载,他桃李满天下,他权势倾朝野,可他却永远也取代不了帝位,永远只能做一个文官,一个有着野心有着权势却只能辅助帝王的文官。   只是这个辅助,是反意义的辅助,这三年,云释天早朝野没有一丝地位,正是他与太尉大国舅崛起壮大阵营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当他们一口口吞着内库的银子,一步步的让官吏拉到自己的阵营慢慢壮大起来之后,他们与云释天的矛盾,也日益激化。   云释天是君,他是臣,君无君权,臣无臣样,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时时防备着云释天的壮大反扑,这件事上他与大国舅太尉极为默契的达成了协议,云释天一直想安排人进入朝堂,他们就用尽了各种办法暗中阻扰。云释天在某个郡县大力培养哪个官员,他们就大力打压。   只是他没想到,云释天的反扑会来得这么快,虽然最近他一直担心云释天势力壮大的速度,但他一直认为以云释天一直表现出的小心谨慎,这场反扑至少要延后一年,谁知道,云释天这次却这么坚决的下定了决心,全力展开了这次的反扑,制造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有了太后的支持,云释天自然无惧,可他与太尉,却永远不会真正的抱成一团,云释天宁肯冒着太后一党一支独大的危险也要下手,那只能说明,他实在是不想在忍不想在做一个草包皇上了。   这,注定是一场云释天登基以来,最大的变动。   云释天的决心摆在那,太后的态度摆在那,丞相突然的感觉到了压力,突然的感觉到了云释天压人的龙威。敢想敢做,想着云释天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性格秉性,就是丞相,也不得不心生敬畏。   后生可畏,自己真是老了……丞相感慨的看了一眼龙椅上冷傲俯视着自己的云释天,想起了自己的对策。   三年的努力就这么被云释天吞噬碾压?他不甘,在进宫前,他已经命其他留在丞相府的门生不断的写信送往全国各地,他一直的依靠依仗,就是这些门生,遍布全国各地的门生。他们收到自己的书信,肯定会听从自己的号召。   要是全国一半的官吏撂摊子不干,那对大靖国的影响……想着,丞相心里总算是多了一丝底气。   现在正是大靖国与炎日国和谈的当口,要是出了这档子事,炎日国会不会趁机而入丞相不管,他只要云释天意识到里面的厉害,这是他的砝码,云释天接不接的下,能不能维护好全国的秩序?这是这场反扑最大丞相交给云释天最大的难题。   丞相可以冒着奸臣的千古罪名放手一搏,只为他现在手上的权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丞相越是老了,心里就越放不开,想想要是有一日自己会被云释天无情的羞辱踩在脚底下,他就不甘。当初要是没有太后,大靖国的局势,谁能说得清,当初要不是自己,太后怎么掌权将云释天扶上皇位。   太后过河拆桥他不说,云释天不念旧情他也不说,但这场仗,他必须要赢,赢了,他就再也不惧云释天从此一枝独秀在朝野,手掌天下权。   “云妃犯的是谋害性命的死罪,按照大靖国国律,所有人一律不准探望,丞相你这是知法犯法。”   “皇上,还请皇上念在老臣思念独女,网开一面。”   “国法无情,丞相回去吧。”云释天冷冰的扫视着丞相身后跪着的二十名官员,一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皇上,既然不能探望,那老臣替云儿辩护,总是可以的,皇上,老臣不知皇上的证据,是不是就是这一纸供词?”   “一纸供词?丞相别忘了,朕与太后一起在景德宫搜出了配制七星海棠的药材,这些药材还是丞相亲自送进宫里的,朕倒要丞相给个解释。”云释天紧皱着眉头,一步不让。   “皇上。”丞相掀起长袍,拱手跪下说道:“云儿自小体弱,每半月都要服一贴药,这个药方,是老臣在一位当时神医手中求来的,那些药材都是名贵的滋补身体的药材,怎会是配制七星海棠的药材,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皇上要为云儿做主啊……”   丞相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您还是皇子时,曾去丞相府做客,那时云儿年幼无礼,泼了您一身墨汁,当初皇上的圣旨一下来,云儿欣喜不已,云妃对皇上的情意,老臣都是看在了眼里,云儿进宫后,更是端庄贤淑严于律己,她没有嫉妒皇上对其他妃嫔美人的宠爱,从来没再后宫惹下祸端,这次被人陷害,还请皇上念及夫妻情分,为她做主,还后宫一片清明。”   云释天一直皱着头,撑在脑后的手翘起了一根食指轻轻拍打着脑后,丞相的话,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但那也只能是一些回忆。   128:往昔荣辱今日算   他还记得那时他年幼去丞相府游玩,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泼了一身额墨汁,那个小丫头慢慢长大,慢慢出落的楚楚动人名动京都,但他与丞相的对立注定了他不会对她产生感情,又是一场镜花水月,这场反扑,最无辜的人,还是云妃,云释天不知道太后拿到他手中这份供词用的是什么办法,他更不会知道身在大牢的云妃已经命悬一线,一位君王的成长,总是要踏着无数人的枯骨的,他欠云妃很多,多到已经无法偿还。   扑捉到云释天脸上一闪而过的疑虑,丞相心里又多了一份自信,云妃是他的女儿,她的魅力他这个做爹的最明白不过,虽然一直以来云妃并不受宠,但他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与皇上关系的原因,进宫这几个月,到底还是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   “老臣相信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云妃是怎样的人,皇上比老臣更清楚,单就这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还请皇上明察,拿出更多的证据,要真是云妃做的,老臣第一个支持皇上,若要不是,还请皇上还云儿一个公道。”   “丞相,你这是在质疑朕与太后吗,朕已经一忍再忍,你不要再仗着自己是两朝的老臣,就不知轻重倚老卖老的要朕目无国法网开一面,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丞相这是要行使特权么?”   “皇上,老臣并非质疑,老臣只是不服这些所谓的证据,在老臣这样的旁人看来,这样的证据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还请皇上明察。”   啪……   一直低着头的二十名官员惊愕抬头,只见丞相身前,一个白瓷镇纸已经碎成了无数碎片,就是光滑的汉白玉地板上,也被砸开了一个瓷白的小裂口。   四周散开了花地镇纸,已经表明了云释天的态度。   "赵之霖,带着你这群人回去,不然别怪朕不念旧情。"   随之而来的,是云释天愤怒的吼声。   他不会让,丞相也不会退。   敌对的两方,注定要生死拼搏,你死我活。   丞相怔怔的看着散开了花地地板,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皇上,老臣代老臣所有的门生,在此辞去官职。”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两人正式撕破脸皮的开幕。   以前虽然云释天与丞相也有争端,但甘泉宫的公公宫婢还从未见过两人这样的模样。   大靖国……要变了……这是众人心里唯一的想法。   本因为云释天的发怒而死寂的大殿里,丞相的话一出口,更是把甘泉宫拉入了无间地狱。   众人都秉着呼吸,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两人,但他们又不像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场面,只好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   云释天心里早有准备,这是丞相的依仗,也是他一直以来不能动丞相的原因,超过一半的官吏辞官,这么短的时间内,新任官吏根本无法走马上任,这样势必造成全国的动乱,权利的真空。   大靖国已经是多事之秋,再乱,可就要损国体了,再说京都里,炎日国和谈的使者还在,炎日国新登基的卫胄还等着大展拳脚。   这个时候,大靖国绝对不能有危险不能起动乱。   但他之所以会这么快这么坚决的发起反扑,那是因为他有两个人的支持,太后与纳兰青捷。   丞相是狼,太后是虎,但与狼虎同时做战,他宁愿选择养灭了狼,肥了虎。   这是个机会,只要他把握好,太后不见得会成为最大的赢家。太后给予他的支持,是丞相太尉他们根本不会想到的。   丞相的威胁,放在以前,云释天会惊慌。现在也确实是让云释天头痛,但也只是头痛,超过一半的管理辞官,那就趁机好好剔除丞相的势力,将自己的人,插进那些郡县的官职中,虽然这会很大程度的便宜太后一方,但有总比没有好。   四足鼎立的朝堂,云释天已经受够了,虽说丞相太尉太后之间的矛盾猜疑对云释天有莫大的好处,但一直放任,只会让他们淹没了自己,只要他要出手除掉他们中得任一一方,那么他就必须依附其中一方,一方倒下一方壮大,这是不可避免的道路。   “丞相这是在威胁朕。”云释天猛地一怕龙椅扶手起身,龙威毕现。   丞相缓缓摘下自己的官帽,搁到了地板上冷冷的说道:“老臣不敢,老臣告退。”   丞相摘掉官帽,他身后的二十名官吏,也跟着他做了一样的动作。当初科考之时,他们受了丞相的恩惠,进入朝堂后,丞相更是一路提拔,让他们升官发财平步青云,他们追随着丞相,今天就是他们报答的时候,这二十名都是丞相信赖没有二心的人。   二十人之中,有一名很是显眼的男子,潇洒的摘下了官帽,毫不拖泥带水似他人那般留恋。他就是今年的科举状元立庆笙。   自从他投入丞相门下,就一直被丞相视为得力助手大力培养。他是最信赖丞相的人,以前的他也是个不认同这样拉帮结派扰乱朝纲的举动,但自从遇到了丞相后接触到更多的人与事之后,他才知道所有的正义与道德,不过是别人已经过滤了一遍的产物。   “你要辞官,朕便成全你,安公公,传朕旨意,丞相年事已高,主动请辞,朕许告老还乡。”   安公公领命走到了丞相面前,收起了他身前的官帽。   丞相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恭敬的回一句谢皇上。他身后的二十名官吏也随着一同起身,随着他一同转身,就这么离开了死寂的大殿。   他们是离开了,不久之后,大靖国内,就会因他们的离开,掀起一波高潮。   “皇上息怒。”收好了官帽,安公公忙走到了云释天身前宽慰道。   “安公公,告诉朕,朕这么做,是对的。”云释天紧闭着眼,蹙着的眉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里。   这么做,他承担着多大的风险多大的压力,也许只有曾经身为安乐王现在是他的死对头的卫胄知道了。   君王的压力,只有君王能懂。   “皇上圣明,做的事情自然是对的。”安公公谨慎的回答着。   “把上次朕交给你的那份名单拿来,朕要开始为了朕的天下,做一件轰动的大事。”云释天的心情,似乎因为安公公的回答,突然的变得好了起来。   安公公心中欣慰,不紧不慢的说道:“是,皇上。”   云释天所作的事,将会在两日后的大靖国引起轩然大波。   丞相带着拥护他的官吏全体辞官的消息,在半日之后,传遍了所有京都官吏的耳中,仅限止于官吏,他们很警惕的私下议论没让消息流到民间。   最忧喜参半的人,就是太尉了,丞相如果一到,他的身前就少了一座大山,丞相要是熬过去成功了,那就会成为自己身边的一只狼。   不管是什么结局,对他而言,都不是好结局。所以他在知道这一消息后,第一次是因为正事,来到了丞相府。   还在等着炎日国卫胄回信的董贝,也在不久之后,知道了这一消息。第一时间,他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书信,找到了炎日国在大靖国的暗哨,让其发回了炎日国。   大国舅府里,大国舅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赶到了微尘宫,与太后谈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便出了京都,一路西行。   还有一个不是官吏也不是普通百姓的大宅子里,也在不久后,知道了这一消息,这个大宅子的少主人对着皇宫的方向呆呆的看了许久,才叹息着进了屋子。   大靖国还未掀起的大地震,在京都的官吏圈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今日,刘卿怜进了宫,先世去了微尘宫,后到了子衿宫与馨青宫,而后又去了各处走走,一路有太后陪着的刘卿怜,备受瞩目。   她会进宫的原因就是,她怀了身孕,回京半月,前日她偶感风寒请了御医去症治,症出了喜脉。   太后盼了许久的喜脉,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这么关键紧张的时期出现了,太后紧张欣喜之余,好好的赏赐了刘卿怜一番并让刘卿怜在云轩澈回来之前,住到微尘宫,依赖是有个伴,二来可以好好安胎。   刘卿怜欣然答应,说是要拜见下宫里的妃嫔美人,太后劝不过,只得跟着她一同来了各宫里走一趟。   怀了她的孙子,刘卿怜的身份不比当初,太后对云轩澈的疼爱,众人有目共睹,爱屋及乌,太后对她这个还未出生的孙子的疼死,更有甚之。   在各宫里走过,刘卿怜受到了所有妃嫔美人的吹捧,对这两日宫里发现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出于禁忌,她并没有多问,只是在子衿宫的时候,她与青儿多聊了一会纳兰寇的病情。   拜访过后,太后知道她喜欢音律怕她烦闷,特地请来了凤舞,凤舞一曲琴音,立刻就获得了刘卿怜的好感。   129:七星海棠解药出   看两人相谈甚欢,太后让凤舞每日都到微尘宫一趟,就当作是给刘卿怜请命。   刘卿怜也见到了关系并不怎么好却很得太后喜爱的刘知容。两人闲聊了几句,刘知容便借有事为由离开了微尘宫,去了丽妃宫中。   暴风雨前的平静,大家都在刻意的等待着,只有那些还为着生活奔波劳碌的百姓,还在吆喝叫卖匆忙劳作着。   远在安州的云轩澈自然不会知道京都的情况,今日的他,刚刚将安州知州拉下马,与云释天约定的日子比,早了三日,此刻的他,正在接受着安州官吏的敬酒与那些千篇一律的马屁。对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不知,但就算知道了也不用担心,安州的势力,已经被他清洗了一遍,现在这些人,都是他或云释天的人。   能这么快得清洗安州这个蜘蛛窝的势力,他用了最血腥也是最直接快速的办法——暗杀。   除了一些比较容易解决的官吏,他采取了先拉拢后剔除的办法,其他的那些顽固死忠党,他一个个全部留情的用暗杀的办法解决了。有云释天给他的那些死士,他做起这个暗杀的勾当起来,一点也不累。短短十多天,安州就被他闹得血风腥雨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场清洗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相比,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模子,云轩澈这几日早起晚睡,夜间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总算赶在今日,成功的将安州知州拉下了马,而接任安州知州的人,正是那个云释天的死士,一个声音粗厚有些沙哑的男子。   等着安州官吏的聚会结束后,他就会返回京都,向云释天亲自报告这个喜讯。   ………………   炎日国京城皇宫里,方在湖泊凉亭里返回的卫胄,正在想着云释天提出的要求,几日前他就收到了董贝的来信,云释天提出的要求他难以接受,就拖了两日,前几日回信已经命人送回去了,现在估计就快到大靖国京都了。让他不解的是,云释天为何要这么强硬的要收取炎日国一年内库的收益?他本能的想到了大靖国的现况,难不成大靖国内库已经入不敷出,他才会这般狮子大开口,要知道现在他们和谈的地位几乎是平等的,云释天这无理的要求,极可能就会让和谈流产,但云释天还是这么做了,还态度很强硬。   或许,是他打算动了……卫胄释怀一笑,隐忍了这么久,总算是要动了吗?   “皇上,皇后来了。”李安已经呆在卫胄身侧,他做了御前带刀侍卫,卫胄刚刚登基,不可能会纳妃或者大举选拔秀女进宫,后宫里倒是很清静,他平素也不用注意那么多。   想容近几日都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远在炎日国的她,自然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就知道大靖国里发生的事,要是卫胄现在知道了纳兰寇中毒昏迷一事,他肯定是没这个心情去湖泊呆坐的。   想容也是这样,在炎日国人生不熟的她,这么久未见到那些好友,已经思乡心切,这次来,她就是打算与卫胄说说此事,看可不可以让自己回去一趟。   可她已经不是想容公主,更不是安乐王王妃,她是炎日国的皇后,要回大靖国,岂能随意?   卫胄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想容的内疚,一方面是他想要想容替他去打探打探内库的虚实。   听着卫胄的话,想容不知该如何回答,两国的交战,她身为和亲公主,何其的尴尬,就是现在回大靖国,也是她思虑许久才下定决心不去管那些流言蜚语才鼓起勇气来到了卫胄身前,可卫胄的话,却是让她再次的陷入了尴尬,就算想容是云释天的妹妹大靖国的公主,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内库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叫她去打探,只会尴尬。   看想容迟疑,卫胄又想了片刻,收回了刚才的话,只说是让她将一封书信交给京都里的一个人,并且交代她,要不被察觉的亲自送到。   这也算是化解了尴尬,想容既然处在了这个位置,就必须有心理准备,那些见不得光的动作,她也必须旁观装作不知。   大靖国与炎日国的关系,就是压在她心间的一座大山,当所有的压力都被一个女子承受,想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样坚强。   回了宫后,她让人简单的收拾了下衣物,等着卫胄的安排,皇后回国,定然要浩浩荡荡路人皆知,回大靖国的日子,被定在一日之后。   等她回到大靖国,又是一场暴风雨。   大靖国皇宫御医院里,先前还在还在紧张的研制着解药,不眠不休的御医们,顶受着云释天施加的压力,集体动员,已经在这一天半,将七星海棠解药所需的药材全数按着各量配制了一遍,终于在半个时辰前,将解药配了出现,喜出望外的御医们大松一口气之余,马上就派人去告诉了云释天,现在解药已经在熬制,再等半个时辰就可以熬出来,倒是医好了丁美人与纳兰寇,云释天已经说了,重赏。   想着重赏两个字,疲惫不堪的御医们总算觉得值得,除了一两个年老的御医实在撑不住已经回去休息,大多数御医都等着御医院,等着云释天的圣旨。   懒散趴在桌上椅子上的御医们,在等了片刻之后,等到了一个他们期盼已久热血沸腾却又让人听了心里发毛的声音。   “圣旨到……”安公公的声音,尖细娘娘腔,与其年龄丝毫不符,有几个御医一听见这声音,立马条件反射的翘了起来,叫醒了声旁的伙伴。   安公公传得圣旨,果然是封赏,听着一个个让人心颤的打赏,御医们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不知那解药现在熬好了没?”   安公公宣完了旨,直接走到了一排一排正在火炉上煎药的药罐子前。   “马上就好了,安公公这一趟,辛苦了。”御医院的院长走上前指了指两个药罐,彬彬有礼的说道。   “好就好,皇上已经在子衿宫,可别然他久等了,等下院长就派两名御医随咱家一同走一趟吧。”   “甚好甚好。”   御医院院长捋着半白的胡须点了点头,将安公公引到了一旁的椅子旁。   得了封赏的御医们都精神抖擞的站在一旁,看着安公公坐下,有几个平素爱打闹年纪稍年轻的御医已经凑了上来。   “安公公,听闻丞相带着他的门生一同辞官了,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不要议论,要让人听了去,有你苦头吃。”安公公虽说阉人之身,但在宫里地位超然,这几个官职并不高的御医,他还不看在眼里,再说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如此训话,也是寻常。   几名御医年少气盛,被安公公这一呵斥,不满的正要争论,却被院长一个瞪眼,吓得缩了回去,几人一走,安公公身旁可算是恢复了清静,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院长便亲自端下了药罐子,药罐子很小,一药罐倒出来,就只有一碗药,到了两碗药,院长又找了两个比较稳重的,随着安公公一同去往了子衿宫。   子衿宫内,云释天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一看到安公公的到来,他赶忙让他放下了托盘,不顾药碗烫手端到了纳床榻前,站在一旁的青儿看他腾不出手,替他扶起纳兰寇坐了起来,吹了一下碗上升腾的热气,云释天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勺子勺起了浓黑的药汁,青儿一掰开纳兰寇的嘴,他就讲勺子送了上去。   一碗药,就这样喂了大半个时辰,好在安公公已经先让一名御医端着药去了馨青宫,不然这么一等,再热得药也会冷了。   “安公公,馨青宫的药送过去了没?”喂完了药,云释天这才想起了还有一位跟纳兰寇是中了同样的毒。   “回皇上,已经送过去了。”安公公回完话自觉的退到了一旁,让御医站到了前头。   云释天将碗递给一个宫婢,接过了一个宫婢呈上来的手帕,替纳兰寇擦去了嘴角残留的药汁。   “御医,这药喝下去,多久可以起作用?”   “回皇上的话,大概一个时辰,蔻昭容就可以苏醒过来。”   “一个时辰……”云释天轻念着,突然的他就笑开了眉。“你们都出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内室里就只剩云释天与昏迷不醒的纳兰寇,他舒心的看了几眼睡梦安详的纳兰寇,将她扶着躺好。扯开温热被褥的一角,云释天也未脱外跑,就这么半斜的将上半身躺了进去。   感受着耳边纳兰寇均匀的呼吸,云释天一手枕着头,等着纳兰寇苏醒的那一刻。   她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会是自己,不会再是卫胄。   他很介意纳兰寇与卫胄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经过,好在,那已经只是经过。   130:一朝荣获太后恩   此刻的云释天很平静,屋外的纷扰已经被他抛在脑后,这片刻的清净,对一直身处紧张氛围中得他,十分难得。因为他的要求,内室里被未点熏香,大殿里守着的安公公等人也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安静。   这一片天地,似乎安静得只剩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思绪中,云释天的手已经悄悄抓住了纳兰蔻柔滑的纤手,他不敢握紧,生怕会绕了纳兰寇这一片刻的美梦,自纳兰寇昏迷后,云释天也只有在现在看到了她舒展了眉头。   他不懂纳兰蔻心系何物,就是睡梦里都在挂念;女人心,向来就是难以猜透,更何况是两世为人的纳兰蔻,她不为人知不能诉与人知的心事,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   纳兰蔻的梦,只有黑暗,已经在黑暗里奔走了两日的她,似乎是看到了光明……纳兰寇无力的微微撑开了眼皮,看到了眼前模糊又熟悉的屋子。两日未睁开眼的她一接触到屋子里并不强烈的光线,就快速的闭上了眼。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纳兰寇重新睁开了眼,偏头要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睡了两日的身子早已经是酸痛疲软,纳兰寇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让她惊愕的脸。   “呃……”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她想要伸手支起身子,这才发觉被褥里自己的手是被云释天握住。   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累?纳兰蔻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依旧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感觉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也睡得很沉,不然云释天睡到她身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手支起身子,纳兰蔻看到了云释天还露在床榻沿的双腿,左右看看,青儿也不在,纳兰寇小心翼翼的在云释天的手里拿出自己的手,翻身打算下床去看看究竟。   但纳兰蔻的手刚一抽出,云释天的手就追了过来一把再次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   凝视着云释天猛然睁开惊恐的眸子,纳兰蔻尴尬的扬了扬嘴角。   “醒了?”云释天看上就这么四肢支撑着身子悬空在自己身上的纳兰蔻,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纳兰蔻点头道:“嗯。”   没有太多的尴尬与暧昧,纳兰蔻冷冷的翻身下了床榻,云释天也松开了手,寂静的空气里,又似乎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说清道明的冷冰。   云释天生性使然,一贯冰冷示人,纳兰蔻久经磨难,乐观明媚的性情早已经结冰挂霜,两个性格冰冷的人独处,只会更加的让人乏味。   “好像我睡了很久。”纳兰蔻径自走到桌子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咽喉。   “嗯,你睡了两天一夜。”   云释天掀开依旧温热的被褥,起身抖着袍子走到了桌前坐下。   他与纳兰蔻,不会有暧昧的尴尬,但他们却似乎总有一种默契,总能言简意赅的互相交谈,总算最快的知道彼此的想法。   “两天一夜?”纳兰蔻皱眉不解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会睡这么久还会睡得这么死,不正常,反常必有妖。纳兰寇相信在自己睡觉的期间,一定发现了什么事情。   “投毒,一同昏迷的还有丁美人。”   云释天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纳兰寇昏迷之后的事情,也说了云妃下毒现在被关天牢的事,丞相辞官的事,云释天暂时还不想告诉纳兰寇,虽然他现在没有了以前对纳兰寇不屑的念头,但纳兰寇中毒初醒,身体肯定是疲惫的,这场暴风雨,还是自己承担的好。   听着云释天的讲述,纳兰寇越发的觉得空气冰冷,她虽然不相信云妃是加害自己的人,但证据摆在那里事实摆在那里,人心险恶,她岂能看透。   纳兰蔻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突然变得苍白,一直观察着纳兰蔻的云释天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茶杯,叫来了守在大殿中的御医。   御医症过脉后,直接跪倒在地说道:“皇上,蔻美人身中之毒已解,皇上大可放心。”   青儿听见云释天的召见,已经先御医一步奔进了内室,纳兰寇面容虽然苍白,手脚还是灵活,在云释天的口中,她知道了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七星海棠,可不是那么好解的毒,后遗症,七星海棠还有一点,就是它难以根治的后遗症。   但凡女子中了这七星海棠之毒,必定百年无子。   纳兰寇总觉得自己这一生是南柯一梦,所有她一直除了紧迫的展开自己的复仇计划之外,更是让自己好好的与亲人相处,再次体会一回前世自己悔之晚矣的生活。   有没有后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说不定那日就会离开人世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丁美人不同,馨青宫里,丁美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在听到御医的话后,她痛哭流涕着让宫婢去了子衿宫。   后宫中得妃嫔美人无后,那就是宣判了她们这一生的结局,这样感伤的时候,她自然希望云释天可以看到。   宫婢一路飞奔,总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子衿宫,见到云释天说了丁美人的现况后,云释天没有理会丁美人的期望,让宫婢独自回了馨青宫。   纳兰蔻的心慈手软,从来不会用在她仇人的身上,丁美人一生无后,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前世恩怨,就让它随风逝了吧。   “皇上,您还是去馨青宫看看吧。”她也想与青儿打听打听这两日的事情,云释天的话,她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青儿一直呆在宫里,有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纳兰寇一问起,青儿就欣喜不已的张开了嘴,说出了这两日的点点滴滴。   云妃现在被关在天牢,纳兰寇想了想,总觉得要去看看,先不说自己与她的姐妹情谊,就是这下毒一事,自己也该找她去问下明白。   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下了毒,总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纳兰蔻不信是云妃想踩着她往上爬,以自己现在低微的昭容身份,就是住在这子衿宫都是牵强,云妃是贵妃,怎么会为了自己而去下毒。   云释天耐不住她的说辞,已经去了馨青宫,子衿宫里想想也只有安公公可以带着纳兰蔻去一趟天牢,纳兰蔻一开口,安公公就直接拒绝了纳兰蔻的请求。   云释天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去天牢探视。   无奈,纳兰蔻只能等着云释天的返回,听到纳兰蔻苏醒的消息,陆陆续续的有了一些美人赶了过来,纳兰蔻早就做好了准备,她让青儿守在宫外,就说是自己刚苏醒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对林妃容美人几个人,纳兰蔻特地交代了青儿,要是她们来了,就悄悄带她们进来。   一个人无聊的呆坐了许久,纳兰蔻总算等到了林妃的到来,林妃给极度无聊的纳兰寇带来了一个消息。听了林妃的消息,纳兰蔻却是笑不出来。   林妃就是今天在宫里已经传开了的消息,刘卿怜的身孕。   想着自己那个已经布好却一直未收网的局,纳兰蔻心中阴霾重重,她没想到刘卿怜会怀上身孕,虽然自己恨着云轩澈,但自己也曾是他的妻子,也曾是恨不得将他据为己有的蛮横妇人。现在突然听到别的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肉,纳兰蔻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始泛起了苦水来。   “太后现在心情很好,有几个美人一直呆在微尘宫,后宫向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就不用太过挂怀了。”   林妃还以为纳兰蔻是想着云妃下毒一事黯然神伤,云妃下毒,她也暗自伤神了许久,那日与宫美人一同离开子衿宫后,她就一直在想自己的处境。   果然就在今日,她听到了丞相率领着他的门生一同辞官的消息。林妃并不惊讶丞相的举动,到了他们那个地位,其实更看不开这些虚名,丞相如此,爹爹也是如此,最可怜的,还是自己这些无奈地女子。   就像现在还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的云妃,她也试着求着太后让她去见一面,却被太后呵斥了一顿,徒劳的只能回了关雎宫。   纳兰蔻与林妃想的不同,林妃是在感慨着后宫薄凉,而纳兰寇却是在盘算着去做一件更薄凉的事。只是罪不及孩童,刘卿怜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没有想到的意外。   “你可知道并肩王妃坏身孕多久了?”   “不久,听说也就半月的时间。”林妃见纳兰蔻总算把思绪转到了这件喜事上,也收起了自己的满腹感慨,笑着说道。   纳兰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了梳子拢起了长发一梳到底。“妹妹现在可有空?”   “有空,我可是大闲人一个,你是想去微尘宫?”聪慧如林妃,听见纳兰寇对宫中其他事都无兴趣单单对并肩王妃怀有身孕兴趣浓厚,就已经明白了纳兰蔻的想法,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前段时间宫里的流言。但她只是静静掩过了自己心头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问出来。   131:微尘烘云卿怜笑   “正是。”纳兰蔻轻拢秀发,在脑后挽出一个清新又不失端庄的发髻,又低头在首饰盒里找出一只雕花木簪斜插别住发髻,铜镜里,她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想了想,却又放下,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搔头,盘上并不华贵的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茉莉耳环,裙摆淡淡的星点着最爱的茉莉,宽大的水袖反衬出自己娉婷的身姿,袅袅的青烟,潺潺的流水,只是这一颦一笑,却也牵动人心,灵动的茉莉耳饰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翠色葬雪上等宫绦若隐若现。   一直站在纳兰蔻身后看着的林妃啧啧的赞了一句姐姐好美,笑开了眉。   纳兰蔻嗔笑着打趣了一句,起身走到了落地铜镜前转身看了几眼。   端庄又不失淡雅,这就是纳兰蔻想要的。   纳兰蔻又在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名贵的首饰,打算用作送与刘卿怜的贺礼,找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转好后。纳兰蔻便盈盈含笑的在林妃的陪伴下,出了子衿宫。仰望天空,看着满园的春色,纳兰蔻使自己抛开了杂念,露出了一丝笑脸,姹紫嫣红的映衬下,全然没了方才的忧心忡忡,小女儿的娇态尽显。   微尘宫里热闹非凡,太后心情好,其他人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巴结,于是微尘宫里就多了那个几个借着与刘卿怜谈心的理由,一直留在微尘宫。   出人意料的,太后居然没有生气,有了这几个人身先士卒试验成功,越来越多的美人陆陆续续正在赶往微尘宫,打算费尽心思的在太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看着身旁偶尔一两个走过的美人,纳兰蔻一一行礼,她突然想起了云释天说得静妃。   “静谨宫里已经有御医去看了,静妃受了那么多板子,伤的可是不轻,怕是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姐姐有空也去看看吧,好歹她也是因投毒一事受了委屈。”   “知道的。”   远远的纳兰蔻就能听出微尘宫的热闹之声,听这声乐,看来她们在赏乐,一向冷冰安静的微尘宫会出现这样的欢快之声,还是头一遭,许多路过的宫婢公公也觉得新鲜,时不时的小心翼翼探头看上一眼。   纳兰蔻的到来,掀起了这场赏乐的高潮。   虽然纳兰蔻现在时昭容的身份,但这次投毒之事云释天对她的宠爱,却是有目共睹,她们很确信不出意外,纳兰蔻会是那个扶摇直上的人,所以纳兰蔻在她们心里,并不是简单的一个昭容。   纳兰蔻只从进宫后,从妃嫔到美人再到昭容,众人看在眼里,但云释天态度的转变,众人也看在眼里。谁也没办法给纳兰蔻下结论,她的终点在哪里,谁也猜不透。   送到众人欢声相迎的纳兰蔻打量了一眼席上的各位美人,有看了一眼坐在正中的太后与她身旁的刘卿怜,盈盈福身。   “蔻昭容,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扬手,纳兰蔻含笑起身答道:“谢太后挂怀,臣妾并无不适。”   “那就好,卿怜有喜,哀家与众美人一起乐乐,你们也坐下吧。”   太后目光扫过林妃,似有恼怒。   “谢太后。”纳兰蔻林妃盈盈福身,走到了右侧的空席旁坐下。   大殿两旁,编钟轻灵敲响,大殿一侧,闪出了一个舞着粉红水袖的女子,水袖似云,飞舞围绕着女子,让人看不真切,看着旋身舞进大殿正中央的女子,纳兰蔻扬眉一笑,在水袖间寻找着女子的目光。   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上戴一根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在旋身间晃动着,在水袖卷起的微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凤舞一边舞者水袖,一边看向着那处目光灼热的地方。   刘卿怜喜音律,太后也喜音律,现在独获太后宠爱的刘卿怜,似乎一下找到了与太后相处的契机,这一日两人聊着戏曲琴曲音律,说的话居然是比刘卿怜这一生与太后的谈话数量还要多。   凤舞的舞姿,后宫再无二人可比,这也是太后独爱凤舞的原因之一,水袖萦绕,钟声似天音,若不是有一直端庄高贵坐在中堂的太后与两旁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美人,纳兰蔻倒觉得微尘宫真是一个好场所。   一曲毕了,额头汗水晶莹的凤舞盈盈福身,莲步徐徐,退出了大殿。   等了片刻,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坐到了大殿中她的位子之上。   “凤舞的舞姿,哀家真是百看不腻啊。”太后亲昵的挽着身旁刘卿怜的手,含笑点头。   凤舞连忙起身,恭敬的回道:“多谢太后夸奖。”   众女正要随着凤舞的话一起奉承一下太后,一名公公却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酝酿许久的话。   “禀太后,宫外丁美人求见。”   “传。”太后笑意不减,似乎这些俗事都减淡不了她对刘卿怜怀上身孕的喜悦。   只有纳兰蔻心里觉得别扭,前世自己也是并肩王妃,现在猴子称霸王还怀上了云轩澈的孩子,这份说不清的别扭,已经让人思绪开始有些混乱。   她不是恶人,虽然她不在乎复仇路人的死亡,但出于本性的,她对着一个孩子却下不了手,一旦这个局被揭发,刘卿怜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她有些混乱无法下定决心了……   “参见太后。”   纳兰蔻思索之际,丁美人已经走了进来。   太后也是向对纳兰蔻一样问了两句,便让丁美人坐下一起听曲看舞。   但总会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会一直记着一些事,比如前些日子宫里的流言。   席上的众位美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在纳兰蔻来后,她们的话题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尖锐了起来。   在太后要去寝宫一下离席之后,其中还有那个几个,隐隐约约的提到了那场流言,她们说的很隐晦,因为这是在微尘宫,因为太后当初的态度。   这些话纳兰蔻不会放在心里,但有一个人会,刘卿怜在听到这些人的话后,看纳兰蔻的目光,就已经有了几分不快。   成功的挑起了纳兰蔻与刘卿怜之间的不快,几个又是添油加醋的吹捧了纳兰蔻一顿,听得刘卿怜心里越发的不快不乐意。   被众女突然一下冷落的刘卿怜听着耳边都是吹捧纳兰蔻的话,忍了许久后,终于张开了朱唇,绵里藏针的说出了一段话:“蔻姐姐,你进宫前卿怜就向你讨教琴艺,只是你太忙没有时间听卿怜谈上一曲,可还记得那日在琴阁中,我们的那次较量,那时的蔻姐姐可是很意气风发啊。”   “王妃过誉了,纳兰蔻也闻得王妃琴艺非凡,只是一直宫墙之隔,不得耳闻,上次在琴阁,王妃与我的比试,虽没有比完,但纳兰蔻心里,已经对王妃的琴艺佩服的五体投地,众位姐姐的谬赞,纳兰蔻愧不敢当。”   纳兰蔻明白众位美人的意思,对刘卿怜的白痴她也是很无奈,她没有比试一较高低被这些人当猴耍的念头。   “哪里哪里,蔻妹妹的琴音,当时我们在戏阁可是都听过,绝对是数一数二,蔻妹妹怎能妄自菲薄呢。”   众女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好戏泡汤,纳兰蔻退,那她们就步步紧逼,总有把人逼到角落的时候。   “是啊,蔻姐姐的琴音,卿怜真是羡慕不已,卿怜今日大喜,蔻姐姐就当是了了卿怜一个心愿谈上一曲如何?”   刘卿怜一听到众女口中隐晦表达出的流言,想起了自从那次她与云轩澈亲热后云轩澈对她的冷淡,她心中的火气就猛地蹿腾了上来。   那次回京后,不出意料的在当晚,她就成功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真正的成为了云轩澈的女人,可自从那日之后,云轩澈对她,总是若即若离冷淡似水,几日之后他更是独自去了安州,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冷冰的王府。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满腹的委屈与恼怒。突然的症出了喜脉,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并肩王妃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欣喜之下,她匆匆来到了皇宫,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太后,她知道,以太后的地位,只要自己有了她的认可,那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位置稳了,她与云轩澈的感情,她坚信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在心里憋了半个月的火气,总是要找个人发泄一下的,不然实在是不宜养胎安神,而纳兰蔻,就是那个可以发泄怒火的人。   132:一波未平一波起   大殿内,纳兰蔻苦恼的听着众美人的媚笑柔语,恼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乐声已歇,凤舞安静的坐在一角,安静的看着众美人的暗语嘲讽与煽风点火。   刘卿怜心里的怒火,完全是因为几位美人的挑拨而起,这一日,她都是被众女捧在手心,众女这突然的转变吹捧的对象又加上那些隐隐确实有些可信的流言,她已经陷入了众女一起编织的美丽的陷阱之中。   纳兰蔻只能等着太后快些回来,可一直等太后就是不出来,众女看纳兰蔻缄口不言,又再一次的发起了攻击,一字一句,更是把刘卿怜的怒火推到了最高峰。   “蔻姐姐,你倒是给句话啊,你看众位姐姐都在等着呢。”   一眼看见安静坐在一旁的凤舞,纳兰蔻心里有了主意。   “有王妃与凤舞姑娘在此,纳兰蔻怎敢班门弄斧,众位要是想听,叫凤舞姑娘弹上一曲便是,凤舞姑娘,你说可好?”   纯粹是祸水东引,纳兰蔻这才是没有办法,论身份,在场的一个个都比她要大,论气场,人家都是抱做一团自己却是孤军奋战。她已经被她们逼到了墙角,再不像个办法,要么就是惹了一个笑话,要么就是弹上一曲犯了太后的大忌。   林妃要为纳兰蔻出头,被她摇头阻止,这件事她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凤舞的身份不比她人,众女就是再嚣张,也不敢为难凤舞。   纳兰蔻现在的地位,也就只能求助他人受人欺负的命了,后宫本来就是一个看地位说话的地方,纳兰蔻不过是一个昭容,看后宫之中,也就这么一个昭容,其他都是妃嫔美人,纳兰蔻算是皇上的女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也就是在坐得如何一个,都可以拿自己的身份压一压纳兰蔻。   众女的心机,纳兰蔻再一次见识到了,用这么高明的手段借刘卿怜来打压自己,法不责众,纳兰蔻要在后宫里站住脚跟,就必须与她们打交道,难道纳兰蔻会为了这件事将在坐得一个个视做对手,去做那脱群之人?   纳兰蔻进来之时,她们欢迎她,可逮住了机会,她们也会毫不客气的暗中咬上一口。   何谓世态炎凉人性薄凉,这便是这好的诠释。   “众位美人,怎么拿起凤舞打趣了,要听曲子,凤舞唱一曲便是。”   说罢凤舞起身走到大殿一侧的琴架前,扬袖端坐。   看众女总算安静了下来,纳兰蔻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认为众女会这么的放过这个机会,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只有太后一出来,相信大殿内就会恢复清明,一片安详。   “凤舞献丑,一曲《落雁平沙》,众位美人听了,可别怪凤舞玷污了神曲。”   凤舞微微颔首,双手已经搭上了琴弦。   屏息,拨弄琴弦,一阵悠扬流畅的琴音流淌开来,起而又伏,绵延不段的琴音中,雁鸣之声时隐时现。   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纳兰蔻还记得琴谱上是这么写的,落雁欲平沙,奈何沙不平。   “凤舞姑娘好琴艺。”   一曲毕了,众美人各自对忘了几眼,一致的叫好道。   这样的赞言,凤舞已经听了无数遍,自热不放在身上,她低头莞尔一笑,挡住了白洁的脖间的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坠子。   “谢美人赞赏。”   凤舞回到席间,纳兰蔻去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凤舞的琴音都不能把她吸引出来,说明她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让纳兰蔻受受奚落。   “各位姐姐,妹妹还要与林妃一同去静谨宫一趟,就不多陪了,纳兰蔻告退。”   明白了太后的想法,纳兰蔻自然不会再留在微尘宫等着受辱,她与林妃一同起身,对着席上的众女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微尘宫。   “她们实在是过分。”一路林妃鄙夷着微尘宫里众女可耻的嘴脸,不断的说着她们过分。纳兰蔻与林妃并肩而立,她平静的宽慰了林妃几句,后宫本就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进宫,一场场围绕她展开的阴谋就层出不穷,纳兰蔻想,她都快成了个灾星了,与李美人走的进,李美人被下毒害死;常妃传播流言,反背禁足杖责;云妃下毒,自己没事她倒落得个下狱。   灾星,绝对的灾星。纳兰蔻默默的走着,走到了一处转角,她突然出言问道:“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我传热倒霉了呢?”   林妃捂嘴轻笑,不以为然的道:“现在就开始倒霉了啊。”   纳兰蔻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一路到了静谨宫,纳兰蔻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静妃,静妃看到纳兰蔻,先是干笑了几声,笑完之后,她让人纳兰蔻与林妃搬来了凳子,与她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静妃落难,待遇也常妃也是相差无几,一直憋在屋子里的静妃,突然的见到这么两个生人,自然要拉着好好说会儿话。她那几声干笑,是因为她觉得可笑。   自己因为投毒一事被杖责,等幕后黑手被抓,纳兰蔻苏醒过后,来看自己的,还是纳兰蔻。这算不算缘分,静妃潸然笑出了一滴泪。   闲闲碎碎的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纳兰蔻与林妃才离开了静谨宫。以前纳兰蔻对静妃并无好感,这次前来也不过是觉得过意不去。这次的谈话,已经改变了她对静妃的看法。   静妃也是苦命人,已经还是不要与她为难了吧。纳兰蔻幽幽吐了一口气,出了静谨宫的她们,都不想回宫,便随意的在偏径上走着,走到哪里累了便坐下来歇歇,风景好的地方,她们也坐下来看看。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一个时辰游荡了御花园之后,彻底结束,因为在御花园里,她们看到了云释天。   馨青宫出来后的云释天在青儿口中知道了纳兰蔻已经了微尘宫,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反扑,他叫安公公召集了一些的官吏。   一共十个人,召集的官吏被直接带到了御花园。这些人是云释天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虽然有太尉的人额还有太后的人,但云释天手里,却有他们的把柄。   云释天在各人到来后,让安公公给每人发了一封密封的信,各人不解的拆开信一看,顿时被惊得一脸痴呆。   有些信里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受贿多少多少,与谁谁谁曾勾搭在一起谋取巨额利润。   虽然这些大臣平素有着太尉太后罩着,但行事作风很谨慎小心,要抓到他们的把柄很不易,云释天的人,也只能做到这些,丞相领着那么多人辞官,明日早朝,肯定很瘫痪。云释天要的,就是这些天可以站到自己这边,一同抵制丞相嚣张的气势。   太后一派的大臣,很直爽的就同意了云释天的提议,明日在早朝之时,他们闭嘴不发言。   但太尉一派的大臣,却一个都没有发话,云释天没有采取强硬措施,他让各人都回去想想,明早上朝见分晓。   “丞相与那么多人已经辞官,朕不在乎再罢了几个。”这是云释天留给他们的话。   大臣们出了皇宫后,一窝鸟散的奔向了各处,有的直接回了府,因为已经拿定了主要,拿不定主要的,都去了各自好友府上,一起相商。   明天早朝,就是京都里第一波暴风雨。   云释天这一日一直在奔波,一份份的名单自皇宫送到了全国各处,一份份他的死士们辛苦搜集来的证据摆到了那些丞相太尉一派官吏的府上,甚至他已经让人抄了很多昭告,等着明日之后,就贴满了京都大靖国各处。   脚步匆匆的云释天没有注意到花丛后藏着的纳兰蔻与林妃,没人告诉纳兰蔻关于丞相及其门生一同辞官的消息,当她藏在花丛后听到云释天愤怒又坚决的话时,她心里只有震惊。   这场反扑站,来得真快。   她想起了还是半月前,云释天让她帮着一同替远在安州的云轩澈打掩护,为此纳兰蔻还当乐好几回恶毒妇人上了朝堂被人指指点点接受惩罚。   这么快……纳兰蔻眯着眼,将天地的瑰丽凝成了一线。   这么快,那这场反扑站,也势必会声势浩大了……   会波及多广影响多大……纳兰蔻也能料到。可这场不能避免的反扑战,依旧还是要进行。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云释天。   想着云释天转身步履匆匆离去的模样,纳兰蔻心里盘算起了该怎样才能出一份力,当初她在炎天城答应了云释天要帮他扳倒丞相太尉太后,现在就是该兑现承诺的时候。   可是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候,纳兰蔻约会发觉自己的力气是多小,小到一时间她都找不到着力点。   回子衿宫的路,她是心事重重的走了回来,林妃看她有心事,也未多打扰,便回了自己宫里。   一回宫,纳兰蔻便坐了下来绞尽脑汁的想尽了各种办法,想到最后,她才发觉自己除了一股势力,似乎没力可出了。   133:各方势力齐出动   琴阁,青儿所属的组织。   子衿宫内,一场随着皇宫暴风雨而提前卷起的小旋风,席卷了纳兰蔻躁动不安的心。   纳兰蔻掏出了怀里的扳指,沉思了许久,终下定了决心。她叫来了青儿。   “青儿,琴阁在京都,有多少人手。”   “两百。”青儿不假思索的回道。   “传我命令,这两百人,不眠不休的要在今日,让丞相与他的门生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迹,闹得满城皆知。”   “小姐,这么多年组织留在京都里,除了出大将军交代的任务外,其他的,就是搜集京都官吏贪污受贿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掌柜肯定不负小姐所望。”   青儿所言非虚,大将军一手培养的情报组织,平素要收集这些丑事就是分内本分。而留在京都的这二百人,对这些事更是尤为上心。   京都是三书六部文武大臣所在之地,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能抓住他们那些人的丑事把柄,对大将军稳坐三军统帅之位也是有帮助的。   这次一把甩出手里的把柄,势必是一场轰动大靖国的丑谈。   青儿拿着纳兰蔻的扳指领了腰牌出宫后,便直接去了琴阁,交代好了纳兰蔻吩咐的事后,她又绕了远路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大宅子的后门外。等候了一会儿,青儿就被宅子里的一名下人领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青儿才出了大宅子,折身返回皇宫。   纳兰蔻已经等得心焦,直问青儿为何去了这么久,青儿含笑带过,只说自己是遇着了热闹。   为了在明日朝阳升起前可以占据先机,琴阁掌柜冷着脸将他手下的二百号人都放了出去。   二百人一出动,便混进了百姓之中,京都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内,就多了一些兴致勃勃谈着京都某位大臣丑事的路人看客。   三人成虎,舆论的力量,总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一个下午,那些风言风语就已经是满城皆知,众人趣意盎然议论着这些事的时候,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街小巷里,竟是被人贴满了一张张告百姓书。   大概的内容便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大臣收取了某富商之贿赂,这些告百姓书言辞绰绰、证据确凿。大致都是一些买凶杀人,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的勾当,当这些不为人知的丑事都被人揭发浮上了水面,本当做笑料的百姓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细心之人更是发现,这些广布出来的大臣中,除了极少个别,绝大多数都是丞相门下。   亲眼看着这些大臣的丑事,耳旁听着别人对这些大臣丑事激烈的评论,京都百姓的心里,都燃气了一股火,一股因为丞相门生为官不仁而燃起得火。   可在看到这些告百姓书的百姓们在之后,又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有几名丞相门生因罪名被揭发,在府前畏罪自杀,留下了悔过书。   举城震惊,百姓们蜂拥赶到了这几处府邸前,看到了这一幕。   朱府的主人,是丞相的得意门生之一,也是这次参与辞官的那二十人之一,先前还可随着丞相一同不畏龙威的他,此刻已经是一个吊死鬼。   白绫三尺,他自缢在朱府门前大梁之上,一死以谢天下赎其罪孽。   他的身上,还贴着一张用他的血书写着的自罪书。自罪书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出了这些年他为官所作的肮脏龌龊之事,详细之处,就是连日期地点何人都已经写明。   这些自罪书与百姓们在大街小巷子里看到的,不谋而合。这次死去的人,共五名。百姓嘘嘘之余,有一些目光深远的人已经看透了那么一点端倪。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是自杀,百姓到达现场时,朱府的家丁,居然一个都没露面,连个守门的都没出现,在他们围观了一阵之后,有一批官兵来了现场,将他们驱散开来。   真相是什么,百姓之中,有人这么说道:“你们看,这些人,全是丞相的门下,如今朝堂之中,三足鼎立,闹得乌烟瘴气,今日那些告百姓书大家也看了,与那些自罪书不谋而合,我看啊,这些人死的不怨,肯定是丞相做的那些事,已经惹得太尉大国舅忍不下去了,这才做了这样的事,大家说是不是?”   被百姓围着的一名男子侃侃而谈,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还有的人这么说道:“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丞相这是罪有应得,做了这么多坏事,死了也干净。”   此言一出,众人点头赞同。   不过是一天下午,丞相及其门下的所作所为,已经闹得京都人尽皆知,等到丞相发觉之时,已经为时晚矣。看着京都里那些关于自己的流言,丞相皱着眉头写了很多信,然后让管家送到了京都他的门生府上。   动作这么快,要出动多大的力量丞相也知道,皇宫里他已经派人在盯着,出动这么多人他不会不知,所有他敢肯定,是宫外有人在助皇上。   宫外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据他所知,只有几处,一是大国舅,二是太尉,三是宁家,四是纳兰青捷的那个组织。这样唇亡齿寒的关头,太尉就算是不出手帮自己与不至于下此黑手;大国舅那里他也派人盯着,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也会知道,纳兰青捷的那个组织,倒好解释,毕竟纳兰蔻还在宫里,纳兰老匹夫定是给了她调动的权利;可是宁家……   丞相用手拍了拍有些痛的额头,梳理得丝丝理顺半百的鬓角几根白发无力的扬在空气中,宁家,虽说与皇上关系不错,但宁家不错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图利,他们为何要帮皇上呢?纳兰老匹夫的组织在一下午,可弄不出这么大的阵势,宁家的人一定参与了其中。   “来人。”丞相略带嘶哑的一声喊,一名步伐稳健的侍卫急速奔入房中。   “老爷,有何吩咐?”   “速去查一查,宁家今天有什么动作,还有,那五个人的尸首,去处理好,不要挂在那给老夫丢脸了。”   “是,老爷。”   侍卫退出屋子后,丞相沉思许久,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出了丞相府。   ………………   这件事,在丞相知道了的同时,其他人也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丞相名声受误,门生被害,让这一日都处在紧张中得京都官吏们都不安了起来,额皇上与丞相这场角力,已经慢慢浮到百姓视野之中,不再是他们去刻意掩饰的秘密,但今天这件突发事件,确实让他们感到震惊,这么快速范围这么大的影响力,京都也就几人可以做到。而这些流言全是对丞相不利,对皇上却是只字未提,众人心中第一时候自然是想到了云释天。   为了率先获得民意支持,云释天居然动用这么大的力量来抹黑丞相,杀伐果断、力透纸背,愣是在丞相多年的清名上,泼了一盆狗血。众人震惊之余,都认同了一个可怕地事实:云释天的力量,已经壮大到了与丞相可抗衡的地步……很可怕,不过是三年,在丞相太尉太后大将军的压力下,居然可以壮大到今天的光景,难怪皇上会翻脸与丞相决裂……   最有压力的,是太尉,大国舅已经暂时性的倒在了皇上一边,纳兰青捷也不会参与这样的角力,丞相现在名声已经被抹黑,那么接下来的,会不会是自己?他不能坐以待毙,想了许久,他叫来了一名侍卫,让他替自己去丞相府里传了几句话。   必要时候,他还是会出手,这是一个无线诱惑却不得不远离的陷阱,太尉在等,他在等着丞相元气大伤的时候……一直以来丞相与大国舅都是他朝堂上的对手,这次只有把握好时机,太尉想,自己可不可以一举打击丞相,也让云释天摔个狗吃屎?那么这场角力,自己就可以成为最大的赢家了。只是现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时机,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稍有差池,太尉面对的,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很谨慎,谨慎得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在观望,即使是丞相名声被抹黑,他也只是让侍卫去丞相府里传了几句话,以表问候。   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落在云释天的眼里,就只有头疼,他现在的翅膀还不够硬,根本不可能打赢丞相与太尉的统一阵营。一直以来他韬光养晦隐瞒实力,就是想在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一举可以打落一只大鸟,这次的大鸟,就是丞相。丞相不除,云释天寝食难安。好在这次,太后站在了他这边,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压力,但两日之后就会彻底到达高潮的辞官风浪,就会慢慢变成一座大山,要么压死他,要么压死丞相。   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欺压的无能君王。   京都的流言,就像一网蜘蛛网,慢慢弧射的向着京都四周蔓延开来,云释天在收到京都这半日里突起的传言后,先是去了一趟微尘宫,与太后谈了片刻之后,他去了一趟宁家大院。   134:红颜含冤香消逝   宁家大院,一个富丽堂皇堪比水榭殿的大宅子。   云释天曾经感叹过这座宅子的华丽,也曾感叹过宁家先祖的从商之能,也曾感叹过这座宅子里的那位少年举世无双。   他与宁家的关系,比常人眼里所看到所知的还要简单。   年少时,他曾来过这出宅子,当时他的反应就是仙境,等他发觉了宅子里一处湖泊旁昂立的宁家少主,他顿觉是一个欲要临风而去的仙人。而后他在与宁家少主的交谈中得知,这个少主,却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宁为才。   他与宁家家主的交情,远没有与这位少主的交情来得深厚,在那次见面之后,他与宁为才的关系,就变得密切了起来。   后来宁家家主慢慢的将宁家的生意交给宁为才打理,云释天也借着与宁为才的关系,与宁家达成了一项协议,从此他与宁家在某一方面,就成了合作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暗地里的合作,他给了宁家内库一半的权限,而宁家,却要帮他做三件事。   当年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云释天在这次的合作中,顺利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算不得亏。   宁家大院里,那名一直被他嬉笑有着俗不可耐的名字的宁为才,正坐在一处花圃前,看着眼前的两名在炎日国买来的花农在打理着他在炎日国带回来的蝴蝶花。   “宁兄,今日怎么这么空闲啊!”   云释天与宁为才多年的交情,早是兄弟情谊,私下里,云释天会叫宁为才宁兄。   “你不也是,平常也没见你有空往我这跑,今天怎么跑来了?”   宁为才举含笑杯,随意的说着在别人看来犯上不敬的话。他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鸡蛋膜一样吹弹可破,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扫过肌肤,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白瓷的酒杯被他含在嘴中,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宁为才,是云释天认为见过的最美的男子,当然在见过卫胄之后,这个认知被打破,但宁为才的俊俏与卫胄全然不同,卫胄是妖异,那双似是含情的桃花眼,就是最妖异之处。可宁为才,是阴柔中带着一股刚阳,商贾出身的他,有着比一般世家子弟更好地修养,彬彬有礼、温而儒雅、礼让谦虚,人品都是上乘,一双黑白分明深邃如渊的大眼,更是会第一眼就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他不是出身商贾,如果自己不是出身皇家,云释天自认没有他一般出色,在他面前,云释天找不到一丝优越感。   看着宁为才手旁的空酒杯,云释天轻笑着卷袍而坐,拿起了宁为才手旁的空酒杯,斟上了一杯。   “你知道的,对了,上次你要我帮那个小丫鬟一把,我可是已经帮了。”   “她现在怎么样?”   “不好。”   宁为才担忧的直直看着云释天,丝毫没有臣子该有的避讳。“怎么回事?”   淡淡如水,双眼如电。   云释天扑哧一笑,瘪着嘴摇着头说道:“有你这个宁家少主挂念着,不知被多少少女记恨啊,她怎么会好呢。”   听着云释天打趣的话,宁为才方才紧紧揪着的心,居然是突然的一松,紧张得绷紧的身体也松缓了下来,嘴角淡定从若的笑再次扬起,宁为才盯着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有你在,我放心。”   “你是怎么认识那丫鬟的?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动了真心?”云释天饮尽一杯,复斟一杯。   “认识,那就说来话长了,就是这次我去炎日国办事认识的,她女扮男装混在商队里,随着我的商队一同去炎日国京城,路上我们认识的。”   “哦,原来是有这么一段,难怪你回京之后来见我的第一面说的话,居然就是要我照顾这个丫鬟,能让宁家少主的动心,这个丫鬟还这是有本事啊,像她主子一样。”   看云释天一杯复一杯的饮着酒,宁为才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斜眼看了一眼那两个花农,问了云释天一句:“有什么事,说吧。”   云释天敛眉,整理了一下情绪。“京都里的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是。”   “再帮我一次,你们宁家的生意遍布大靖国,我想用你们的力量,将流言做大做实。既然做了,就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好,就当我回报你替我照顾青儿的回礼。”宁为才举杯与云释天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云释天,大靖国的君王,宁为才,大靖国商场的操控者,一碰杯,达成了一个协议。   云释天在宁家一直呆到黄昏落日才回宫,本来他让宁为才与他一同进宫,也好见见青儿,但宁为才说是大事为重,要先把这些任务交代下去,才能去想着自己的私事。   这是从商之人的毛病,做事认真知轻重,这也是云释天最佩服宁为才的一点,任何时候他都能这么理智的去做每一件事,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是没理由的。   宁为才还年轻,但他的能力,已经与宁家家主不相上下,宁家家主现在已经把宁家的生意大半都交给了他,假以时日,宁为才再次成长,宁家的生意,定然会再上一层楼。   睿智如云释天,他再见到宁为才第一眼后就认定了他非同一般,与他日久的交情也是云释天可以当做一支隐性力量。现在宁家家主还在,宁为才不方便直接站在云释天一边,要知道宁家的生意遍布大靖国,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丞相太尉太后等人派系在管辖。   宁为才答应云释天的请求,也是三思而后虑,以他生意人的毒目,他看到了丞相一个极有可能就会生成成为致命弊端的缺点—优柔寡断。而这一点,云释天却没有,云释天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恰恰克制了这一点。云释天是一场赌博,他也是在进行一场赌博,谁压对了宝?谁是最后的赢家?都直关他们今后的道路。   ……………………   “青儿,去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子衿宫里。纳兰蔻软绵绵的趴在软榻上,无聊的拨弄着一缕青丝,青儿坐在一旁正在吃着一块糕点,听见纳兰蔻吩咐的她慌忙一口把糕点塞进嘴中,拍了拍沾上了糕点末的手,嗯着点头出了子衿宫。   纳兰蔻一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去天牢里看云妃一趟,不说她觉得疑惑,就说她们以前的姐妹情谊,这一趟还是要去看看。   事先她自己与青儿去了一趟,云释天不在,无奈地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惦念着云妃的纳兰蔻总是无法安心,越走越是觉得心烦意乱,再加上这场云释天与丞相的角力形势还不明朗,纳兰蔻没有这些闲心思去看花花草草,只得心情郁郁的回了子衿宫。   等了半个时辰后,青儿兴致勃勃的回来了,云释天已经回宫,传纳兰蔻去一趟。   纳兰蔻看了两眼高兴得有些不正常的青儿,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匆匆梳理了下头发,便去了甘泉宫。   “皇上,我想去天牢一趟。”   云释天已经挥退了宫婢公公,纳兰蔻笔直的站在云释天身前一米外,拱手行礼。   “天牢?你还是要去看云妃?”听着纳兰蔻的话,云释天不耐的挑了挑眉。   “嗯。”   “云妃,你不能见。”云释天挑起的眉头紧皱着,负在身后的手已然握紧。   纳兰蔻惊愕抬头,没想到云释天回绝得这么坚决。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云释天秉着一口气,依旧难掩心中的不安。   死了?纳兰蔻不能相信,才几天的功夫,云妃怎么会死,她不相信。丞相还没来救她,她不可能就这么去死。可瞪大的眼一对上云释天微微恼怒的眸子,纳兰蔻又变得疑惑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云释天看见了纳兰蔻眼里的疑惑,紧握的拳头因为太用力已经微微颤动,云释天转了个身,刚双手收在了宽大的衣袖中道:“就在几个时辰前,云妃咬舌自尽。”   “不会的,不会的,那尸身呢?尸身呢?”纳兰蔻不悲痛却觉得无力的一声声追问,都让云轩澈觉得怒火中烧难以抑制,他现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他多么相信此刻在纳兰蔻眼里看到的是支持相信而非惊愕。   一个害过她的女人,值得她这么关心吗?背对着纳兰蔻的云释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欲要喷涌而上的怒火压了下去。   “尸身,已经交给刑部的人去埋了,云妃是死犯,不能交给丞相的。现在这个关头,云妃身死一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以免节外生枝。”   甘泉宫,静得可怕,因着云释天的一句死了,纳兰蔻许久都没再开口,直到她转身离去,云释天都没听到她开口。   后宫就是这样,你若不坚持,软弱给谁看。云妃的死,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为什么就你还在坚持想要争取呢?   135:风卷云动大靖祸   纳兰蔻已走,安公公适时的走了进来。他刚走了两步,就小心翼翼的轻轻抬起脚慢慢放下,前头的云释天侧卧在软榻上,似是已经入眠。   云释天的寝宫与卫国的寝宫相比,要朴素许久,这是云释天一直以来的坚持。侧卧在软榻之上的云释天没有入眠,他只是在沉思,想着方才纳兰蔻那张疑惑的脸。   那样的神情,分明是不信任自己。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云释天嘴角嘲讽的勾起了一丝弧度。提到卫胄你就那么信任,他还是敌国的君王,为何每次与自己谈话,她就不信任,难道真要把他与卫胄放在截然相反的两端,然后再不平等的区对待吗?   爱是什么滋味,云释天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很苦……   甘泉宫外,太阳已经落下,一天又这么波涛暗涌的过去。最快就是明天,就可以收到官吏辞官的折子,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夜晚,云释天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靖国疆域广阔,等到这一次辞官最大的高潮到来,估计是后天,但明天的笑高潮,对云释天来说一样是一场考验。   云释天的压力,已经直接影响了后宫,后宫里林妃不安的守在纳兰蔻身侧,听着她说起了云妃身亡一事,嘘嘘不已。纳兰蔻自从听到了云释天的话后就折身回宫,路上就碰到了林妃,云妃身死一事云释天说是秘密不能对外宣扬,但林妃不同,她与云妃也是姐妹与纳兰蔻更是曾患难与共,这样的大事,她不想蛮她。   纳兰蔻特意交代了林妃不要对外宣扬此事,林妃连连点头,还不能在震惊中缓过神来。   一个娇滴滴的妃嫔,就这么身死……荣华富贵转眼空,孤身黄泉谁与共?云妃一死,皇上与丞相已经破裂的关系更会加剧……京都,大靖国,该会如何?林妃怔怔的看着纳兰蔻,试图在她黑亮的眼眸中找到一丝心安,虽然这件事不管如何,对她的影响不会太大,丞相没办法颠覆朝政,大靖国会乱却不会被替代。   林妃的担忧,同样是纳兰蔻的担忧,大靖国已经不能再承受这种乱了,听闻炎日国和谈的使者还在京都,看来明日,自己要想方法去见见了。   一直被京都官吏记挂在心上认为是大靖国与炎日国和谈之间的桥梁的董贝,今天已经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听着手下报告京都的动态,他轻蔑的笑了出来。今日卫胄给他的信,他已经收到,信里的指示,他虽然觉得不解却还是照旧办了。卫胄交代,办好了这些事后,就安静的留在京都,等着丞相这件事解决了再谈和谈。   董贝不能理解,这么好敲一笔的时机,为什么卫胄要放弃,还对炎日国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可以带来多大的利益,可信里卫胄一句冰冷不容迟疑的话,却直接碾碎了这两日董贝所有的构想。他本想趁着这个时候与云释天去和谈,云释天肯定力不暇接答应了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实际但对炎日国有绝对好处的要求。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董贝食指轻轻敲着扶手,凝眸细想着卫胄这么做的原因。放弃大好机会,等于是帮了云释天一个大忙,这么大的人情,皇上为什么要卖给云释天?还有信里提到的纳兰蔻……他也打听了纳兰蔻在后宫里的消息传回了炎日国,会在这么机密的信里提到一个女子,这么担忧的要她的消息,皇上啊皇上……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也沦落了么?也只有这样,董贝也能找打理由去解释卫胄的举动。全然是为了纳兰蔻……想着以往卫胄杀伐果断意志决绝的模样,董贝摇了摇头。   爱上了一个人,果然是可以为她付出一切,虽然他不知道卫胄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纳兰蔻,但能为纳兰蔻做这么多,这分情的重量,肯定不轻。   京都外官道上,一骑扬尘,飞驰而过,夕阳一落下,余霞正在慢慢消逝。   这匹飞驰而过的黑马,格外的醒目。   身后滚滚黄尘,耳边徐徐清风,骑了一天快马的云轩澈,白皙的脸上已经沾上了黄尘,一天未进食不停的骑马赶路,只因为他在动身之时,听到了云释天派在他身边死士报告的消息。   京都要乱,他必须赶快回来,他把手中的事务全交给知州,然后就骑马一路朝着京都赶来,一路的奔波,总算是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京都了,云轩澈紧紧抿着唇,以免漫天的黄尘飞沙进入唇中。   皇兄这么快就向丞相宣战,是不是唐突了一点?身旁的风光急速倒退,云轩澈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城门模糊的轮廓了,扬鞭拍马,官道上,又卷起了一阵黄尘。   京都城外的梧桐依旧还在,云轩澈想着出发去安州的前一晚的春光旖旎,心里不知怎的,想起的居然是月光下那张斑驳的脸……   靖光城城楼上,纳兰青捷威立飘扬旗帜旁,看着黄尘那边不可见的炎天城,担忧的听着关于京都的报告。   皇上的心……未免太急了一点……纳兰青捷眯着的眼看着流民慢慢回城,转身下了城楼。   那次他与云释天一同商定了一个计划,但他没想到这个计划,居然被云释天提前实施,听了京都的动态,他虽然对这场仗还是有些信心,但还是觉得风险太大。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这么些年以来,他都是一致坚守靖光城很少主动出击,一主动出击必然是有利时机,这么多年的谨慎,已经让他有些裹足不前,云释天的动作是快了一些,但这个时机,纳兰青捷也觉得可行。有风险才有收获。   炎天城有其他人在看守,这些天为了治理炎天城,可是把他累得够呛。炎天城撤走的,都是青年,留下来的都是妇孺老幼,炎天城几乎就是一座死城,而且炎天城的北面,也就是对着靖光城的这一面,是铜墙铁壁,但南面对着九日城的那一面,却是只有一堵墙,虽说朝堂已经下旨为了正在进行的和谈暂时不修葺战事建筑,但纳兰青捷还是修了一道墙。和谈是否成功还不说,这炎天城里驻扎着五万大靖国的士兵,他就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去做无谓的冒险。   “大将军,京都里风起云涌,和谈的事怕是要耽搁了,这炎天城……”萧老在这段时间一直寸步不离的候在纳兰青捷身边,京都出事的报告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份报告只用了一天就到了大靖国,还是京都的头领私自动用了一级命令,才将报告已经早一天送到。京都的形势并不乐观,皇上与丞相已经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靖光城偏远又有纳兰青捷坐镇,自然不会受什么影响,但别的地方却不同。   丞相的门生,很多都在郡县里担当着关键的官职,要是这一个全都突然辞官,那各地的治安管理都会出现断层,最受苦的,怕就是大靖国的百姓了。   不得不战的一战,纳兰青捷负手在前,缓缓说道:“再修一道吧,萧老,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大将军,有什么事但讲就是,拜托之言,真是折煞萧某人了。”萧老对着纳兰青捷惶恐的醒了一礼,等着纳兰青捷的慢慢道来。   “带着靖光城里我的那些人,速去京都增援皇上,记住,要悄悄的进行,然后再派一些可信之人,每队二十人,去各郡县盯着,以防暴动,皇上的人现在肯定已经安排就位,老夫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纳兰青捷叹了一口气,阔步向前,将萧老甩在了身后。   听了纳兰青捷话的萧老一脸震惊,那些人,都是大将军这些年苦心训练出来的成果,就这样全力投入到了这场角力中,是不是下地血本也太大了一些?   像是这么想,萧老却不会违抗纳兰青捷的命令,他带着命令,匆匆出了行军区,讲消息送到了一处小院子里。院子里的人一接到命令,就化作乌云而散,扮作了百姓匆匆上路。   靖光城里纳兰家的死士最多,京都才二百人,这里的人在半月前却是增加了一半,已经有千余人。半月前纳兰青捷一道命令,硬是将那些还在训练的死士放出了光送来了靖光城,没想到闲置了半月,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千余人,都是纳兰家的精锐,纳兰青捷苦心训练出来以一挡十的死士,这样的人,纳兰青捷一共有二千多人,这些人都分散在大靖国各处,为纳兰青捷提供情报与完成一些不可见人的任务。现在的这千余人,五百人分成了每组二十人的小队,其余五百人就随着萧老一路赶往了京都。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杀人利器,纳兰青捷最担心的,还是怕大靖国一乱,就会有不轨之人发起暴动,那后果就真的不可设想了……以大靖国现在的局面,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暴动了……   136:公主回朝人非昨   鸟语花香,斜阳正羞。炎日国内的一处官道上,一对阵势浩大的车队正在缓缓向前驶进。   想容回大靖国的车队,在今日清晨就已经当着百官的面出发,浩浩荡荡的车队,一字长龙排开,加上护送的军队士兵,一眼看去黄尘滚滚的官道之上,长长的一线,都是骑马护送的士兵。阵势之浩大,堪比皇帝出巡。   天边晚云渐收,眼见就是黑幕氤氲迷重,想容的车仗行驶了一天,一路因为没看到客栈,晚饭还未用过。   随行的士兵,都是皇宫禁军,虽然有马儿代替步行,但一日的颠簸也是劳累,一名禁军头领打马在前,一眼便看见了前头的一处客栈升着袅袅青烟,似乎正在做着晚饭。   “娘娘,前头有一家客栈,先去歇歇吧。过了这一路,前头就没有客栈了。”禁军所言非虚,想容听完迟疑了一会儿,便叫侍女撩起了车帘子,跳下了马车。   “就按着头领说的去做吧。”想容面露笑容,回家的喜悦已经满满的塞满了她的大脑,本就对人和善的她,说不出的温柔让人动容。   此时的想容,正一副华贵装扮,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变成了美丽优雅的云髻,向来只插着简单发钗的发中也换上了精致的珠钗,光洁饱满的额头佩戴上了连成串的额坠子,饱满的耳垂挂上了漂亮的珍珠耳环,最后描眉涂唇,胭脂抹颊,让白嫩的肌肤更加的红润漂亮。一袭红裙,衣襟镶嵌着金色的边缘,裙摆上用金色丝线勾勒出美丽的牡丹,华贵又优雅;长长的裙摆拽地,露出了同样勾着金边的红色喜鞋鞋头。虽然轻抿着唇不言不语,却比任何灿烂的笑容更吸引人。   “兄弟们,娘娘怜大家一路劳累,今日就在这前头的客栈歇下,谁先去探探脚啊!”   这名统领,正是原先攻京城的那名指挥使李间。金统领死后,他就被卫胄挑选了出来,当了这一万禁军的统领,这次想容回大靖国,他更是被委以重任,护送想容回大靖国。   “我去。”李间话一起,就有一名禁军挺身而出。   李间点头,交代了几句,那名禁军便双腿一夹马腹,扬鞭驰骋而去。   想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李间一身令下,车队又浩浩荡荡的向前开进了起来。   官道甚为平坦,想容坐在马车中丝毫不觉颠簸,这一路来,她也是好奇的撩开车窗帘左看看右看看,自从来了炎日国,她还从未出过京城,看着与大靖国截然不同的景色,想容回大靖国的喜悦慢慢占据了她脑海中得一切。   除了一个人,一个她永远无法忘怀的人。   她在脑海里已经构想了无数遍与云轩澈重逢的情景,与云释天相视而笑的情景,与太后相拥而泣的情景,大靖国京都的风,是不是还是那般凉?大靖国京都的雨,是不是还下得那般无常?大靖国京都的那些姐妹,是不是已经嫁为他人妇?   然后一切的想象,在触碰到脑海里那一点隐隐作痛的伤口时,都化作了烟云……   那双永远冰冷却有着致命诱惑的眼睛……那双只有一个人静静看着那个湖泊才会面露哀伤的人……那个风中孤寂落寞的背影……都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伤……   母仪天下又如何?荣华富贵有如何?地位超然又如何?自己还不一直是得不到爱的那一个,只能远远的偷偷的躲在花丛后,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了他人感伤。   这次回大靖国,她除了要见自己的亲人以外,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算不得熟识也见过几面的人,一个占据了卫胄心的人……   纳兰蔻,我真想亲口问问你,到底是怎么魅惑住了皇上……   一个因爱而恨而妒的女人,在某一时候,就是温柔善良的女子,也会变成张牙舞爪的恶魔,变得为了心中无法放下的牵挂而不择手段。   思绪中,想容感觉到马车一震,已经停了下来,让侍女撩开车帘,只听得车外李间已经说了出来:“娘娘,到了。”   抬头,敛袖,想容透过车窗帘看了两眼车外的客栈,便低头下了车,随着李间一同走进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名风情万种的女掌柜,想容一进门,女掌柜就猜出了她的身世不凡,这个阵仗,就是公主王子,也就这个阵仗,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眼前的女子,居然是炎日国皇后,那个枝头凤凰凤仪天下的女人。   “夫人,可是住店?”女掌柜含笑着正要扑上想容身前,就被李间伸手的手拦住,她惊愕的看着李间手中那把半出鞘的剑,吓得瑟瑟发抖。   “掌柜这里,今天我们家夫人全包了,掌柜先去准备些吃的,劳累了一天,大家都饿了,记住,要你店里最好的东西。”李间手向上一送,手中的剑就刷地一声入鞘,刚那掉寒冽的寒芒收进了剑鞘之中。   “大爷……这……”女掌柜面露疑色,虽然有些粗糙却依旧白皙的手也不安的摩挲了起来。   “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这是定金,速去做些好酒好菜。”李间看出了掌柜的疑色,伸手就在腰间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了女掌柜。   女掌柜两眼发直的看着这锭分量足有二十两重的银子,片刻之后就笑的见牙不见眼,挥着手帕说着稍等稍等,带着两名小二一同进了内院。   这家客栈开在官道旁,平素掌柜也是见过大钱的,但向今天出手这么阔绰的,却是少见,女掌柜喜滋滋的边走着边把银锭塞进怀中,催促着两名小二好好做饭,她又看了看厨房的食材,今天来的人足有二百名,也不知道够不够,掌柜嘀咕两句,便扭着腰身出了内院来到了大堂之中。   “大爷,你们的马我已经让人牵进了后院之中,你们要不要先去看看房间,我看这位妇人甚是劳累,饭菜估计还要等等,要不先去歇歇?”女掌柜边走边说着,一句句为人着想用词得体的话让人听了极为舒心。   李间匆匆看了想容一眼,看到她面色有些苍白,肯定是坐了一天的马车不适应,想着明天还要赶路,李间冷冷的回着掌柜的话道:“带着妇人先上去看看,我们这些粗人,随意就可。”   女掌柜看李间说话冷冷冰冰不喜多言,有看这些个士兵一个个穿着盔甲气势昂昂,哪里还敢再多言。   还是想容点头致谢时的那一笑,才让掌柜的神经缓过来了一点,领着想容上了二楼,掌柜又关切了问了想容是否有别的要求,这出房间虽然朴实,但在这荒郊野岭的,有得住就是不错,想容满意的点头,命侍女给了掌柜一锭赏银,就把女掌柜支了出去。   一路的行程,确实很累,想容等侍女铺好了被褥,便和衣躺了下来磕上了眼。   一梦如幻,一梦如无间。   …………………………   大靖国京都皇宫外,一身华丽的深紫,驾一匹黑马直奔而来,两旁士兵尊畏的让开,他直径奔至门口,下马而入!   云轩澈一路奔波,总算在天黑前赶回了京都。见到云释天时,云释天正叫安公公撤下了饭菜,看着一道道都是未动筷的菜从他身边被端走,云轩澈笑着说道:“也不用不吃饭把。”   云释天愕然抬头,目光一接触到那抹笑意时,他也随着触电般的一笑支退了大殿里所有的宫婢公公。   云轩澈知道云释天压力大,所有他才会拼命赶路赶回来。丞相不好对付,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   “不是明天才回来,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你知道这件事了?”云释天挪了挪身子,给云轩澈腾了一个座位。   见云释天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云轩澈摇头歪着身子坐了上去,自从云释天登基之后,他们两人似乎从未再这样亲密过,患难见真情,两兄弟心里的刺在丞相这个大风浪前烟消云散。   “嗯,怎么突然的就做了,为何不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有这样的把握了。”云释天指的,自然是太后的支持。   “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事已至此,再说无益,云轩澈这么匆匆的赶回来,可不是要跟云释天算账而是想帮他度过难关的。   “现在太后站在我这一边,太尉态度不明,丞相已经率领着他的门生一同辞官,估计明日早朝,那些奏折就会向雪片一样的飞进我的书案头了。”云释天无奈地耸耸肩,以手撑着后脑勺机械似的动着嘴巴,两兄弟难得的化尽恩怨,却都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一刻的温馨,而是是在想着明早的事情。   更重要的还是后天的事情,丞相的门生在全国各地当了那么久的官,不知积累了多少人脉人气,要是这个时候他们一同号召着众人随着他们一同闹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137:一语道出迷局破   要是云释天安排的人根本管不了那些官吏,那云释天就不得不面对大靖国一场大动乱了。   以大靖国现在的局势,云释天要在短期内安排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人手,很有难度。   “那你的人,已经安排过来了没?”   “这个准备我在一年前就做好了,这一年被丞相太尉太后一弄,可能人手会不够。”   “你信得过我的人吗,这些年我也培养了一些适宜为官的人,如果你需要,让他们暂时顶上去,还有,你可以昭榜天下举贤纳士,总会找到一些人的。”   云释天这些年在科举的才子中找到了些可用的人才,这些人才被他他的死士护着送到了大靖国各处,然后死士们会用办法让他们当让各地的官职,这一年的努力,为的就是应对丞相的这一波辞官风波。   皇宫,大靖国高端机密决策的地方,甘泉宫,大靖国君王的寝宫,这里时时会有一些隐蔽话题谈起,时时会有各处的耳朵蠢蠢欲动小心探听。   “嗯,对了,你的王妃现在在宫里,你等下去微尘宫看看吧,现在你可是要当爹的人了,以后可就不能逍遥了,哈哈……”   云释天高兴的拍打着云轩澈的肩膀,这件事也算是近日的一件喜事了,云轩澈刚刚回来,定然还不知道这件事的。   果不其然,云轩澈之前在安州匆匆动身,错过了太后命人送去的书信,他这个当爹的人,居然是最晚知道这件事的人。   可心里的滋味,怎生这般怪?说喜悦,算不上喜悦,却似乎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当爹?他似乎还没做好准备,突如其来的消息,竟然激不起他心里半点喜悦,反而让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那张斑驳的脸,越来越清晰。   “那皇兄我去先去微尘宫一趟了,等下再来你这里。”   “去吧。”   云轩澈刚起身还未迈步,屋外一直候着的安公公便缓缓而入,拱手说道:“皇上,蔻昭容求见。”   云轩澈侧目向着屋外一望,一身浅红宫装的纳兰蔻,正垂眸敛睫的站在门坎外。   “宣。”云释天坐正身子勾唇轻笑。   “臣弟告退。”瞥见这一抹轻笑,云轩澈嘴角小小的抽搐了一下,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去做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安公公领命匆匆出了屋子走到了纳兰蔻身前回禀了一句,云轩澈屏了一口气,甩开了心里沉重的包袱看了一眼嘴角始终带着似有似无轻笑的云释天,坚决的转身出了屋子。   门坎外,他们擦肩而过。   纳兰蔻垂眸敛睫。   云轩澈目光坚决。   两个命运纠结在一起的人,终于还是走上了两条道路。   只是,纳兰蔻还不会放手,她前世的悲哀,谁还偿还?   明日未时醉客酒楼……   看着耳边的嗡嗡之语,云轩澈坚决的目光骤然涣散……   感受着耳边的风慢慢远去,纳兰蔻自得的一笑,抬起了头。   是时候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了,这一天,她等了好久了……   出了甘泉宫的云轩澈,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座甘泉宫,脑子里还嗡嗡的回响着方才纳兰蔻用内力在他耳边说出的话……明日未时醉客酒楼……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纳兰蔻的话,意思他是懂的,一直呆在安州的他,还不知道那段宫中的流言,纳兰蔻出宫与自己会面,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该不该去见她?该不该把自己心里一直控制不住的情绪表露出来?   微尘宫里连公公远远的看见了云轩澈就已经禀明了太后,一直与太后谈话的刘卿怜听着连公公的禀话,随着太后一同出了内室,盈盈走到了大殿之中。   夫妻两人,自从成亲之后,就一直是合合离离,现在半月未见,刘卿怜心里自然是想早早的看见云轩澈,一想起自己独自里的孩子,她就想冲到云轩澈的身边,告诉他这个喜讯。   大殿之中面带笑容似是等待亲人归来的太后与刘卿怜,刘卿怜盼了半个月的再回首,马上就要在文微尘宫中上演,但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人影似在思虑的神情,刘卿怜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也忐忑的打起鼓来。   他们都不知道,会有一场灾难,正慢慢向着他们席卷而来。   “澈儿,何时回来的?”   云轩澈一踏进微尘宫,太后的话就落了下来。   云轩澈向来不喜皇宫在外游历,一去个月半月的也是常事,每次回来看到太后,她都是这副神情,云轩澈虽然觉得有愧,但也已经习惯了,太后对他的纵容,其实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负担,他不是皇上他只是一个王爷,这样的纵容对他来说,只会让自己与皇兄难堪。   “母后,卿怜。”   云轩澈目光一扫向刘卿怜,就看到了她脸上的那一抹娇羞,看着还没有变大的肚子,云轩澈的眼光里,多了一丝希翼,到底是血脉相连是自己的孩子。   “澈儿……”看云轩澈目光温柔的看着刘卿怜的小腹,太后慈祥的轻笑着,把刘卿怜一直搭在腰间的手拉到了云轩澈手上。   “澈儿,卿怜有了身孕,你已经知道了吧?”   刘卿怜娇羞不安的抿着嘴唇,偷偷的用余光打量了一眼目光温柔的云轩澈。   这么温柔的云轩澈,也只有在当初二国舅府中他给自己那只金钗时才见到过,想到这,刘卿怜一直觉得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果然有了孩子,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会改善许多……   “已经知道了,今日澈儿就接卿怜回王府,这段时间,劳烦母后了。”   握着手中温热的纤手,云轩澈冲着刘卿怜安慰的点了点头。   刘卿怜轻轻咬着嘴唇,心里矛盾的想看那双温柔的眼又怕陷入温柔梦,看着云轩澈向他点了点头,她的心里更是莫名的一慌,浑身都向脱力般的虚软了起来。   “有了娘子就忘了母后,那有了孩子还不知怎样了,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插不上手了,你们回去了,等会儿我会让连喜派几个有照顾身孕之人经验的宫婢过去,还有王府里也要派几个御医过去。”   太后因为跟刘卿怜在一起,这几日都特地未带护甲,她伸着一根白皙的食指揉着眉心,生怕错过了一件事忘了交代,她第一次抱孙子,可不能大意。   “母后,这些王府都有,不比劳心了,我会常带卿怜来见母后的。”   云轩澈牵着刘卿怜的手向着太后行了个礼,居然就这么退出了微尘宫,身后还在思考的太后看着他们两人的离去,也未出声阻拦,只是独自叹了一口气,拖着华丽宫装走进了内室。   “连喜,把哀家那一副紫金刻牡丹的护甲拿来。”太后抚摸着自己白皙纤手的手,边走边说道。连公公慌忙收起拂子,走到了梳妆台前找出了太后的那副紫金护甲,呈到了太后面前。   “还是这样舒服。”戴好护甲,太后将手指拈成各种形状左右端详着,手指一个个全藏进了紫金护甲,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起来,这一双手,曾经沾了那个女人的血,她一刻也不想看见……   …………………………   刘卿怜怀有身孕,太后特地让他们做了轿子离宫,宽阔的四人抬舆轿内,刘卿怜娇羞的低着头,轻咬着朱唇偷偷看着一脸平静的云轩澈。   平稳缓缓前行的舆轿在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后,便咚的一声落地。   “王爷……”   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微尘宫一脸温柔的云轩澈为何一出微尘宫就换了副模样,看模样云轩澈是在沉思,她不敢大声讲话惊扰,只是轿子已经停了,他们是该下轿回府了。   云轩澈脑中里想的,要是刘卿怜真是知道了,恐怕就无法再这么娇羞可人的芳心荡漾了。自从离开微尘宫后,云轩澈心里一直想着的,就是纳兰蔻在他耳边说过的那句话,不自觉的他心里居然隐隐有几分希翼明日的到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在见到纳兰蔻后,居然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想要脱体而出,他的心很乱,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从这泥潭里走出来。以前他以为刘卿怜可以帮他,可以刘卿怜就是那个白衣女子,谁知道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自己当时的联想可笑,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错过了什么。   刘卿怜现在怀着身孕,那些话,自己到底该不该问?就算他现在对刘卿怜已经没了感觉,但这样一个痴恋着自己还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场因误会而牵出的姻缘。   许久,云轩澈才在自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看着眼前娇羞可人的刘卿怜,他嘴角僵硬的扯出了一丝弧度。   “回府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嗯。”   冰冷又有些伤感的声音听得刘卿怜一愣,轻咬的嘴唇瞬间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138:丞相门下齐辞官   俯身出了舆轿,云轩澈大步阔阔在前,刘卿怜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前后一同进了并肩王府。   盛世未央,这一夜,京都里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睡着,天边月色皓洁,繁星满天,映得白月之下的皇宫圣洁无比。   这一夜,纳兰蔻躺着床上转辗反侧到天明,云释天静静的在御书房中坐了一夜,云轩澈与刘卿怜回府后,一直谈话到天明,丞相天未明就早早的起了床,与管家一同出了丞相府。   太尉苦思到半夜,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吹灯入眠。大国舅与新纳的小妾一同听了几曲小曲,子夜时分就欢愉入睡。睡不着的,还有丞相的那些门生,立庆笙一直留在丞相府,在天井中站了一夜的他,看着丞相早早出府后就回了屋子,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后,他也出了府,赶往了好友的府中。   天边新日升起,云释天梳洗过后,就换上了龙袍,去上了早朝,早朝上平素站得满满的大殿已经空了许多,这些都是丞相与其门生一同辞官而空出来的位置,今日的早朝没有丞相,云释天突然觉得心里的压力减半。   站在最前头的是太尉与大国舅,依次就是三书六部文武百官。而云轩澈,就站在六部之后。   云释天刚坐上龙椅,安公公叫了一声开朝,预料之中奏折就开始像雪花一般呈了上来。   “启禀皇上,信城百八里加急奏折送到。”   “启禀皇上,晋城八百里加急奏折送到。”   “启禀皇上,青州百八里加急奏折送到。”   …………………………   续那些奏折被安公公送到案头之后,又一波八百里加急奏折,送到了云释天的案头。   看着一个个鎏金片奏折送到自己眼前,云释天轻笑着拿起了一个翻看了起来。   “吾皇在上,臣感年岁不惑,治理官务力不从心,恳请吾皇恩准臣辞官回乡,安详天年……”   哼……云释天一声冷哼,转眼手中鎏着金片的奏折,就被他狠狠的甩到了案上。   “好啊,还真是丞相的好走狗,没了你们,朕一样治理大靖国,还有谁?还有谁要辞官?朕一律准了,还有谁?”   大殿之上,云释天的愤愤之声,九九回荡,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同齐跪高呼道:“臣不敢。”   大殿之中还有几名丞相的门生,云释天冰冷的眼光扫视了几眼,也未见他们出列。   墙头草多得是,眼光准不准就是一个难题了。云释天看着殿中跪倒的大臣们,扬手让安公公宣了他昨晚已经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多为官吏称能力不济,难以治理各地事务齐齐辞官,丞相身为百官之首,非但没有做好领头人模范,反而从恶如流,随同辞官,观之,朕痛心疾首,今令下,辞官之人,一律恩准,丞相年迈,特批衣锦返乡。接应各地事务的信任官吏,会在几日后按部就班走马上任,钦此。”   安公公念完了圣旨,又招来了一批信使,将云释天亲笔写下盖着玉玺的新官任命圣旨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一一交到了各位信使手中,粗略的算一算,至少也有五十余道圣旨。   各位信使接过圣旨,行礼高呼万岁后,便转身出了大殿。皇宫外他们的快马已经备好,只等着他们出了宫门,就把这一道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送到各地。   看的,就是这些信使的速度了,这些信使,除了一部分是皇宫里挑选出来的外,有一部分是纳兰青捷留在京都的那个组织的人马,有了纳兰蔻的命令,这些人在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大早就进了皇宫,等着云释天的命令。   可以为纳兰青捷运送军报的他们,速度自然会比百八里加急的信使的速度更快上一层。   算上这次接近六十人的辞官,云释天可用的人已经不多,相信还有一些远点地方的人的圣旨还在路上,昨晚云轩澈就下了命令,云释天的死士将云轩澈的命令已经送了出去,就等着云轩澈的人就位,好在明日之前顶上这些空缺。   如果处理得好,那就没事,但如果处理不好,大靖国恐怕就是一场动乱,云释天不得不小心策划仔细考虑。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官,这些年云释天选出来的人,也就只有不到一百人,加上云轩澈的那二十多人,也就一百二十余人,还不够,远远不够,以丞相的势力,相信大半的奏折,还是在路上未到皇宫。要是实在没有法子,也只能滥竽充数暂时让一些人去顶上,等着这阵风浪一过再换掉。   但这样做,云释天要承担着莫大的风险,这些人,很容易混进丞相太尉太后的眼线,要是再闹上一场,那云释天一直以来的安排,估计就会报废。   丞相就是看准了云释天势力不足,才能如此不惧。   太后的支持,云释天已经觉得难得,他不会去用太后的人马,也不会让太尉趁机壮大,但有些时候,在权利真空断层的时候,要趁机壮大,也不难。   太后与太尉,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一直隐忍不发作的太尉,就是想要吃准这个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   这时刻变换风云万千的紧要关头,太尉这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他押上了自己的前程。如果成功,那他的回报是巨大的,如果失败,那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可从政之人,很多时候就是靠着赌博而起,太尉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站在百官之首,一直没有说话。   因为,他在等一个机会。   “众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云释天的怒气已经被他压制下去,看着大殿上齐声呼万岁的众臣,他只觉得心里很累,就算这次扳倒了丞相,下次,又是谁?   冰冷狠厉的目光扫过太尉大国舅身上,低头顺目的他们,顿时打了个哆嗦。   大家都在等,就看谁耗得久,谁的收获大而已。   大国舅太尉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出了列,拱手说道:“各地官吏辞官,常言道举贤不避亲,臣保举几人。”   “臣也保举几人。”大国舅不满太尉夺了他的先机,怒目瞪了太尉一眼。   太尉回之一笑,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这一场争夺,总有人会倒下,总有人会壮大,这么大的机会,谁都会眼红,丞相与他们,二十载同朝为官,在早朝上他们一直都是互相打击的对象,但在紧要关头,却会抱作一团把矛头转向云释天。但这次,他们看到了丞相的危机,便各自暗自擦亮了自己的小刀,准备在抓住机会后,狠狠的割一块肥肉。   “两位爱卿,此次事关重大,不知爱卿保举的是何人?”云释天背靠龙椅,双手搭在龙椅扶手之上,目光漂浮在众臣之间,大国舅与太尉的保举,是他已经料到的一环。   “回皇上,臣保举的,正是现在正在晋城任职的知府林清明。”   大国舅不甘落后,在太尉出声的同时,也保举了一人,两人同声而起,同声而落,互不肯让步。   “皇上,臣想这青州知府一职,林清明出任是再适合不过,林清明为官多年,素来有着为国爱民的清名,被誉为是晋城青天,多年来的绩效也是不错,单单手上破的案子,就已经是数不胜数,还望皇上思虑。”   太尉还未说完,大国舅的话又起。“启禀皇上,臣保举的大理寺卿刘锦,也是备受百姓爱戴,为官这些年,也无不良记录,论人品官品,都是上上之乘,出任青州知府,绝对是可以胜任,还望皇上准许。”   一方朝堂,俨然成了他们两人的争斗之所,这也难怪,青州知府这样的没差肥差,谁不抢着要呢,但云释天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人选,大国舅太尉的这一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早朝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大国舅太尉,你们是不是也想像丞相一般,衣锦还乡啊!”   骤然提高的声调,一下盖过了大国舅与太尉的争论,云释天话音一落,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一夜未眠的云轩澈,看上去就精神不好,眼眶深陷的他缓缓来到大殿中央,对着云释天行了个礼,就开口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哦,奏来。”云释天饶有兴致的扬眉一笑,欣长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拍打着扶手起来。   “话说臣昨日,做了一个梦。梦里,臣正在赶路之时,居然是凭空出现了两只大虎,皇上知道臣是如何做的?”   云轩澈拱手静立,眉飞色舞之间,难掩眉间疲倦。   “爱卿是如何做的?”云释天轻哦了一声,俨然已经忘了方才大国舅与太尉的争执。   可怜大国舅与太尉红着脸互不相让的争执,就这么的被云轩澈的一句话而中断再难继续下去。   虽然朝堂之上,这种尴尬时常都有,但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这次也是一样。   (求收藏~~~~~~)   139: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尉愤愤不平、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轩澈,皱起了眉头。   大国舅倒是没做什么,云轩澈是他侄子,勉强也算半个自己人,虽然这打脸是同着自己与太尉一同打了,但他心里也不多难受觉得尴尬,反而更觉得太尉那张臭脸很是让他高兴。   “回禀皇上,臣当时心中着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只猛虎扑了过来,电石火光之间,臣突生了一个念头。”   云轩澈话一顿,故弄玄虚的偏头看了看两侧的大臣的模样。   大臣看他欲言又止,言语中又似乎隐含暗喻,心里早就猴挠一般的想听听后果如何,怎奈云轩澈就是卖关子,每次说到一半,就等着云释天回一句话才开口继续接着说,   “皇上,您觉得臣会怎么做呢?”   听着这一句卖弄话,众人心里鄙夷的贬低了云轩澈两句,又提起了精神,继续听着皇上与云轩澈的对话。   “爱卿是怎么做的呢?莫不是生生将那两只白虎打死了?”   太尉大国舅听着一句,浑身莫名的一颤,咽了口口水。   “回皇上的话,非也,臣当时一直跑一直跑,居然是跑到了一处悬崖,两只大虎在后一直紧追不舍,情况紧急,臣来不及多想,眼看身后两只白虎已经欺了上来,臣跳了下去。”   此言一处,众位大臣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开来。   他们都听出了云轩澈话里的深意,两只大虎,自然就是方才争执不下的大国舅与太尉,那处悬崖,也似乎是隐指丞相,而云轩澈所言的这个跳下悬崖之举……莫非……   然而梦只是梦,猜测只是猜测……虽然云轩澈话里隐射了一些人,但大殿中的人都知道,以云轩澈的势力,断不可能与丞相等人做对比。   其实更多人想的是,云轩澈所说的自己,指的便是云释天。   云释天也没想到云轩澈会讲这么一个故事,但眼下得情况,他宁愿陪着云轩澈一同把戏演下去。   “哦……跳了下去?后来呢?”   “后来,皇上您猜怎么着,那悬崖之上,居然有了一棵树,臣福大命大,当时就挂在了那树德树枝之上,避过了一难。”   众臣嘘嘘,云轩澈说的后来,实在是差劲,云释天一直配合着云轩澈,听他说起这个后来,他扑哧一笑,听出了云轩澈话里的幽默。   其实今日一早,丞相出了丞相府后,去了并肩王府中,云释天始终记得自己还欠丞相一个人情,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丞相居然自己找上了门。   丞相在王府呆了片刻,与云轩澈说了一些苦处,只言片语中,云轩澈已经听出了丞相话里的深意,他要让云轩澈帮忙,替他把几个门生引做云轩澈的门客,然后借机送到大靖国各地。   云轩澈思虑了一会儿,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丞相的请求,与丞相的这一个人情相比,她更不想把鱼云释天好不容易找回的兄弟情谊抛诸脑后,丞相要送来的这几个人,肯定就是他培养的精锐,还是在这次的辞官风波中因为自己这一环而出了差错,云轩澈想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丞相还他坚决,随即就换了个请求,谁知云轩澈已经是铁了心,根本就没打算接受他的请求,几番交涉后,丞相悲戚的被云轩澈回绝了所有的请求,只得暗自出了并肩王府,去了他处。   而他与刘卿怜谈了一夜的话题,也是落了个尴尬,他旁敲侧击的问了她那天梧桐树下的事,刘卿怜对答如流,丝毫找不出破绽,但云轩澈这么一直问一直问,却把刘卿怜恼了,谈到最后,话里也没了开始的耐性,云轩澈考虑到她怀着身孕,半夜就让她去睡,可刘卿怜看他不睡,她也不肯去睡,两天就这么僵持了一晚,等到第二天黎明,刘卿怜才受不了困去睡觉。   那天梧桐树下的人,到底是谁?云轩澈心里忐忑,不祥的预感就像是心里的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也是爱卿运气好,这一颗树,可真是爱卿的救命恩人啊。”云释天听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众臣看云释天发笑,具面带想容,拱手行礼。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锁定在大国舅与太尉身上,见他们两个九九都未发言,众臣都自觉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云释天等了一会儿,看太尉大国舅面色讪讪,总算觉得云轩澈的上朝,是帮了自己的大忙,有些话他这个皇上,始终不方便说,特别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   今日的早朝,还只是一小波的风浪,更大的风浪,还在蓄势。   今日,应该还会有很多奏折陆陆续续送到自己的案头,云释天一刻也不能放松,虽说也不要批阅奏折,但怎么把自己那么不富裕的人手安排到各地,这是一个难题。   云释天一起身,安公公就一甩拂子,高呼了一声退朝。   皇上已走,众大臣也歪着身子迈着迟缓的步子出了大殿,大国舅与太尉走在两侧,他们身后属于两人的大臣看这情况,都自觉的放好了队伍,一眼看去,大路朝天,当真是各走一边,唯有云轩澈,却是一直不偏不倚的行在大路中间。   左手旁是太尉,右手旁是大国舅,听着耳旁的互相攻击之声,云轩澈轻咳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他没有出宫,直接去了甘泉宫。   后宫里一直担忧的纳兰蔻,在众位大臣散朝之后,偷偷的叫青儿与她换了衣裳,扮作了宫婢打扮,就这么偷偷的潜出了宫,反正她现在也不过是昭容身份,一般是没人去注意她的行踪。   身份低微,倒是落了个自在。   出了宫后,她直奔了董贝住得那处大宅。   董贝今日正换好了官服,打算稍后就去皇宫之中,与云释天说说这次和谈之声,还未出门的他,没想到迎来了一个贵客。   纳兰蔻进屋后,与董贝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开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董贝自从看了那封回信后,对纳兰蔻就一直很好奇,那次在炎天城军营中,不过是匆匆一见,那时只觉得她做事干练敢作敢为,也不觉得有什么十分过人之处,居然可以让卫胄那般倾心。   而纳兰蔻的话,更是让他觉得可笑。   你凭什么来要求自己答应你无理的要求,在董贝眼里,卫胄的旨意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但卫胄是他的皇上,他必须服从,但纳兰蔻是什么身份,曾经的对手,现在也是对立的两方,居然就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起了自己的请求。   真是一个自信的女人。这是董贝对纳兰蔻的第二评价。   纳兰蔻确实自信,但她的自信,不是盲目自信,有了两世为人经历的她,自信不惧任何危险,亲自上门来与董贝说和谈一事,一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再是她也听闻过董贝的善辩之才,也只有她这张嘴,才有可能说服于他。   她全然不知,卫胄已经在她之前,就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不然这一趟,她也不必跑了。她也不知,董贝已经在卫胄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的猜到了卫胄与她的关系。   她来的理直气壮,说的铿锵有力。字字坠地有声,口口绝不虚谈。   三言两语见,她已经说明了大靖国与炎日国最根本的矛盾与必然和谈的趋势。   猜到纳兰蔻与卫胄关系的他,下意识的有些排斥纳兰蔻,但听完纳兰蔻的分析,他又发现了纳兰蔻一个与共不同的特殊地方。这个女人,与战场上的她一般,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女人。   纳兰蔻的分析,董贝虽然觉得算不得目光毒辣,却也算是目光精准,加上纳兰蔻的言辞神情,饶是董贝听了,也觉得一时间之间有了被蛊惑的幻觉。   “我炎日国,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看我这神装扮,就是打算即刻去面见你们大靖国皇上,要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已经去了皇宫,你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准备了,你倒是说说,看能不能打动我。”   看纳兰蔻的认真劲,董贝目光狡黠的一转,详装镇定的说出了考验纳兰蔻的话题。   “因为卫胄,你要是照着我的话去做,你的升官发财平步青云似锦前程,我都可以向你保证。”   纳兰蔻也觉得自己总是用卫胄来摆平事是一个恶习,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恶心还有必要延续下去,卫胄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应该不会怪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纳兰蔻把这一招可是使了个十成十。   来的时候她就分析了董贝的心理,董贝不会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她已经打算向董贝阐明自己与卫胄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手段虽然无耻了一点,但效果却会比别的手段好上一千倍,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绕远路绕上七七八八的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140:移花接木巧设局   “哦?不知蔻昭容的信心与信誓旦旦,是源自何处?董贝不可能把自己的前程,交给一个只会说大话的人的口中,况且,蔻昭容,您可是大靖国的昭容,又不是我炎日国的,这些话,不给董贝一个解释,董贝断是不会考虑的。”   董贝凝眸,将纳兰蔻的笑意收入眼中。   自信又有决心的女人,他心里,对纳兰蔻已经又有了一个评价。   “那日我拿着兵符去搬救兵,你就该知道了一点,要是这样都猜不到什么,你我只能说你这个大军师的脑子,实在是不好使。”   纳兰蔻端坐在桌前,面不改色的承受着身旁之人来回踱步带来的压力。   “证据呢,说这话,可是需要证据了,谁都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事后你又匆匆离开了炎日国,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难蔻昭容还会要董贝现在修书一封启禀皇上,让他告诉董贝真相?”董贝扬眉,偏头看了一眼纳兰蔻的后背,笔直的背脊,似乎就像她的话一般,让人听了觉得可信。   一个眼神,一句含笑的话,都是一次不见寒芒的交锋。   笑里藏刀,是善辩之士必学的技艺。   “证据,你可认识这是何物?”   说着纳兰蔻在怀里掏出了一个月牙形玉佩,这个玉佩,是那日她让想容给她一件卫胄的信物时给她的,强叔在看过之后就还给了她,后来她走得匆忙,居然忘了交给强叔。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可以派上用场。   只是,就是对不起卫胄了……   总是在受他的恩惠,总是靠着他行走在自己的复仇路上,而自己能做的,却微乎其微……   “这不是……”董贝自然认得这是何物,常追随在卫胄身边的他,会时常见到这块玉佩。他更知道,这块玉佩,有着什么深义,这是卫胄一只隐蔽力量的号召令牌,现在这玉佩在纳兰蔻手中,那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你也知道这是什么,你能相信我的话了吧。”   摩挲着手中的月牙形玉佩,纳兰蔻仿佛看到了当时那双鲜红的唇,自己也曾与他中了一样的毒,他为自己求来了解药,自己也为他换来了龙骨草,可是自己欠他的,却是怎么也还不清了……   “其实……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这次大靖国的动乱期间,我炎日国不会提起和谈之事乘火打劫,等你们大靖国动乱平息之后,和谈再续。”   "什么?"纳兰蔻心中只觉闷雷炸响,原来自己想到的事,卫胄早早的就为了自己做了。   “你与皇上什么关系,董贝会守口如瓶,相信你也不会走漏风声,我董贝誓死追随,我炎日国皇上必将是千古明君。”   纳兰蔻费尽心思的谈判,卫胄却早已安排好,口中反复呢喃着董贝所说的话,纳兰蔻再无心思久留,出了宅子。   大街上不时有人快马驰骋而过,路人避之不及,少不得被其所伤,纳兰蔻眼见一名老妇僵在眼前急速奔来的快马前惊慌不已不知所措,忙一个飞身将其救到街道旁。   平时的京都,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次这么多快马同时进京的原因,纳兰蔻也知道,那些各处向着京都而来的奏折,陆陆续续的到了。   看情况不对,街道两旁的商贩早早的就收了摊,都坐到了茶楼听着评书看着这飞驰而过的快马。原本京都最热闹的一条街,在今天是冷冷清清。   京都最大的一处酒楼之上,纳兰蔻缓缓推开了窗户,感受着耳畔徐徐而过的清风,低下了头看了两眼酒楼下不时飞驰而过的快马。   与云轩澈约定的时间早了很多,纳兰蔻本以为与董贝会要很久才能结束,没想到只不过谈了一个时辰,就达到了自己想到的结果。本来她想回一趟将军府,但想着自己是偷偷出宫,总不能这么回去,想来想去,她也就只想到了这醉客楼。   来醉客楼之前,她还去了一个地方,上次买那个面具是在夜市,纳兰蔻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买面具摊主的家,向他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银色面具。   醉客楼的雅间雅致清新,窗外雕檐映日,室内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三两好菜小二已经摆在了桌上,桌中央的酒壶中,还温着一壶小米酒,本来这雅间还有一名琴师,纳兰蔻听了两曲就觉得疲乏,便让她去了他处。   草草的吃了些菜填饱了肚子,纳兰蔻便倚着花窗,百无聊赖的看着街道上飞驰而过的快马等起了人来。   已是日近午时,等了快两个时辰的纳兰蔻困乏的打了个哈欠,几近幽怨的看了一眼无人撩开的门帘,继续眯着睡眼看着屋外的快马。   看着看着,眯着的眼就开始犯困,总是一个不注意,就搭上了下眼皮。   常常做噩梦的她,总是睡得很不安稳,时有小声音就会被惊醒,听着有叩响声的她眯眼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站旁自斟自饮的云轩澈。   “什么时候来的?”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纳兰蔻起身离开了花窗旁的木椅,坐到了木桌旁。   “刚来不久。”饮了几杯温酒的云轩澈面色红润,寒冽的双眸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朦胧的温柔。   其实他到这雅间,已经有了半个时辰,只是一直不忍心打扰纳兰蔻的睡梦,也想着与约定的时候还差很久,反正是不赶时间,耽误一下也无妨。   “并肩王知道我约你来是为何吗?”   云轩澈眼里的那一抹温柔,看的纳兰蔻眼角一跳,心里那些过往,飞速闪现。   虽然前世很多事情她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但惟有与云轩澈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却是她两生都难忘。   今天她不止约了云轩澈,还约了一个人。   “不知并肩王妃,可是还在并肩王府?”   “她,她又身孕,不适合出府,自然是在王府中。”云轩澈一愣,对纳兰蔻突然提到刘卿怜觉得不解。   “哦,此番唐突约王府到此,是纳兰蔻有事想要告知王爷。”   云轩澈挑眉,等着纳兰蔻的下文。   在云轩澈不解的目光中,纳兰蔻掏出了自己衣袖中的那个银色面具,纳兰蔻轻轻把面具带到脸上,冲着云轩澈点头一笑。   银色面具与当初那个一模一样,纳兰蔻点头起身走到了额珠帘之后的琴架旁,手拨琴弦,弹出了当日的曲子。   琴音如泣如诉,听着云轩澈只觉心里一阵胀痛一片空白……   眼前的一切,这个结果虽然他也想过,却被他狠狠的否决了,往事一幕幕倒流眼前,那日的白马,那日二国舅府中,纳兰蔻也出现了,她脸上的神情……云轩澈遥望了珠帘一眼,对上了那双黑亮的眸子……   他已经娶了刘卿怜,孩子都有了,虽然他觉得心里不快,但他在昨晚与刘卿怜的谈话后,已经决定了放弃再去追寻那名白衣女子的踪迹……可现在,纳兰蔻就这么突然的用那些他心里回想过无数遍的琴音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白衣女子……   原本他以为,那日是自己错认了人,怪不得刘卿怜,可现在纳兰蔻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那日不是错认,是一场有意的谋划……   梧桐树下那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与珠帘后那张脸居然是如此的吻合,云轩澈只觉得心里慌乱,各种思绪都涌上了脑子,胀痛不已。   梧桐树下斑驳的脸……月光下斑驳的脸……刘卿怜娇羞的神情……这曲他熟记于心的琴音……那个他回想过了无数次的女衣女子……那张掩盖了一切让他错爱了这么久的银色面具……   瞬间,他心里的怒火就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的喷涌而出,不可抑制。他起步飞身冲向正在抚琴的纳兰蔻,一把握住了她拨弄琴弦的手,嘴唇愤怒得颤栗不止。   “是你……”   他曾无数遍幻想过与白衣女子会面时的场景,他一直认为,要是见到了她,自己会不会高兴得直接把她带到皇兄面前请求赐婚,但真正一见到,他心里幻想过无数遍的场景,灰飞烟灭……   淡淡的喜悦中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他恨,恨纳兰蔻一直旁观着自己娶错了人认错了人,纳兰蔻一直都在他旁边看着,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何要这么做?看着自己做了一件自己无法原谅的错事她会很高兴得意吗?在这个关头她说出真相,到底是想毁了刘卿怜还是自己?   纳兰蔻看着猛然被一把握住的手,嘴角始终带着得意而又高高在上的笑。她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到来,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把云轩澈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恨悉数奉还。   刘卿怜,云轩澈,这些都是你们该得的。   只有她这个痴恋的云轩澈十年的人,才知道云轩澈是严于律己,要么不做,下定决心要做的就一定要成功。   这一场完美的误会,纳兰蔻要让所有人都记在心里,成为不可磨灭的伤。   141:孽缘纠缠今可断   他与刘卿怜成婚,不过是她亲手策划的一场悲剧,他做了,也错了。而刘卿怜,纳兰蔻一点也不觉得她是无辜的。   重生,若是不能把自己前世的怨气都宣泄出去,那有何意义,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她只会以怨直怨。云轩澈与刘卿怜以前所作的一切,她都要他们一一偿还。   以后云轩澈会讨厌刘卿怜一辈子,恨刘卿怜一辈子,而刘卿怜,也会在痛苦中煎熬一辈子。   一个女人的恨,会燃尽她所有的理智。   云轩澈会愤怒,她更愤怒,当云轩澈一握住她的手,她身体里压抑了十年的怒火都被点燃,她不过是报复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就因为他们不知道前世的事而不知者无罪?她怒目瞪着云轩澈,仿佛她心里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了眼眸中。   云轩澈的愤怒,她的恨,在对视中互相缠绕着,纳兰蔻什么也没说,也不去挣脱云轩澈的手,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云轩澈愤怒又如何恨又如何,既然已经不爱了,那就做回自己那个爽朗的纳兰蔻,不要再委曲求全的为了谁去做违心之事。   “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是有多恨我,要这么毁了我。”云轩澈颤栗的嘴唇抽搐着,他一点点的凑近纳兰蔻的脸,银色面具下得意的脸。   温柔的鼻息喷涌在纳兰蔻脸上,就像他的愤怒。   纳兰蔻得意的昂着头,正视着他的眼眸,嘴角的那一抹轻笑,更是点燃了云轩澈所有的愤怒。   “到底是为什么,你说啊。”   云轩澈越是歇斯底里的暴怒,纳兰蔻的心里,越是得意,这么久了,总是淡漠俯视着她的云轩澈终于是愤怒了,她不会这么罢手,这份愤怒,她会让它变成云轩澈心里的刺,让它跟着他一辈子,来偿还他的罪孽。   歇斯底里的咆哮过后,云轩澈突然变得语气柔和起来。   “为什么?”   他自认没有得罪纳兰蔻,更没有做什么会招惹到她的事会惹得她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场局。   这一场局,害了的可不止他与刘卿怜,现在还有一个未降生的小生命,若是他与刘卿怜陷入了僵局,那这个小生命,必然是最大的受害人。   “你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就是等着在卿怜有了身孕后揭晓一切吗?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纳兰蔻,今日我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没有人性的恶毒妇人。”   云轩澈一手揭开纳兰蔻脸上的面具,狠狠的丢到了地上。“这个面具,你不配戴。”   云轩澈这突然急速的一扯,面具尖锐的侧角就变成了一把尖刀划过了纳兰蔻的脸颊,纳兰蔻皱着眉感受到左侧脸颊旁太阳穴上得热辣辣刺痛,心里的怒火在听到那一句你不配后,彻底爆发。   “哼,哼哼,我不配戴,难道你那个王妃就配了?我是恶毒妇人,我处心积虑,我苦心谋划,就是为了让你云轩澈痛不欲生,让刘卿怜痛苦一辈子怎么了,哼,那个小孩,是你云轩澈的孩子,与我何干,双手沾满鲜血的我,还会在乎这么一条人命吗?”   纳兰蔻的话,就像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利刺,根根连肉带血。   一直以来,云轩澈虽然与纳兰蔻交流不深,心里对她的稳重聪明也是有着几分好感,但当这份聪明算计到了自己头上,云轩澈心里的那点好感,化作了更刺骨的恨,掺杂进了他的血肉中。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的去设这么一个局。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云轩澈眼里的痛苦,就是纳兰蔻痛并快乐的看着,看够了得意够了,她也是该离开了。   “王爷,我要走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注意些。”   目的达到就够了,云轩澈对爱情所有的幻想被她击碎,与刘卿怜,已经没有将来。走出这个屋子,纳兰蔻还是纳兰蔻,而云轩澈,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云轩澈。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反复呢喃着这句话的云轩澈目光突然一变,狂野阴厉得如一只出山觅食的野兽一般。   感受到云轩澈异样的纳兰蔻心叫不好,赶忙以手化拳,向着云轩澈胸口直击而去。   拳带风,风似刃,云轩澈仰身一避,死死的抓住了纳兰蔻的手。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当这个念头冲破了原则,云轩澈已经失去了理智。   纳兰蔻的先一步下手并没有将云轩澈逼离自己,趁着他仰身带起自己之际,纳兰蔻再次出击,这次的目标,是云轩澈握着她的那只手。   看纳兰蔻步步紧逼,云轩澈狂野的目光更是渗人,他松开纳兰蔻的手,身体却一个旋身旋到了纳兰蔻另一侧,醉握美人腰。   “纳兰蔻,你也不过如此。”   酒气上心头,云轩澈的力气比以往大了几分,纳兰蔻挣扎了几下,反被他越抱越紧,脖间云轩澈轻蔑的声音就像啃人的老虎,纳兰蔻拼命的运着功,等着云轩澈出现破绽。   就在此时,门帘突然被掀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女子一眼就看到了珠帘之后抱着的两人,以她的角度一看,怎么看都是两人在卿卿我我,郎情妾意。   女子伸着一根食指,步步向着珠帘走出,随在她身后的婢女在看到两人后,就低头安静的立在一旁。   走来的这个女子,正是刘卿怜。   纳兰蔻在不同的时间段约了两人,本只是想造成一点误会,没想到云轩澈的醉酒怒气之举,却是误打误撞的成全了她这个想法。   纳兰蔻比云轩澈先看到刘卿怜,等那根颤抖的食指慢慢临近,她才开口说道:“卿怜……我……”   欲言又止的话意,已经把怒火冲天的刘卿怜的思绪导向了一处暧昧的地方。   虽然她不相信,但由不得她不信,此情此景,云轩澈那紧紧环在纳兰蔻腰际的手,亲密凑在纳兰蔻脖间的唇,都是一把把尖刀,狠狠的刺在她心头。   “卿怜?你与刘卿怜一同这样狸猫换太子耍弄本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本王的宠爱么,本王这就成全了你。”醉酒中的云轩澈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取代,听纳兰蔻说了句卿怜,他还以为是纳兰蔻要说什么恶毒的话,他被怒火占领的脑袋里,突然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刘卿怜的到来,他全然不觉,醉酒邪火,最能迷人理智。凑在纳兰蔻脖间的唇,似乎突然变得火辣辣的想要寻找泓泉里缓解饥渴。   云轩澈的无耻放I荡举动,刘卿怜一一看在眼里,她没想到云轩澈非但无视了她,还说出了这样刺激她的话,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丈夫偷情更让人绝望的呢?刘卿怜连连摇头退步,突然觉得脚底有物搁脚的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只已经被她踩得有些变形的银色面具。虽然她未见过这个面具,但在云轩澈一遍一遍的诉说中,她已经能猜出这个面具大致模样……其实此刻怒火上心头的她,哪里还需要什么面具来证实心中的惊讶。   纳兰蔻是云轩澈念了一遍有一遍爱慕着的白衣女子,而自己这个莫名顶替因此当上他王妃的人,似乎成了他愤恨的对象,如水滑下脸颊的泪,也冰冷得可怕。颤抖着的嘴唇,再也无法控制她心中的怒火,‘哇’的一声将心里所有的耻辱愤怒都倾泻I了出来。   听着哭声,醉酒中渴望发泄心中邪火的云轩澈顿时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刘卿怜,又把目光转向了纳兰蔻。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没有要松手的念头,既然误会已经成事实,那他也不介意让纳兰蔻受一些耻辱。   “王爷,别忘了你与卫胄的承诺。”   云轩澈一愣,松开了手。他与卫胄的承诺,不能他先毁弃。   “王爷王妃,纳兰蔻告退。”   纳兰蔻屈膝行礼,看也未看楚楚可怜的刘卿怜,便退出了雅间。   她不过是做她该做的,这些与她无关,十年的磨练,她早已经不是原来善良仁慈的纳兰蔻。   可京都的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完成了一件她一直想要做的事,她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欢快,反觉有一丝丝的苦涩。是苦得太久隐忍得太久已经忘了甜得味道了么?   她走到一个卖蔗糖的小贩面前,掏钱买了一块,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甜的……   抹去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她未理会身后小贩找碎银子的声音,一遍遍嚼着嘴中甜得有些腻味的的蔗糖,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她不要再只有苦的滋味了,   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应该高兴,应该高兴……旁若无人的她一遍一遍的呢喃着这句话,一口一口的吃着蔗糖,抹去了眼见还在滑落的泪。   失魂落魄的她,早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出了醉客楼,就是京都就热闹的盛安街。   “姑娘,小心啊……”   (忘了发更新了,晚了半小时……)   `142:狭巷酒铺会知友   可现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遍遍安慰着自己的她,怎么会听到这一句惊呼。   她更不会听到身后飞驰而来的马蹄声……   “姑娘小心……”   一个黑色身影卷风带残影,一把抱住了纳兰蔻的腰,一个旋身翻转,稳稳的落到了街道一旁。   猛然被人抱起的纳兰蔻,朦胧间已经看清了身侧飞驰而过的快马,看着眼前有些面熟却又不知名头的男子,她愕然的背过身,擦掉了脸上的泪,再回头,她莞尔一笑的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不知侠士贵姓?”   “姑娘,今日这盛安街不安宁,你还是不要出来了。在下微名,不足挂齿。”   看情形,这名男子,似乎也不认识自己,可自己为什么就是觉得眼熟呢,想着她有些无理的偷偷打量起了眼前的男子起来。   剑……男子腰间的剑,很是眼熟。   “侠士的剑,好生眼熟啊!”纳兰蔻紧盯着男子腰间的剑,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剑在何处见过。   “呵呵,这剑,很多铁匠铺都有得卖,姑娘许是看走眼了,更或许是姑娘方才受了惊吓,要不我送姑娘回去吧,一个女子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也是不安全。”   纳兰蔻想也是方才自己被快马一吓,许就是脑子迷糊了,就未再无理打量。   “今日确实失礼,这一匹匹快马,也不怕惊着路人。”   男子呵呵大笑,没有接过话茬。   抱怨之际,纳兰蔻脑子灵光一闪,突然的就明白眼前的配剑男子是何人。   记得有一次她在茶楼喝茶听着评书,就有一位有趣的侠士发表了几句让她起了兴趣的言谈。后来她偷偷尾随着他走了几条大街,才把他堵在一个小巷子里,可惜的是说了一句话,他就翻墙逃走,然后自己就被云释天莫名其妙的下了黑棍,带到了一处小院子中。   看情形他并没有认出自己,纳兰蔻狡黠的一笑,许是那日自己穿着男装,他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侠士可还记得有一日你在京都的一处茶楼中,被一个男子莫名其妙的跟踪?”   男子愕然揪着眉头,笑着问道“对,姑娘你怎的知道?”   “侠士看我,可觉得熟悉?”   纳兰蔻退后两步,扬了扬眉。   男子打量了两眼,便收住了目光,忙拱手道:“在下唐突。”   这男子就只看了两眼,便道了句唐突,纳兰蔻心里对这名男子的人品,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侠士可认出来了。”   “原来姑娘就是当日的跟踪之人,恕在下眼拙,一时还真是没有认出来。”   直接利落,不随意打听,不贪恋美色,眉正目清,昂昂七尺,身手利落,眉目中,隐有杀气弥漫。再加上他的身手。   这样的特征,很容易的,就让纳兰蔻联想到了一类人。纳兰蔻还记得那日在茶楼中他已茶水擦剑的模样,这个男子,他本身就是一把锋利的剑……   “现在可不是认识了,没想到在这里与你再见面,赶巧了,正好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茶楼坐坐。”   杀手……纳兰蔻脑子里有罪直接的认识,两次都巧遇了这个杀手,纳兰蔻对他可是很有兴趣。   一直想着醉客楼里事情的她,现在也没心情会那压抑的皇宫,她只想找个地方坐坐,缓解一下心里的苦涩。纵然是你在肚子里塞满了甜得腻味的蔗糖,苦涩之味,也不减分毫。   “好,现在我也正有空,喝茶多无趣,你可会喝酒?”   直觉告诉他,纳兰蔻不是简单的女子,那日纳兰蔻一直跟踪他几条街都未跟丢,他知道这不是运气而是实力的代表。   “喝酒,也可,你带路吧。”   一直混在军营中的纳兰蔻,饮酒算不得厉害,也是拿得出手,纳兰青捷在她如军营后,就无刻意的限制她饮酒,入了军营的人,饮酒都是常事,既然他不打算让女儿成为大家闺秀,那就养成女中豪杰。   纳兰蔻平素与那些士兵一起欢聚,大多时间,就要接受他们的敬酒,男人之间的情谊,大多首先建立在酒肉之上,纳兰蔻一直也未打算呆在军营还娇柔做作的当着自己的小姐,这几年下来,军妓升了,这酒量也是越练越大了。   “去老张家的酒铺,虽然只是小家小户的没有那些酒楼豪华,却也没有酒楼的喧嚣,饮酒,那里最适合不过。”   男子昂首迈步说着,纳兰蔻也跟了上来,男子所想,与她所想正是一样,她今日穿着女装,人多眼杂的地方,难免会暴露身份。   她想了想,自己对云轩澈的怨是报了,那云轩澈对自己的怨呢?刘卿怜对自己的怨呢?刘卿怜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那可是太后现在最心肝的宝贝,刘卿怜会不会拿这做功夫?现在回宫,也是看那些女人争斗的嘴脸,云释天现在忙得昏天暗地的,肯定是顾不上去自己宫里了,难得遇上这么让自己有好感又全无压力的人,正好喝上一杯解忧。   一路前行,拐了一条街,纳兰蔻与这名男子来了一处有些破旧的小铺,小铺只有一个老者在正在打扫铺子,听见有人进来,一抬头看到是他们两人,就笑了起来。   “还是老习惯?一盘牛肉两坛竹叶青?”   看样子老者与这个男子相识,纳兰蔻朝着老者低头一笑,便找了一处位子坐了下来。   “等等老伯,今日可不是我一个人,也得问问人家姑娘。”   “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竹叶青这种酒,一般人可不敢多喝。”纳兰蔻打量了两眼破旧的铺子,心想这样风烛残年的老者经营也是不易,喝酒喝的是感觉,那些外界的东西,都没必要计较,她在军营,还不是与士兵席地而坐,举坛共饮。   “对对对,姑娘家的,喝不得太烈的酒,老伯,给这位姑娘来一壶梅子酒吧。”   男子走到桌前,摘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落座,纳兰蔻本就是来借酒消愁,梅子酒,怎能尽兴。   “无妨,竹叶青,我也喝过,老伯,给我弄一盘清凉白切鸡就是。”   老者一愣,把目光看向了男子。见男子点头,他才点着头用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道:“哎,你们坐好,我这就去弄。”   老者拿出了两坛酒后,就进了后屋炒下酒菜去了。   男子揭开封口的塞子,拿起了一只大碗,又觉得不适,正要喊老者拿个小碗来,却被纳兰蔻笑声打住。   “没事,喝得竹叶青的人,怎会怕这大碗,我酒量大着,还指不定谁比谁能喝呢。”   纳兰蔻的话落在男子耳中,换得他哈哈爽朗一笑,这时的老者正好出来拿器皿,听到了纳兰蔻的话,忍不住的搭了一句。   “我说这位姑娘,能比小允比酒量的人,老汉我还没见过,到我铺子里喝酒的,可个个是粗犷的大汉,你这一个纤弱的小姑娘,比不过的。”   听着连自己都觉得难得的杀手被老汉叫成了小允,纳兰蔻扑哧一笑,没有答话。   “老伯,这位姑娘有这豪气说这话,肯定是有些酒量的,不过,肯定是比不过我。”   这名被老者叫成小允的男子哈哈大笑,言语中得意之色难掩。   老者笑着道了句肯定,便拿着器皿进了后院,纳兰蔻见老者一走,小声说了一句:“你是杀手?”   男子一怔,复而阴沉着脸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纳兰蔻扬眉,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你叫小允?这位老者是这么叫的。”   “姑娘现在与我也是相识了,在下景昊允,不知姑娘芳名?”   纳兰蔻垂眸,胡乱的掐了一个名字。“我?我叫夏侯琛。”她的名字,在大靖国太响亮,不能说。   “好英气的名字,替姑娘取名字的人,肯定是希望姑娘日后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景昊允倒了两碗酒,将一碗推给了纳兰蔻。   “来,这一碗,为我们这两次的缘分,江湖天涯客,难得再回头。”   纳兰蔻含笑端起酒碗道:“我敬你一杯。”   含笑,昂头,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顾忌顿时云消。   “姑娘肯定非寻常人家的姑娘,夏侯这名字,却是太多,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额,我可以叫你一声小允吗?”纳兰蔻面色怪异的转动着双眼,看到景昊允点头后,她方继续说道:“我是孤儿。”   景昊允嘴角一抽,被纳兰蔻一句孤儿,说中了心里的痛处。   “勿怪,那个……我去看看老伯酒菜好了没,总是喝酒,会伤身。”   景昊允的异样纳兰蔻看在了眼里,她不知道自己想出的借口,居然触动了景昊允一直藏在心里的隐秘过去……   孤儿,那年大靖国与炎日国的大战,很多人都成了孤儿,他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他才九岁。有了那段记忆,所以他才会在茶楼里说出那番话。   143:狭巷比试剑如芒   小酒铺里,只有简单的四张桌上与几条光秃秃被磨损的坑坑洼洼的板凳。除了干净,实在是找不出半点可取之处。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者,独自经营着这家巷尾的铺子,除了平静,也找不出可以留住酒客的地方。   但景昊允独爱这里,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会常到这里喝酒,跟老者也因此慢慢熟悉了起来。   纳兰蔻仔细观察了老者,看他也不像是会武之人,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迟暮老者,而景昊允对他,却异常的尊敬。老者炒了两个小菜端出来时,景昊允直接就走上前去替老者端了过来。   醉到浓时,景昊允豪迈的放下手中的酒坛,拔剑飞舞,身上矫健敏捷,招式灵活出其不意,快如风疾如电,嗜血,杀戮。   自己的目光果然精准,景昊允是个出色的杀手,看这一招一式,瞬间就可取人性命,这一手剑法,纳兰蔻还只知道一个人可以比拟。   卫胄,这个一直被她可以遗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名字,就像一张网,把她困在最中央。   “小允,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点到为止。”   景昊允欣然点头,面露赞扬之色。敢与他比试的不多,全是男人,女人自动要跟他比试,这还是头一遭,纳兰蔻的武艺,单从那一身身法就可以看出不凡,剑法他也正想讨教讨教。   正要向老者讨个趁手的武器,老者却径直走进了屋子,拿出了一柄长剑,笑着说这是前些日子有人喝酒忘了丢弃的剑,让纳兰蔻先拿去用用。   剑非好剑,要看的是出剑的人。   纳兰蔻拔剑出鞘,脚踏梁柱分身到了铺子外,这是一处巷尾,平时很少人路过,所以景昊允才会放心的在京都舞剑比试。   剑出鞘,寒如芒。   巷子狭小,景昊允站在一头,纳兰蔻则站在另一头。   方站好位置,电光火石之间,景昊允的剑就欺身而至。   杀手图快,纳兰蔻图稳。   这是她的剑法与景昊允剑法最大的不同之处。   两人比试之时,老者就像平时看戏一般的提着一个小酒壶,坐在板凳上,看着卷风留残影比试的两人。   转眼,就是五十个回合过去了。   而纳兰蔻与景昊允之间,胜负未分。   虽然是点到为止,但现在,谁也没刺到谁或者让谁落在下风,比试还在继续,老者一壶酒已经喝完,他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叹了一声起身进屋兑上了一壶,才又安心的坐了下来继续看这场难得的比试。   一百个回合,弹指之间。   飞身,出剑,凌空,直刺……   纳兰蔻目光如鹰隼,紧紧盯着身法怪异的残影,送出了手中的剑。   瞬间,她的人,已经到了残影之前,残影一个回旋,闪着寒芒的剑与残影擦身而过。   余力之下,纳兰蔻飞出了一丈后着地回身,手中的剑再次送出。   但景昊允比她更快,寒芒刺眼,如风而至。   眼睛被这道寒芒一晃,纳兰蔻只觉得双目隐隐胀痛,她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就在这一瞬,就在她扬剑阻挡之时,景昊允的剑,已如天外飞仙而临近。   出剑,格挡,然,还是慢了一步。   景昊允的剑,已经架到了纳兰蔻脖间。   冰凉泛着寒芒的剑,格外刺眼。   纳兰蔻莞尔一笑,说道:“我输了。”   景昊允扬手收剑,拱手说道:“承认。”   老者一直坐在铺子里看着他们,看他们都收了剑,他笑呵呵的起身,搬出了两坛酒搁到了桌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侠之大者,不拘一格。   无酒,比武岂能尽兴?   纳兰蔻与景昊允喝酒一直喝到了申时,两人喝了四坛酒也未能分出高低,想着等下要回宫,纳兰蔻不敢再喝,出铺子时景昊允担心她一个女子喝了这么多酒不安全执意要送,纳兰蔻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才能脱身。   "你要是想找我喝酒比武,可以到老伯的酒铺找我。"   临别之际,景昊允交托了一句,免得这次别过后,就失去了联系。   等纳兰蔻一身酒气回到子衿宫,已经是黄昏。   青儿焦急的等待在子衿宫外,看见纳兰蔻的回来,赶忙把她迎进了宫,替她换了一身衣裳。   闻着纳兰蔻身上熏天的酒气,青儿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替纳兰蔻拿来了姜片让她含在嘴中驱驱满口的酒气。   “什么?你说皇上来找过我?”听着青儿的话,纳兰蔻慌忙坐到了梳妆台前悉心打扮起来。   云释天在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谈,匆匆的挽了一个发髻,纳兰蔻连脂粉也顾不得擦,就火急火燎的奔往了甘泉宫。   甘泉宫里云释天正在埋头批着全国各处送来的奏折,这些奏折安公公与吴公公已经大致的整理了一下,那些辞官的奏折别搁在一旁,而那些申报的奏折,又放到了另一旁。   堆积如山的奏折中间,就是云释天正在奋笔疾书,批好的奏折他会放到一旁,然后安公公会整理好,再叫信使送回来处。   云释天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走动一步,所有的指令都在这御书房发布出去,所有自各国送来的奏折也是从这里被送回去,与之一同回去的,还有一道封新官的圣旨。   整整一日的操劳,云释天一刻也没停过的手已经有一些麻木,但他不可以停下来,这些东西今日不处理好,那明天只会更焦头烂额。   纳兰蔻到来时安公公的那一声提醒他也全然不觉,纳兰蔻一直在御书房站了好久,云释天伸手让安公公呈上一盏茶时的偏头一撇,看到了她。   “什么时候来的?”说完这句,云释天又拿起了一堆奏折中的一个,低头批阅了起来。   “臣妾刚到了一会儿,皇上事务繁忙,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告退。”纳兰蔻盈盈福身,转身欲迈步。   “等等,朕有事与你说,安公公,你们先出去。”云释天提笔蘸了墨,低头在奏折上批上一行整齐小字。   安公公与吴公公等宫婢公公回了句遵命,齐齐退出了御书房,只剩下两人的御书房显得很空荡,她来过御书房几次,却为仔细看看御书房的模样,趁着云释天现在没心思注意自己,她偷偷的打量起了这御书房的摆设,书香四溢清新雅致的屋子因为冠上了御书房几个人而更华丽,云释天的书房,大靖国官吏奏折最后到达的地方。   纳兰蔻还记得上次自己就站在云释天的身旁替他磨过墨,好奇的目光,永远是那么的无知无畏,当她好奇的目光看到身后的那副无面仕女牡丹图时,她愣了愣,看了看云释天,云轩澈一直在低头批阅奏折,根本无暇顾及她。   不可否认纳兰蔻的胆子一直很大,见云释天没有反应的她,四周扫看了一眼,便蹑手蹑脚的朝着那副仕女图走去。直觉告诉她,这副图有古怪,看御书房的摆饰,这副仕女图的位置不算很隐蔽也不是很显眼,但以云释天的品位,这样的图会摆到御书房已经是稀奇,更别说是挂到墙上了。   纳兰蔻心中正窃喜,想要揭开那副仕女图看看究竟,就在这时,云释天的声音却好死不死的响起。   “站住。”   纳兰蔻咽了咽口气,站在了当地。   “到朕这来,怎么一下都消停不了,那幅图你最好是别动。”   云释天停住了笔,抬头看了纳兰蔻一眼,又继续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无奈,纳兰蔻轻哦了一声,走到了云释天身旁。   “要是嫌闷,可以帮我把这些奏折分类。”   想想,是比磨墨要好,纳兰蔻拿起了那一摞奏折,开始一个个翻开分门别类的分开。   分了一半,她却是在一堆圣旨里,看到了一个鎏金片镶角的奏折。   里面写着的,正是靖光城边关之事。   "咦……这不是……"   看着熟悉的字迹,纳兰蔻心头一暖,奏折里纳兰青捷除了报告了边关事务外,还给云释天留了一小行小字。   云释天听见纳兰蔻的声音抬头一看,接过了纳兰蔻递给他的奏折。   飞速的看完奏折,云轩澈提笔在上面批上了几行小字,让纳兰蔻放到了一边。   一直到深夜,云释天才批完所有的奏折,安公公看天黑,已经命人点亮了御书房里的蜡烛,晚膳也一直搁在桌上未动。批完奏折的他,风卷残云般的迅速吃完了三碗米饭,才放了碗。   而纳兰蔻,也一直就这么陪在他的身侧,云释天太过专注的批阅奏折,一时已经忘了她的存在,等他批完奏折醒悟过来,纳兰蔻已经是在御书房里站了接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站着,纳兰蔻双腿隐隐有些麻木。还好在醉客楼时她吃了些酒菜一时也不觉得饿。在她眼里,云释天一直是个有雄心有胆魄的好皇上,当初见到云释天时,她就一直称赞他的眼光胆魄,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恩怨纠葛,她再也无法做他的臣子。   烛光泣泪映珠帘,纳兰蔻与云释天一同用过了晚膳,一天了,整整一天,云释天第一次迈出御书房,只下朝之后,他就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一刻也未停过。   144:雇凶杀人局势定   今日事今日毕,云释天没有拖拖拉拉的习惯,这些都是瞬息万变的国家大事,他没有可以偷懒的理由。   “你来找朕何事?”云释天寝宫中,云释天全身心放松的捧着一盏热茶,喝上了一口。   “不是你来找我的?”   “朕今日一直呆在御书房,没出去过。”   烛光下,云释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坐在软榻之上的他,将茶盏交给了安公公,让他们退出了寝宫。   “那……许是青儿说错了。”纳兰蔻暗自在心里鄙夷着青儿,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丞相,完了。”   闭目一脸舒坦的云释天嘴唇轻启,宣告了这一天下来他的成果。   这一天,他把所有可动用的人手派发了出去,为了让太尉不倒向丞相一方,他特地挑了几个肥官职给了太尉,只要他所有的人可以顶住这波辞官,那基本就无大碍,现在要防的,就是那些人会不会制造动乱。   这么多人,曾经都是影响一方的官吏,要是都发起暴动,对大靖国来说,真的是一场灾难。   “好像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你辛苦了一天,丞相也不会闲着,依我看,丞相既然绝然撕破脸,那就不会再去估计他的清名,辞官不能给你带来危险,那暴动呢,要是我,被逼到了绝路,我愿意一搏。”   纳兰蔻一惯就喜欢在别人心喜的时候揭短,云释天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暴动的准备,却一直在心里期盼着丞相可以理智面对败场,不去做这与大靖国不利之事。   但现在已经是成王败寇你死我亡的角力,丞相,怎么会顾及这么多呢?   纳兰蔻的话,让操劳了一天的云释天倍感无力,在自己需要一下善意的谎言的时候,被人这么的泼了冷水额感觉,确实不好受。   正要开口,纳兰蔻的侃侃大论,已经说了出来。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丞相是他们的恩师,那些门生都受过他的恩惠,书生最顾及自己的名声,丞相号召,他们断不会做不仁不义不孝被人耻笑的人,书生的心态,往往都会很偏执,会单纯的看待一件事情的对错,认为自己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但是,要是丞相死了呢?”   云释天顾忌这丞相是两朝元老,再加上那些把笔杆子握在手上的书生都是丞相门生,一直放不开手脚,他要做千古明君,就不能在这事上栽了跟斗。   “丞相……怎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他想过暗地把丞相解决,但丞相身边一直有很多高手保护,他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皇上,我可以推荐一个人。”   纳兰蔻想起那时架在自己脖子上只差分毫的剑,心里就心有一个想法,要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丞相,只有他,才能胜任。   “谁?”听着纳兰蔻自信的语气,云释天睁开了眼,严肃了起来。   “景昊允。”   “这个人的名头,朕从未听说过,你对他怎么有这么大的信心。”   纳兰蔻看着云释天被烛光拉得高大的影子,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对景昊允的信心源自何处?   酒肆里的对酒当歌?小巷中的比武扬剑?还是那日茶楼中他凌厉的只言片语?   “你若信我,就相信我的判断。”纳兰蔻想了片刻,心想自己对景昊允的信心,大致就来自他那身傲世的武艺与如剑锋一般的凌厉气势。   “好,我信你,这事,朕要神不知鬼不觉。”   摇曳的烛光中,纳兰蔻缓缓退出寝宫,趁着夜色,她拿着方才云释天给她的腰牌出了宫。   闪亮的夜明珠与昏暗的烛光有着鲜明的对比,纳兰蔻也不解为何夜明珠就可照亮的寝宫里,云释天还要安公公点上烛火。   云释天起身坐到了烛台前,用手驱走了四周飞舞的飞蛾。他喜欢在明亮的寝宫中点上烛火,这个习惯,在他登基住进这座甘泉宫后就养成了。夜明珠虽亮,却亮的森白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恰似那冰冷的龙椅,让他寂寥孤寒。烛火虽然昏暗,却总是有一缕可以让他冰冷手掌温络的温度。   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么站在烛台明确,驱走扑火的飞蛾,汲取烛火的温度。   君王的寂寥,谁又能懂?   一直被左右钳制不能大展宏图的君王的无奈,谁又可知?   一直渴望得到温度却总是得到冰冷的君王的落寞,谁又看到?   今晚,一切都成定局。   他的第一仗,就像他第一次御驾亲征一般,战歌凯旋。   他不能败,丞相就必死。   云释天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燃烧殆尽慢慢倒在一汪蜡油中的烛芯,叫来了安公公。   安公公领了旨意,匆匆出了甘泉宫,他手中握着的拂子在空中晃荡,迈着匆忙的步伐一路出了皇宫,来到了一处小院。   开门的,是一个声音有些沙哑厚重的青衣男子。   交谈了几句,青衣男子便带着安公公进了一处屋子。   “她怎样了?”   木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子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平静,花容月貌苍白似稿纸,一身素白的囚服上血迹清晰可见,原本纤细白皙的双手放在身前,被缠上了层层白纱布,显得很是笨拙。   “迷药的药力还没过,一直在睡着。”   青衣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些刺耳。   “皇上交代,找辆马甲,明日城门一开就把她送出京城,可以送到安州呆着,不要让她再进京了。”   安公公看着木床上躺着的女子,于心不忍的看着那双原本可弄纤云的手,叹了口气。   绝代芳华,终累了一生。要不是皇上仁厚,不忍红颜就此无辜消逝,她现在哪能躺在这里,只怕早已是一杯鸩酒,死在了天牢。   皇上与丞相的角力,明日就会彻底激化,到时谁赢谁输,都是未知之数,这场角力对大靖国的影响,也不知会持续多久,但她却是不能再留在京城。   云释天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这是他与丞相的角力,连累赵云谨已经是他不忍,再让红颜薄命,他又于心何忍。今日下午,他便让安公公送去了一杯下了迷药的酒,让青衣男子在宫外接应,将赵云谨送出了皇宫。   本该身死的赵云谨,就这么出现在了小院,众人只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却不会知道在这小院,还有另一个真相。   赵云谨也不会知道,自己喝下得不是鸩酒而是迷药,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将来,会以另一个身份展开全新的生活。   “皇上还说,今晚将会有人去丞相府刺杀,此人的行动,你们定要倾力相助。”   青衣男子点头,将安公公送出了小院。   不眠之夜,纳兰蔻却是无暇休眠。   酒铺里,老伯已经打烊,留着她一人坐在酒铺,她已经喝了半坛酒,老伯等得乏了,已经睡下,现在过了一个时辰,景昊允还没有出现。   老伯说,夜时景昊允偶尔会来喝酒,今日这么晚,想是不会来了。纳兰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她只是抱着自己那一点希翼在等待,很多人的性命,还危在旦夕。   她相信,为了阻止全国的动乱,云释天会用一些手段,不能为己所用的乱臣贼子,杀了又何妨?纳兰蔻选的是一条相对艰难的路,杀丞相一人,可救几百人,这宗生意,很划得来。   所以她会连夜出宫,因为谁也不能等。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等,杀丞相,她做不来,她相信只有景昊允才能杀丞相,这股莫名强大的信任,是让她可以一直等下去的信念。   然=苍天让她重生一次,她的机遇不差,她的运气更不坏,在等了一个半时辰后,她看到了小巷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景昊允与老伯很熟,他进了酒铺看见纳兰蔻,先是径自拿了两坛酒,又去后院看了一眼熟睡的老伯,这才坐到了纳兰蔻面前。   纳兰蔻算是景昊允的朋友,所以老伯才会让纳兰蔻一个人在酒铺等人,一个杀手一个老者之间这种长年累积而出的信任,让纳兰蔻很是感兴趣。   “知道我为何而来?”   纳兰蔻开口,挑起了话题。   “不知。”景昊允倒了一碗酒,仰头饮下,伸手之际,纳兰蔻看到了他手臂上一道方止血还未结痂的血痕。   “你是杀手,我只是来做一回雇主。”   纳兰蔻并不惊讶他手上的伤势,看他来时的步伐,伤势不算严重,想是出任务而伤,这是他们的机密,纳兰蔻没有打听。   “雇主?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你确实要当我的雇主?我这一生,把朋友雇主分得很清,朋友就是朋友,雇主就是雇主。”   景昊允更不会惊讶纳兰蔻挑明他的身份,有那样武艺的姑娘,他从来不觉得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姑娘,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眼里也算是不错。   纳兰蔻疑虑之际,景昊允眼中的这一抹赞扬,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我会不同。”   “有何不同。”   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男女,同坐一个破旧的酒铺,就着昏暗的灯光,就此展开了一场影响大靖格局的谈话。   145:暗夜密潜入相府   纳兰蔻与景昊允只见过两次,但互相佩服互相赞赏的两人,有着共同的话题,大同小异的性格,果断的作风,就连谈话,也不喜欢啰啰嗦嗦。   相见恨晚,大概就是他们这样。   纳兰蔻想,自己两生,怎么会才遇到这么个队口味的家伙,在这等紧要的关头让自己再见到他,是不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指示,暗杀丞相,非他不可。   “我也是受人之托,想到了你,就来找你了,这个任务,非你不可。朋友与雇主,我想等你接下我这个任务后,再来做定论比较好。”   “说说,我一日只接一单,今日我已经做了一单,你能不能让我接下这一单,就看你能不能说服我了。”   一碗酒下肚喝得太急,景昊允手握空拳咳了两声。   “暗杀丞相,刻不容缓,做成了,佣金不会少,但决不能失败。”   “暗杀丞相?”景昊允狐疑的打量着纳兰蔻,虽然知道她可能用的不是真名,也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在京城形势紧张的关头,说出了这么一个任务,着实让他惊讶。   这个关头,会这么做的人,不会超过四个,而这四个,都是大靖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她与这些人是什么关系?景昊允皱眉沉思,猜测着纳兰蔻的身份。   “你肯定在想,我到底是谁?其实我是谁不重要,是谁要杀丞相也不重要,你我都是大靖国百姓,大靖国大乱在即,丞相这个祸乱,留不得。”   “杀了他,我有什么好处?”不打探雇主身份,这是杀手的职业道德,景昊允是一个出色而且专业的杀手,没必要去纠结这些问题。   而且纳兰蔻的身份,不外乎就是那些人的心腹。   “你想要什么好处?”谈到实质性的一步,纳兰蔻微微动容,双手搁到了木桌上,端正了身姿。   “封侯拜将?黄金千两?我都有兴趣,你能拿得出什么?”   就景昊允知道的那四个人,以他们的身份,自己提出的要求不难。   “黄金千两,买丞相一命,买大靖国一个安宁,值了。封侯拜将?你若是想上战场,我可以介绍你去纳兰大将军那里,以你的身手加冷静的头脑,肯定可以博得纳兰大将军的喜好。”   纳兰蔻端正认真的模样让景昊允一愣,放下了酒碗,许他黄金千两、似锦前程,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杀手,从不担心钱不够用,平素的钱,他大多也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与老伯。他是一个杀手,似锦前程管路亨通,对他来说都是身外浮云。   他想要的,是完成一个心愿。   许多年前,他曾失散了一个妹妹。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寻找,却像是大海捞针。以那四个人其中一人的身份,做这件事应该会比自己做容易许多。   “替我找一个人。”   听到景昊允亲口提出条件,纳兰蔻微微探身前倾,更加认真的听着。   “一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已经有了你这么大的年纪。”   “有何特征?”   “她叫景旦琦,腰部有一个梅花红色胎记。内室失散时,我还年幼,记不得许多。”   景昊允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虽然当时妹妹的相貌他一直记得,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大变样了。   “好,我发誓,我一定会尽力寻找这个人,把她带到你眼前,你信得过我吗?”   纳兰蔻认真的看着景昊允,一手手掌对天,发下了誓言,找人需要时间久,她不能说一定可以找到,但一定会尽力去找。   “找个人对你身后那个人来说,不是难事,我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这个意思,就算是答应了。   纳兰蔻算算时间,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把这事安排好。   “那你还需要什么帮助,暗杀丞相,可不是简单的任务,不能失手。”   “让你身后的人,帮我清理丞相府的闲散人等,我还要丞相府的地图。”   景昊允边说着盖上了酒坛的木塞,一天出两次任务,他不能多喝,会找到他去完成这次暗杀丞相,他知道纳兰蔻给了自己多大的信任,暗杀丞相的凶险,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受了伤,自己把握不大,一举成功,他要让自己有个号状态。   “好,你的伤势?没问题吧,我可是还要与你做朋友的,任务要完全,你也要平安回来,到时我会在酒铺等你。”纳兰蔻早有准备,她掏出了怀里的地图,交给了景昊允,底图上已经标明了明处侍卫的分布与丞相居住的屋子。   景昊允看了几眼,记住了地图上那些朱红标明的位置后,就将地图塞进了怀中。   “我们两头行动,你身后的人现在肯定也已经将人手安排好了,这场暗杀,你帮我一把。”   纳兰蔻愕然,没想到景昊允会有此要求。   “我?帮你?”   “恩,丞相附近肯定有许多高手保护,不然你身后的人也不会现在还没成功,有人负责处理侍卫,这些暗处的高手,却是个难题,我们不能给丞相机会,要一举成功,就必须要快,有人作陪,也是给我空出时间。我身上有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我不行了,到时你替我下手。”   纳兰蔻点头,明白了景昊允的担忧,自己是他预备的保险票,一旦有意外,自己可以替上他的位置,可以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想到这些,纳兰蔻很佩服景昊允的冷静。   “等我叫醒老伯。”景昊允起身,走到了后院叫醒了老伯,老伯在两人走后关上了酒铺,颤颤巍巍的一路扶着走进了后院进了屋子,屋子里烛光飘摇,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威武。   ……………………   潜入丞相府,暗杀丞相,一个可以改变大靖国动乱的行动,一个可解云释天燃眉之急的行动,掌握在一路奔走的两人手中。   景昊允让纳兰蔻换了一身行装,毒药、匕首、暗器,都是暗杀最好用的东西。   飞檐走壁,瓦上飞驰。   万物静无声,隐在黑暗中得两个黑影,一高一低的飞掠在京城的万家屋顶上,向着丞相府而去。   丞相府,醒目的坐落在一处空地,四周出了丞相府,一无民宅。   黑夜里灯火通亮的丞相府很是显眼,但丞相府始终是丞相府,必须得遵守京城官吏制度,不能大肆培养武丁护院。不然纳兰蔻两人的潜入,就是难上许多。   潜入丞相府,谈何容易,特别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就这么进入丞相府肯定不行,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才是他们最大的敌手。   纳兰蔻两人在外守候了许久,才见得两名家丁提着木桶自后门而出。   趁着两人不注意之际,景昊允飞身上前,击晕了两人将他们拖入了草丛中。   飞速换上了两人的家丁服饰,纳兰蔻与景昊允对视了一眼,进了后院。   丞相府很大,好在他们之前已经看了地图,心里有了大概的认识,顺着脑中记忆的路,两人一路前行,也未出什么岔子。   直到走到丞相屋子前,两人才被人叫住了。   “你们两人,老爷的房间,是你们可以去的吗?”   叫住他们的是,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这身比家丁贵气一点的装扮,在丞相府里肯定地位非同一般。   “知道了。”景昊允低着头,瞥了纳兰蔻一眼,提着木桶的手已经出动。   下一刻,那名中年男子,已经被击晕。而纳兰蔻则是在他要倒地之时,将他扶住,拖进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两人就完成的一次快速干净利落的配合。   悄悄发生的这一切,落在了一些人眼中,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高手,日夜守在丞相四周,已经为丞相击退杀死了很多名前来暗杀的人。   这次,也不意外,来的只有两个,他们有绝对的优势。   就是纳兰蔻拖着那名男子进入一片假山后之际,假山之后,一柄剑如芒闪现。   剑芒一出,隐在四周的人,纷纷现身。   剑气逼人,纳兰蔻丢下手中的中年男子掏出了腰间的暗器。   两道亮光,击中了迎面而来的剑锋,纳兰蔻暂时安全。   纳兰蔻大致算了算,有二十多人,只是不知道这是他们全部的力量,还是有人还在潜伏。   以一敌十,这十个还是高手,纳兰蔻心一横,走到了景昊允身侧。   四周的人,在慢慢向着两人靠拢,电石火光闪现,两人掏出了自己的匕首,迎上了最前的两名高手。   “保护丞相。”此话一出,有几名高手随即退出了包围圈,打开了丞相屋子的门。   丞相早已受了惊吓,命人点亮了屋里所有的蜡烛,几人进屋后,就守到了丞相身侧想要将其送入密室。丞相屋子里,有一个密室,是丞相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而特意修建的后路。   就像现在的意外情况,几名高手一劝,丞相没有走出密室反而走到了窗前,看起了院中包围圈中的二人来。   146:两朝元老一朝亡   “不过是两个人,你们这么多人,肯定可以对付,我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来,可不是做摆设的。”   之前很多次,他们都杀死了刺客,这次,丞相有很大的信心。   几招之间,景昊允已经夺下了一名男子手中的剑,他将剑丢给纳兰蔻,用自己手中的匕首,轻轻滑过了那名男子的脖子,瞬间,血如喷泉,喷涌而出。   这个当口,纳兰蔻也已经解决了一名男子,但还是不够,已经包围了两人的高手们有二十多名,他们是趁着他们还未联手之际各杀死了一名,现在他们联手,可就不是一个人对一个人,那是一群人对两个人,力量大了无数倍。   “你在左边。”景昊允高喊一声,挥手甩出了两枚暗器,刺入了一名男子的脖子中,无血,无声,砰然倒地。   丞相府里的侍卫也有一些赶了过来,一名声音沙哑的侍卫高喊着杀,带着众人冲进了后院。   侍卫一到,丞相更是信心满满。   “何方贼人,胆敢闯入我丞相府。”   带头的那名侍卫边冲边喊着,纳兰蔻听着这沙哑的声音,心里有了底。   在与景昊允贴背喘气再战之时,她悄声运着内力说道:“这些人是自己人。”   景昊允点头,冲入了包围群中继续厮杀。   他的手法很快,也很鬼魅,让那些高手都是摸不着头脑,本以为他会袭左边,偏偏他的剑,会出现在右边,好在这些人都是高手,几次化险为夷。   援手一到,他们也轻松了许多,冲进包围圈的侍卫高喊着口号,杀到了纳兰蔻景昊允身前。   “是我。”沙哑的声音,纳兰蔻格外熟悉,上次自己在小院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   双目对视,男子明白了纳兰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两人互相点头,双剑同时挥出打杀了起来。   几个回合,纳兰蔻已经招架不住,被这名男子打得连连退后。众人看着侍卫的勇猛与纳兰蔻的不济,心中的警惕又放松了不少。   见纳兰蔻退到了几名高手身前,男子反转手腕与纳兰蔻交流了一个眼神。   “纳命来……”一声高呼,纳兰蔻应声俯身,避过了长剑。   这名男子是云释天死士的领头人,武艺不差,剑术更是已经练出剑气,纳兰蔻俯身之时,他的剑,在纳兰蔻身后四人身前划过,硬生生的将四人开膛破肚,血流如注。   “你在干什么。”见同伴被伤,那些高手顿时愤怒了起来。   男子也不理会,继续与纳兰蔻厮杀,景昊允在这时,已经杀出了包围圈,飞身直刺窗边的丞相。   丞相身旁的几名男子掠身而出,护到了丞相身前。   有一人护着丞相连忙退后,来到了密室前,转动了密室的开关——一个花瓶。   看纳兰蔻被逼到一角,众人大喜,赶忙前来相助,反正那边有人拖延,解决了一个再去解决另一个,也来得及。   满心欢喜的他们,怎么会注意到身后侍卫直指纳兰蔻的剑,悄悄的就变了方向……   剑入体,是无声的。   喷涌而出的血,是温热的。   愕然回头,他们看到了身后还染着自己血的脸,满是愤怒恨的挥动了自己手中的剑。   有人倒下,纳兰蔻与那名男子也停止了厮杀,帮着侍卫们在众人身前飞速的刺了几剑。   看似很久,却不过一瞬,丞相花了大钱请来无往不利的高手中,已经大半毙命。   时间,就是生命,纳兰蔻将这些人交给了侍卫,提剑飞身入了屋子,飞速奔到了丞相身前。   那名护着丞相的高手出剑,想将纳兰蔻引到他处,给丞相争取时间。   转动的花瓶已经转了一半,纳兰蔻与那名高手比拼着,脑中冷静的想着如何可以快递搞定这个人,阻止丞相继续转动机关。   “让我来……”   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给了纳兰蔻莫大的信心。   人影飞过,纳兰蔻发觉一注喷涌而出温热的红色,居然笼罩了大半的烛光,飞掠而过的人影带起的风,吹灭了大半的烛火。   一时之间,明亮的屋子里,灯光暗淡了几分。   景昊允已经解决了那几名阻挡之人,他的剑下,从无活口,但这次为了阻止丞相进入密室,他来不及将那些人送入鬼门关,就急忙脚踏窗户掠身进屋,与纳兰蔻擦身而过。   剑,破体,拔出,有血滴答。   他一出手,从没有失手,这次也不会失手。   景昊允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肩头,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转身惊愕的脸,勾起了一抹笑。   每次杀人的时候,他都会看到这个表情,他也会露出这个表情。   笑,死者已矣,丞相现在在他眼前,不过是一具冒着气的尸体罢了。   方才在拼杀之时,他为了快递解决,用他的肩膀,硬生生的扛住了一刀,入骨三分的大刀在进屋之时已经被他取出,   全力一动,那些蓄积在肩头的血,就喷涌而出,溅满了整个屋子,纳兰蔻一剑刺中那个高手的胸膛后,伸手摸了摸脸上还温热的血,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提着的心,总算落地。   看着丞相惊愕愤恨的眼神,虽然有些残忍,但你一个人死,总比大家都陪葬好。纳兰蔻安慰着自己,想要学着景昊允一样勾起一抹笑,却觉得自己笑得比哭难看。   鲜红的红烛,因着满屋子的血,更显鲜红。   景昊允喷涌而出血里,还有着丞相喷洒的血。   方觉得微风拂面的纳兰蔻,脸上突然的,就沾上了一股温热。   是血,丞相惊愕的看着胸膛上喷洒而出的血,还在继续转动着手中的花瓶。   怎奈,有心无力……他一动,胸膛上血就流得越多,瞬间,他华贵的紫色衣裳,就被染成了鲜红。   “赵之霖,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刻,纳兰蔻不想叫他丞相。   “是吗?”丞相看着纳兰蔻,看到了那个现在还在期盼着自己去死的君王。身后就是密室,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打开。自己苦力谋划一生,终究是败了吗?他苦笑着摇头,抱着已经转不动的花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悲很凄凉,最后甚至只有呜呜之声。   “是他让你们来的?”   一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呕出,丞相抱着花瓶以免自己会狼狈的站不起来。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威,有的,只是将死之人的凄凉。   “是。”纳兰蔻没有再去打击这个将死的老人,在她眼里,这是云妃的父亲。   景昊允已经撕下了一块布简单的包扎了伤口,紧紧勒住的肩头与宽大的衣服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   昏暗的烛火中,他看着丞相苍白的脸,丢下了手中滴血的剑。   “这是命啊……”   仰头望天,丞相呕出一口鲜血,窗外月明星稀,明天似乎是个好天气,只是他已经没法再看到了。   “这不是命,是你强求。”   屋外的高手已经被侍卫们解决,这一场拼杀,他们死了五个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他们不在乎,能看到丞相身死,他们很欣慰,替一个人欣慰。   “我求你一件事。”平素,他从未求人,但临死之前,他想求纳兰蔻一件事。   “什么事?”   “丞相府的人,都是无辜,希望你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纳兰蔻僵硬的转头看着进屋的侍卫,他们肯定带来了云释天的命令,在这个关头,丞相被刺身亡,会激起很多不怀好意之人的怒火,该怎么善后,想必云释天已经想到。   带头的男子面色阴沉,来之前云释天亲口I交代过,丞相府,一口不留,付之一炬。   死了,就查无对证了,别人就是想说什么都没有证据,云释天还可以大表君王仁厚,好好的表彰丞相一番。这些掩盖在事实背后的真相,只会成为今晚这些人心里的秘密,永远的秘密。   丞相府之人,何其无辜。   可纳兰蔻管不了这许多,她不是圣人,她清楚的知道,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杀戮,云释天也是不得不这么做,丞相的那些门生,要是联名要求彻查、大写不忿不公之诗赋,让云释天怎么收场。   有笔,就能掌握天下舆论,这就是丞相之所以可以和云释天角力的原因之一。   “问他吧。”   纳兰蔻转身,将话题交给了那名带头声音沙哑的侍卫。   丞相转头目光希翼的看着男子,松开了死死抱着花瓶的手。   不是脱力,是他下跪。   蕴含着一个将死老人所有希望的一跪,被男子一拖,阻止了。   “跪我何用,怪只怪,你的欲望。”   此言有理,丞相要是不求,那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丞相府满门灭口,已经是云释天一句话就坐实的事实。   “真的就不能放他们一条活路?他,好狠的心啊!”一口鲜血,呕出了丞相所有的恨。   “不该,就是不该,你去吧。”男子说话之时,手中的剑,悄然出鞘,刺入丞相胸膛。   生前权势大如天,生死之际有谁怜。   147:风平浪静再分局   看着烛光中那个阴影慢慢倒地,纳兰蔻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明日,丞相死亡,丞相府满门灭口被焚一事,就会传遍京城,这一场角力,丞相已死亡的结局收场,是他的悲哀,却是大靖国的大幸。   不知道大靖国的百姓在知道丞相死后,会是怎样的反应?纳兰蔻心想着将景昊允扶出了丞相府,将丞相府中的悲戚喊声泡在身后。   这些都不是她该管的,她与云释天有着一点共同目标,扳倒太后。虽然她是想太后死云释天是想让太后失权,但就算只有这么一点共同点,她也会争取云释天这个合作伙伴,丞相府的人不死,那云释天就会陷入丞相那些门生卷起的流言之中。   他要成为一代名君,她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复仇者。   为此,他们都放弃了太多。   景昊允一手捂着肩头,在纳兰蔻的搀扶中缓缓向着酒铺而去,失血过多的他脸上苍白,肩头的布已经被血染透。   他们身后熊熊燃起的大火,就像一个在黑夜中张牙舞爪的恶魔,吞噬着他们心里的那些不忍。   丞相府很大,这场火,足足燃到天明,丞相多疑,为了安全,他把四周的民宅都已经移走,这倒是给了声音沙哑男子等人便捷。   一直到天亮,京城的百姓都还处在香甜的睡梦中,睡梦中的他们,只觉得这京城的夜,突然就变热了。丝毫不知道等自己一醒来,就会有一场震惊大靖国的消息轰动京城。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纳兰蔻他们,只有几个。   太尉府中,太尉听着手下亲信的报告,端着因半夜被叫醒而叫下人泡来的茶久久没有出声。   斗了这么久,丞相的死,让他突绝失落。   始终是同朝多年,还是有些不舍。   明日,替他多说几句好话让皇上给他风光大葬吧,就是不知道,这一场火下来,还会不会有尸身。   太尉叹了口气,放下了茶盏,挥退了亲信。   微尘宫中,太后看着宫外一处滔天的火光,淡定自若的拿起了身前盘子中的梅子。   一直在朝政中充当不败军的她,发觉少了个对手,也没有多大的快感,这样去死,太惨。她没想到自己儿子的手段这么狠做得这么干脆,居然一把火烧了丞相府,那府里的人肯定是活不了了。今日下午她叫连公公去天牢看看,云妃已经被赐了鸩酒,连尸体都已经处理掉了。这个儿子,自己已经还真是低估了他。   这番动作,与先帝,还真是相似。   细细咀嚼梅子,太后被酸的皱起了眉头,她站在微尘宫外看着那漫天的火光,一直看到了天明。   京城并肩王府中,云轩澈站在院子里,看着明亮还带着一点温度的火光,他没有太多的喜乐哀愁,一场角力,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他不知道该是替皇兄高兴,还是替丞相悲哀。   他身后的屋子里,刘卿怜不顾婢女的劝告披着外衣下了床,看到院中云轩澈孤寂的身姿,她没有迈步直直的站在屋门旁。   那次回府后,她与云轩澈,就陷入了冷战,与其说是冷战,倒不如说是她的好意屡屡被云轩澈不屑。   她不想放弃自己的这段感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放弃,所以她主动的向云轩澈示好,没想到却得到了云轩澈的鄙夷目光。她很恐慌,恐慌云轩澈会不会有一天休了自己,她不敢有怨言,只能当个乖乖的王妃,不吵不闹耐心体贴的用自己的真心继续换来云轩澈的漠视。总有一日,他会发觉自己的好的,刘卿怜一厢情愿的想着,就算他对纳兰蔻有期望,也是不可能的,纳兰蔻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云轩澈是皇上的弟弟,怎么会做乱I伦之事。   但心里的不安与忐忑,轻而易举的击碎了她自己所有的辩解与借口,一旦真的喜欢上,以云轩澈的性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举动?一旦喜欢上,那自己的地位何存?自己的孩子,会有怎样悲哀的人生?但孩子是她牵制云轩澈唯一的筹码,她只能日日尽心的养胎,以期望激发云轩澈的父爱给予她一点关怀,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与云轩澈之间的沟壑,已经无法弥补。这几日,她度日如年,她甚至恨起了自己,为何当初要骗云轩澈,她更恨纳兰蔻,要不是她,自己现在该多幸福。   她有自己的爱恨,纳兰蔻也有自己的爱恨,对立的两人,只会伤害对方获得快感。   云轩澈不会休了刘卿怜,那是因为孩子。但他心里的那根刺,却是怎么也无法拨除。刘卿怜对他的欺骗,让他成了一个被纳兰蔻耍得团团转的傻子,骄傲如他,怎能容忍。   当刘卿怜的欺骗被纳兰蔻的举动放大无数倍,并用之来打击云轩澈的骄傲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恶心。一直睡在自己身旁当初视若珍宝的人,居然是个狸猫换太子的骗子,而这个骗子,却因此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还即将是自己孩子的母亲,这种愤怒,已经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几日的冷静,还是他一直压制着怒火,不然刘卿怜就是被漠视的待遇都没有。   丞相府的火,在众人心里,都绘织了各自的喜乐哀愁。这股火,在京城醒着的人的心里蔓延,慢慢冷却,抑或慢慢灼热。   京城的一处大宅中,宁为才坐在花园,让下人换掉了一杯茶,宁府离丞相府近,那些燃烧完的灰烬,有些随着风飘到了宁府花园中,这杯茶他刚完了盖上盖子,就掉了一层的灰烬。   丞相府被烧,这个消息,他比云轩澈更早知道,云释天的狠劲与决心,也让他对这个平时在他面前和善的男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到底是一国君王,这些该用的手段,他都用了。   自己也曾派人去刺杀丞相,但那些人再也没回来,他不知道这次云释天是在哪里找到高手可以刺杀丞相,丞相这些日子在身边加大的守卫,那些高手,都是他花重金在一个杀手门派中请来的人,这个可以刺杀丞相的人,实在是不错。   就连他,都有些心动了。   甘泉宫里,紧张不安的云释天总算知道了丞相已死的消息,大感欣慰之余,他来到了御花园中,他登基三年,从来没这么欣慰宽怀过,丞相一死,对他对大靖国来说,是值得高兴的大事,丞相一死,这场大乱,他有了更好解决的办法。   当时甘泉宫中,纳兰蔻一句你若信我,那时他也是赌了一把,没想到,纳兰蔻推荐的人,真能出色的完成任务。这个人才,是否可以收为己用?   君王的心思,瞬息万变。   一代老臣的身死,他感慨了片刻,就想到了吸收新力量。云释天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的大靖国皇上,目光必须朝前看,在他心里丞相已经被打入乱臣贼子的行列,为大靖国吸收可信的新力量,迫在眉睫。   一代老臣的陨落,对许多人来说,意味着无数机会。   那个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只能收为己用,要么让他不能为人所用。   云释天目光狠厉的扫过开败了的蝴蝶花簇,想到了那张比自己还冷静的脸。   一个女子,能做到这样,到底经历了多少故事?   “皇上。”   安公公刚刚赶来,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云释天,他带来了这件事的最新消息。   丞相身死,丞相府被烧,丞相满门被灭。   “死了……”一声叹息之后,云释天摆驾回宫。   丞相的死,只值得这一声叹息。窥视我大靖国江山的人,朕不会放过。   ………………   回了甘泉宫,云释天看到了再大殿之中等候的纳兰蔻。   “安公公,今日就说蔻昭容在甘泉宫侍寝,不该说的事,叫他们不要乱嚼舌头。”   寝宫内安公公早已命人换掉了所以的蜡烛点上了新的,一夜未眠的云释天此刻身心放松,纳兰蔻向他说了当时的情况。   “那个景昊允,什么时候带来见见。”   明日的早朝,云释天已经可以想到会怎么热闹,那些还在连夜送往京城的奏折,自己也不用再烦忧,下一步就是太尉,这些天太尉一直严于律己,他还没有抓到他的把柄,只能等了……   躺着软榻上的云释天看纳兰蔻坐到了木桌旁,开口说道:“明日,朕会下旨,让你重新升为贵妃,就当是谢礼吧。”   纳兰蔻的好强,超过了她的想象,此刻,纳兰蔻提出了一个让他苦恼的要求。   “皇上,我希望见见云妃的尸身。”   丞相已死,云妃这个无辜被陷害的女子,也早一步而去,黄泉之下,不知两人相遇,是怎样的情形。   而她能做的,就是好好把云妃的尸身葬了,让她死后安乐。   “云妃的尸身,朕已经让人埋了,始终是朕的皇妃,朕不会让她寒尸的。”   烛火摇曳,一股寒风,让纳兰蔻紧了紧衣衫,埋下了头。   ………………   148:破派系一统大局   夜尽,天未明,今日的京城,居然出现了大雾。   起早的百姓已经开始劳作,大街上也开始慢慢热闹喧嚣了起来。   有些路过丞相府的人,惊讶的发现,一直矗立在这片空地上的丞相府,一夜之间,居然化作了灰烬,就连四周的土地,都是黑黑的一片。   在京城天子脚下,偌大的丞相府,居然就这么化作了灰烬……丞相呢?丞相府中的人呢?   京城百姓沸腾了,这几日一直在提心吊胆的他们,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后,都保持了沉默,只有在私下与好友交谈之时,他们也会讨论此事。   丞相府一夜化为灰烬,其中包含着什么信息,就是盛安街的乞丐也知道。   那些正闹得欢的丞相门生,自然也知道。   但没了丞相这个强有力的后台,他们的决心,开始动摇了,他们也一起聚着讨论了此事,都是无果而终。   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畏手畏脚不敢表明态度,甚至有些人还说起了动摇他们决心的话,原本抱做一团的丞相门生们,在这件事上,有了分歧。   其他各地的门生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那些送进宫的奏折,也在今天,终于全部送到了云释天的手上。   但此刻的云释天,心情愉快。   这件事已经不能再威胁他,除非这些人再选出一个跟丞相一样有影响力的人做代表,否则他有很多方法瓦解他们的决心,让他们知难而退。   死了一个人,其他人皆大欢喜,这是暂时最好的结果。   “皇上,丞相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其府上一百八十余人都死于非命,丞相也没能幸免于难,臣肯定皇上下旨,彻查此事。”   今日太尉,居然是第一次站出来的人,他很隐晦的没有提及皇上,众人在听了太尉的话后,都出列拱手,说出了同样地话。   这算是他们心照不宣默认的事实。   丞相已死,没必要有更多的人为了他而死。   看太尉的态度,云释天总算安了心,他最怕的就是太尉狮子大开口在这个时候与自己为难,他现在已经难以顾暇太尉,要是他此刻再遇自己为难,那自己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好在,太尉这人有些胆小。他吃饱之后抹抹嘴,没让云释天为难。   “准奏,宫然,这事就交给你们刑部去查吧,丞相是两朝老臣,朕定要给大靖国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英明。”   众臣俯首,一派安宁。   “还有,丞相的尸身,找到了没,朕要昭告天下,丞相劳苦功高,两朝元老,应给予风光大葬。”   “回皇上,那一把火,把丞相府烧的干干净净,那些人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丞相的尸身,已经找不到了。”   宫然是刑部尚书,此事是他们负责,一大早他就过去看了,但丞相府除了那些灰烬与未燃尽不可燃的东西,就只有那些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   他们一共找到了一共二百一十二具尸身,身上的衣物已经烧没了,在丞相的屋子附近,他们找到了三十一具尸身,其中有一具倒在花瓶碎屑旁的一具,烧得最是严重。   这是他们这些掌权者的游戏,云释天现在,隐隐成为了这个有游戏的主宰者。   当只是这一刻,下朝后太后的一道旨意,就让他失去了此刻的傲然。   “皇上,丞相一生鞠躬尽瘁,今死的不明不白,老臣实在是担心有什么对皇上不利的流言蜚语,丞相京城的门生,老臣恳请皇上下旨扣押。”   大国舅出列奏言。   “丞相之死朕深感痛心,稍后退朝朕就会去丞相府前悼念丞相亡魂,丞相的那些门生,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大靖国的栋梁,怎能随便说抓就抓的。”   云释天的不悦之言落入殿中大臣耳中,换来几声高呼。   他们不过是配合着云释天演一场戏,一场演给天下看的戏,皇上是如何的痛心丞相的去世,是如何的悲痛两朝元老的离去……   那个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真相,他们都聪明的选择了埋在心里。   散朝后,云释天留下了云轩澈。   刚回到甘泉宫,他便接到了连公公的话与一份名单,这些,都是太后推荐填补现在大靖国官职空缺的人选,云释天点头,应了下来。   太尉不敢大开口,不代表太后不敢。这份名单里,全是太后一派及胡氏一族的人,云释天算了算,有五十名。这占了这次清洗官吏的四分之一……   有些东西,有得必有失,云释天只能默默接受太后的大开口,将这些人尽量安排到差一点的地方任官。   纳兰蔻还在甘泉宫,昨日一夜未眠的她,在云释天走后,睡在了他的软榻之上。   云释天与云轩澈走进来时,她方起身,一脸疲倦的她在听到两人要去丞相府外悼念后,更是神情不自然。   云轩澈面色铁青的站在云释天身旁,要不是云释天在,他只怕早已经发怒,他与纳兰蔻的恩怨,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   当他喜欢上一个人,又被这个人刻意造成误会错娶他人,等自己发觉有了孩子打算就此接受他人的时候,她又出现打破一切,毁了他的一切希望。   原来的他,爱纳兰蔻;现在的他,恨纳兰蔻。   爱与恨的极端,叫云轩澈怎么可以一瞬适应,他也不想适应,由爱生恨,这个过程,他会一直记在心里。   看两人这副神情,一直欣喜不已的云释天也发现了一点端倪,想到之前宫中的传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不露声色的说道:“二弟,我们先去吧,想必现在宫然与刑部的人都过去了。”   “嗯。”云轩澈应着云释天,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纳兰蔻。这次丞相的事,让他们两兄弟冰释前嫌,就连说话,也恢复了兄弟之间的亲密。   但云轩澈的这个举动,云释天很不喜。如此盯着他的女人,总是让他联想到一些他不想去想的片段。隐隐的,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一些什么……   稍后定叫王子萌去查查。   王子萌,就是那个声音沙哑总喜欢穿着一身青衣的男子。   纳兰蔻不想再去回想一遍丞相满门被灭口的惨象,她无力阻止此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一座丞相府在她身后化为了灰烬。   现场必定也是极惨,她怎忍心去看。   现场确实很惨,云释天与云轩澈到了丞相府前看到那整齐摆着的二百一十二具尸身,不自觉的捂住的嘴鼻。   这些尸身,已经不能叫做尸身,就是一具人形的焦炭,这些尸身中只有一两具尸身的衣衫还未被烧尽,其他都是面目模糊。   丞相府满门被灭口,都被烧成了一个模样,这让寻找丞相尸身的刑部尚书宫然头痛不已。   无奈之下,他叫来了丞相生前的得意门生立庆笙。   立庆笙说,丞相生前喜欢戴着一个翡翠扳指,就是出事前的一天,还见他戴着。   宫然马上让人一一搜寻,终于在那名被烧得最严重的尸身上,找到了一个焦黑的扳指。   丞相尸身一找到,宫然就赶忙跑到云释天身前,禀明了此事。   丞相在京城的门生,也已经陆续赶到,这是云释天的旨意,他来丞相府,就是演一出戏,这些丞相生前信任的门生,就是最好的看戏人。   大相国寺的高僧沙弥们,也已经传到,云释天下旨,在丞相府前,平地搭起了一处帐篷,让这些高僧日夜诵经,超度亡魂。   云释天还下旨,在京城外开辟一处,作为丞相一府的陵园,从此那里将会成为天下士子悼念之地,以丞相在文坛的盛名,此举也是合理。   那些已经放弃了丞相自觉前途迷茫的门生,高喊着皇上英明,心中宽慰。   那些还愤愤不平的门生,都跪倒了丞相的尸身前,痛声悲呼。   大势已去,能如何。   丞相府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京城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看着云释天一道道旨意下达,看到云释天对丞相的重视以及悲痛,都小声的议论着皇上英明爱戴重臣之举。   云释天的那些赋予丞相死后至高荣誉的旨意,轻而易举的收服了百姓八卦的心。   一个死人,自己还争些什么?所以云释天此刻很英明,一道道旨意将丞相捧到了荣誉至高点,也将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拔高到了极高的高度。   这样的好皇上,大靖国之福啊……听着一米开外百姓的议论声,云释天一脸悲痛的走到了丞相的面前,那些正在痛苦的门生看到他走了过来,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大靖国痛失忠臣,朕心悲痛,今,特命丞相生前门生立庆笙为丞相,大家有何异议?”   此言一出,悲哭的众人停住的哭声,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小声议论着的百姓,也诧异的张开了嘴,现场的大臣们听到云释天的旨意,神态各异。   立庆笙是丞相的得意门生,皇上就不怕重蹈覆辙再出一个赵之霖?   (今天他三更求收藏)   149:此恨不关风与月   就连被提名的立庆笙,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丞相已死,朝堂不可一日无丞相,让他的得意门生担任丞相,是对丞相最大的敬意。   太尉也已经到场,在听到云释天这道圣旨后,他首先就用他老奸巨猾的脑子思考了起来。   皇上任命立庆笙为丞相,以他的资历年纪,当丞相还是差了些,皇上为了树立他明君的形象,居然下此博弈,立庆笙虽然从官之后一直跟随丞相,但丞相已死,识时务者为俊杰,再加上皇上对丞相的那些圣旨,都让立庆笙日后的归向,成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丞相府前,唯有云释天一人,含笑生风。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是有他的用心。   立庆笙,他有把握可以收服。   一时之间,立庆笙成了全场的焦点。   新一任丞相,将会有什么作为,可不可以拉到自己一派助长自己的势力,可不可以巴结可不可以攀上关系……都是他们思考的问题。   “宫然,朕命你们刑部在十天内,查清此事,找出杀害丞相的凶手,你可有异议?”   云释天挥袖转身,眯着眼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云轩澈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看云释天眯眼,他总算是放下了心,每当云释天有一些想法想有些作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眯着眼。   任命立庆笙为丞相,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回皇上,臣就是不眠不休,也会在十日内查清此事。”宫然拱手行礼,恭送云释天。   凶手,可笑,叫他去找凶手,他还要不要命了,就找几个替死鬼吧,正好借机铲除自己的眼中钉,宫然与太尉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头之际,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回宫后,云释天当即下了很多道圣旨,命人送往了全国各处。那些真起心闹事的,他要杀鸡儆猴,这些人,给一点威慑就行了。他下达的圣旨,就是坐实了那几个有心闹事官吏的罪名,让各地新上任的官吏在同一时间,将他们处以斩刑。   要狠,就要狠到底。   这些带头闹事的人死了,那些小喽啰,不足为虑。   太后的那些名单,他也找出了很多穷乡僻壤将他们安插了进去,但丞相门生当的官职,都是不错的官职,他也只找到了二十多处,还有二十多处,只能让他们占了一些便宜。   处理好了这件事,云释天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困扰了他三年的丞相势力,终于是要土崩瓦解了。他的雄心壮志,终于可以展开了……   他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起身离开了御书房,站到了甘泉宫外。   朝阳已出,炎炎不可直视。   他就是那天上的太阳,谁也挡不住他的光华,偶尔出现的乌云,那也是暂时的。   “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云释天偏头一看,丽妃盈盈的站在十米开外,不敢上前。   皇上心情大好的当头,谁都会来表表自己的心意,说不定还可以就此得到皇上的欢心,获得圣宠。   丽妃,是最快到的一个。   “你退下吧。”   手握天下,雄心大展,佳人在一方,当了三年的皇上,云释天觉得现在才是最成功的一刻。   “参见皇上。”   丽妃身着金黄色的云烟衫,上绣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爱妃平身。”   雄伟华丽甘泉宫前,郎才女貌,情意绵绵。   ………………   子衿宫里,一夜未归不知去向的纳兰蔻受了青儿的一顿训斥,焦急的青儿发泄了心中的情绪后,这才小声的问起今早她听来的事。   后宫里已经传开了,清早林妃宫美人等人都来了一趟,作为四妃五美人同进宫,几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想着已经死去的李美人与云妃,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来的了子衿宫,想一起聚聚表表自己的感慨。   纳兰蔻不在,正在询问之际,安公公来到了子衿宫,替青儿解了难。   纳兰蔻侍寝,夜宿甘泉宫……听着安公公的话,几人脸上,都换了种颜色。   他们进宫也有几月了,对后宫里的事,她们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女子了,后宫凶险,有些人已经死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她们就是依附皇上而生的寄生虫,没有皇上的恩宠,残花落枝头,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原本林妃还有些念想,但现在就是云妃,都落得一个赐毒酒的下场,看似高贵的皇妃,身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有多少人想伺机下手……   她们进宫几个月,皇上从未让她们侍寝,而纳兰蔻,几经波折,却终于获得了恩宠,这么一对比,她们心里立刻就不平衡了起来。   就是被打翻的醋坛子,她们各有心思,都说着纳兰蔻不在改日再来的话,出了子衿宫。   等到纳兰蔻回来,她们已经都各自回了各自宫中,听起了丞相府被烧一事的后续。   “小姐,昨晚,你当真是在甘泉宫而不是……”   最了解纳兰蔻的,不是纳兰青捷,而是青儿。昨晚纳兰蔻失踪,恰恰就丞相府出事……虽然说是在甘泉宫,可她昨晚自己去甘泉宫找了一次,那时纳兰蔻可不在。   “小声点,不该说的不要说。”   纳兰蔻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内室,虽然有些乏,但现在她还要去微尘宫一趟。   青儿替她找出了一件衣裳换上,又替她梳了头,吃过了早膳后,纳兰蔻就带着青儿一同去了微尘宫。   纳兰蔻踩着点点樱花花瓣,一路翩翩而行绕过花圃镜湖,这个季节,满枝的樱花已经开败,只剩落花未化泥土。镜湖的水依旧清如镜,鱼戏水草丛,蝶飞花间落。不管后宫里什么模样,这些花花草草,始终如一。   该开的开,该谢的谢。   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微尘宫外,太后正与刘知容在晒着太阳,已经快入秋了,这样的太阳,可不多见。   “参见太后。”   纳兰蔻偷偷的窥视了一下四周,发觉今日的微尘宫很安静,那些平素请安的人,居然一个也没出现。   “平身吧,这样的好天气,陪哀家去御花园走走吧。”   纳兰蔻屈膝侧身行礼,亲昵的走到了太后身侧。   “参见太后。”   是凤舞,每日必来微尘宫的凤舞。   纳兰蔻微微点头,传达了自己的好意。   “平身吧,正好哀家要去御花园走走,一同去吧。”   四人同行,一派其乐融融。   刘知容与凤舞亲昵的挽着太后的手,纳兰蔻走在一侧,随着她们的步子前行。   “今日丞相府被烧,丞相被害一事,宫里有什么风声啊?”   这个话头,刘知容张了张嘴,没有接过。   凤舞向来不参与这种事,她选择了沉默。   太后的问话,总不能冷场尴尬,走在一侧的纳兰蔻低头看了一眼太后,看到了她眼里的威严。   这句问话,是冲着她来的。   “回太后,臣妾未听到什么风声,这件事,还是出了甘泉宫后听宫婢说起的。”   后宫的女人,要是没有那些“眼睛”。她们就是关在笼子里的聋子,这些发生在宫外的事,有些人总是不知。   “你们没听到,哀家可是听到了,丞相一家一百八十多口,满门被灭,在丞相府的废墟中,发现了二百一十多具尸身,那些尸身,很大一部分集中在丞相生前居住的屋子旁,这说明了什么?丞相被害,是铁打的事实,至于是怎么被害,自然有刑部的人去查,你们回去好好告诉自己的人,管住自己的嘴。”   纳兰蔻、刘知容、凤舞均屈膝,道了句是。   还好,太后没有问及昨晚的事,以太后的权势,纳兰蔻相信自己昨晚做的事,肯定已经被太后洞悉。   肯定是一大早太后听到了她不喜欢的风言风语,才要借她们的口,扼杀这些风言风语。   刘知容与凤舞轻咬着内唇,想着回去该怎么做,才能断绝了这些风言风语。   太后拉着阴冷威严的脸,让站在她身旁的两女屏气,心中忐忑。   穿过一处围墙,几人进入了御花园。   远远的,她们就听到了乐工奏乐之声与女子的欢声笑语。   再向前走,就看到了甘泉宫宫人守在一处凉亭之外。   看到太后的到来,甘泉宫的宫人们忙行礼。   凉亭中的,就是云释天与丽妃。   风光无限好,丽妃提议要献舞,他们便来了此处。   听着那阵阵似铜铃的笑声,太后拉着的嘴角一扬,对着纳兰蔻说道:“蔻昭容昨晚可是在甘泉宫?”   “回太后,是。”   晨曦中纳兰蔻垂眸敛睫,楚楚动人。   150:化作春泥更护花   春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花开一季,早已落枝头,御花园里种着各个季节的鲜花,以确保太后皇上可以欣赏四季好风景。   凉亭前头自炎日国引来的蝴蝶花,已经全部开败,唯有翩翩起舞一美人,夺人心魄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后看着翩翩起舞的丽妃,没有向前。   “与你一同进宫的四妃五美人,死的死,贬的贬,难得你还能几次让皇上召见,既然是皇上喜欢,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就替皇上下个决定吧,蔻昭容,哀家今日就让你恢复贵妃身份。”   云释天早已承诺了让纳兰蔻恢复贵妃身份,听到太后的话纳兰蔻并不觉得诧异,太后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消除了对自己的敌意,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行动,有了实质性的进步。   纳兰蔻喜不胜收,盈盈福身,无视了刘知容嫉妒恨的目光。   “哀家乏了,就先回去了。”   丽妃的笑声,太后不想听,丞相一死,她在中间虽然得到了很多好处,但一想到当年丞相与自己的同舟共济,她心里就忍不住的感慨,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警告纳兰蔻她们看好自己手下人的原因。   不管丞相如何,不管自己与他是不是对立,死者为大,她不想听到那些不敬的话。   她的这个开始大展宏图的儿子,让她感觉到了压力。作为一个一直站在权利最顶峰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的壮大,她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恼恨。   他们,不是简单的母子,也不会有像她对云轩澈那样的母子亲情。   她宁愿拿着刀剑对着云释天,也不愿自己伸手递过去的是糖。要么将云释天压到不能翻身成为自己的傀儡,要么被云释天打落巅峰成为孤单老人。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命运。   太后的离去,让三人有些不适。   纳兰蔻与凤舞还算是亲近,但与刘知容,实在是没有共同的话题,以前两人相处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彼此却都是抱着敌意。   凤舞被夹在中间,感觉着两人的冰冷,尴尬的向着凉亭走去。   凉亭内,歌舞升平。   安公公早已禀告了云释天方才太后的到来,纳兰蔻等人进了凉亭行礼后,云释天让她们坐了下来,一起看着丽妃正舞到了一半的舞蹈。   “皇上,这几天臣妾都做了一个梦。”刘知容一坐下后,就开始极力扰乱云释天凝视丽妃的视线,有的没的扯起了话题。   “什么梦。”   云释天低头,不经意之间,目光扫过了纳兰蔻的脸。   凉亭地势有些高,偶有风吹入,纳兰蔻坐下后,就一直看着那株已经开谢了的蝴蝶花,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想卫胄……这是云释天的猜测。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勾搭上了卫胄,又招惹了二弟,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臣妾梦见皇上站在云端,俯视芸芸众生,那般模样,如神如仙。”   刘知容与太后呆了几个月,嘴上功夫已经极为出色,这几句话赞言,更是看准了云释天的心思。   “此梦甚好甚好。”   有心事的云释天,无暇理会她的奉承之言,听到那句如神如仙,他突然的,想到了一个人,自从纳兰蔻等人进宫之后,这个人已经很少被他想起了,年少时的冲动,到底是慢慢的变淡了。   刘知容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话,云释天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句,想想年少时自己与表哥的亲密无间,一时她的心里,如打翻了酸菜坛子,很酸。   “皇上,后天就是臣妾母亲的祭日,臣妾想去祭拜一下,再去大相国寺为母亲上香,望皇上恩准。”   仔细算算,父亲也该回来了。纳兰蔻之母因难产而死,从此纳兰青捷一生都没再续弦,膝下只有纳兰蔻一女,在男的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京城,纳兰青捷的痴情,得到了所有士子才子的称赞。每年这个时候,纳兰青捷都会回京祭拜亡妻,纳兰蔻也会出席。   “后天……朕准了,若是得空,朕与你同行。”云释天看了一眼纳兰蔻身后的青儿,想起了一个人的交代,他继续说道:“蔻妃这个婢女,许人了没?”   方才安公公已经告诉了他太后的话,纳兰蔻恢复贵妃的身份,这个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母后这是在争取纳兰老匹夫的好感支持,云释天展颜轻笑,有什么用呢,纳兰老匹夫,已经被自己拉上了马,朕怎么会让他中途转马呢?   云释天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宫婢,都目光不善的嫉妒了起来,特别是刘知容,方才自己的话被云释天敷衍,现在倒关心起了一个宫婢,难到是也想纳如后宫不成。   翩翩起舞的丽妃动作一僵,心中不安了起来。   “还未曾许人?。”纳兰蔻也是诧异,不知云释天为何突然说起了青儿。   她回头看了青儿一眼,得到的是青儿同样迷惑的目光。   “朕有意指婚。”   刘知容、丽妃松了一口气,指婚她们无所谓,怕的就是这个青儿有她主子的手段,迷惑住了皇上。   还未等纳兰蔻反应过来,青儿就扑通一声跪地,不识好歹的拒绝了云释天的好意。   “皇上,奴婢不嫁。”   被人生生的拂了面子,云释天尴尬的笑了笑,把这个难题交给了纳兰蔻。   “青儿,皇上指婚,是你的福分,你怎能……”   青儿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别的没学到,说体面话,倒是学了几成,刚刚她也是慌张,才脱口而出。现在这一缓过劲来,她开始救场了。   “青儿与小姐自小一同长大,曾发誓这一生要好好照顾小姐,皇上指婚,是青儿的福分,但誓言犹在,青儿不会嫁人的,望皇上收回成命。”   刘知容等人都在旁看着好戏,没有替青儿打掩护的意思,纳兰蔻也怕云释天胡乱指婚,误了青儿一生,忙开口道:“皇上,青儿这丫头,自幼都离不开我,臣妾本是打算等她想嫁了,就送出宫,现在皇上亲自指婚,是她莫大的福分,但强扭的瓜不甜,臣妾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丽妃的舞已经舞完,接过宫婢手中的手绢拭去脸上的汗水,她坐到了空位上。   有些尴尬的场面,她这个突然加入的人来打破最为合适,她盈盈含笑,一边拭着脸上的西汗一边打趣道:“我说蔻妃妹妹,你这个婢女,也是不知礼数,你说你都是蔻妃了,她怎的还叫你小姐呢!”   以前青儿一直这么叫,她们也是这么听过来的,这次特地提起,也就是想救个场,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丽妃姐姐,这只是一个称呼,青儿喜欢这么叫,我便允了,反正我那地方,也没人去,不会让人笑话的。”   纳兰蔻感激的看了丽妃一眼,就扶起了一旁跪着的青儿,缓缓应道。   “也罢,朕也是一时起兴,这个婢女没有福分,朕也不乱点鸳鸯谱了,丞相之死,朕深感痛心,天子脚下,尚且有这般藐视王法的事发现,更何况他处。后天蔻妃去祭拜亡母之际,朕也一同去悼告丞相亡魂,两朝元老,朕送他最后一程。”   送他最后一程,纳兰蔻心中叹了口气,送他最后一程的人,可是她自己。   在听到太后说出的话前,她不知道丞相府死了多少人,二百一十多人,可算得靖光城一场小小偷袭的死亡人数,这些人,除去那些被自己与景昊允杀了的高手,都是无辜的人。   自己这一生,罪孽深重……她本不信佛,不信轮回,一直她都觉得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罪孽,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偿还了自己的罪孽。但现在的她,经历了重生,怎能不信轮回不信有苍天,这次去大相国寺,看来要好好抄几天的经,让亡魂安宁,让自己安宁了。   “皇上仁厚,大靖国百姓之福,丞相之福。”   众人起身,齐声高呼。   御花园,后宫,皇宫,京城,大靖国,就是一层一层被环环围住的圈,各有天地,皇宫因为皇上的心情,难得的安宁了下来;京城因为丞相的死,百姓都陷入了恐慌;大靖国因为这场云释天与丞相的角力,阴霾重重……   行使在大靖国官道上的一列车队,很是显眼,这不是普通的商队,也不是宁家阵势庞大的车队,这对由骑兵护送举着‘炎’字大旗的车队,昨天过了靖光城,进入了大靖国国内。   车内坐着一女子,一袭透着淡淡绿色的平罗衣裙,如花瓣一般的铺在车厢中,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只是将刘海随意散得整齐,前额发丝貌似无意的斜斜分开,再用白玉八齿梳蓬松松挽于脑后,插上两枝碎珠发簪,余一点点银子的流苏,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几日的风尘仆仆,想容并不觉得辛苦,反倒是越接近京城,她的心情就越是雀跃。快半年了,自己嫁到炎日国,已经快半年了,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大靖国,她更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大靖国就经历了这么一件大事。   她让李间加快了速度,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早日到达京城,与云释天一同渡过难关。   昨日想容的车队一经过靖光城,纳兰青捷就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去了信,现在这个时候,信大概已经到了云释天手中。和亲出嫁的公主归来,不知大靖国的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   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想容神色黯然,情不自禁的垂下了一滴泪。   “娘娘,这要回家了,您怎么哭了?”一直陪在想容身旁的侍女是她在大靖国带过去的陪嫁侍女,一路走来,车队越来越接近京城,她是看着想容的心情慢慢在变,时而雀跃欣喜难以自抑,时而黯然神伤潸然泪下,这种复杂的心情,她虽然与想容身份天差地别,却也体会了一些。   “回家了,回家了。”拭去脸上的泪,想容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山山水水,心里不觉温暖了几分。   大靖国的山水与炎日国大是不同,只有回到大靖国,想容才觉得有了依靠,虽然炎日国里有一个自己一直想依靠的男子,但那个男子始终没能成为她的依靠,她努力过,伤的更深。她满满的爱,他不屑一顾;她伴着红烛落下的泪,他更不知;自己不顾一切追求的爱,只是泡沫,一个虚幻的泡沫。   “皇后娘娘,按现在的这个速度,大概在明日午时,就可抵达京城。”   李间驾马走到了想容的车前禀告了车队行驶的进度。   151:回京之路茫茫然   听着李间的禀告,想容心中愁绪一扫而空,她让侍女挽起了车帘,探头伏在车窗边,看着一路的旖旎风光。   车队经过之处,有一处湖泊,湖的周围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湖水碧绿,清澈见底。无风的时候,水平如镜,朵朵白云,青青山影倒映于湖面,山光水色,融为一体。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好像是在崇山、白云之间游动,使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沿河两岸连山皆深碧一色,山头常戴了点白雪,河水则清明如玉。   仰望天湖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影影绰绰的群山像是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女,披着蝉翼般的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按着想容的提示,车队驶出了官道进入了一处山腹,这是纳兰青捷交给想容的地图上标明的路,平时纳兰青捷让人送情报进京,就会走这一条捷径。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就像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就像是它优美的琴声倾诉;那汩汩而涌的泉水,就像是它靓丽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松涛,就像是山对肆虐狂风之抗议;那清脆的滴嗒,就像是山对流逝岁月之记录。   快半年没看大靖国风光的想容,在突然进入高山耸起的山腹的时候,对这天地自然的钟林毓秀很是欣喜。   李间是炎日国将领,进入大靖国境内,出去靖光城那个一毛不拔之地,这样的旖旎风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猛然跃入眼帘的高山流水,硬是用最自然的力量把他心里的仇恨冲淡了几分。   出了山腹,他们又见到了一路湖泊。   一江秋水,依旧是澄蓝澈底。两岸的秋山,依旧在袅娜迎人。苍江几曲,就有几簇苇丛,几弯村落,在那里点缀。   “之前路过洛水时,还赞是百川沸腾,山冢碎甭。高谷为岸,深谷为陵。现在看這一处无名湖泊,心里竟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伏在车窗旁的想容把侍女招呼到了车窗边,让她一同看看以后难得一见的大靖国山水。   这一次回来,下次又不知道是多久了……   “有诗云: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末将看这山水,大有仙境之样。”   李间驾着马,缓缓行在想容的马车旁,见想容吟了一首诗说这出湖泊,他也适时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李统领此言,正合我意,这处人迹罕至,于世隔绝,倒真是一处清静的所在,要不是纳兰大将军的地图,恐怕我们还见不到这般如仙境的山水。”   想容兴致勃勃的探出了头,看着湖面上一直飞鸟掠水而过,笑开了颜。   “这等风光,末将也就见到过一次,还是帮皇上修一处木屋的时候见到的。但那处风光与这不同,及不上这里的秀丽大气。不过倒是比这里隐秘。”李间眯着眼遥望着湖面清波,感受着偶尔吹过的清风,思绪飘到了一处小山谷中。   “修木屋?本宫怎不知皇上还有此雅兴?”   想容偏头,来了兴趣。   “哦,那是皇后娘娘到炎日国之前好久的事了,那时皇上还是年少,刚到炎天城不久,一次意外,他发现那处山谷,皇上很是喜欢,每次都跑去那里坐坐,后来索性让末将带着人在那里修了一座木屋,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去住上一宿。”   “那处木屋在哪?在炎天城?李统领细细说说。”   卫胄喜欢的东西,想容怎么会错过,会常去住上一宿,肯定是极为喜欢的了。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知道一个隐秘的所在,这也算不算是一种幸福?   “皇后娘娘,这末将就不能相告了,皇上曾交代过,此事不得对其他人谈起,末将会说起,也是一时被这山水震撼有感而发,末将只能告诉娘娘,那处地方,不在炎天城,不在炎日国,也不在大靖国。”   那处山谷,是卫胄在一处偷袭受伤后,夺了匹马慌张驶到了迷路才发现的,一般人确实是难以发现。后来他去了好多次,去了就舍不得回来,当时李间是他身侧的一名侍卫,见卫胄实在是喜欢,就主动请命带人去那里修了一处木屋,为了不让靖光城的士兵发现端倪,他们都是晚上出动潜到那处山谷,用的木材也是山谷里的树木,每次修到黎明,他们就会返回炎天城,那时为了修那处木屋,足足用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后来与大靖国的战争中,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死了,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李间跟卫胄了。   那时的卫胄,才十三岁,正是卫国屡次加害于他不得不前往战乱的边关的时候。   那处是炎日国与大靖国的交界,算是没人管辖之地了。要不是看到想容面色黯淡,这句他都不会提起。   “不在炎日国也不在大靖国?那是在何处?之前路过炎天城外地战场,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也不会有高山湖泊,李统领这话,可是让本宫难安了。”   “皇后娘娘,莫要为难末将了,皇上的命令,末将断是不敢违抗的。”   一直以来,那里就是卫胄的秘密山谷,谁也不知道,李间是卫胄的心腹,怎么会为了一个根本不受卫胄宠爱的女人,说出卫胄的秘密山谷。   李间还不知道,这处山谷,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成了这处山谷的主人,住进了卫胄的心里,成为了他一生的遗憾。   想容苦笑,目光怔怔的看着湖面,没再说话。   虽然自己是炎日国的皇后,虽然自己是卫胄的妻子,但在卫胄与他的心腹眼里,自己这个大靖国的公主,始终是个外人。   ……………………………………   丞相一死的消息,已经被人用各种方法,传到了大靖国各处。那些闹事的人,也已经都押送到了京城,等着同一时间斩立决。   在这中间,太后与太尉,捞了大把的利益。他们给云释天的名单上的人,都已经走马上任,开始为他们的集团谋取利益。   掌丞相印的立庆笙,在第一天上朝,就提出了几件有利于大靖国发展与百姓安康的提议。这些提议,云释天全数采纳,朝上大臣都在疑惑,这样发展下去,立庆笙倒向云释天一边。   毕竟一直以来立庆笙的名声还算不错,不是那种可以用钱用势用美人可以摆平的大臣,这样的人,最是难以拉拢。   太尉与太后两方,同时出动,向立庆笙发出了邀请。立庆笙也应邀前往,谈得怎么样,那些猜测的大臣都不得而知。   只是在第二天早朝时,立庆笙上了一道奏折,这道奏折,云释天看了很久,看完之后,身在御书房的他,发出了几声爽朗大笑召见了立庆笙。   众人迷惑之际,立庆笙又拿到了云释天的圣旨,要组建丞相内阁。   朝堂震惊,大臣恐慌,太后与太尉前后赶到了甘泉宫,各自在内阁中安插进去了两名心腹后,他们才昂首离去。   明日一早就会离开皇宫的纳兰蔻,此刻正在收拾东西。   “小姐,明天就去大相国寺了,大将军怎么还没回来。”青儿一边替纳兰蔻整理着东西,一般噘着嘴说道。   重新生为贵妃的纳兰蔻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子衿宫的宫婢也多了起来,不过习惯了亲力亲为的她,这些事还是习惯自己来做。   昨日后宫里的那些妃嫔美人都已经来贺喜过一趟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十多个女人,就是一台唱不完的戏,除了静妃与常妃还有几个上次被太后杖责了的妃嫔美人,其他人都来了,昨天整整一天,她就陪着这些闲话总是说不完的女人做了一天,哪都没去。   这些去大相国寺要用的东西,还得她自己来收拾。她打算去三天,去大相国寺与母亲坟前只要一天半,但难得出宫一趟,她想多走走看看。   她想去大将军看看管家,去忆相思看看羽仙,去琴阁看看那里的掌柜,还去那处酒铺,看看景昊允的伤势如何了……   她最想去的,是靖光城外的那处山谷,但世事所累,要是两国不再起战乱,她恐怕再难去那里了。   “你都说是明天了,急什么。”   纳兰蔻仔细清点了一边需要带去的东西都没落下后,歪倒躺倒了软榻上。没有外人的子衿宫,她一向就很随意。   “蔻妃娘娘,大将军来信,皇上特命奴才送来。”   刚一躺下,纳兰蔻就被安公公突然响起的尖细之声吓得弹起。堪堪转头,纳兰蔻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接过了安公公手中的信。   看纳兰蔻突然弹起,安公公反被吓了一跳。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吓得纳兰蔻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纳兰蔻没有吩咐,他拱手行礼,讪讪的退出了子衿宫。   152:只道天凉好个秋   “小姐,大将军说了些什么?”安公公一走,青儿就凑上请来,看着纳兰蔻掏出了书信,久没有收到纳兰青捷消息的她,雀跃了起来。   纳兰蔻抬头低头的扫看着那些苍劲力透纸背的字,眉眼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爹爹说和谈之事未定,他拖不开身,就不回来了。”   往年纳兰青捷都会提前一天回京,今年他没有回来,纳兰蔻心里也料到了一点,现在大靖国的士兵还有很多驻守在炎天城,不能大意,也需要有人在那里指挥大局。   “不回来?”青儿瞪大着眼,每年夫人祭日,大将军都会回来,今年,怎的就不回来了。   “青儿,来,与我梳妆。”   不想在纠结此事的纳兰蔻收起了信件,坐到了梳妆台前,信里还提到了一件事,嫁到炎日国快半年的想容公主,炎日国的皇后娘娘,也回来了。   算算日子,今天就是抵达的日子了。   “小姐,这次你可不能丢下青儿了,害我一人在子衿宫里担惊受怕的。”   青儿以为纳兰蔻梳妆,是为了去哪,想起昨晚自己的提心吊胆,她心里的怨气就像是被惊扰了的蝴蝶,扑扑的就四散开来。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   想容公主回来这么大的事,大靖国怎会草率。相信过不了半个时辰,这个消息在后宫之中便会传开。   到时想容公主肯定会来后宫,自己这些妃嫔级的人,肯定是要去见见的。   想起许久未见的想容,纳兰蔻心里的古井,圈圈泛起了波澜。想容回来了,他断是不会一起来大靖的,这么久没见了,他还好吗?   她还好吗?   炎日国皇宫,披着貂皮大衣的卫胄孤坐在凉亭中,炎日国现在依然入冬,日益降低的温度,已经让湖边的松树,结上了一层霜。寒冷的气候对炎日国百姓来说,早已习惯,但今年入冬,如入冰窖的心,怎能安宁?   炎日国不比大靖国,大靖国入秋,炎日国就会直接进入冬天,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卫胄就已经退下了单薄的衣衫换上了保暖的貂皮大衣。   凉亭里的四周,也已经拉上了帘子,原本四周空空如也视野开阔的凉亭,现在更像一个丑陋的盒子,盒子里,一张石桌,一壶温酒,良人目光似愁。   清晨的湖泊上,飘扬着丝丝没有温度的热气,两岸的松树,也是银装素裹,绿中白霜层层。   哎……卫胄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一遇到冰冷的空气,随即化成了丝丝白气。   卫胄早已支开了身旁的宫人,忙完了朝堂之事的他,匆匆来了这里。   想容走了,去了他最想去的地方,他是炎日国的皇上,那里是他不能去的地方。他想去,是因为那里有她。可能是因为这些天地温度突降,他心里的思念也像是膨胀开来了,为了不让那些苦恼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占据身心,他想尽办法的让自己忙绿了起来。   东忙西忙的假忙了一天,心里可恼的思念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挑衅般的胀大了起来。   也许再过几日,炎日国就会降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天地一片苍白的季节,让自己如何能不想念?   她还好吗?   他还好吗?   纳兰蔻双眼空洞的看着铜镜,思绪如絮的飘飞远去。   青儿已经替她挽起了一个高贵的飞云髻,拿着首饰盒子里的发饰问着纳兰蔻佩戴什么发饰。   见纳兰蔻怔怔的没有反应,青儿作势推了两下,被惊回了神的纳兰蔻黯然垂眸,看着青儿手中的发饰,她随便的选了两样。   一直浑浑噩噩的等得青儿梳好了状,她才整理好了思绪定眼紧紧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纤手将红片含I入朱唇,如血。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女为悦自者容,深埋在心里的秘密,必须守口如瓶的秘密,什么时候,才能诉与人听,诉与他听?   现在的她,就连叹气,都觉得是奢侈的,怜悯他人,感慨世事,都不是她该做的,她能做的,就是一往直前的在她选择的路继续走下去。   “娘娘,娘娘,今儿个起了大雾了。”   墨痕、雪影嬉笑的走进内室,刚今日摘下得一篮花瓣放到了桌上。   她们几人,前两日被调了回来,想着昨日别的宫里的人都去摘了花瓣,今日一大早,她们就出了门,忙活了一个时辰,就摘回了一篮。   “好香的花啊!”   鲜花一入室,平添一抹香。   纳兰蔻笑吟吟的走到桌前,信手拈起了一片花瓣放在鼻下轻轻嗅了起了。花瓣之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娘娘,这些花瓣,再过几日也就谢了,往年别的宫里的娘娘都会摘些回去,听闻这香味,皇上甚是喜欢呢!”   八人中,墨痕嘴最甜,平素也算是活泼,与青儿最是划得来,纳兰蔻向来平易近人,她们虽然在子衿宫的日子不多,但也已经摸清了纳兰蔻的脾气,一般在纳兰蔻心情愉快的时候说两句胡话,也是没事的。   “皇上喜欢?”纳兰蔻蹙眉凝眸,没想到云释天还有这个喜好。   “是啊,静妃娘娘宫里,还特地种了好多这样的花,所以皇上去她宫里啊,去得最多了。”   墨痕见纳兰蔻有些兴趣,说得更是起兴,这些东西,也是平素她与宫中姐妹聊天之时听来的。   “说到这个花,我倒是觉得很是一般,我见过最美的花,叫愁煞华佗。”   看花篮里还有一朵完整的花,纳兰蔻赶忙拿了起来,这种花她是第一次见,想是宫中的品种,这花艳而张扬,红色花瓣边沿一点点绿色点缀,是这花最吸引人之处。   墨痕只是一个宫婢,她可不知道什么是愁煞华佗。   倒是青儿,一听到愁煞华佗几个字,就惊呼了出来:“愁煞华佗?小姐,你说的是炎日国的愁煞华佗?”   “不然你以为呢?”纳兰蔻翻了个白眼,对她这种大惊小怪的举动有些无语。   “愁煞华佗,是炎日国特产之物,生长之地的环境更是恶劣,我也只是见过书上画的,真花我也没见过,小姐你何时见到的?”   青儿是一个为药痴迷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把毒药当做了她的傍身伎俩之一。   “我……”纳兰蔻一想到云荒谷之事,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自己去过炎日国的事,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在靖光城见过的。”   “靖光城……靖光城怎会有愁煞华佗。”偏生青儿却没看出纳兰蔻的顾虑,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好了青儿,爹爹可是在信里说,要是你不听话,就把你嫁出去。”   青儿语顿,闭口不言。   墨痕看形势不对,她也插不上话,已经拉着雪影悄悄出了内室。   看青儿闭嘴,纳兰蔻突然想起了一事。   “前天皇上为何会突然的想为你指婚?你一个婢女,他怎么会关心你的事?有什么瞒着我的,快点说。”   一手拿着花瓣的纳兰蔻说着这么威声厉下得话,却无半点威严之势,那一张一合的朱唇与娇艳欲滴的花瓣,反倒让她极致魅惑慵懒。   “小姐,青儿没有瞒你,只是这话太长,青儿不知从何说起啊。”   青儿本就没打算瞒着纳兰蔻,那段在炎日国发生的懵懂情事,让一直大大咧咧的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纳兰蔻已经占了上风,她也没想到青儿真有心事,这些日子只顾着自己的事,也是冷落了青儿了。看青儿羞红的脸与不停绞着衣袖的手,她总觉得不现实。一直陪着她身旁打打闹闹的青儿,也有了儿女情事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恍如一梦,让纳兰蔻觉得世事虚幻了起来。   前世,青儿死于炎天城。   重生,自己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无忧的陪在自己身侧,本想让她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她偏偏选择了与自己入宫,正在感慨耽误了她的年纪,却不知她已经情愫暗生,自己这个一直自诩与她最亲近的人,却一直不知。   真看到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可以出嫁的姑娘,虽然一直说着要替青儿寻一名夫君,可这突然的就看到青儿这娇羞的模样,纳兰蔻心里,隐隐有些空落落。   自己与卫胄,从最开始的拔剑相向,到后来的望天吼前争论,到并肩王府中的无理请求,到他一怒撕毁合约救自己出冷宫,到战场上的战斗,到安乐王府中的游湖采莲,到炎日国皇宫中的相救,云荒谷的寻药……   别人眼里,自己与他,是你死我亡的敌人。   然而,自己的心,却悄悄把他装了进去,牢牢印在了心底。   153:公主回朝喜相迎   那些只会在自己心里轰轰烈烈的火花,那些只会在自己心里暗自回味的思念,那些只能在抬头望明月时才流露的哀愁,都是这段不可示人情愫带给自己的惆怅迷茫。   青儿是自己的亲人,不能让她在宫里过一生,她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就是再不舍,也必须要舍。   纳兰蔻莞尔轻笑走到了青儿面前,将手中的鲜花别到了青儿发间,端详着青儿已经出落得有些羞涩动人满是女人韵味的脸,纳兰蔻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青儿,你是我的姐妹,你有你自己的幸福,你进宫陪了我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现在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很高兴。”   有泪潸然,不是哀愁,是喜悦。   “他是谁?对你好不好?要是你真的喜欢上了他,改日让皇上召他进宫一趟,让我看看。”   纳兰蔻紧张的握着青儿的手,有生第一次,她喜悦的掉下了一滴泪。   一直以来除了痛苦,除了那段在安乐王府后院的日子,她从未落泪。   “小姐,你先坐下,我慢慢的跟你说,刚刚画好的妆容,可不能花了。”   青儿掏出手绢轻轻替纳兰蔻拭去泪,拉着纳兰蔻坐到了软榻之上。   红唇轻启,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如涓涓流水,慢慢道出。   那段青儿埋藏在心里的往事,那个让他情愫暗生的男子,都一一在纳兰蔻心里慢慢清晰了起来。   宁为才,这个大靖国家喻户晓的名字,这个代表着大靖国财富的名字……   听着青儿平静的慢慢的一遍遍的吐出这个名字,纳兰蔻的心顿时被紧紧的揪了起来。   听到这个掌握着大靖国财富的男子对青儿的好,听到他们在炎日国里的那些故事,纳兰蔻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听完青儿的讲诉,纳兰蔻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样的男子,怕是很多女子都将他视若明珠放在心里,青儿能与他互相寄情愫,也是一件好事,这个宁为才,她也有一些了解,听闻人名俱佳貌赛潘安,但青儿是婢女出身,若真是去了宁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可以幸福吗?   那些朱门大户里的是是非非,青儿这个性子,能幸福吗?   “青儿,他是真心对你?”   大靖国里有很多士子的风流韵事,纳兰蔻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青儿正值芳龄容貌上佳,又有一些大家闺秀都没有的见识眼光,加上她的一身武艺,确实是吸引男子目光。但宁为才这样的,早已见惯了各种女子,在他见过的人里,青儿这样容貌的,只能算是中等,他怎会动心?   青儿羞红着脸,没有话说点了点头。   纳兰蔻语塞,青儿这番模样,叫她能再说什么。   “等我们去大相国寺回来,叫皇上召他进宫一趟吧,要是这次去大相国寺时间富裕,我也去打探打探,这人生大事,你放心我可不放心。”   青儿听着话一直点头,听到人生大事几个字,本就羞红的脸更是娇艳欲滴。   冰兰一走进内室,看到软榻上正在谈话的两人,小声的说道:“娘娘,太后让您去微尘宫一趟。”   “这么快?是召我一个,还是所有的妃嫔?”纳兰蔻转头思怵。   “是所有的妃嫔。”冰兰低着的眼偷偷的看着两人一直握着的手,心里叹了一句,这样的主仆情谊,才是真正的姐妹。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冰兰恭敬退出内室后,纳兰蔻拉着青儿起身让她帮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就领着她一同赶往了微尘宫。   现在召她去,肯定就是想容回京一事了。   到了微尘宫,除了静妃、常妃,林妃、丽妃、容妃都比自己早到。   纳兰蔻一进门,林妃就在一旁亲昵的与她点了点头撇了撇自己身旁的空座位。   太后端坐中堂,纳兰蔻行礼之后,便给纳兰蔻赐了座。   方坐到林妃身旁,殿外又走进来了一位妃嫔。   常妃因杖责,一直在床榻之上养病,这些日子眼见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听见太后召见,就立马赶到了微尘宫。   静妃宫中的宫婢也已经来了禀告,说是静妃还不能下地,故不能向太后请安。   让人给了常妃一个软座,太后这才说起了叫她们来的目的。   “嫁去炎日国的想容,就是现在炎日国的皇后,今日她的车队就会抵达京城。”   一手拂着波斯猫柔软皮毛的太后扫视着殿下坐着的众人,慈祥端庄。   “呀,恭喜太后贺喜太后,这快半年了,总算是把想容公主盼回来了,想容公主第一次回家,肯定是要好好乐一乐的了。”丽妃最会察言观色,看太后今日说话语气这么亲善,赶忙起身奉承着,生怕落了人后。   丽妃刚说完,常妃就艰难的搀扶着宫婢的手站了起来。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后宫的姐妹们啊,都在盼着想容公主回京呢,这下可好了,这个心愿,总算是实现了。”   容妃一直陪着太后身侧,除了纳兰蔻,就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那些好听的话她早已经在太后耳边说了不下万遍,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沉默,笑看着丽妃常妃的奉承。   林妃坐在纳兰蔻身侧,看纳兰蔻听了这个消息,一点也不震惊,就明白了她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丽妃常妃都已经发了话,她自然也不能错过了机会。   “恭喜太后,想容公主回京,天伦之乐,母女欢聚,真是让人羡慕啊。“   下意识的,她们都没有去提炎日国皇后的名头,在大靖国的皇宫里,炎日国这个词,就是禁忌。   太后一一点头,目光扫过纳兰蔻之时,她可以停留了一下。   “恭喜太后,想容公主回京,我们后宫的姐妹,想举办一场迎接宴会,望太后准许。”   那道眼光,纳兰蔻装作没有看到,她起身行礼,没有奉承,先其他人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丽妃常妃侧目,隐有不悦。   林妃黯然,自觉失了机会。   太后点着头说道:“哀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皇上会在水榭殿宴请文武百官,但哀家觉得想容与你们也是熟识,在后宫中为她举办一场迎接宴会,也好让她回味下往日的姐妹情深,这次呢,哀家想有些新意,各位谁有好点子啊?”   “回太后,臣妾有一个想法。”   在众人奉承太后之际,纳兰蔻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太后把的嘟叫给了连公公,起身下了凤椅,走到了大殿之中。   纳兰蔻恭敬的回道:“后宫里诗会都是寻常,臣妾想,借太后的戏阁,在竹林之中设宴,伴以舞姬竹林曼舞。以往宴会都是在大殿中,移往竹林此等自然景色之中,别有一番风味。”   “竹林?蔻妃此提议,臣妾觉得有些不妥。”   纳兰蔻话一说完,丽妃就起身说道:“竹林现在正是落叶纷纷,在那设宴,恐怕落叶会落入菜肴之中。”   太后含笑点头,等着纳兰蔻的回解。   “太后,以两人为一席,以透明轻纱搭一个小间,想是不错,再说这宴会,吃是其次,乐倒是最主要的。”   看丽妃率先说了话而太后并未发怒,常妃心里也有了底气。   "不行不行,两人一席搭建小间,就背离了太后的初衷,太后本意是要让想容公主与大家欢聚欢聚,这么一弄,就没了太后本意了。"   太后依旧含笑点头,等着纳兰蔻的回解。   常妃盈盈一福,婉婉落座,目光触及对面的丽妃,她得意的挑了挑眉。   “回太后,想容公主想是极为怀念大靖国的风光,现正逢秋,御花园的花,也是谢了大半,戏阁之中的翠竹,臣妾上次看了,虽然落叶纷纷,却是极美,想容公主见了必然欢喜。”   宫殿设宴,早是司空见惯,御花园之风光,在纳兰蔻看来,却是不及戏阁的竹林。   丽妃正要再起身,扳回一局,但太后的一个小举动,让她又坐了下来。   太后双手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将一双白皙的手藏进了衣袖之中。   她一步步走到了纳兰蔻身前,亲切的问道:“蔻妃提议确实不错,只是哀家打算在今晚就设宴,不知一日之内,能否完成布置呢?”   “回太后,那些小间,极易搭设,一日内可以完成,若是今晚设宴,臣妾想,可在竹林间点上百盏小灯,再洒上夜明珠粉末,太后放心,今晚定可以完成。”   “好,竹林百盏小灯,此举哀家甚是欢喜。”   “太后,这个想法,其实是林妃想出来的。”纳兰蔻偏头,目光柔和的看着一旁的林妃。   “哦?”   太后侧目,殿中众妃侧目。   林妃不解的看了纳兰蔻两眼,看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只得对了众人笑了笑,承认了纳兰蔻所说之言。   “看不出林妃的心思,居然如此细致,连喜,去把哀家的那个镯子拿来,解了哀家心头之难,哀家也不是小气之人啊!”   太后呵呵笑声中,林妃低头不时向纳兰蔻传递着不解的目光,纳兰蔻把讨得太后欢喜的机会让给了自己,这让她很是诧异。   154:祭拜亡母离宫行   “谢太后。”   接过太后亲手递过来的镯子,林妃恭敬的行礼致谢。   丽妃常妃看着这一幕,暗自咬着嘴唇,心里不是滋味,方才她们两人都做了阻拦,而太后最后还是采纳了不知是纳兰蔻还是林妃的提议并赐了一个镯子,换了谁,谁都会脸上无光。   在后宫里的她们,学会了两个字,一个是狠,一个是忍,这是微尘宫,容不得她们放肆。   纵然心中千般不快,她们也露出了自己最美的笑容。   林妃不笨,这一层她也想到了,已经蒙上了阴影的友谊,脆弱得无法经受任何风吹雨打。   云妃身死一事,在林妃心里,留下了太多的疑惑与不安,云妃一死,纳兰蔻就被封为蔻妃,再加上上一辈纠葛的权势纷争与云妃下毒的总总谜题,都让她联想到了让她不安的一处。   这半年,她也学会了忍。   一个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女人,心里的想法,很可怕。   纳兰蔻是不是想把所有的矛头都引到我身上?她是太尉之女,在云妃死后,她慢慢看清了宫中那些隐藏在华贵之中的黑暗。   一直在旁沉默的容妃,在看到太后眼中赞许的笑意后,站起了身。   “姑母,您不是说要去看看那些红锦花吗?这个时候去看,最好不过了。”   容妃口中慢慢道出的话,听得丽妃常妃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纳兰蔻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太后,臣妾稍后就会离宫前往大相国寺,到时就不来请别了,臣妾恭祝太后福寿安康。”   “去吧去吧,正好哀家要去看看御花园看看,大家同行吧。”   纳兰嫣然一笑,垂眸屈膝。   丽妃常妃也起身走到太后身前行了礼,等着与太后同行。   容妃亲热的挽着太后的手与太后并肩而行,丽妃常妃随在其后,纳兰蔻与林妃,走在最后头。   “方才你怎么把你自己的主意,说是我出的。”   趁着转弯之际,林妃靠近了纳兰蔻身边,悄悄说道。   “我等下就要去大相国寺了,估计要三日才能回来,我们姐妹一场,我想的跟你想的有什么区别。”   许是要出宫的纳兰蔻心情太好,她笑得极为明媚,弯成了一条小缝的眼睛,没有看到林妃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妃嫔可以出宫,是多大的恩惠,就是容妃那样有太后恩宠的人,也只出宫过一趟,林妃进宫半年,每次都是太尉来看她,她却一直没寻到法子可以出宫。   但纳兰蔻,进宫之后,出宫了多少次,这次还是皇上特准。其圣宠如何,后宫中的人都有目共睹。   林妃不知道,出宫在纳兰蔻看来,不过是寻常事,细细算算,她进宫半年,不在宫里的日子,就过了三分之一,后来出宫,也是常有,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只是怕,这些东西我又不熟,会出差错。”林妃苦恼的看着前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的几人,不知怎的,心里的担忧更是浓了,她怕,她怕自己成被后宫里的人陷害,成为拉爹爹后退的人。   “没事的,我把要注意的事都跟你说说,你记下就行了,我们一同进宫,情同姐妹,我想让你趁着这个机会,使太后改变对你的看法,这样在宫里,你也会好做些。”   纳兰蔻的好意,在一个已经对她起了防备之意的人的心里,成了另一番意思。   暗讽了她不受皇上宠爱,太后对她更是没号印象,在林妃看来,纳兰蔻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要是出错了呢,我实在是怕出现了意外。”   “出错了,这事太后自然会吩咐人去做,你不用太担心,你只是提议一下而已,难道太后还会算到你头上,不会的,安心吧,对了,你说你嘴喜欢京城良点铺子里的挂花糕,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上一些。她们走远了,我们跟上吧。”   纳兰蔻嬉笑生风,根本没有注意到林妃的神情异样,她更不会知道,在自己去了大相国寺之后,会发生什么……   到了子衿宫前,纳兰蔻别过了几人,就让青儿拿起了早就收拾好了的衣物,这次出宫,云释天特准自己主仆两人前行,一是纳兰蔻自己要求,二是云释天认为她们二人,都可以保护好自己。   两人出行,才是纳兰蔻想要的自由自在。   一出皇宫的她,随即把青儿领到了将军府,在府里与老管家谈了半个时辰,又拿上了老管家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纳兰蔻与青儿换了一身男装,便牵出了将军府里的两匹好马,上了路。   去大相国寺需要半天的路程,大将军夫人之墓,离青州边界倒是近,去那与去大相国寺同路,需一日的时候,整的一算,来去两天半,剩下的半天,纳兰蔻自有安排。   出了京城的门,纳兰蔻与青儿便上马驰骋而去,清晨的晨曦慢慢炎黄灼热,好在已经是进秋,这一路的策马,到不觉得热,清风徐徐,反倒是清爽袭人。   想起当时自己坚决的要求只与青儿同行,纳兰蔻就觉得自己的选择实在是正确,要是那么多大跟着,这上香祭拜,也觉得心中别扭。   遗憾的是去大相国寺的路是在城西,与进京城的路方向不同,不然在路上,也可看见想容的车队。   城西的路,没有城南的宽,一条路,只能容一辆马车过道,这一路来幸好路人稀少,纳兰蔻两人没堵路的烦恼。   “小姐,已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了,要不要歇歇。”   行到一处树荫之下,青儿一把勒住了马,掏出了腰间的水壶,猛地灌了两口,就交给了身旁的纳兰蔻。   “赶路吧,到时候去大相国寺歇。”   离开京城后,太阳越来越热,开始时的清风徐徐早已经变成了热风,一路来,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就是衣衫,也湿了一层。   喝完了水,两人又继续前行,行了半个时辰,两人就被一线排开最少有三十辆的马车商队堵在了一旁。   “这么长的商队,运的是什么啊,我当时去炎日国是搭的商队,可才这一半长。”   青儿不悦的挥了挥衣袖拂走了身前的黄尘,看着身旁一辆辆马车缓慢走过,她等得实在是没了耐心。   “这些马车,好像是晋城来的。但是没挂旗号,不知道是哪家的商队。”纳兰蔻皱眉捂着鼻子嘴巴看着一辆在自己身旁走过的马车,仔细观察着马车上得箱子。   晋城天气潮湿,一般人家装东西用的,都是紫穗   枫树,紫穗枫树树干细小,做出来的箱子,一个箱子会,会用大量木板制成,且箱子呈暗紫色,少树洞。   “晋城来的,这么远来京城,运的是什么,还这么多。”青儿好奇的想要凑上前看看,却被纳兰蔻一把拖住。   “不,他们不是去京城,是去信城,你看前头我们走过的路,有一条,就是去往信城的官道。”   青儿瘪嘴不悦,小声嘀咕着:“你怎么知道。”   “你看,现在是秋天,京城的天气,不潮湿也不干燥,而信城,却是常年干旱,这些箱子两旁,都绑着装水的木桶,听马车走动的声音,还都是满满的水桶,现在离京城路程已经很近了,要是他们去京城,为何不倒掉水,加快行程,但这里到信城,还有三天的路,听闻那里现在的水,除了每日发下去的水,外乡人去,那水都是要买的。”   纳兰蔻边说的边回头看向身后的路,只见在前处不远的一个岔道,这些马车就开始转弯,转向了前往信城的官道。   “哎……又被你说中了。”青儿没好气的眯眼看看了已经快过完的车队,慢慢的拉着马缰开始前行。   “你要是仔细观察,你也会发现,青儿你常常帮父亲收集情报,你都是怎么做的?”   “情报,都有组织上的人去收集,我就是送到大将军手里,我这样的高手,一般都是不出手的。”   纳兰蔻缓缓的驱着马行在青儿身后,车队还没过完,她们只能贴着路边慢慢骑马。   青儿的话一出口,纳兰蔻咧嘴一笑,恰车队已经过完,她便一拍马鞭,骑着马飞速远去。   青儿听着纳兰蔻得意的笑声,无奈的瘪着嘴,扬起了马鞭。   官道之上,两匹快马,一前一后,追逐烈阳。   …………………………   京城之中,自城门沿着盛安街到皇宫,一路都挂上了爆竹。   马车之上,想容捂着耳朵听着噼噼啪啪的声音,透过侍女挑开车窗帘的一个小角看着京城里熟悉的一切。   盛安街,熟悉的绣庄,熟悉的吆喝声,熟悉的香味,熟悉的空气……   最熟悉的,就是自她睁开眼之后,就一直没看到改变的皇宫。   皇宫门前,云释天已经率着文武百官、太后云释天以及后宫几位妃嫔,候在皇宫外的御街前。   皇宫之外,还挂起了想容最喜欢听的铃铛,风一吹过,清脆入耳,似在等待佳人归来。   155:水袖曼舞羽化仙   想容喜爱铃铛,她的府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铃铛,心烦之时,她会坐在石阶上,听着铃铛悦耳的声音,渐渐忘掉了所有的忧愁。   这一点,云轩澈最清楚,所以他一清早,就让皇宫的禁军在皇宫之外,挂起了昨日他让府中侍女穿好的铃铛。   风过,铃声响起,想容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面容,心中往事慢慢浮现……   一去半年,还有人记得自己喜欢铃铛……在安乐王府,她怕卫胄不喜欢铃铛之声,一直没在屋檐挂上铃铛,半年了,她,云想容,终于回来了……   停马,想容收起自己满腹的愁绪感慨,偷偷抹去脸上的泪,让侍女搀扶着下了车。   她现在不仅是大靖国的公主,更是炎日国的皇后。   她已经不是离开时的娇羞少女,她在炎日国,受过冷眼,脖子上被人架过剑,经历过君王更替的动乱,每一步,都是催使她成长的大刀,狠狠砍在她的人生历程上。   笑脸吟吟相迎的,出了云释天太后云轩澈这三个站在最前头的人,还有一个。   董贝也在,身为两国和谈的使者,炎日国皇后回国,他必须出现。   “母后,皇兄,二哥……”   她唯一的三个亲人,有着三个不同的称呼,以前,她必须叫云释天皇上,现在她身份已经不同,已经不是君臣的关系,于是她叫回了原来的叫法。   只有云轩澈,她叫他二哥,两人前后搬出皇宫,在京城中,云轩澈对她的关怀与保护,至今她还铭记在心,有时候她会想,要是那时候二哥不那个强势的对待那些求亲的人,自己会不会早嫁了,那样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卫胄,不会对他一见倾心,不会毅然下定决心远嫁异国……   但现实,就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就像她是大靖国人,此刻却必须顶着炎日国皇后之名与她的亲人相聚,之后她还必须因为这个炎日国皇后的名头,做一些她并不想做的事。   在她心里,大靖国不容有失,炎日国也不容有失。   “想容,半年未见,你瘦了。”太后亲热的拉着想容的手,眼里似有泪。   “母后,你还是与以前一样。”   想容莞尔一笑,走到了云释天身前。   “皇兄,我在路上听到了关于丞相的传闻,不知现在怎样了?”   她还不知道丞相已死之事,这些人她为了赶路,与李间走的都是纳兰青捷指出的小径,那里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这些消息她自然是不知。   “已经解决了,赵之霖已经死了。”云释天的话,格外的平静,站在他身旁的云轩澈生怕这样的平静会让想容觉得难堪,赶忙接过了话题。   “想容,你在炎日国过得怎么样?”   想容浅笑着走到了云轩澈身前,叫了一声二哥。因为云轩澈与卫胄之间的那个誓言,她在炎日国的日子,才不至于太难过。云轩澈为她所做的一切,当得起这句二哥。   “会好起来的。”看想容不想提,云轩澈也大概明白了想容在炎日国的状况,她是为了爱而去,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的身份,这些话,是不能让母后知道的。   在路上,想容无数遍告诉自己,要在他们面前做一个幸福的公主。   云轩澈的话,却揭开了她心里的伤疤,她依旧笑了,只是笑得黯淡。   “想容,皇兄已经在水榭殿备了宴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肯定是疲惫不堪了。”   “谢皇兄,一进京,就不觉得累了。”   围观的百姓被禁军拦在御街外,炎日国皇后的到访,对这些百姓来说,是最好的谈资。   不过一刻,御街前,已经吸引了大批的百姓。   文武百官,皇上太后王爷妃嫔,这种阵仗,实在是少见。   太后与云轩澈说过让他带刘卿怜一同来迎接,云轩澈用刘卿怜怀有身孕的理由推辞了过去,这些日子的冷站,越发的让他心灰意冷,一看到想容也生活的不快乐,他就想到了自己。   想想自己与想容,都是率性之人,为了追求幸福,荣华富贵身份都视作虚幻,但自己那些追求,换来的,却只有失落。   “皇兄,怎么不见纳兰将军?”   想容来时,心里一直记着一件事。   “她去大相国寺上香去了。”云释天开怀弯眉,他大袖一挥,身后的文武百官都退在了两边。   “上香……”想容呢喃一句,黯然抿嘴笑了笑。   对别人而言,想容此问或许正常,但在一旁的云轩澈听见,总觉得不安,那次自己与卫胄的谈话,想容可是全听了去,现在她第一个问的是纳兰蔻,会不会是她有什么想法?   想容有想法,自从她知道了纳兰蔻是卫胄心系之人后,她就有想法。自己心爱的人,爱着自己哥哥的女人……   这个孽缘,该由谁去解开?   号角奏乐,云释天转身与太后云轩澈想容自文武百官让出的大道之间走过。   抬头看着熟悉的皇宫,慢慢步入那扇宫门,听着耳边的铃铛声,想容的心里,一直回想着一段往事。   自己对皇宫的恐惧,大多是因为那件事。   那年她七岁,正是懵懂的年纪,一个明媚的午后,她亲眼看见了自己母妃死在自己面前。她是吃了一碗莲子粥,中毒而死。   她成长的许多个梦里,都会不断梦到她母妃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那双眼睛,流着血看着她,责问着她为何不为报仇。   搬出皇宫后,她暗中查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凶手,当年她母妃宫中的宫婢全都被赐死,御膳房里的御厨也被牵连处死了好几位,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真相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纵然要去寻找,也有心无力。   一直帮着她寻找凶手的,是云轩澈。   那时云轩澈还是飞扬跋扈的一个小皇子,在御花园里看到想容偷偷哭泣后,说一定要替她早出凶手。   这一找,就是十多年,一直到现在。   水榭殿,依旧金碧辉煌华丽无比。   离开了这座皇宫这么久的想容,看着水榭池中的潺潺池水,恍若回到了当初……   当初她是娇羞少女,知道意气风发的他就是自己的夫君,便芳心暗许,这一许,大概就是一生了……   “想容,你可还记得,你离京之前,在这水榭殿的场景?”   云释天回头看着失神的想容,心觉她是想起了往事,便笑着提起了话题。   走过水榭池,入了水榭殿,只见水榭殿中,一如自己离开当初,出了满殿的花依旧换了,摆设菜肴,就连奏乐的乐师都未变。   众大臣安静落座,云释天一家人在拉家常,他们这些人,实在没必须参与。   “想容记得,想容还记得,当时皇兄叫了一个舞姬,来跳了场舞。”   突然的提起了一个舞姬,众人迷惑了起了。   云释天却是扬眉轻笑,抖着衣袖说道:“那个女子,名为羽仙,想不到想容还记得啊!”   神采奕奕的云释天,让想容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当初自己一提到卫胄,差不多很是这般。   “此女子绝色倾城,舞姿脱俗出尘,想容当然记得。”   听得想容赞不绝口,云释天似乎心情大好,轻笑点头之时,头上的双龙戏珠阵阵抖动,栩栩如生。   “想容你看,这些都是母后提地让御膳房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肴,多日赶路,也是辛苦,多吃一点。”   水榭殿气氛融洽,来回走动为各大臣倒酒的宫婢细心的看着殿中各大臣的酒杯,一见空杯了就过去斟上一杯。   只是拉家常的水榭,比董贝想的要气氛融洽。但有些东西,一旦触及到那些利益,就会变质。   也许还未等众大臣退去,这种气氛就会变质。   众人坐定,歌舞入殿,领舞的,是太好最喜欢的舞姬凤舞,那名想容提到的羽仙,云释天已经差人去叫了。   大靖国如今内乱外乱已平,美酒佳肴、歌舞升平,都是盛世太平的标志。   太尉坐在席间,看着独坐在一旁的几位妃嫔中的林妃,拧紧了眉头。   林妃抬头回之一眼,命身旁的贴身婢女送过去了一句话。   宴会到了一半,不知是谁,提起了赋诗助兴。在座的除了武官,大多都是书生出身,诗词歌赋,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上任丞相罢官后官职空缺,一时填补进来了二十多名新任官员,新官上任,正是表现之际,如今皇上太后都在,正是好机会。   新任丞相立庆笙,在这些新上任的官员中,小有威望,这些官员,有些是科举的举人,一直没有得到朝廷录用,有些事云释天在各地调来的有作为的官吏,正是期望大展拳脚的他们,争相道出了自己的佳作。   这也算是大靖国如今百舟竞发生机勃勃之态,云释天也乐得在想容与董贝面前,传递这样的信息。   众大臣的赋诗作词,一直到了羽仙的到来才被打断,自然而然的打断。   羽仙,忆相思里的头牌红人,每日一舞谢客,极难得成为她的座上客。   156:明月当空情已错   一舞毕,满堂喝彩。   羽仙屈膝行礼,目光落落大方的看着身前的那个一袭明黄的君王。   “跳得好,朕心大悦,赏黄金百两。”   羽仙一舞,当此价值。殿中大臣皆是点头。   “谢皇上赏赐。民女告退。”   羽仙退下后,众人一直饮酒到申时方罢。   戏阁里的宫婢公公在竹林间来回穿梭忙碌着,要在晚上将竹林布置好,确实要费一些功夫,林妃与容美人做在不远处的木桩上,太后吩咐林妃来这监工,宫美人是她拉来的伴。   “林妃娘娘,这个小间都已经打好,绢灯是挂做一线还是点点随意挂在林中呢?”一名管事公公在小间搭好后,就跑着小步,来到了林妃面前。   “随意挂吧,力求自然。”林妃偏头看了看竹林中搭着的小间,心里对纳兰蔻的想法实是敬佩。   但看一个个用各色轻纱搭就的小间在竹林中,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竹林虽美,也是纯色,但这各色的花苞出现,就将这竹林更加衬得如紫竹林仙境一般。   “回林妃娘娘,随意挂,要是今晚有风的话,恐怕会燃火啊!”   那名管事公公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会的,你们小心着挂就是,这可是蔻妃与太后亲口说的,太后都同意了,我们自然要照办。”   宫美人看小间已经搭好,已经跑过去了观看,林妃与管事公公一坐一立,互相点了点头。   ………………………………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香客众多,大相国寺的盛名,在大靖国开国圣上立国之时,便传遍了大靖国。每天慕名而来的香客,据说都有上千名之多,大相国寺外地大道上,用车水马龙来形容绝非夸大。   那些各地而来的,有的驾着马车,有的骑着马,有的坐着自家碾磨的驴,步行而来的,极少。   进大相国寺,有一条天阶。   名为天阶,其实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石阶足有九百九十九阶,取义佛家的九九轮回。   来祭拜上山的,都是诚心而来的香客,这条天阶很有名,据说虔心向佛着,每一阶一叩拜,到大相国寺里上上第一炷香,就可令死者起死回生。   传言真假不论,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到此争上第一炷香,叩拜天阶的更不在少数。   来大相国寺的除了上香求佛主庇佑,还有一类人,那些自命风流的士子才人。   大相国寺之盛名,他们岂会不来。差不多每天都有来大相国寺举行诗会的才子,这些才气横溢的才子,每天都会吸引大批上香过后香客的围观,要是那一位可以才气压众,那他的才名,也可传遍大江南北。   纳兰蔻站在天阶前,看着天阶尽头露出的大相国寺外门的一角,命青儿将马系到了一旁的松树上。   现在天阶上叩拜不多,大多来叩拜的都会选择上午,午时过后叩拜的人就会少大半。   天阶很长很宽,比皇宫宫门进入金銮殿的石阶还要长,这是开国圣上特准,加上大相国寺的盛名,从没人敢就这一点提出异议。   “青儿,上山吧。”   山中有古寺,要进大相国寺上香,这条天阶是必上的一条路。   青儿特地选了两处不拥挤的地方系好了马,站到纳兰蔻身侧的她看着长长的天阶,吸了一口气,大相国寺她是第一次来,以前就听说过天阶之名,但没想到亲眼而见,比想象的更加壮观。   九百九十九阶,纳兰蔻爬得很虔诚。就连青儿,也自觉的闭上了自己的大嘴巴默默爬天阶。   石阶上时有人爬不动坐下歇息,歇息之余,来自天南地北的他们,开始交流起了自己的生活。一路听着他们的悦与苦恼,纳兰蔻心中感悟颇深。   各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些赶来上香的香客,有的是为了儿女不孝,有的是因为流年不利求转运,有的是家中有病人………………   这么多人一起谈论,说道痛处,见别人比自己经历的还要痛苦却依旧坚强,那心底的苦楚就会减少许多。   当初大相国寺的主持修这九百九十九处天阶,恐怕也是想到了这里,叩拜天阶,是一种坚持一种信念期盼,九百九十九阶,只要坚持就可以完成,大相国寺的主持,也许就是想让这些来上香的香客明白,看上去艰难的事情,只要你坚持,就可以完成。   有志者事竟成。   脚步踏上第九百九十九阶,纳兰蔻已然是全身大汗,再看身旁的青儿,也已经是累的全身疲软无力。   抬头,就可看见大相国寺的外门,那块挂了几百年的匾额,是开国圣上的御笔所写,这块匾额,不是大相国寺的全部风光,开国圣上对佛家的虔诚,几乎都投入到了大相国寺中。   没人知道大相国寺原先的主持与开国圣上有着怎样的交情,可以让一位君王抛下权利的象征,每月都来虔诚叩拜上香虔心向佛,但大靖国那些年长的百姓口中,都流传着一个故事,当年开国圣上的命,是原来大相国寺的老主持相救,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一切都有待考究,可开国圣上对大相国寺的爱护庇佑,却是大靖国百姓都看在眼里的。   大靖国的每代君王,都必须遵守一条天下皆知的祖训:大靖国未亡,大相国寺香火不灭。   云释天登基之时,那是的告先祖赋上,就写着这一条。   站在大相国寺外开阔的平地上,纳兰蔻闭目虔诚的十指合并,对着远处山中飘渺的钟声俯身拜了一拜。   山上可听风,风中有洪钟,声若天外音,心若般若密。   大相国寺的钟声,是爬上天阶的香客都会聆听的天籁。   这处空地修得很是广阔,为的也是让香客在驻足之时,不觉拥挤,其实进入大相国寺后的寺钟楼,那里聆听钟声的香客更多,那些举行诗会的才子,才多选择在那里。   “青儿,进寺了。”   寺中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人来人往;没有熙熙攘攘的过客,只有虔心向佛的香客。   进寺一路,都可见大相国寺的沙弥在练功,香客们都善意的不会向前打扰。   大雄宝殿,是大相国寺的主殿,香客上香,也是到此。   纳兰蔻坐在香客中,听着大相国寺的高僧诵经,进入佛门,当抛却身外事,一心皈依我佛。   闻着舒心的檀香,听着诵经声与洪钟声,纳兰蔻觉得到了心灵真正的安宁。   高僧诵完经后退到了一侧,然后香客开始按顺序排成了几队,开始上香祷告。   纳兰蔻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轮到了她,下跪柔软的蒲团,纳兰蔻闭目祷告,片刻之后,她接过沙弥递过来的香,轻轻插在佛前的香炉之中。   青儿与她分别站了两队,等她祷告完毕,青儿才开始下跪。   其实纳兰蔻来大相国寺,还有一个她一直不想面对却必须要面对的原因,她的重生。   她想,大相国寺是香火最盛,也许真能听到佛音,莫名其妙的重生,之后苍天就把自己丢在这滚滚红尘中,让她如何安生,她生怕自己某一天,又会被莫名其妙的带走,带离这个让她开始眷顾的红尘。   “公子,可以走了。”青儿上完香后,走到了纳兰蔻身侧。   “青儿,听说大相国寺的一位师父的签很灵,我们去求求如何?”   来了,必然要求一只签让苍天让自己一个明示的。   “这位师父听说很难让他赐签的,公子不怕吃了闭门羹?”青儿没有反对,但她以前就听说这位师父极少替人赐签,方才在天阶之上,也有不少人说起此事。   “总得去试试。”   纳兰蔻十指合并,对着身前的一个沙弥拜了一拜,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沙弥迟疑了一下,就带着纳兰蔻两人绕过了香客出了大雄宝殿。   那位师父名叫了难,是大相国寺有名的得道高僧。   弯弯绕绕的走过许多院子,沙弥才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中。   “两位施主,了难师叔就住在这里,沿着这条小径,就可以看到他的草屋了,见不见得到师叔,就看施主的造化了。”   纳兰蔻再拜了拜,沙弥这才俯身退去。   曲径通幽处,林竹遮天日。   这条小径,非为人修,乃求签得香客久而久之踏出来的,小径上两边,草绿如春。   一路前行,快到小径尽头处,纳兰蔻看见了沙弥所说的草屋。   这是一处极为简陋的草屋,与竹林外雄伟的大殿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来时那位沙弥说,了难大师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十个年头。   草屋前有一处空地,纳兰蔻见一位沙弥在扫着竹叶,忙上前让他代为通报。   沙弥见到来人,没有转身去通报反而说了难师叔今日不见香客。   纳兰蔻不觉得意外,了难大师少见香客的名头,可是响彻了大靖国,不见自己,实是正常。   但她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她相信,要是这位了难大师真是得道高僧,一定会见自己。   157:无名荒山有孤坟   既是得道高僧,必然感悟了天意,自己顺天意而重生,他应该会感知一二。   几番坚持,沙弥不忍拒绝,还是轻轻叩响了草屋门,进入了草屋。   很久很久过后,沙弥才出了草屋。   说出的话,依旧是师叔不见。   但他带出来了一样东西,一个字,一个用暗红朱砂写的字。   月。   暗黄的宣纸上,了难大师的这一个字,力透纸背苍劲如松。   沙弥惊叹道:“师叔身感时日无多,一直坐禅等候涅槃圆寂之日,已经一年都没见香客了,这次肯为施主赐字,实在是难得。”   “师父,这个字,不知了难大师是何意?”   单单一个月字,纳兰蔻实在不解。   “施主,师叔说,天机不可泄露,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能不能参透,就看施主的造化了。”   言尽于此,沙弥合掌拜了拜,拿起了自己的扫把。   竹林落叶纷纷,清风一过,又会洒下枯叶,沙弥刚刚扫了干净的空地,又是一片狼藉。   但沙弥没有焦躁没有恼怒,就这么不停的扫着,这是了难大师交给他的功课,当年,了难大师也是扫了二十多年的枯叶,也一夕悟道,窥探到了天机。   世事多烦扰,红尘多可笑。   唯有这一片寂静竹林,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一个日复一日扫着枯叶的沙弥。   看着沙弥虔诚的扫着每一片枯叶,纳兰蔻心里叹了一句,也许若干年后,这个沙弥,也会成为一个像了难大师一般的得道高僧。   有了这年复一年的沉淀,等心灵彻底脱离了红尘烦扰,就可静若古井,感悟天道。   “不知师父法号?”   走到小径处,纳兰蔻眸然回首。   “小僧然空。”   落叶无声,又洒在了空地之上,沙弥静若弘泉之声,由远飘来。   纳兰蔻默默拜了拜,对着草屋中并未谋面的老僧再拜了拜。   能赐一字,也是不错。   只是字了难大师想说的是什么?   月?   她想到了许多……   “公子,我们现在是?”   看纳兰蔻出了竹林后就一直双目无神的发着呆,青儿心里有些担忧。   “哎,想也没用,也许真到了那日,就一切豁然开朗了。”   纳兰蔻拍了拍脑门,将脑中杂若乱麻的思绪压下。青儿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觉得也搭不上话,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青儿,下山吧,这大相国寺,来日我们再来一趟。”   洪钟嗡嗡,一直从大相国寺传到山脚下。香火鼎盛了几百年的大相国寺,又送走了无数的香客,迎来了无数的香客。   官道斜阳,有马驰骋,追风逐日。   纳兰蔻与青儿出了大相国寺后,就上了吗,直奔青州边界。   当年大将军之妻难产而死,也不知道纳兰青捷为何不将妻子葬在京城也不葬在靖光城,而是葬到了青州。   大将军那些与伉俪之妻的往事,从未对纳兰蔻说起,纳兰蔻虽然一直迷惑,但都怕触及纳兰青捷的痛处,没有多问。纳兰青捷对其爱妻的感情,在大靖国以是一段佳话。   当年夫妻二人一同在靖光城抗敌,夫唱妇随,大将军英勇无双,大将军夫人智谋无二。两人一同驻守在靖光城,一次又一次的为大靖国抵住了炎日国十万铁狮的进攻。   大将军与其妻夫妻情深,在其妻难产死后,一夜青丝半白,在只有一女无子承父业的情况下,也没有再娶。许是为了让纳兰蔻成为自己与妻子一般身兼武艺智谋的人,纳兰青捷在纳兰蔻十多岁的时候,就将他放到了边关,让萧老陪伴在侧。   没人知道纳兰青捷与他妻子的那段往事,世人只知,纳兰青捷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偕同一名倾世佳人回到了靖光城。   当时大靖国还流传着关于纳兰青捷之妻美貌的说法,说是一日她上街,回眸一笑,一名路人,因见了這一笑,到地身亡。但没人会说这位夫人红颜祸水,因为在之后更多的岁月里,她用她的智慧,一次又一次的征服了大靖国的百姓与炎日国的雄狮。   每年纳兰青捷都会自靖光城赶来,到这里与纳兰蔻一同祭拜亡妻,但今年,却因为炎日国与大靖国的特殊局面,让纳兰青捷的这一生,又多了一个遗憾。   “小姐,太阳快下山了,你说我们能赶到去年住的那个客栈吗?”   策马扬鞭,青儿的话传进纳兰蔻的耳中后,消散在了风中。   “我们加快速度,应该可以。”   从大相国寺到青州边界,有半日的行程,大半夜肯定是不能上山了,祭日也是明天,自然是明日大早上山祭拜。   每年她都会在青州边界的一个小客栈处住上一宿。   驾~~~~~~   娇声喝起,马蹄如飞,身后黄尘,滚滚如世。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就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纳兰蔻与青儿在月亮爬上黑幕之时,终于抵达了客栈。   “纳兰姑娘,我就想今日你一定回来的,所以啊,今天我特地让侄子晚点关门。”   还未进客栈,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妇女,就迎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青年男子。   每年纳兰蔻这一天都会来,这个客栈的掌柜,早已经认识了她。其实说这是客栈,也就是一户人家在路旁搭了几间屋子,让没有地方住宿的过客住宿。但这条路向来偏僻,去京城的马队都不会走这里过,所以这家客栈,没多少生意。   “徐嫂,徐小哥,好久不见。”   这名中年妇女,纳兰蔻一直称呼她为徐嫂,那名青年男子,是她的侄子。   “纳兰姑娘又是住一晚明日上山祭拜?”徐嫂嚷嚷着让徐小哥赶忙牵了两人的马去喂草,把两人迎进了客栈。   “嗯,明日大早,就上山祭拜。”   纳兰蔻虽然是每年才来这一次,但对这位徐嫂,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不管是在边关还是京城,这么朴实的宁家人,已经不多见了。   “纳兰姑娘,这些年我侄子啊,有空就会上山去打理你母亲的坟墓,逢年过节的,我们也会拿些东西上去代你们祭拜。”   这些年的坟墓都有人打理,纳兰蔻也知道,虽然徐嫂一直不说,她也知道是谁做的,每年她都会拿出一些银子给徐嫂,贴补他们的家用。   “这么多年,真是麻烦徐嫂跟徐小哥了。徐嫂,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我能帮,就一定会帮。”   徐嫂突然提起这事,纳兰蔻心里也有底了,方才进门时,她也看到了,徐小哥已经是二十出头了,因为家贫,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本钱去做些小生意,而纳兰蔻给的那些银子,都让徐嫂的丈夫拿出去赌了。徐嫂突然开口,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了。   徐嫂是本份的农家妇女,看纳兰蔻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粗糙的脸上有了尴尬。   “纳兰姑娘,我知道你心善,这么多年,你也确实帮了我们不少,你也知道我侄子徐达,我一直视若己出,他现在二十有三了,还未成家,也因为家贫,只能窝在这小山沟里,您能不能在京城,给他谋个差事,让他也能有些作为。我知道也许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了,我以后,一定每日都上山替纳兰姑娘的母亲扫墓,每日上香祭拜,还望纳兰姑娘,能……”   见她要跪,纳兰蔻赶忙出手扶住,可徐嫂铁了心的要是纳兰蔻不答应,她就要跪,纳兰蔻只得点头答应。   谋个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纳兰蔻当然会答应,可在徐嫂眼里,就是改变她侄子一生的大事,她自己受点苦没关系,但侄子才二十多岁,让他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沟里,真是愧对侄子的生父生母啊!   “徐大哥还没回来?”   徐嫂的丈夫,是一个让人生厌的赌徒,而徐达的生父生母,在一次出外务农的时候,遇上了土崩,都死了,也难为徐嫂一个妇道人家,有要顾家,又要拉扯着她这个侄子长大。   “他,昨日里,也不知道是在哪借来了一些碎银子,这就去赌了,现在还没回来,劝也劝不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徐嫂已经认命,但她不想自己的侄子也跟着她过这样的苦日子,一直生活在小山沟里的她,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位纳兰姑娘与那个纳兰老爷,都是京城来的有钱人家,所以才会想让纳兰蔻在京城替他儿子谋个差事。   她根本不知道,纳兰蔻与纳兰青捷,在大靖国,都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地位,这个请求,还是她踟蹰了很多次,才决定说出来的。   “徐嫂,要不这次,你就与我一同进京城?”   纳兰蔻没有提及那个徐大哥,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徐嫂不要再与徐大哥这么过下去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反正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我是无所谓了,但徐达,我实在是对不住他的父亲母亲啊。”   昏暗的灯光下,徐嫂目中含泪,她不过是想过安心日子,怎奈就是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想法,都完成不了。   158:少年丧命有情人   纳兰蔻知道她就是这个回答,只得扯出了一个笑脸,让青儿拿出了些银子。   正要把银子交给徐嫂,徐达就走了进来。   “婶婶,马已经牵好了,我去给纳兰姑娘做饭。”   一进屋的徐达在看到正在徐嫂手中还未放进怀中的银子,不悦的皱了皱眉。   “婶婶,你一直教导我,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每次纳兰姑娘来这,都会给我们银子,这次,我们是怎么也不能要了。”   年前气盛的少年,总是不希望受人恩惠,特别是他眼中这个善良姑娘的恩惠。   “没事的,徐小哥,你想不想去京城?”   徐达的人品,纳兰蔻也了解一点,虽然一直与他接触不是很多,但纳兰蔻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京城……”徐达呢喃一句,脸色顿时一变。“婶婶,是不是你又跟纳兰姑娘说什么了?”   一定是这样,难怪前几日婶婶一直问自己想不想去京城闯闯之类的话,徐达皱着眉头,少年的自尊心,洒下了一层灰尘。纳兰蔻这样的姑娘,他也只能偷偷的把她藏在心里视若女神,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的他当时在听到婶婶的问话后,竟然木讷的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去到京城干出一番作为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纳兰蔻。   一个偷偷喜欢着一名女子的少年,在屡次受到女子的恩惠后,心里的自尊,已经薄如一线,在听到就是自己的后半生,也会由这个女子改变,徐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达子啊,婶婶也是为你好,前几日你不是说好吗?还说等你赚了钱,一定好好报答纳兰姑娘,现在纳兰姑娘可以带起进京给你谋个差事,这不好吗?”   已经被丈夫的好赌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徐嫂,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卑微的爱慕,或许是因为身份的悬殊,她从未把自己的侄子与眼前的纳兰蔻联系在一起过,在她眼里,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呢?   “婶婶,要进京,我自己回去,你怎么,你怎么,又来麻烦纳兰姑娘了。”   徐达对这个把他拉扯大得婶婶向来很是尊敬,从来没与徐嫂说过重话的他,起了怒火。   看着性情一向温顺的侄子突然的吼了两声,徐嫂有些不知所措,她愕然的眨着眼,又转过头看了两眼纳兰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怒了徐达。   “徐小哥,你误会徐嫂了,是我在京城有事要做,又缺人手,所以才叫徐嫂让你进京的。”   纳兰蔻虽然也觉得尴尬,但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徐嫂徐达产生矛盾,就撒了个谎。   反正都会是同样地结果,撒个谎不会出什么岔子。   “真是这样?”   第一次对着徐嫂发怒,徐达也觉得理亏,听了纳兰蔻的解释,他更是觉得心中不安。   “听纳兰姑娘的就是,难道她还会骗你不成。”   徐嫂见台阶就下,既然纳兰蔻有意掩过,她也乐得让徐达少一些对自己不好的看法。   “纳兰姑娘,徐达进京到可,就是我这个婶婶,总是放心不下。”   徐达还要再说,徐嫂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催促着让他去烧饭,想着纳兰蔻这一路的劳累,徐达收起了心中的杂绪,走出了屋子。   徐嫂感激的与纳兰蔻说了几句话,也出了屋子让纳兰蔻好好休息。   骑了一日马的纳兰蔻在吃过了饭后,就睡下了。徐嫂屋子里的灯,一直到半晚才熄灭,明日纳兰蔻一早就会上山,祭拜之后就会离去,她需要提前为徐达收拾好东西,免得到时候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她好毒的丈夫,一直到深夜,才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一直吵吵闹闹到半夜,他们才睡下,吵闹之声,扰了纳兰蔻的睡梦,夜间的小山沟,夜风很凉,披着外衣直直的在窗前站了许久,她才重新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翌日的清晨,天还朦朦胧胧的时候,纳兰蔻已经起了床。徐嫂早早的就把祭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又给纳兰蔻青儿做了早饭让她们吃过后,她们才上了山。   徐嫂手里还有事,就没有上山,带着纳兰蔻与青儿上山的是徐达。没出太阳的山沟,有着浓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纳兰蔻走路都是拉着青儿的手,青儿就拉着徐达手中的木棍,这才不至于迷路。   纳兰蔻母亲的墓,在这座小山的半山腰。   一座孤零零的小墓,谁也不会知道葬的,居然是当初一位名声传遍大靖国的传奇女子。世人都只知道大将军夫人之墓在青州,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黄夜陌,立着的青石碑上,醒目苍劲的刻着这三个字,一个小角,还刻着一个名字:纳兰冲。   爱妻黄夜陌之墓,夫纳兰冲立。   不是纳兰蔻青捷。   而纳兰蔻的母亲,也叫黄如月。   这个名字,肯定与父亲有关,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黄如月,肯定也是母亲曾用的化名。   父亲把母亲葬在这里,肯定是想母亲泉下安宁,用化名立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静立墓前,纳兰蔻就这么看着点着的一炷香在山风中慢慢燃烧慢慢闪现着一点点火星。   许久,她才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这一跪,又是许久。   由始至终,纳兰蔻抖没有说话,因为那些要说的话,她都在心里一字一句的告诉了这个从未见过一眼的母亲。   黄如月为了她,难产而死,纳兰青捷悲痛欲绝,将亡妻葬在这无名的小山村,每年的这天,这个小山村,都会迎来一对父女,父女到了这座坟前祭拜之后,便会离去。   山风,吹不走思念。   在心里对着母亲说完了所有的话,纳兰蔻重重的叩了个响头,青儿跪在纳兰蔻身后,也俯身叩头。   枯叶草木,山风中摇晃着,似有峥嵘之声。   一阵狂风平息后。   迷雾中,突然的,出现了一道黑影。   纳兰蔻与青儿还在全心全意的叩拜,全然不知身后,已经亮起了一把长剑。   什么可以划破迷雾?   是速度。黑影如风,甚至快过了风。   剑出万千虚影,悄然无声的接近着坟前的三人。   剑闪寒芒,直指纳兰蔻。   眨眼之间,那道隐藏在迷雾中的寒芒,已经接近了纳兰蔻。   黑影人紧紧蒙着脸的黑布上,一双狠厉的眼睛,像是嗜血的猛兽。   白茫茫的迷雾中,血光染红。   青儿回头之际,手中的银针已经嗖嗖的射出。   纳兰蔻惊愕的瞪大了眼,看着身前那把滴着鲜血的剑,直接刺穿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徐达。   一次失手,黑衣人果断拔出了剑,飞身再刺。   青儿的银针与黑衣人擦背而过,打在了坟前的一棵梧桐树上。   上山祭拜,纳兰蔻没有带武器。   长剑刺来,她看着中剑的徐达扑通倒下,飞身步步后退。   一个持剑直刺,一个飞身后退。   脚,如蜻蜓点水般的踩着柔软的草借力而飞。   青儿见银针刺空,又掏出了几根银针,飞身追在黑衣人身后刺了过去。   黑衣人翻身避过,给了纳兰蔻一个出手的机会。纳兰蔻青儿两边夹击,几个回合,那个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就落了下风。   已无机会再下手,黑衣人眯着嗜血的双眼,找到了青儿防守的一个漏洞攻了上去。   青儿避让,黑衣人趁势飞身而逃。   这是专业的杀手。   青儿要追,被纳兰蔻拦下。徐达的伤势未明,要尽早下山去寻大夫救助,青儿懂医术,自然是不能让她去追。   青儿的手轻轻搭上徐达的手腕,片刻后青儿睁开了眼,摇头叹息道:“伤及心脉,怕是……要是在京城许还有的救,但在这个小山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番话,青儿说得很沉重。   又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死,纳兰蔻沮丧的垂着头。   “现在山上都是大雾,按他的伤势,不能下山,小姐,你去找徐嫂来吧,越快越好。”   纳兰蔻咬着牙点头,正欲转身下山,却被徐达虚弱的手拉住,商量了两句后,纳兰蔻只得让青儿下了山,虽然青儿担忧纳兰蔻的安慰坚持不肯下山,但纳兰蔻态度坚决,她也没有办法。   迷雾还未散,纳兰蔻也不知那个杀手还在不在,也不知道那个杀手会不会有帮手,怀中,徐达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纳兰蔻脸上的焦虑,他几欲伸出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纳兰姑娘……”   细若蚊虫的声音,湮没在山风声中。   “纳兰……姑娘……”   “在。徐小哥,你芳心,青儿一定会把徐嫂带来的。”   纳兰蔻慌张无措的撕下了一块布,替徐达包扎好了伤口。   迷雾里,一直等待的黑衣人,又悄然出现。迷雾,是他最好的隐藏手段,纳兰蔻,老天也要你死,怪不得我。黑衣人似鹰隼猎食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忙着包扎伤口的纳兰蔻,手中的剑,已然出鞘。   “纳兰姑娘,你听我说,我……知道我活不成了……能用我一命救……救下你……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你不要觉得对我愧疚……我喜欢……我喜欢……”   159:白云深处捉迷藏   徐达的伤势伤及心脉,一激动,积在肺中的血便倒涌而出,大口鲜血得呕出,让纳兰蔻无措了起来,虽然她见多了死亡,但因自己而死的人,她心里总是愧疚。   她慌忙用衣袖替徐达去擦拭脸上的鲜血,就在这时,她心里,突然的心血来潮,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英气的眉毛一拧,纳兰蔻在山风中,嗅到了一股杀气。   原来你还没走,那,我就让你为徐达偿命。   见到了自己人的鲜血,纳兰蔻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斗志,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她轻轻放下徐达,对着他嫣然一笑,下一刻,她全身内力已经调动,她的人,已经化作了虚影,迷雾,却不是她最好的隐藏手段。   黑衣人是专业杀手,他的感知比寻常人,不知道要灵敏了多少倍,纳兰蔻身法随快,但在他的眼里,可是有迹可循。   纳兰蔻担心徐达的安危,一直游离在徐达的周围。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迷雾中,有更多的黑衣人悄然出现。   足足五个,对上手无寸铁的纳兰蔻,必胜的局面。   而纳兰蔻,她手中,只有青儿刚才交给她的银针,只有十根银针,不能虚发,不容有失。   有人,要她纳兰蔻死在祭拜的山野中……纳兰蔻黑亮的双眸骤然紧缩,有人要她死,她也要撕开那个人的假面具……   纳兰蔻的身影,伏在杂草中,似鱼似泥鳅的,滑向了一个黑衣人身后,你要来寻我杀我,那就要看谁技高一筹。   很明显这五个人,没有那个黑衣人的感知那般灵敏,那个最先出手的黑衣人是他们的领头,见黑衣人难以杀掉自己,他们才会出现。   既然出现了在狙杀我纳兰蔻的局里,那就把你的头,别在裤腰带上吧。   杂草中,迷雾丝丝,夹着露珠的清凉,这样的清凉,让纳兰蔻抹掉了眼中的那抹怒气,越发的清醒起来。   徐达,你要是出了事,我拿他们的命祭你。   五个黑衣人在开始那个黑衣人的带领下,正在四处搜寻着纳兰蔻的身影,方才纳兰蔻先他一步而动,等他的剑到达,纳兰蔻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迷雾中,刚开始他还能寻到一丝踪迹,但现在,纳兰蔻却像是鬼魅一般的,消失无踪。   他们当了这么久的杀手,第一次在如此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失手,迷雾这么好的屏障,在这一刻,反而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嗖……   没有太阳,银针就是迷雾中最好的利器,银针小,不会带起风声,无声,正是纳兰蔻想要的。   一个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徐达身侧,他手中的剑,已经扬起。   扬起,迟迟没有落下,黑衣人迟缓的伸出了手,摸着像是被蚊虫咬了的心脏处。   被蚊虫咬了,自己为何会瞬间觉得全身麻木,等他撩开黑衣,赫然发现,一枚银针,入骨三分,这分力度,就是自己也望尘莫及。麻木之后,他开始觉得痛了,锥心的痛让他已经握不紧自己赖以生存的剑。   剑,砰的一声落地。他高高扬起的手,却无法落下。他已经全身僵硬,他看着自自己胸腔处,一团乌黑,正在快速蔓延。   是毒,瞬间致命的毒。他惶恐的瞪大着眼,看着自己已经变得漆黑的胸膛,就中惶恐,他曾在很多人眼里见过,那时,自己总会回之一笑。   他大口大口急促的呼吸着,直到咽喉被一点点的堵塞,直到他再也无法呼吸道清新的空气。   身边他的伙伴警惕小心翼翼的走进他的身旁,发觉了他的异样后,一人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了呼吸,伸手的这人皱着眉头,发现了死去伙伴胸膛上的那一团急速扩散的乌黑。   “小心,她的暗器有毒。”   一声疾呼,被一根悄然入体的银针所打住,他看着自己胸膛上的银针,瞪大的双眼内慢慢没了焦距。   不过一瞬,已经两人毙命。青儿的毒,果真致命。   在他身旁的另外四人看着他的倒下,急速的飞散开来,若再站在那里,就会成为纳兰蔻的靶子,他们要顺着银针,寻找纳兰蔻匿藏的地方。   领头黑衣人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山,方才自己的大意,让自己错失了先机,现在手下人的死去,让他明白了为何那个人要自己这么多人出动。   单就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杀了她,那个人对这个纳兰蔻,真是了解。领头黑衣人严峻的收起了自己的剑,掏出了怀里的暗器。   现在的情况,必须小心翼翼,现在的迷雾,不仅是他们的屏障,更是纳兰蔻的。   就是这剑声,让他是了先机,也是他大意,之前出手,他总觉得对一个女人,自己一个人足矣,那个人的小心敬慎,让他觉得是对自己组织的不信赖。谁知就是他的大意,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纳兰蔻的反应速度,也是他始料不及,青儿下山,她替徐达包扎好伤口,都在他一个潜伏待再出手的时间完成。   时间,就是生命。纳兰蔻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下来的将军,她比谁都有时间概念。   在几人分身散开之际,她已经在杂草中穿梭,寻找着下一个出手的地方。   飞散开来的几人,分别站在了四个方位,为了防止纳兰蔻的偷袭,分散开来,可以减少己方折损。   一场他们潜伏的狙击,在领头黑衣人的大意之后,已经慢慢转变成了一场纳兰蔻的偷袭战。   嗖……   银针再次出手,领头黑衣人凝重的眉头骤然一紧,手中的暗器,寻着银针的来处,发了出去。   银针入体,一名黑衣人,瞬间封喉。   暗器飞来,纳兰蔻急速后退,领头黑衣人紧随暗器之后,手中的剑,再次出鞘。   他用一个手下的姓名,换来了纳兰蔻的现身。   迷雾已经成了他们的绊脚石,那就让纳兰蔻也现身,这样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优势,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但他全力以赴,相信还是会有把握。   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在反应过来后,也飞身随着他而至。   纳兰蔻飞退,一个侧身,避过了暗器,一个翻身,她手中的银针找准了目标,再次射出。   银针一出,三人避退,银针上的毒,是他们最忌讳的。   就是现在,纳兰蔻手中的银针,再次射出。   领头黑衣人身后,一名黑衣人,动作一顿,随即倒地。   领头黑衣人看都未看一眼,手中的剑,已经接近了纳兰蔻。   挥剑,直刺,领头黑衣人一招招,都是极狠辣,纳兰蔻连连避让,在此之际,另一名黑衣人的剑,也已经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几枚暗器。   纳兰蔻只是一人,又处在劣势,终还是敌不过领头黑衣人的咄咄逼人,被一枚暗器刺中。   不过那名黑衣人,也赔上了他的姓名,决不虚发的银针,在他暗器抵达之际,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突一阵狂风卷落叶,领头黑衣人眯眼之时,纳兰蔻顺势一闪,隐入了迷雾。   现在,一对一。   深草丛中,纳兰蔻咬着牙拔掉了脚上的暗器,暗器是一枚七星镖,镖上有倒刺,拔出之时,还带出了一些碎肉,看着隐隐发黑血肉模糊的伤口,纳兰蔻解开了腰带,紧紧的勒住了大腿。   一命抵一命,纳兰蔻有着连战场战士都望之避退的狠劲。   还有五枚银针,纳兰蔻心里很玄,自己腿受伤,会给自己的行动带来极大的不便。   纳兰蔻隐藏起来,领头的黑衣人也隐藏了起来,现在的局面,除了一座孤坟前的一名少年与两名死亡的黑衣人还有死在草丛中的几名黑衣人,更像是在捉迷藏。   迷雾中捉迷藏,不是雅兴,是一场以命换命的搏杀。   时间,要不是耳边的山风呼啸而过,纳兰蔻恐怕真会觉得,时间已经静止。   已经过了很久了,两人都有耐心的在等待另一个人先露出马脚。   再这么僵持下去……纳兰蔻担忧的看向了孤坟那处,徐达等不起了……   那,只能冒险一试了。   “景昊允,你们还不现身。”   虚张声势,纳兰蔻在把自己暴露在领头黑衣人视线里,用上了迷惑敌人之计。   来人会在这处小山伏击自己,肯定是自己身份的,以自己的身份,来这荒郊野岭的祭拜,身边怎么也会带一些人保护着。   虽然来时自己是与青儿两人,但暗处的力量,也极有可能有,她赌的是领头黑衣人不敢贸然出手。   纳兰蔻的声音,随着山风,飘到了领头黑衣人耳中,这个声音,暴露了纳兰蔻的位置,领头黑衣人眯着眼,手中的暗器,向着那处深草丛射出。   纳兰蔻不会傻到在那等着,她已经换了个位置,换到了刚才领头黑衣人与其他两人与自己搏杀的位置。   下一刻,一个迷雾中模糊的黑影,向着领头黑衣人而去。   领头黑衣人大悦,提着早已出鞘的剑,直刺而去。   剑,毫不意外的刺中了黑影的胸膛。   (求个收藏)   160:情缘难了少年逝   但,领头黑衣人的瞳孔,却在见到迷雾之后黑影的真实模样后,骤然放大。   中计了。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个黑影,不是纳兰蔻也不是她的救兵,是他刚才死去的手下……   他急促的呼吸着,闻着带着血腥味的山风,他堪堪低头,看着让自己呼吸急促剧痛的来源。   一枚银针,划破了皮肤,只刺入了他身体一小截。   这一小截,足矣致命。   方才纳兰蔻丢出那具尸体,已经用上了全力,这一根银针,她更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射出,能刺入一半,已经是大幸,其实这次,她是五根银针一同射出。   好在,她的拼命一搏,总算射中了一枚。   她已经没了银针,也没了还击之力,虚弱倒在草丛中的她,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已经被打湿的裤腿上,一处被划破衣衫露出大腿的地方,不知是粘稠的血还是毒,乌黑得令人心悸。   粘稠湿漉的大腿,纳兰蔻已经麻木得没了感觉,黑衣人暗器上的毒,虽没有青儿的厉害,但也是会致命的毒,射出银针之时,她调动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毒性的血液,也在这时顺着经脉,流向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已经点上了腿部的穴位,防止毒血再蔓延,但那些流入五脏六腑的毒血,也足以让她剧痛不已。   看着领头黑衣人的倒下,她虚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血,是刚才丢出那具尸体时毒血难以压制,一口吐出来的血,纳兰蔻抬起手,快速擦掉。   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了,她开始慢慢向着孤坟前的少年走去。   拖着一只废腿,她走得很慢,等她艰难的走到徐达身前,徐达已经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纳兰蔻瘫坐在地,她轻轻扶起了徐达让他可以躺得舒服一些。   “我为你报仇了……”   徐达虚弱的睁开眼,看到了身前的两具死尸,要是平常,他估计早已经吓得大叫,但现在,他已经没了去叫的力气。   他无力的眨了下眼,确认了自己看到的不是虚幻之后,咳出了一口血。   “纳……兰……姑娘……你……不该……不该为了我……”   一口口咳出的鲜血,夹杂着徐达激动而流出的泪。   “我欠你的,放心,徐嫂,我会把她带到京城,视若亲母。你不要说话了,徐嫂马上就到了。”   “你……不欠我……的,我……”徐达苍白的脸突然的涌现了一抹潮红,他双目含泪凝视着纳兰蔻,颤抖的双唇,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咳着血,已经没办法再说话了。   人死前,会有一瞬的回光返照,纳兰蔻愧疚的看着怀里含笑流泪的男子,不知该说什么。   迷雾已经慢慢散去,太阳,总算是爬了上来。晨曦初临大地,大山里,百鸟出巢觅食,叽叽喳喳之声悦耳如乐,青儿总算带着徐嫂来到了坟前。   怎么会这样……才半个时辰没见……怎么会……徐嫂慌张的扑到了徐达身前。   一路跟着青儿奔上山,徐嫂心里忐忑悲痛,见到了躺在纳兰蔻怀里的徐达后,一直坚强没有落泪的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趁着徐小哥还能说话,与他说两句吧。"   徐嫂没有形象的大哭,悲痛欲绝。她所有的期盼,都在看到徐达胸口的那一团血迹后,碎成了无数小块。   “徐嫂,是我对不住你。”   看着滴答掉下的泪,纳兰蔻将徐达交给了青儿,她起身走到了徐嫂身侧,跪了下来。   在她母亲的坟前,她第一次不是跪母亲。   青儿到山村之时,徐嫂正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替徐达缝补着两件要京城带去的旧衣裳。   想着徐达马上就可以去京城,可以好好赚钱有一番出息,徐嫂就高兴得哼起了小曲儿。   这些欢乐的曲调,在听到青儿送来的消息后,戛然而止,手中的针线衣衫,滑落在地。   心里那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泡沫虚影。   “达子,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是婶婶啊,我是婶婶啊,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啊……”   徐嫂的泪,一滴滴无声的滴在徐达脸上,徐达脸上还未干的鲜血,被这泪水洗下了脸庞。   “婶……婶……”徐达虚弱的睁开眼,看到了哭得肝肠寸断的徐嫂。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慢慢的擦拭着徐嫂满脸的泪,但满是鲜血的手,如何能擦掉泪……   “婶婶……我不能……不能陪在你身边……养老送终了……纳兰姑娘……已经答应我了……说会接你……接你去京城……为你养老……养老……”   徐达咳着血,声音早已经虚弱无力,说到最后,徐嫂已经听不见了他在说些什么,她只好俯下了身,把耳朵凑在了徐达嘴边,听着他无声的张着嘴。   “啊啊啊啊……………………………………”   孤坟前,徐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滑落在杂草中满是鲜血的手,还是没有擦掉徐嫂满脸的泪。   白发人送黑发人,徐嫂心里的痛,已经不是嚎啕哭声可以发泄。   “徐嫂,答应了徐小哥的事,我一定办到。”   纳兰蔻话未说完,人已经脱力倒下,站在一旁的青儿,快速冲到纳兰蔻身后将她扶起,掀开了她已经被鲜血打湿的裤腿。   方才到达坟前看到草丛中的几具尸体,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在她下山后,这里又经历了怎样的激烈的打斗。看纳兰蔻除了脸上苍白并无异处,青儿就没有上前询问。   谁知纳兰蔻的伤势,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青儿看着已经发黑的大腿,掏出了自己怀里的药,洒到了伤口上。   一方一死一伤,一方死六人,这场不知是谁设下的狙杀,谁也没有赢。   嚎啕大哭的徐嫂紧紧搂着徐达,悲痛欲绝的她,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纳兰蔻在倒下之时,已经晕了过去,青儿握着她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在识别她是中了什么毒。   两相依……   青儿皱紧了眉头,这种毒,纳兰蔻中的,居然是这种毒……   两相依,是用大量的夹竹桃夹杂断肠草而配制……其毒性缓慢,中毒者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但在一天或者几个时辰内之后,就会全身瘙痒溃疡……直至死亡……发作时候,也是视下毒量而定。   这中毒不烈,但一旦发作,就让人痛不欲生。   要解两相依,需要夹竹桃与断肠草。   以毒攻毒,就是解两相依的方法,用与毒药相反的量配制解药,夹竹桃与断肠草,本就是两种相克的毒药,也不知是哪个用毒高人,将两种药用在了一起,制成了闻名天下的毒药:两相依。   需要赶快回京,这个小山村要找这两种毒药,肯定是找不到的。青儿思索之际,掏出了腰间的信号弹。   这里离青州近,她需要向青州里组织的人求救。   “徐嫂,我们要赶快下山,徐嫂。”   青儿唤醒了还在悲痛中的徐嫂,虽然徐达死了她也很难过,但纳兰蔻已经昏迷,再不想办法,可就来不及了。   “纳兰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嚎啕大哭中缓过劲的徐嫂看着被青儿抱在怀里的纳兰蔻,惊呼了出来。   一直在低头痛苦的她,根本没注意到纳兰蔻的昏阙。   “她中毒了,必须赶快下山。”青儿解开自己的腰带将纳兰蔻绑到自己背上,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徐嫂随时山野村妇,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虽然徐达的死她很悲痛,但纳兰蔻是她的恩人,就算徐达是为了纳兰蔻而死,她也不会抱怨。   两人各自背着纳兰蔻与徐达下山后,徐嫂一边张罗着徐达的丧事,一边叫来了村里一个稍懂医术的大夫。   平常他们有些着凉上火,都是靠着这个大夫治好的,在他们心里,这个大夫地位极高,徐嫂不知道青儿所说的断肠草与夹竹桃是何物,但她想,大夫总会知道的。   大夫听了这两种药物,摇了摇头,他无奈的走出了徐嫂的院子,不顾徐嫂的挽留回了自己的住处。   青儿之所以还未动身,她是等那些看到信号弹的人到来,这里是青州边界,相信等两个时辰,组织上就会派人到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看到了纳兰蔻对徐达的歉意,徐达一死,这个家,就更难支撑了,这个小山村,也是不可能去请乐师僧人诵经的了。   一张草席,挖个坑,埋了就是。   徐嫂垂着泪,在青儿问起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青儿左右翻找,找出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徐嫂,你先拿去,替徐小哥买一副薄棺木,死者安乐,我身上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我要去给小姐解毒,可能等下就会离开这个村子了,小姐答应过徐小哥要接你去京城养老,你相信我,在小姐的毒解了之后,我就会亲自来接你。”   徐嫂推辞不肯接受,青儿只得把东西都放到了木桌之上,然后她走出了院子,等着组织上派人来。   161:竹林失火焦人心   等了半个时辰,她就看到了小道之上两名男子驾着马,正想着这边奔来。   马蹄疾疾,打破了村子的平静。   两名男子下马,青儿就迎了上去,互相对了口号确定了是自己人后,青儿将他们带到了徐嫂的院子。   然后青儿别了徐嫂,与他们一道,离开了这里,赶往了青州。   现在去京城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就进的去青州了。   “你们速去找断肠草与夹竹桃这两种药,就算找遍青州,也要找到,一定要快。”   青儿拿着纳兰蔻的那没翡翠扳指,交给了一个当铺的掌柜。掌柜看了一眼,就让青儿带着纳兰蔻住进了后院。   青儿要的两种药,当铺里就有,当青儿要的,是大量,她需要配制相辅的解药。   掌柜随即吩咐了下去,当铺里的人手迅速出现在青州各大药铺中。   “掌柜,同济药铺没有这两味药。”   “掌柜,同仁药铺没有这两味药。”   “掌柜,妙手药铺没有这两味药。”   ……………………   半个时辰后,这些人都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但依旧一无所获。青儿正在后院里专心致志的研究着解药,这些东西,她已经交给了掌柜去办,她相信掌柜可以成了青州里的领头,能力自然不差,也许自己努力些,这些药草就可以配出解药解了毒。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木床上紧闭着眼的纳兰蔻脸上苍白,昏迷中的她,又梦到了那个没有光的世界。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只有一个大大的月字。   黑暗中,卫胄、云轩澈、云释天的模样渐隐闪现,凭空而出的一道光,照亮了三人所站之处,纳兰蔻站在最中央,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觉得很陌生。   卫胄冷着脸,就像与她不相识一般,云轩澈咬牙切齿的扭曲着俊美的脸,极度愤怒,云释天扶手而立抬头望天,根本没有看到纳兰蔻的存在………………   她痛苦的抱着头,看着这三个人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又慢慢缩小,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但又揣摩不透。   月……是了难大师送给她的字,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京城皇宫里,因为昨晚的大火,太后动怒,所有的妃嫔美人,都一夜未睡。   昨晚戏阁竹林,太后宴请了后宫妃嫔与几位与想容相熟的美人,正在欣赏着凤舞绝美舞姿的时候,竹林里,突然的起了火。   竹林里都是入秋的枯叶,遇火即燃。火势急速蔓延,太后等人还未退去,就燃到了她们眼前。   几名宫人为了掩护太后等人离去,还被烧成了重伤。其中就有太后身旁的连公公。   幸好戏阁有围墙围住了竹林,火势才不至于蔓延到后宫之中,但想着自己喜爱的竹林,就这么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毁了,她既是痛心,又是愤怒。   连公公还在哎哎苦叫,为想容接风的宴会也被毁,太后焉能不怒?   等戏阁的大火扑灭,已经是深夜,那片太后喜欢的占地极广的竹林,一夜之间,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清晨,端坐在微尘宫大殿的太后,叫来了林妃。   “林妃,你看看你出的好主意,看看哀家的戏阁,被你毁成什么样了。”   “太后,这主意是蔻妃出的,臣妾不知啊,当日在戏阁里,那个管事的公公还特地问了我挂绢灯一事,说是这么随意挂,可以会起火,臣妾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想到这是蔻妃的交代,臣妾……臣妾……”   林妃柔声委屈的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直接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到了纳兰蔻身上。   反正当初这个主意,是纳兰蔻当着几位妃嫔的面提出来的,虽然说是她的主意,可当场的几人,谁会信呢?   “好你个蔻妃,你在宫中,哀家就不能安生,现在就是出了宫,还把晦气留在宫里,等她祭拜归来,看哀家不教训她,那可是哀家花了几个月成弄好的戏阁,居然就这么的,叫她给毁了。”   太后怒不可制,一看起往日纳兰蔻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她心里的怒气,更是没办法抚平。   “太后息怒,蔻妃当初,想必也未想到这些,天灾人祸的,这些过失也是在所难免,还望太后等蔻妃回来之后,不要责怪于她。”   林妃落落大发屈膝行礼,将一个受了委屈还为他人说好话的贤惠女子形象,演绎得有模有样。   “哼,不责怪,哀家难消心头之气,要是她不提议搞出这些,这场大火也不会起,想容千里迢迢而来,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这次就算是皇上护着她,哀家也要治她的罪。”   想容一直站在太后身侧,听着她掷地有声的怒言,她没有张嘴,替远在青州并不知情的纳兰蔻说一句好话。   也许这场大火,就是上天要给自己出一口气,想容看着殿中央委屈拭泪的林妃,将眼里的鄙夷之色隐藏得极好。   “太后,臣妾想,昨日意兴阑珊,要不要今日再为想容公主,再补办场宴会?”   林妃抬着湿漉的眼睫,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这宴会肯定是要补办的,但现在哀家,实在是没这个心思,反正想容会多留些日子,就等过几日,再办一场吧。”   太后威言方止,站在一旁的想容,却是走到了太后身前。   “母后,想容回大靖,就是想与母后皇兄二哥这些亲人聚聚,昨日因为宴会之事,让宫里人都受了惊吓,想容觉得,宴会之事,还是不要办了的好,今日阳光明媚的,想容想去二哥的府里走走,听说二嫂有了身孕,我这个做姨的,还未去看看呢。”   “正好,哀家也想去看看,许多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身子如何了,哎,昨晚幸好没叫她入宫,要是她受了什么惊吓,那等纳兰蔻回宫,哀家肯定不放过她。”   想容三言两语的,就转移了话题,一听到做姨,太后脸上怒气全消,想容做姨,她也是做皇奶奶的人了。   见太后想容两人喜滋滋的把话题转到了并肩王妃的身上,林妃找了个机会,行礼告退。   林妃退下后,太后就拉着想容一同坐着舆轿,去了并肩王府。   并肩王府里,并没有她们两人想像中的喜悦气氛,云轩澈今日一早就离了府,问起刘卿怜,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日子,云轩澈每日都是大早出门半夜才回来,刘卿怜也能想到他这是在避着自己,可这些事,叫她怎么好意思与太后提起。   现在的她,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云轩澈这几日,喜欢去一个去处,忆相思。   每日的他,都会自忆相思的后门而入,进入羽仙的那座小院子里,听她跳上两支舞。   昨晚宫里的风波,他已经知道了,太后想容都没事,他最恨的那个人也不在后宫,一场可大可小的风波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眼前,羽仙一袭浅绿云裳,正手持一根浅绿丝带,舞着一曲忆相思里的招牌曲:弱水三千。   云轩澈的身份,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但云轩澈吩咐过,不可以对外人说起他来过忆相思,所以一直以来,老鸨与看守后院大门的守卫们,都守口如瓶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想来身份高贵的王爷,肯定对这烟花之地,十分不屑的了,往日羽仙从未见云轩澈来过这里,也未听到过他沾花惹草的花名,云轩澈这几日的频繁到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舞闭了,羽仙躬身退下,在换了一身衣裳补好了妆容后,她恭敬的站到了云轩澈的面前。   来忆相思的人都知道,她卖艺不卖身,云轩澈来了这么多人,也一直守着君子之礼,目不斜视。   云轩澈放下茶盏,让羽仙坐到了桌旁。   "听说,你的一舞,可当千金?"   羽仙一愣,随即莞尔一笑,与云轩澈将起了一段故事,故事里的她,那时只有六岁…………   ……………………   甘泉宫里,董贝正在与云释天谈着两国结盟,卫胄信上说等大靖国动乱一平,就可以进行和谈,昨日在见过想容问了炎日国现在的情况后,董贝决定,今日就把这事谈好了,也免得炎天城那边,一直僵持着。   两国结盟的合约,立庆笙已经奉云释天之命拟好。   云释天看完了卫胄写来的信后,与董贝又谈了几件两国结盟互助的事,才郑重的在合约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   一汪湖水,已经结了薄冰,不过两日,炎日国京都里,百姓们都穿起了夹袄,炎日国的冬天,已经到了。   湖泊旁,卫胄没有坐在那个盒子里,他站到了湖边,捡起了一个小石子,跃身将其投入了湖中。   石子还是太小,在湖面弹起几下后,无力的在冰层上滚动着。   卫胄就一直站在湖旁看着这颗石子慢慢滚动,直到它停住。那些记忆犹新的回忆,在爱上了她之后的第一个冬天,慢慢的开始褪色了。   162:拜日杀手惹帝怒   并非不爱,是只能埋藏在心里,他现在是炎日国的君王,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的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终究是不可能的事了,弯腰捡起一枚比之前那枚要大的石子,他用尽全力,跃身一掷。   扑通一声……石子击破了薄冰,消失在湖面之上……   ……………………   这是纳兰蔻昏迷的第二天了,才是纳兰蔻出宫的第三天,难以想象纳兰蔻回宫之后,会面对太尉大国舅那些人怎样的质问,现在的她,真的是无法赶回京城。   青儿已经不眠不休的配了一天一夜的解药,在这一天一夜,掌柜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来了几十株断肠草与两斤夹竹桃叶子。   纳兰蔻的毒,在今日清晨已经开始发作。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红色的小疹子,也许是一日,也许是三日,这些小疹子,就是慢慢变大溃烂。   掌柜也已经请来了青州医术高明的大夫,但面对这中毒,他们都束手无策。   与时间赛跑,青儿这一生,只跑赢过一次,那次,就是纳兰蔻身中了那一刀。   这次,她一样是为了纳兰蔻要与时间赛跑,但这次,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解药配出来。   那枚浸染了两相依毒药的暗器,她已经叫掌柜派人去那处小山找了回来。徐达的丧事,她也叫掌柜派人过去料理了,本来她派了人去把徐嫂接来,但徐嫂说舍不得住了那么久的地方,没有来青州。   她的身旁,是一堆配制解药失败的产物,夹竹桃的叶子断肠草,用过之后,都被她丢在一旁的竹篓里,这些都是剧毒之物,只有等她忙完后,让掌柜找一处无人的地方埋了才妥当。   有几个男子正在煎着药,按着青儿说的方法,他们在放着断肠草与夹竹桃的药罐子里加了了不同量的水,等药煎出来后,就会交给青儿来配制。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木床之上纳兰蔻的双手双腿已经被青儿用柔软的布绑在床头床尾。   两相依一发作起来,中毒者会觉得瘙痒难忍,为了防止纳兰蔻会不由自主的去挠那些小疹子导致溃烂,她只能用了这个办法。   纳兰蔻在祭拜之时遭人刺杀的消息,掌柜已经在青儿的授意下,将消息发去了靖光城与京城。   按青州的地势,全两地都需要一天。   纳兰蔻遇刺,幕后黑手是谁?青儿现在无暇考虑思考,所以她把这些问题,交给了该思考的人去思考。   以大将军皇上的眼光见识和对大靖国局面的了解,他们比自己,更好去猜这个秘密的幕后黑手是谁。   那六个杀手的尸体,也运了回来,在对几人进来了全身的搜查后,他们只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个铁打的小令牌。   小令牌上,两面铸着一个‘日’字。   这大概,是这个杀手组织识别身份的令牌,掌柜已经把这个线索,一同写在了送往靖光城与京城的信上。   就他所知,与‘日’字有关的组织或门派,至少有十处。   青儿配药之时,他也一刻都没闲。他亲自去了青州附近的两个与‘日’字有关的门派,问了此事。   在看过他们的门派令牌后,他表达了歉意,返回了当铺。   “小姐现在怎样了?”一回到药铺,掌柜就问了这句话。   “青儿姑娘的解药,还没用配制出来。大夫已经看过了,红疹已经发脓,不能再等了。”   守在纳兰蔻屋外的一名男子撇了撇嘴,复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   掌柜转身而去,径直去了青儿配药的屋子。   “掌柜的,就差一步了。”   一推开屋门,一股浓浓的药味就扑鼻而来,掌柜看着一脸喜悦的青儿,将要问出口的话,收回了腹中。   青儿站在药罐前扇着蒲扇不时看着火候,满头的汗水掩盖不了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这份解药,她总算是配制出来了,总算是赶在掌柜那句来不及了之前配制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在火炉旁站了一会儿,掌柜就被灼热的温度逼得连连退后了两步,看着青儿满头汗水都顾不得擦就低头观察着火炉的火势,他心里对这个年轻却有着可行驶组织第一命令的小姑娘,有了新的看法。   “好了,九分武火,煎了两个时辰,两相依的解药,我总算是为小姐配制出来了。”   又一次的,她塞过了时间。   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摁住药罐盖子,青儿将药罐中的药倒到了一名男子手捧的托盘上的药碗中,空了一天一夜一直放在桌上的药碗,总算可以装上浓黑的药汁,端往纳兰蔻的屋子。   喂纳兰蔻喝了半碗药后,青儿就一直坐在床沿密切观察着纳兰蔻手上得红疹。   有了解药后,那些红疹会消退,但现在纳兰蔻身上的红疹已经发脓,要自然的消退,已经是不可能,还是要让这些红疹破掉,但不是它自己溃烂。   “掌柜的,给我几根银针。”   她自己的银针,都是抹了剧毒的。   现在她要让红疹破掉让里面的脓水自然流出。掌柜赶紧命人拿来了银针,又在青儿的吩咐下留下了两名婢女,就退出两人屋子关上了房门。   “来,你们两人,一个与我一同扎这些红疹,一个等下替我们扶着小姐,记得,扎破红疹后,一定要让这些毒脓水全流出来。”   青儿吩咐过后,就忙活了起来。她拿出了一根银针,在一旁的蜡烛上烧了烧,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刺入了纳兰蔻身上的红疹之中。   红疹刺破后,她用力挤出了里面发黑的毒脓水,才开始去扎下一个。有了青儿的示范,那个婢女也开始忙活起来。   掌柜一直在屋外焦急等候,解药配制出来这个喜讯,他刚才已经让人写了一封书信,送往了靖光城。   今天青州,万里无云,掌柜头顶的太阳,慢慢的在天空爬升,等到正午的时候,青儿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轻轻掩上房门后,青儿擦着额头的汗水走到了掌柜身前。   “这一天是关键的时候,现在小姐身上的毒脓水全都挤了出来,但有了解药,也保不准这些伤口会不会溃烂,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要是在明天小姐可以醒过来,那就说明毒性已退,要是醒不过来……”青儿顿了一顿,难受的咬了咬嘴唇后她才继续说道:“掌柜,记得这一天,千万不要开屋门,切不可让小姐受了风,哎……要是解药能早半日配好……小姐也不用承担这样的风险了……”   “青儿姑娘,你已经尽力了,小姐这次,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这两日青儿的不眠不休,当铺里的人都看在了眼里,对小姐可以这么忠心,而去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冷静,这些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能做的都做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   纳兰蔻中毒的书信,在今日午时,送到了正在吃午饭的纳兰青捷手中。   看过书信上所写的内容后,一向稳重的纳兰大将军,震怒了。   他匆匆拿着这封信,去找了萧老,在与萧老分析过后,他列出了一些会买杀手刺杀纳兰蔻的人。还有那个夹在心中的铁令牌,纳兰青捷与萧老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识得这小令牌是出自什么组织或门派。   要找一个与‘日’字有关的组织或门派,这可不好找,不过有一条线索可寻,知道纳兰蔻去青州上香的人,应该不多,因为她是微服出宫。   找出一个与京城里那些可以知道纳兰蔻出宫的人联系密切的组织或门派,这个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他在名单之上,补上了一些人名后,亲自出了行军区。去了一出靖光城内的院子中。   在那个院子里,这份名单被复写了十多份,发完了大靖国各处郡县,随着名单一同发出去的,还有纳兰青捷亲笔写的一封信。   信中,纳兰青捷让他们亲密留意打听各自负责郡县里那些组织或门派有没有与京城里的人走的近,或者今日来联系密切的……   他还特别让人给京城琴阁的掌柜以一级命令,送去了一封加密信。   那些远在京城却想害纳兰家里人的贵人高官,他不但要查,还要让琴阁掌柜仔仔细细的查。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甘泉宫用午膳的云释天,也送到了这么一份报告。   才只吃了一口饭的他,愤怒的丢下了象牙筷,挥袖让安公公撤掉了菜肴。   遇刺?中毒?一个妃嫔祭拜亡母,不过去了三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有些人的气焰,未免是太嚣张了些,连自己这个皇上,连皇室的面子,都没看在眼里。   今早他还在问,纳兰蔻为何没有准时回宫,当时坐在他对面的林妃还笑着说,许是记得了亡母之墓,心中感伤,耽误了。   这哪是耽误了,明显是被人摆了一道,给暗算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163:事实背后的真相   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纳兰蔻离宫提前布下杀局,这个人,一定在京城。   纳兰蔻是微服出宫,知道的最先是后宫的人与守宫门的禁卫,之后再是京城里的官吏。报告上说,两相依,是寻不到解药的,要么找出配制毒药的人,要么临时配制,可茫茫人海,让人去哪里找这个配制毒药的人,临时配制解药,就要看配药的人医术如何纳兰蔻的运气如何了。   想到出宫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已经陷入昏迷在生死线上挣扎,就恨不得要将那些杀手千刀万剐。   云释天因纳兰蔻遇刺一事勃然大怒,惊动了太后,她匆匆赶来了甘泉宫,看到了那封自青州呈上来的报告。   “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皇妃,此事要查。”太后凤目含怒,首先表明了态度。   那该怎么查?是明查还是暗查?现在这一切都没有证据,只有一个在杀手身上搜出来的小铁令牌,实在是让人无从查起。   “皇上,丞相求见。”   思索之际,安公公进了御书房。   云释天说了声传之后,太后也寻了个机会,抽身离去。   立庆笙,新任丞相,以不符丞相职位的资历出任丞相一职,立庆笙在朝堂之上,受了太多人的白眼与阻扰。   但现在,他已经成功的以自己的手段与智慧,震住了那些自会联合抨击他人的大臣,成为了云释天现在最得力的助手。   丞相最得意的门生,现在倒戈成为云释天的得力助手,这个身份的转变,让那些因辞官风波而空闲在家的丞相门生,愤恨不已。但他们除了大肆辱骂立庆笙败类无耻,也无可奈何。   最有成就感的人,莫过于云释天了。   成功收服丞相最满意的门生,对他来说,是鱼丞相一战最好的成果,也是让自己行走在千古明君上重要的一步,容别人所不能容,抛弃一己的喜怒,做到求贤若渴,这让云释天在大靖国百姓的口中,赢得了极大的英名。   然而谁都不知道,云释天与立庆笙之间,有一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秘密。   立庆笙,在他中举后路一路到状元之前,都是云释天的安排。   本想让他借此打入朝堂,没想到却受到了丞相的赞赏,当时云释天心生一计,让立庆笙打入丞相一派内部,成为丞相赵之霖大力培养的人才。   立庆笙是丞相太尉太后在眼线满布大靖国而忽视了的一个意外,云释天与他的相识,也是意外或者说是冥冥天注定。当时立庆笙是个落魄书生,一次意外他被人误以为是贼人而暴打,被出宫游玩的云释天看到,云释天将其救下,后来回宫后,他让王子萌去找到了立庆笙的住处,虽然立庆笙家贫更早年丧父丧母,但其风高亮节,云释天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大笔的钱财,不然就这一项,就足以让丞相等人起疑。   他让王子萌常常去与他交谈,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交心的知己,取得了立庆笙的信任后,王子萌开始时不时的提及朝堂之时,发现了他对朝堂之派系有深入远见之后,王子萌向他说出了云释天有心让她相助之事,两人一拍即合,就此两知己成为了云释天不为人知的助力。   王子萌是云释天最隐蔽的死士力量,立庆笙是云释天隐藏在丞相派系最的人。   虽然这些年立庆笙没有替云释天做一件事,更有甚者总是干些让云释天头痛的事,但云释天与丞相一开战,他就开始偷偷的向外散步消息,那日轰动京城的关于丞相一系的流言,他也参与其中。   本来想给丞相更有力的一击,但云释天却让王子萌给了他一个命令,按兵不动。   一直到后来的丞相死亡,他都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每日呆在丞相府,看着丞相的所作所为。   他出任新丞相,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只有他与云释天,会在半夜之时舒心一笑。   “庆笙,这次蔻妃离宫祭拜亡母,却被人刺杀,还好她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云释天负手踱步,眉间愁苦满溢。   立庆笙抬眼看了一眼他暗暗追随了多年的君王,他一直潜伏在丞相身侧,但也因此,他对云释天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一个终于可以雄心大展的君王,会在大靖国还暗潮涌动的关头对一个妃嫔施予关怀,不用想也是应了一句古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皇上,可以线索?”   “只有一枚令牌,安公公,把朕案头上得令牌拿给庆笙看看。”   御书房的宫人早已退走,安公公拿起那块小令牌,交给了立庆笙。   “这……皇上,臣觉得这个令牌,可以交给子萌去查。”   立庆笙是个书生,就算他常跟在赵子霖身侧,也不会对这些江湖上得东西有了解。   “好,你拿着这封报告与令牌,去找子萌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一个时辰就回来。”   拿着那封信交给了立庆笙,云释天命安公公卷起了那副无面仕女牡丹图,立庆笙行礼告退,消失在墙壁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洞口。   立庆笙一进去,云释天就挪动了机关关上了洞门,他让安公公守到御书房外,防止突然有人闯进来。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立庆笙再出现之时,拿出了一张王子萌画的图纸。   上面画着一个小令牌,与这个令牌极为相似。   “子萌说,以前他去信诚执行任务之时,与一个杀手组织拼杀时,在一名杀手的身上,见到过这样的令牌,这两块令牌虽然有些差别,但整体却极为相似,他想,这些令牌,应该是出自同一个组织,也许是身份等级不同,随身佩戴的令牌也会不同。”   立庆笙方才去了一个时辰,除了来去的行程,王子萌就与他在说着他觉得有可能的组织,这个很对年前他就见到过一次的组织,也是他突然想起。   “那这个组织,叫什么?”细细对比两块令牌,云释天发觉两块令牌,除了一块多了一横以外,几乎一模一样,可以有一丝线索的他已是喜出望外。   “这个组织,子萌曾经让人查过,不是江湖上有名气的组织,故而查到的资料极少,他说这个组织很神秘,等级森严而且入组织要经历极为严格的考验,但不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壮大,这个组织的人会不会多一些,最神秘的,是这个组织的领头,传闻他极少出手,一出手,都是黄金万两的报酬,而且他一出手,从不失手。这些都是几年前的资料,子萌现在已经让人去查了,希望可以查出什么线索来。”   在立庆笙回来的时候,王子萌已经让他手下的人去了找了当年一些知道内情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要再去查肯定要艰难许多了。   “查,一定要查,要查出这个组织与京城的那些大臣之间,与谁有雇主关系或者来往密切。”   “臣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庆笙有什么主意,快快道来。”云释天闻言放下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图纸,抬起了头。   “微臣的这个主意,会让蔻妃娘娘承担莫大的风险,这次有人买凶杀人,但蔻妃娘年命大逃过一劫,这个人肯定会让人再次下手,微臣以为,这次皇上可让子萌多派些人去青州,尽量抓到活口。”   “对,这次没成功,那些人肯定不甘心,一定会再派杀手前去刺杀,庆笙此言,真是提醒了朕啊。”   云释天抿着嘴唇,刚刚自己一听到纳兰寇遇刺的消息,就暴躁了起来乱了阵脚,反而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实在是不该。   “皇上,臣还有一事,这几日臣在查阅歌郡县上个月呈上来的各地赋税册时,发觉有些不对劲。”说着立庆笙自衣袖中掏出了几本册子,呈到了云释天身前。   “有何不对劲?”云释天不解的翻开了一本册子,细看了起来。   “各地的赋税,在上个月,在朝廷赋税收取政策未变的情况下,少了四分之一,少的方面,都是商户卖货买货的税收,臣又查阅了安州漕运的赋税,那里收上来的税,却比以往多上来了一半,那就说明,上个月的商户的税收应该是增长,断没有少了这么多的道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而且臣又翻查了以往的册子,发觉这种情况,这今年开春,就出现了。”   “商户?”云释天揪着的眉心隐隐作痛,他看了一遍立庆笙在册子上标明的可疑之处,也发觉了其中的古怪。“安公公,去把宁家家主叫来一趟。”   现在内库有一半,都是宁家在管着,税收出了问题,宁家家主应该最先洞察,一个月出错也算了,这大半年居然都是这种情况,而且居然还没人奏与自己听,因为太尉一派对这些方面的控制,自己看到的都是他们核查过后的总数目,这些细帐,他也没看到,现在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要查。   164:如花容颜已不在   说不定,还可以揪到太尉贪污的把柄。云释天当即就吩咐下去,让人去督察院,取来了今年所有的税收,他有让人去了户部,取来了今年各地官员的收支与报销的册子。   之前那是云释天在朝堂上没实权,说话力度不够,现在丞相一派倒了,威胁他的派系也从三个变成了两个,以他现在的实力,取些册子该是不难。   可去取册子的公公,在去了一个时辰后,两手空空的归来了。   无奈之下,云释天亲自去了一趟,取来了所有的册子,户部与督察院的官员目瞪口呆的突然迎来了云释天,看着被云释天强令拉走的一马车册子后,慌忙坐轿子去了太尉府。   此事,云释天交给了立庆笙全权负责。   回宫后,他与代替宁家家主进宫的宁为才相商了许久,两人都认定了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云释天让宁为才利用他在商场的地位,替他去查这一年来太尉一派的经济动向。   最后他告诉了宁为才那件在青州发生的事,宁为才的反应,与他如出一辙,立庆笙疑惑的看着这个大靖国第一富商,心想他怎么也会因为这而动怒,难道?哎,他在心里叹了句红颜祸水,便低头翻阅起了自己手中的册子。   宁为才认为云释天亲自去取那些册子,已经打草惊蛇,未免太尉有警惕之心,他亲自去了一趟太尉府。   查太尉,只能偷偷的进行。云释天将这事交给了宁为才与立庆笙后,向安公公交代了一些事,就让安公公卷起了画轴进入了那条甬道。   …………………………   青州的一处当铺里,青儿坐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心情焦虑的她,不停的喝着茶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已经大半天了,这扇门之后,还没有一点动静,她交代了掌柜,这段时期,一定是谨慎,以防那些买凶杀人不成的人再下派人来,掌柜将组织上的人,全部都放到了这座屋子外,他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纳兰蔻苏醒的那一刻,是生是死,只剩一天了,为了保护纳兰蔻的安全,靖光城里已经派了人来,只有京城,暂时还没什么动作。   现在守在这座屋子外的,都是纳兰青捷培养的精英,足足五十人,这么大的阵仗,相信那些杀手来了,也只能望而却步。安全问题一解决,青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到了那扇房门之上,她越看越是焦虑,越看越是紧张,就是午饭,她也是在屋前的石桌上吃的。   纳兰蔻就这众人的包围之下,痛苦的躺在屋子里的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的她,安静的沉浸在睡梦中,睡梦里,她梦到了身上长出了好多漂亮的鲜花,她好想去摘,好想一朵朵的全摘下来……   可是全身僵硬的自己,手脚都动不了,没有光的世界里,她看着天空的那个大大的月字,她身上妖艳的鲜花,一朵朵的慢慢枯萎,然后慢慢的化作了灰烬,刺鼻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周围……   想吐,咽喉中一股腥臭突然的涌了上来……   一口暗黑的血,张开吐出。   这一口暗黑的血一吐出,纳兰蔻自觉地全身舒坦,那种无力剧痛的感觉已经离她而去。   眼前似乎有光……她虚弱的眨巴眨眼,看着突然射入眼帘难以适应的光……光的尽头,是一座屋子……   这是哪里?   纳兰蔻睁大着眼,迷惑的看着四周,想动,可依旧动不了,她偏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人用布带绑在床头,脚也是……就连自己的身子,也是赤裸裸的躺在床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的身子上,会有这么多红疹……手臂上……腿上……腰上……   她可以见到的地方……到处是红疹……   四周,有屏风挡着,屋里没人,惊慌的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轻轻唤了声青儿,无人答应。   青儿……   她再次用力呼唤……话音未落,屋门,吱呀之声被人推开。   跃入眼帘的,是青儿惊喜无措的脸。   “小姐……你醒了……”青儿扑到床边,紧紧盯着纳兰蔻的脸。   “青儿,这是怎么了……徐嫂呢?”青儿也在,说明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小姐,你听我慢慢说,你中毒后,我带着你来了青州,这里是组织在青州的当铺,很安全,你放心,现在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没事了,没事了。”青儿边说话边查看了一遍纳兰蔻身上已经结痂的红疹,开心的替纳兰蔻解开了绑在床头床尾的布带解开。   “那徐嫂呢?徐小哥呢?”   “徐嫂,我本来想让她也来青州,但她忙着徐小哥的丧事,不愿意来,小姐,穿上吧,掌柜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青儿替纳兰蔻找来了一身男装替她穿好,她又找来了一块丝帕,想要替纳兰蔻蒙在脸上,可伸到一半的手,怎么也无法将丝帕递给纳兰蔻。   青儿咬着颤抖的唇,眼里浮现了一层雾水。   纳兰蔻全身都起了红疹,脸上也有,当时戳破这些红疹,脸上的也下了银针,现在纳兰蔻的脸上,全是结着痂的红疹……   “青儿……给我吧……”看到青儿的模样,纳兰蔻想起方才自己看到自己身子手上的红疹,明白了青儿为何会落泪。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之一阵疼痛。接过青儿手中的丝帕后,她在青儿的搀扶下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满是结了痂的红疹……   她冲青儿笑了笑,让青儿为她梳了头,便用丝帕蒙住了脸。   “青儿,这额头……你替我剪掉一些头发吧……”   青儿应声,含泪替纳兰蔻剪了一个齐平的刘海……   “你看,这样不就没事了……”   纳兰蔻扬眉浅笑,青儿眼中的泪,无声滑落。   “小姐,你肯定饿了,青儿这就让掌柜送些饭菜来,你现在还不能受风,只能委屈你在这屋子里呆着了……”   纳兰蔻点了点头,在青儿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子旁,她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肚子里早已空无一物。   青儿很快的端来了饭菜,看着纳兰蔻吃了到吃不下去了,她才端着剩饭剩菜出了屋门。   轻轻关上屋门,青儿将托盘交给一名下人,就与掌柜说了纳兰蔻的现况。   纳兰蔻的醒来,让紧张了一天的他们,都送了口气,掌柜给靖光城写了封信,告诉了纳兰青捷这个消息,至于京城,他顾及那个幕后黑手的存在,与青儿商量了之后,决定暂时保密。   京城里,总算派人来了……掌柜在听到下人的禀告后,抽身去了当铺,为了防止这些人里有幕后黑手潜伏的杀手,掌柜对这些人观察了很久,来了就是一份心意,掌柜在与青儿商量了之后,将他们安排在了里纳兰蔻住处最远的屋子住下,他们不打算用这些人,但碍于这是皇上派来的人,他们也不好轰人。   但这里面,有一个人,却指名要求见青儿。   青儿疑惑,让人带来了这个人。   一见到这个人,青儿赶忙起身。   “青儿姑娘,我想单独与你谈谈。”   看情况,青儿是认识这个男子,掌柜将这个男子左右打量了一番,正要询问,青儿却把这名男子,带去了别处。   这个人,到底是谁?掌柜苦思不得,只好放弃。片刻后,青儿带着这名男子回来了。在青儿口中得知,这名男子,名叫王子萌。   男子彬彬有礼,面色和善,初次见面,就博得了掌柜的好感,但对于青儿让这名男子独自进屋看望纳兰蔻的举动,掌柜很是反对。   青儿无奈,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掌柜才惊慌的咽了口口水,从此没再说这个男子。   屋子里,纳兰蔻吃饱喝足之后,正在抚琴。为了排遣寂寞,她特地让青儿找来了一张琴。   王子萌进屋后,径直走到了纳兰蔻身前,一直抿着的唇在见到纳兰蔻后,可以抑制不住的开始打颤。   “你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本想说出口的关怀之言,却在出口之时,完全变了个味。   听到熟悉的声音,纳兰蔻惊愕抬头。“你怎么会来?”   “想看看你,便来了。”这种暧昧的语气,让他很不适应,他假意的偏过头去看屋角的一个花瓶,用余光打量着纳兰蔻。   纳兰蔻抚琴的手,起着大大小小的红疹。藏在丝帕后的脸,想必……   他皱了皱眉,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是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来看我的丑态的呢。”说着,纳兰蔻轻轻揭开了脸上的丝帕。   触目,他心中一惊,紧握的拳头,骨节凸显。   原本绝黛佳人的花容月貌……现在已经满是结痂红疹……   “怎么办,现在的我回宫,肯定会成为你那些妃嫔的笑柄的。”   自己无辜中毒,徐达因自己而死,她大概也明白,是那些人,要对自己不利。   “有我在,谁敢嚼舌头。”   165:嚼舌女子长舌妇   云释天冲到纳兰蔻身前,紧握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纳兰蔻的双臂。   双臂之上,还有红疹,纳兰蔻皱眉忍着痛。   看纳兰蔻疼痛,云释天慌忙松手,面露紧张神色。   “那些人,在回京的途中,肯定会再下杀手,你不该来的。”   纳兰蔻低头,将手帕的一角,勾到了耳后,洁白的丝帕,咋一眼看上起,很是撩人,但没人知道隐藏在那张脸,有着怎样的可怖之处。   这张脸,不能吹风,如果处理得好,等红疹消了之后,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但一旦吹了风……就必定会留下疤痕。   这也是纳兰蔻不得不呆在屋子里的原因。   “我伤势未好,暂时无法回京,你呢?难道丢下你的国事在这陪着我?”   “我只能在青州呆三天,若是到时你伤势好些了,就一同回京吧。”   任性的丢下朝政来青州,云释天已经顶受了莫大的压力,现在京城里,估计安公公已经按着他的吩咐,称自己抱恙,不上早朝,批阅奏折,就交给立庆笙。   为了纳兰蔻,他撒了个谎。   不来一趟青州,他始终不能安心。   “三天,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你去问青儿,她比我清楚这种毒。”   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纳兰蔻思觉无趣,便起身走到了屏风后躺了下来。   不知怎的,自从她醒来后,总觉得身体很虚弱。   纳兰蔻不想与自己在说,云释天也不想打扰她休息,推门出了屋子后,他找到了青儿。   青儿在一处屋子里,配着几种药材。   “她的身体,要多久才能康复?”   “按小姐的体质,十天左右应该就可以痊愈。这种毒药很残忍,小姐现在挺过了第一关,她身体内还有毒素没有排除,我现在要给她配一些药。”   这就是纳兰蔻总觉得身体虚弱的原因。   “那,三天,她可以出那个屋子吗?”   满屋子的药味,让一直讨厌吃药的云释天不耐的转身,青儿还在忙碌,听到他一句三天,她也没有顾及云释天的身份,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三天,中了这样的毒,你三天能好?”   云释天瞠目,而还在忙碌中的青儿,还没意识到自己语气的问题。   又觉得憋气又不好发作,云释天负手踱步,等待着青儿会自己意识到错误像自己赔罪。   但埋头配药的青儿,全然没有这一份觉悟。   左右是气不过,云释天狠狠一跺脚,甩上了屋门。   由始至终,青儿都一直低头配药,不曾抬头看上一眼。   正喜滋滋的在转角处走出来的掌柜,看着怒气冲冲甩上屋门的云释天,惊慌的赶忙收住了腿,藏到了墙后。   “掌柜,你这是干嘛呢?”   一个下人路过,疑惑的问了一句,立刻招来了掌柜的白眼。   出来青州的云释天,看这里也没自己的事,就出了当铺,去了闹市,他这个皇上,总要了解一下青州百姓生活的。   ……………………   京城皇宫里,立庆笙坐在丞相理事的屋子里,整理着这一日朝堂上的奏折,方才他去了甘泉宫一趟,没有见到皇上,正好他碰到了也是去探望的太后,她也没见到皇上。   安公公一直守在皇上寝宫外,把所有来探望的大臣妃嫔美人都挡在了门外。   林妃与丽妃,是一同前去探望的,但走到了甘泉宫外,却看到了平时只有一对禁卫守护的甘泉宫,不知什么时候,加派了三队。   这些禁军,直接堵住了大门,让后一步想去探望的她们,根本没办法进宫门。   安公公则是手捧着拂子站在一侧,一遍一遍的对着来者解释着皇上的病情。   丽妃偷偷塞给了安公公一些银子,想让安公公放自己进去见上一面,但安公公却是摇着头,把银子还给了丽妃,说皇上患的是传染之病,不能见人。   无奈,丽妃与林妃,只得回宫,路上碰见了想容,她们又一同结伴去了微尘宫。这一日,微尘宫里热闹非凡。   有身孕的刘卿怜、异国归来的想容、容妃、林妃、林妃、静妃、常妃,都聚到了这里。   趁着凤舞献舞太后喜不胜收的当头,她们都乐此不彼的说着奉承话,讨得太后与想容,欣喜不已。   “蔻妃在祭拜亡母的时遇到刺客的消息,你们可听说了?”   容妃方才去见云释天,被安公公挡在门外很是不喜,见到丽妃林妃等口上抹蜜的说着好话让太后开怀,她隐忍着自己的怒气,淡淡的说出了一句刚刚在大国舅口中听到的消息。   此言一处满堂皆惊,纳兰蔻遇刺的消息她们并不知道,因为前两日戏阁竹林失火的事,她们对纳兰蔻这个灾星,提都不敢在太后面前提到。   容妃这一张嘴就是纳兰蔻,让她们很自然的,就把目光看向了太后,果然端坐在凤椅之上的太后。厌恶的抽动了一下嘴角,翻了一个白眼。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皇妃?纳兰蔻她还真是倒霉,一出宫,就遇到了刺客。”   处在后宫中的她们,怎会知道纳兰蔻的艰险,再加上她们都是有意排挤纳兰蔻好取悦太后,正好当事人不在宫里,她们要怎么说还不是怎么说。   “就是,谁叫她平时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横行霸道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上次的投毒一事,静妃被太后杖责,导致她半月都下不了地,现在逮住了机会,她肯定是要奚落纳兰蔻一番了。   “谁说不是呢,林妃啊,也就是你,也于那样的悍妇处得来,一个女子,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进了后宫,也没个收敛,才半年,就闹出了这么多事。”   丽妃及时的接过了话头,她翘着兰花指挥着手牌对着林妃挥了挥,绵里藏针的数落着纳兰蔻。   ……………………   想容坐在太后身旁,听着她们的数落,她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高兴,纳兰蔻夺了她最爱的人,她也要让她过不上安生日子……   “其实,我还知道一件纳兰蔻不为人知的事。”   她朱唇轻启,偏头笑着看了一眼太后,就与几位妃嫔说了起来。   “大家还记得那时炎日国与大靖国之战吗?那时,纳兰蔻不是失踪了一段时间?”   “这事,我们都知道的啊,想容公主怎说是不为人知呢?听说那次,是并肩王替她说了好话。”   容妃听着想容难得的开口说起纳兰蔻,想容话音未落,她就接过了话头。她还提到了云轩澈,看坐在太后另一旁的刘卿怜面有不快,她嗔笑得更是明艳。   “说是如此,但纳兰蔻那次失踪,是去了炎日国。”   这句话,比容妃那个消息,还要让人震惊,就是一直对着众人笑的太后,也转过了头,询问似的看着想容。   “那次失踪,纳兰蔻不但是去了炎日国,更去了京都,在那里也不知怎么的住了半个月,才偷偷的返回了大靖国。”   众人瞪大着眼,对想容所说的话,半信半不信,但想容既然已经说了,她们也不好说不信,丽妃最是嘴快,她笑着问道:“住了半月?怎会住半月呢?”   想容吸了一口气,似是道出心里的秘密后松了一口气。   “我怎会知道,并肩王不是说,她受伤了么,许是去养伤的。”   这话说出来,众人可是不信,养伤去炎日国京都作甚,会大靖国京城不是更好?   但任她们再怎么打听,想容就是闭口不言,不再说起此事。听了想容的话,一旁的太后面色有些阴沉,她身旁的刘卿怜,也不悦的拉着脸。   想容的话里,出现了她们最讨厌的两个词,炎日国、纳兰蔻。   殿中的那些妃嫔,对这些可没有兴趣,她们向来喜欢见风使舵煽风点火,她们可以当面把纳兰蔻当做亲姐妹,背地却说得她像婊子,炎日国一词,是太后的禁忌却不是她们的。看想容闭口不言,她们调笑了几句后,她们也自觉的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你们说,纳兰蔻这次,会不会又死里逃生?”   一直听她们谈笑的林妃,突然的开了口。舞着飞袖的凤舞侧目看了她一眼,面带笑容的飞旋开来。   “这次,听说她把那五个杀手都杀了,但她自己也中了毒,现在正在青州等着解药了,救不救得了,就看她的命了。也只有纳兰蔻那个悍妇,才能做到杀人不眨眼了。”   容妃作为她们中最了解此事的人,自然在林妃提出问题后,就担当起了解说的人。殿中的人,没一个喜欢纳兰蔻的,太后又没有表态,所以她说起话来,总是把纳兰蔻说得如同悍妇一般。   悍妇,这是她与静妃上次谈话时谈及纳兰蔻取的别名,刚才听丽妃一说,她就想起了那次的谈话。   在微尘宫,纳兰蔻被她们抨击得体无完肤。   自容妃之后,她们便开始一口一个悍妇的说着,丝毫不顾纳兰蔻与她们往日互称姐妹。   “好了,一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大殿之上悍妇悍妇的说着,实在有失体统。哀家今日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166:携手回京共患难   看一群怨妇背后对着一个人发了这么久的怨气,就是一直纵容她们这么做的太后,也觉得烦了起来。   太后一发话,她们哪敢再说,都行了礼告退,一个个心情舒畅的出了微尘宫。   能聚在一起光明正大的数落纳兰蔻,这让她们觉得很是舒心,微尘宫里刘卿怜正要退下,却被太后留住说要一同吃了午膳。   吃了午膳,刘卿怜就起身告退,想容说要去找云轩澈,太后就让想容送着她一同去了并肩王府。   这次云轩澈,居然在府里。   刘卿怜喜不自禁,她缓缓走到云轩澈身侧,亲切的询问着他是否累用没用午膳。   云轩澈还是一如既往给了她一张冷脸,想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异样,想到这些日子她来并肩王府都很少见到云轩澈,心里大概有了底。   刘卿怜怏怏不乐想容怕她有事,将她送回了屋,之后她才又回到了云轩澈的屋子。   “二哥,你现在与二嫂……”   很多事,她也不分明说的太明。   “我的事,你别管了,你现在在炎日国,卫胄对你好吗?”   “他……一直就那样,没什么好不好的。”   想容苦笑,云轩澈也无奈低头,无话不说的两人,第一次在相处之时,冷场了。   因为能问的事,也就这些,那些不好的回忆,因为他们的谈话而浮现,让他们再也没办法开口。   “你什么时候会炎日国?上次卫胄说过,让我有空就去那住住,现在朝堂也无事,我当算跟皇兄说,让我做大靖国与炎日国和谈的使者。”   婢女奉上了两盏茶,躬身退去。   云轩澈看着热气袅袅直上的茶盏,淡如止水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回去?我难得来一趟,二哥就想要我回去?二哥?想容什么时候,让你这么讨厌了。”   想容忍着泪,转身看着窗外屋檐的那些铜铃,她的那些伪装,在云轩澈面前,全数隐藏,在云轩澈面前,她总是想做以前那个任性的想容。   可惜,现在大靖国万里无云,看来是不会有风了。   听着她无理取闹的话,云轩澈苦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过她的话。   原来的默契,已经变质,连云轩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他一直期盼着想容回来,但想容回来之后,他反而更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远到了已经没有了共同话题……   “想容,现在你已经是炎日国的皇后了,说话要顾及形象,可不能再像以前了。”   云释天在怀里掏出了一个铃铛,在手上轻轻的摇着,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总是在没风的时候,替想容摇铃铛,摇着她最喜欢听的声音。   “我知道的,二哥,等过些日子和谈的事定下来了,我就与你一同回炎日国,其实这次回来,我最想看的,就是你……”   听着清脆的铃声,想容闭着眼伏到了桌上,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铃声了……   “这次,你回来得,不是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路途中就遇到了大靖国的动乱,要不是自己走的都是偏僻小路,说不定就是行程也会减慢。   “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了,我不想这次回大靖国,留下遗憾。”   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云轩澈突而起身。“跟我来。我带你再走一遍已经我们常走的路。”   想容笑着点头,提着裙摆跑向了云轩澈。   ……………………   三天过去了……   一直呆在屋子里半步不出的纳兰蔻,对着铜镜看着镜中的脸,失神茫然。   “小姐,你脸上的红疹,已经好了不少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痊愈的,这几天你一定是闷坏了吧。”   青儿仔细的替纳兰蔻擦着药,这三天的闭门不出,纳兰蔻脸上的红疹,比她预想的好得快。   “闷,跟他那样的人呆在一起,当然会闷。”   纳兰蔻说的,自然是云释天,自从他来了之后,他就天天呆在这屋子里,就是纳兰蔻表现得再厌烦,他也会说一些他平素都不会说的话,试图逗乐。偶尔他还会带来一些好玩的玩意儿,听说都是青州的产物。   “小姐,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为了让小姐不在屋子里觉得闷,他这三天,可没闲着,你看那些玩意儿,是他问过掌柜之后,自己去买来的,那些滑稽话,也是他让几个说书先生教给他的。小姐,你要想想,他是什么身份……”   青儿的喋喋不休纳兰蔻是见识过的,话匣子一打开,就会没玩没了,不过青儿这些话,纳兰蔻听了却是一愣,本以为云释天只会为了让自己早些好起来随他回京……没想打这些……都是他放下身份,特地为了自己去做的……   “小姐,为什么你对他,总是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呢?就我来看,我觉得他除了有一些他那个身份有的毛病,其他的都还挺好的……”   “青儿,我这个伤,你说要是回京,会不会有事?”   纳兰蔻蹙眉,觉得心里隐有罪恶感。   “小姐的伤,比我想象中好得快,但要是现在回京……恐怕要找一辆很严实的马车,只要一受风,就没问题,但我怕的是,那些人会在路上埋伏。”   青儿担忧,也是她一直没答应与他一同回京的担忧,这里离京城,有一日的行程,要是他们在途中设下埋伏……   “青儿,替我把他找来吧,我有些事想与他说说。”   “小姐,你已经做了决定?”   青儿已经替纳兰蔻擦完了药,听纳兰蔻问得这两个问题,她就明白了纳兰蔻想的是什么。   纳兰蔻点头,蒙上了面纱。   “小姐,你要想想后果……要是受了风留下了疤痕……那你……”   纳兰蔻呆的地方,不比其他,那是一个靠脸争宠的地方。   那些人左右是要来的,随着他的人一起回京,应该会安全许多,有你们再,我安心。“   青儿不再劝,在一旁的木盆里洗了洗双手之后,她拉开了屋门的一条小缝,侧身出了屋。   现在纳兰蔻这个决定,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了……之前自己路过大堂的时候,就听见他与掌柜在谈离去的事宜了。   纳兰蔻看了两眼铜镜中白纱遮面的自己,也就是昨日,云释天就在这里,替自己将了一个故事。   一个励志的故事。   纳兰蔻不会被这个故事而打动,也不会被这三天云释天的那些滑稽话打动。她之所以临时改变决定,全是因为青儿口中的那些话。   那些话,让她认清了一些事实,自己始终是后宫的女子,云释天可以为了她放下身份去做这些,不管是他动了真情也好,还是对自己有了好感也好,这都是她值得用脸上会留下疤痕的危险去搏一搏的。   她与卫胄,今生,是没有缘分了,他已经是炎日国的皇上,就算自己蒙天垂怜,可以与他再见或再相守,但结果还不是一样,一样是去呆在后宫。   她始终都没忘自己进宫为的是什么,有了云释天的眷顾,自己在后宫……是不是可以更好地接近那个目标?既然你对我表露了真情,那我回应一下,也是可以的。   纳兰蔻心里对自己在后宫的局势重新审量了一遍,云释天对她的感情,是她始料未及的一部分,但也是对她的复仇,更有利的一部分,把握好了这份感情,自己就可以借助着云释天的慢慢壮大,一步步的压倒那个妇人……   只要自己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动情就好……纳兰蔻扪心暗暗下定目标下定决心。她要小心翼翼的把那个一直住在自己心里的人保护好,不让一点杂物来扰乱这片平静温馨的空间……   有舍才有得,不放下姿态好好做自己的皇妃,怎么让那个妇人放心,怎能完成自己多年来的誓言。   卫胄,我会把你留在心里,我的心,不会变……   ……………………   “小姐小姐,他来了。”   屋外青儿喘着气粗声说了两句后,就推开了屋门一小条缝。刺目的阳光打进了屋,站在屏风后的纳兰蔻,眯了眯眼。   等着这道刺目的光芒退去,纳兰蔻才走出屏风,对着身前的男子行了一礼。   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冷冽如冰,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他的黑色缎袍之后,系着一件白色披风。原来,他已经准备动身了。   “青儿说你叫我来,我就来了。”   身前半低的这张脸,他每次看了,都让他有了一种想要疼惜的念头,但这个女子,却又倔强得让他有时都有了挫败感。   复杂的人,复杂的感情,两个人的关系,终究要这么复杂下去。   “嗯,我要与你一同回京。”   抬眼,眼中有点点晶莹,闪烁如繁星。   一愣之后,云释天展颜一笑,他缓缓走上前,伸出了手,轻轻的抱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感受到怀里的女子并没有反抗,他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167:官道上的反击战   “当真?你当真要随我一同回京?”   这句话,他等了三天,在自己失落正要离去之时,终于等到了……虽然有点晚,却总没有晚出遗憾,不能与她一同回京一同抵挡那些人的埋伏,他的心里,总是不安,想想这么久了,自己与她,还从未同生共死,共度难关。   当初卫胄,不也是因为这样,打动了她的芳心么,自己,也可以……   感受着头顶他炙热的呼吸,感受着耳边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纳兰蔻闭上了眼,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起那些与卫胄在一起时的场景。   她与卫胄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两人从未有过亲密暧昧的动作。   她的脸上,羞红如清晨雾中朦胧的玫瑰花,娇红而朦胧。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让抱着自己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准备动身了,幸好之前让掌柜找来了一辆极为严实的马车。”   怀中的人,再次点了点头。   “你在这等着我,我这就去把马车赶来。”   纳兰蔻点头,让云释天喜不自禁。   他出了屋子之后,趁着他去驾车的功夫,纳兰蔻让青儿进了屋,把刚才的药收了起来。   云释天已经让人驾来了马车,他体贴的替纳兰蔻带起了一顶纱帽,将她唯一露在阳光下的耳廓,也遮在了纱帽中。   纳兰蔻进了马车之后,青儿也于掌柜说了两句道别的话,就上了马车。   这次他们走的匆忙,进京只要一天,什么都不用带,青儿也只随身带了纳兰蔻的药。   出了当铺,看着马夫驾着马车走远,掌柜与一干站在门口相送的人,才回了屋,继续着自己的事。   掌柜命人往靖光城送去了一封信,说了纳兰蔻离开的事,这三天,他每天都会给那边一封信,告诉纳兰青捷纳兰蔻的伤势。   现在云释天的马车,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想着这几天与云释天相处时的总总不适应,掌柜松了一口气。   “掌柜,那边来信了。”   一名男子以常人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速奔进了掌柜的屋子,交给了他一封靖光城的来信。   掌柜慌忙拆开信,看着纸上纳兰青捷的字迹,激动的神情慢慢紧张起来,握着信纸边缘的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颤动了起来。   “这次回京,他们有多少人?”   掌柜觉得自己嘴唇干渴,忙喝了一口水,送信的人看着掌柜的异样,答了句:“二十五人。”   “坏了……”   手中的茶杯,随声而落。   掌柜慌张失态的跑出屋子,鞭炮还边说着:“备马备马,当铺歇业一天,你们都随我一起来。”   当铺里,现在有五十名男子,这些,都是纳兰青捷安排在青州的精锐,在掌柜的紧张召集下,他们都聚到了当铺后院。   掌柜简单的交代几句后,就骑上了马赶出了当铺。   这五十人,在掌柜前脚刚走,后脚就骑上了马,也追随者掌柜出了当铺。这些马,都是平时他们出任务时的快马,突然的青州城门出现这么多马匹,守城的将领迷惑的亲自检查了一边后,才将他们放出了城。   官道上,一骑绝尘,是掌柜的黑马,云释天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追不追得上了,纳兰青捷让人送来的信中,交代了一件事,这些天,千万不要让纳兰蔻回京,他收到了一个人匿名提供的情报,这次那些人,会有五十人出动,这五十人,都是那个组织力的精英。这三天纳兰青捷一直在追查那个组织的来历,在前日,总算有了些眉目。   这个组织,当初,只有一人,号称“万径人踪灭”,后来才慢慢壮大,到现在,已经有了至少二百人的加入,这个组织等级森严,那日刺杀纳兰蔻的,最大的也不过是“飞花”级别,这次派来的人……全是“飞花”级别,也就是说,这些人比那日纳兰蔻遇到的杀手数量、实力强上了十倍。   这个组织,在江湖上很神秘,虽然不知道组织领头把这个组织叫什么,但江湖上,送了一个外号“拜日堂”。   日字,取自那个令牌上的日字。   他必须要赶快赶过去,纳兰青捷在信里交代,就是青州里组织里的人全英勇牺牲,也要保得纳兰蔻的平安。   …………………………   在离青州几百里之遥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前行,本来纳兰蔻提议的是走小径,但青州去京城的官道就小,小径更是小,她坐着马车,肯定是不能走小径的。   密不透风的马车内,有些闷热,好在官道平坦,坐在里面也不觉得颠簸。纳兰蔻伏在一个小几案上,无聊的与青儿在下着围棋。   这一路,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心头,一直她的预感都是很准的,这次应该也不会有差,回京途中肯定会有埋伏,这是他们都认定的事实,但在哪里那些人会出现,这就不好说了。   这对人马里除了云释天带来的十人,还有掌柜派来的十五人,这些人都以纳兰蔻的马车为中心,守在四周,一条官道,已经被他们占据,出了青州后,云释天就命人挂起了皇家车队的牌子。   那些人连自己母亲的坟墓也能找到,消息自然是狠灵通,此番回京,肯定也不能逃过他们的眼。   “小姐,已经半天了,这些人,难得会等到回京再下手?”   不单单是他们在警惕等待着,就是青儿与纳兰蔻,都在等待,那些人不出现,两人始终难以心安,所有就是下棋之时,纳兰蔻都没有掀开纱帽,免得有突发情况。   “这不是还有半日,青儿你这个急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改啊。”   有时马车一颠,黑白棋子就会小跳跃,在马车上下围棋,也是在是无聊,马车捂得严实,沿途看不到风景,想睡有担忧着偷袭一事,想下车又不能吹风,要不是青儿陪着说话解闷,这半日纳兰蔻真是熬不过来。   “小姐,你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分析下,还有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这些杀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回京之后,我可以去找一个人去问问,他或许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有嫌疑的人太多,我也难下定论,青儿,还记得李美人的死吗?”   这些杀手神出鬼没的作风,让她想起了以前她与青儿对一件事的推断。   “小姐,怎么?”   “李美人死后,我们推断,那个下毒的人,肯定是身怀武艺的,你想过没有,要是她让有武艺的人做这些事,能瞒过我们耳朵的……这些杀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这次我离宫,就后宫中的人知道。”   青儿恍然大悟,明白了纳兰蔻的意思,那个下毒害李美人的人,也许就是这次指使杀手刺杀纳兰蔻的幕后人,那次那个人,也是要害纳兰蔻,不过误中副车,害了李美人。   “小姐的推论,不无道理,回去之后,应该可以将两件事并在一起,查它一查。”   纳兰蔻点头,正要去伸手夹起黑子,车厢内却突然起一阵震动,让盒子里的棋子洒了一地。   那股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如心血来潮。   果然,马车外,随即传来了刀剑碰撞相搏的声音。   “青儿小心,他们出现了。”   青儿认真的车外的刀剑声,惊呼了一声:“小姐,他们来的人,很多,你也小心。”说着青儿拔出了腰间的剑,准备对敌。   纳兰蔻虽然是被保护的那个,但这种危急的时候,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与青儿一起,拔出了剑,长满了红疹的手,已经用一双棉布做的套子套住。   马车这么显眼,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攻击马车,她必须要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异样。   看不到外界情况的她们,只能靠着自己的耳朵,去辨别这些刀剑声。   一声嗤嘧,纳兰蔻只觉得自己身旁的空气一冷,一柄剑,已经穿破了马车车厢,刺进了马车。   这柄剑方刺进一寸,就停住不前……   车厢外,一个手持着利剑的男子,堪堪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那柄破体而出的利剑快速抽出,一把拔出了刺在车厢上的剑,反身对敌。   马车外,二十五名男子,被五十多名百姓装扮的男子团团围住。   相差一倍的数量,让这群身手不凡的男子力不从心,为了不让他们接近马车,在云释天的带领下,他们都是死死守在马车四周,保守迎战。   出动这么多人……云释天冷冽深邃的眼光渐变狠厉,那个人,是要纳兰蔻死在这里……   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但对方出动的,都是他们组织上得“飞花”,实力与云释天的这些死士,也是旗鼓相当。   可数量……却是两倍……这一场对战,难以产生悬念……   临空俯视,那些百姓装扮的人,已经一步步紧缩了包围圈,地上躺着的,既有百姓装扮的,也有云释天这方的。   168:半路杀出黑衣客   纳兰蔻与青儿呆在马车中,警惕的防着四周会像刚才那般出现利剑,但总是防着,也不是办法,方才青儿通过那个被刺破的洞,看了一眼车外的情景。   比自己这一方多出一倍的人,看交战的情况,那些人的实力也不弱,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被一口吃掉。   青儿与纳兰蔻说了自己的看到的情况,纳兰蔻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青儿点了点头,打开了关住的车厢门,马夫已经下去对敌了,她一把拉起马缰绳,扬起了马鞭,被狠狠抽中腹部的马吃痛嘶叫了一声,就拉着马车急速向前奔去。   正在对站得杀手们听见这一声嘶叫,欲要脱身去追,但他们已经被人深深缠着,那些死士,不要命的一个对两个的在艰难的扛着。   一个对两个实力相当的人,谁也抗不了多久,但多少也为纳兰蔻争取到了一刻的时间。纳兰蔻马车一脱离人群,云释天也驾马跟随,能冲破这些人的包围圈不错,但他担心的是,在前头,会不会还有这些人的埋伏?   要是那个人真出动了这么多人,那自己这次赶着回家,真是愚蠢至极。   车厢内,纳兰蔻死死抓住了车厢里的扶手,青儿不要命的驾着马车急速奔走,车厢内要承受多大的震荡可想而知。   云释天驾着马,护在马车旁,身后拼杀的情况,他看也未看一眼,这里离京城,还有不到半日的行程,大概也就是两个时辰,回京之前,他已经通知了这边的人,让他们在城外的无风口接应,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要是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赶到。   与他预料的一般,那个人让这些杀手分成了两批,潜伏在了路旁,纳兰青捷的情报,第一次出现了失误,这次派出来的,有一百人之多,他们分成了五十一批,分别埋伏在进京的官道上。   这是云释天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急速奔走的马车,在卷起了阵阵黄尘后,被一群人,拦在了官道上。   “小姐小心。”青儿一声疾呼,马车未停,青儿一咬牙,打算加快速度冲过去。   她扬起了马鞭狠狠一抽,使得马吃痛再次加快了速度。   然后她拔出了剑,对着两旁欲要踢向马车的脚狠狠斩去。   但疯狂奔跑的马车,在冲过人群后,却倒了下来,青儿之力终有限,马身上,已经被他们的利剑,刺了无数道口子。   坐在车厢中的纳兰蔻,只觉得重力不稳,身体就要随着车厢一同向着地面载去。   情急之下,她挥动了手中的剑,封住的车窗,被她一剑劈开,借着马车向下倒去的力,她左脚踏着几案将身体向上一送。   右脚再一踏车厢,她已经纵身倒了空中,等马车轰然一声,扬起了阵阵黄尘,她才缓缓的落在马车上。   脚踏马车,手持利剑,在马车倒下带起的风中,纳兰蔻紧紧护着头上的一顶纱帽。   云释天一直挡在马车的一旁,他的马上,也有几个向着流着鲜血的伤口。在马车倒下之际,他已经弃马飞身退后,看到纳兰蔻无恙,紧绷的心总算落地。   青儿已经早一步退后,怕伤着车厢里的纳兰蔻,她没有用剑劈破车厢,纳兰蔻没有闪失,她也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却在下一刻憋回了腹中。   五十名百姓装扮的杀手,在马车砰然倒地之时,一起涌了上来。   凭自己三人,与五十名杀手对敌,纱帽之后,纳兰蔻皱紧了眉。   “你退后,让我们来挡挡。”   云释天步步走到纳兰蔻面前,伸手把她护到了身后。   那些杀手,不会给他们缓过劲的时间,在云释天行动之时,他们手中的刀剑,已经刺了过来。   拔剑相向,青儿与云释天站在纳兰蔻身前,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刀剑。   方才二十五人对五十人都吃力,现在二人对五十人,谁也挺不住。在十多招后,青儿与云释天,已经落了下风。   情况紧急,纳兰蔻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被两人护在身后的她,扬起了手中的剑……   剑,入体,破骨,风中划过,嗡嗡声不绝于耳。   很快,三人就被这五十名杀手团团围住,不是技不如人,是人数悬殊。要是再战场,对付五十人纳兰蔻毫不吃力,但这些人,都是拜日堂的“飞花”,一个就能抵几十名普通士兵。   纵然你武艺超群,也双拳难敌四手。   不时有人靠近,都被纳兰蔻狠绝的斩于刀下,踏着这些尸体,纳兰蔻手中的剑,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不小心就会刺入你体中。   云释天、青儿、纳兰蔻,三人背对背互相守着一面,越来越缩紧的包围圈,已经快要将他们淹没。   难道,都要葬身在此?带着腥味的风,吹起了纳兰蔻的纱帽,云释天就在她手旁,看到被风吹起的纱帽,他的手想要去握,却还是放了下来。   面纱之后,纳兰蔻苦笑,与青儿相视一眼,一同扬起了手中的剑……   纵然会死,她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困兽之斗,纳兰蔻厮杀得忘乎所以。   云释天也杀得昏天黑地,青儿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纳兰蔻身侧,替她折断了所有伸到她身后的剑。   远处,马蹄疾疾。   厮杀中,纳兰蔻扭头一看,看见了驾马奔来的掌柜。   掌柜身后,是气势汹汹的五十名骑马男子。   这些人青儿都认得,是当铺里的人,云释天此时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幕,这是他们获救的希望。   掌柜不停的扬着马鞭,方才他们赶到前头,看到了那些护着纳兰蔻等人离去的死士。   二十五人对五十人,没有悬念的全军覆没。掌柜顾不得痛声悲呼,也顾不得下马查看,就一路飞速的向前赶路。   看路上马车车轮的痕迹,他知道纳兰蔻等人,定是冲破了封锁,逃到了远处。   一路赶来,平静得很诡异。   好在赶了几里路,他就看到了前头厮杀的人群,人群中,纳兰蔻的纱帽扬起,很是显眼。   他的身后,是随着他一同出青州的死士。   马还在急速奔走,掌柜已经运功一跃,飞身冲向了人群,他的马,也在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后,被刺了无数个血洞。   他身后的人,也在他落地之后便已赶到。他们与掌柜一样,都没有勒住马,反而让其急速奔走,好以此来冲散包围。   就在杀手提剑斩马的当头,掌柜手中的剑,已经挥出。   鲜血四溅,一个杀手,倒在马身上。   赶到的五十名死士,也已经加入了战斗,现在人数已经拉平,看的就是各自的手段,掌柜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但人未老,宝剑未老。作为纳兰青捷安排在一个郡县的领头,他的实力也不容小窥。   “掌柜,这些人,留下活口。”又人支援,这场仗,纳兰蔻很有信心。   “好。”   掌柜手中剑如风,很快的,这已经死伤到不足四十名的杀手,被他们反包围住。   一如当日在那处小山上,一场因他们发起的狙杀,反变成了一场屠杀。   “说,让你们来的人是谁?”   纳兰蔻一手紧紧勒着一个杀手的脖子,手中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这名杀手两眼直直的看着空中,口中的鲜血不停涌出。   纳兰蔻身后,一枚暗器,带风来袭。   纳兰蔻转头怒视了暗器一眼,挟持着人转身,暗器,入了身前杀手的腹中。   方才还透着活气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死尸。这样的尸体,纳兰蔻的脚下,躺满了一地。   已经处在优势中的她,正在向人逼问着那个幕后人的身份,掌柜带着人到来后,这些杀手就被他们反包围,剩下的人,都是特地留下来的活口。   官道黄尘,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透,再难扬起。   纳兰蔻的身前,倒着大片的死尸,死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在彻底失去机会后,他们先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倒在了血泊中。   她的一一逼问下,没有一个人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死亡面前还能遵守杀手的规则,这份骨气,也要看看值不值得。   要是今日掌柜没到,相信现在可以逼问的人,肯定是要反过来了。   你死我活,这样的情况,纳兰蔻已经遇到了太多太多……现在五十人中,只剩下五人了,这五个人,还是在发现他们咬舌自尽后,掌柜快速出手击晕而留下来的活口。   倒下的马车没有碎裂,在问了两个人无果后,纳兰蔻回到了青儿与其他人重新架起的马车中。   在性命与容貌面前,她寻找了保命,她已经吹了这么久的风,按着青儿所说,肯定是会在脸上留下疤痕的。   五个活口,她交给了掌柜等人看守,好不容易留下的活口,不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自己这张脸,不是毁得太不值了。   回了马车后,青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替纳兰蔻擦了药,虽然会留下疤痕,但在好之前多敷点药,疤痕应该会淡上一些。   青儿下了马车收拾残局后,云释天就上了马车,方才在厮杀中,他的手臂受了伤,伤口不是很深,青儿已经替他巴扎了伤口。   169:前途茫茫两思量   “你现在感觉怎样?”   与车外的人声杂乱相比,车内很安静。   “能怎么样,不过是些红疹。”纳兰蔻系上了面纱,只将一双眼睛露在了空气中。   “这次,我不该让你回京的。”他早就知道了青儿的话,可一心想与纳兰蔻共度难关的他,低估了幕后那个人的狠辣。   “京城都快到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方才纳兰蔻为了脱身,劈开了车窗,现在那里已经被青儿用一块布蒙住,纳兰蔻沉思了一会,揭开了布,把头探出了车外。   反正这张脸已经不要了,再受一下风也没什么。   压抑的气氛,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官道上,掌柜带着他的那些人正在收拾残局,这么多人横死官道,要是有路人路过,怕是会引起骚乱,云释天已经下令,让他们在路旁挖一个坑,就地把人都埋了。   但這一处被血染红的路,他们却留着没动。   收拾好而来这里,掌柜等人,又去了另一处收拾,纳兰蔻的马车,就一直被人护在官道上,等掌柜收拾好了之后才动身。   出青州之时,还是晨曦温和,但等马车再次动身,已经是月明星稀。   怕再有埋伏,掌柜坚持把纳兰蔻一路送到了城门外,那五个活口,纳兰蔻让她带去了青州审问,京城的形势不明,她怕就是连这五个活口,也会遭遇不测。   云释天安排在无风口的人也已经与他会面,由于他是微服出宫,不能被人发觉,所以与纳兰蔻一同进城,在无风口他们就分道扬镳,纳兰蔻在掌柜的护送下赶往城门,而他就与这自己的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城门已经关闭,青儿在城下叫了几声,道明了身份后,守城的官兵才把城门打开让他们进了城。   已经是半夜,京城内的百姓已经进入了美梦,一辆残破不堪的马车,轱辘前行。   宫门也已经关了,好在守宫门的禁卫识得青儿,才给马车放行,纳兰蔻一直坐在车厢内,没有冒头。   马车在进宫行驶了一阵后,遇到了禁卫的阻扰。   禁卫以宫中无皇令不能行马车为由,硬是要纳兰蔻下马车步行。   青儿与他们争执了很久,还是不能解决。   好在云释天在通过暗道回宫后,就赶来了宫门前迎接,路过这里时,看到她们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有了云释天的命令,禁卫恭敬退下,未在阻扰。   掀开车窗上那块布的一个小角,纳兰蔻看着缓缓倒退的宫殿,苦恼的叹了口气。   坐在她身旁的云释天剑她叹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后宫女子,现在知道自己容貌被毁,什么心情,他也明白,他已经让随从的宫人都回了甘泉宫只留下安公公一人,就是不想人知道这件事。   回到子衿宫后,他发下了一道命令,任何人没有纳兰蔻的允许,不得随意进入子衿宫。   金口御言的圣旨,在后宫除了太后,没人敢违抗,他已经吩咐了御医研制恢复皮肤光洁的药,然后他又让王子萌亲自去寻药,听青儿说,要恢复皮肤的光洁,也是有办法的,不过配制这种药……根本不可能。   这个办法在医术界里一直被视作神药,青儿还从未听说有人可以把这种药配出来。   不是因为研制办法复杂,是因为药材,那个方子里的药材,有五种都是只听其名未见其样的药物,一般情况下根本就寻不得一丝踪迹。还有十五味,虽然不像这五样一般难寻,但它们的特殊之处在于难保存,都是有季节性的药物,很多只能保持几天。   正因为青儿对这个方子的了解,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未把这个方子当做纳兰蔻的后路,不是懂医之人,根本想象不到要收集这些药物的难度。   就像云释天,他就不知道这些青儿口中千年罕见的药物有什么稀奇,带着青儿列出的名单,他让人把内库翻了一遍却只找到十味药材。   有两味药物,正是青儿所说的罕见药材,这些还是他父皇登基之时,炎日国君王送来的贺礼。   在问过了御医院的院长之后,他才知道,这些药材,要收集齐是多么艰难。但也总算是一个希望,他是大靖国的皇上,要是他都没办法寻来这些药材,那纳兰蔻这一生,也只能戴着面纱度日了。   几乎是没有思索的,他就把这个艰难又让人为难的任务,交给了院长,院长无奈连夜召集了御医院的御医,商量起了此事。   王子萌才刚从外地回来,为了知道那个‘日’字令牌组织的真面容,他去了一趟以前他执行云裳任务的地方,在那里找了两日,也算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个被称作拜日堂的组织,其领头在几年前,就已经当了甩手掌柜,现在主事的人,有一个代号‘锦衣行’。也是在他接手后,这个组织才壮大到了现在的模样,这个组织一直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们总坛的具体地址,王子萌只打听到,在两天后,他们在一个山庄中寻求新人加入,这个活每年都会举行,在江湖上不是行内人的话,不会有多少人关注。   也是王子萌与一个故人偶遇谈起此事,也赶巧的知道了这个消息。   既然王子萌要出去一趟,云释天就让他顺带留意这些药材,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两种。   王子萌在看过云释天给他的单子之后连连摇头,一盆冷水当场浇灭了云释天火热的心。   “这些药材,我也就听过一种,按主上所说,因为都是罕见的药材,没有个十年八载的,估计很难寻到。”   青儿、御医院院子、王子萌都与他说了寻药的难处,但云释天确很坚持,并让王子萌把这个单子写上几份发下去,让他手下的人,多多留意。   送走了王子萌后,他坐在御书房,手中提着笔想了许久,还是写了一封信。   信里提到了纳兰蔻的状况,让看到信的人,也帮着寻一寻这些药材。   这封信,是送往炎日国的。   有卫胄的帮忙,寻药的难度,会减少许多。为了让纳兰蔻早日好起来,他选择了放下自己与卫胄的恩怨。   “参见皇上,太后让皇上速速去微尘宫一趟。”   是太后身旁的连公公,已经深夜了,太后叫自己过去有何事?云释天双手负在身后,一手有节奏的拍打着另一只手。   到了微尘宫,太后正穿着一身暗黄色寝衣坐在大殿中。   “皇上这场病,来得猛去得也快啊。”太后洗去了脂粉的脸有些素白,没有带护甲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太后是何等的精明,云释天从不认为这件事可以瞒过她,自己的甘泉宫里,肯定有她的眼线。   “好了就行,听说蔻妃也回来了?”   云释天迟疑,点了点头。   “听说你下了道圣旨,没有蔻妃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入子衿宫,皇上,你忘了后宫的规矩了吗?如今你这般宠幸蔻妃,不把其他妃嫔美人看在眼里,你把大靖国的江山社稷视若何物?”   大靖国无皇后,后宫的事向来是太后打理,雨露均沾,早日让大靖国有皇储,这是后宫女子的责任,也是皇上有时必然要遵守的一条,太后是一步步走上来的人,她最明白后宫宠妃独大,对后宫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母后,儿臣明白,儿臣以后,会多去其他宫里走动的。”每次在太后面前,云释天就会紧张,太后虽是他的母后,但一直除了严厉还有朝堂权势之间的较量,再无其他,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要与太后斗,还为时过早,也许只有扳倒了太尉,才有他真正的出头之日。   “皇妃每次倒微尘宫里请安,也是哀家定得规矩,皇上是不是也想让蔻妃享受特权,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大晚上把人叫来,云释天早已经想到了会是这般模样,一顿训话肯定是不可少的了。   “母后,蔻妃在宫外遇刺,身子现在还没有恢复,请安一事,母后就免了她几日吧,皇妃出宫遇刺,母后在听到这事后也是勃然大怒,这几日儿臣查了,大有可能是这宫里的人授意为之。”   在后宫能动用这么大力量的人不多,云释天已经暂时锁定了几个目标,就等着太后的首肯。   “查是要查,但不要让这后宫腥风血雨的,哀家就见不得这些。”   宫婢端来了一碗燕窝,搁到了太后身前便退下,太后看着还热气腾腾的燕窝,说道:“皇上,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一独宠蔻妃,她们争风吃醋也是在所难免,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还是不要深究了,说到底,这都是后宫的丑事,哀家是后宫之主,这些事,哀家会处理的。”   后宫的腥风血雨,她这一生见得多了,云释天与纳兰蔻回京途中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如此目无王法胡作非为,这样的争风吃醋,是她不能容忍的。   170:敲山震虎心机显   “母后能抽出时间审审此事自然是好,那儿臣,就将此事交给母后了,相信母后肯定不会让儿臣失望,肯定能尽快找出凶手,还蔻妃一个公道。”   太后困乏的半眯着眼,挥了挥手,让云释天退出了微尘宫。大半夜找他来谈几句,也是怕他会在今晚大动干戈,把后宫弄得鸡犬不宁。   “连喜,摆架子衿宫。”   藏在袖中的手一挥,宽大暗黄的衣袖,就行翩翩起舞的蝶,带起了京城夜里的寒风。   一切祸乱的源头,只因皇上的独宠,纳兰蔻是纳兰青捷之女,皇上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对这个儿子,太后从来不否认他的聪明,不然他也不会再蓄力三年后,十多天就扳倒了丞相。   而现在就任的丞相立庆笙,皇上就是批阅奏折都可以放心的交予他,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后不知,但皇上在这件事上表现的能力,却是让她刮目相看。   能让大臣们都不反对的把一个自己人扶上丞相之位,这个立庆笙,可不可以让他成为令一个赵之霖?   漆黑的甬道,太后的凤架,缓缓前行,四周宫婢提着绢灯,照亮了路过之处,高大的墙壁,将灯光牢牢挡住,不遗余力的,散播着黑暗。   就是天上的月,也在乌云的笼罩下,黯淡了起来,月不明,就是天空点点繁星,也无力的闪烁在黑幕上,没了以往的光华。   炎日国皇宫中,卫胄命人撤掉了灯,批了一天奏折的他,在刚刚接到了一个来自大靖国加急送来的情报。   在大靖国加急的情报,他与潜伏在大靖国的细作说的是,除了会影响大靖国的情报与纳兰蔻的消息可发,其他的,就走平常的路线,送回炎日国即可。因为这条加急的线路,很容易被人发现全军覆没。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细作,自然要好好的继续为自己效力,而不是成为大靖国天牢中的死人。   这份情报送到他的宫里后,他就放下了手头的笔拆开了,是一封加密的无字信。他命人取来了水,将薄薄的信放到了水中,命李安就进掌灯,他看着信上慢慢浮现。   越看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就眯得越紧,信上说的,都是前些日子在大靖国里发生的事,在信的最后,写着纳兰蔻出宫祭拜亡母遇刺……这简短的一句,让卫胄的脑中一阵眩晕,锒铛退后了几步。   是谁……   退到批阅奏折的几案旁,他的桃花眼已经杀气毕现……居然会在她离宫的时候买凶杀敌,云释天、云轩澈,你们都是怎么做的……   他撑在几案边沿的手,狠狠的冲着几案一拍,吓得掌灯的李安眼皮眨了几眨,手中的烛台也是颤动了几下。   滚烫的蜡油,滋滋的滴到了他的虎口。   等不及他吃痛皱眉,卫胄的命令已经下达。   “李安,把强叔叫来。”   李安应了句是,躬身退出了明瑟殿。   已经歇下的强叔,在炎日国安宁的深夜,被人扰了睡眠。   明瑟殿里,怒火冲天的卫胄,正在等着他。   “强叔,替朕走一趟。”   一直卫胄都是叫这个老人强叔,就是登基为帝之后,也没有改变对强叔的称呼,这里面除了当初自己落难时强叔对他的照顾外,更多的是对一个强者的尊敬。   “皇上有何吩咐?”   强叔恭敬的起身行礼,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卫胄的的得力助手,他早已熟知了卫胄的脾气,能让他发这么大怒的事,极少。   “去大靖国京城,替朕查明一件事。”   明瑟殿的灯火,一直到强叔离去之后才熄灭。龙塌上,卫胄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他的身份喝炎日国的现况,他不能离开京都,当了几个月的皇上,他深深体会到了天下第一背后的无奈。以前当着他的安乐王,虽然有着卫国的威胁,但自己总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现在……   但他没有后悔把纳兰蔻虏来京都,从而让自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只自责,在自己收获了更大的权力后,却不能让她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   那个买凶杀人的人,自己一定不会放过……   …………………………   太后的凤架,在曲折的宫路上转折了一段路后,落到了子衿宫前。   子衿宫漆黑如黑幕,还是宫婢的那几盏绢灯的进入,让黑暗冰冷的大殿,有了一丝温度。   露薇、紫烟匆匆掌了灯,已经歇下的青儿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候在了纳兰蔻的寝宫外。   太后的凤架她是拦不住,但总得给纳兰蔻一点准备的时间。   “参见太后。”   太后点头,双目似电扫看了一眼四周,不满的道:“大晚上的,连个掌灯守夜的宫婢都没有,这子衿宫,真是没规矩。”   青儿忙挥了挥手,让露薇、紫烟掌着灯站到了两旁。   “哀家来了,蔻妃也不来迎接,是不是现在有了皇上的宠幸有了那道圣旨,她就可以目中无人没有我这个太后了。”   渐渐提高的语调,让掌灯的露薇、紫烟双腿一抖,先后跪了下来。   “回太后,小姐已经歇下了,她身子不适,该是起得慢。”   “放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一个小小的宫婢说话,还叫小姐,她是蔻妃,可不是当初的纳兰小姐,蔻妃对你们管教不严,那哀家就代她管管,一个个贱婢,还反了天了。”   太后话语狠厉,句句都直指纳兰蔻,听着自家小姐被太后这么指责,青儿虽然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太后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还不速速让开,就你也敢拦在太后身前。”   太后的威严不凡,她身旁的连公公,也学了几分,看太后面有不悦,深谙太后脾气的他,扬起了拂子,让青儿退到了一旁。   “参见太后。”   纳兰蔻在太后发话之时,已经起了身挽上了面纱,青儿被谩骂的话她也听到了,匆匆整理了一下装束,她就立到了屏风之后,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哦……蔻妃已经起来了?不是说身子不适?为何要藏于屏风之后,难不成是不想看到哀家了?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宠幸,就可以在宫里为所欲为,这后宫里,哀家最大。”   屏风之后,纳兰蔻慌忙跪地,灯光的照耀下,隐见双肩微微颤动。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太后是后宫之主,臣妾并非是恃宠而骄,只是臣妾,只是臣妾……”   呜呜凝噎之声,盖过了纳兰蔻的轻声细语。   太后不解的扬眉,命连公公与一名宫婢撤掉了纳兰蔻身前的屏风。   屏风刚移开了一半,纳兰蔻就悲呼一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等得屏风移开,太后缓步上前,在暗黑的灯光下,太后不悦扬起的眉挑了一挑,平了下来。   这张脸,已经不是出宫时的脸了,她在纳兰蔻回京之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伤势,她不知道纳兰蔻以后脸上,会永久的留下这些疤痕。看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变成今天的模样,她还是有一些怜惜的。   “蔻妃身子不适,你们扶着她起来吧,免得受了凉。”   青儿行礼迅速走到纳兰蔻身侧,扶起了恭敬行礼面朝地的纳兰蔻。   好好的突然挽上面纱,子衿宫里的人清楚什么原因太后的随从却不知。他们偷偷的用余光看着纳兰蔻的脸,很想知道面纱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蔻妃,哀家到你宫里,是有事想与你说说,其他人,暂且退下吧。”   纳兰蔻对着青儿点了点头,让她放心退下。青儿紧握了下纳兰蔻的手,就与一干宫人退下出了内室。   “不知太后要与臣妾说的,是何事?”纳兰蔻半屈着膝,将一张脸隐在黑暗中。   “蔻妃,你在宫外遇刺的事,哀家已经知晓了,哀家深夜来找你,相比你也猜到了原因。”   太后拂袖走到桌旁坐下,带上了护甲的手妖娆的拈成了兰花。   “臣妾不知,请太后明示。”   “皇上大怒,要查此事,这件事现在,已经交由了哀家处理,你且把你遇刺的事说一说,让哀家分析分析。”   纳兰蔻顿了一顿,说出了当日的情况。提及那个杀手组织,太后双眼斜视,想起了一些往事,以前自己还是妃嫔时,也会有人,买凶杀敌,但可以把手伸到宫外,这个人肯定在宫外也很大的依仗,在后宫中有依仗的,不超过五个。   只是单凭这些,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个幕后凶手,到底是不是后宫中人,纳兰蔻离宫虽然最早是后宫中人才知,但朝中很多大臣在后宫之中,也是有眼线的,要是有人刻意留意了纳兰蔻的动向,安排了人去刺杀也是可以的。   后宫这边,太后处理,而朝堂那边的调查,云释天也会继续下去。   “那今天在回京的途中,你们是遇到了两次埋伏?你们今天回京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能知道纳兰蔻回京的时间,那个幕后人在青州应该也已经有眼线。   (今天去送同学,耽误了。)   171:骄横泼辣跋扈女   “回太后,除了保护臣妾的那些人,不会有人知道,也许那些人是一直守在官道上,见臣妾的马车出现,才现身的。”   “你想过没有,要是这么多人一直守在官道上,肯定有人会发现,至少,这些人,也是在你们回京的那日,才埋伏在官道上,或者这些人,根本就是知道你们回京的时间,才有准备的埋伏在路旁。那是官道,又不是你祭拜的荒山野岭。”   太后多年的攻于心计,对这些事情,看得比纳兰蔻要透彻许多,她在听到纳兰蔻说回京途中的事后,就想到了这一方面。   在青州当铺里,有奸细,或者是纳兰蔻在青州养伤之时,已经被人盯上。   “回太后,臣妾也不知,那个人到底是在何时,已经可以准确的知道臣妾的动向,青州离京城有一天地行程,就算是快马,也要五个多时辰,在臣妾第一次遇到埋伏的时候,已经是动身了快三个时辰,要是有人在京城指使,按时间算,肯定是来不及的,那这只能说明,在这几日,那个人肯定派了一个信赖的心腹去了青州,或者说,这个人在今天之前,根本就不在京城……再说,臣妾当日离宫之前,与后宫众人也只说是去大相国寺上香,没人知道臣妾会去青州边界的人,幕后的那个人,肯定知道臣妾母亲的祭日,也知道臣妾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去祭拜。”   纳兰蔻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太后一脸凝重的点着头,细长的护甲翘在空中,有节奏的的拍打着另一只手臂。   “那照你所说,哀家要去看看这些天进宫出宫的名册了。”   纳兰蔻道了句太后英明,把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按着时间来算,第一次刺杀还可说是连夜赶路,但第二次的刺杀,却是说不过去。   “太后,臣妾的伤势,您也知晓,皇上与臣妾商量了,为了让幕后的人心慌意乱,臣妾打算称病,一直呆在子衿宫,希望太后到时候,也能给臣妾一些助力,让那个人早些露出马脚。”   灯光映窗,红烛泣泪,纳兰蔻回宫后子衿宫里所有的窗子就被密封了起来,太后在这里坐了许久,终于离去。得到了纳兰蔻提供的线索,这个案子,虽然难查也还是有些头绪。   今夜宁静的夜,也不知过两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了……   恭送了太后的凤架后,青儿与八名宫婢才进了子衿宫,关上了殿门。   “小姐,明日你真的要我在宫里散布这样的消息?”青儿揉着耳朵再三确定了纳兰蔻的话后,不解疑惑的瞪大了眼。   这样大肆宣扬自己与皇上双宿双栖的话,平素小姐可不会说……   “青儿,照着我说的去做就是,你要记得,一定要说得绘声绘色,我教你的这些事,你可以一件件的与其他宫里的宫婢说起,不单是你,等下你也要把这些话传给墨痕她们,让她们在明日,与你一同到处去散扬。”   “小姐,你这是要?”青儿看纳兰蔻说得这般严肃,已然想到了一些眉头。   “嗯,照着我的话去做就是,要是这个人是宫里的,知道我没死回到宫里还得到了更多的圣宠,肯定会心慌意乱的,她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容不得我吗,要不是我这张脸,我就要在她们面前好好炫耀。”   叹气揭下面纱,纳兰蔻拿着几盒胭脂,想着法子。   看到纳兰蔻手中的胭脂盒,青儿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在学医之时,师傅交给她的法子。“小姐,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纳兰蔻饶有兴趣的偏头,对青儿的法子半是期待半是迷惑。   “小姐,我知道一种办法,可在脸上抹上一层特制的药膏,遮住脸上的瑕疵,只是太过浓妆艳抹,也不是小姐的作风。况且小姐现在的伤势还未好全,用药膏遮住了脸,那些红疹,必然会恶化,到时候留下的疤痕,说不得会更深了……”   青儿虽然知道这个法子,但还从未试过调制这样的药膏,这种办法就是先抹上一层特制与所用之人皮肤肤色相近的药膏,然后再用胭脂掩盖,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发觉异样。   “青儿,你怎么不早些说,你快点去御医院让御医配制一份,也不用每日都抹,我只要每日出门之时抹上一些便可,应该不会有太大得影响。”   青儿摇摇头,下不定决心。   “青儿,你也想为我出口气的吧,青儿青儿,我的好青儿。”   无奈之下,纳兰蔻还是用上了这招,青儿咬着牙看着纳兰蔻不停的晃动着自己的手臂,想着这个方子的可行度。   会加深纳兰蔻脸上疤痕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的给纳兰蔻用。   青儿不答应,纳兰蔻就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不停的晃动着她的手臂,直到青儿答应为止。   对于纳兰蔻的无赖,青儿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不过坚持了片刻的时间,全副武装的青儿就败下了阵来。   “小姐,明天我去向御医院讨些药,就为你研制吧,做这种药膏不难,每天做一点就行,明日小姐出门,记得多穿几件衣服,让自己身子显得臃肿些,因为擦了这药膏,脸肯定会显得大很多,你就说这几日在青州养伤吃的有营养的东西多,身子发胖了。”   “知道了,夜已经很深了,你们都去睡吧。”   要不是方才被太后打扰,纳兰蔻还在睡梦中,现在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的睡意早已全消,今夜,看来又是无眠了……   可被封的死死的寝宫里,是不会有风的,有的只有夜里的凉,在青儿睡下后,纳兰蔻也上了床榻,用被子紧紧裹住身躯的她,哼着自己在边光时学会的歌谣,轻轻摇晃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连她喜欢的月光,也看不到,只有寝宫顶上有几块琉璃瓦,可以看到几道月光洒下来的清辉。   这样的夜,总显得孤寂,总会特别容易的,想起某些人。你,还好吗?炎日国是不是已经入冬了?京都的夜,是不是已经迷雾重重了?已经是皇上的你,是不是也要与云释天一样,每夜批阅奏折到深夜?   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无数道宫墙,纳兰蔻心里的想念,也只能继续成为她心中更深的想念。   ………………   清晨朝阳明媚可人,每有夜的冰冷,也没有中午时分的炎热,青儿早早的就被纳兰蔻催促着去了一趟御医院,拿来了配置膏药的药材。   照着纳兰蔻的肤色,青儿配了几遍,才终于在纳兰蔻期待的眼神下,成功的配出了她想要的膏药。   她让青儿替自己一点点的将膏药涂在脸上,慢慢的涂抹均匀,果然这些药膏涂在脸上的效果,与青儿所说的一样,不是照着镜子细看,还看不出什么异样,然后青儿找来了最会梳妆的夏堇,让她替纳兰蔻划了一个浓妆。   淡粉色宫装裹住玲珑剔透身段,腰系嫩绸,锦绣梅花荷包松垂,幽香暗传,遍及全身。轻纱曼拢,腰身玲珑.绾青丝,插钗环,坠缨络,云髻堆翠,环佩铿锵,靥笑春桃,唇绽樱颗,榴齿含香。腰楚楚,风回花飘零,鸭绿鹅黄。   繁华丛中一支舞,牡丹落色荷成霜。雨落池边半勾唇,霖露未滴雨沉江。   纳兰蔻在青儿等人的簇拥下,傲慢的在前往微尘宫的小径上走着。   她拿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高傲,缓缓又缓缓的走过平时众妃嫔美人去微尘宫请安时都会走过的路。   她浅笑如往,疏离淡漠,移动莲步,神色傲慢,姿态端庄。她脸上的浓妆艳抹,就像她高傲的神态一般,就连今日的装扮,她也刻意选了件华丽的衣裳。   青儿等人笑脸迎风的走在纳兰蔻身后,平素纳兰蔻出面,只会带着青儿,这次除了青儿外,她还带了冰兰、秋夕、露薇、紫烟。为的,就是她现在要告诉后宫所有女人的事实。   她纳兰蔻不但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还获得了皇上更大的圣宠,她现在的这副姿态,就是她在炫耀她现在在宫里的地位,今早她早早的就让青儿等人放出了话,话意隐隐的指向了一处:后宫还无皇后……要是皇上再这么宠幸她,说不定在某一日,她就会成为后宫里最大的主子。   那个众人垂涎已久却又不可得的位置,纳兰蔻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足以让这些只知争风吃醋的女人,急红了眼乱了阵脚。   因为皇后,只有一个。   比纳兰蔻进宫久的,大有人在,就这么让一个后进宫的女人看到了飞上枝头的希望,她们不甘。   “娘娘,皇上昨日不是说让您好好歇着,不要出门了么。”   路过几个美人身侧,青儿按着纳兰蔻的指示,故意说出了这句话。   “青儿,向太后请安,是后宫的规矩,虽然皇上怕我累着了,但这规矩,还是要守的。”   172:见风使舵人心恶   纳兰蔻故作恼怒的斥责了青儿两句,不悦的停下了脚步,众女打量着纳兰蔻比以往显得臃肿的身躯,想到在宫中听到的一个消息。   纳兰蔻这般姿态归来,看脸型身材也比以前臃肿了些,气昏了头的她们,已经把事情联想到了一处超乎纳兰蔻想象的地方。   肯定是这个纳兰蔻坏了小皇子,她才会如此嚣张,听说昨晚皇上在叫了御医替她诊脉之后,就兴师动众的让御医院院长叫醒了所有的御医,而皇上去了一趟太后宫里后,太后更是深夜亲自去了一趟子衿宫。   这些都是她们透过自己在宫里的耳目,听到的消息,这些消息,恰恰证实了她们的猜想。   “参见蔻妃娘娘。”   这几位美人暗自咬牙切齿,表面却依旧与往常一般。   “今日的天气还真是好啊,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纳兰蔻望了望四周的残花落叶,起了兴致捻起了一片落花。   “哎,这深秋一到,这些姹紫嫣红的花儿,也就只能凋谢了。”纳兰蔻感慨了一通,便丢下了花瓣,她一伸手,青儿赶忙送上了一块丝帕。   “我们几人正要往微尘宫去。”   几人揣摩着纳兰蔻方才的话,居然忘了回话,看纳兰蔻似有询问的看了自己几人两眼,才缓过神来。   擦拭着方才沾上了露水的手,纳兰蔻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   “本宫也正要去,同行可好?”   拈成兰花的手一伸,青儿接过了丝帕,放在了怀中。   纳兰蔻今日,就是要故意做出这番高傲的姿态,借这几位美人的口,传遍后宫。   “有蔻妃娘娘同行,我等求之不得。”回话的美人,纳兰蔻见过很多次,她就是那个总爱耍点小聪明的宁美人,宁美人依仗着自己与纳兰蔻见过多次,说话也比其他几位美人开朗些。   另几位美人都是后宫里不受宠的美人,见宁美人可以常去太后宫里坐坐又与其他妃嫔关系好,她们才奉承巴结着她,期望有一天自己也能飞上枝头摆脱这种望不到天日的命运。   “本宫离宫的这些天,不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有趣事,这一路走着也是无趣,宁美人你与本宫说说吧。”   平素纳兰蔻从来不会这样,难不成是出宫遇刺了一趟,让她性情大变?宁美人在轻笑点头之际,脑中飞速的想着纳兰蔻性情大变的原因。   从一看到起,纳兰蔻就是一副高傲的姿态,这与她平常的行事差别太大,大到简直就是两人。想到皇上对后宫三千只饮一瓢的独宠,她的心,就紧紧的揪了起来。   “这几日在宫里,并无大事,想容公主回京后,太后日日设宴,宫里一片歌舞升平。”   想容回京之后,太后几乎每日都在微尘宫设宴,一是为了让想容这几日失落的情绪活跃些,二是也省得众女无事就找事,让她头痛。   听闻昨夜太后就去了子衿宫,会不会是为了那日戏阁被烧一事?宁美人脑中灵光一现,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又可以解释过去的理由。   “想容公主回京?本宫离宫时也听说了,还让林妃给太后献了个计策,哎,只可惜,起了大火,庆幸的是无人烧伤,哎。”   回宫后墨痕等人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人宫里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她,戏阁起火竹林被烧,太后大怒众人煽风点火,最让她觉得意外的,却是她的好姐妹林妃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林妃这几日常在常妃宫里走动,听人说与其他妃嫔相处时,对纳兰蔻这个好姐妹,几乎是贬的一文不值体无完肤。   不过是离宫一趟,林妃对自己就有了这样的转变,纳兰蔻只能深感世态炎凉物是人非。   起火那件事,许是已经解决了,不然蔻妃怎的会这么去微尘宫,宁美人敛着衣袖,掩面而笑。   前头,似有莺莺燕燕嬉笑之声,纳兰蔻张望了一眼,看到了前头路上的林妃与常妃。   还记得当初李美人身死之时,自己与常妃还有过几次交手,常妃的冷静,就是纳兰蔻,也佩服不已,静妃见到自己装扮的李美人的鬼魂,早已经吓破了胆,而常妃深夜被虏到冷宫被自己那么一吓,非但没有恐慌,反而认出了自己。   “前头那两位,不正是林妃与常妃吗,走,我们过去看看。”   几位美人笑着应了声好,就跟在了纳兰蔻身后,加快了脚步。   “我说怎听见了笑声,原来是丽妃与常妃,两位可是去太后宫中啊。”   大清早出现在这条路上,大多都是去微尘宫的。让林妃常妃迷惑的是,纳兰蔻这前后簇拥的模样,以往纳兰蔻都是叫自己妹妹的,怎的现在,单叫林妃了?林妃不解的凝视着纳兰蔻。   难道是自己所做之事,被她听了去?林妃心里出现了恐慌,她也听说了纳兰蔻回宫后发生的事,看纳兰蔻现在的做派,那些传言肯定是真的了,只是这宛若两人的行事,让她本有愧疚的心里,又染上了一层霜。   常妃打量了纳兰蔻一番,看到了她整张脸上高傲不可一世的笑,又看到了她略显臃肿的身子,疑惑的问道:“蔻妃离宫才几天,怎的就大变了样,不说这容貌越来越美了,就是这身子,也显得雍容了。听人说蔻妃这是有孕了,不知……”   常妃说话自然含蓄,而林妃,一直是温尔有礼的大家闺秀,她之所以会说纳兰蔻的坏话,还不是认为众女对纳兰蔻没有好感,在微尘宫里几次对纳兰蔻的羞辱还是太后表露的愤怒,都让她觉得远离纳兰蔻是她要在后宫生存的明智之选。纳兰蔻遇刺一事,更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正确,所以早早的她就去了常妃宫里,这些天她与常妃走得近,明面上得感情已经不错,但她没想到,在常妃宫里,她就听到了纳兰蔻回宫之后的事。   “蔻姐姐,你回宫怎的也不去我那坐坐,宫美人这些人,可常念叨着你呢。”   恐慌中的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补救,她想以纳兰蔻心善洒脱的性子,肯定不会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纳兰蔻,已经看透了这个以往的好姐妹,在背后捅她一刀的人,纳兰蔻从来不会忘记,她本以为林妃现在该是自己在后宫里唯一值得信赖的姐妹,没想到她的所做所为,直接斩断了这一丝感情。   从此她与林妃,不过是后宫里见面欢笑背面诋毁嘲笑讽刺的关系。让她再与林妃去做姐妹,她不想也没必要,云释天说过,查太尉的事进行得很顺利,相信不用多久等云释天寻到了机会,太尉一派的前途就堪忧了。身在后宫的林妃,不知知道这些后,会是什么表情,以后的她,不知该在后宫如何自处?   林妃的主动示好,让站在一旁的常妃极为不喜,这些日子与林妃相处,她已经知道林妃性格懦弱,她会在看到纳兰蔻风光归来后主动示好常妃并不觉得稀奇,性格懦弱,就极易受人蛊惑,在后宫里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她与林妃在一起,也不过是想探知纳兰蔻更多的消息,所以这些日子她常与林妃提起纳兰蔻,但林妃每次都是对纳兰蔻嘲讽一番以此讨好自己。不能看明白他人心思的妃嫔,在常妃眼里,只是一个蠢货,总有一天要栽跟头。   “宫美人?怎的不见她与你同行?许久不见,本宫倒是想她了。”   纳兰蔻只字不提起林妃的相邀,只是说起了宫美人。   “宫美人前几日在太后的宴会上冲撞了他人,被太后禁足了三天,故而没同行。”   纳兰蔻注意到,说道冲撞他人之时,林妃不安的向常妃看了一眼,想必冲撞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常妃了。这件事墨痕倒是没与自己说起,看来等下要去探望一下了。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她因何事冲撞了常妃啊?据本宫所知,宫美人向来讨喜爱闹,这大家也是知道的,能闹到被太后禁足三天的地步,不知常妃在这里面,点了多少把火啊?”纳兰蔻与常妃本是同等身份,现在她故意摆出高于她的姿态,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替自己在这场戏后添上一笔。   脸一向冷静的常妃也义愤填膺的说纳兰蔻趾高气昂,那后宫里的人,肯定会更相信,更别说那个幕后黑手了。   “蔻妃,你我本同级,本宫想说便说,不想说你又能怎样,你这般趾高气昂的与本宫说话,就不拍本宫去告诉太后,太后对戏阁竹林被烧一事还怒气未消,要是让她知道你现在在后宫里仗着皇上的宠幸以平级的身份对其他妃嫔施压,太后定然大怒,蔻妃,现在后宫里大家对你都积怨已深,你不要以为有皇上的宠幸就可为所欲为。”   常妃并未怒,只是摆出了自己的架子妃嫔的威严,她与纳兰蔻是平级,没必要怕她。   “怎会,皇上的圣旨,估计马上就传遍宫中了。”   173:若要分离便放手   “什么圣旨?”这回轮到常妃迷惑了,纳兰蔻这么高傲的出现,说话又一改常态咄咄逼人,难道……   “皇上已经下旨,封我为贵妃,比你们这些妃嫔得地位,要高上一级。”   这也是昨夜她与云释天商定计策里的一条,贵妃是皇后之下最高的身份,虽然与林妃等人只是一字的差别,但却高上了一级,她的本意,就是要借此让那个幕后黑手怒火攻心,再出杀招。   纳兰蔻拿自己的安全在赌,那个幕后黑手,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常妃与林妃直愣愣的对视了一眼,无心的道了句恭喜,便拂袖离去。   纳兰蔻更不想与她们同行,但她刻意的保持着步伐,稳稳的走在她们的身侧超出一些,常妃与林妃的脚力不及她,想超过纳兰蔻超过不了,僵持不下的两队人马,就这么占据着道路,向着微尘宫而去。   一心想超过纳兰蔻的常妃林妃到了微尘宫时,已然是面头大汗,而纳兰蔻确实含笑生风得意洋洋,看得常妃心头一阵恼火。   “参见太后。”   在行礼之际,纳兰蔻的声音,也特意快了一拍,纳兰蔻的意思很显眼,她就是要压两人一头。   端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含笑点头,让人赐座,在常妃与林妃诧异的眼光中,纳兰蔻被太后叫道了身侧,让连公公搬了张椅子给纳兰蔻坐下。   “昨日哀家就说了,你现在伤势还没好,请安一事可暂时免了,你怎的就是不听。”   “回太后,臣妾觉得今日身子已经好些了就来了,每日到微尘宫请安,这是宫里的规矩,臣妾不敢坏了规矩。”   一个怜惜,一个懂意,太后并没有常妃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反而是一反常态的与纳兰蔻亲近了起来。   这个关头的亲近,让常妃的怒火,噌的就燃了起来。   “太后,竹林失火的那晚我们还在说,蔻妃真是好命,那场大火,她正好离宫了,宫外遇刺,也安然无恙的归来了,我们还说着,等她回来了定要沾染一些贵气,让臣妾们能心想事成呢。”   丽妃静妃比纳兰蔻等人早到,看到纳兰蔻的到来她们也很是惊讶,但看太后的神情,她们都自觉的没有提起那场大火的事,常妃此言一出,她们心里就嘀咕起来,心想常妃一向冷静沉稳,怎的在太后故意在自己等人面前表露与纳兰蔻亲近的时候,说起了那场大火。   她们自然是不知常妃与纳兰蔻在来时路上与纳兰蔻的恩怨,常妃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垂眸饮着茶的她们心中窃喜,难得看常妃丢脸,现在似乎是一个好机会。   “常妃啊,蔻妃的好运我们都是知道的,就是刚刚,册封蔻妃晋升贵妃的圣旨,已经到微尘宫走了一趟了。”   丽妃一手粘做兰花捏着衣袖掩面嗔笑,在一旁的静妃看着丽妃煽风点火的话,略带担忧的朝着纳兰蔻看了一眼。   “是么,那真是要恭喜蔻贵妃了,蔻贵妃的好运,就是我看了,也是羡慕不已啊。”   坐在殿上的太后,并未出言阻止她们的一说一搭,她亲切的拉着纳兰蔻的手,与她说起了保重身子之类的关切之话,太后此举,看得站在一旁的容妃撅起了嘴,心中不满。   坐在太后一侧的想容,在纳兰蔻进宫之后目光就一直紧盯着她不放,但因为太后,她还没有机会与纳兰蔻说上一句。   “那场大火,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戏阁现在已经在重建当中,现在蔻妃有惊无险的归来,真是上天保佑,贵妃出宫遇刺,此事,哀家定会追查下去,不要以为在宫外,哀家就查不到了,哀家告诉你们,别一个个的平时就知道争风吃醋煽风点火,你们该学学蔻妃,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重伤未愈,但她还是处惊不变受宠若惊,知道宫里的规矩不能坏,看看你们几个,哎……”   众人的叽叽喳喳,总算是惹恼了太后,太后瞬间换了一张脸,三言两语的把她们呵斥了一顿,就低头继续亲切的与纳兰蔻说着关切之话。   常妃不满的拉着脸,只好道了句臣妾知罪。太后的话,明显是在包庇纳兰蔻,也不知道纳兰蔻使了什么手段,先是让皇上独宠,后是让太后关怀,就是自己这个比她先进宫的人,也想不透她怎能一举讨好了皇上与太后这两个死对头。   “禀太后,臣妾突觉胸闷,想先行回宫。”纳兰蔻捂着胸口,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苍白。   “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连喜,命人把哀家的凤辇抬来,护送蔻贵妃回宫。”   太后两句话,又在常妃丽妃等人的心里,搅起了惊涛骇浪,能坐上太后的凤辇,这种待遇,后宫中的女子,谁有过?   想到这,她们看向纳兰蔻的目光,就变了颜色,有嫉妒,有羡慕,也有恨。   皇上独宠,太后关怀,难道皇后的位子,真要让纳兰蔻得了去。   绝对不行,常妃蹙着眉,心里想到了一个对策。林妃现在很信任她,自己可以说动林妃,让她告诉太尉,以林太尉在朝堂的身份在朝堂施压,纳兰蔻的皇后之位,肯定得不到。   面带笑容盈盈而立告退几人,除了静妃外,都在心里盘算着计策,想着如何能把纳兰蔻拉下马,泼她一身脏水。   纳兰蔻已经乘着凤辇离去,想容起身走到了太后身前,道明了自己想去看望看望纳兰蔻。   在宴会上想容虽然一直沉默寡言,但在前些日子的一次宴会,想容却说了几句对纳兰蔻不利的话,想容的状态太后担忧,但她与纳兰蔻那些无为人知的恩怨,更让太后担忧。   自己现在与纳兰蔻亲近,不过是一时之计,她现在还真怕想容会做什么。   “想容,蔻妃在宫外遇刺,一个女子经历了死生大关,性子有些转变也是正常,你让着她一点,不要与她起了冲撞,母后知道你向来最明事理的。”   太后拍着想容的手臂,好言相劝着,想容眼里的闪烁,让她更觉得可疑。   “母后,想容知道的,想容只是想与蔻妃叙叙旧,您不必担忧。”   太后看着想容的双眼,直到看到她眼里的那抹闪烁消失后,才放开了她的手,让她出了微尘宫。   想容刚回家时,性格还算开朗,但在这几天,她就闷闷不乐了起来,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想容与纳兰蔻,就算有过节也是小恩怨,断不会到了生死论的地步。   想容出了微尘宫,就一路朝着子衿宫而去,纳兰蔻坐着凤辇,速度比她要快,等她到了子衿宫时,宫婢们只说纳兰蔻去了闻涟宫。   想容想了想,进宫等候了起来。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之久,纳兰蔻才在青儿等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子衿宫。   一盏香茗,已然冷却,想容看着缓缓走进大殿的纳兰蔻,心头百般滋味。   要不是她,自己的丈夫怎会与自己相敬如宾,要不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二哥,怎会整日借酒消愁,一切,都是因为她,纳兰蔻,你已经是蔻贵妃,何苦还有抓着他们不放。   “想容,你怎的来了?”纳兰蔻一边褪下披风交给了青儿,一边让人关上了宫门。   大白天的关门,想容蹙着眉,想不通纳兰蔻为何这么做。   “想容,那次在炎日国一别,你还好吗?”   想容来了大靖国,也不知道卫胄怎样了……纳兰蔻一坐下,秋夕就奉来了一盏茶。   “纳兰蔻,我有事想与你谈谈。”   想容欲言又止,看了两眼四周的宫婢。   等所有的宫婢都退下,想容才坐了下来,说出了一直以来她想与纳兰蔻说的话。   “有你在,我怎会好。”   “想容怎会这样说?”印象中,她与想容往日无怨前段时间还有一些恩情,怎的想容一张口,说的话就怨气这么重?   “虽然你在大靖国,可卫胄心里,却一直有你,你说,这样的我,怎么会好,我是大靖国的和亲公主,我是炎日国的皇后,这么尴尬的身份,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原来想容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卫胄之间的情意,纳兰蔻抿着嘴,心有愧疚,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可不可以,让他忘了你,就当是我求你了。”   想容没有垂泪,只有悲哀,她也是陪在卫胄身旁的人,如今却要来求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炎日国,她已经想法设法的来博取卫胄的欢心,但他就是无动于衷,只是每日去看那一汪湖泊。   子衿宫里,纳兰蔻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知该怎么回答。让他忘了自己,先不说自己心里还有牵挂,单说怎么能让他忘了自己,她也没有办法。   “想容,我想,我帮不了你。”   “帮不了我,你怎么会帮不了我,随便你怎么做,只要让他讨厌你就行,你已经是蔻贵妃,你还占着他的心做什么?”   174:清平闲语声声慢   想容的话,有些无理取闹,纳兰蔻对她有愧疚,只得抿着唇,低着头不言不语。   想容说着声渐梗咽,这些她藏在心里的话,在回大靖国途中思前想后想了许久的话,总算说出了口,总算安心了,她深吸一口气,期待的看着纳兰蔻。   虽然她的要求很无理,但她除了能这么要求,还能做什么?   密封得很严实的子衿宫,就像一只没有瓶口的瓶子,想容与纳兰蔻,就是困在瓶中的人,纳兰蔻与卫胄有情却无果,想容痴恋卫胄守着躯壳却得不到他的心。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想容为了自己的幸福,放下了额身份放下了尊严,纳兰蔻却眷恋着心里那一些美好的回忆,不能给她一个答案。   许久,纳兰蔻还只是抿着唇,不表态。   想容起身,目光复杂的走到纳兰蔻身边,就在纳兰蔻的目光下,她缓缓跪了下来。   “若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也许你们有情,我不该这么做,但你已经是皇兄的皇妃,你已经不能给他幸福,为何不放了他,让他再寻幸福?他在炎日国,每次郁郁寡欢,天天一个人去一个湖泊前坐着,若是有一天相思成疾,你也不会安心的对吧?”   湖泊?纳兰蔻紧抿着的嘴唇终于张开。   “王府中的湖泊?”   “果然,果然,果然你是知道的。”一直忍着眼中泪水的想容,在满怀期待的见到纳兰蔻张开嘴后,终于滑了下来。   当初她还疑惑,为何卫胄在登基之后,就在宫里让人照着王府后院的湖泊造了一处湖泊。原来,这其中,还有自己并不知晓的隐情。   “他真的每日,都到湖泊前坐着?”   纳兰蔻抿了一口茶,想用温热的茶水,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设想过无数次卫胄的生活,但她没想到,卫胄会这般颓废的度过,这不是她认识的卫胄,不是。   “你在大靖国里的举动,他都会知道,只要你做些让他讨厌让他死心的事,他就不会如此了。”看纳兰蔻若有所思,想容明白了这是自己的机会,她一把抓住纳兰蔻的衣袖,声音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哎……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我答应你,我会让他死心的,你回去之前,替我捎封信给他吧。”   想容的一跪,已经让纳兰蔻心有不忍,她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已经是云释天的皇妃,是不能再给他幸福的了,与其两个人痛苦,不若放手让他寻找幸福……   “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真的得到纳兰蔻的答案,想容难以置信,虽然她知道就算纳兰蔻答应了,卫胄也不见得会喜欢上自己,但有了一丝机会,就足以让一直活着黑暗中的她,欣喜不已。   “嗯,想容,你现在是他的皇后,你与他,才是男才女貌的一对,而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纳兰蔻心里的那一丝牵挂,从她在想容口中听到了卫胄的颓废后,只能再次埋在心里。再让他这么消沉下去,耽误的是两人的一生,她进宫是为了报仇,大仇未报,她不可能会出宫。虽然现在的她,已经很接近那个目标,但怎么能把满身光环的她打落云端,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生。   “蔻姐姐,想容当日曾说了几句对不起你的话,想容真是对不起你,蔻姐姐,想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你不会怪想容吧?”   想容说的,是那日在微尘宫提起纳兰蔻重伤去了炎日国之事,这件事现在已经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想容的错误,她会宽恕,毕竟,还是自己欠她的多。   触而不及的爱情,美丽的就像是井中月水中花,这份美丽如黑夜长空中划过的流星,一闪即逝。待到十月秋风起,繁花翠叶随风去。这份爱情,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想容走后,纳兰蔻独自坐在软榻上,看着房间里依旧开得嫣红的花,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月牙状的玉佩。   这是除了思念外,她对他唯一觉得熟悉的东西了。   “青儿,替我找个小匣子。”   既然已经打算放手,那么,就埋掉一切吧。   青儿找来小匣子后,纳兰蔻就把所有的宫婢连着青儿一同支出了房间,然后她拔出了墙上的利剑,翻开了地毯,在房间中央,挖了个洞。   小匣子里,那块玉佩,静静的躺在里面。那些让她留恋的回忆,也被她满满的关在了里面。   埋掉它,终结自己的留恋。   做完这一切,纳兰蔻双目无神的走到了软榻上,空洞洞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方才自己埋玉佩的地方。   眼睛,很酸很痛,她躺平了身子,不让眼角的泪滑落。但已经满到要溢出的泪水,就算她再怎么强忍,还是滑了下来。   想容的心是苦的,那她呢,她的心,比她们苦上了百倍不止,要不是她坚持着走上复仇这条路,她是不是也可以向普通的女子一般,追求自己喜爱的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青儿偷偷进屋看了一眼没了动静的纳兰蔻,看到她眼角的泪,她叹了口气,替她盖上了一件外袍。   “小姐,觉得难受的话,就哭出来,但不要让人看到,已经你常常教我,女子当如男,身死不落泪,这段时间,青儿看着强颜欢笑的你,心里很难过,你知道吗?”   纳兰蔻浓妆艳抹的脸,被青儿用外袍蒙住,无声滑落的泪痕,也被外袍蒙住,看纳兰蔻难受,一直在她身边的青儿,心里也不好受,就像是两人约定了坚强,却有一个先放下了伪装,青儿的双眼,也开始雾气氤氲。   纳兰蔻哭得很安静,安静得除了眼角的泪痕与双眼的湿漉,根本看不出她心中的悲痛。   就算是忍不住的流泪了,她还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己执意走上这条路,怪谁呢?要是自己累了,青儿怎么办?   安静,总归是要打破的。纳兰蔻一把擦掉了脸上的泪,掀开了外袍。   就算掀开了外袍,周围依旧是压抑的空气,呆在皇宫,她找不到自有的空气。   “青儿,我要出宫一趟,有些事憋得太久了,再呆在这宫里,我怕我会疯的。”   突而恢复冷静的她,让青儿与她换了装,离开皇宫,去找出真相,当日自己在青州就想过,回到京城,要去找景昊允一趟,不找出真凶,她在后宫里的日子,也是难过。   现在宫里的禁卫不严,每次纳兰蔻出宫的宫门,都只有几个禁卫守着,她拿了青儿的腰牌,称作出宫置办东西,在出宫的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出宫原因,禁卫在核对了腰牌后,就放了行。   出了宫,纳兰蔻直奔酒铺,为了遮住脸上的浓妆,她掏出了一挑丝帕,蒙在了脸上。   酒铺里,老伯说景昊允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出现了。纳兰蔻给老伯留下了一封信,让他见到景昊允之后交给他。然后她在酒铺里坐了一会儿,就去了下一处。   琴阁里,那个掌柜是第二次见到纳兰蔻,虽然纳兰蔻一直在京城,但她不负责情报这一块,也就没再来过琴阁,那次与刘卿怜来这里买琴,那是她刻意安排的意外。   掌柜将她迎上二楼后,纳兰蔻与他说了一些自己要交代给他的事。   那个幕后黑手刻意动用这么大的武林力量,说明他与这些力量,一直与联系,纳兰蔻想让掌柜查查,这一个月,谁与江湖上那些力量来往频繁。   她还让掌柜仔细去查查想让进京后,都见了什么人,想容回京,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也许卫胄,会交给她什么事情。她会查,云释天也会查,她不相信云释天对这个从炎日国来的妹妹,会有多信任。   要在云释天查之前,找出想容见了的人,然后再排查这些人有无异样之处。她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将军,但她有着一颗爱国的心,现在卫胄与大靖国的关系,让她很为难,自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消息还是按着原来的方法送进宫。”   掌柜拱手,点了点头。   原先放着裂琴的地方,又重新放上了一张琴,而自己借走的那张琴,始终还是没有还回来。看纳兰蔻好兴趣,掌柜拿下了琴,呈到了纳兰蔻身前。   “这是我特地出重金请丁师傅再做的,与原来的那张琴的音质用料做工,一模一样,小姐要是喜欢,就拿走吧。”   掌柜似笑非笑的看了两眼纳兰蔻,看得纳兰蔻心里一惊,似乎掌柜,知道自己盗琴之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纳兰蔻笑着接过了掌柜手中的琴,抱在了怀中下了楼。   进了琴阁,买一张琴才不会让人觉得异样,她让掌柜带着她去了个单独的屋子,换了身男装,然后出了琴阁,去了一处烟花之所——忆相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175:有情人相忘陌路   忆相思,这处烟花之所,在她进宫之前,她常来此地。见到了老鸨,纳兰蔻道出了自己想见的人,一如当初的收到了老鸨的白眼。   “羽仙姑娘,可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一看就是一个倾慕羽仙姑娘的浪荡子,老鸨有些目中无人的打量着纳兰蔻,全然没想到她就是以前博得羽仙青睐的小白脸。   “妈妈,您看看,这些够不够?”一如当初,纳兰蔻用上了第一次为了见羽仙时用的手段。   开青楼,自然是见钱眼开没钱别来。   老鸨看着手中几张银票,再看上面写着的数额,目中无人的双眼,立马就明亮了起来。   “我啊,只能帮你去通报一下,羽仙姑娘愿不愿见,我就不能保证了。”   “那就有劳妈妈带我走一趟了。”   纳兰蔻抱着琴,本就瘦弱的身子就更显得单薄,老鸨带着她穿过了大堂,穿过了竹林假山,又穿过一条小径,才把她带到了一处院子前。   “公子你在这等着,我先去通报一声。”   “妈妈,你就说,我是昔日与她抚琴的一位故人。”   老鸨啧啧的摇着手指,叹了一句后生可畏,她以为纳兰蔻是为了以此吊起羽仙的胃口,就捏造了这个敌人,让她见上一面。老鸨喜滋滋的进了院子,噔噔的上了阁楼,站在紧闭的屋门外,她小声的询问着,纳兰蔻在院外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双手抚琴,纳兰蔻笑眼凝视着紧闭的屋门,谈了一曲《高山流水》。   终于,在曲调变奏的时候,那扇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被一双白皙的手,推开了。   高山流水,是当日自己给羽仙谈的曲子。   “姑娘,你总算是答应了,这个公子啊,对你一片真心又出手阔绰,虽然蒙着脸不知道长相如何,但见上一眼还是可以的。”   羽仙时忆相思的招牌,老鸨却并非忆相思真正的掌柜,她不过是别人请来的主事,平素羽仙说不见人,除了说几句好话,她都是不敢强行要求什么的。   今天已经好几个要求见羽仙姑娘的了,她钱都收了,但羽仙姑娘就是不肯见,她也只能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化作流水了,没想到这次羽仙姑娘,非但答应了,还没有平时不耐烦的模样。   看来这只肥羊,自己可以大赚一笔了。   老鸨含着腰,讨好似的下了阁楼,将纳兰蔻迎进了院子。   羽仙也随在她的身后,缓步下了楼,见到抱着大琴与身形极不匹配的纳兰蔻,她笑着让老鸨出了院子,将纳兰蔻迎到了阁楼上。   虽然纳兰蔻蒙着脸,但那双眼睛,她怎么也不会认错。之前自己听妈妈说起敌人,还在怀疑,但听到熟悉的琴音,她才确定,是进宫了半年的纳兰蔻,来找自己了。   “阔别半年,别来无恙。”   进屋后,羽仙让侍女接过了纳兰蔻的琴,然后拉着她坐了下来,她虽然是在烟花之地,但也听闻了这半年来与纳兰蔻有关事情。   进宫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近日她在一些来忆相思寻欢作乐的大臣口中听到了纳兰蔻遇刺一事,更是担心。   能看到纳兰蔻归来,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听说你遇刺了,我很担心,现在身体无恙吧?”羽仙拉着纳兰蔻的手,没有去看纳兰蔻蒙住了脸的丝帕。   “还好,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已经还会更好,倒是你,怎么还呆在忆相思,这里终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寻一位良人,嫁了吧。”   纳兰蔻不想与羽仙说起自己蒙丝帕的原因,有些事情,自己默默承受,比拿出来说要好。   “良人,哪有那么好寻的,寻我倒是寻了一位,只是身份差距,让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想起那个总喜欢穿着一身白衫的翩翩公子,羽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柔。   “身份这东西,果然是个残酷折磨人的东西,羽仙,今日我来,就是要完成当日的承诺,教你琴曲。”   木桌之上,一个香炉,升着袅袅香烟,羽仙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雅。   纳兰蔻笑着起身,让侍女替她把琴放到了琴架之上。   当日羽仙教她一支舞,自己答应要教她一曲琴曲,时隔半年,纳兰蔻重临故地,心情沉重。   深吸一口气,纳兰蔻垂眸看着七根琴弦,凝神了片刻后,她双手搭上琴弦,随着自己的心情信手弹了起来。   纳兰蔻思及往事,心中苦涩,琴音也如泣如诉,凄凄惨惨戚戚。   纳兰蔻的琴音,最打动人之处,就是包含真情。发自肺腑,真情流露,最是让人感同身受,融入其中。   “你的琴艺,精进了不少啊。”羽仙听着琴音,只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悲痛的往事,都浮了上来,纳兰蔻还在信手而弹,看似很有节奏规律的曲调,却能让羽仙觉得悲痛心酸。   “发自肺腑,用心弹奏,你也可以。”   羽仙是忆相思的花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不是样样精通,但技艺远远胜过一般烟花女子。她最擅长的是跳舞,琴她也会,她自认,弹不出纳兰蔻这样的水平。   “弹琴,最重要的是感情,要是你没用心去谈,最算技艺再高超,弹出来的也不过是靡靡之音,要是对每一首曲子,你都能包含真情的去弹,就算你技艺粗糙,也让打动人心。方才这一首,是我有感而发信手而弹,羽仙觉得如何?”   “琴音凄美,实为绝响。比我以往听的乐曲,不知高明了多少。”   羽仙拨开珠帘,坐到了纳兰蔻身侧。   “那你来试试,这张琴,音质不错,你想弹什么?”   “那我来试试,虽然我技艺没你的好,也无法达到向你那样的境界,但我会尽力的。”   纳兰蔻起身让座,让侍女替她搬来了一个凳子。   “不用尽力,不要去强求,一切随心随欲,弹出来的效果,会比你尽力去做更好。”   等纳兰蔻说完,羽仙就与她一般,闭上了眼,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始弹奏。   羽仙没有谈什么千古绝唱,她与也纳兰蔻一样,弹的是一首随心所想的曲子。弹琴,出了技艺,还有境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与想法,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方式也不同,琴声如人,有些人感情细腻,有些人豪迈奔放,这些,都是可以通过琴音去听的东西。   羽仙的这一首曲子,比纳兰蔻的短上不少。   纳兰蔻是一个好琴师,也是一个好听众,羽仙用心去谈的乐曲,她用心去聆听。   这一首曲子可以听出,羽仙的心里,也有许多的苦,只是这琴音中,偶带起了肃杀之气……这?纳兰蔻忽视了这一两个音调,认真的聆听着羽仙的心。   “感觉如何?”琴音一停,羽仙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纳兰蔻的感觉。   “羽仙,你的心没静,弹出的曲子虽然也不错,但总是差了点味道。”   羽仙苦恼的拨弄着琴弦,想着该如何做到与纳兰蔻一般。   “勤能补拙,就算境界方面有欠缺,你多练练就会好的,我是占了你的便宜了,技艺方面,我实在是没什么好教你的。”   “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没教你什么,想想那支舞,你还没学会呢,我们啊,算是扯平,下次……”羽仙欢快的话,突然止住。   看神情,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下……会有人来找我……”   纳兰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羽仙在忆相思身为超然,但始终都是要接客的。“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就说不定能什么时候再见了,保重……”   纳兰蔻抱拳,转身欲离去。   “你的琴……”   缓过神来的羽仙,忙让侍女抱着琴去追,纳兰蔻一出院子走上了竹林小径,羽仙的院子里,就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走后门而入,所有与纳兰蔻并未碰面。   “姑娘,他说这琴,就送给小姐了,当个念想。”   侍女双手捧着琴,等着羽仙的发话。   “这些日子只看到羽仙姑娘的舞姿,还未听过羽仙姑娘的琴音,在下,很感兴趣。”   坐在一旁的男子,手持着一个青花瓷酒瓶,弃了酒杯,正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公子,今日怎的你一个人来了,你的那位朋友呢?”   这些日子这个人每日都会来这里看羽仙跳舞借酒消愁,碍于身份,在见了第一次后,羽仙对这个男子,也没了当时的排斥之感,只觉得这个男子,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只是听说他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两人的婚事,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美谈,怎的这样的男子,也会来烟花之地借酒消愁?   她不敢问,她不会多嘴去问,看他对自己的琴艺有兴趣,羽仙笑了笑,让侍女把琴放好,然后开始闭目,抚琴。   “这琴声,与你的舞姿相比,失色不少。曾经,我听过一个女子的琴声,那段曲子,本王只听过两遍。”   176:错落蚀骨的煽情   提着酒壶的云轩澈一手撑着头,双目空洞的望着屋顶,在想着那段在梧桐树下的美好回忆。   “羽仙也认识一个女子,她的琴声,羽仙觉得,是世上最动人的琴声。”   羽仙双瞳剪水莞尔一笑,看着云轩澈撩起了珠帘。   “她,是个奇怪的女子。”   仰头一口酒,云轩澈脚步虚浮。   “她,也是个奇怪的女子。”   羽仙玉手纤纤拂过琴弦,响起了一阵空灵之音。   “羽仙姑娘,琴借我一用。”将酒壶搁在一个凳子上,云轩澈把垂在身前的乱发甩到了身后。   羽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云轩澈。   然而云轩澈却没有坐下,他双目直直的看着这张琴,淡漠冷傲的眼神,慢慢温柔了起来。   “羽仙姑娘所说的,可是纳兰蔻?”   羽仙一惊,云轩澈居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何人。试探性的,她问出了一个心里的疑问。   “难道王爷说的,也是纳兰蔻?”   云轩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问着羽仙。“这张琴,是她赠与你的?”   “嗯。”羽仙点头,对云轩澈突而柔情似水的转变摸不着头脑。   像是突然的想起了一件事,云轩澈温柔的眼神恢复了正常。“方才,她可是来过?”   “刚走,你走的后门,所以没遇上。”云轩澈冷傲的眼神一扫,立在一旁的羽仙自觉身体一抖,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就是威慑,云轩澈听了羽仙的话,刀削的眉,又皱了起来。   羽仙这些天,见过了他太多这样的动作。但云轩澈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羽仙姑娘,借你的琴一用。”   也未等羽仙首肯,云轩澈就一把抱起了琴,飞速的下了阁楼。   他不相信纳兰蔻的所做所为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难安,如果是这样,她做到了,这些天,自己天天借酒消愁,明明是自己的王府,却一步也不想迈进去。可这些日子,他对纳兰蔻的恨,居然出乎意料的在他的借酒消愁里,慢慢消退,当他听到她遇刺的消息,他的心,又开始向当初听到她受伤消息时一般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浓浓的恨,敌不过一直盘踞在心中的爱。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意志消沉,他终于在与羽仙谈起纳兰蔻的时候,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心里,从来不觉得纳兰蔻是个坏女人,她弹了两曲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琴曲,一曲,让他如仙如惶恐找到心爱之人却不知如何把握的愣头青,一曲,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安心与一个并不爱的人生子白头的时候打碎了自己所有的期望。   纳兰蔻这个名字,是他的宿命。   梧桐树下的一曲,醉客楼中的一曲,都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听到她回宫,他想过去找她,但想到她的处境与以前宫中的流言,他忍住了。今天一如既往的来忆相思借酒消愁,却在羽仙的话中,明白了纳兰蔻对自己而言,已经是不可抹去的印记。   如果不能恨了,那就让自己温暖的怀抱,温暖她冰冷的心吧。他可以做着她的知己,在她需要帮助需要温暖的时候,送上自己的一切。   把那份炙热的爱,藏在心里,拿出自己伪装的面具,成为她的朋友、知己。   他抱着琴在竹林小径上一路狂奔,方才,他在看到这张琴的时候,一眼就让出了这张琴,虽然他只在梧桐树下见过一次,但那段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他刻骨铭心。   找到了原来的琴,是不是两人的关系,也可以改变?一个渴望爱却又无法爱的人,猛然觉醒后,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决心。   只是纳兰蔻的身份,是他不可逾越的雷池。爱却不能爱,云轩澈只能以最安全的方式,守在她的身边。   云轩澈在大堂突然出现,抱着一张琴狂奔穿过大堂出了忆相思的他,引起了忆相思里恩客们的注意。   一阵狐疑之后,他们都心照不宣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云轩澈,素来没有沾花惹草花名的云轩澈,原来在忆相思里,早已经是熟客,这个消息,倒是值得让所有的京城百姓乐乐。   忆相思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一定要快,不然就会再一次错过。云轩澈无暇顾及身后那些人异样的眼光,他紧紧的抱着琴,运着内力,用着他最快的速度,在人海中搜寻着纳兰蔻的身影。   但出了小巷,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小巷外,是一处大街,每到夜晚,这条街就会开起夜集,小商贩摆起了摊子,为了留住顾客在卖力的吆喝着。   人海茫茫,纳兰蔻的身影,是那么的不显眼,云轩澈左右张望搜寻,选择了左边的路。   也许是他与纳兰蔻,真的没有缘分,也许是他与纳兰蔻,在那段孽缘了断后,就不该再见,他选择了左边,纳兰蔻确是在右边,右边的一个香包小摊子前,纳兰蔻掏出了碎银子,买下了两个香包后,就走向了人群,向着琴阁的方向而去。   已经出来一天了,虽然景昊允没有见到,但他看到自己留下的信,应该会按着自己的嘱托去查查这件事。   在琴阁里换上了宫女的装束,纳兰蔻这才匆匆踏上了进皇宫的路。   本来她想去宁府一趟,与那个宁为才说说青儿的婚事,再让青儿留在皇宫,她心中忐忑不安,自她回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陷在蜘蛛网中的飞蛾,总有很多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但想着自己的身份贸然出现不妥时间也不够,就没有去拜访。   等明日云释天有空了,就让他宣召宁为才进宫一趟吧,当初云释天不也是一力撮合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青儿喜欢,也没有办法了,只求这个宁家少主,以后会善待青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不离不弃。   进了宫的她怕被人发觉,选了一条偏径回了子衿宫,子衿宫宫门紧闭,她轻轻叩响了宫门,青儿把她迎了进去后,就让墨痕端来了一盆清水,替纳兰蔻洗去了脸上的胭脂与药膏。   就着昏暗的灯光,纳兰蔻凝视着铜镜中的脸,叹了口气。自己出去就是一整天,脸上的红疹,似乎又肿起了不少。   “小姐,明日你给我乖乖的躺着,哪都不要去,再这么下去,你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青儿看到纳兰蔻脸上的红疹,心痛不已,她拿着在青州研制的药膏,替纳兰蔻在脸上都擦了一遍。纳兰蔻身上的红疹,现在已经消退,也没有留下疤痕,只是脸上的红疹在那日回京途中吹了风后,一直没好。   “小姐,今日皇上来了,问起了你。我当时着急,就说出了真相,说你出了宫。”   青儿紧张不安的搓着手,等着纳兰蔻一阵劈头盖脸的教训。   “那后来了,他说了什么?”   “皇上到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青儿偷偷打量了纳兰蔻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下皇上要是来了,小姐你可要与皇上好好说说,今早你被册封为贵妃的圣旨下了之后,安公公就送来了很多东西,现在都放在偏室里。”   果然青儿话一说完,宫外就响起了一声皇上驾到。   纳兰蔻赶忙起身,匆匆来到了大殿命霜华、夏堇打开了宫门。   宫门一开,云释天那张比下了一个月梅雨的天还要阴沉的脸,就露了出来。   纳兰蔻装作没见到似的屈膝行礼,把云释天迎了进来。   “你们都退下。”拉着纳兰蔻的手,云释天在进入内室之时,让所有宫人都守在了大殿。   “今日,你出宫了?”紧紧盯着纳兰蔻脸上有些泛红的红疹,云释天一直压制在心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嗯,皇上,我让人去查杀手那件事了。”纳兰蔻忍着手腕上的痛,低下了头,并不是她觉得心虚,而是云释天要吃人的目光,让她很难适应。   “这些事我会处理,要你查什么?还有,你脸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去了微尘宫请安,你给我安生一刻都不行吗?”   云释天是真的怒了,他怒纳兰蔻总是一意独行不听自己劝告,他怒纳兰蔻总是什么事都自己去做把自己的一番好意抛在脑后。这个女人,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危险吗?还不要命的跑到宫外。   “皇上,我不出面,那个幕后黑手,是不会现身的。”   纳兰蔻据理力争,虽然她现在出宫是对自己不好,但她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自己也不是去玩是去做正事去了,云释天的担心她可以理解,但总是用这么高傲的语气指责自己,她必须要争。   “我今日刚把和谈的时处理好,就听到安公公说你去微尘宫请安的消息,将一赶过来,青儿又说你出了宫,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我说了一定要为你找出真凶,就一定会替你找到,总是这么自作主张让人担心,好玩吗?”   177:风云再起沧海变   云轩澈边说着一把拉过不悦的纳兰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纳兰蔻开始挣扎,但一看到自己越挣扎云释天的力就越大后,她放弃了。   云释天此刻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有了一种被抛弃的伤感。一直到现在,纳兰蔻还不肯把自己的信任交给自己一点,也不肯把自己的心,交给自己一点。   本来今日处理和谈的事,他就积累了一些怨气,到了子衿宫,又被纳兰蔻一气,他骄傲却已经疲惫不堪的心,软了下来。   “答应我,以后,不要随便出宫了,宫外的危险,你不是不知道。”   感受到纳兰蔻点了点头,云释天才把她放开。   “说说,出宫发现了什么?”   云释天也不忍心责怪纳兰蔻,他只是觉得心里有气,想要发泄出来而已。他也知道明白纳兰蔻心急,想早日找出幕后黑手,要怪自怪自己能力不够,身为皇上,连自己想保护的人,也都保护不了。   “还记得我上次向你举荐的景昊允吗?我去找他了,可惜他不在,我给他留了信。他看到的话,会去查的。”   “今日你去微尘宫请安,那般出现,在宫中引起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我知道你是故意用自己来引诱幕后那个人,也不知道青儿那丫头在哪找的办法,让你暂时可以遮掩脸上的红疹,但你看看你现在的脸成了什么模样,这个法子,以后不要再用了知道吗?   云释天摸着纳兰蔻脸上凹凸不平的红疹,眼中满是怜惜。云释天的温柔,纳兰蔻真是接受不了,在他的手一接触到她的脸时,她咬着牙偏了偏头。   当初卫胄的温柔,她花了半个月的时候才勉强接受,当一个冰冷的人在你面前脱下所有的伪装,变成另外一种性格,不止是纳兰蔻,谁也适应不了。   云释天的手一僵,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知道了,在你之前,青儿已经把我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想要缓解此刻尴尬气氛的纳兰蔻,故意说着俏皮话,但在云释天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青儿做得不错,等下我一定下一道旨意,让青儿监督管理她的日常生活行动,有什么对自己身体不利的事,第一时间就必须阻止。”   他原来是在装生气。   纳兰蔻扑哧一笑之后,苦起了脸说道:“青儿这丫头,我会尽快把她嫁出去的。”   “嫁出去?那宁兄可要难过了。这个香包,做工一般,香味也不纯,不会是你做的吧?”   云释天看到桌上的两个香包,拿到了鼻前嗅了嗅,摇着头鄙夷的说道。   “是我在夜集上买的,你是皇上,目光自然挑剔,我买的东西,我自己喜欢就行了。”   纳兰蔻一把抓起桌上另一个香包,免得再受云释天鄙夷。   “我就说,你只会舞刀弄枪,怎会做这些,估计你动手的话,做出来的肯定比这个还要差。”   云释天说是这么说,手却把香包别在了腰间,摘下了另一个香包。与这个香包相比,纳兰蔻买的这个,做工确实粗糙了许多,纳兰蔻咂巴了下嘴,将香包藏到了袖中。   这个香包,是自己买给青儿的,现在云释天别到了腰间,她怎么好意思讨回。   “其实这么看着,还不错。”   言尽于此,纳兰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皇上,今日和谈的事?解决了?”   “解决了,炎天城还给他们,他们给了我们炎日国一年内库的收益,从此两国结盟,百年和好。这是比亏本的生意啊!现在好了,就是你想上边关打仗,也没仗打了,纳兰老匹夫,也总算可以回京城养老了。”   两国和谈,因为大靖国的动乱,拖了快一个月,在今日总算拍板,云释天已经下旨,让主动请命的云轩澈当和谈使者,随着董贝一同去炎日国,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想来也好久没见爹爹了,那想容公主呢,什么时候回炎日国?”   和谈一事商定,那想容也肯定是要回炎日国了,她还欠着一封信,还欠着她一个承诺呢……   “明日,明日午时,她就会随着和谈的车马队,一同回炎日国。想容这次回来,并不开心……想想她出嫁的时候,哎,物是人非昨,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丫头而是炎日国的皇后,这一个身份,就让亲情梳理了,总有些事,不是要防是不得不防,哎……”   想容回京的这些天的失落伤感,云释天虽然嘴上没说,但全看在了心里,这些话他也不会对人说起,也只能在纳兰蔻面前,叹声哀伤。   “想容公主回去之后,会幸福的,她现在是炎日国皇后,不是当初的小丫头,这些她也会懂的,你能做的已经做了,她不会怪你的。”   她回来一趟,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一个承诺,收获已经多于失落,从她嫁到炎日国那时起,她失去了以往亲密无间的亲情,身在皇室,有着太多的不便,云释天更是一国之君,与她说话都要注意小心。   这样刻意的亲情,怎能不失落。   “明日她走之前,应该会来后宫一趟,你不要去送了,乖乖呆在子衿宫,直到红疹消退了为止。”   纳兰蔻明眸善睐,没有反驳云释天的话。   “她会来找我的。对了,方才,你说起了宁家少主,你与我说说,他为人怎样?要是方便的话,什么时候叫他进宫来也让我一睹大靖国首富的风采。”   伤感的话题多说无益,纳兰蔻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宁兄?怎的你对他有兴趣?他的为人,自然是不错,你可是为了青儿?”   云释天坐在木桌旁把玩着腰间的香包,说了这些年来对宁为才的认知。   “那这么说,他这个人,该是可信的。”   “明日下午,我叫他进宫一趟吧,只是你要想想,青儿与他,终究是身份悬殊,你要是真打了这个主意,就要想想以后,宁兄才大业大,肯定不会只娶一房,他们商贾人家,讲究门当户对,青儿嫁过去,正妻的身份,应该轮不到她。”   现实的残酷,纳兰蔻早已经体会到,她让云释天进宫,也是想亲自看看宁为才的为人,她知道宁为才家大业大,青儿一个丫鬟嫁过去肯定会受委屈,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纳兰大将军视若己出的干女儿,这个身份,应该配得上他了吧。”   云释天拧着眉头,没想到纳兰蔻会说出这样的话,纳兰青捷,在大靖国是什么身份,独握兵权,三军统领,青儿是他的女儿,虽然是干女儿,身份也会比一般望族大户人家的女子高贵。   “纳兰大将军的干女儿,蔻贵妃的好妹妹,这个身份,也他也算是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道宁家家主会不会同意。”   纳兰蔻现在,是要给青儿镀上了一层金,让她日后的生活,不会因为身份低微,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会的,要是宁为才真有能力而不是纨绔浪荡子,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宁家家主点头。爹爹回京后,我会让他在京城大摆筵席,让天下都知道纳兰大将军认义女之事。爹爹一向疼爱青儿,一定会视若己出厚待她的。”   “那照你所说,我要下道圣旨,召纳兰老匹夫速速回京了?”   云释天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的双眼一挑,笑着起来。   “谢皇上隆恩。”   纳兰蔻笑若桃花,屈膝行礼。   内室珠帘旁,青儿咬着牙,两眼晶莹。纳兰蔻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与纳兰蔻一同长大,虽然知道纳兰蔻大将军待她好,但她始终明白主仆的身份,听见纳兰蔻肯为了她的将来,让自己与一个奴婢的身份与她平起平坐成为姐妹,她的心里,泛起了波澜。   小姐肯为了她这样,自己又怎么不可以陪着她在宫中白头,小姐身处险境,她怎能在宫外独自欢乐。暗暗的她下定而来决心,一个一直以来都决定无比的决心。自己这样的身份,是不该得到爱的,有些事,自己也可以与小姐一样埋在心里。   纳兰蔻现在是贵妃,当更高贵的身份,只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危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后的宝座,而纳兰蔻现在,是最接近那个宝座的人,这也就注定了她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像今天纳兰蔻去微尘宫请安的所作所为,在宫里早已经传开。那些举动,被有用心的人夸大,现在在后宫中人的眼里,纳兰蔻已经是那个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蔻贵妃。   就连以往纳兰蔻的和善,在这个贵妃的身份面前,都变成了面善心恶心机深。   后宫,就是一个大染缸,谁站得最高,就会成为风口浪尖的那个人,会有无数人,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丢个石头捅上一刀。   在纳兰蔻与云释天商量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这个状况。但她坚信,谁是人谁是鬼,到风平云静之后,都会真相大白。   178:出使炎日流真情   一夜,一晃而过,昨晚云释天在子衿宫坐了一个时辰,就抽身离去,等纳兰蔻一觉醒来,晨曦早已照过了屋顶的琉璃瓦,洒进了屋中。   “青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替纳兰蔻更着衣的青儿,回话道:“小姐,已经是巳时半刻了。”   “那想容公主现在何处?”   想容的马车,会在午时过后就离京,算算现在想容应该会是在收拾东西与云释天一些人辞别。   “想容公主现在在微尘宫呢,听说她午时就要离京了,想想一个女子,孤身处在异国,也是可怜啊。可惜现在小姐这个模样,也不能去送送。”   “青儿,等下想容公主要是来寻我,你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纳兰蔻封好了自己昨晚写的信,交给了青儿。这封信她昨夜一个人就着灯写了两个时辰,提笔艰难落笔不舍,这薄薄的两张纸里,全是她对卫胄不能吐露的眷恋。   可是已经答应了想容,就不能再留恋着这些虚无的感情,放手,让他幸福,让自己的复仇之路,走得更无牵挂。   “小姐,那你呢?”   信上没写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个月字。青儿在第一眼,就联想到了那日在大相国寺时,了难大师交给纳兰蔻的一字真言。   月……   始终让纳兰蔻参悟不透的月字,在她中毒昏迷之时,她已经窥透了半分。   直到回宫听到想容的话后,她才明白,这个月字,代表的是什么?   云轩澈、卫胄……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月字,在自己的前生今世,他们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缘起缘灭,都在一念间。   “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她见到徒增伤感了吧。”   纳兰蔻扯了扯嘴唇,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转身走到了软榻旁坐下。   “青儿知道了。”   听纳兰蔻的莫名伤感的话意,青儿想到了那个远在炎日国与纳兰蔻有着纠葛的人,自觉的打住了话头。   “你出去等着吧,应该也快来了,等下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不要让想容进屋看望了。”   青儿看纳兰蔻边说着躺在了软榻上,赶忙替她寻来了一件裘衣披到了身上。   出了内室后,她把所有的人都叫叫道了大殿外,等着想容的大驾光临。   巳末时,想容也在几个妃嫔的相送下,来到了子衿宫。同行的,还有云轩澈。   此行云轩澈是大靖国和谈使者,刚才想容去微尘宫辞别时,他也跟在想容身旁,以前他进宫就是常事,这次他的出现,众女也没有诧异。   “蔻贵妃当真不见上我一面吗?”   接过青儿递过来的信,想容可不信纳兰蔻抱病之言。   昨日见还是好好的,怎会说病就病,怕是不想见我,才使了这么个办法。想容摇了摇头,见青儿还是坚持说着纳兰蔻睡下,就没有再说。   “二哥,我们走吧,董贝他们,应该已经上了马车了。”   看云轩澈目光担忧的望着子衿宫紧闭的宫门,想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就开始与几位妃嫔道别了起来。   辞别了几位执意相送的妃嫔,想容与云轩澈,才开始迈步向着出宫的路走去。   就在他们走动了几步之后,身后的子衿宫里,突然想起了一曲琴音。   这个声音,云轩澈愕然回头,眼里似有牵挂。   这个旋律,他只听了两次,却早已可以哼出曲调。   “二哥,她现在的身份,你放下她吧……”他的身旁,想容看着他痴呆的模样,叹了声气,这几日云轩澈的借酒消愁她也看在了眼里,与自己的疏离她也痛在了心里,看着自己一个个亲人都因纳兰蔻变得如此,她的心里,其实最难受。   “想容,你喜欢卫胄,就应该明白,喜欢一个人却又求之不得的心情。”   慢步无神的走在出宫的路上,云轩澈心绪复杂。想容说的,是实话,可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想容与他,都是一样命运的人。   “二哥,我知道,所以我更明白其中的苦楚,我还可以守在他身边还有个盼头,而你呢?她永远不可能在你身旁,永远也不能与你白头,也许卫胄与我无情,但能守在他身旁陪他白头,我的心,已然满足了。”   不能携手,陪子白头。想容在当上了皇后之位后,就在心里下定了这个决心,这次回大靖,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她勇敢厚颜无耻的去争取了。   就算卫胄最终还是对自己无情,自己也无怨言了。   “想容,终归还是你执念过重了,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守在她身旁呢,我在京城,虽然与她隔着一座宫墙,也不是一样白头,你与卫胄,已经是夫妻,他若是无情,你们就不会再有情分,而我,还可以不时入宫一趟,与她说说心里话,让她知道她的身后有我陪伴。”   琴音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云轩澈心里虽有牵挂,却始终没有停步,想容心中虽然对这座皇宫不舍,也没有停步。   现在停步,都不适合他们。   “二哥,你这是何苦……”   云轩澈苦脸一笑,没有接过话头。   就让自己沉默的离开这座皇宫,离开那个女人吧……抬头看天,烈日当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云轩澈无言,想容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动力。身后,是她看了十多年的皇宫,但现在她的家,是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另一座皇宫。自己这个大靖国的公主,最终,还是成了外人。   出发的车队已经准备妥当,与来时一样,李间还是车队的指挥,董贝正拿着一些东西上了一辆马车,在看到两人的到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又跳下了马车。   云释天身外皇上,使节回国,他自然是要送的,对已经拍板的和谈一事,他已经把事情都交给了云轩澈。   “一路顺风。”   没有太多的相送客套话,云轩澈与想容各上了一辆马车,辞别的云释天。   他们与云释天的关系,就像现在渐行渐远的马车,在慢慢的拉大。   想容是因为云释天的身份,云轩澈也是因为云释天的身份,各坐在两辆马车上的他们,透过摇晃的车窗看着身后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但想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京城之后,这座熟悉的城,又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   一趟在半月之后,突然轰动了大靖国的事情,就在这里,迅速的蔓延到了大靖国各地。   但在这之前,也出了一件让京城百姓不得不谈论八卦一番的小事件,那就是忆相思头牌羽仙突然失踪一事。   羽仙的失踪,让常常流连忆相思的恩客们,足足叹了好些天的气,多好的一个美人啊,就这么消失了。忆相思的老鸨,为此天天跑到了京城的府衙,询问羽仙失踪的案子进展如何。   在连续等了五天还是没有动静后,老鸨去了宁家大院,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后,她又满脸阴云的回了忆相思。   羽仙的消失,不止是她觉得烦躁苦恼,就是深在皇宫里的纳兰蔻,也免不得的担忧了起来。   那次想容走后,掌柜就送来了那段时间她见过之人的名单,在经过一番排查后,她把目光锁定到了一个最不可疑之人的身上。   羽仙,在大靖国这么多年,一直安于守己的呆在忆相思,而让纳兰蔻起疑的地方,恰恰是她的安分守己,一个绝色女子,为何要呆在烟花之地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与她想到了一处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带走了羽仙,给京城的百姓,带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感慨。   一代花魁绝色女子,就这么莫名的消息失踪,也不失为一个传奇。   而这个人,才是纳兰蔻最担心的人。   她打听想容见了什么人,并非要怎样,况且羽仙时她的朋友,她不可能会对她如何。现在云释天把自己的朋友带走,纳兰蔻的心里怎么不急。   虽然她怀疑羽仙,但一直没有确定,所以她什么都没做,但云释天不同,他一旦怀疑,就不会放过,更何况羽仙与他,曾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这,就是他坚定羽仙时炎日国细作的关键之处。   纳兰蔻不知道这段过往,只想着该怎么向云释天开口,让他放了羽仙。   在她担忧心焦的时候,青儿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这是景昊允查了几天的情报。   信里写着关于那个拜日堂的详细资料,还有与京城大臣的一些来往。   其中与几个,与纳兰蔻心中设想的名字,就完全吻合。   收起信之后,纳兰蔻拿出了上次自己被册封贵妃时云释天给她奖赏的黄金千两。“青儿,把这些,都替我送到一个地方。”   景昊允能查出这些连云释天斗没办法查到的情报,这份恩情,纳兰蔻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就在几天前,她已经让云释天下了一道圣旨,全国重金悬赏,寻到一名女子。   179:时间紧迫拔毒瘤   “等等,顺便替我带一封信,要是景昊允在就交给他,要是不在,就直接交给那个酒铺的老伯,你与他说说他就会知道的。”   信中除了表达了她对景昊允的感激之情,也提及了云释天想把他收为己用一事,纳兰蔻不认为景昊允会答应了自己成为云释天的助力,她写了上去也不过是棒棒云释天。   然而景昊允的回信,却让她在惊愕之余,兴奋了很长一段时间,景昊允在收到信后,立即让青儿带回来了一封信。出乎纳兰蔻预料的,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纳兰蔻正好也要去将他打探到的情报交予云释天,满心欢喜的她拿着书信,让青儿去把景昊允请了来,一同去了甘泉宫。   甘泉宫里,云释天正在处理边关之事,纳兰蔻一来,他就搁下了笔,现在炎天城已经归还给了炎日国,留在那里的士兵在前日就已经全数撤退,作为三军统领的纳兰青捷在与炎日国负责此事的人谈好一些条款后,将边关之事写成了奏折,命人快马送了来。   “姜如果还是老的辣,纳兰青捷的几项条款看似无奇,却切中了炎日国的要害,相信在以后若是起了战争,就算大靖国力寡众弱,双方战起来,也不会太吃力。”   纳兰蔻听着云释天对其父的夸奖之言,屈膝行了,替父谢过。   在与云释天说明来意后,云释天立刻召见了景昊允,看着手中来自景昊允这几天查出来的情报,云释天对殿中这个眼光偶露杀气面容普通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当日自己培养的最精锐的死士,都在刺杀丞相一事中身死,而景昊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却完成了此事。虽然事后他也是身负重伤,但可以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是稀奇。就是那时,云释天对他起了怜才之心。   手中的这两张薄薄的纸,依旧给了云释天莫大的震撼,这些消息,就是自己命人加紧在全国四处调查,也只能查到皮毛,而景昊允,听纳兰蔻说他只有一人,居然就可以查出这么多东西。   这样的人才,断不能看着流失。   “景兄,你想求何职,只管与朕道来。”   “我,想当一名宫中禁卫。”   纳兰蔻与云释天均是一愣,宫中禁卫这样小的职位,与景昊允的实力,实在是不相匹配。   “景兄,这宫中禁卫,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以你的实力,就是要求去边关当一名将军也不过分。”   但景昊允坚持,就算云释天给了他暗示,他还是坚持。僵持到最后,云释天答应了他,让他当宫中巡查禁卫。   景昊允谢过云释天之后,就称有事退出了甘泉宫,云释天让安公公领着他出了宫,就开始与纳兰蔻商议起了景昊允送来的情报。   “佥都御史刘品鹰、刑部尚书宫然、按察司副使丁劲松、户部侍郎刘开,这四人是这份名单中,较为可疑也是最可能会做这件事的人物,稍后朕就会让人针对他们四人严查,就算他们滴水不漏,也要查出他们与那个拜日堂,有什么关联。”   这是一直以来,云轩澈对纳兰蔻的承诺。   “谢皇上,我还有一事,想请求皇上。”   纳兰蔻现在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脸上的红疹在昨日就已经全消,现在的她,可疑放心大胆的用着青儿的药膏,虽然要浓妆艳抹的纳兰蔻很是不喜,但为了遮掩脸上的疤痕,她也只能如此。   “何事?”   “就是…………羽仙”纳兰蔻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涉及到别国细作,向来都是诛九族的大事。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朕不会对她用大刑的。”也曾是花前月下共度良宵,用不是她是炎日国的细作,云释天甚至已经打算找个机会与太后提了此事让她找个办法进宫相伴,但偏偏的,她就是炎日国的细作。   云释天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寒意,让纳兰蔻看了,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上,那,我可不可以见一见她?”在京城她的朋友,都已经成了敌人,唯有羽仙,还是可信之人,可偏偏的,她就做着对大靖国国民而言,不可饶恕的事。她真想当面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炎日国的细作,她让掌柜仔细查了羽仙的背景,知道她的父母亲,都曾在一场意外中死于非命,而后她就消失了,消失了很多年,才重新出现在了京城,然后她进入了忆相思。   “她不肯招认,等有机会,朕带你去见见吧。”   眉心,又是钻心得疼,云释天食指紧紧抵住眉心揉着,这些日子,自己一想事想到入神,眉心之处就会痛起来。   “皇上,虽然我这个请求很无理,但我还是要说,希望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免她一死,你可以把她送回炎日国,让她永生永世不得再回大靖国的啊!”   云释天实在是很累了,他不想听纳兰蔻的请求,眉心的疼痛,在慢慢加剧,他掏出腰间的一个小瓶子,到出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狼吞虎咽的吞进了腹中。这是御医为他配制的止痛药,他的这个症状,御医院里的御医,均是束手无策,只得开出了这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寻药、找出真凶、扳倒太尉、找出炎日国还潜伏在大靖国的细作,这四件事,是现在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查出来的。   纳兰蔻原本以为云释天向往常一样揉着眉心,是心中焦躁,但看他一脸苍白的吃下了一颗药丸,才她发现,原来自己对云释天的了解关心,居然是这么少,这几日在子衿宫时,他也会揉眉心然后快速离去,每次她都以为是云释天心烦,没想到……这原来,是一种隐疾。   “皇上,你这是……御医怎么说?”   “御医也找不下病症,只能开出了这种止痛的药丸。”   云释天紧紧皱了下眉,似乎是要将疼痛憋退,但他如此试了几次,除了换来一额头的汗水与一脸苍白外,疼痛没有如何好转。   “叫御医,叫御医啊。”纳兰蔻一身大喊,候在殿外的吴公公慌忙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云释天痛苦的表情,他赶忙出了甘泉宫,去传御医。   御医对云释天的头痛之症,也是束手无策,这次他加大了止痛药丸的量,让云释天一次服用两粒。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头痛之症,纳兰蔻让青儿也上前为云释天症了脉,但青儿与御医一样,对云释天的头痛之症,找不到病因。   云释天的饮食向来有人专门负责,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前云释天的身体也极好,很少头痛着凉,这次的病症,实在是蹊跷。   “青儿,教你医术的那名老师傅,你还能不能找到他?”   印象中,教青儿毒术医术的那名老师傅,对这种无由之症,甚为拿手,一次爹爹困扰了他十多年   隐疾发作,也是这位老师傅治好的,青儿与御医都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另找他人了。   “他向来习惯闲云野鹤,现在不知是住在他的小茅屋里还是在外游历呢,若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动身,一定把他寻来。”   见纳兰蔻点头,青儿对这纳兰蔻云释天分别行了一礼,就出了甘泉宫,在子衿宫里稍稍收拾了行装,她就被吴公公送出了宫。   吃了两颗药丸,云释天眉心的剧痛,正在慢慢退去,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的他,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御医,只让纳兰蔻扶着他,去了寝宫。   眉心的那一阵疼痛,已经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纳兰蔻扶着他坐下后,让他下了道旨意,希望他在全国重金悬赏良医。   “朕这个病,不能让外人知道,全国悬赏,不行的。”   纳兰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沉思良久,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就说蔻贵妃,因遇刺一事,隐疾未除,患上了头痛之症,这样寻医,应该没事。”   “那不是又要让你憋在子衿宫不能出门了,你向来喜欢热闹,整日让你这么憋着,你不开心,朕也不会开心。”   露骨的告白之言,让纳兰蔻有了片刻的尴尬,她低着头说了句无妨,就开始催促着云释天下旨。   云释天没有办法,只得依了她,下旨疼痛已经微乎其微,他在下了圣旨后,又让人召来了立庆笙。   立庆笙见纳兰蔻在,开始并没有提起这些日子关于彻查太尉一事的进展,直到云释天对他说了情况,他才拿出了这些日子他整理的证据,呈到了云释天身前。   证据确凿,但能不能用此让太尉伏法,就要靠云释天了。   这一年,太尉利用职责权利之便,在大靖国大量走私官盐,牟取暴利,他还利用安州的运河,对南来北往运送的茶盐等等,大量囤积垄断,在有些地区,一斤盐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一斤米,有些地区更甚。   利用职位之便,非法牟取暴利,光这一条,还不能让太尉伏法。   180:首次心对心交流   这些事,他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内库,向来由太尉与太后、宁家三方势力管理,云释天这些年,通过宁家,控制了内库的三分之一。太尉所做之事,宁家必然知晓。   大怒之下,他叫来了宁为才。   宁为才证实了这件事,太尉一直就是这样做,云释天虽然知道他一直利用职位之便,贪赃枉法,却不知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要不是前些日子丞相下台,他也不会下定决心有这个能力去查太尉。   在那一场角力中,太尉得到了很多的好处,想着太尉正用着这些好处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云释天的怒火,就不可抑制的熊熊燃起。   “皇上,臣打算用诱敌之计,给太尉来个瓮中捉鳖铁证如山。”   为了查太尉的罪证,立庆笙与一些忠于云释天的官吏在朝后,整整忙活了半个月,也不知是太尉胆大包天还是觉得自己权势遮天,做这些事,他从来不遮遮掩掩,因此才留下了许多证据。   太尉就是料定云释天不敢在短时间内动他,就像纳兰蔻上次离京赶往大相国寺,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声势浩大的车队,就是帮太尉运送大米食盐前往信城的车队,那一辆马车的东西,他运到信城,价格就可以翻上十倍不止,一辆马车赚的钱,就足以让普通百姓用上一生,听着立庆笙的报告,想着那日的亲眼所见,纳兰蔻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大靖国就全是被太尉这样的人,搞得有些地区民不聊生,这些年每年送到边关的士兵,多了以往的三分之一,这些人体质都很弱,一上战场,估计就会死于非命。要不是已经无法生活下去,谁愿意去送死,听闻有些有钱人家,为了免掉每户征男丁一事,会用钱到贫苦人家,出钱买人。   “诱敌之计?怎么说?”   太尉就是靠着自己在朝堂的地位,才敢这里明目张胆,有钱能使鬼推磨,朝堂之上,他有一派人支持,大靖国各处的官吏,很多都是他的人,他要做什么,云释天要动他,还不是时候。   “这些日子,太尉应该是知道了有人在查他,所以他的行动,小心敬慎了许多。臣这个办法,就要借助宁少主之力了。要与太尉打交道,必须有钱,臣打算让人组织一个商队,与太尉去谈买官盐,获取他借用官盐谋取暴利的铁证。”   “就算抓到了他,又能如何呢?上次赵之霖之死,朕给了宫然十天的期限,最后他找出了十个顶替之人,给了赵之霖的门生一个交代,但那些人,还是在闹,要不是朕大力镇压,现在那些文人墨客,还不闹翻了天。”   这件事,完全是云释天的侥幸,这次太尉肯定有防范,自然是不能用这一招,那用什么才能把太尉拉下马?这是件难事。   “宁兄,你让产官盐的几处地方,连日加急生产食盐,然后大量低价贩卖,这样太尉一定会急,狗急也跳墙,别说是太尉了。太尉不想前……前丞相,他在朝中虽然有大批的支持者,但影响力远没有前丞相大,皇上要动他,找准了时机,一点一点的慢慢来,肯定能让太尉落马。”   “嗯,太尉之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你们两个商量商量,拟出一个确切的方案给朕。”   立庆笙、宁为才弯腰行礼,退出了甘泉宫。   纳兰蔻注意到,方才宁为才进了云释天寝宫见到自己后,就一直沉默没有说话,想起方才青儿奉自己的令去寻老师傅,那位老师傅向来四处游历,青儿要找他,肯定要费一些时机,本来还想与他谈谈与青儿的婚事,却因为这件事,让两人分离,想到这,她心里就隐隐的有些过意不去。   “朕已经下旨,过些日子边关的事处理好了,纳兰大将军应该就会回京了。”   云释天抬头看着金光璀璨的房顶,这些日子为了镇压前丞相余党的动乱,他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有时还会被一些连夜快马加急送来的奏折吵醒,就说昨夜,那个余党在掀起一股暴动被彻底镇压的消息,就在深夜送到了甘泉宫。   宫然负责查这个案件,是他授意让宫然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恶人结案,但那些余党,就是要闹要乱,纳兰蔻虽然怜才,在一根根利刺面前,他选择的折断。他用了极血腥极暴力的手段去对付这些人,这些人现在,要么被关在各地大牢等着秋后处决,就是已经开不了口。   这是处理动乱必须用的强硬手段,虽然血腥,也无何奈何,只是一直为着这些事烦忧的他,很累了。   看云释天闭上了眼,纳兰蔻捂嘴笑了笑,替他拿起了一个毯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次,她坐到了云释天身旁,打量起了云释天的模样。   他睡得很不安稳,长密如删得睫毛,会不时的跳动一下,一向抿着的嘴唇在睡梦中,也松开了来,没有鼾声,就是鼻息声,也极为轻弱。高挺立体感十足的鼻子在脸上留下了一点阴影,似乎是头上的龙冠有些不舒服,他不时挪动着头,寻找着一处可以安稳入睡的地方。   纳兰蔻笑了笑,起身替他摘下了龙冠,送走了青儿的安公公已经返身,见到寝宫里云释天睡下了,他恭敬的对着纳兰蔻行了一礼,退到了寝宫外。   很难想象,眼前睡梦安详,不喜不怒的脸,在平日里,有着怎样的霸道冷冽。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一眼看到的,不是他明黄耀眼的龙袍,而是他那双深邃的眼,那双不清澈却明亮,深邃而冷冽的眼。   在炎天城里英姿勃发依旧霸道的他,青州抛下一切要与自己生死与共时的他,回京途中拼杀保护自己的他,在知道自己出宫后勃然大怒的他………………   这些画面,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就深入了自己脑海,就是偶尔的一个回味,那些画面都那么鲜艳让自己心中百味杂然。   只是,在他之前,已经有了一个男子,也像他这般对自己好,自己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人。   纳兰蔻替他盖好了毯子,起身欲离开,许是她的离开,让睡梦中的云释天察觉到了异样,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这么的紧紧握住了纳兰蔻纤细的手腕。   怕扰了云释天睡梦的她,不敢挣扎,只得让安公公替自己搬来了一个凳子一张几案,坐到了云释天身侧。   看纳兰蔻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云释天的模样,安公公会心一笑,轻声搬来了一顶云释天平时下棋用的几案。   又让安公公替自己在云释天的御书房里找来了几本医书,她就开始倚着软榻,翻开了医书。   一手被云释天握着,纳兰蔻要翻开医书很不方便,一只手被握着久了,就开始发麻了起来。纳兰蔻耸耸肩,试图缓解一下手臂传来的一阵阵酸麻,本以为云释天会在睡熟之后就会松手,但后来纳兰蔻看了好几次,云释天就是死死的握着,一动不动。   这样的画面,一直持续到落日。安公公见云释天已经醒来,立马走进了屋询问是否上晚膳。已经被云释天握了一下午手的纳兰蔻,右手已经酸痛不已。   上了晚膳,云释天让安公公等人退下。只留他们两人的寝宫,纳兰蔻的尴尬,减淡了许多。   右手的酸痛,让她夹菜时,总是用不上力,总是一夹上筷子就溜到盘子里。   云释天笑了笑,捋起了衣袖,起身替纳兰蔻夹了些菜到碗里。   纳兰蔻与云释天一同用过很多次晚膳,让其他妃嫔美人羡慕嫉妒恨的机会,在她心里,只有难受尴尬。云释天的这一个举动,让她刚刚减淡了些许的尴尬,又浮上了面容。   她讪讪的对着云释天一笑,低头不语的吃着碗中的菜肴。   云释天扯了扯嘴角,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找着话题,但任他怎么找,都早不到合适的话题,他们能有交谈的话题,都太沉重,显然在饭桌上,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屋外,晚霞满天。甘泉宫的屋顶,四周,镶嵌着许多琉璃瓦,一到落日时,那些晚霞,就会透过这些琉璃瓦,照射进屋。   纳兰蔻半低的脸上,就映着一朵红云的形状。   云释天明媚欢笑,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青儿呢?不是说让宁兄进宫,看看他对赐婚一事是什么看法?”   “方才,我让她出宫了,她自幼与一名医术超群的老师傅学医,我让她去找这位老师傅了。”   纳兰蔻一抬头,脸上的红云,又移动了地方,画着浓妆的她,两瓣鲜红的嘴唇上,就像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那这件事,也只能延后了。对了,上次你让青州当铺掌柜带回去的那几个人,现在有消息没?”   纳兰蔻摇了摇头,搁下了饭碗。   这么久都没消息,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样了,那个神秘的拜日堂,号称从不失手,刺杀自己的任务,他们派出了那么多人都没将自己杀死,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181:一步错而步步错   当时云释天听到自己出宫那么愤怒,也是因为这一点。   各方面的调查,已经展开,在他们吃着这顿晚饭时,远在靖光城刚刚处理好了炎日国最后一点事务的纳兰青捷,接到了一个最新消息。   拜日堂的头领锦衣行,出现在京城。   把手头的事务全交给萧老后,他让人收拾了一下行装,亲自去了一处营帐提出了一个人。   纳兰蔻在靖光城中毒之事,他说的彻查并非说说而已,百忙之中,他对着行军区的将领们秘密进行了排查,最终,他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他通过当时伺候纳兰蔻的一个洗衣女小梅而找出来的,要不是他快了一步,这个命途艰苦的洗衣女,只怕就死在了这个人派去的人的刀下。   吴先锋官,当初他在青儿要求他找人照顾纳兰蔻之时,找来了小梅,而这个小梅,不过是他收买了的洗衣女,在青儿不备之时,她把吴先锋官给他的毒药下到了纳兰蔻的药汤中,青儿当初看着小梅老实本分,连基本的医理也不懂,所以就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   纳兰青捷之所以留着吴先锋官这个罪人一命还要带着他回京城,还是因为吴先锋官,并非这件事的主谋。纳兰青捷打算带着他去与京城里的那个人当堂对质,让那个人无处抵赖。当日他让吴先锋官回京城,在边关紧急的关头,他在那里呆了半天,甚至错过了与纳兰蔻同行赶回靖光城的机会。   那是因为吴先锋官在京城里,去见了一位贵人,这个贵人,就是这件事的幕后真凶。   ……………………   想容等人回炎日国的马车,也在今日,终于抵达了炎日国京都。   卫胄一双凤目狭长而慵懒的注视着场下的众人,红唇微启带着点点魅惑。他亲自迎接,喜迎想容等人的归来。   皇宫外御街前,长长的马车队一字排开,两旁围观的百姓被士兵堵在路旁,以往摆摊的商贩们,也早早的收起了摊子,想要一睹炎日国皇后娘娘的芳容。   想容的马车,行在最前头,李间在将人送到时就到卫胄前头下马行了跪拜之礼,想容马车上得侍女下了马车后,撩起了帘子,正欲伸手让想容搭着下车,一只宽大骨节凸显的手,突兀的伸到了她的眼前,侍女抬眼一看,被惊得退后了一步。   卫胄一脸微笑,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看得侍女只觉脸颊火热,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烈日下伫立的他,对着刚探出了头的想容,伸出了手。想容方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双宽大有力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胄从未对她伸出过手,想容不安的看了一眼卫胄,知道看到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她才灿烂一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上了卫胄的手掌。   温热的气息,属于他的气息。   想容心里,欢喜得快要昏了过去。   “真是仙女般的人物啊~~”在想容下马车落地之际,两旁一心想看看想容芳容的百姓,惊呼了一声后,开始议论起了那些关于平素他们在茶楼市集听到的谣言。   看到马车前牵着手的两人,听着议论声的百姓狐疑了起来,不是说皇上皇后不合吗?怎的现在一看,就差没当场秀亲热了?   想容下马车后,同坐一辆马车的董贝与云轩澈,也先后下了车。   他们都是这次两国和谈的使者,两者在路上就已经议定的合约,谈了许多细节,现在只等着卫胄谈起此事,签下了最后一道程序,这次两国的百年联盟,就算是完成。   “云兄,朕一听传报的人说大靖国派来使者是你,心情大悦啊。”   云轩澈与卫胄,有着过命的交情,那个一直藏在他们心里的秘密,更是让他们隔了万里,却依旧保持着通信。   “我也是因着上次卫兄说要我来炎日国小住,才主动向吾皇请命,出使炎日国。”   云轩澈与卫胄一番寒暄后,走到了一旁,把位置让给了董贝。   “董爱卿,此次两国和谈,辛苦你了。”   董贝忙后退一步拱手行礼,道了几句不敢。   “朕已经在宫中设宴,庆贺你们的归来,走,一同进宫吧。”   卫胄拉着想容行在前头,云释天董贝走在其后,再而就是文武百官,两旁的百姓见好戏散场,也都开始慢慢退去。   吃了顿饭后,卫胄把云轩澈安排在斓月殿居住。   想容在饭后交给了卫胄一封信,就随着云轩澈一同去了斓月殿,替他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卫胄在看完信后,去了那处湖泊,李安奉他之命,找来了朱砂笔。   湖泊旁,立着一块石碑,卫胄一直在想,这个湖泊,应该怎么命名,在今日看到了那封信后,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纳月错。石碑之上,三个鲜红的大字,还向下流着朱红。   “李安,等下让宫里的工匠按着朕写的名字,把这块石碑雕好吧。”   立在一旁的李安看着流着朱红的三个大字,应了声是。   纳兰蔻在信里,说她已经放下,提起那段曾生了情愫的往事,她说她也已释然,她现在在宫中生活得很好,她已经是蔻贵妃,云释天对她也很好,也许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出那座皇宫,花开有期,珍惜眼前人。   卫胄想着这些日子他下的一道道送往各处的圣旨,茫然的对着那块石碑连连摇头。她在宫里,生活得并不好,只要云释天的后宫里一日还有其他妃嫔,只要大靖国的局势一日不定,纳兰蔻在后宫里,就不可能生活得好。   云释天送来的信,他在几日前就收到了,他已经下令,命人在全国里寻找这些珍稀的药材,在炎日国的内库里,他也只寻到了两种药材。按着云释天所写的,这五种药材还差一种,但就是这一种,也足以让他们寻上好些年头,要知道炎日国的内库,那是多少年的底蕴。   其他时节性的药物并不难寻,难的就是那一种名为美人泪的药草,他已经在全国寻了几日,都没有消息。   “你宁愿骗我,也要我忘了你吗?”   风中一滴泪,瞬间结成了冰。   炎日国日渐寒冷,就在连日的大雪后,就开始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皇上,保重身体啊。”   就算在冷再寒,卫胄每日,还是会来这里看上几眼,李安是在这皇宫里除了想容外唯一知道内情的人,看着卫胄日渐消沉,他实在是担忧。   “她出宫祭拜,遇到杀手,回京途中,再遇大批杀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她非死不可,现在她虽然回了宫成了贵妃,但她的脸……叫她以后在那座冰冷的宫里,如何生存呢?”   每句话一出口,就会在遇到空气后变成一股股热气,卫胄的鼻子早已通红,早已经已经炎日国寒冷的他,觉得浑身都冰冷了起来。   “皇上,为何不叫皇后或并肩王来问问呢?”   李安向来了解卫胄的心意,不然他也不会以带到侍卫的身份,每日陪伴在卫胄的身侧。   “不用了,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你去催催,让去寻药的那些人,加快点速度,朕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为她治好伤的事,就交给朕吧,不管这些药材多难找要花多长时间,朕都会替她找到。”   湖面上,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些还未落尽的枯叶,落到冰面上,好不凄凉。   李安室复杂与大靖国细作联系的人,在想容抵达京都时,他也接到了一个来自大靖国的消息。   “那大靖国现在的局势……大靖国的皇上现在,似乎是在查太尉啊!我们在那边的人,会不会受到影响?”   “太尉?我们在那边的人,有多少是通过他来与我们联系的?”   卫胄淡淡的一句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足以在大靖国里,掀起惊涛骇浪。   堂堂太尉,居然会帮着他国来获取情报,虽然现在两国关系明朗,但在以前,那可是生死宿敌,太尉此举,就是卖国。   卫胄在京城大靖国各地的眼线,有一些就是通过太尉散播出去的,在京城的那些眼线,很多还有太尉照料着,所以远在炎日国的卫胄,才能准确无误的知道这么多大靖国的隐秘。   当初在自己还是安乐王时,为了打动太尉这只老狐狸,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自己登基之后,更是把大量的钱财送到了他的面前,只是这半年,他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似乎觉得自己没有了他,炎日国的细作就无法在大靖国潜伏下去。   太尉错了,今非昔比,他怎么能老拿着以前看待自己这个小小的安乐王的眼光看自己呢?他登基的这几个月,炎日国的国力,已经慢慢恢复,也许再过两年,就会达到鼎盛时期。   太尉在这个时候还以为握着自己的死穴,那就大错特错了,而且除了一个人以外,被其他人威胁的感觉,他都不喜欢。   “李安,不要再给太尉送钱了,那张嘴,永远也塞不满,你继续培养一批细作,重新投入到大靖国。”   182:一种相思两相愁   “是。”李安拱手,准备等下就去实施这个计划,但卫胄却对着他挥了挥手。   “你先去忙吧,朕,想静静。”   纳兰蔻的那封信,让满心欢喜的他,又回到了往日的消沉中。   李安刚一离开踏上小径,就见到了匆匆而来的想容。就在以往想容总喜欢坐着的石桌旁,小径两头的两人,相遇了。   “皇……”   正欲行礼,想容却对着他伸出了中指,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那处的灌木丛中,垂着一根根细小的冰柱,草地上还有雪,想容搓了搓手,有些不适应这个温度。   想起往日自己在这里痴痴望着卫胄的模样,想容叹了一口气,呼出了一团热气。   想容挥手后,李安就行礼退下。卫胄这次没有坐在亭子中,想容看着熟悉的背影,想着方才进入皇宫后就松开的手,脸上的凄凉,更省以往。   “皇上,天这么冷,还是早些回宫吧。”   在看到那块石碑上,她看到了朱红的三个大字。她不知道纳兰蔻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一路上她按捺着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看到了他,但看过了信的他,还是又来了这里。已经知道了这个湖泊的秘密的她,再站到湖泊前,心里总觉得有一股悲凉。   纳月错。   她叫纳兰蔻,他叫卫胄。   一个大靖国的贵妃,一个炎日国的皇上,他们的相知相恋,真的是错了。   而自己呢?一个大靖国的公主,炎日国的皇后,自己对卫胄的痴恋,是不是也错了。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痴恋莫,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皇上,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还记得在并肩王府的时候,想容也这么问云轩澈,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她,不是最美的女子,却是最让我牵挂的女子。这是云轩澈给她的回答。   想容偏头怔怔的看着卫胄,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回答,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谈纳兰蔻,给自己一个机会更了解他们的那段过去,也给他一个机会,诉一诉心中的苦闷吧。   “她,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女子。”   与云轩澈不同的答案,想容咬了咬嘴唇,含笑点头咽下了喉咙里的苦水。   “她比我早认识你,早我一步占有了你的心,你们的感情,到底起于何时?”   没有责问,只有一个倾诉一个聆听,站在冻结的湖面前,卫胄与想容这两个炎日国身份最高的人,抛弃了所有的伪装,真心的谈着一场关于另一个女子的风花雪月。   “记不清了,也许是在那次她夜袭炎天城的时候,也许是在大靖国军机府里听她弹了一曲的时候,她的进宫,是我促成的一个误会,要不是我当初行事太果决,也不会有今天两难的局面。”   还记得那次在御街前的望天吼石雕旁,他咄咄逼人的问着纳兰蔻,为何不愿嫁给自己。   那时的她说:我早已有倾心之人。   就因为那一个眼神那一刻的沉默,他以为纳兰蔻所说的,就是云释天。后来离京之前,他用两国的和谈,让云释天答应了纳纳兰蔻为妃。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愚蠢,要是纳兰蔻要进宫,以她的身份,让纳兰大将军去说说有何难,难为自己当时还为了这事,连夜冲到了皇宫,与云释天谈定了此事。   不过是半年,已经是物是人非,想着当时的种种,卫胄扬起了嘴唇。那时的她,总是会被自己吓得脸色发白。   真怀念,真不该啊!   一口热气,自他口中冒出,升腾到了空中。就像他如丝如缕的思绪。   “我们在战场上,是生死宿敌,在常人眼里,除了杀戮,似乎不该有任何交集,可是感情这东西,总会悄悄的溜进你心里,默默的生根发芽,一旦到你察觉,为时晚矣。”   想容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听到这句话,她感触很深。   “对啊,感情这东西,真是让人可气可恼,但一旦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算是觉得不该不可,也无法回头了。”   两个为爱所困的人,在相处了半年后,对于感情这个话题,终于有了第一次谈论。   “是啊,想容,要是可以,你会不会有另一个选择?”   想容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一个人的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不会。”   想容想都没想,说出了一个坚决的答案。   “要是我,我也不会,人这一生,终究是要干几件疯狂地事的,就当我疯了吧。”   疯了,一切都疯了,所有的痴恋,都是疯了。想容眼含着泪,抬头望了一眼无云无日的天。   “她在大靖国,现在怎样了?”   “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至少,她还有皇兄护着,虽然宫中危机四伏,但她始终,也没有被人扼杀在黑暗中,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皇上可以放宽心了。”   想容紧抿着嘴唇,唇上得口脂化在了口中,不酸不甜,无味。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已然无味,酸苦到极致,已经没了感觉。   “云释天总算是发觉了她的好么?我真羡慕她,可以每日与她在一起。”   卫胄在寒风中久久扬起的嘴角,已经僵硬得无法垂下,苦笑,也比笑不出来的好。   “皇上,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皇兄心里也很苦,他曾经与一个女子,有过一段感情,但因为身份,那个女子,始终无法与他相守,前些日子想容去见过这个女子,很美。”   “羽仙?我知道,她是我派过去的人,曾经她为了云释天,做过了一件不利与炎日国的事,当时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真是害人不浅,于是我让人,给她下了一种蛊,让她忘了那些情爱。”   “那……太可悲了,忘了自己喜欢的人,想容不知要是一日忘了皇上,会不会迷茫一生……”   想容偏过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寒风刺骨,她在大靖国呆了许久,现在在寒风中站这么久,身上早已经冰凉。   但只要卫胄还站着,她就想陪着他站下去。过了今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再与他走得这么近了。   “我现在,后悔了,忘记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生,应该是了无生趣了吧,那种蛊,是我军下一名苗族巫师所制,只是他现在已死,在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解救之法了。”   卫胄看想容紧了紧衣裳,脱下了身上的貂皮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自己早已习惯了炎日国的天寒地冻,体质也比想容好,受一点点凉,不会有事。   “如果真是彻底忘了,那也是好的,皇兄与羽仙,只要太后还在,就不会有结果的,就这么忘了,也好。”   “不见,那自然就忘了,要是见了……”   卫胄摇了摇头,对自己当初的举动有些后悔。   “见了又如何?”想起自己之前让羽仙献舞,想容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但看上去自己之后去找羽仙,她也没什么事啊!   “见到了,自然会痛,这种蛊,名叫绝情蛊,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触动心里的情意,会头痛欲裂的,久了,痛多了,自然也就忘了。”   想容面色一暗,叹了一句可怕。   “现在那个巫师已死,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解此蛊的人了。”   “那羽仙这一辈子……不是不能再见皇兄了吗?”   “不要小看绝情蛊的威力,要是总是惹着剧痛强行去见,体内的蛊虫,是会噬心的。也许,时间一久,羽仙,就会死于非命了。”   想容,冰凉的手一抖,心中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绝情,要真这么好绝情,那世间,就没有那么多相思成疾的苦人了。”   “想容,你刚在大靖国回来,就不要再在这里吹寒风了,回去吧。”   想容的瑟瑟发抖,让卫胄心里的愧疚,愈发的浓烈。   “皇上,陪我一同回去,可以吗?”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纳兰蔻已经答应她会让卫胄讨厌她忘了她,现在对自己而言,是不可错过的机会。她难得的这么明白卫胄的心,难得的可以这么近的站在他的身旁。她不介意卫胄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纳兰蔻,会满满好起来的,他的心里,也会满满有自己的身影的。回京都的途中,她一直宽慰着自己,在牵上卫胄手的那一刻,她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时间,是可以淡化一切的。   “好吧,朕送你回去。”卫胄的语气,又恢复了冷冰,就像四周刺骨的寒风,让想容刚刚温暖了一点的心上,结上了一层风霜。   这一路卫胄与想容,都安静的没有说话。这些伤感的话题,谈起之后,就没有办法再释怀。   “皇上,外面风大,进来暖暖手吧。”殿门外,想容一把拉住了卫胄的手,期盼的看着他的双眼。   卫胄刚要拒绝,一看到想容的眼,他想到刚才在湖边两人的对话,被寒风吹得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183:一切皆不可掌握   “好吧,反正今日朕也无事,你就与朕说说大靖现在的风貌吧。”   清平殿里生了几个火炉子,想容一进入大殿,她颤了颤,将浑身的寒冷一扫而空,她在炎日国虽然生活得并不开心,但她在宫里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及,卫胄刚刚登基,不比云释天,曾广纳过秀女进宫。   得不到也可以一个人守着,失落之时想容总会这么安慰自己。   与她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的,远在万里外,还有着一个人。   云释天按着每日的惯例,下了早朝后,就会御书房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然后他让安公公守在御书房外,去了一趟宫外的院子,与王子萌谈了一个时辰得到了他查到的最新情报,他才返了回来。   昨日立庆笙与宁为才又来了一趟,三人在甘泉宫里商定了对付太尉的计策,景昊允在今天,才收拾了东西前来宫中述职,现在的他,是贴身保护云释天的一名禁军统领。   拿着刚刚在王子萌那里拿到的情报,云释天就带着安公公与景昊允火急火燎的去往了子衿宫。   子衿宫里,纳兰蔻正在学着露薇绣着红女,青儿已经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掌柜也只会在查到消息后,才会通过宫里的眼线送封信来,有了云释天的全力调查,她在后宫里的日子,清闲了很多。   太后的调查,在前日也已经展开,但后宫里查,要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还不是只能找几个人问问,要对那些妃嫔美人无故动刑,太后也不会做,所以纳兰蔻对太后本就是敷衍式的调查,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她的希望,就是云释天与纳兰青捷。   昨日已经来了消息,说纳兰青捷会在今日下午抵达京城,想着自己之前与云释天说让爹爹认青儿为干女儿的话,纳兰蔻不悦的瘪了瘪嘴,想着青儿现在到底身处何处。   这几日林妃等人也时常来探望,除了对宫美人丁美人是笑脸相迎,纳兰蔻对其他一些人,都客气的保持着距离。   这些人当中,就至少有一个人想置自己与死地,她的友情,可没这么廉价,况且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有了傲视她们的资本。   远远看见云释天的到来,守在门外的夏堇赶忙禀告了纳兰蔻,让她迎驾。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除了景侍卫,其他人都退下。”云释天上前扶起纳兰蔻,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拂了拂袖。   众人退下后,云释天走到了一张金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坐下,在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王子萌交给他的情报。   “拜日堂的头领锦衣行非但来了京城,昨日还去过宫然的府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锦衣行进京的大概时间与去宫然府上的时间。   “朕已经让人秘密审问了宫然,宫然对锦衣行去他府上之事供认不讳,但朕猜测,宫然应该不是幕后的那个人,后宫中宫美人也是一直循规蹈矩,并未做过出格之时,而且这件事最大的漏洞,就是这么隐秘的消息,居然被朕的人,一下就查到了,以锦衣行与策划刺杀你那个幕后人的脑子,要宫然真是凶手,他们就算会面,也会十分隐蔽。”   “嗯,我也这么觉得,宫然,应该是幕后那个人,抛出来的靶子,为的就是吸引别人的目光。景大哥,你说说,这事你是什么看法?”   纳兰蔻坐在云释天的身旁,看完了情报的她,将手中的一张薄纸,交给了景昊允。   景昊允有着杀手犀利毒辣的眼光,让他分析一下这件事,也是有必要。   “禀皇上娘娘,依微臣看,这件事与娘娘所说,应该大致是一样的,但微臣还有一点补充,这个宫然,也是朝堂大臣,娘娘遇刺一事他不可能不知,拜日堂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也不可能不知,他能明目张胆的见了锦衣行还承认了此事,说明他是心甘情愿的,但了幕后那个人的靶子,微臣还知,宫然在朝中,是偏向太尉的。”   他言下之意,就是太尉最可疑了。   纳兰蔻没有立刻点头同意,她把决定权,交给了云释天。   “太尉?这些人朕也让人观察着他,并无可疑之处,宫然在朝堂上虽然偏向太尉属于太尉一派,当能让他心甘情愿当靶子的人,还有一个——刘天希。宫然生性好赌,闲暇之时,他就会去赌坊里赌上一把,就是刑部侍郎每月二十两银子的俸禄,也满足不了他,他投倒在太尉一派,当初也是这个原因,虽然这个宫然好赌,但平常绝不因赌误事,所以太尉才会重用提拔他,让他当了刑部尚书。刘天希是京城最大钱庄的老板,常年在赌场里放水借钱给输钱的人,宫然的身份他一眼就看中了,每次在宫然输钱之时,他都会大方的借钱给他,久而久之,宫然就欠了他一屁股的赌债,但这个刘天希,从来也没要求过他还钱,还是一如既往的借钱与他,宫然心中有愧,还曾在朕面前,替他求过官职。刘天希的话,他向来的言听计从的。”   “皇上英明,微臣大意,忘了这一点。”   景昊允将纸张交还给纳兰蔻,恭敬的抱拳低头。   在云释天一说出刘天希的名字,纳兰蔻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了那个京城最大的钱庄,虽然宁家是大靖国首富,但京城里最大的钱庄,却没有宁家的份,因为这个钱庄,是刘氏一族所有,也就是说,这个钱庄,是太后的,刘天希,不过是刘氏一族推选出来的管理者。   刘天希与宫然关系这么密切,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在买凶刺杀这件事里,太后也有嫌疑?想着这几天太后虽然看上去态度强硬,但查起此事,却硬是把这件事办得没有半点风雨。在这里面,太后到底扮演着这样的一个角色,想及自己每次见到太后她都是笑着很是亲切,纳兰蔻就抑制不住的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后宫里大家都知道,她会拿什么心思对自己,她也猜不透。   “那这件事,到底要往什么方向查,你现在动太后的人,她会不会?”纳兰蔻还是有些担心这一点,以太后的势力,她要是阻止云释天去查刘天希,谁也阻止不了她。   “再等等,不是说今日纳兰大将军就可以到京了么?有大将军坐镇,就算是母后,也不好多干涉。”   殿中,云释天起了身,笑着走到了方才纳兰蔻坐着的地方,拿起了她还只绣了一半的刺绣。   “这绣的是什么?”   纳兰蔻含笑盈盈,也起身走到了云释天身侧。   一对璧人在前,景昊允虽是杀手出身,但也解风情,在纳兰蔻起身之际,他就退出了子衿宫。他是唯一一个可以随着云释天进入后宫的带到禁卫统领,云释天还没有走,他自然也是要守在子衿宫外。   走出大殿,他笔直的站在安公公身旁,看着头顶越渐炎日的太阳,扬起了嘴角。   “景统领是想起了什么可喜的事?怎的心情这般好?”安公公与景昊允不熟,想着以后都会与他一同当差,安公公看一直冷着脸的他突然露出微笑,就适时的问了一句。   “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自然喜不自禁。”景昊允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身旁因一直卑微屈腰而身形蒌娄的安公公,就继续把目光看向了头顶的烈日。   “恭喜恭喜,亲人再聚,这是天大的喜事,难怪景统领乐得合不上嘴了。”   安公公拱着手讨喜的恭喜了景昊允一番,景昊允也大方的回了他的礼数。   “我这个妹妹,自小就与我失散了,时隔十多年还可以再聚,实在是上天眷顾啊。”   “哎,景统领,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啊,应该谢谢皇上隆恩,老奴知道皇上前些日子颁了道圣旨,就是全国重金悬赏替景统领寻妹妹的,这圣旨,还是老奴亲自送到户部去的呢。景统领可以这么快寻到妹妹,首先要谢的,自然是皇上了。”   安公公一笑,满脸的皱纹赘肉,就在脸上堆起了一道道褶子。   “也是,要不是皇上,我也不能这么快寻到妹妹。景昊允初到宫中,行事还是欠妥当,安公公海涵,勿怪勿怪。”   景昊允因着心情大好,与安公公说话也是一直面露笑意,早在半月前,他就因机缘巧合,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云释天下的圣旨,是在这后头,与云释天的圣旨,倒是没什么关系。   “不知景昊允的妹子,是在何处啊?”安公公见景昊允态度友善不骄不傲的,说话也没了些拘束。   但就在他这一句话一出口,景昊允的脸,就一下拉了下来。   “她早已婚嫁,并非京城人氏,现居安州。”   景昊允语气还算友善,安公公在看到他变脸色的,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多嘴,低下了头。   而景昊允,也在安公公低头的时候,环起了手,抬头继续看着烈日。   子衿宫内,纳兰蔻已经坐在了木桌旁,云释天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穿针引线。   绣布上,一朵荷花,已经初显轮廓。   上次买的香包被云释天拿了去,纳兰蔻就打算自己动手绣一个,前世自己虽然为了云轩澈学过女红,但现在的她对前世的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找来了几人中女红最好的露薇,让她教了自己荷花的绣法。   才绣了一半,她就匆匆出去了迎驾,绣了半日她也已经顺了手,一针一线,穿插而过,很快的,她就绣完了荷花的三片花瓣。   “还以为你只会舞刀弄枪,想不到你也还会这些。”一直在旁看着的云释天看她穿好了线,自觉的拉出了木桌下的凳子坐下。   “有些人就是天赋过人,皇上嫉妒不来的。”纳兰蔻能这么快熟悉绣工,其因也是因为她前世对女红的熟悉,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那些事,但一双手练就的手感,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不仅是天赋过人,还自夸自卖啊!”   “那也是我有自夸的本事,对了,皇上这些日子的头痛之症,好些了吗?”   184:真相揭晓人心恶   “已经好些了,今日大将军回京,你也去接接吧,算来你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云释天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为了让纳兰蔻安心,他撒了个慌,其实这几日的头痛之症,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剧了起来。   “爹爹的马车,应该也快到了吧,现在大靖炎日两国安宁,他老人家,也总算可以歇歇了。”   纳兰蔻笑了笑,比划着线的长度,在荷花的桔梗出打了一个结。   一朵淡红绽放的荷花,就像一个娇柔静好的女子,宛立水中央。   “立庆笙他们去办的事,再过几日,估计也差不多了,刺杀之事,一直有人在查,现在已经有了这些线索,假以时日就可以揪出真凶了。”   若真是太后在背后做了这件事……云释天苦笑,若真是这样,自己又能如何,就算自己现在拿扳倒太尉,也绝不可能短时间扳倒太后。   “皇上……”   纳兰蔻与要出言安慰之时,门外响起了吴公公禀报的声音。   “禀告皇上,大将军的马车,已经到了御街宫门外了。”   纳兰蔻展颜大悦,忙收好手上的针线,步履匆忙的走进了内室梳妆打扮了起来。见纳兰蔻这副神情,云释天笑着也随着走进了内室。   没了青儿,纳兰蔻梳妆有些手忙脚乱,见父心切的她,在胡乱的挽起了一个飞云髻花上了一个极浓的妆后,随着云释天匆匆出了子衿宫。   云释天早已让人守在宫门外,等着纳兰青捷的归来,纳兰青捷的马车一道吴公公就已经前来禀报,而纳兰青捷,现在应该也已经被带到了甘泉宫。   一路匆匆,笑面迎风,纳兰蔻觉得自己心里,又恢复了当初硬嫁云轩澈的底气。纳兰青捷,极其低调不干朝政当却手握大权一个举动就可以影响朝政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甘泉宫里双鬓斑白的男人,一日既往的负手而立双目微眯,警惕而危险的扫视着甘泉宫。一身青色素袍的他,安静中彰显威严,日久在军中号令三军而养成的威严。子以立,父以老。斑白的头发,皱纹纵横的眼角,浓黑的胡子,嘴角不时勾起的微笑,这张熟悉的脸,慢慢转了过来,出现在了纳兰蔻眼中。   “老臣参见皇上娘娘。”纳兰青捷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云释天赶忙迈出一步,扶住了纳兰青捷,命人赐了坐。   一句娘娘,让纳兰蔻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记忆中亲密无间的爹爹,如今碍于礼节,也只能叫自己一声娘娘。   “爹爹,进来身体可好?”久违的父女重聚,千言万语,纳兰蔻抖凝聚在了这一句话里面。   “就是边关事务繁忙,我身体一向硬朗,娘娘不必担心。”   纳兰青捷结果宫婢奉上的茶,将其搁在了几案上,抽出手回答着纳兰蔻的话。   云释天携着纳兰蔻的手,坐上了大殿上头。   “纳兰大将军,边关之事现在情况如何?”   纳兰青捷在边关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那个心病什么都已经看透,这次他回京,主要是想查一查纳兰蔻遇刺的真相,锦衣行出现在京城,他着实担心。   “回皇上,炎天城已经根据合约交还给了炎日国,所有兵马已经撤退,靖光城里也加重的军事防护,现在边关一片祥和,短时间是不会再起战火了。”   “那就好,辛苦纳兰大将军了,稍后朕会在水榭殿备下宴席,为纳兰大将军接风洗尘。”云释天不时的看一眼身旁的纳兰蔻,见她浓妆艳抹之下脸色依有苍白,心中也不禁担忧了起来。   “皇上,老臣这次回来,一事禀告边关事务,二是因为前段日子娘娘遇刺一事,老臣恳请皇上将此事交与老臣,老臣定会查出真凶,为娘娘报仇。还有这段时期,宫中也应该加大防守,那些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目无法纪,难保会再做出出格之事。”纳兰青捷的态度十分强硬,有些事他可以宽宏大量不去计较,但伤及到了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也不会再继续看着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这件事里,肯定牵扯到了各方的势力,要是自己不出手任由皇上去查,相信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不拔除这个隐性毒瘤,他怎能安心回边关,安心百年归去。当年妻子的死亡,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伤疤,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受苦。   “纳兰大将军,此事牵扯甚广,你刚回京,还是先歇一歇,等过两日再来接手此事吧,蔻妃每日念着大将军归来,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得陪陪她不是。”   云释天扬眉浅笑,转移了话题,纳兰青捷的性格他很清楚,这事交给他,他定然是不留半点情面一意要为纳兰蔻报仇除去隐患的,但现在他的这个处境,这个压力最后也只能转嫁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现在去与太后斗,他还没这个本事。   “皇上在怕什么?此事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支持皇上,这些人一日不除,蔻儿在宫中就一日无法安宁,不管皇上答不答应,老臣都会去查,这次老臣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纳兰青捷态度之强硬,在云释天的意料之中,但表明了自己态度决心后自主的转移了话题,这让他对这个人,有了兴趣。   “蔻儿,你可还记得自己在靖光城被人投毒一事?”未等云释天问出,纳兰青捷已经先开了口。   纳兰蔻蹙眉凝思,心中豁然开朗。   “爹爹可是抓住了那个投毒的人?”   一旁的云释天扬着嘴角,眼中时有阴霾一扫而过。   “那次你被人投毒,差点就丢了性命,爹爹在靖光城,一直在追查此事,现在已经抓到了真凶,带来了京城,这个人就是吴先锋官。皇上,请允许老臣将这个罪人,带入甘泉宫。”说话之际纳兰青捷已经是大袖一扬,一直候在门外的纳兰青捷的亲兵在看到这个手势后,走近了一辆马车,将里面的人,带了出来。   吴先锋官双手已被捆绑,一路颠簸,本就肮脏不堪的囚衣已经破损了许多,就连束发的发箍,也在一路颠簸中,滑下了头顶。披头散发,满脸胡渣,要不是那双依旧浊黄偶有阴历闪过的眼,纳兰蔻几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靖光城威武不凡的吴先锋官。   云释天也认得殿中跪着的男子,他皱着眉紧盯着殿中的人,并非因为他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靖光城先锋官有什么别样的感情,而是他对纳兰青捷对自己这个君王一直也不放在眼里的举动,很是接受不了。虽然纳兰青捷现在已经站在他这边,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在皇宫为所欲为,不把自己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纳兰蔻倒是这件事有着更多的迷惑,虽然那时中毒的事她也不知,但在青儿的嘴里,她也大致了解了全部过程。吴先锋官与她向来无冤无仇,为什么他要对自己下毒手?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是真正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就在这座皇宫中。他受人指使加害于你,让你在昏迷之际,喝下了混着愁煞华佗的药汤。我之所以没有一刀杀了这个罪人,为的就是让他与那个幕后真凶当堂对质。”纳兰青捷怒眉横扬,杀气重重的看了吴先锋官两眼,要不是他下毒,怎么会引出后来那么多事,自己对他不薄,他还小这样的毒手,死有余辜。   云释天一听他说真凶在皇宫,紧锁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宫中有很多人想对纳兰蔻不利,上次奔赴边关,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这次出宫祭拜,也差点没死在青州,不能对付太后,自己也要为了她,拔除这么一个威胁。“那纳兰大将军所说的那个真凶,是在皇宫的何处啊?”   “请皇上下旨,让林妃娘娘来见。”   此言一出,纳兰蔻浑身一颤,脑中一片空白。云释天也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纳兰青捷一眼,确信了他不是说错名字之后,才让安公公去了后宫一趟。   “林妃?爹爹,这事与她,怎么会有关系?”想那时自己在冷宫的时候,她与自己的情谊可是让自己安然度过那段日子的希望,虽然说现在自己与她的关系已经闹僵,但那时的友谊,她还会不是的想起,自己中毒的事是在奔赴边关后,要是那时她就有了谋害自己的想法,那人心也未免太可怕。   “吴先锋官已经招认,老臣也找到了其他的证据,留着吴先锋官一命,就是要让林妃辨无可辨。就算她是林得鸣的女儿我大靖国的皇妃,也不能目无法纪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皇上。”   云释天点了点头,扬了扬手让纳兰青捷做回了原位。   纳兰青捷一坐回座位,安公公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禀皇上,林妃娘娘带到。”   林妃已经慢步而入,走到殿中央看到殿上坐着的纳兰蔻时,她含着笑意的嘴角不自然的僵一下,复又扬了起来。   185:当堂对质善成恶   “参见皇上。”   “平身,朕叫你来呢,是因为纳兰大将军刚从边关回来,有事与你谈谈。殿上跪着的这个人,你可认识?”云释天扬手让其起身,指向了跪着殿上的吴先锋官。   林妃扫看了一眼就答道:“回皇上,此人臣妾不认识。”   冰冷似陌路的语气,让跪在一旁的吴先锋官愣了愣,抬起了头,他答应回京城与林妃当堂对质,全是因为纳兰青捷的一句话。   你家中年迈的母亲,我会保她衣食无忧百年归土。   正是这句话,他才向纳兰青捷吐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并愿意随着纳兰青捷回京与林妃对质。   “林妃娘娘,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吴先锋官抬着头,用他在战场杀戮而养成的阴历眼神,紧紧盯着林妃。   似乎是要将林妃的冷漠,撕碎一口口的咽进腹中,吴先锋官的眼神,释放着渗人的寒气。   “你是何人?本宫怎会认识你?”林妃柳眉轻扬,脚步突突的走到了云释天身前。   “皇上,这是何人,怎么会这般语气与臣妾说话?臣妾做错了什么吗?”一改方才的冷淡,林妃娇柔之言,宛若娇滴滴的弱女子,心慌忐忑。   坐在一旁的纳兰蔻跳过林妃看着她身后目光如蛇的吴先锋官,心里满不是滋味。爹爹没有确切的把握,是不会把吴先锋官带到这里还找来林妃的,吴先锋官的眼神,也让她确信那件事其中必要蹊跷,但林妃的表现,无疑是再一次伤了她的心,一个女人,怎会在做了这样心狠手辣残害了自己姐妹的事后,还能如此镇定的伪装成受苦的样子,与云释天哭诉?   “纳兰大将军,到底是何事,你就与林妃说明白吧。”   纳兰青捷恭敬起身,自衣袖中拿出了几封书信,呈到了云释天身前。“皇上,这就是在吴先锋官住处搜出来的书信,您可以对比字迹,每一封都是出自林妃之手。”云释天接过书信后,纳兰青捷又折身走到了吴先锋官身侧:“你且在皇上面前说出林妃指使你一事。”   吴先锋官连连磕头,纳兰青捷向来诚信,他答应过得事,一定会办到。有了他的保护,就是自己得罪了林妃得罪了太尉,也不怕他们难为自己的老母。   “皇上,末将在边关,一直坐着先锋官,因为与太尉是远方表亲,末将家境又不富裕,在末将从军之后,太尉就曾几次托人照顾年迈老母,末将也一直感激在心,上次炎日国突然撕毁合约重燃战火,末将奉大将军之命回京,就在这时林妃找到了自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末将当时不肯,他们就把自己的老母强行带走,直到末将妥协之后才将其放出,末将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他们连这么一个老人也不放过啊,看着老母身上的伤,末将心如绞痛啊!但太尉权大势大,末将不过是一个小小先锋官,怎能与他抗衡?回到靖光城后,就经历了那场大战,蔻妃当时与卫胄血战,重伤昏迷,末将就是在这时候,将林妃交给末将的毒药,洒在了蔻妃的药汤里,然后端给了一个服侍洗衣女,末将并不知道这种毒药的狠毒,这件事后,林妃又多次来信,让末将在里面搅混水,纳兰大将军方才呈给皇上的书信,就是出自林妃之手。”   吴先锋官说话之时,云释天已经拆开了两封书信,而安公公也在他的吩咐下去取了林妃平时所写的诗词对比笔迹。   “哼。”看完这些书信,云释天已然是怒不可揭,他一把扬起手中的书信,丢在了林妃面前。   “林妃,你有何解释?”其实在这中间,他心里也已经仔细思考了一下,现在立庆笙他们正在为扳倒太尉做最后的努力,林妃出事,太尉必然会留意干涉,能在这里拖住太尉的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妃蹲下身子捡起一封书信,扫看了几眼后,她笑着抬起了头。“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的身后,吴先锋官憔悴的脸骤然涌起潮红,激动的他,说出了一番让纳兰蔻都不可置信的话。   “你这个妇人,已经挟持着我的母亲,就可以让我成为你的工具吗?你让我下毒,我下了,你让我放出消息,我也放了,就连你让盯着叛国的名头送消息到炎天城,我也送了,做了这么多就不得人的事,你不会愧疚不会寝食不安吗?”   叛国,这向来是个敏感的话题。   纳兰蔻听了到还好,没有多大的愤怒,纳兰青捷早知此事,也无惊讶,只有云释天在听了此事后,猛的一拍龙椅的扶手,伸着食指怒骂了起来。“林妃,他说的这些罪名,你认是不认?”   就算不认,也要让她供认,云释天眉目中怒气爆射,安公公此时正好取来了平时林妃书写的诗词,送到了云释天的手上。   捡起一封书信交与云释天,安公公忐忑不安的退到了一边,心思在这个当口林妃的罪过披露了出来,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纳兰蔻一直坐在一侧,这件事她是受害者,最大的受害者,被毒药伤了的身体可以治好,但被感情上了心得痛,却是痛彻心扉。不管是纳兰青捷要为她报仇,还是云释天想借着此事拖着太尉的视线,都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依稀还记得,当时冷宫简陋凄冷,她与云妃宫美人,拿来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让自己排解寂寞,还记得当时三人携手游园,是怎样的一番乐趣。   但现在,伊人已死,而林妃,也与她再无半点情分。   “林妃,你还有什么要说?”云释天再次扬手,手上的纸张,却是甩到了林妃身上。   一朝进宫,飞上枝头,苦等君恩,林妃蹲下身子,捡起了自己以往写的书信。“皇上,臣妾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蔻贵妃,就算本宫前些日子中伤了你,你也不该这般诬陷与本宫,纳兰大将军,吴先锋官是你的人,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指使他诋毁我,还有,模仿字迹的书法高手大有人在,这又能说明什么?”   林妃娇柔身躯,却说出了脸纳兰青捷都为了一愣的铿锵之言,但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吴先锋官。   “不要以往你矢口否认,就可以掩盖你所有的罪证,还记得当初我被你带走的老母吗?当日就有人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你不要再狡辩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听闻有证人,纳兰青捷瞬时就发了话,林妃把所有的事推得一干二净,还反咬一口,说是自己与蔻儿为了独权而诬陷于她,但以林妃的身份,她就是这样说,也让自己的证据苍白了许多。   说吴先锋官与自己合谋,那就找出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出来指证她。   “那个人是我家的邻居,在我母亲被抓走的那日,他躲在屋子里,目睹了经过,虽然这个女人不在现场,但他认得带头抓人的那名汉子,正是太尉府里的下人。”吴先锋官回忆着当日的情况,眼里杀气毕露,他自幼丧父,是母亲一手拉扯长大成人,奔赴边关从军不能侍奉在侧本就让觉得有愧,现在还因此导致年迈老母受苦受难,让他心里怎能放心得下。   云释天高坐龙椅,也只能看着身旁的纳兰蔻面露忧色。林妃的强硬,比他想的,还要多得多。   “既然如此,那纳兰青捷,你就速速带着他前往家中,带回那名目击者。”   把自己所做之事全数推给自己,这次纳兰蔻总算看清了这个好友的真面目,想当初怎样一个温尔秀雅的女子,怎的才进宫半年,就变成了这番模样,还是说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与自己云妃等人姐妹相称,背地里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林妃,你做过就是做过,没做就是没做,我为何要为此诬陷于你?你难道认为,以你现在的地位,可以影响到我的路?"纳兰蔻的狠辣在这一刻,终于全数爆发,在空中她忍耐的压着自己的性子,让自己与人无争,却没想到因此,成了众人欺负暗下刀子的对象。她可以忍耐,但她不会一直忍耐,现在云妃已死,林妃又不仁不义,她的愤怒她的苦楚,该与何人诉?   “你的路,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是皇上与太后说了算,你这般得意,也不怕皇上厌烦了你。”林妃见云释天面有怒色,对纳兰蔻的指责之言,更是不放在眼里,她进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飞上枝头助爹爹一臂之力?只可惜自己没用,没能得到皇上的宠幸,不然现在,自己何至于这般受人拷问。后宫里的女人,有哪几个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自己为了权力忍辱负重往上爬有什么不对吗?不能向纳兰蔻一般轻而易举的得到皇上的宠爱,她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博取皇上的目光。   186:道是有情却无情   在自己进宫的时候,爹爹就告诉自己,做事要狠,与人要和善,不可随意得罪人,要成功上位又博得所有人的喜爱,就必须这么做。所以自己进宫后,与进宫的四妃四美人都走得近相处得好,与几个一同进宫的妃嫔更是与姐妹一般。纳兰蔻有什么好,只会舞刀弄枪,只会装作冷淡来博取皇上的关注,自己的贤淑端庄,皇上却是不屑一顾,李美人死了,皇上虽然把这个女人打入了冷宫,但关怀之意却不见减少,常让安公公送东西过去。而自己呢?只能独守关雎宫,纳兰蔻的出宫,是她的一个机会,在爹爹的帮助下,她成功的把吴先锋官拉到了自己的船上,让他为自己卖命。但她没想到的是,纳兰蔻居然在中了愁煞华佗之后还可以大难不死,回到京城后更是得到了皇上加倍的关照。   凭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皇上都不屑一顾,而纳兰蔻总是违抗他,他却对她越来越喜欢,好恨,在云妃死后,她更是恨,恨自己没用,不但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更连纳兰蔻抖杀不死。常妃想利用她,她一直装作无知的在她面前诋毁纳兰蔻,也不过想借她的嘴与嫉妒之心,完成一个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太后对她们几个早进宫无朝中势力依仗的妃嫔,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妃这个女人自己观察她很久了,那次李美人遇害她的表现,很是不错,让她成为与纳兰蔻争斗的对手自己退居幕后,这比自己站在风口浪尖要好得多。   太尉已经替她找来了常妃的把柄,只要有了这个把柄,常妃就会任她摆布。   大殿上静谧无声,纳兰青捷领着吴先锋官已经走了很久了,林妃一直低头冥思,心头早已是风起云涌,这场灾难不知自己能不能逃得过去,只希望自己能多拖一些时间,让爹爹赶来相救。   云释天闭目养神,这场突然被纳兰青捷提起的往事,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不愉快的回忆,印象中林妃一直是个温尔可人的女子,怎的也与其他人一般,背地里做着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纳兰蔻坐在云释天身侧,殿中一直站着的女子,是她原来在宫中最好的好友,现在却是一个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慌了神,冷了心。   吴公公安静的立在一侧,不是翘首以盼,等着纳兰青捷额归来。   盼了许久,终于看到了远处匆匆赶来的几人。   “皇上,纳兰大将军他们回来了。”   云释天睁眼,养了一会儿精神的他眼睛比之前清澈了许多,纳兰青捷带着吴先锋官与一名平民装束的男子,款款而入。   “皇上,证人已经带到。”纳兰青捷禀话之际,压着吴先锋官的人已经退下,吴先锋官与那名男子,一同跪了下来。   “你当时看到了什么,速速如实禀来,不得有丝毫隐瞒。”潜意识中,云释天已经倒在了纳兰蔻这一边,后宫里向不不缺冤死的女子与心很毒辣的女人,云妃已经走了,林妃,也会是下一个目标。   “回皇上,草民当时,当时看到了太尉府中的家丁,强行带走了我隔壁的老人,也就是吴辉的母亲。”在来时的路上,吴先锋官也就是这个男子口中的吴辉,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全部经过,开始不愿来作证的他,在纳兰青捷许诺了富贵与安全后,欣然而又理直气壮的来了。   “你说的可句句属实?若有欺瞒,可就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云释天见林妃神情不改,而男子又时而眼神闪烁,便厉声一喝。   “草民所讲,句句属实,望皇上明察。”云释天的一声喝,吓得男子匍匐在地,浑身颤栗了起来。   云释天已经是阴着一张脸,所说的话更是如寒窟一般冰冷。“林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他也说了,是太尉府的家丁,皇上为何叫他去认认,到底是那几个家丁,就这么胡说一通,臣妾不服。”林妃却是死死咬住了家丁两个字,在上面做起了文章。   “林妃,如今证据确凿,由不得你口若生莲的狡辩,皇上,有了这些证据,可以将林妃问罪了。”纳兰青捷自然不会再退让,林妃的狡猾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自己的这些证据,就足以将她定罪,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有时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林妃在甘泉宫受审的消息,被太尉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知道后,赶忙将消息传出了宫,太尉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火急火燎的就赶到了宫中,求见云释天。   太尉的到来,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中,但云释天没想到,太尉会来得这么快,开审之前,云释天已经让人封闭了宫门,没想到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看到太尉的到来,一直苦苦支撑的林妃,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缓缓退到了太尉身后,将所有的包袱压力,都交给了他。   “皇上,这些证据,看着强硬有力,却经不起细究,这个人口口声声说见到了我太尉府的家丁,那老臣有问,他见到了是哪几个?单凭一面之词就要定罪,未免太草率了些,皇上,此事到底事关皇家的体面,还是小心仔细些的好,难保有些个不怀好意的人,栽赃嫁祸。”   太尉振振有词,将林妃的话,说得更为透彻。   坐在龙椅之上的云释天听着太尉为林妃辩解,心痛不已,不停揉着眉心的他被纳兰蔻看在眼里,还以为是头痛之症又犯,更为担忧。   纳兰青捷听着太尉的振振有词,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一面之词,太尉啊太尉,你也不看你女儿,到底做了些什么?大靖国国法面前,容不得你偏袒相护。”   “太尉,听本宫一言,当日之事,本宫才是受害人,方才林妃写给吴先锋官的书信已经对比过了笔迹,确实出自她之手,林妃并非书法大家,平时所写诗词,也为流露民间,何来书法高手临摹假冒?信中所写,均是谋害于我的内容,单有一封,还涉及到了炎日国,太尉,虽然现在炎日国与大靖国交好,但那时的炎日国与大靖国却是死敌,将一位将军的生死告诉给敌国的将领,已经有了通敌卖国的嫌疑,还有,林妃口口声声说不认识这个吴辉吴先锋官,却写了这么多书信于他,当皇上与本宫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说,林妃与这位吴先锋官,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反咬一口,纳兰蔻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妃说不认识吴先锋官,那自己就咬上一口,让他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蔻贵妃此言,可何证据?本宫可不是蔻贵妃,就是在后宫,也可于人暗夜幽会,搞得风生水起满后宫皆知的。”一直镇定的林妃,听到纳兰蔻的话后,激动得站了出来。也许是有了太尉的撑腰,她胆子大了许多,见纳兰蔻张口就说自己与吴先锋官有暧昧关系,就提起了往事。   “林妃,太后当日说要追查那个散播流言的人,依我看就是你,你自觉后宫女子许多比你出色,苦无出头之日,更是嫉妒本宫有皇上的宠幸,才失心疯般的做出了这等坏人名节的事。”纳兰蔻霍然起身,挥袖走下了台阶来到了一步步的走到了林妃身前。   林妃也是不甘示弱,一步步的迎了上去,纳兰青捷与太尉两个大男人,选择了沉默,而被太尉一闹无法表明态度的云释天,也选择了沉默。   一时间大殿上,只闻女子柔弱却满含杀气之言,不闻男子霸气而果断之声。   “急什么乱盖帽子,本宫才不屑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蠢事,本宫虽无皇上宠幸,在后宫地位也是高人一等,你与纳兰青捷父女同谋,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办法?不是要定罪吗?来啊?皇上是英明之君,怎会受你们蛊惑,加害我一个弱女子,皇上,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几步向前,林妃一把跪在云释天之前,声有梗咽,泪如梨花带雨。   “皇上,一切但由皇上定夺。”纳兰蔻也折身两步跪倒,间云释天并非头痛发作,铿锵有力的说出了自己最后一句话。   谁都想这场争斗早点结束,云释天揉着眉心,理所应当安然自得的沉思着,纳兰青捷与太尉的目光,也看向了云释天,这场争斗,也可算是纳兰青捷与太尉的角力,实力相当的他们要争出个高低,就要看云释天到底是偏向谁一方。   “林妃,证据确凿,由不得你狡辩,通敌卖国,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朕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饶你一命,林妃听旨,自今日起,移往掖庭居居住,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相见。”   云释天,自然是偏向纳兰青捷,先不说纳兰青捷现在是自己的盟友,单说自己现在对太尉做的事,就足以让他倒向纳兰青捷。   187:魔鬼早已心中住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在林妃心里,只要自己不认罪,有太尉的偏袒,自己就不会有事。   “皇上英明。”纳兰青捷一脸平静走到了太尉身侧,拱手赞道。   站在林妃身侧的纳兰蔻也在他说了句皇上英明之后,开口说了句同样地话。   唯有太尉,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皇上英明,宫中斗争太过复杂,睢儿生性善良,难免会受人挤兑,让她去冷宫呆上些日子,对她也有好处,睢儿已经退让了一步,要是还有人把手伸进冷宫谋害睢儿,就怪不得老臣了。”   说罢,他即使看都未看跪在地上的林妃一眼,便拂袖离去。他已经把话挑明,林妃去了冷宫,皇上就得保她平安一世,否则,他就会不客气。   也只有向他与纳兰青捷太后这样的人,才敢威胁一国的君王。太尉拂袖离去,除了云释天面上挂不住一脸怒火,最为悲哀的,就是方才还信心满满的林妃。   本以为可以护着她的爹爹,既然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就拂袖离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棋子,不再是他重视的对象。皇上的话,本已经让她心寒,太尉的举动,更是让她如临深渊。连权势滔天的爹爹都不帮自己,连皇上对彻底倒在了纳兰蔻一边,自己在后宫里,还有什么盼头,打入冷宫,呵呵,她亲眼见到过纳兰蔻在冷宫中,是什么模样,要自己住进凄冷的冷宫,还不如让她去死。   去死…………她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缓缓的站起了身。   林妃失魂丢魄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纳兰蔻首先察觉到了不对劲。想着方才太尉拂袖而去时林妃的绝望,她心里泛起了一股悲哀。   太尉,可是林妃的生父,林妃被宣告打入冷宫,他居然看都未看一眼,就拂袖离去。要是自己,恐怕也会与林妃一般,被打入冷宫对一位后宫妃嫔来说,几乎就是断送了前程。自己住进过后宫,知道里面的艰辛苦楚。想当初陪着自己度过那段日子的,正是林妃。而现在……   世事无常,她也只能叹一句物是人非昨。   “林妃,一切,只怪你不该做那些事,事已至此,看开些吧。”   哪知,林妃失魂落魄绝望的面孔,在听懂啊纳兰蔻的话后,却是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纳兰蔻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被皇上打入冷宫,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能不死?我让人给你投毒,你不但没死,回宫之后反而更受宠爱,我在宫中散播流言,你却借此踩着一路高升。我给你投毒,你还是不死,反而因此害了云妃,好啊,现在好了,我被打入冷宫了,被皇上厌恶了,这一世,我再也没了翻身的希望了,你高兴了吧,得意了吧!是不是现在恨不得回去庆祝一番啊?纳兰蔻,你为什么不死,最该死的人,是你啊!!!”   说到最后,林妃凄凉绝望的声音,已经慢慢的变得凄厉,瞬时提高的语调,也把在一旁看着的纳兰蔻吓了一跳,更让她吃惊的,是她说出的那些往事。   那次宫中起了她与云轩澈的流言,太后大怒,将常妃打得半月不能下地,后来她与丁美人一同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更是累得静妃被打得凄惨,云妃也因此受难身亡。一直以为这些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却突然被林妃所提起。   这些事,都是她做的…………纳兰蔻瞪大着黑亮的双眼,不可置信,原来早早的,她就做了这么多针对自己的事,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一直视她若姐妹知己。   “你到底对我,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林妃啊林妃,我这一生,怎么就看错了你?”   纳兰蔻悲愤的摇着头,看着林妃目光中的疯狂狠厉,根本无法把这样的林妃,与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她现在的模样,更像是梦中那个拿着鸩酒疯狂嗤笑的蛇蝎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已经不择手段。   纵然边关常起战乱四人,纵然自己也是双手沾满鲜血,但她就算是复仇,也从来没拖累过无辜的人,而林妃所做的,一件件,都把后宫里的人卷入了一场灾难,这样的人心,太可怕太可怕,比战场上得刀光剑影还要可怕。   “看错我?那是你蠢,我恨,要不是你,皇上怎会对我不屑一顾?要不是你不死,我怎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这些事,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谋划去实施,到最后却成全了你这个贱人,只知道装可怜装清高,你去死……你去死……”   林妃眼中的理智已经被疯狂所代替,她瞪着眼,一步步迈向纳兰蔻,口中念念有词,这些话她说出来,就不打算活下去了,让她苦守冷宫,到不如拉个垫背的去死。   纳兰蔻,他们都杀不死你,那就让我,亲手来杀了你…………   当理智被疯狂彻底取代,林妃的心里,只有两个字,杀了她。   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纵然她城府很深心机很重,但她还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弱女子,怎会敌得过纳兰蔻这个将军?   在了然林妃眼中的疯狂是为何之时,纳兰蔻已经退后了好几步,给了自己充分的反应时间。   当林妃所有的恨与疯狂,都要化作她的动作,当她掏出了自己一直藏在怀中的匕首,一直看在一旁的云释天,终于明白了林妃的疯狂。   未等纳兰蔻出手也未等林妃出手,云释天已经一脚踩着龙椅扶手,借力掠身而至。   一脚,他就踢飞了林妃手中的匕首。   纳兰青捷也在这时冲到了纳兰蔻身侧,将她护在了身后。   匕首脱手,林妃眼中的疯狂,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支持,急速退去。可事已至此,她恢复了理智,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愤怒的扭曲着,她的心中,竟是难以言表的酸痛。   她的一生,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要是自己没有进宫,就算成为了爹爹联姻的工具,自己的一生,也不至于这么悲哀。苦心算计着自己的姐妹,一心等待着君王的目光,到了最后,就是自己的亲人,也对自己不管不顾。   一生为权所累,一生为情所困,一个女人的嫉妒恨熊熊燃烧,竟能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事。   只可惜,就是最后,自己也未能杀死纳兰蔻,就这么离开人世让纳兰蔻独享富贵,她不甘心,她恨,她不甘心啊…………   “来人,将这个疯女人拖出去。”云释天愤怒的看着林妃的疯狂大笑,心里泛起了一股厌恶,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了头,直到侍卫冲了进来押住了林妃,他才转过了头双目似雄狮般的紧紧盯着林妃,厌恶的张开了嘴。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在一个一心想与纳兰蔻同归于尽的女人面前,那些侍卫还是慢了一步,在他们制住她之前,她已经喝下了自己藏在袖中的毒药。   要说青儿对毒药了解,她也是不差,愁煞华佗、七星海棠,都是出自她之手亲自配制,要了结自己的姓性命,又有何难。   “纳兰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毒药慢慢沿着食道进入胃中带起了一阵剧痛,林妃因激动而绯红的脸,瞬时苍白了下来,这是致命的剧毒,不出一刻,便可要了人的性命。   林妃忍着痛,嘴角流着鲜红的血,愤恨而瞪大的双眼极其可怖。   听着林妃的厉声大喊,被纳兰青捷护在身后的纳兰蔻,在也无法忍受了,她一把推开纳兰青捷,怒声冲到了林妃身前。   云释天怕林妃还有后手,赶忙拖住了纳兰蔻,让她与林妃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自己要争权夺势,成王败寇,你自己做的事,与我何干,就算做了鬼,你凭什么不放过我?”   纳兰蔻也不是人人揉捏的软柿子,林妃对她做了这么多无可容忍的事,还厉声大喊说自己做鬼也不放过她,这样的嚣张蛮不讲理,让她的怒火一下就燃了起来。   “呵呵,呵呵,我凭什么不放过你……我凭什么不放过你……我凭什么不放过你……我凭什么……”   剧毒的毒药,在林妃气血涌动之时,加快了发作。林妃剧痛的瞪大了双眼,已经出现血丝的眼中瞳孔慢慢涣散,涂着口脂的朱唇,也猛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似有点点溅到了脸上手上衣裳上,纳兰蔻看都未看一眼,只是紧紧的盯着林妃,看着她慢慢如这秋天的枯叶一般,慢慢滑落与地。   还记得进宫之时,她就站在自己身侧,还是芳颜韶华,不过是半年,她怎么能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纳兰蔻咬着嘴唇,任凭脸上的泪水悄然滑落,再多得泪,也洗不掉她心中的悲哀。   (好久没求收藏了,本书快结尾了,大家给点支持吧。)   188: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的心,已经被这座皇宫,伤的满目疮痍。   总有一些人,会在你面前逝去,总有一些人,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小亭回廊中的诗会、子衿宫中的彻夜长眠、冷宫中的欢声笑语…………都在林妃滑落在地的那一刻,碎成了渣。   “她自己想不开,你也不必为了她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了。”云释天看着纳兰蔻脸上的泪,轻声叹了句,就拂袖让侍卫将林妃的尸身,带了下去。   这等祸乱宫廷的妃嫔,是不会入皇陵的。稍后,就让太尉进宫,将人领回去吧!   “蔻儿,她对你做的这些,足以让她死上千次万次,这种人,死不悔改,死不足惜。”   纳兰青捷也走到了纳兰蔻身侧,好言相劝。   纳兰蔻紧咬着嘴唇,凄凉的摇了摇头,让云释天松开了手。死者已逝,她不能为了一个致死都希望自己去死的女人痛心,这个后宫里,她的仇人还有很多,就像林妃所披露的,后宫里,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与其为了一个死人垂泪心伤,还不如多想想自己尴尬的处境。纳兰蔻向来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自己的前途,都迷雾重重,林妃步了云妃的后尘,已经死去,下一个呢?会不会就是自己?   “蔻儿,林妃已死,你在后宫中,也少了个敌人,爹爹也就放心了。”   见纳兰蔻已经平定了心情,纳兰青捷与云释天都松了口气,但林妃服毒自尽的死,总是会在这座光鲜亮丽的皇宫里,卷起一场风波的。   一个后宫妃嫔,因所犯之事一一被揭发,服毒自尽。这件事在从来就差风言风语的皇宫里,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传得飞快。   众人听着这个消息,没有向纳兰蔻一般的垂泪哀伤,她们眼中,林妃向来是个温柔懦弱的女子,听着她以往做过的那些事,她们向来尖利的嘴,毫不客气的对林妃这个平时她们不敢诋毁的人,骂了起来。   可悲的后宫女子,就是这种病态的快感,她们也不会放过。林妃的死,对她们而言,就是一个大大的机会,一个可以往上爬得机会,后宫里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事从来就不少,对这样的事,她们向来热衷,李美人死的时候,她们也是如此,云妃死的时候,她们也是如何,现在林妃死了,她们自然也会如此。   她们藏起了自己得意的笑,拿出了自己洁白芳香的手绢,三三两两的,面露哀伤的,走到了额微尘宫。对着殿上凤椅上那个同样面露哀伤的妇人,好言相劝。   有人死了,有人还必须要为了继续活下去活得更好做努力。有了借力的石头,她们为何要怜悯的暗自垂泪而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太后,林妃已死,那是她做了那么多得坏事罪有应得,您就不要太过自责哀痛了。”常妃走到太后身前,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在众妃嫔中,向来消息最为灵通,这次她是最先赶到的人,作为林妃生前与林妃走得最近的人,她的这番话一出口,就成了众女白眼的对象。   虽然后宫没有所谓的友情,但她们向来都乐于在太后面前表现自己的善良受人喜爱。   端庄贤淑,是太后向来最喜欢的性格,所以她们,平素在太后面前,都会做出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藏起了自己心里的不情愿。   “太后,常妃说的有理,林妃生前,她与林妃走得最近,您看她现在,虽然悲痛,也是忍着来了太后这里,因为我们都知道,林妃出事,最悲痛的人,肯定会是太后您,死者已逝,生者珍重啊太后。”   妃嫔中还有丽妃、静妃,没有她们先开口,那些美女是不会先开口的。   “哎,哀家痛心啊,想想这才多久,后宫妃嫔美人,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总是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气色哀家,你们就开心了是吗?”   太后怒言一出,众妃嫔美人皆惶恐不安,起身行礼高呼臣妾不敢。   “太后,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终有报,林妃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不过是自作自受,其实现在最伤心难过之人,怕是蔻贵妃与太尉大人了,太后您是后宫之首,万不能为此倒下啊。”静妃因为那次自己落难纳兰蔻的关心,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对她一直有好感,在行事说话上,也对纳兰蔻多有照顾。   “还是静妃解人意最明白哀家的意思,林妃在宫中,也有半年了,哀家听闻她与蔻贵妃,平素走得最近,但后面却因小事闹翻了,哎,人心难测啊,她居然对蔻贵妃,做了这么多坏事,这让蔻贵妃,情何以堪啊!来人啊,稍后让蔻贵妃来微尘宫宫一趟,就说哀家有事找她相商。”   太后的悲痛,也不过是一时之伤,已经经过宫廷争斗的她,对死人这种事,并不看在心上,让她觉得可惜的,是林妃做了这么多的事,居然还不能让纳兰蔻去死。   后宫里,有很多人恨着纳兰蔻,太后对纳兰蔻,算不得是恨,但绝对算不上喜欢。若是有办法让她在自己眼前消失让自己清净清净,也是好的。   “太后,听闻那次蔻贵妃与丁美人中毒,也是林妃所为,臣妾也想当面谢谢蔻贵妃,替我解了担了这么久的罪名。”   静妃见太后对自己大加赞赏,心中甚是雀跃。   “臣妾也是,那次宫中流言,臣妾被人栽赃嫁祸,现在蔻贵妃为臣妾解了这个困,臣妾也想当面感谢她。”   常妃听静妃所说,就想起了当日自己被嫁祸之事,现在虽然身上的伤好了,但心中的怒火,却因为这件事的真相大白而激了起来。   “哎,当初也是哀家失察,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来人啊,静妃常妃两人贤良淑德,各赐黄金百两,珠钗十只,金钗十只。”   静妃常妃当着太后的面委婉提起往事,自然就是想在太后面前表现表现,让太后知道她们的委屈冤枉。   “谢太后。”   静妃常妃对视一眼,互不甘落后的听旨行礼谢过。   ……………………   林妃身死的消息,也在在后宫里传了一圈后,传出了宫,传到了太尉的耳中。   方才在皇宫里气氛折回府中的太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激愤的赶去皇宫,而是在歇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后,去了刑部尚书宫然的府中。   这件事,他不能动怒,就算有怒气,也只能忍着,皇上与纳兰青捷的支持,自己一个人,现在根本不能逼他给自己一个交代。更何况林妃做的那些事,都是罪证确凿,自己现在去,也只会落得个恶名,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打入了冷宫,也是生不如死的……   “太尉大人,您怎么来了?”正在作诗的宫然听见家丁的禀告,赶忙出了书房出来迎接,林妃身死的消息,他也听到了些风声,除了感慨红颜消逝,宫然对自己现在还在后宫的女儿,满是担忧。   林妃这般温柔可人的女子,尚可以进宫半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自己那个行事鲁莽的女儿,也不知会不会也与蔻贵妃一般,成了众矢之的,成了都想除掉的眼中钉啊。   他不知道,宫美人在后宫中的安然无恙,其实大多,都是源自纳兰蔻的保护,诗会上的事,宫美人已经把丽妃得罪了,以她一个小小又不受宠的美女,丽妃要整治她,实在是简单。   宫然方才已经让人送了封信进宫,信中他告诫宫美人,凡事切莫出头,不要让自己站到风口浪尖上,但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不是宫美人,而是他自己。   纳兰青捷回京之事,他也已经知道了,为何回京,他也知道了,自己在日前见过了锦衣行,皇上已经派了人来询问,相信等纳兰青捷料理完林妃的事,就会来找自己了。   太尉会来,大概,也是为此。   “宫尚书,你大难临头了。”   果不其然,太尉一张嘴,就说明可来意。   宫然忙让家丁都退下,将太尉迎进了书房。   “宫然自知大难临头时日不多,但宫然,断不会连累了太尉的。”   “宫尚书,我不是这个意思,怕你连累,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你府上了,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你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太尉语重心长的拍着宫然的后背,他与宫然,也是多年同朝,他除了有个好赌的毛病,其他方面,都很得自己器重。现在他卷入了纳兰蔻被刺杀一事,想来纳兰青捷这个一心想为女儿做一些什么的老匹夫,一定会在京城里搅起风浪了。   “这么多年,太尉对宫然的好,宫然都铭记于心,宫然卷入了蔻贵妃被刺杀一事,也是宫然自愿,太尉不必为了宫然,让皇上与纳兰青捷抓住了话柄。”   宫然半弓着腰身,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就这么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他会是一个好赌之人。   189: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他那个足以让全京城陷入疯狂地债主,去把他拖进了这场大难中。   “宫尚书,我们同朝这么久,平时你也替我干了不少事,今天我来,就是为你指一条生路。”   书房中,太尉招了招手,示意宫然侧耳聆听。   宫然听着耳边太尉的悄悄话,不时点头,面露喜色。这对他而言,是绝对的生路啊。   “纳兰青捷要是来问你,你这般回答便可。”   宫然连连拱手点头,不停道谢。   太尉与他说完这些,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尚书府。   在京城里,还有一些人,为了将他拉下马在努力,今天他有一桩大生意要谈,所以他没在尚书府耽误,上了轿子后,他命人直接去往醉客楼。   做了这笔大生意,他就可以暂时松手了,最近皇上查他查得很紧,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反正这些年自己也捞了很多钱,不若等做完了这笔后就辞官回乡,当个不用再为朝政烦恼的富商,也是好的。   “老爷,到了。”   一旁的管家躬身撩开了轿帘。   太尉理了理衣衫,弯腰出了轿子。眼前的醉客楼,现在已经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本觉得谈这般隐秘的事在这么喧哗的地方不安全,但那一方坚持如此,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这个大富商的交涉,也进行了好几天了,今天就是拍案的日子,反正都已经要拍案了,那就随他吧。   太尉刚一走进醉客楼,掌柜就迎了出来,早早的太尉府的人就来了这里让他留一件最大最安静的雅间,知道是太尉要来,掌柜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太尉大人,您得雅间,已经备好了,我这就带您去。”太尉光临醉客楼,想必可以让醉客楼的盛名再上一层楼了,身为醉客楼的挂名掌柜,他也是很为大东家欣喜。   “那我的客人到了没有?”踏步上楼梯,太尉扫看了一眼楼下密集的客人,心里有些担心。   人多眼杂的,毕竟自己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啊,年纪越大,就越是对这些事不放心了。   “到了到了,早早的就到了,现在正在雅间等着您呢。那两位客人啊,已经付了银子了,说是要把二楼的雅间,全都包下,让我不要随便把客人带上楼,这两个客人,出手真是大方啊!”   掌柜走在太尉身侧,一边为太尉带着路,一边说着先前发生的事。   “那也好,他们也算是细心了,掌柜,本官就爱清静,你可不要贪图蝇头小利将人带上了二楼,扰了本官的雅兴,你是知道什么后果的。要是钱不够,稍后本官再付给你。”   那边是出手阔绰的富商,自己也不是吝啬的人,当即太尉让管家拿出了一袋足以五十两的银袋子,交给了掌柜。   接过银袋子,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件事拿两边的好处,他怎能不乐。   “大人,就是这里了。”掌柜轻轻叩响了一扇门自报了名字,等着里面说了声进来,才推开了们将太尉引了进去。   “呵呵,太尉大人,我们两个闲来无事,就早到了,酒菜也都点了,您看您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就尽管叫,算在我账上。”   雅间里,只有两名穿着秋衣的男子,看衣衫之华丽,就知不是一般人。   “掌柜,你先下去忙吧。”   太尉等掌柜下了楼之后,才让管家关上了房门,哈哈大笑的与两位富商道了句好走到了屋子里。   “胡老板,本官的货,已经到了,不知道你们的钱,可到位了没?”   本就是生意关系,太尉又有着常人敬畏的身份,太尉对这两只主动送上门里的肥羊,态度很是傲慢。   他一手掌握着大靖国的私盐,要找他买盐,就必须顺着他,所以他有足够傲慢的资本。   “到了到了,太尉大人您看看,这是商定的一半银票,等见了货,顺利拿到了货,我们再付另一半。”   那位被太尉称之为胡老板的富商,明显是两人的代表,从与太尉搭上线到现在,都是他在负责与太尉交涉。胡老板在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敬的呈到了太尉身前。   太尉拿着银票,如翻书一般的翻看了两眼银票上标写的数字,就交给了一旁的管家去清点具体数额。   宁家的钱庄,他还是信得过的。   “那两位,本官就带你们先去看货吧,因为这批货数量大,没办法运进城,现在放在城外无风口的一处山洞中,我们现在就去吧。”他在无风口,有一间天然的仓库,无法运进城的货物,都会运到那里。   “太尉就不与我把酒言欢一番,庆祝一下合作愉快?”胡老板拿起了两只斟满了酒的酒杯,将其中一支送到了太尉面前。   “等我们银货两讫的时候,再庆祝也不迟,反正今天本官已经把这醉客楼的二楼包下,等我们看了货你付了钱,我们再回来一同把酒言欢,也是一样的。”   胡老板递过来的酒,太尉并没有去接,傲慢的他,等管家算完了银票的数额点了点头后,就开口说道:“本官先下去,在外头等你,我们一同出去,太过招眼了。”   说完也不看一眼胡老板的尴尬,就转身出了门,与管家一同噔噔的下了楼。   胡老板耸肩,与身后的那名男子对望了一眼,就拿起了椅背上的披风,齐齐下了楼。   交代了醉客楼掌柜几句,两人就坐上了太尉轿子后的两顶轿子,跟着前头的太尉,一同出了城门。   无风口,是京城外地一处地名,虽叫无风,一旦高秋,却是寒风四射,那处本是一座山,在修官道的时候,被硬生生的凿开,凿通了一条路。这座山砾石凹凸不平,并没有其他山川的郁郁葱葱。只有其他赶不及进城门的人,才会想到到这座山上随处可见的山洞中住上一宿。   太尉的天然仓库,就在这座山上。   上山的路,早已经被夜宿的人们踏平,但山路陡峭,还是让几人才爬到一半,就在凉爽的秋风中出了一身热汗。   要不是这桩生意实在是太大,太尉也不会亲自前来。一路拉着两旁的小树枝攀行,太尉已经是一头的热汗。   他身后的管家与两位富商,也好不到拿去,无不喘着粗气拭着额头的汗水。   “两位,就在前头了,我这个仓库啊,地势隐蔽,寻常人干本不会知道,你们看,看见前头的那处了吗,大致就在那里。”太尉见众人没有精神,竟主动的开口说起话来。   太尉主动热情,两位富商惊愕之余,也乐于搭话,与这位太尉拉上点交情,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到了,管家,你上前开路。”   等几人走到了太尉方才所指之地,太尉随即让管家走到了前头,这处仓库附近,有着他的人埋伏着,一般人随意接近这个地方,都会被他们击晕抬走或直接杀死。   管家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对着嗖嗖的秋风,他报了一句口号。   话音方落,他的前头,就在一处小山洞中,响起了一声回声,回声一响起,山洞中就走出了一名男子。   男子手持大刀,凶神恶煞般的走出了山洞,见到管家与太尉后,他行了个礼,就把两人带到了一处山洞。   这个山洞,果真隐蔽,是由一处小山洞进入,然后转折进入,看这情形,是一处天然的对通山洞。   曲折的路线,一般人极容易走错,要找到这样的山洞,想必太尉也花了不少功夫。   胡老板走在太尉身后,两侧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通道,那名凶神恶煞的男子,一路带着他们前行,听这水声与山洞的潮湿程度,似乎是到了山腹之中。   “太尉大人,这山洞如此潮湿,那些东西放在这里……我怕……”   胡老板言下之意,就是这批私盐,成色会不好。   “这个你放心,货物存放的地方,并不像这山洞这里这么潮湿。”   太尉不耐的用手帕擦掉一滴方才滴在额头上的水滴,探头看着前头的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身后之人的话。   另一位富商,是走在最后,他与胡老板的专业不同,反而更像是一名来游玩的游客,不时转动的脑袋四周观望,有时看到稀奇的闪光石,他就会走上前去掰下两块在手中把玩,山洞中有很多的闪光石,四处走的他,脚上也沾了许多。   “大人,前头这是放货物的地方了,您小心脚下。”带头的男子在带着几人出山洞口要转入另一条通道时,提醒了几句。   胡老板闻言向前一看,心中顿觉鬼斧神工设计精妙,为了让私盐不受潮,这是一处豁然开朗的山洞,山洞之大,足以放下一座富宅,山洞中,硬是用闪光石搭就了一个高台,乍一眼看过去,光线昏暗的山洞中,莹莹生辉。而脚下,就是挖了无数条极小的小沟渠,让土种的水份,都顺着沟渠流到了别处。   小心的越过沟渠,胡老板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货物,心头满是喜悦。   190:都是私盐惹的祸   部署了这么久,与太尉交涉了这么久,总算是得到了他的信任,能进入他在京城外最大的仓库,对他们来说,是拿到太尉走私官盐最好的证据,但现在,还为时过早了。   太尉对这个仓库,防卫甚严,方才进山洞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多巡逻的小队,要等自己的人到来包抄这个地方,需要时间。   “太尉大人,这……这……”胡老板惊讶的瞪大着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胡老板,这里的二分之一,就是你的货了,稍后我会让人清点好,帮你运下山,到时你将剩下的钱给我,我们就是银货两讫互不相识了,买卖私盐这种事,你还是保守秘密的好,就算出了事,也只会是你出事的。”太尉对不停滴落到自己身上的水滴,极为厌烦,在见到胡老板一脸的惊讶后,他停住自己的动作,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么多的盐,难保会有不识好歹不自量力的人做一些蠢事,但世上除了自己,有几个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做着这些事呢?要不是最近查得紧,自己也不会选了这个地方来放东西。   “太尉大人说的是,那现在,我们就开始清点吧,那么多袋的盐,看来要花不少时间了。”   “等等,我做生意,向来公道,来人啊,去拿一袋盐拆开,让胡老板看看,这盐是不是上等的好盐。”   山洞里有着二十多人看守,太尉话一说出,就有一名男子走近了货堆,轻而易举的搬起了一袋百斤重的盐袋子,拿到了几人面前。   放下盐袋子后,这名男子掏出了腰间的佩刀,轻轻一划,就划开了一道口子。洁白的盐粒,顺着这个裂口,如水一般泄了出来。   太尉抓起一把盐粒,送到胡老板眼前,挑眉示意让他过目。   “我的盐,都是官家的盐田出产的上等好盐,胡老板可满意?”   胡老板自己也抓起了一把盐,看了看色泽之后,又在鼻子下嗅了嗅,用手搓揉了一下盐粒的粗细,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果然是好盐,一般这样的盐能卖的这名便宜,实在少有。”   太尉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盐洒到了土中,用手帕擦掉手中沾着的盐粒后,他让男子将盐袋子拿走,又命其他的二十名男子,开始把盐袋子往推车上搬。   要不是最近查得严自己也想洗手不干这两个富商又一次买这么多,他的盐,才不会卖的这名便宜。   “太尉大人,这么多的盐,怎么运下去?方才上山的路,实在是陡峭,这么多盐,恐怕要运到天黑了。”   “哎,这怎么会,那条,只是上山的路,运盐的路,自然不同,在山的另一边,罕有人迹,只有偶尔走偏径的人才会经过,我的盐,会通过这个山洞,走那边下山,虽然到时候胡老板可能要绕一下路,但也会节省不少时间的。”   早有几名男子搬来了三张椅子,太尉擦好了手后,就走到了一旁坐下,看着其他人搬运着盐袋子。   大概得有五十车,太尉算了算,一个时辰,应该可以搬得差不多了。   “哦,还是太尉想的周到,毕竟我们做的,但是犯法之事,隐蔽一点还是安全一些的。”   胡老板巡视了一遍后,也做到了太尉身侧,笑着聊了起来。另一名富商,也坐在他的身旁,认真的看着这几名男子搬运着盐袋子。   “这位吴老板,是不是还是对我的货不太放心啊?”   太尉对这个一路总是好奇心很重的富商吴老板,心里可没什么好印象,相反这个行事处处谨慎的胡老板,却是让他觉得是个十足的生意人。这个吴老板,怕只是家传的基业,并没有多大的本事。   要是太尉知道自己眼中的这个吴老板的好奇心与不专业,在拉自己下马的过程中,有着怎样的重要性,他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些男子,应该就是搬运盐袋子的搬运工,一看动作就非常娴熟,才不过半个时辰,大半的盐,就被装到了推车上,被其他人推着出了山洞。   “太尉大人,坐在这里看着实在无趣,要不我们先跟着他们去山下等着吧,就让我这位兄弟在这里看着,这山洞腹虽然大,还是压气得很啊。”胡老板见盐已经运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下山去看看,谨慎一点,做不会出错。   胡老板的意思太尉也是理解,不就是怕自己掉包了盐袋子吗?在山洞里坐了这么久,也确实压抑,有人提议下山去看看,太尉欣然同意。   “吴兄弟,你先在这看着,我跟太尉下山等着你。”交代了这位姓吴的富商两句后,胡老板跟上了太尉的步子,随着推车的队伍,一同出了山洞。   山洞七通八弯的,最后的出口是在这座山北面的一处山脚下,之前推出来的盐车,全数停放在山脚下,还陆续有人推着推车出了山洞,略略的算了算,三十二辆车,胡老板走到了一处巨石旁,吹了吹上面的枯叶就坐了下来。   “太尉大人,走这条路,果真是快了许多啊,但不知从这里,走那条路上官道啊?”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荒山野岭,大批的货物走这里出来,也不会引人注目,胡老板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熟悉。   “走这里一路前行,到了前面的分岔路口右转,走上一段路,就可以看到官道了。”   太尉指着前头虽然不明显但可以看得出一点路线的小径,这条路,就是这些天他运送货物压出来的路,平素这里,只会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   “谢太尉大人提点,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可以全搬下来了,这个山洞,实在是鬼斧神工,能被太尉寻到了做了仓库,也是物尽所用啊。”   这个山洞几乎贯穿了这座山的山体,那处存放货物的山洞腹,更是别有洞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座山山洞多,但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了这个大山洞,他怀疑,这座山的所有山洞,应该都是互通的,只是被太尉用办法堵住了一些通道,才能这么隐蔽。   “这个山洞,也是意外发现。胡老板拿着这些盐,是打算运到哪里去卖啊?现在能赚取暴利的地方,也就是信城了。”   太尉在信城,有很多生意,但现在他打算洗手,就一片好意的给胡老板指明了一条路。   “信城?听说那里的生意,可都是您在做,我怎么敢跟您抢生意呢?这批货物,肯定是不会运到信城的。”胡老板慌忙起身恭敬的与太尉行了行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用怕不用怕,不是我在试探你,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等手上的这些货都卖了,我就洗手不干了。”太尉对这个富商的反应速度很是欣赏,他拍了拍胡老板的肩膀,走到了巨石上坐下,说起了自己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想法。“要不是这样,你去哪里买到这么便宜的盐?呵呵………………”   “原来是太尉关照,荣幸之至。现在市场大好,太尉为何要突然放手呢?”   “这种钱,总不能赚一辈子的,我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句,差不多了就收手,不要贪恋。”看着一辆辆推车被推出了山洞,太尉叹了口气,觉得心中的包袱,松了一些。   而站在一旁的胡老板,在看了两眼这些推车男子的腰间后,突然转过了身,笑了起来。   “太尉大人,也许,你还是看的不够透彻呢?”   “不够透彻?也许吧,但是看着这么多盐就这么埋在山洞里,我也舍不得。”突然变得有些伤感的对话,太尉又叹了口气,对这个富商的话,也是赞同。   山间,也有清风,秋天的风,总是让人觉得凉爽。坐在巨石上,太尉身后杂着几丝白发的黑发在空气飘扬飞舞着,就如同他现在突然变得搅动不安的心。   “太尉,风大,我们上去看看吧。”胡老板一手夹住飞舞遮掩的黑发,捋了捋。   这么大的风,着实有些冷了。   “应该也差不多了,上去吧,等银货两讫,我们就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了。”自己不再做走私官盐的买卖,这些人,想必是不会见到了。   “太尉大人这话,说得早了些,谁知道以后呢?您说对吧?”胡老板笑了笑,跟在了太尉身后。   这次进山洞的路,比那条路,要宽要平很多,除了要转转折折,一路他们走得极快。   山洞腹中,几名男子已经把最后一包盐袋子装上了马车,推出了山洞腹。那堆高大的盐袋堆,也空了一半。   留在山洞中的吴老板见到两人的到来,径自走到了太尉面前,拿出了一叠纸。   “太尉大人,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吴老板拿出来的,并非银票,而是一些密密麻麻写着一些数字的账簿。   “你们?是什么人?”   太尉只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当场。   这些账簿,不是只有内库才有?   191:半边天晴半边雨   手中的纸张,如冬日的雪花,飘散落地,地面潮湿,这些雪花一落到地面,就像是皈依了母亲怀抱的游子,无比紧贴的贴在了地面上。   这些账簿,他不是命人都改掉了吗?怎么他们手上会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皇上派来的?他不信不信,他对这两个人,曾经严密的调查过,绝对是本分的富商,早年发家有方,中年富甲一方的生意人,与皇上并无来往。   “我们?太尉大人,我们,只是来找你买东西的人,真正要找你的,是这两位。”   吴老板嘴角含笑,双手伸出在空气中拍了一拍。   很清脆的声音,在此时静若无声的山洞腹中,荡起了几声回响。   “是你们…………”看着一条通道中慢慢走出来的两人,太尉愕然的瞪大着眼,右手食指颤抖着指着两人,像是被一根利刺卡住了喉咙一般。   “太尉大人,别来无恙啊。”立庆笙扶手而立,缓步走近太尉,笑出了八颗大白牙。   谋划了这么久,总算在今日,可以抓住了太尉这只老狐狸的证据。要不是宁家少主的支持,这个日子,恐怕还要更久。   立庆笙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宁为才说道:“我就说,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啊,不是个个都像宁兄你这般洒脱的,这场赌局,我赢了。”   宁为才扯了扯嘴角,反手将手中的秋扇插在了腰间。“五百两银子,等下给你。”   “你们两个……你们两人,来人来人……”   太尉呼声一出,原本散在四处的人,聚拢了起来,只是包围的对象,不是立庆笙与宁文才四人,而是他自己。   “你们……你们……好啊,都反了。”太尉愤怒的摇着手指,面容气愤得狰狞可怖了起来。   “太尉大人,别气啊,没反没反,这些人,可是我们的人,怎么会反呢?忘了告诉你了,这个山洞里啊,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方才还是主导者的太尉,一下变成了别人瓮中捉鳖的对象,太尉痛苦的捂着胸口,大致明白了立庆笙设这场局的目的。   “立庆笙,你就是一条狗,你就是云释天的一条狗,你忘了赵之霖是怎么对你的吗?做这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一直嬉笑的立庆笙,在听到太尉这句话后,拉下了脸。“辱骂当今皇上与当朝丞相,罪加一等,来人啊,把这个大靖国的蛀虫,抓起来。”   “立庆笙,你没有良心,你狼心狗肺。”太尉怒骂着步步退后,根本未留意脚下出现了一道小沟渠。   ‘扑通’一声,太尉一脚踩中这个小沟渠,栽倒在地。   “太尉大人,我比你,可有良心多了,来人,带走。”说完立庆笙扬袖转身,大步阔阔的走在前头。   宁为才跟上去后,胡老板吴老板与跟了上期,抓住了太尉的几人,也在把太尉捆绑了之后,捡起了地上的那些账簿纸张,跟着出了山洞。   有些人,一旦被利益蒙蔽了心,就算再危险的事,只要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他也会去做,太尉败就败在了一个地方,不该与胡老板吴老板做这桩买卖。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进了城,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轰动,立庆笙让太尉,再坐了一回轿子。   甘泉宫中,太尉跪倒在地,立庆笙、宁为才两人站在太尉两侧,而那两位证人胡老板吴老板,也站在一旁。   “皇上,臣已经拿到了太尉贪赃枉法的证据,请皇上过目。”立庆笙拱手而立,将手中的证据,交给了安公公。   安公公拿着这些证据快步走到了云释天身前,恭敬的呈给了云释天。   除了内库的账簿,还有信城县衙许多百姓状告太尉的状词,这次还多了一张太尉与胡老板两人签立的条契。   谋划了这么久,总算是罪证确凿,云释天看完这些证据,心中松了口气。   但他却装出了一副极其愤怒的模样,单手一拍几案,愤怒的说道:“林得鸣,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臣知罪。”太尉知道,皇上既然是下了决心的要抓自己,那就算是自己生了十张嘴,也别想把这些事撇清,他不是林妃,林妃的背后有他,而他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云释天下定决心办他,拿就是有了最少六成的把握了。他想起自己在山脚下对着胡老板说的那些话,绝望的摇了摇头。要不是自己有贪念,他们怎么能抓住自己的把柄?要不是当初丞相与云释天角力的时候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了旁观,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你总算还有点良知,你不去看看信城的百姓,都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材米油盐,那是生活之本,在信城,材米油盐的价格,是京城的十倍不止,就是朕拨下去的赈灾银粮,也被你一手遮天的全数吞掉,那里,可是常年的受灾区啊,你这不是硬生生的,让他们没了活路吗?”云释天愤而起身走到了太尉身前,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   每年他都拨了大量的赈灾银粮去信城,但太尉每次,都暗中做了手脚,自己为此忍了这么久,信城百姓煎熬了这么久,今日自己,总算是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皇上,宁兄这些天,调动了宁家全部可动的钱,压垮了太尉在各地的各种垄断生意,现在除了各地还有一些官吏是他的人,他在大靖国,不会掀起大浪了。”立庆笙又拿出了他统计的一个名单,上面记着的,全是忠于太尉在各地为他做事谋利的官吏的名字。   “这些人,全数革职,在今年刚刚结束的科举中选出一些可用之才,拟一份名单给朕。”   云释天余怒难消,看了这份名单,他更是想起了那段丞相与太尉相胁迫的往事。   “这次,辛苦宁兄了,你在这次压垮太尉生意中而受到的损失,朕会让内库全额还给你。”   “谢皇上,但臣,不要钱财。”宁为才与云释天交情非同一般,在答话时,他也不像立庆笙一般拘于礼数。   “你要什么?”云释天挑了挑眉,将心中的余怒,压回了腹中。   “臣求皇上,替臣赐婚。”   “这事,朕知道了,但此事,朕另有安排,稍后朕再与你细说。丞相,按律,林得鸣所犯之罪,怎么处罚?”   “皇上,按照大靖国律法,太尉所犯之罪,可诛九族。”立庆笙拱手弯腰回道。   “朕命你带领宫中禁军,前往太尉府抄家,林得鸣虽可诛九族,但朕心有不忍无辜之人因此受害,将林得鸣之近亲妻妾子女,一同逮捕入狱,等候发落。”   云释天走上台阶坐到几案旁,迅速的写下了一道圣旨盖上了玉玺,交给了立庆笙。   “是,皇上。”   立庆笙领命离去,云释天又让两名禁军上前押起太尉,命景昊允带着送往天牢。   而那两位相助破案的富商胡老板吴老板,云释天也给了白银千两的赏赐让人送着两人出了宫。   甘泉宫里,只留宁为才。   “宁兄,青儿现在不在宫中,你所求之事,朕会记在心上,蔻贵妃对此事,也有打算,她打算让青儿在回京之后,让大将军收她为干女儿,也好让你们门当户对免得青儿以后会受欺负。”   “代我谢过蔻贵妃,青儿有她这个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听得云释天纳兰蔻早就为了这件事有了打算,宁为才也觉得自己就这么请旨,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那就等等吧,我家那个老头子,实在是固执啊。”   “此次太尉落马,全是因为宁兄的大力支持,不然单靠立庆笙一人之力,也难以成事。”   “皇上既然称我一声宁兄,那就是当我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有句话要提醒你,要当心立庆笙这个人,这些天我对他也有了些了解,行事果决狠辣,是个阴险的人物,现在是他还没成长起来,一旦他成长起来,一定是比前丞相更棘手的人物。”宁为才这些日子对立庆笙的所作所为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种行事作风,他实在是不敢恭维认同。   “宁兄不比担心,这次朕掌握了主导权,就不会任由事态发展,立庆笙再强,也只会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一旦他有二心,朕不会心软的。”   云释天回之一笑,暗暗对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宁为才眼光向来毒辣,他能这么说,多半是在立庆笙的行事作风中,看到了一些未来不可预知的东西。   “皇上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这件事已经结束,我也是该回去了,之前得到消息,青儿那丫头,去了晋城,这几日无事的话,我也打算去晋城走走。”   “去吧,京城的事,我会解决好的,只等你们两个回来,朕就下旨,给你们赐婚。”   “那我就先回去了,替我与蔻贵妃带句话,多谢这么多年来她对青儿的照顾。”   宁为才一走,甘泉宫里,就安静了下来,心情不好的云释天,笑着走出了甘泉宫,打算去御花园走走。   192:曾经的风花雪月   秋高气爽,正是赏菊的时候。   太尉一事一定,云释天也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现在丞相已死,太尉也已经落马,纳兰青捷是自己的人了,剩下的,就是太后了……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等自己势力慢慢巩固壮大了,才是与太后对阵的时候。太尉一落马,依附他的那些官员,也会落马,在科举上选出一些可塑之才,大力培养,几年之后,定是自己忠心的拥护者。   那时候,才是自己真真正正可以掌握这片土地的时候。   有什么,比自己终于可以甩掉那些包袱大展雄心壮志还要愉快的呢?   看到缓步走到了自己身侧的纳兰蔻,他展颜大笑,伸手拥住了身旁的佳人。   “皇上今天,兴致真好。可是有了什么大喜的事?”太尉入狱一事,纳兰蔻还不知情,她还以为云释天是突然来了兴致,想与自己赏菊。   “今日,是朕又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云释天紧紧的拥住纳兰蔻,心中泛起了幸福之感。   秋风送花香,御花园里,种着大片的菊花。盛开于凋谢的百花丛中的菊花,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墨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如众星捧月般衬托着洁白的花,更显得宁静高远,神圣脱俗。   这些经过精心培养和摆布神韵清奇的菊花,比纳兰蔻以前在靖光城田野间见到的,显得更加丰富多彩,意境深远,她们有的神行一体,风流潇洒,有的群芳簇拥,体态婆娑;有的玲珑俊秀,生动传神,这种菊花与岩石树木芳草小阁配置,更有古雅清奇的景色,发人遐想。   “秋来不与百花妍,瘦尽清寒入楚天。雨润流香茶外饮,霜栽彻骨酒中眠。何须妩媚争如意,只教孤标任可怜。一瓣芳心开淡薄,无边旧事上琴弦。有菊怎能无酒,有酒怎能无琴音,你替我,弹奏一曲吧,就当做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凉亭中,安公公已经让人取来了两壶酒,此时正在火炉子上煮着,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纳兰蔻点了点头,命墨痕去取了琴,顺势脱离了云释天的怀抱。   见纳兰蔻扬了扬嘴角,云释天苦笑着摇着头,坐了下来。   而纳兰蔻,却是等着墨痕送来了琴之后,坐到了凉亭的倚栏上。   云释天斟了一小杯酒慢慢的啄着,温热的酒酒劲很大,喝了几杯,就让他面红耳赤的双眼迷离,纳兰蔻的琴声,更是让双眼迷离的他,没有注目的方向。   原来的他,一直算计着如何让太尉落马下狱,今天,他完成了这个心愿;原来,他也一直想着,可以与纳兰蔻一起,这般温馨而美好的坐在一起。   这似乎,比让太尉下狱,更难。   何时的她,才能认真的看看自己?才能对着自己真心一笑?才能把自己放入心里?   这似乎,比让他再忍受太后的胁迫,更难。   手中的酒杯,空荡荡的。就像自己的心,一直想要让一个人住进来,却总是像酒壶中的酒水,自己怎么也无法将其倒入酒杯中。   “皇上,让老奴来替你倒吧?”   安公公看酒水都洒在了石桌上,知道云释天确实是醉了,可他刚一走进,云释天就恼怒的猛然丢下了酒杯酒壶,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了起来。   云释天异样的举动让一旁的几个公公心中惊慌,全都跪了下来,就是抚琴的纳兰蔻,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皇上,皇上……”安公公慌忙接住了云释天甩开来的酒壶,担忧着云释天这般悲愤的大吼,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安公公,你们先退下吧,让我来劝劝他。”纳兰蔻起身,将琴交给墨痕,让安公公等人,都出了凉亭退到了远处。   “皇上,今日,不是你实现心愿高兴的日子?怎的?”蹲着身子,纳兰蔻捡起了一块酒杯碎片,拿着它慢慢走进了云释天。   “实现心愿?高兴?我这一生,为了这个心愿,忍耐了半生。可是今天,我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太尉下狱了?我可以大展雄心壮志了?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云释天痛苦的捂着头,直直的做在了石凳上,趴在满是酒水的石桌上,他的脸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湿漉了大片。   “皇上心里的苦,我知道,想我以前,为了让一个人可以留在我身边,用了整整十年,可是到最后,就是到最后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让那个人留在我身边,与我相比,皇上你改庆幸该高兴的。”   想起那段往事,纳兰蔻的心就像是刀割般的痛,云释天忍,也只是四年,而自己为了得到云轩澈的爱,苦苦的等了十年,十年,她受尽委屈,受尽冤枉,却还是不能让他回眸一次,与自己相比,云释天真的幸运太多太多。   “你知道?呵呵……你知道什么?你有等的人,我在以前,也有一个,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记起她的模样,就是想起,也是模糊一片,就是看到她,也会头痛不已,以前,我们也曾有一段风花雪月,但现在…………我的心,有了别的归属,我忘了她,我居然忘了她,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爱一个人了,但是……我却又一次错了……我怎么可以忘了她……怎么可以……”   云释天颓废的趴在石桌上,双唇无力的张合着吐出一些让纳兰蔻生涩难懂的话。一直以为云释天就是个冷血的人,这样的人,不会有风花雪月,但似乎,她错了……   “我甚至忘了她叫什么,只知道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她就像是一团朦胧的雾,出现在我很多记忆中,但我,就是忘了她……因为我的心里,有了你,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才会忘了她,但就在昨日,她告诉了一件事……你还记得你问我羽仙怎样了吗?”   听上去,似乎与羽仙有关,纳兰蔻仔细的听着云释天的喃喃自语,生怕落掉了一个字。   “嗯,她现在怎样了?”   “她……每次见了我……她都是一言不发……等我回来后……她也会出现和我一样的症状,原来我一直以为,只是巧合,但是就是在昨天,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原来,这不过是她,为了让我忘了她,做的一些手脚……就连她自己……也深受其苦……”   “什么……”纳兰蔻震惊的瞪大着眼皱紧了眉头,对云释天说出的话无法接受。“她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羽仙与于是那天,似乎曾有一段情……纳兰蔻大脑飞快转动着,任她怎么想,也无法把两个人联系起来。一个是大靖国的皇上,一个是忆相思的头牌,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羽仙那个炎日国细作的身份……   一场少年君王与忆相思头牌的风花雪月……何其的匪夷所思与让人浮想联翩……   “她……她让王子萌,交给了我一封信,我们两个人……这一生,都注定不能相见了,因为她与我,都中了一种蛊,一种绝情蛊……要是再相见,也只会落得个蛊虫噬心得下场,她说,她与我的相识,起于一场有意为之的意外……为了接近我,她在我刚刚登基出宫游玩的时候,再一处凉亭中,等了一天,那时的我,被太后丞相太尉左右着,心情郁郁闷闷不乐,本就是为了出宫找些乐子,与凉亭中,我看到了她的惊世一舞,从而一件倾心,后来,我让王子萌偷偷打听,知道了她是谁,之后的每次偷偷出宫,我都会扮成普通公子前去寻她,久而久之,她对我,也萌生了情愫,但这段根本就不可能的感情,在被卫胄知道后,一手扼杀了……”   "卫胄?卫胄怎么了?"这里面居然还有卫胄的事,纳兰蔻紧张的抓住了云释天的衣袖,更加仔细的听了起来。   云释天抬了抬头,苦笑着看了看纳兰蔻紧紧握着自己衣袖的双手。“果然,你一听到卫胄,就会这副模样……你说自己等一个人,等了十年,应该,就是他吧……”   “不是。”纳兰蔻回答得很干脆,自己等的那个人,只会永远停留在自己的回忆中,不会再诉与人知。   “真的?”听到纳兰蔻的这个答案,云释天迷离的双眼突变清澈,但一瞬过后,清澈又回归了朦胧,朦胧得就像他记忆里那个朦胧的白影。"羽仙时炎日国的细作,一个细作,怎么可以与敌国的皇上发生感情,但羽仙是他大力培养的细作,就这么杀了未免可惜,所以他……所以他让人给羽仙……下了绝情蛊……”云释天想起了那段朦胧的回忆,已经感觉到了眉心出一股剧痛,正在慢慢加剧……他紧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极力不让纳兰蔻看出自己的一点痛苦。   “给羽仙下了绝情蛊怎么你们两个都会头痛?”   巫蛊?这种东西她也就听青儿提起过一次,听青儿讲,样一只蛊,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现在会养蛊虫的人已经极少极少了。   193:一朝飞上枝头凤   云释天所说的绝情蛊,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常在卫胄身旁出现的人……   “还记得想容出嫁之时吗?那时我叫了想容进宫献舞,本是想借着机会再见她一次,为了对付丞相太尉,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再出宫了,但就是那次,羽仙舞了一曲回去之后,就开始头痛了……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让她找到了下蛊的巫师,求他了结了自己,最后,巫师给他出了个办法。”   云释天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悲痛,洁白的牙齿,已经深入嘴唇中,他用最痛苦的方式,忍着眉心慢慢加剧的剧痛,脑海里那个白影,自己越想看清,眉心就越痛。   “巫师给了她一只绝情蛊,在我去找她的一个夜晚,羽仙,就把这只绝情蛊虫,种到了我身体中……后来的我,一直记不得自己的生命里,曾经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知道想容的再次回京,提起了她,让她在水榭殿里,又献了一舞。”   “那次我回甘泉宫后,就开始了头痛,许是只看了几眼,头痛得并不剧烈,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但后来,我让子萌抓了她之后,亲自过去审问,在那坐了一个时辰,回来之后,头痛之症,就越发的厉害了……这些,除了羽仙信上所说,还有子萌之言,我想不透,想不透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毒药,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忘了自己心爱之人,然后全然无知的,爱上另一个人……”   说着说着,云释天已经将头藏到了臂弯中,越来越严重的剧痛,让他已经无法再开口,柔嫩的下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这种蛊,实在是毒辣,让自己忘了心爱之人,再见面忆起之时是怎样的痛苦……”   还记得自己在靖光城初见云轩澈的时候,她拼了命了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露一点异样,不过是一瞬,她就出了一身的汗,可以想起往事,她还可以用恨去支撑着自己,要是把一个人忘得干干净净又突然想起……那种痛苦,谁有可以承受。   “你与她不能再见,若真能忘了,也好,可是我……命运为何这般弄人,若是不能相守,为何安排我们当初相遇……”纳兰蔻紧抿这嘴唇,偏着头看向别处,前世,自己痴恋着云轩澈,今世自己说不再涉身情爱,谁知还是爱上了卫胄,如今卫胄远在万里之外,云轩澈却是近在眼前。   爱离自己那么远,恨却离自己这么近,让她的心里,如何温暖如何容得下别人……   “我可以忘了羽仙……你也可以忘了他的,昨日晚上,我已经让子萌,亲自送着羽仙,回炎日国了,自此两人永世不相见,不会再记起那段感情,也不会再要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了……”   伏在臂弯里,闻着石桌上得酒香,云释天迷离的眼愈来愈模糊,他转过头,想要再看一眼她,要是自己没有忘了羽仙,自己会不会爱上她?这个让他亦爱亦恨的女子……   “真的可以?”   亭外凉风飒爽,亭内酒香四溢。纳兰蔻喃喃自语,回味着自己与卫胄曾有过的短暂甜蜜。与云轩澈前缘已断,与卫胄情缘未了,而现在的云释天………………   自己立誓要断情绝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陷足其中,今后的路,自己到底怎么继续走下去…………   ……………………   太尉下狱的消息在京城传开后,引起的极大的非议,不过是半个多月的功夫,丞相赵之霖与太尉两派势力先后倒塌。众人感慨伴君如伴虎之际,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太后。   太后虽然表面不理政事,但在一件政事决策的背后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赵之霖与林得鸣,一个身死,全家老小,无一生还,林得鸣刚一下狱,新任丞相立庆笙就带着大队的人马冲入太尉府抄家,带走了太尉的一干妻妾子女。   两朝老臣,一朝下狱,想着当年三人齐力辅助云释天上位登基时的场景,太后也不免叹了一声,心事重重。   当年太尉也曾有过一些合作,但后来因性格不合一拍两散,现在太尉也下狱了,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自己了?一个雄心壮志被压制了四年的皇帝的迫不及待,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在太尉下狱后的第一个夜晚,她在睡梦中惊醒,听连公公念着传进宫的信,她渗着汗的脸一阵素白。   太尉在大靖国各地的生意人脉,被云释天连根拔起,并且用极快的速度在空缺的岗位上,安插了今年科举上挑选出的人才。   “这个消息,怎么才到,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想来奇怪,以往这种情报,都会及时的传进宫,云释天能这么快做了这么多动作,肯定早就有准备,这里面,肯定与古怪,难道自己的人里,已经潜伏了他的人?   怎么可以,太后气极起身,手中暖手的炉子一把就摔了出去。   “太后,这份情报涉及面大,需要整理,各地消息也难统一,而且皇上的那些人,正在对着他们各个击破,所以这个消息,慢了几天。”连公公不敢避,炉子里溅出的火星,一下就溅到了他的外袍上,烙出了几个小洞。   一甩袖,太后将手习惯性的藏进袖中,拖着宽大的衣袖,她面目狰狞,一身深黄色的寝衣伫立在月光中,让连公公惶恐不安的心猛然的跃动了几下。   “慢了几天,呵呵,慢了几天,反了天了,他居然这么快,就盯上了哀家,呵呵,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天下无敌了,还真以为凭他现在的本事就可以扳倒哀家了?我是他的母后,我到要看看,他是要烧死我还是让哀家这个一国之母也去天牢呆呆,让大靖国蒙羞。”   “太后,既然皇上已经动了手,那我们……”太后的愤怒,让连公公察觉到了一丝战火燃起的硝烟味。   这一对母子,终于是要因为权力,而争锋相对了吗?   其实他们,何时又没对立过呢?皇上与并肩王,同为太后所生,但太后对两人的态度,宫中的人都是有目共睹,对并肩王,太后是母亲的溺爱,而对皇上,太后是一直用防着仇人的心态防着,权力之争,一直是她与皇上之间难以解开的心结。   四年了,自从皇上登基之时到现在,已经四年了,皇上一直努力着要做一个真正的天子,太后也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权力不放,四年的这场争斗战,连公公已经闻到了烽烟燃起的硝烟味了。   “他既然一心想与哀家对立,那哀家,也绝不会退让,哀家要让他知道,没有哀家,哪里他的今天,哼!”   一声冷哼,连公公打了个寒颤,恭敬的低下了头。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连公公躺在榻上想着方才太后的举动,心中忐忑不安。   太后那个神情,分明就是真要动手了。   左思右想也无心睡眠的他,掀开了暖和的被子,匆匆穿起了衣裳,推开了屋门。   果真在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当值的时候,就在收拾太后书案的时候,发现了一道懿旨。   扫看到了上面写的内容,连公公瞪圆了眼睛,紧紧咬住了嘴唇,不露神色的将其收好,放到了太后平常放置书信的地方。   太后一直是后宫之首,除了那次皇上亲自下旨,四妃五美人同进宫外,皇上的选妃之事,也一直是她一手操持,这道懿旨,并非选妃,而是立后。   刘知容,太后最喜欢的侄女容妃,也许在这一到懿旨下了之后,就会真正的飞上枝头,成为大靖国的皇后。   以皇上现在的力量,要阻止一个下了狠心的太后,几乎是不可能。   但这一道懿旨下去,会在本就不安宁的后宫里卷起多大的风浪?   容妃未受过皇上宠爱全因与太后的身份当上皇上,对后宫的妃嫔来说,实在是不公。还有一个人宫里头认为当上皇后机会最大被皇上呵护着的蔻贵妃,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太后醒来之后,就拿着这道懿旨去了甘泉宫,守在甘泉宫外他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不到报个时辰,太后就带出了皇上的一道圣旨,得意洋洋的回了微尘宫。   然后太后严令一个人都不准缺席,召集了后宫所有妃嫔美人。   当着众妃嫔的面,连公公宣了旨,圣旨之意,就是立后大典,将在三日之后举行。   容妃为后,众人听了齐声道贺,容妃喜不胜收的走到太后身前,撒娇的叫了一句姑母。   丽妃等人心中不服,却不敢表露于外,昨日还只听到了太尉下狱的消息,今日一大早太后就下了这么道旨,其中要说没什么联系,谁也不会信。容妃能当上皇后,全凭着自己有个姑母太后,她们等人,在后宫中没个依仗,也只能看着她一人欢喜了。   后宫里,只能有一个皇后,不知这么日子嚣张跋扈意气风发的纳兰蔻听了这个消息,会作何表现?下意识的,众人都暗中把目光,看向了纳兰蔻。   194:苦心期盼成梦幻   纳兰蔻含笑嫣然,目光如烁,不似众女一般讨笑,也不故作清高冷漠。   一直到太后让众人退下时叫住了她,她才面有诧异。   “蔻贵妃,听闻大将军昨日,让皇上把你遇刺一事,交给他去查了,这件事,当初皇上就交给了哀家,哀家想让你带句话,就说今日午时,哀家邀他到御花园赏菊。”   纳兰蔻盈盈福身,应了句是。太后要见谁,大可让人去传,特地通过自己之手,怕也只是想挑衅一下。   太尉的下狱,已经让太后下了狠心了,看来后宫里,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册立容妃为后,怕也是太后之意。   “三日后的册封大典,后宫的妃嫔,都得参加,蔻妃这些日子,听闻性情大变,就是喜好,也变了不少,哀家记得你以前,可不会有这么浓妆的打扮。”   哀家慵懒侧坐,纤长的护甲抚摸在的嘟的毛发上,有时一不小心,就会刺得它喵叫一声,蜷缩了起来。   容妃自进宫之后,几乎每日陪伴在太后身侧,现在她即将成为皇后,身份地位已经截然不同,今日的她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回太后,臣妾一直以来,也极喜好这样的装束,只是臣妾自知只是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终是比不得宫中的姐妹们,只好素妆裹面,以求安宁了。”   光可鉴人的大殿中央,纳兰蔻昂首挺胸而立,笑语应着太后的试探之言。   慵懒侧坐的太后,瞥了一眼殿中站立的纳兰蔻,语气突而一转,眼中锋芒毕露。   “哦?蔻贵妃的意思是,后宫中,有人要让你不安宁了?蔻贵妃有着皇上的宠爱,谁敢让你不安宁啊?”   “太后,臣妾并非意有所指,但臣妾进宫,已有半载,李美人已死,云妃林妃也早已逝世,臣妾不与人争自甘退让,却总有人不知好歹多番作难,下毒、买凶杀手、制造流言,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了,臣妾还请太后替臣妾做主,好好的惩戒一下这些人。”   纳兰蔻回答得不失底气也不显锋芒,与太后对话,总是要绕些弯子的,后宫中起了这么多事,都是太后一直在查,可一直也没差出什么名堂,就是林妃一事,还是纳兰青捷查到的,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觉得太后没有威严处事不力。纳兰蔻绕了几个弯子,就是想告诉太后这句。   “蔻贵妃进宫半载,后宫里也发生了许多事,云妃林妃之事,更是让哀家伤透了心,后宫争斗之源,就是后宫无后,哀家为了能以绝后患,这才会与皇上商量立后一事,现在容妃不日就册封了,想必这段时间,宫中该是安静了。”   太后轻抚着的嘟柔软的毛发,不以为意的接过了连公公递过来的梳子,一下下的替的嘟梳理着毛发。   “立后虽然是可让众人安心,但难免有人,会蓄意破坏,臣妾是不想后宫里,再出一个李美人。”   “够了,蔻贵妃莫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就可以目中无人,哀家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道,退下。”   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容妃,秉着呼吸听完了太后与纳兰蔻的争辩,心中暗自比较着自己与纳兰蔻的差距,自己与她同时进宫,认识皇上也比她早,与皇上接触的时间也比她多,一直在想,她到底凭什么可以获得皇上的独宠?看着纳兰蔻离去的背影,她心中回想着方才纳兰蔻不畏太后愤怒的举动,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答案。   “知容,三天后就是你的册封大典了,你回去好好准备,稍后哀家会命人将皇后册封当日所着的凤袍凤冠过去。”   见容妃目光黯淡望着远处,太后心里闪过一丝恼怒,不悦的将的嘟交给了连公公,起身进了内室。   对她中意的人,她纵然是恼怒,也不会表达出来,但对她的那些敌手,她从来不会收起她的威严。   容妃紧咬着嘴唇,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已经让太后不悦,出了微尘宫看着头顶越来越没有温度的太阳,她似乎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听到立自己为后的喜悦。身旁不时有宫女恭敬行礼,尊贵的地位?荣华富贵?这些她都不缺,她进宫为的是什么?可自己得到的,又是什么?   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却只是独守空房孤独一身,容妃这个身份,就已经禁锢了她的一生,皇后这个光环,会带给她怎样的负担?会不会如纳兰蔻所说,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会不会成为那些人争相作难的对象?   失魂落魄的回了辰宁宫,等了半个时辰,连公公就送来了册封大典用的衣物,落地镜前,知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袭红霞紫绣游鳞拖地长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丝绣成只只蝴蝶翩然嬉戏,刺绣处缀上数颗鸡血石,与金丝线相映生辉,妙不可言。   刘氏两代,都是大靖国皇后,刘知容苦笑,自己这条路,是早就注定好了的,自己进宫,被姑母带在身旁培养,见多了太后处事风格的她,在这半年里也成长了许多,她还记得初进宫时姑母对她说的话。   “后宫的女子,一辈子都在与人争丈夫?可年年岁岁,都会有貌美年轻的美人进宫,你年轻时可以争争,等到你人老珠黄的那天呢?要想在这后宫里出头,你就必须学会狠,学会容忍,你是刘家的女儿,你要学的,不是如何得到一个丈夫,而是,如何得到万人窥视的皇后宝位,有姑母在,这皇后的位子,就是你的。”   那时的她,很是无邪的回道:“姑母,我进宫就是要让皇上喜欢上我的啊,皇后的位子,我才不要呢,我就要皇上喜欢上我,然后永远在一起。”   很傻,容妃嗔笑苦笑,当时的太后,也是这般说自己。   “娘娘,您马上就是皇后娘娘了,怎么您还是不开心呢?”替容妃牵着凤袍的是她的贴身侍女,在宫中的这段日子,也劝靠着她,才能撑过来。   那些少女情结的话,她是不敢与太后说的,太后只会与她说如何审时度势,如何辨别虚情假意。她这半年的相思,全靠着与这个侍女的诉说,才不至于成疾。   “灵儿,你说,本宫当了皇后,抢了蔻贵妃的位子,皇上,他会不会恨我?”   “娘娘,怎么会呢,娘娘进宫半年,皇上也来过辰宁宫很多次,可见皇上对娘娘,还是有些情意的,娘娘不要想太多了,您想想,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肯定是经过皇上同意了的,您啊,就放宽了心,有太后在,没人会与娘娘作对的。”   侍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了桌上托盘中的凤冠,等容妃心神不定的坐下后,替她戴到了头上。   “真是这样?那册封的那天,皇上会陪着我一整天了?”想起初进宫时,云释天在自己面前,牵起了云妃的手,让满怀雀跃的自己失落不已,等自己册封的那天,皇上会不会也向那日一般,牵起自己的手?也如那日温柔的看着云妃一般看着自己?   牵手……容妃抽在袖中的双不安的绞动着,脸上也是一团绯红。   “肯定的啊,册封皇后,必定要昭告天下普天同庆的,到时文武百官都会出席,娘娘,到时您可是要上金銮殿的。”   灵儿听宫中的白头宫女说起过,当时的太后被册封为后时,就是这样。   “那……那……那……”容妃羞涩的咬着嘴唇,一句话想要问却又怎么也问不出口。   “娘娘,别想了,一切,有太后呢。”   替容妃插上了最后一支凤钗,灵儿忙拿起了铜镜,看着铜镜中依旧貌美年轻的自己,容妃笑了笑,没再说话。   ……………………   云释天的动作,比太后想象中的还要快,就在太后走出甘泉宫之后,他就下了圣旨,给太尉定了罪,秋后问斩。   太后的威逼,让才品尝到一点甜头的云释天心中大怒,但想着自己现在也非太后对手,自己怎么也不能再这么关头,与太后彻底决裂。   太后的要求,出乎了他的意料,立皇后之事,他也想过,不过却不是容妃,现在太后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云释天无奈之下,与太后权衡了一番后,只能答应。   但太后,也答应了他,不过问朝堂之事。   朝堂上有大国舅,向来太后就不怎么过问,而去现在容妃成了皇后,对她来说,刘氏一族,已经有了继承,等她百年之后,也可以走的心安,只要她扶持着容妃一步步壮大,加上刘氏一族在朝堂以及各地的势力,容妃与刘氏一族日后的成长,也不必担忧了。   处决太尉的圣旨一下,这件让云释天烦恼了四年的事,也总算是要落幕,接下来的事,就是三日之后的册封大典了,太后什么打算,云释天也是知道,但想要再培养出一个这样的太后,也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195:醉酒消愁愁更愁   纳兰蔻遇刺一事,他已经交给了大将军,今日大早,纳兰青捷就去了一趟尚书府,见客宫然。   但这一趟,他什么都没问出,因为宫然,已经在他抵达尚书府之前,服毒自尽了。   他的书案上,还有一封他亲笔书写的罪己书,里面交代了自己买凶杀人的经过,也指明了幕后之人,就是林得鸣,用一条命,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这件事,让纳兰青捷越发的觉得不寻常了。   盘问过家丁,家丁说了这几日到府的客人,其中除了林得鸣,还有那个刘天希。   火速带着自己的人马,纳兰青捷赶到了康富钱庄。   但康富钱庄里的伙计却说,刘天希已经两日未到钱庄了。   又带着人赶到了刘天希的宅子,也未寻到人,刘天希两日没回家也没去钱庄,却在前日去了尚书府,到底为的是什么?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带着疑问,纳兰青捷匆匆进了宫,与云释天说了这件事。   云释天随即下令,命人在京城内挨家挨户搜查。刘天希是刘氏一族的人,最连京城最大的钱庄也交给了他打理,由此可见刘氏一族对他的看重。   这件事,也惊动了太后。   等太后到了甘泉宫,正好遇见了离开甘泉宫的纳兰青捷,与他说了稍后在御花园见一面的事,太后这才进了甘泉宫。   左右是等,纳兰青捷去了子衿宫一趟,与纳兰蔻谈了谈这件案子的进展,纳兰青捷才去了御花园,等着太后的凤架到来。   许久,太后才姗姗而来。“纳兰大将军,哀家来迟了,等了许久了吧?”   “老臣也是刚到,不知太后让老臣到御花园一见,有何事吩咐?”纳兰青捷起身行礼,等太后落座,他才坐了下来。   “纳兰大将军,我们都是当年的老友了,怎的现在这么生分了,哀家叫你来,也就是想与你赏赏菊,聊一聊这些年你在边关的生活罢了。”   “太后,老臣惶恐,这些年在边关,一切都好,若是无事,老臣告退了。”   故人相见,别人都会有许多事相谈,但纳兰青捷与太后,却不会有值得一谈的话题。   因为当年的一件往事,纳兰青捷心里对太后,对这座皇宫,对京城,都有着一种恨意,但他是臣子,这些年为了让皇上更稳当的坐稳皇位,他在边关与京城之间奔波,就是自己的女儿,也被自己带着走上了这条路。   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纳兰青捷低头在心中叹了一声,准备离去。   “纳兰青捷,你就这么不想与哀家谈谈?”太后的威严,全数收起,话里,只有着一点淡淡的怨恨。   “太后,老臣惶恐,有事请太后明言。”   然而纳兰青捷,却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不买她帐的人,依旧是平静的语调,依旧是恭敬的低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太后抿了抿嘴唇,刚张开了口有闭上,有些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拿什么身份来说。   朋友?经历了当年那件事,他们早已经不是朋友。君臣?纳兰青捷的臭脾气,怎么会听得下去。   “纳兰大将军已经接手了蔻贵妃遇刺的案子,现在也查到了些线索,刘天希是我刘氏一族的人,哀家就是想问问,他现在何处?”   太后的脸,因这句话一出口,既然起了一抹绯红。他们之间,已经无言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这个太后,还要撒一个谎,才能找到一些话题。   “回太后,刘天希是老臣正在追捕中的要犯,老臣也不知他现在何处,若是太后知道,还望告知老臣。”   纳兰青捷对太后刻意挑起的话题,却是一口就咬死了。   这个话题,已经没了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太后尴尬的抿了抿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臣事务繁忙,蔻贵妃是老臣唯一的亲人,一日不找到凶手,老臣怎会有心思赏菊,太后的美意,老臣心领,老臣告辞。”   纳兰青捷起身,不等太后发话,就拱手告退。   凉亭中,太后尴尬的看着纳兰青捷离去的背影,良久无言。   “太后,天冷,回宫吧。”   见太后呆坐了许久,连公公小心询问了一句,方才太后与纳兰青捷的话,他也摸不着头脑,以他对太后的了解,要她露出那样的神情,实在是少见,不知纳兰青捷与太后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   隐然间,连公公想起了一件曾听闻的事,太后与纳兰青捷以前,是亲梅竹马的好友。   但看现在的模样,这个青梅竹马,也已经是誓不两立的仇人了。   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没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呢,也许只有受尽皇上宠爱的蔻贵妃,才不会有这些烦恼。   连公公的感慨,对纳兰蔻而言,实在是不公。   不是每个得到皇上宠幸的女子,都会幸福。   ………………………………   炎日国的京都,因为冬天的到来,这几日的京都,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就是吆喝叫卖的商贩,声音也比平常小了许多。   和谈的事,已经全部谈定,云轩澈已经定人,将和谈的合约,送回了大靖国,而他本人,却在卫胄与想容的挽留下,留下来打算小住了几日。   今日卫胄阅完了奏折,就去了清平殿,与云轩澈对弈,对了两局,就觉枯燥无味,卫胄灵机一动,提出了狩猎的主意。   这几日都是呆着皇宫,云轩澈早已经闷坏了,一听卫胄的提议,他欣然赞同,见两人都兴致勃勃,想容也不想扫了他们的雅兴,她不懂骑术,去了也是累赘,所以她打算一个人留在宫里,等着他们归来。   也只得这样了,卫胄与云轩澈告别了想容,呆着两队禁军,一同去往了冬天狩猎的好去处——云荒谷。   一到冬日,云荒谷就会白雪覆盖,皑皑白雪,动物都无地藏身,出来觅食的时候,极易扑捉。   云荒谷时常有猎户在此捕猎,但卫胄一来,开路的禁军已经驱散了所以的猎户,并严守谷口,封了谷。   偌大的云荒谷,就是卫胄与云轩澈的天下。   腰间一壶酒,背后背着箭筒,手持弯弓,两人驾着两匹黑马,在白雪中缓缓前行寻找着猎物。   故地重游,云释天看着远处的那处围墙,忆起了那件往事,那时自己与她,拔剑相向,自己为了想容,她为了卫胄,但最后,自己却因喝了烈酒与沼泽毒气混合,导致毒性发作。而纳兰蔻,却救了自己……   自己在京城,也曾问过纳兰蔻,为什么要救卫胄,自己甚至怀疑她与卫胄之间有奸情,但自己那时,却忽略了一个问题,纳兰蔻在救了卫胄的时候,也救了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云轩澈拔开了酒塞子,仰头于寒风中喝了一口烈酒,这才觉得自己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温度。   “云兄,你看这云荒谷,美不美?”   卫胄策马在前,看云释天似乎又伤感了起来,就刻意的挑起了话题。   “美,那日的雾,似乎也有这般白。”云轩澈又喝了一口酒,才塞紧了酒袋子,反手自箭筒中拿出了一支箭。   箭头所指,是一只在白雪中觅食的兔子。   ‘嗖’的一声,白雪之上,染上了几滴鲜血。随行的禁军赶忙跑了过去,将兔子拿到了云轩澈身前。   白如白雪的兔子,被禁军拧在手中,已经没了半点气息。   “云兄,我们来比比怎样?看谁能在一个时辰内,猎到更多的猎物。”   “好,那就看看,谁的箭比较准,谁的眼力比较好了。”   云轩澈点了点头,禁军就将兔子放到了身后的背篓中,翻身上了马,卫胄的马旁,也有一个负责捡猎物的禁军。   两人一说定,就齐齐策马扬鞭,马蹄如飞,扬起了了白雪,四匹黑马,就这么朝着山谷前行,一点点的深入山谷中。   “云兄,你说,我炎日国的江山如何?”   暂停休息,卫胄与云轩澈下了马,将马交给了两名禁军,坐在了一块大石之上。   “极美,与大靖国不一样的美。”看着在皑皑白雪中寻着青草的马悠闲的在雪地上走着,云释天心里,想起了一张月光下斑驳的脸。   “可我宁愿拿这江山,去换一个女子。”   “卫兄,那个女子,担不起这样的交换。”   “在我心里,她比这江山,更重要。云兄,你有没有心喜之人?”卫胄叹了口气,似是叹出了心中所以的哀愁。   “有一个。”云释天拿起了酒袋子,拔开塞子喝上了一口,卫胄说的这个女子,就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那云兄与这个女子,是否相守在一起?”   “没有。”   “那我的心情,云兄也该理解了,听说你已有王妃,也有了孩儿,那个女子不知道知道了,会怎样对你?”   “她已经知道了……我与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卫兄,时间到了,我们再开始比赛吧,现在我可以暂时领先。”   ………………………………   196:暗潮涌动风波生   “娘娘,方才您为何不跟着皇上去狩猎呢?整天在屋子里憋着,对身子不好。”   清平殿内,想容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飘雪,心中思绪万千。   大靖国的雪,可从来没这么下过。听着上次大靖国传回来的消息,她很担心,上次她回大靖国的途中,看到了云释天与丞相的争斗,现在这场争斗,似乎是蔓延到了太尉身上了……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而且,她也知道了一个消息,一份由纳兰蔻亲自写给她的书信,信中说起了云释天的头痛之症,现在想容可以想个法子。“卫胄事事都依你,你若是要解药,自己与他说便可,为什么要通过我让我尴尬一次?”   无人的清平殿,无人能给她一个回答。   前几日,纳兰蔻给她写了一封信,询问她绝情蛊的解救之法。今日收到这封信,想容既忧且悲。   炎日国与大靖国的万里之遥,消息传递的速度会很快,而一场悲剧,也注定无法避免。   ……………………   大靖国里普天同庆的皇后册封大典,在明天就要举行了,纳兰蔻躺在软榻上,让雪影给她拿了一件厚衣裳,这日子越发的冷了,青儿那丫头,也不知还多久回来。她已经让人将自己写的信散了出去,既然云释天是中了绝情蛊,更知道了这蛊虫来自何处,她也有了解决的法子。   再过几日,她应该也会回来了,第一件事,定就是让爹爹收了她当义女,把婚事给办了,这两日宫里,她就是觉得平静之下,有着一股暗潮涌动,让人心中不安。   容妃封后,就如她在微尘宫所说,难免会有人拼命相搏。所以这两日,她都是寸步不离的呆在子衿宫,免得落人话柄。   “娘娘,娘娘,纳兰大将军求见。”   沉思之时,夏堇已经奔进了内室。   纳兰青捷的到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刘天希找到了,在城外的一处城隍庙,他死在那里,好在是秋天,尸体没有发臭,是一名樵夫进庙歇脚时,突然发现的,接到报案后,纳兰青捷立刻带了人去找,经过确认,死者确实是刘天希无疑。   京城最大钱庄的掌柜,居然被杀在一个破城隍庙中,这样极富讨论性的话题,在刘天希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就在百姓之间传开了。   刘天希的死,让所有的线索又断了,而且刘氏一族的人,还给了纳兰青捷另一个压力。刘天希是刘氏一族这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就这么惨死城隍庙,为何而死?被谁所杀?这都是他们的疑问,这些疑问,他们不会去解答,而且全数推给了纳兰青捷。   纳兰青捷在进宫之前,刘氏一族的人就已经去过了将军府一趟,他们虽然不敢闹,但却带着太后的意思,对着纳兰青捷施压。   五日内找出杀害刘天希的凶手,这是刘氏一族气势汹汹给纳兰青捷留下来的期限,具刘氏族长所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要查,谁管不查?   这件事,也只能重新从拜日堂查起了,但这几日,锦衣行就像一阵风的消失在了京城不知去向,而其他拜日堂的余党,因上次刺杀纳兰蔻派出去了大量的人,死伤过重,这段时间,也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要在大靖国里找出他们的踪迹,实在是难啊。   “爹爹无需烦恼,女儿向你推荐一个人,您啊,去找皇上借一个人,这个人,肯定会祝你一臂之力的。”   纳兰蔻向纳兰青捷推荐的这个人,就是景昊允。   上次她让景昊允找拜日堂的情报,他凭一人之力,居然找到的情报比云释天那么多人找的,还要多而全面,要在江湖中找到拜日堂的踪迹,非他不可。   有了纳兰蔻信心满满的打包票,纳兰青捷是信非信的去了甘泉宫,向云释天讨要了景昊允。   但这次,景昊允却推却了,要在江湖中找到拜日堂的下落,实在是难,况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无奈的,纳兰青捷只能离宫另寻他法。   册立皇后的盛典还未开始,辰宁宫里,就已经是热闹非凡,一些赶着拍马屁送礼的美人,天天围在辰宁宫,就是吃饭睡觉也恨不得去辰宁宫入伙了。   也有那么几个人,与纳兰蔻一样,对容妃封后一事,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丽妃、常妃这两个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女人,居然会放过这么一个巴结未来皇后的大好机会,这让纳兰蔻很是诧异。   她让墨痕等人对丽屏宫、轩逸宫都留意了,但这两日,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只是听说,常妃那里,丁美人与林美人常去。   而宫美人,自从宫然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每日食不知味寝不能寐,才不过几日,她就越见得消沉下去了。纳兰蔻时常让墨痕过去看看,用午膳晚膳的时候也会让人过去照顾着,生怕出了事。但出人意料的,这个时刻与宫美人走得最近的,不是纳兰蔻而是另一个人。   祝美人,这个进宫后就一直很低调,低调了纳兰蔻几乎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女子。   就在宫美人日渐消瘦的时候,就在林美人与其已经彻底决裂两不相往来的时候,她带着宫婢,出现在闻涟宫,每日陪伴着宫美人。   有一个人一同渡过难关,这对宫美人来说,总是一件好事。但在这个关头,她不得不怀疑祝美人的用心,宫然已死,太尉也无法翻盘,宫美人在后宫里,已经没了依仗,现在她却突然的接近宫美人,是不是别有用心不说,就说以祝美人这段时间在后宫里的表现,就极不正常。   祝美人入宫后,不争宠,也不哗众,一心住在锦瑟宫中,对外界之事不管不顾不问。这看似自寻死路的做法,却是最好的办法。各人进宫的目的都不同,也许祝美人不为权势,也许她只是被迫进宫的可怜女子,也许她这半年的低调,不过是她不想引人注目,想在这后宫里活命。   有些事,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得到了也保不住,就如李美人,只能白白送了命。   沉寂了半年,她什么都没得到,但最少,她还活着……   她接近宫美人,是不是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纳兰蔻虽然不知,却必须要多加留意,因为宫美人,已经是她在后宫中最后的一个朋友了……   “秋夕,祝美人今日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秋夕与祝美人宫里的宫婢,关系向来不错,故而纳兰蔻让秋夕给了那两个宫婢一些银子,让她们帮着监视着祝美人。   “娘娘,一切都很正常。”秋夕正在浇着一盆兰花,纳兰蔻咋她心中印象一直不错,这次的事纳兰蔻给了那么多赏银,她也很乐意。   “那丁美人那边呢?”无奈的是宫中没有多少她的眼线,丁美人宫里,倒是有一个她绝对信得过的眼线。纳兰青捷以前曾偷偷送进宫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对纳兰家极其忠心的人,馨青宫里,在前段时间调过去的一个公公,就正好是自己的人。   但丁美人向来做事谨慎,为了不让她发觉异样,她与那个公公从不联系,只是叫他把情报送到一处地方,然后叫秋夕去取回来。   “那边,也没有消息,这几日丁美人与林美人常去常妃宫里,就是平常睡觉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依旧是这样的消息,纳兰蔻皱紧了眉头,愈发的觉得心头的石头重了起来。   越是平静,越是找不到一点可疑之处,就越可疑,因为后宫里,从来不缺是非。   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的,明天未时,就是册立皇后的大典了,这段时间,直觉告诉她,肯定会出事。   “那丽妃那里呢?”林妃宫里的人,都是她自己的心腹,纳兰蔻并没有探听第一消息的法子,但宫里流言的传播速度,实在是快,特别是向丽妃常妃等人这样的妃嫔,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在眼里。   不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却是秘密。   “丽妃那边也无事,只是昨日皇上去过她宫里一趟。”   纳兰蔻摇了摇头,甩开了心中的烦恼。“为何我总觉得,这几天会出事……”   “娘娘,虽然这次容妃当上了皇后,但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的心啊,在您这里呢,您啊,就不要担心了。”秋夕却以为是纳兰蔻怕失宠,才会这这几日做了这么多的动作,她怎会知道,纳兰蔻心里,其实是在想什么。   纳兰蔻在等,等有人按捺不住出手,助她完成一件她不可能出头完成的事。这是一场耐心的考验站,她在等,丽妃常妃静妃也在等。但最终谁会按捺不住,就要看谁道行不够了。   容妃这个皇后,当不得,这是她们后宫所有妃嫔美人心里的想法,但头上有太后这座大山,她们就算想做什么动作,也会投鼠忌器。但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疯狂地人,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一些疯狂地事。   197:是被害还是自伤   比如下毒?陷害?找替罪羊?这些手段对后宫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但要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是她们需要细细策划的地方。   后宫里的夜,从来都是最好的伪装,一到黑夜,那些见不得人的人或物,就都会冒了出来。   安静的夜幕下,这个大院子里,从来不会安静。   总有人,会在夜色中莫名的消失,然后第二天会在湖中或者其他地方发现其尸体。   明天就是册封皇后的大典,这个后宫里,会不会上演一出让人始料不及的戏?那么重要的日子,总是需要一些意外的发生,成为普天同庆的陪衬。   这一夜,纳兰蔻无眠,她相信很多人,也会一夜无眠,明天,这个后宫里的凤凰,就要出现了,试问她们怎么能睡的着?   为了让自己过于无聊,纳兰蔻找出了一本青儿留下来的医书,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几个宫婢她也早就让她们去睡下了,容妃的辰宁宫离子衿宫很近,如果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子衿宫里的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夜,会不会太平度过?她也在猜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手中的医书,也已经看到了最后几页,而辰宁宫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继续等待,她无数遍提醒过自己,按捺着自己不时想要探头出窗户看看辰宁宫。   然而她没有盼到辰宁宫的动静,却盼来了一个人。   “皇上驾到……”安公公尖细的声音,划破了深夜的黑幕,让已经睡下的宫婢慌忙起床打开了子衿宫的宫门。   就是坐了半夜的纳兰蔻,在听到这一声后,也慌忙起了身来到了大殿恭迎云释天。“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平身,朕深夜来找你,是有事相商。你们全都退下。”   边走向内室,云释天边与着安公公等一干宫人说道,最后回头的一个眼神,是看向了纳兰蔻。   对上他的这一个眼神,纳兰蔻紧随其后,进了内室。   “朕来找你,是因为一件事,子萌今天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个买凶杀人的人,他敢肯定就是宫里的人,甚至那些杀手,这些日子拜日堂消失了,但没人知道消失到了何处,他在想,那些杀手,或许曾有人潜伏进了宫中,朕就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第一时间赶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一定要注意。”   云释天站在纳兰蔻身前,灯光跳跃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已经盖过了纳兰蔻的身躯,已经挡住了纳兰蔻的一切视线。替她挡着身前的危险,替她看着背后的危险,这种关怀,让纳兰蔻恍惚了起来。   曾经的卫胄,也喜欢这么站在自己面前,那时的他说,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全方位的保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这句话,曾经让她在一瞬间幸福感暴增。   “曾有杀手潜伏进了宫中?皇上,我想起了一件事,还记得李美人之死吗?能在我与青儿的眼皮子底下将毒药投到茶里,我跟青儿都猜测,这个人肯定武艺非凡,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个毒害李美人的人,就是买凶杀人的人。”   “你这么想也不差,李美人之死,一直没有查出真凶,若子萌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李美人一事与你遇刺的这件事,必定有关联。”   衣袖中,云释天紧握着拳,神情严峻。“等明日的大典之后,你搬到甘泉宫去居住吧,子衿宫与我相隔太远,我怕要是万一……”   纳兰蔻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平静的面容下,一颗难以平静的心,正在衡量纠结着。搬去甘泉宫,只怕自己会先一步成为那些疯狂之人对付的目标,就算再危险,自己也不能搬去甘泉宫。   在自己可以完全将一个人放下之前,自己不会再让自己依赖上云释天的好。   “皇上,容妃刚刚为后,我就搬去甘泉宫,于情于理都不合,请皇上重新考虑。”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回答,好在我还想到了一个去处,这段时间太后肯定会出手了,我打算,暂时出去走走,一来考察一下民情,二来也不给太后施压的机会,她要让容妃为后,就让她去闹,我倒要看看,容妃她有什么能耐,能在她百年之后带着刘氏一族继续权倾朝野。”   “皇上想出宫访查?”   “嗯,我打算在冬天到来之前,去信城、晋城看看。以前这两个地方被太尉压榨太久了,那里的百姓肯定是苦不堪言了,特别是信城长年天灾,我会在入冬前拨粮食赈灾,此番去,就是想看看这批新上任的官吏,会不会中饱私囊。每日呆在这宫里,也着实闷得慌,我们就一同微服出巡,去信城、晋城走走吧。”   夜风,霎然暖了起来。   纳兰蔻扬眉笑了笑,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   微服出巡,虽然不能走遍大靖国的山川河流,但也算是一圆了自己以前的梦想,自从当上了将军之后,她就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脱下这一身战袍,鲜衣怒马,游历天下。   “微服私访?将朝中事务丢下,你可以安心?”这个君王对大靖国国事有多用心,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一去,个把月是肯定的了,就这么抛下政事,云释天肯定是难以安心的了。   “政事,暂时交给立庆笙就行,而且我也打算让子萌出来为官了,有他帮着立庆笙打理朝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况且,不是还有纳兰大将军吗?”   云释天早已计划妥当,立庆笙与王子萌两人复杂处理朝政,太后那方面,就可以交给纳兰青捷去交涉了。以太后与纳兰青捷以往的交情,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皇上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以前我就想着去看看大靖国的风光,靖光城里,是没有这些的。”   “靖光城清苦,一个女子在那里过了那么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纳兰蔻苦笑,靖光城的苦,那里及得上她心里的半分呢……   云释天并未在子衿宫留宿,而纳兰蔻期待了一夜的动静,辰宁宫里也迟迟没有出现,白白等了一夜,在晨曦照入花窗时,纳兰蔻已经睡意难忍,躺在软榻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一直睡到了午时。   午时的太阳,已经有些暖意了,在露薇的的一声大呼中,纳兰蔻缓缓睁开了睡意稀疏的双眼,听着露薇禀告了一件刚刚在辰宁宫外发生的事。   “什么?容妃起了疹子?有多严重?”   “回娘娘,满脸红疹,是不能见人了,容妃娘娘现在,正在辰宁宫里哭着呢,皇上太后也已经过去了,听说太后盛怒之下,已经把替容妃诊治的御医打了十板子,换御医院的院子亲自诊治了。”   “快替我梳妆,我要亲自过去看看。”纳兰蔻闻言急忙掀开了毯子,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打开了胭脂盒。但立刻的,她又想起了一事,让站在她身后的露薇退了出去。   她脸上的疤痕,她还是不希望被人看到,就算看到的人世子衿宫里的人,但在皇宫里有些事,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等自己画好了妆容,纳兰蔻才让露薇进了内室,替自己更衣。   等她急匆匆的赶到了辰宁宫,辰宁宫里已经站了好多闻言赶来的美人,丽妃静妃常妃三人,也比她先到了这里。   太后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内室,所以她们都是站在大殿中小声议论着,没有入内。   不知怎的这几日一直消沉的宫美人,居然也会来了这里。人群中,纳兰蔻一眼就看到了她与祝美人一起呆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容妹妹,你怎么来了?”穿过人群,纳兰蔻走到了宫美人身侧,小声的问候了一句。   宫美人一直俯在祝美人耳旁,并未看到纳兰蔻的到来,突然的听到一声宫妹妹,她立正了身子,正视起了眼前人。   “蔻姐姐,她们都来了,要是我不来,怕会招人话柄的,蔻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容妃她……现在怎样了?”   纳兰蔻探头看了一眼内室里负手踱步的云释天,心中甚是不解。有人会出手,这是她的意料之中,但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着实让人寒心了,到底是谁?   容妃只是起了疹子,但足以让册封大典不能如期举行。到底是谁?她目光如烁的扫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美人也并无异样,丽妃静妃常妃三人不和,都分散的站在各处,看她们的模样,也实在是看不出端倪。   “你们来得早,知道容妃是因何长了疹子吗?”   “听说是饮食不当,昨日吃了起火极辣的东西,所以才会起了疹子。”   宫美人看了看四周,俯身凑到了纳兰蔻身后,小声的说道。   “饮食不当?难怪太后会打御医板子,这个关头的饮食不当,着实是气人啊。”   (求个收藏)   198:一场盛事成闹剧   太后苦心布置了三天的册封大典,就这么的被破坏,让太后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要知道钦天监算出来的下个吉日,可就是下个月中旬了。   “就是,所以你看这些来的人啊,都是来看热闹的,别看现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来时的路上,可是有说有笑的。”   宫美人的话,好像比以往多了许多,纳兰蔻笑着对宫美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她打住了话头,这些话要说也只能私下里说说,这里人多口杂的,要是被人听了去,肯定又生事端。   “那先咱容妃情况如何了?不是说叫来了御医院的院长来诊治?”   “现在都在里面还没出来呢,等等就知道了。”   宫美人呆的角落,是内室外的一角,在这里纳兰蔻可以最近的看着内室,内室中云释天负手踱步,太后则是坐在容妃床榻前,御医在做在桌旁写着方子。   可怜容妃,平时虽然飞扬跋扈,但也未做完坏事,就因为飞上枝头而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实在是不公平。   就在纳兰蔻思忖之际,她身旁的珠帘,已经被御医撩起。   御医走后,太后也出了内室。   “容妃起了疹子,并非大病,大家可放宽心,都散了吧,林妃常妃静妃……”太后四周看着,终于在旁边的角落看到了额纳兰蔻“还有蔻贵妃几人留下。”   众美人躬身退去,宫美人也与纳兰蔻点了点头后,就笑着与祝美人同出了辰宁宫,而纳兰蔻注意的丁美人与林美人,也与常妃细声说了两句话,才一同离去。   大殿中,就只剩下她们四个妃嫔了。   太后威严冷傲的扫看了一眼四人,将她们带入了内室。   “哀家要知道,就在昨日,你们做了什么?”太后的怀疑之意,很明显。   “回太后,昨天宁美人在我宫中呆了一天。”丽妃行礼,忧心忡忡的低下了头。   “回太后,昨天,臣妾在御花园中赏菊,还遇到了染美人呢。”静妃也行了行礼,回了太后的话。   “回太后,臣妾昨天午时的时候,还与丁美人林美人在一起,她们走了之后,臣妾就觉得疲乏,早早的睡下了。”常妃回答得最是清楚。   太后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最后停留在纳兰蔻身上。   “蔻贵妃,你呢?”   “回太后,昨天臣妾,一整天都呆在子衿宫中,寸步未离。”   大家,都有自己的证据。   太后挑着细长的柳叶眉,呵呵冷笑了一声。   “方才御膳房送往辰宁宫的食谱也送过来了,哀家让御医看了,根本不会出现有冲突食材,但御医诊断的,就是饮食不当,这问题在哪里?各位比哀家更清楚吧?”   太后怒气冲冲,已然是把这件事,算到了她们其中一人的头上,容妃出了事谁是最大的收益人,太后就找谁。   很明显,在皇后之争面前,那些美人是不够格的。   蔻贵妃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云释天,见他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太后,容妃起了疹子,臣妾以为,该先查查辰宁宫里的宫人。”   丽妃抬头的那一刻,瞥见了纳兰蔻与云释天的小动作,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意。后宫中女子的爱,真的很廉价……   这一生进了宫,就只能去爱一个人,而还有很多女人,都与你一样,只能爱着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的爱,却全数给了一个女人,她比纳兰蔻早进宫,与皇上之间,也曾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但君王之心不可测,也许不过是见自己在宫中孤苦无依的可怜,皇上曾经才给予了自己那一丁点的呵护,常妃静妃也是,当初进宫,宫中并未有过专宠,但到了她们可以在宫中站稳脚跟的时候,皇上的那一点呵护,也可以随同他的人一同离去。   天知道她是多么的羡慕嫉妒纳兰蔻,她辛辛苦苦才得到的东西,纳兰蔻却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这一切……   “哀家查过,这些贱婢很是嘴硬,暂时还未查出什么线索,现在这些贱婢已经全押往了天牢,哀家就不信,她们还真不怕死?”   床帘之后,容妃听着太后的怒言,泣不成声,本来大早就化好的妆容,早已经被泪水洗得五颜六色,鲜红的朱唇也已经被她咬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双手紧紧拽着被褥的她,双肩微微耸动着。   册封大典只是推后而非取消,她能为皇上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她没想到,这样有些坚决任性的举动,居然是害的服侍了自己半年的宫婢们,全都下了狱……   就在昨晚,云释天来了辰宁宫,与她说起明日册封大典之事,她能看得出来,云释天很不开心,身上也沾着酒气。与云释天谈了一会儿后,云释天就离开了辰宁宫,她呆坐了许久后,下了一个决定,让人找来了与一些可以让自己病倒的药,但没想到的事,吃了这碗药,她的脸上,居然就起了红疹。   她可没让人找了这样的药,终究是自己一时大意了,这些红疹,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消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自己只想着拖后册封大典,给皇上准备的时间,但没想到,反而让自己进退两难,害了别人。   这些事在太后眼里,肯定是蠢事,叫她如何开头与太后说起……   “知容,你却莫伤心,姑母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纳兰蔻等人退下后,太后一脸关怀的坐在床沿,宽慰着容妃。   “姑母,您可别太为难那些奴才了。”容妃含着泪咬着嘴唇,不安的躲避着太后慈祥的目光。   “傻孩子,她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怎么还在忍让,这样下去,是成不了大事的。这件事姑母为你做主了,你就只管安心养着,等下月中旬,姑母再让皇上定个日子,举办大典。”   太后一直等容妃情绪稳定后,才起驾回了微尘宫,容妃的事,她很愤怒,后宫里居然已经有人敢不把刘氏一族看在眼里,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些事,这让一直对后宫持着安详想法的她,很是震怒。   大靖国里都没人能把自己怎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不把自己的威严放在眼里。   ……………………   太后走后,一直坐在一旁旁观的云释天总算是起了身,来到而来容妃的床前。   “容妃,好好养病,明日朕再来看你。”   容妃对他的情意他一直都知道,容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堂兄也最是了解。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心地还是好的,不然进宫半年以她的身份,足以把后宫里的人一个个收拾个遍。但她没有这样做,每日的她在微尘宫回来之后,就会做一些她以前都不会做的事,去练习她是讨厌的琴棋书画。   她不是个贤淑的女子,骄傲如她,自小对这些东西都不喜,反倒是喜欢一些辩术谋略,常常抱着三国志不肯撒手让大国舅吹鼻子瞪眼,但太后对她这个喜好,却是极为支持,对她的喜爱,也大多源于此。太后一直都觉得,一个后宫的女子,只有会谋略会权术,当初选她入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真正飞上枝头的那天,所以后宫中刘氏一族的女子,只有太后与刘知容。   容妃看似单纯,实则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她知道在后宫里太后就是天,所以她只要紧紧抱着太后這棵大树什么都不用做,她知道自己进宫之后会是什么命运,一直她就将自己的相思之情藏在心中,就是等着可以真正与云释天并肩的时候。   但那一刻的到来,有着少女情怀的她,忐忑了。灵儿的话,是她的一颗定心丸,让她坚定了一往直前的信心,但云释天的几句话,却轻而易举的击碎了这一切,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更加茫然。   “皇上,知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还请你救救辰宁宫的那些宫婢,不要让她们枉死。”云释天转身之时,容妃慌忙伸出了被褥中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回头看着容妃嘴唇上得那道牙印,云释天狠着的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他转了身,重新坐到了床沿,用曾少年时用的语气,与容妃谈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人性,要是母后知道了,肯定是骂你没长进。”   “知容就是如此,这一辈子,怕是改不了了,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皇上你应该懂的。”   容妃落寞的垂眸,与云释天在一起,她总是没有勇气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她一眼看见,就会沦陷。   “但你这么做,害了很多人,好好的脸,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狠心,使了这么个办法。”   “知容是个任性的人,这一生,只会对喜欢的人好,不敢其他人怎么说我,我都不会后悔,就算是要知容万劫不复,知容也不会后悔。这张脸,要是以后会与蔻贵妃一般留下疤痕,皇上还会来看知容吗?”容妃苍白的脸上红色的疹子煞是瘆人,她倔强的笑着,还是不敢看云释天的双眼。   199: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别多想了,安心养病吧,这件事朕会替你保密的。”云释天看了一眼她紧握着自己衣袖的手,突然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也只有在小时候,他才对着知容笑过,等他慢慢长大,他与知容之间,就再也没了幼年时的亲密。   容妃苦着脸,咬紧了嘴唇,松开了手。看着云释天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如刀割,云释天就连一句欺骗的话,也不愿与自己说……难道自己这样的付出,还是敌不过纳兰蔻的一笑吗?   “皇上……”   云释天离去的背影,没有片刻的停留,辰宁宫里,安静得吓人,辰宁宫所有的宫婢都下了狱,太后派来的宫婢还没来,天下间,没人可以听见她的哭泣。   容妃刚要放声大哭,辰宁宫里,却来了一批宫婢。   “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服侍您得宫婢。”   容妃咬着嘴唇,许久才徐徐地说道:“平身。”   带头的那名宫婢看了两眼窗帘,心中叹了句可惜,任谁眼看着皇后的宝座与自己失之交臂,恐怕都会如此吧……   …………………………   容妃起了疹子,太后怀疑是人暗中下药,这件事在宫中,已经是人尽知之,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太后的态度,似乎在辰宁宫回到微尘宫之后,就转了个弯。皇上自辰宁宫出来后,就去了微尘宫一趟,之后他便亲自去了天牢,带出了一个宫婢,这个宫婢灵儿,是容妃带进宫的贴身婢女,之后谁也不知道这个婢女去了哪里,就是宫中那些消息比较灵通的,都一致的闭上了嘴。   太后会让皇上带走一个对这件事来说至关重要的宫婢,而太后居然也同意了,这对众人来说,实在是太诡异。但更为诡异的,是在几天后,本以为太后会在后宫里大张旗鼓的盘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她们听到了这些宫婢已经畏罪自杀的消息后,震怒的太后,居然在后宫里连个调查都没弄,就草草的结了这件事。   容妃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掩了过去?众人狐疑之余,更加留心的打探起了辰宁宫容妃的消息。   但辰宁宫里,容妃又一次的出乎了她们的意料,她没有闹着让太后彻查此事,反而安静的呆在辰宁宫中养病,眼见脸上的红疹一日日的消退了,她才偶尔去御花园晒晒太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太后对容妃的宠爱,出了这样的事,查个底朝天让后宫鸡飞狗跳都不为过,但现在的平静……她们疑惑了。   这几日,纳兰蔻倒是心情不错,就在昨日,青儿已经回了宫,还给她带了一些安州的名产小吃,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亲人平安归来更让人欣喜呢!纳兰蔻听着青儿讲起这些日子的事,心里对宁为才这个人,更加的放心了。   青儿讲完之后,她就让人传召了纳兰青捷进宫,与纳兰青捷说起了青儿的婚事,提到想让纳兰青捷收青儿为义女,纳兰青捷欣然答应,大叹又多一女,老来有依。   纳兰青捷当即决定,要在醉客楼大摆筵席,要让世人都知道自己收了这么个义女。   若是能促成青儿的幸福婚姻,自己也能放下心,纳兰蔻当即向云释天请旨,要在明日离宫,参加这场认女宴席。   纳兰蔻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云释天也很上心,以他对宁为才的了解,他对这个丫鬟绝对是出自真心,若能因此让宁为才对自己感恩,那也算是自己赚到了。   明日他将会与纳兰蔻一同出席宴会,准备了几日的册封大典没有如期举行让大臣与京都的百姓心中疑惑,纳兰大将军的认义女宴会,大致也能吸引一些目光。   一举两得的好事,太后也没有横加干涉,倒是宁为才在听到这里消息后,进了一趟宫,亲自与纳兰蔻见了一面。   当着纳兰青捷也在场,纳兰蔻与宁为才谈了许久,才极为郑重的将青儿的手交给了宁为才。   想着即将就要在醉客楼摆起的宴席,青儿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感动。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突然的有了两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亲人,又即将会有一个疼惜自己的丈夫,她的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青儿执意要亲自送宁为才,纳兰蔻与纳兰青捷笑着说女大不中留,任由了她去。子衿宫到甘泉宫的途中,青儿说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中的话。   嫁人可以,但嫁了之后,她不会只在宁家大院里当着她的少奶奶,而是会继续留着纳兰蔻身边。   宁为才只是说让她郑重思考,不要意气用事,宁家不比别的商贾人家,宁家是大靖国之首富,其中的圈圈套套规矩不比其他地方少,若是青儿真的嫁了过去,就是宁家的少奶奶,这样的身份,怎么还可以在后宫里当着一个伺候人的宫婢,就算自己答应,宁家那个现在正当事的老头子,也不会答应。   “那我就不嫁。”青儿有些意气用事的说着。   “什么叫不嫁,你这个急脾气,等到时候我与皇上请一道旨,让他给你封个夫人,那你就可以常进宫来看看蔻贵妃了,你一个宁家少奶奶,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硬是要来宫里受苦,我可舍不得。”   爱情的力量,可以无限大,青儿娇羞的瞪了宁为才一眼,不再说起此事。若是可以有个身份常进宫来看看小姐,也是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又临时反悔,也不知蔻贵妃怎么惯的你,一个丫鬟,这么大的脾气。”宁为才揪着眉头苦着脸,无奈的摇着头。   青儿向来肆无忌惮,对宁家这个少主,也从来不觉得畏惧,要不死如此,她也不能让宁家少主这个看惯了绝色女子的男人对她一见倾心。“我就是这个脾气怎么了,是不是现在你就看不惯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通往甘泉宫路上的嬉笑打骂,让路过的宫婢公公们不时侧目,偶尔一两个闲暇路过的美人,也为之不解。   什么时候后宫里,男子可以出入了?什么时候后宫里,宫女居然可以与男子打闹了,要是让太后看到了,肯定又是一句成何体统。   容妃之事,就这么无果而终,好在册封大典只是推后而不是取消,太后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意见,除了常去看看容妃的现况,她就是一个人去御花园赏赏菊。   纳兰青捷认义女的事,她也是听连公公说起,而就在她御花园赏花的下午,她就收到了纳兰青捷命人送来的请帖。   醉客楼?大摆一百席?纳兰青捷啊,你这是下血本了啊!太后看着鎏金请帖上写着的地址,想着方才连公公说起的事,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鄙夷。并不是真正的鄙夷,而是向一个老友对另一个老友所做之事的无奈可笑之举。   “连喜,回宫吧,你与哀家仔细说说这件事。”合上请帖,太后顿觉满园的香气有些寂寥,她站起了身,将请帖交给了连喜,慢步走出了凉亭。   “太后,纳兰大将军认义女这件事实属突然,听闻是蔻贵妃一手促成,即将成为纳兰大将军义女的这个姑娘,就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青儿,此事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个青儿与宁家少主的一段感情,蔻贵妃是打算将青儿许配给宁家少主,为了让这个丫鬟嫁过去不被宁家家主嫌弃身份低微,她就想了这个主意,纳兰大将军对这个青儿,一直也是疼爱有加,蔻贵妃一提议,大将军就欣然答应了。”   连公公走在太后身侧,回禀着自己今天中午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   “一个丫鬟,想当宁家的少奶奶,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还是她脑子生锈了啊,不过有了大将军之女这个身份,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蔻贵妃能为了一个丫鬟做到这样,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只是宁家家主那个老头的臭脾气,可不是这么好说通的,哀家倒要看看,纳兰青捷跟宁家家主,该怎样子在醉客楼里针锋相对的闹。”   太后笑着迈进了微尘宫,让宫女找出了一件她以前的旧衣裳。   很多人知道她与纳兰青捷曾是青梅竹马,但现在一件几乎没人知道她与纳兰青捷之间,那些曾经朦胧的情愫,只可惜,单相思注定是无果。他娶了妻室,自己进了宫,一步步的历尽艰辛,当上了皇后,现在他的妻子已死,女儿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媳妇,自己也成了太后。那段被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感情,也是该释然的时候了。   “太后……这……这不是您进宫前的衣裳吗?怎的……”连公公看着太后抖开了折叠已久的衣裳,心中疑惑。   “怎么,这件衣服,哀家穿不得?”太后嬉皮的反问了一句,让弯着腰立在一旁的连公公一愕,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件衣服,可是哀家十六岁时穿的,以她现在的年纪…………   200:往事已不堪回首   不顾连公公的惊愕,太后让宫婢替她换了装。   太后现在虽然已是中年之龄,但皮肤保养得极好,脸上丝毫不显岁月痕迹,若不是久在后宫中工于算计眉眼身段多了一股成熟稳重霸气,乍一看,也就是一个成熟的妙龄女子。   有一句话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这句话用在太后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伊人还未老,风韵已入骨。   一身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连喜,你说明日哀家穿这一身去,好看吗?”   连公公又是一愕,但这次,他反应快了许久。“太后青春常驻,这一身,很适合。”   “连喜,你这张嘴就是会说话,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哀家听了就是高兴。”太后张开双臂,让宫婢替她折好了宽大的衣袖,时隔二十年再穿上这身衣裳,太后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怎么会呢,奴才说的,可全是真话,太后,您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就是与十八芳龄的女子比起来,也是不差啊。”   记得当年,自己也是穿着这身衣裳进宫,然后开始了自己十多年的争斗。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入宫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还记得那一日,正是纳兰青捷成亲的日子,当年他无故消失,再次出现,却带回来了一个来历不明却处处比自己出色的女子。   看着两人的你侬我侬,一怒之下,自己进了宫。当年自己进宫前,也曾与自己说,爱情这种东西,这辈子都不要碰,既然进了宫,那就让自己做个一个可以名留青史的女人,自己无法在自己心爱之人身旁绽放光彩,就在史书中,画上浓厚的一笔。   她,刘漪暨,总要完成自己的一桩心愿。   十多年的争斗,她终于当上了皇后,为了守护这个位置,她更是狠了心肠,清理掉了那些碍事之人,十多年,纳兰青捷有了女儿,她也有了两个儿子,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功的当上太子,她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云家血脉的鲜血,但后来先皇的突然驾崩,让一切都变了……   为了让自己孤儿寡母的活得更好,她第一次偷偷给纳兰青捷写了一封信,获得纳兰青捷的支持后,她开始去争取丞相赵之霖的支持,有了这两方的支持,她与大国舅,硬是凭着自己的双手,撑起了大靖国的半边天,让云氏宗亲的想法没有得逞。   现在她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纳兰青捷的女儿,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纳兰蔻的进宫,她并没有阻止,她也想看看,让纳兰青捷最爱的女儿死去的人,到底被纳兰青捷培养成了什么模样。   纳兰蔻,出乎她意料的倔强坚强,这让她很厌恶,极为厌恶,怎么连他的女儿,性格也会跟他心爱的女儿性格如此相像?有些时候,一颗嫉妒的心,甚至起了杀意。   但想着许多年前那场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意外,她不忍了。   当年她已经对着那个女人下了手,难道现在,她的女儿,自己也要毁掉吗?若是如此,纳兰青捷,该怎么恨自己。   还记得自己当年,也算得上国色天香,与纳兰青捷,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起长大,曾经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嫁一个这样的男人,但黄夜陌的出现,直接毁掉了自己一切的梦想。   那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商贾人家的小姐,他也只是一个2刚有些军功在身的先锋官,每年纳兰青捷呆在京城的日子,她用一双手可以数的清。但能与纳兰青捷相见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候,就算自己现在手握大权,也找不到了当年的感情。   纳兰青捷远赴边关的日子,她就是靠着对纳兰青捷的思念度过。听到他失踪的消息,她难过得好多天吃不下饭,要不是父亲的阻止与边关的动乱,她一定会前往边关去寻他……   但纳兰青捷的再出现,却让等得日渐憔悴的她难以接受,一个比仙子还漂亮的女子,与他携手归京……   本以为自己的相貌,就已经是人中少有,但黄夜陌,却是瞬间就夺去了她的光彩,击碎了她所有的自信。黄夜陌的身上,有一种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没有的魅力……   每次看到纳兰青捷看黄夜陌时的眼神,她的心,就揪了起来,见自己日渐消瘦,父亲与纳兰青捷说起了自己的婚事,但纳兰青捷却当面拒绝了父亲,为了避开自己,还带着黄夜陌去了边关,自己伤心欲绝,正逢皇上在全国选美人,自己就在父亲面前跪了半天,让父亲答应了送自己进宫,而也就是自己进宫的那天,他们两个在边关举行了婚礼。   两日后听到了他们成婚的消息,她哭了一天,才下定了决心,要做人上人,要忘了他,要让自己的名字,与他一同写在史书上……   他是大将军,自己现在也已经是太后,大靖国的史书,总算容下了他与自己的名字……   刘漪暨、纳兰青捷……   而那个女人,却会慢慢的被人遗忘,百年后,不会再有人提起。他是自己的骄傲,是自己所守护的,终究,还是自己离他更近一些。   纳兰蔻……是他与黄夜陌的女儿……有着他的名字,有着黄夜陌的性格,有时候见到纳兰蔻的时候她就会想,自己与她,算不算得上仇人?黄夜陌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自己的媳妇进了宫,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当年为了纳兰蔻难产而死,黄夜陌啊黄夜陌,你的命,还真是不值,哀家就要让纳兰蔻在宫里过不上好日子每日担惊受怕。   往事不堪回首,太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是历经患难,虽然容貌较入宫时,只是多了份成熟韵味,但心灵上的成长,却已经让她有了两世为人的恍惚。   连公公看太后神情恍惚,已经自觉的退到了一旁,他服侍太后,也是许多年头了,以往太后并不像现在这般亲信自己,自从那个李公公被太后发到了疏劳房之后,自己就盯上了李公公的位置,每日陪在太后身旁,也算得上是太后的心腹了。   而李公公,却是太后初进宫时,就分在太后宫里当值的公公,对于那些往事,连公公始终无法向李公公了解得那般清楚,在很多太后神情恍惚的时候,他也总是插不上嘴。   “连喜,你去疏劳房一趟,把李进带来吧。”   李进,就是李公公的名字。   “是,太后。”连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后,见她依旧是恍惚着,也猜不透到底拿的什么主意。   太后这个意思,是想再次重用李公公?若是李公公回了微尘宫,那自己呢?好不容易得到了太后的信任,就这么化为了泡沫虚影了吗?   在连公公到疏劳房的时候,李公公正在扫着枯叶,秋天一到,后宫里的花草树木,就开始落叶了,因李公公年岁偏大,又有丽妃身边的红人胡公公照拂着,所以得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差事。但这与微尘宫的差事相比,已是天差地别,才不过几个月不见,李公公似乎苍老了许多。   “李公公,太后有请。”   谁也不知道当初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以至于太后会勃然大怒的将李公公打了几十板子发到了疏劳房,以李公公往日在太后身边的地位,现在太后似乎又念起了旧情,纵然是连公公,也不敢再李公公面前指手画脚。   李公公拿着扫把的手一僵,堪堪回头。   太后?已经快半年没见到太后了……   “连公公,不知太后有何事啊?”   “李公公,太后的心思,谁猜得透,你现在就过去一趟吧,我帮你去跟钟总管说说,让他准你一天的假。”   “那可就谢谢连公公了,我这就过去,我这就去。”   李公公紧张的拿出了一块手帕,仔细的将手上的灰尘擦了个干净,一溜小跑的向着去微尘宫的那条路跑去。   半年没见太后,李公公的心情,跟连公公一样忐忑,也不知道太后要召见自己做什么?半年前的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难道太后,还打算旧事重提算老账?   等他到了微尘宫见到了太后,他才知道,太后之所以召见自己,是又宽仁大量了一次。   “李进,明日哀家要去赴宴,现在哀家将你调回微尘宫,明日就陪着哀家一同出宫吧。”   原来为的是这般……李公公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宫里的人都知道,明日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纳兰大将军会在那里大摆筵席收义女,难道太后说的……是这件事?   201:人死贱如深沼泥   一想到这里,李公公皱纹满布的老脸,又是一僵,太后在这个关头将自己调回微尘宫,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说……她是想借此来告诉大将军,她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吗?   当年纳兰大将军夫人难产而死,只有几个人知道背后的真相,但这几个,已经全都死于非命,这件事纳兰青捷一直埋在心里,就连纳兰蔻也没有说起,而自己却在一个午后,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纳兰大将军的夫人,并非简单的难产而死,而是有人,在她生产之前,下了催生与微量的毒药。胎儿不足月就生,对生产之人的身体影响极大,更会出现大血崩的紧急情况,而就是这时,那些微量的毒药,会进入产妇的体内,快速的破坏产妇的五脏六腑,一般看来,就与难产而死一样。   纳兰大将军原也不知真相,只以为是夫人命中有此一劫,但这一切的转变,恰恰就是因为自己。   自己在太后进宫之时,就在她宫中服侍,那时候微尘宫还不叫微尘宫,叫慈景宫。与太后日渐的相处,自己尽心尽力的为她做事,终于赢得了太后的信任,但除了这个身份,自己还有一个身份——纳兰大将军的眼线。   自己在净身入宫之前,就受过纳兰大将军的救命之恩,为了报答,已经发誓为大将军卖命,自愿成为他在后宫中的眼线,那时大将军与太后,还是好友,为了让太后在后宫里不受人陷害受到伤害,大将军命自己尽心尽力为太后办事,遇到了大事自己解决不了,就告诉他,那时大将军也还不是大将军,只是一个小将。   所幸的是太后是一个聪明的人,进宫后左右逢源,借着自己的手与谋划,一步步的登上了皇后的宝座,而大将军,也比太后早两年,当上了大将军。   大将军夫人有孕,因此大将军在那一年,有足足五个月是呆在京城。太后对大将军的情意,自己这个她最信任的人,最是清楚,但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又能奈何,看着大将军夫妇幸福美满,在感情面前,纵然是太后这般心胸非一般的女人,也忍不住的嫉妒。   嫉妒之下,难免就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只是不知道当时,那件事太后为什么会瞒着自己,找了别人去做。   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后,想了许久,还是决意告诉大将军,大将军夫人死的那晚,大将军一夜黑发半百,而现在大将军夫人已经死了四年,大将军还是一蹶不振,苦思成疾,甚至这一年,他都没踏进过京城一步。   知道了大将军夫人之死的真相,大将军再次踏进了京城,怒气冲冲的找到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   两人的谈话,没人知道,但大将军之后,就很少回京城,也不再过问皇后的事,一心一意的守着边关,当时纳兰蔻还年幼,就被他带到了边关。大将军走后,太后一怒之下,命人摘掉了慈景宫的匾额,挂上了她亲笔书写的‘微尘宫’。   自此,慈景宫变名微尘宫。   太后与大将军反目。   四年前,先皇突然利疾驾崩,太子未立,太后一人,收到了云氏宗亲的逼迫,离一名三岁小皇子为新皇,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太后亲自写了封信,联系上了大将军。   出人意料的,大将军估计,没有发怒将送信之人暴打一顿,而是跟着他回了京城,站到了太后身后。   帮得皇上登上皇位之后,大将军又二话不说,离开了京城,也未与太后冰释前嫌。其中的细节,没人知道。   但太后在自己的势力慢慢壮大后,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知道了那件让她与大将军反目的事,是谁通风报信。太后终究是不忍心,没有将自己千刀万剐,而是打了几十板子,发到了疏劳房。   太后的心地,其实很好,只是身在后宫,身不由己,太后曾说过,她只对对她好的人好,也许是念着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好,也免了自己一死。   这段往事,一直藏在李公公的心里,太后与大将军的过往,他也从未向人提起,好在知道太后对大将军有情的人,其实并不多,在太后刻意的掩饰下,更是除去了不少。现在想想,自己也应该是除了太后与大将军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当年那件往事的人了吧。   “太后,您这?”李公公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慈景宫第一眼看到太后,她就是这一身的装扮。   “李进,那些往事,哀家已然放心,这么多年了,哀家也累了,你也一把年纪了,还是回微尘宫吧,疏劳房那个地方,你就不要去了。”   太后之意,就是已经接受了李公公的身份,放下了当年的那段感情了。   李公公皱纹纵横的眼角已经湿润,都只说太后是蛇蝎心肠,谁又知道太后心里的苦,在他眼里,就算全天下的都觉得太后是恶妇,他也觉得太后是一个好人。   “谢太后。”   相伴了十多年的主仆,b半年未见,李公公的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对不住太后,要不是自己,太后与大将军,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要说罪孽,自己才是罪孽深重。   心里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太后换下了那身衣裳,又着回了自己华贵的服饰,在李公公连公公的陪同下,顶着温暖的太阳,去了御花园赏菊。   太后还带去了凤舞,自容妃出事后,她就好几日没看凤舞的舞了,想到了刘卿怜现在是一个人在并肩王府养胎,太后也命连公公去传了刘卿怜进宫,一同赏菊。   几日不见,刘卿怜又消瘦了许久,在她日渐隆起的小腹相衬之下,更显清瘦。   太后责问了几声她派去的宫婢,要刘卿怜留在了宫中养胎,但刘卿怜却拒绝了,太后见她面色不佳,精神也不是很好,很是担忧。   许是澈儿在炎日国玩得太久了,卿怜想他了。在妻子怀孕之时将她一个人丢在王府,也确实是不知轻重了一点,太后当即写了道旨意,命人送出了宫,让云轩澈见到了信之后就赶回京城。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子,太后对这件事,可比云轩澈这个当爹的要紧张。   问起刘卿怜,她也不说自己到底是为何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只是太后一问起,她就暗自垂泪。   这个孩儿,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生下来了。云轩澈对她的态度,已经是视若路人。以前还想着,这终究是他的骨肉,等生了下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会改变一些,但没想到,云轩澈为了避开自己,却是直接就去了炎日国,他一去就是半个月,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每到深夜,她就只能暗自垂泪,就连个述说的人都没有。   “卿怜啊,有了身孕的人,可不能哭,会对孩子不好的,你一个人在王府,肯定是无聊的,没事的时候,你就进宫陪陪哀家,哀家每日也是无趣得紧呢。”   遍地菊花前,凤舞水袖当空舞,太后看着低头垂泪的刘卿怜,满是无奈,只好劝慰。   “太后太后,不好了,林美人,死了……”   慌慌张张急急奔来的一名公公的话,打破了午后片刻的安静。   “林美人?怎么回事?速速引路,哀家去看看。”与公公说完,太后又亲昵的笑着拉起了刘卿怜的手说道:“卿怜啊,你怀着身孕,不适合去那样的场合,你啊就在这里赏菊,晚上就留下来,不要出宫了,凤舞,你陪着并肩王妃,可不要让她无聊了。”   “是,太后。”凤舞停下了舞姿,盈盈福身。   太后只带着李公公去了,怕刘卿怜会有需要,她将连公公留了下来服侍。一路弯弯绕绕的走了片刻,太后就来到了林美人的眺宁宫前。   这些天虽然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但还未死人,林妃无端过世,让还未见到后宫平静半日的太后,很是头疼。   总有人想在宫里搅起腥风血雨,之前一直是针对着纳兰蔻,她也就纵容了,但这次的林美人,与纳兰蔻走得并不亲近,怎的现在,她突然出事了。   “参见太后。”   早早听到消息前来围观的美人们见太后赶来,让开了一条路。   “这是怎么回事?眺宁宫当事的奴才是哪个?”   “参见太后。”这时在一旁,走出了一个宫婢。她紧张的偷看了太后一眼,低着头禀报起了方才的事。   “林美人这几日嗜睡,每日都是睡到巳时方醒,今日奴婢还以为是美人睡过了头,就没有去叫,等到御书房送来了午膳,奴婢怕饭菜凉了,就去叫了美人,叫了几句,美人没有答应,奴婢还以为是睡得沉,就壮着胆子上前推了一下,这时奴婢才发现……才发现,美人……已经没了气息……”   “叫了御医来了没有?”太后看这名掌仪瑟瑟发抖,又是怒喝了一句。   “回太后,已经去叫了,现在应该是在路上了。”   202:身前身后不留名   林美人突然身死,要么是利疾,要么就是有人加害,只有等着御医验过了,才能知道真相。   等了一会儿,御医才背着药箱姗姗来迟,御医到了之后,就进了内室,检查了许久,御医才出了内室,与太后报告了结果。   “禀太后,林美人身有顽疾,最近嗜睡脾气暴躁,就是因为顽疾发作,但是林美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顽疾,一直都未对症下药,所以才会暴病身亡。”   “原来如此,那她这个病,可会传染?”太后一听是暴病身亡,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林美人还这么年纪,就暴病身亡,实在是可惜了。   “回太后,患上了这种病的人,平时不会察觉,只会偶尔的厌食胸闷,林美人正是因为没留意这些小病症,才使得病症加深,因此身亡。”   御医行礼回话,见太后神色紧张,他回话也小心了起来。   “林美人并未侍寝,现暴病身亡,更是不能入皇陵,来人啊,拉到安葬老年宫女的葬身之处,让礼部以美人的礼数,埋了吧。”   太后皱着黛眉,转了身,看都未进内室看上一眼。   美人们见太后转身,慌忙让开了一条路,让太后出了眺宁宫。   昨日还是好好的林美人,今天就病死了,若今日出事的是一个有点地位的妃嫔或美人,太后也会测查一番,不会如此草草下了命令,林美人的悲哀,就是因为她的地位低微……   什么都是看地位行事的后宫,这些美人,只能往上跑,不能向后看,不然林美人这样的,就是她们的下场……   无端端的就死了,实在是让人觉得凄凉,这座眺宁宫,恐怕又要空上许久了……   纳兰蔻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宫美人。   她与林美人并不相熟,宫美人与林美人,进宫之前,倒是一堆好姐妹,虽然后来也是形同陌路,但宫美人的性格她很了解,现在林美人死了,最难过的人,怕就是她了。   让青儿收拾了桌子,纳兰蔻就带着她去了闻涟宫,林美人之死,实在是突然,在闻涟宫纳兰蔻并未看到宫美人,听宫婢说,她是去了眺宁宫。   林美人的死讯就像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以为是有什么新鲜可看而去围观的美人在听到御医的报告,等着太后离去后,就散了去,眺宁宫人走茶凉,好不凄凉。听说这里的宫婢,也会在收拾好东西后调往别处。   眺宁宫又会冷清好长一段时间了。   宫美人孤寂的站在林美人的寝宫内,看着奢华无比也冰冷无比的寝宫,忆起了林美人往日与自己相处的情形。   在进宫前,她们可是闺蜜好友啊!   现在林美人就这么去了,叫她怎能放得下,尸体这么快就埋了,自己就是最后一眼,也没看到……   “宫妹妹,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纳兰蔻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倔强的忍着泪水,心中也是苦不堪言。   “蔻姐姐,后宫的女子,命就是这般的薄么?”宫美人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床榻,脑中浮现了往日在自己的闺阁内,林美人与自己嬉闹的场景,那时的两人,那般的亲密无间,可现在……林美人死了……死了……死了啊……   宫美人咬着牙,任由眼角泪水滑下,虽然她性子爱闹,但她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进宫半年,她尽量低调行事,不让自己成为她以往那些好姐妹的绊脚石,李美人死了,云妃死了,林妃死了,现在林美人也死了,下一个,是谁了?   当时的四妃五美人同进宫,是京城传唱了一时的佳话。现如今,看看后宫之中,凋零了多少红颜?   “蔻姐姐,才半年,半年……一起进宫的那些姐妹,就死了多少?你、我、祝美人、丁美人……下一个,会是谁?”   宫美人步步退后冷笑着看着纳兰蔻,眼神冰冷的可怕。   “宫妹妹,林美人是暴病身亡,你别想太多了。”纳兰蔻上前欲拉住她,将她拉回现实中,谁知宫美人却是一挥手,冷漠的看着纳兰蔻。   “蔻姐姐,你是贵妃了,现在一个个都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还是祝美人?还是丁美人?”   隐隐的,纳兰蔻嗅到了一丝异样,宫美人从来可没与自己这样说过话。   “宫妹妹,你别怕,没人会伤害你的。”   “蔻姐姐,果然就像祝姐姐说的一样,她们都死了,都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们了?只有你,只有你,不但成了贵妃,还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我还一直不相信祝姐姐的话,没想到,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宫美人的声音越渐凄厉,她惊恐的捂着双耳,在纳兰蔻要上前与她细说的时候,她一把拍掉了纳兰蔻搭在她肩头的手,厌恶的皱着眉紧紧盯着纳兰蔻,仿佛要把她看个透彻。   “宫妹妹,你当真觉得姐姐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叫我该怎么相信你,她们都死了,唯一得到好处的人是你,是你啊……”   宫美人已经陷入了疯狂,她狠狠的盯着纳兰蔻,每当纳兰蔻走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生怕纳兰蔻接近了自己。   “宫妹妹你听我说啊。”   纳兰蔻见她不想自己靠近,只得停住了脚步,宫美人肯定是听了祝美人的话,才会对自己有所误解的。   “你滚开。”   可宫美人却在她停住脚步后,猛然一推,跑出了内室。   纳兰蔻被这突然的一推,差点就摔倒在地,等她站稳回头看着坚决没有回头迈出了眺宁宫的宫美人,她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早就知道自己在宫里的一路扶摇直上会造成别人的误会,她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自己的一路走来,伴着都是腥风血雨,自己在生死关走了多少回?她们为什么就不能看到这些只看到自己人前的光环?   为什么所有的人对自己,都是这么的苛刻,就连单纯的宫美人,也会认为自己是这些事后的主谋,为什么在她们眼里,自己就是不择手段的女人?   再次走出眺宁宫,已经是申时,纳兰蔻一直呆坐在林美人寝宫的这段时间,青儿一直陪着她的身旁。   宫美人的话,实在是过分了。   “小姐,宫美人这般对你,你也不必为了她而难过了,进宫这么久,你经历了多少事,她经历了多少事,她凭什么说你。”   青儿替纳兰蔻抱不平,林美人的死谁也不想的,御医都已经说是暴病身亡了,凭什么宫美人却算到了小姐头上,就算她是悲伤过度,也不该说这么伤心的话啊。   “青儿,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了,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她说,等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会知道自己错了的。”   纳兰蔻苦笑着抿了抿嘴唇,看着眺宁宫外小径两旁的巍巍松树,想起了那次相聚,脚下平铺的鹅卵石,午后阳光透过松树打下的斑驳阴影,暗香袭人的花圃,还有那个忙着让宫婢煮燕窝的林美人。   这一却仿佛还近在眼前,可现实却告诉她,那已经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过去。   进宫半年,她与这些一同进宫的人,只有过两次的相聚,一次是自己主动的拜访,一次是宫美人组织的诗会。   伊人已逝,红颜已凋谢,后宫的路,也越来越难走了……复仇这条路上,她没靠着别人,也没害了别人,她始终做着她自己,不管自己有着多大的恨……   但有些事,就像林妃当日所说,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命运如此,她也只好勇往直前。   “小姐,前头是,不是丽妃吗?小姐要不要避一下。”   纳兰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青儿,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有人欢喜有人忧,林美人死了,其他人还活着,她们没必要把青春的大好时光,浪费在感慨红颜消逝上。   就像现在的林妃,虽然眺宁宫就在不远处,但她依旧笑得很是欢乐。   “丽妃,今日怎么有空到这边来走走了?”   丽妃的丽屏宫与这眺宁宫相隔甚远,平素她只会去御花园以及镜湖旁走走,一般不会到这边。   “今日天气这么好,许久未见这么温暖的阳光了,走着走着,没发觉走到了这里,蔻贵妃这是往眺宁宫里来吧,哎,好好的美人儿啊,可惜了……”   丽妃停住步子,与纳兰蔻面对面的站着,与被宫人簇拥着的她相比,纳兰蔻两个人的阵势就输了半分。   “林美人之死,太突然了,我来眺宁宫,也是来悼念一下她,想想都是同进宫的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丽妃的话,别有意味。   纳兰蔻对这样的明言暗语早已熟知,丽妃明里暗里的想要表达的,不就是林美人之死的幕后吗?   “是啊,林美人之死,实在是突然,要不是御医的诊断,我还真怕是……”   203:线索已断头绪乱   “怕是什么?丽妃,这可是太后亲自过问的事,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想法,只管与太后去说,说不准啊,丽妃还能得到太后的奖赏呢。”   纳兰蔻两句不离太后,话上面已经是把丽妃压得死死的,后宫里有什么事沾上太后,谁敢有半点异议。   丽妃皱了皱柳叶眉,恼怒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说道:“蔻贵妃,本宫身体不适,告退。”   丽妃转身,怒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宫人原路返回。   纳兰蔻也正要回宫,就保持着距离跟在身后。   走在前头的丽妃,总是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朝着纳兰蔻身上看。   “小姐,没有了乌鸦叫,这天气真好啊。”   纳兰蔻倒是不觉得什么,反倒是青儿,故意的拉开了嗓门,与纳兰蔻明嘲暗讽了起来。   “青儿……”   纳兰蔻苦笑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去激怒丽妃。   但这句话,已经落入了丽妃的耳中……   小径的前头,丽妃涨红着脸,咬着嘴唇瞪着大眼加快了步子,反面的宫人也慌忙加快了速度跟在她身后。以前还是她说着纳兰蔻的不是,现在反倒让纳兰蔻爬到了她上头说三道四,这日子,还怎么过了,她这个丽妃的面子,往哪摆啊。   丽妃的愤怒纳兰蔻无视了,她继续保持着距离跟在丽妃身后,青儿看着丽妃气愤的模样,早就是笑开了,只是碍于纳兰蔻的白眼,她只好跟在后面捂嘴笑着,但就是这一两声溜出口的窃笑,更让丽妃觉得恼怒。   直到纳兰蔻回了子衿宫,她才算是甩掉了紧跟在她身后的纳兰蔻,回到了丽屏宫的她怒不可揭的对着丽屏宫的宫婢发了一通大火,这件事才算是了了。   千不该万不该的,她就不该去招惹纳兰蔻,她现在的身份,已经高出了她一截,除非自己能抓住了纳兰蔻的把柄,才能压一压她嚣张的势头。   太后不管,皇上更是不说,纳兰蔻的嚣张气势,到底谁能压住?丽妃狠狠一拍桌子,吓得胡公公心惊肉跳。   “好妹妹啊,你这么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啊?”   丽屏宫外,常妃缓缓的走了进来。   “妹妹当是谁,原来是常妃姐姐,姐姐今日怎么会想到了来妹妹这坐坐了,林美人这些日子与姐姐可是走得近,现在她死了,姐姐怎么不去悼念一番呢?”想着方才在眺宁宫外遇到的不快,丽妃冷笑了一声,话也不觉的尖锐了起来。   “哎,妹妹何苦要提这不快的事,林美人死了,是她富薄命薄,妹妹啊,姐姐这次来找你,可是与你有事相商,听说,方才你在眺宁宫外,遇到了蔻贵妃?”常妃挑了挑眉,与丽妃玩起了文字游戏。   “是啊,不止是遇到了,还受了一肚子的气呢,姐姐来这里,难道是来看妹妹的笑话的?”丽妃被人戳中带血的伤疤,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转头不看常妃的神态。   “妹妹啊,你误会姐姐了,姐姐来,真是有事与你相商,这些日子蔻贵妃的行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姐姐想啊……”说着常妃朝着丽妃身后的胡公公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全都退下。”   丽妃见这模样,知道常妃所言非虚,挥袖让众宫人退了下去。   内室之中,瞬时只剩她们两人。   “姐姐有什么事,就明言吧。这么猜来猜去的,妹妹愚钝,不懂姐姐的意思。”丽妃既是不耐又是有几分不屑的看着常妃,对她这种自动送上门的主意,表示怀疑。   “蔻贵妃这般的目中无人,就是妹妹也没少受她的气,为何我们,不教训教训她呢?”   常妃嘴角扬起一片花瓣的弧度,刚刚她就是听到了丽妃受气的消息,才会赶过来的。   太后对纳兰蔻一直不满,但皇上对纳兰蔻却一直宠爱有加,在这中间如果谋划得当,出一口恶气,也不是不可能。   “姐姐啊,说是这么说,但当真想出口气,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要是因此让皇上气恼,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妹妹,姐姐来找你,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主意的,皇上独宠蔻贵妃,但太后一直对蔻贵妃不满,要想灭灭蔻贵妃的威风,就要从太后那下手。”常妃愈说声音愈低,见丽妃有些动心,她干脆就凑到了丽妃耳旁,说了起来。   “从太后那下手?姐姐是高看我了,我又不是容妃,怎么能说动太后呢?”   丽妃听了常妃的话,一脸的不以为然,她的这个主意,确实不怎么样,稍不主意,说不定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妹妹啊,你怎么知道你不可以呢?明日太后会出宫敷衍,听说是纳兰大将军认义女的宴席,你啊,等着明日太后回宫照着我说的做,我在旁协助你,肯定万无一失。”常妃看丽妃还是犹豫不决,又凑到了她耳旁说了几句。   “让我再考虑考虑,这么做风险太大,我可不做亏本的事。”丽妃听着常妃的话,不觉的皱了下鼻子,这个主意,实在是有些……有些缺德了……   “那妹妹就想想,不过不用太久,太后明日就出宫了,姐姐等着你的消息。”   常妃笑着与丽妃挑了挑眉头,就面满春风的走出了内室,带着自己的宫婢,离开了丽屏宫。   她的这个主意,也不是很难,就是有些风险,若是真成功了,倒是可以让纳兰蔻丢一回脸,让自己与丽妃争回一口气。   丽妃想了许久,还是亲自去了一趟轩逸宫,与常妃讨论了一会儿,她们就说着合作愉快各自去做着自己的事。   一晚上的准备功夫,足够了。   ………………   纳兰青捷今日很忙,并非因为醉客楼的酒宴,也不是因为宴客的单子,是为了刘天希被杀一事,这件事他已经查出了真凶,但让他头痛的是这个凶手,与纳兰蔻遇刺的消息,并无半点关系,只是刘天希的一个仇敌。   这么一来,线索似乎又中断了……纳兰青捷坐在大将军后花园的凉亭中,仔细的又看了一遍那个凶手的资料。   这个凶手,是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有过一段时间去了别处学艺,但因为资质有限,只学了一半就没学了。但就那身功夫,也可以轻易的杀死一个中年汉子。   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纳兰青捷少年时,才曾失踪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遇到了一个师傅,师傅不但教了他一身的好本事让她武艺更上一层楼,更在死后把他的女儿交给了自己。   自己的小师妹——黄夜陌。   哎……纳兰青捷叹了声气,这么多年了,蔻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为何自己,还是放不下她,午夜梦回,她的身影,依旧那么清晰……那一袭白衣,那一手不输于自己的剑术,那个让人永远也猜不透在想些什么的聪明脑袋……   十多年了……他还是放不下……   要不是当年,漪暨做了那件事,自己现在,怎么要忍受相思之苦……太后啊太后,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当年你的那件事呢?   “老爷,请帖全都发出去了,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管家的出现,当断了纳兰青捷的思绪。   "没了。你先下去吧。"   宴请宾客的事,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让他头痛的事,却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解决。这件事不解决,他怎么放心回靖光城呢?   京城这个地方,是他的伤心地,要不是纳兰蔻要入宫,恐怕这一生要是没有皇上的传召,自己都不会回来了。等着自己来了,就回山谷,就此度过一生……这个尘世,除了纳兰蔻,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这段时间,那个凶手去了哪里?纳兰青捷眯着眼,脑中一遍的回忆着审讯这个凶手时他说的话……那段时间……   始终想不出头绪,而这个凶手,也嘴硬得可以,任自己怎么用刑,他就是不说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是因此,纳兰青捷更坚定了这段时间是个关键点,也许就是联系上两个案子的关键点……   突破点……自己该怎么让这个凶手开口,凶手的家也被他叫人仔细的查找了一遍……到底……   “来人……再去一趟萧明轩的家中,仔仔细细的找一遍,我就不信会没有一点线索。”   纳兰青捷一声呼,凉亭的帷幔中瞬时闪现出了一名白衣男子,这命白衣男子,是纳兰青捷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死士,一心一意的为他做着事,一般没有极重要的事,纳兰青捷是不会出动他的。   白衣男子朝着纳兰青捷抱拳行礼之后,就闪身脚尖一点凉亭护栏,朝着墙外掠去。   带着纳兰青捷交代的事,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那名凶手萧明轩的家中。   上次有人搜查过后屋子里很乱,白衣男子皱眉只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东西,打量起了四周的墙壁起来。这里既然都有人搜查过,那就因为不会有可疑之处留下来,倒是这四面依旧完好的墙壁与院子,值得好好看看。   204:侍女成将门千金   院子里的地面早已经被人翻了一遍,纳兰青捷的人搜查得很仔细,这个屋子不大,除了院子,就是几间破房子。   要在这里面找东西,实在是难。   白衣男子神情严峻,侧耳伏在墙上,用手不停的敲着墙壁,既然大将军坚持会留下什么线索,那现在能藏线索的地方,也就只有这四面墙壁了。   就在白衣男子全力寻找线索的时候,纳兰青捷也没有闲着,他有去了一趟天牢。   但这次在天闹内,他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就在狱卒吃饭的时候,萧明轩已经咬舌自尽。   看着萧明轩躺在草席上得尸体,纳兰青捷无奈的摇着头,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埋了。   萧明轩一死,线索,用断了。   但愿在萧明轩的家中,可以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总觉得萧明轩的死,有些不对劲。   萧明轩虽然强硬也不怕死,但在这个时候咬舌自尽,实在是太巧合了。就在自己怀疑他与拜日堂或者幕后凶手有关系的时候,他就这么死了……   真的是巧合,还是别有内情?   出了天牢后,他去了一趟皇宫。   那个一直不想见的人,总是要见见的,这件事给他的直觉,就是与她有关系。   但太后矢口否决,也不过是自己实在是没了法子,不然自己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纳兰青捷苦笑着退出了微尘宫,回到了将军府。   不管太后做没做过什么,以现在太后与他的关系,太后凭什么要帮自己……   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到黄昏白衣男子归来之时,他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一块刻着‘日’字的腰牌。   与自己的猜测无二,萧明轩,果然是拜日堂的人。萧明轩在京城中虽然一直有着地痞流氓的恶名,但也未犯过什么案子。这个牌子与那些杀手的腰牌,也有些区别,看上去更像一个假冒伪劣的仿制品。   要不是青州那些杀手都死了,也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出些线索了,就在他着手审理此事的时候,他让青儿当铺的掌柜将几名杀手带进京,但报信的人说,那几名杀手,已经全数毒发身亡,掌柜在他们身上,没问出一点消息。   查到的活口,都死了,这件案子,怎么继续查下去?纳兰青捷左右端详着手中的这块比那些杀手要大上几分的腰牌,陷入了苦思。   拜日堂的余众都已经消失,不再接买卖,领头锦衣行,也不知去了何处,这个组织,一夕之间就销声匿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替我去查查这一个月来,太后的动静。”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可疑之处了。   要是拜日堂再不出现,这件案子,怕真只能是悬案了。   白衣男子消失后,他又交代了管家一些事,之后他又去了皇宫一趟,找到了云释天。   云释天对这件案子一直很上心,他身旁的那个景昊允听蔻儿说进宫前世一名可怕地杀手,曾经更是助她查出了拜日堂的消息,现在也只好去找他看看这两块腰牌了。   景昊允见到两块腰牌后,摇了摇头,将腰牌还给了纳兰青捷。这两块腰牌,一块取自那些杀手身上,一块取自萧明轩的家中。   “这块腰牌与这块腰牌的质地相差太远,应该不会出自拜日堂,我也曾与拜日堂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腰牌,全是由一个工匠打的。”   景昊允的话,虽然没有解答了纳兰青捷这个疑问,却给纳兰青捷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拜日堂的杀手,都是见腰牌行事,这个虽然粗糙,但用料却是上乘,要是能找到这个铸造腰牌的工匠,想必可以查到这个拜日堂的一丝踪迹。   云释天还让纳兰青捷见了一个人,王子萌与他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杀手圈子内都传着拜日堂收成员一事,但后来由于拜日堂的销声匿迹,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但感到那个山庄的王子萌,也发现了一个线索。   拜日堂招募成员的那个山庄,原主人已死,现在住在那里的,是一堆老年夫妇。王子萌问起拜日堂,他们就与王子萌说起了一些拜日堂的往事。   这个拜日堂,开始就只有一个人,在后来的发展之下,才到了今天的人数,而原先开创拜日堂的人,是个甩手掌柜,将堂主之位传给锦衣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他有个别号,叫做行天命。拜日堂消失了,但这个人,应该不会消失。那对老夫妇对拜日堂也不了解,但行天命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愿意把山庄借给拜日堂当做招募成员的集合地。   老夫妇与王子萌说了行天命的住处,行天命住的地方,王子萌已经去查过了,行天命已经许久没在那里出现了。但在老夫妇口中得知,行天命当初成立这个拜日堂,就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一件事,虽然到最后,这件事也一直没完成。   要想找到行天命,有一个办法。   王子萌这两日,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但那里的老板说,他要等的那个人,已经大半个月没出现了。王子萌又去老板说的另一个地方找,在那里,他找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出自一个人之手。   虽然不确定这个人与这件事的联系,更不能说她与行天命有联系就是她买凶杀人。但这封信,也算是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太后……   漪暨……   纳兰青捷听着王子萌的话,接过了王子萌递过来的信。   一打开这封信,他与王子萌同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件事果然与她有关系……纳兰青捷拿着信纸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好在云释天及时的拿走了那封信,不然就这么被纳兰青捷毁掉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更是可惜。   王子萌与景昊允很诧异纳兰青捷很在情急之下说出了太后的名字,在他们眼里,纳兰青捷与太后可是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在场的四人,只有云释天对以前的那件事知道一点点,所以他也只是在纳兰青捷说出太后名字的时候呆了一下。   太后与这件事,到底有何关系?她与行天命,到底因何结识又有书信来往?   云释天看着纸张上熟悉的字迹,陷入了沉思。太后对这件事的态度,现实震怒,后是强力接手,然后又大事化小没找出什么线索,现在又有了这封信,就表明这件事,太后肯定也知道一些,更有甚至,太后就是这件事的母后黑手……   “皇上,老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纳兰青捷的心里,与云释天有着同样的想法,当年太后可以为了泄怒做出了那件事,难保今日就不会加害纳兰蔻,毕竟纳兰蔻与她母亲的性格,实在是太像了……   “纳兰大将军身体不适那就先回去吧,景侍卫,就由你护送纳兰大将军回去。”   纳兰青捷景昊允走后,云释天吩咐了王子萌一件事。太后与这件事的关系,让他一下就感觉到了压力,若是要真正给纳兰蔻一个公道又扳倒太后,他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取得与太后同起同坐的权势地位。   纳兰大将军任义女的宴席,在第二天的中午,就火热的在醉客楼摆开了来,陆陆续续到来的朝中大臣让醉客楼的掌柜伙计们诚惶诚恐,生怕照料不周,而身为醉客楼幕后东家的宁家,也在今天为了表示对纳兰大将军的敬重,派来了一个主事人——宁为才。   今日的宁为才,一改往日的冷傲,笑脸迎人谦卑有礼。而纳兰青捷今日,却还是以往的模样,老而精明,深不可测。   青儿这个主角还未出场,按着计划,等下她会与纳兰蔻一同出现,气势也不是纳兰蔻一人,还有云释天,还有太后。   这么大的阵容,轰动了京城。   纳兰青捷虽然在京城没呆过多久,但在百姓心里素来有威名,今日他任义女,许多人就已经闻风而来,搞得宁为才只能在醉客楼外,拉起了一条包围线,以防有人进了醉客楼,扰的宾客不愉快。   今天,是青儿的好日子,又何尝不是他的好日子。   前来赴宴的宾客都很年轻,这大多得于上次太尉的落马,现如今朝野中,云释天与太后的势力,已经是半斤八两,云释天四年的筹谋,总算是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捷。   但云释天的势力,始终是及不上太后的,丞相与太尉的落马中,太后也得了不少的好处,有一些空出来的重要官职,绝大多数都是被她动用了超云释天的力量,将自己的人安排了上去。   一眼看过去的形势大好,实则云释天还差太后很多。   现在宫里的人还未到,纳兰青捷与宁为才陪着一伙大臣,坐在醉客楼的二楼一起谈天说地。   纳兰青捷的突然收义女,他们大致也明白其中的一些原因,只是这样的道听途说用在宁为才这样的人物身上,未免太过轻浮。   205:用我之姓冠汝名   所以他们在谈话中,都刻意避开了与宁为才有关的话题,只是赞着纳兰青捷有福气,青儿是个好姑娘等等。   宁为才不亲口承认,他们怎么好打破这个局面。   一直到醉客楼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高呼声。他们才欢笑着走下了二楼,站到了醉客楼外迎接。   太后皇上以及宫中贵妃的到来,让围观在两侧的百姓们,更是欢呼雀跃。   但生活在京城的他们,也是见过太后几面的,任谁都知道,太后是当今端庄贤淑的典范,可今日的太后的装扮,有些出乎他们的想象。   这一身堪比十八芳龄女子的装束与他们印象中的太后,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可他们疑惑是疑惑,却没人敢在这里讨论,不外乎就是等着热闹散去后,大街小巷的百姓,又多了一项谈资。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诸位大臣在云释天等人到来后,自觉地行礼参拜,让开了一条路。   云释天温而儒雅,轻抬右臂,笑着道了句平身,就亲热的拉着纳兰蔻的手,一同走进了醉客楼。   太后一直走在云释天身侧,今日一身少女装扮的她,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眼球,但惟独有一人,却是低着头,看都未多看一眼。   纳兰青捷对这身衣裳,曾见过多次,太后还是少女芳龄未出阁时,这就是她最喜欢的一身衣裳,今日她穿着这一身衣裳到了这里,想要表达什么?   在方才的一眼扫过中,他也看到了一个熟人,早就听闻李公公已经被太后打入了疏劳房,自己曾经想要让他出宫养老,都被他拒绝了,还记得当时李公公说的是,他对不起太后,他要用这一生来赎罪。   而今太后把他带到了这个宴席,又想表达什么?   以纳兰青捷的聪明,他在低头的这一瞬,已经猜到了一些,当年的那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也是太后的心结,今日太后,一国之母,主动低下了头,纳兰青捷的心里,五味杂陈。   但这不代表着原谅。他与太后,注定已经无法一笑泯恩仇。   纳兰蔻今日的装扮极为素雅,身着白色抹胸,蓝色华贵金丝无边裙,身披蓝色紫苑白纱披风,腰系白色金字玉佩,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上插十二水晶钻石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白色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若天仙只是脸上的妆容太过浓厚,显得有些妩媚妖艳。但妖艳之后的那一抹冰冷,让人产生一种高贵素雅的感觉。   纳兰蔻少在人前露面,就是露了也是男装打扮,今日这番打扮出现的她,在围观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京城素来有五美人传闻,和硕公主云想容、前丞相之女赵云谨,太尉之女林睢儿、大国舅之女刘知容、户部尚书之女林寒汐。   这五位都是京城百姓认可的美人,国色天香、才情出众,现如今一看,这五美人,早已是宫中妃嫔美人,想容公主也远嫁他国,而赵云谨、林睢儿与林寒汐的死,更是让百姓倍感嘘嘘,大叹红颜薄命。   纳兰蔻在他们心里,一直被认为是巾帼英雄,但这样的英雄,却不是美人的代表,纳兰蔻今日的露面,已经在京城百姓的心里,为自己翻了一次牌。   青儿作为纳兰蔻的侍女,又是今日的主角,在出宫之时,纳兰蔻就悉心为她打扮了一番。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今日她是来做青儿的绿叶,之时陪衬而已。   纳兰青捷与宁为才将他们迎入醉客楼后,一番寒暄下他就被纳兰蔻青儿请上了高坐,在云释天太后的见证下,青儿行了三跪三拜奉茶之礼。   喝了一口青儿奉上的茶,纳兰青捷自怀中拿出了一个红包给了青儿,才算是完成了认义女的程序。   一片恭贺声中,纳兰青捷在纳兰蔻与青儿的陪同下,领着众人落座,皇上太后坐的自然是上席,这些席位,也是宁为才按着官职的大小排的,大约六十名大臣,坐了十三席。   宴席一下,醉客楼外放起了鞭炮。   而纳兰青捷为了让这次任义女之事轰动京城,也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舞狮班子与戏班子在醉客楼的对面搭了个台,打算热闹上十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青儿。青儿在走过宁为才身侧时,笑了笑,若不是自己的高攀,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只希望大家的努力,不要让自己依旧成了被拒在高门望户外的低微女子。   宴席一开,一道道美味又独具特色的佳肴,陆陆续续的端上了楼。   醉客楼不是老字号,在短短三年内成为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背后的实力可见一斑,这里的菜肴、雅致的装饰,向来都是大臣宴客常来之处。   “纳兰大将军,今日喜得义女,来来来,下官敬您一杯。”   新上任的按察司副使胡胜文,是这一届科举中的佼佼者,得到了立庆笙欣赏与大力举荐的情况下,他顺利的当上了按察司副使,顶上了原按察司副使丁劲松的空差。   “胡大人客气了,大家同乐同乐,今日老夫设宴,大家尽兴尽兴。”纳兰青捷迎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朝着一堂宾客拱手道。   顺着这个潮流,一堂的宾客,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与纳兰青捷饮了一杯。   纳兰青捷这次的任义女,他们可是花了大心事,要知道这个义女的来头,也不简单,对于一个极可能就是大靖国首富老婆的女人,又是皇上最受宠的蔻贵妃最疼爱的侍女,又是纳兰青捷的义女,这个身份,让他们在头痛了一天后,带着自己的厚礼来了醉客楼。   在醉客楼下,将军府的管家就是负责登记贺礼之人。   纳兰青捷的一场宴席,为青儿捞足了嫁妆。老狐狸之七窍玲珑,他们也是很无奈。   酒足饭饱之后,纳兰青捷起了身,举杯说了一段话。   ”各位的到来,老夫很高兴,今日的主角,不是老夫,而是老夫的女儿青儿,自今日起,青儿正式姓我纳兰姓,又我纳兰青捷之呵护,是我纳兰家的姑娘。“   纳兰青儿,当着六十多位大臣的面,纳兰青捷替青儿取了名字,冠上了纳兰家的姓氏。   从此青儿,就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一跃成为了纳兰家的二小姐。这个姓氏带给她的身份地位,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感叹着她的好运。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太后在纳兰青捷说完这番话之后,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青儿身前,当众给了她一件礼物。   这件礼物,与纳兰青捷的那个姓氏一样,让在场的人心里又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这是一块先皇留下的免死金牌。   先皇逝世,留下了两块免死金牌交给了太后,其中的一块,太后在云轩澈束冠之年,给了云轩澈。而这一块,却是另一块。   先皇曾有诏书,反持此金牌者,死罪可免。   可免死罪,就是有了最大的依仗啊,做起事来,还不是倍放心安全?这块金牌的重量,也远远不及它的意义。   接过这块金牌,青儿谢了恩。纳兰青捷站在一旁也道了谢,没有多说一句。   太后会在这个场合亲近青儿,在众人的心里,认为是是因为青儿将来的身份,而在纳兰青捷却知道太后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她要告诉自己,当年的那段感情,她已经放下。   穿上进宫时的衣裳,带上自己嘱托照顾她的宫人,给了自己义女免死金牌,太后的暗示,只有纳兰青捷一人懂。   在太后回座之后,皇上也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他的礼物不及纳兰青捷太后的重,却也是常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一对南海的千年珍珠,是今年南海那边献上来的珍宝,比之皇宫,也寻不出这样一对圆润洁白无瑕疵的珍珠。   青儿羞红着脸,一一谢过。   在云释天送过礼物之后,纳兰蔻也站了起来,她给的东西,最不显眼,但在青儿眼里,却是最珍贵。   要不是纳兰蔻对自己好,自己怎会有今日,怎会这么接近自己的幸福。这个荷花荷包,自己定然珍藏一世。   这件荷花荷包,云释天也见过,但却不知是纳兰蔻为青儿所绣,想着当日她熟练的穿针引线,一针一线的绣出了那朵荷花,那般认真仔细,生怕落了一针。   她对青儿的姐妹情谊,很美好很善良……   “青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们就是一家人,纳兰青儿。”纳兰蔻拉着青儿的手,当众表明了自己的对此事的态度。   206:好汉当年并不勇   纳兰大将军认义女,大多人觉得纳兰蔻会排斥,而因为这个人是青儿,他们又否决了这个判断。   今日的宴席上,纳兰青捷、皇上、太后、纳兰蔻一一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让他们对青儿这个义女的身份,更是重视了起来。   “小姐……”青儿紧紧握着手中的荷包,激动的热泪盈眶。想着也许将来自己就会因为这个身份因为自己的幸福而不能陪伴纳兰蔻,她心里产生的一丝后悔。   就在青儿热泪快要落下之际,纳兰蔻张开了双臂,给了青儿一个拥抱。   相伴了十多年的她,看到了青儿眼里的那一抹后悔。“青儿,不要落泪,这一天,你不是也盼了好久吗?不要后悔,不要多想,以后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一定会让宫外的你看到一个健康的姐姐。”   青儿忍着泪,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了纳兰蔻的肩头。   “等这件事过了,姐姐会着手你的婚事,有我们纳兰家的人给你做后盾,你不要担心。”   在昨晚,云释天已经与纳兰蔻说了太后与自己遇刺之事的关系,这个消息,让她越发的觉得时间紧迫,自己已经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不然在暗无天日的后宫里,自己不但无法复仇,还说不定会成为太后身后的一缕孤魂。   时间紧迫,让青儿再跟在自己身边已经不合适。要是太后真的抛下了脸面再下杀手,自己在后宫里,还能躲得过吗?   昨晚,她一夜无眠,她已经计划好了青儿的路,也计划好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太后既然与这件事有关,爹爹着手查这件案子,她肯定会再有动作,虽然云释天说的只是可能,但在她看来,可能两个字,完全可以撤掉。   自己进宫后太后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自己受了那么多次冤枉受了那么多次暗害,她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带过了,从来没有给自己一个交代,反倒是给了常妃静妃等人几十板子,把她们彻底赶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一只在凶狠的野兽,拔掉了獠牙,也凶狠不起来。而太后的獠牙,就是她手握的权势。   一直到这场宴席的结束,纳兰蔻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怎么发挥自己微弱的力量,给予云释天帮助。   已经有好久,她都没想起卫胄了,那个曾经可以为了她一怒冲冠的卫胄,现在过得怎样了?不知想容现在,是不是已经获得了他的心,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自己在大靖国的表现,他因为也是知道的了。   这些日子,她特地亲近云释天,人前飞扬跋扈,又与云释天大秀恩爱。这些消息,他肯定会知道的。   正如纳兰蔻所想,她这些日子的举动,已经被卫胄潜伏在大靖国京城的细作写成了一封书信,寄回了炎日国。   看到了这封书信的卫胄,有喜有悲。   喜的是,她似乎知道了怎么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更安全。   悲的是,自己,似乎已经该退出了……   纵然自己再怎么不甘,也终是不能勉强。   “来人,叫左丞相来一趟。”   现在朝中已经稳定,许久没有离开京都的他,想去木屋看看了。那里是两国边界,不会向京都这般寒冷,还记得那座小屋里,她曾拂过一曲,那首小诗,至今自己还记得。   破晓天边月,不是愁人肠。   那场山谷里,不知她还会不会出现。   “皇上,左丞相来了。”   “左丞相,五日之后,朕会去炎天城看看,朝中政事,暂由你跟右丞相代理,若是差池,唯你们是问,明白吗?”   炎日国不比大靖国,设有左右丞相,这也是卫胄在见到云释天的窘境之后,开设的官吏体系,不封太尉,设左右丞相。   五日之后,自己便可动身去山谷看看了……   “皇上,并肩王来了。”   “云兄?”卫胄转身,看到了身后的云轩澈。   “卫兄,我是来请辞的,再过两日,我便会大靖国。”云轩澈来炎日国已有十多天了,太后的信他刚刚收到,把刘卿怜一个人留在京城确实不妥,可一旦回去,自己怎么面对那样的残局?   回去,也不过是冷眼相对。自己与她,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了。   “如此匆忙,可是急事?”卫胄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忧愁,关怀的问道。   “倒也不急,只是家中妻子怀有身孕,太后让我别在外呆久了。”   “迟两日如何?五日后,我也会去炎天城一趟,不若同行?”   “卫兄盛情,那我们便一同出发吧!不知今日,卫兄是否有空?”   烦事多可恼,自己来找卫胄,一是辞行,二是找个人诉诉苦以酒解忧。   “无事,正好今日我也想找云兄喝喝酒,既然要走了,我们两兄弟,就一酒方休。”   那段难以割舍的往事,卫胄以为自己可以用酒精麻痹自己,但他错了,两个都奢望用酒精去忘掉同一个女人的男人,只会越喝越伤感,越喝越痛彻心扉。   “卫兄,当时的你,是怎么爱上她的?”醉到浓时,云轩澈已经抛弃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问出了她心底的困惑。在他看来,想容的容貌比纳兰蔻绝对是胜上一筹,卫胄守着想容已经半年了,却一直对她无动于衷,他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纳兰蔻,可以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自己与他迷失了自己……   “这个问题,有人问过我,但我却给不出答案,也许在别人眼里,她脾气不好,但在我看来,那才是真实的她。她杀过无数人,强悍得可以让男人都自卑,我想,她做最真实的自己,是最可爱的。”   “可爱?也许吧,她曾经,对我做过一件事,一件至今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事,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境地。”   说是谈心,更似自言自语,在他们心里,各有一个纳兰蔻,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着不同的印记,云轩澈喃喃自语的拿着酒壶侧坐在软榻上,脸颊绯红的他双眼迷离,在他一旁,卫胄拿着酒壶,狼狈的大口大口的饮着,云轩澈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都是伤人的话,他……听不进去,他的心里,他的眼里,都只有她……   “第一次见她,是在战场,那时的她,不过是一名小卒,冲在军队之前的小卒,那时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小队长,一样要在军队最前面冲杀的小队长。那时的她,年纪还小,想是初次上战场,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那时的纳兰大将军,怎么忍心把那么小的她,放到战场,我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去战场求得苟活,但她不同,那时的她,我很不屑,甚至可以说的上讨厌,什么都不懂的她,冲在最前头,勇气可嘉但是很蠢,冲在最前头,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那时的我,也是急需建立战功,冲在最前面的我,在冲过她身侧之际,狠狠的在她背上划了一刀,足以致命的一刀。”   卫胄回忆着当年的往事,这件事他一直都深深的埋在心里,从未与人说起,但是今日,他想说,他怕再不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背着这个包袱走下去了。   “之后呢?她没死?而你呢?”   一滩烂醉的云轩澈在听到致命的两个字的时候,觉得心间一凉,醉意也减淡了几分……听说纳兰青捷在纳兰蔻很小的时候,就将她送上了战场,让她过了与平常小姐截然不同的人生,让她一步步的爬上了将军的位置。   原来,早在那一年,他们就已经相遇,并且有了交集,虽然说的是致命,但纳兰蔻没死,这场战争,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缘分的桥梁,冥冥之中牵引着他们一走走到了现在。   “她?没死,活了下来,那次的一刀,她用了半个月才在伤亡的边缘走了回来,之后的她,慢慢的懂了生命的可贵,细心了许多,也拼命练习武艺,但她依旧冲在军队的最前头,那时的我,不过是小队长,能给予的关注,也就那么多,但这个女孩,我记在了心上,可惜的是,她一直还是很愚蠢,知道那一次,我才发现,她的愚蠢,都有她的道理。”   卫胄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掩掉了眼中的湿润。   “道理?”云轩澈苦笑,什么都有她的道理,果然是什么都有她的道理,而她给自己的道理,却是那么的让他难以接受。   “冲在最前头,是因为她不想死更多的人,那日的她,带着两百精锐潜入炎天城刺杀卫国,那次,我与她,第一次有了正面的交谈。虽然一直有留言她,但一直对她都有偏见,始终不了解她的想法,那晚的她,真的想一个将军,一个无往不利的将军,但我坚信,她不会杀我的,有一点我一直很佩服她,一个女子,有着天大的胆子,很少有人拿着剑指着我,而拿着剑指着我的人还活了下来的人,就只有她,那晚她是带着云释天的命令而来,为了两国的和平。”   207:微服私访入信城   还记得那晚,她只身潜入军机府,来到了自己的阁楼,拔出了自己的剑。那种被人抵着喉咙的感觉,他很不喜欢,以前他发过誓,谁要是再这么拿剑指着自己,那这个人,就不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当唯独纳兰蔻,一直活到了现在,活在了他的心里。   “两国的和平?”云轩澈笑了笑,不胜寂寥。   “两国的和平。这是云释天给她的任务,她完成得很好,很出色,出色到我这个敌人,也对她刮目相看,也就是那次,她的那一剑,彻底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她虽然很鲁莽,但疯狂中带着冷静,这样的性格,其实是最适合大战的,但可惜,她选择了进宫,其实说起来,这次进宫,还是我自己造的孽,要不是当初的一个误会下,我做出了那样的蠢事,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痛苦了。”   “卫兄当日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又何尝不疯狂?”   “其实到头来,我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个莽夫,当时的自己,除了这个方法,就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这么做,她一定很伤心,战场上她冲在最前面,就是想让大靖国少死一个男儿,当自己的那一次大战,又死了多少?她辛辛苦苦促成的和谈,就被我这么的毁了,我真是混蛋。”   仰头,一壶浊酒,溢出三分,咽进腹中的,都是他的无奈。   “卫兄主动提出和谈,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吧……”卫胄对纳兰蔻的感情,云轩澈一直都懂,想到当初自己与他的那个誓言,为了各自心系之人的誓言,云轩澈的心里,只有苦楚。   “这是我欠她的,也只有这么还了,当初要不是我向云释天提出要求让她进宫,怎么会有现在的这些事,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只要她能过得好,就算要我弃了这万里江山,我都愿意。”   “不爱江山爱美人,卫兄你又何必,难道你现在对她,还有期待?皇兄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皇兄已经喜欢上她了,皇兄不是卫兄,他有雄心,他要的,是江山,也有美人。”   想起云释天谈起她时的眼神,云轩澈心里更是苦,自己怎么就卷入了这个漩涡,怎么就会爱上自己哥哥的女人……   “江山?美人?我只要她幸福,她若安好,便是晴天,期待?怎么能没有期待,我是卫胄,我不会就这么死心,我在等,我一直在等,也许有一日,她会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只要她想出宫,我就弃了这万里江山去接她,带着她逍遥世间。”   眼角,似乎又湿润了,总是在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被爱情伤透了的他,不能哭,忍着,总比哭得稀里糊涂的好。   “值得吗?”云轩澈抬头,讪讪一笑。   “为了她,什么都值得。”卫胄苦笑,仰头饮尽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   有些事,是无法用固有的价值感去衡量的,在自己心里,她是最重要的那个。   得了万里江山,非他所愿。送她入宫,也非自己所愿,隐忍了这么久,总得有一件事,是自己愿意去做的。   “也许吧,我无法向卫兄这般洒脱,我还有很多东西放不下,就像当时我们的那个誓言,我让你照顾的人,是想容,除了想容,我还想一直保护着一个人,那就是皇兄,我们是亲兄弟,但可恨生在帝王家,为了他的皇位,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太多的放不开,也就只能成为临阵脱逃的懦夫,我就是一个懦夫。”   烟般往事梦中休,绕梁芳踪难去留。君言相思一样苦,妾叹离散两般愁。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孤影月明应寂寞,问君何处是归途?   情到深处,难舍难休。   “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告。”醉意,散了一半,看着手中空荡荡的酒壶,再看看卫胄身侧的一大堆酒壶,云轩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自己来诉苦,还是听他诉苦。   “告诉她,既然坚持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不管最后如何,都会有一个人牵挂着她,想着她。”   此生若是可再见,一定是自己接她出宫的时候。   ……………………………………   一段感情的纠葛,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却将这个漩涡,卷到了两国之间。曾经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曾经的血染边疆立君威,曾经的梧桐树下见天人。   这三个男人,纳兰蔻是他们的劫数。   云轩澈前世对纳兰蔻的冷漠,注定了他今世的爱恋无果,只能心中沉沦,苦苦挣扎。而卫胄,原本与纳兰蔻并无纠葛的两人,在她重生后,两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她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她。   云释天,这个心中占用着她的人而得不到她的心的男人,又该如此把握?   这段感情的纠葛,没胜利者,正是因为没有胜利者,所以还有人在期待。卫胄不同,他有纳兰蔻的爱。云轩澈,他有纳兰蔻的恨。   而云释天,一无所有。   他只能捧着自己的身心守在纳兰蔻身旁,替他抵挡一切的困难。   卫胄虽然不能出现在他身侧,但他有他的细作们,纵然是大靖国皇宫,也难以清理他的细作,若不是有着这些细作,这些关于纳兰蔻的消息,他从何得来。   拥有着两国皇上的爱,也许在旁人眼里,纳兰蔻是幸福的,但事实呢?   纳兰蔻对着越来越凉得秋风叹了口气,紧紧了身上的裘衣,转身进了内室。   昨日的宴席回来之后,她就筹划着青儿的婚事,若是要出嫁,肯定是要份嫁妆的了,这些纳兰青捷已经准备好了,云释天的圣旨也准备好了,唯一没有准备好的,是宁为才。   宁家家主一心想找一个与宁为才门当户对的正室,青儿现在虽然是纳兰青捷之义女,但在他看来,始终是上不了台面,他是谁?他是大靖国首富,他见过了多少经历过了多少,一个侍女始终是侍女,那份大家闺秀的气质,是怎么也不会有的。   宁为才苦心劝了一天,还是不能说动,无奈之下,他把纳兰青捷请了过去。   现在还没有消息,青儿正坐在内室里紧张不安,就连纳兰蔻的进来也没有察觉。   “青儿,不要担心了,有什么事是纳兰大将军解决不了的呢?”   纳兰蔻是一句戏言,但这句戏言,是多次事实验证过的。按着时间算,现在也应该来信了,都去了半天了。   比纳兰青捷的消息早到的是,是另一个消息,云释天原先说的微服私访,因为容妃一事押后了,但现在云释天已经下定主意,要在明日,就动身离宫。   纳兰蔻心忧青儿,打算与云释天商量商量,青儿却与纳兰蔻说,若是纳兰大将军可以说服宁家家主,那她与宁为才的婚事也就成了,若是真成婚,也会择吉日,这次微服出巡想也不会久,就让纳兰蔻去一趟,毕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青儿的再三劝说,让纳兰蔻最终还是同意了明日离宫,等十天之后,再回宫为青儿主持婚事。   云释天之所以在这个关头还要去信城,是因为一个消息。   王子萌得到消息,在信城,出了一件大案子,可这件案子,却被当地的知州压了下来,并未上报,而这个知州,就是太好一派之人,这里面的猫腻,让他更是心忧信城的百姓。   本就被太尉压迫剥削了那么久,现在又是太后,那里的百姓,还怎么活,信城之行,刻不容缓。   这次同行的,还有景昊允与王子萌,以来是为了保护两人的安全,而来王子萌对信城的局势最为了解,而纳兰蔻带的随从,是紫烟,这个向来多做少说的宫婢,一直就让纳兰蔻很放心,这次带着出去,应该不会出岔子。而且这个紫烟,是八人当中,唯一会骑马的一个。   最喜欢粘着纳兰蔻的青儿,不得不因为自己的婚事,而留在京城。   “皇上,京城到信城,需要一天的时间,这一路恐怕会很赶,需要带些干粮,而且信城是久旱成灾,那里食物恐怕也是紧缺,我们还是在京城都买一些,皇上是去查处案件以得民心,也可买一些去送给灾民,让他们身感皇恩。”   那些百姓的心思,纳兰蔻最清楚了,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听谁的,云释天若是想在信城里破案立威博得百姓认可,就要做一些善事,这派粮对灾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若是带着粮食,恐怕会耽误行程。”王子萌对去信城的路线很了解,那里若是错过了进程的时间,就要露宿野外了,要是遇到了难民,更是不好处理。而且要是深夜,难民见到了吃的失去了理智,说不定会出意外……   “耽误就耽误吧,这些年朕已经对不起信城的百姓了,亲自去一趟,总不能让他们失望。”   208:路途漫漫照孤寂   云释天唤了安公公上前,让他们去了一趟户部,调出了十车的大米。   此行前往信城,云释天的最终目的,就是获得信城百姓的支持,让他们把多年被压榨的怨气,发泄给太后。   得到了民意的支持,他再给太后的势力换血,做到了这些,就不愁太后不倒了。   出行的马车已经架好,十车的大米已经先一步出了城。云释天此次是微服出巡,没人知道他会去哪里。当然除了太后。   云释天等人一走,太后就收到了消息。云释天在户部调了十车大米运出了城,而后又与纳兰蔻出了宫,带着这么多大米,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信城。   第一时间,他就赶到了甘泉宫,责罚了安公公一顿后,把皇上微服出巡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   之后她又去了丞相理事的内阁,找到了立庆笙,可想要训斥立庆笙一顿的她,看到了一个人。   掌握着大靖国最高军权的纳兰青捷,乐呵呵的坐在一旁,如大山一般的守护着立庆笙。   他的笑容,就是告诫所以人,有他在,谁也别想动立庆笙一根汗毛,这个人,也包括太后。   他与太后曾经的友谊与后来的恩怨,都是他不会畏惧太后的理由。   “太后,皇上临行前嘱托老夫,让老夫辅佐丞相处理朝政,太后虽是一国之母,但到底是妇道人家,如此出入内阁,是不是有违女子不得干政的祖训了呢?”   太后方要前进一步,就被纳兰青捷这一句,给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有违祖训,这是一顶多大的帽子。   “纳兰大将军,你是武将,又常年在边关,对朝政之事,怕也是雾里看花,丞相又是刚刚上任不久,哀家只是心忧皇上出宫太匆忙,挑选的人,不能担当重任。”   太后含笑止步,对上了纳兰青捷炯炯有神的双眼。   “太后此话,是在质疑皇上的判断?”打官腔戴大帽子对纳兰青捷来说,拈手即来。   “纳兰大将军,哀家并无此意,只是皇上不顾朝政微服出巡,又把朝政交给一个武将与一个刚刚接任丞相对朝政并不熟悉的人,难免担忧,再说前些日子皇上调换了大批官员,导致民心不稳,官吏之间,更是惶恐不安,不知立丞相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与纳兰青捷辩论不过是给自己找难堪,太后见纳兰青捷态度冰冷,随即就把矛头对准了立庆笙。立庆笙在赵之霖在任丞相时,也不过是朝中一个三品小官,现在出任丞相,也不足一月,把朝政大事交给他,太后完全可以表示质疑。   “回太后,之前太尉下狱一事,导致朝堂动乱大臣惶恐,为了此事,皇上在临行之前,已经拟定了一套策略。此次调换上任的官员都是这届科考中选拨出的人,皇上让他们在上任之前,各签了一份状子,让他们互相监督,若有人贪污对民不利,举报有奖。而那些老官吏,皇上采取了安抚政策,给他们加了俸禄。”立庆笙早有准备,在太后问话之后,就说出了临行前云释天交代他的话。   “官吏俸禄都是开国圣上定下来的,皇上就这样的改了,对那些为大靖国鞠躬尽瘁的老官员来说,未免不公。”太后冷哼一声扬眉,立庆笙的圆滑,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是为了大靖国的安稳而不得不改变的策略,那些老臣既然是为大靖国鞠躬尽瘁,自然会理解,不知太后此次前来为的何事?要是为了这朝政之事,还请回。”而纳兰青捷的强硬,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但因为那段过往,她对纳兰青捷心中总有愧疚,纳兰青捷这般强硬咄咄逼人,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只好退出了内阁,回了微尘宫。   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太后一个人在寝宫中坐了许久。等到快要落日之时,她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李进,你替哀家去办一件事?”   “是。”   “把这封信,交给纳兰青捷。”   “是。”   李公公双目含泪,弓着老腰久久没有直起。方才在内阁的情况李公公也看到了,太后对纳兰大将军的情谊他也知道,在他被打入疏劳房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告诉了纳兰青捷,不再做他的眼线,一心在宫中终老。   太后让他送信,自然是还相信他,当年的主仆之情,太后还是记得。   “好了,当年的事,说到底,是哀家不该,你是他的人,为他做事,你并没有错,你拒绝他的事我也知道了,也只有你这个老奴才,才能与哀家说说心里话了,哎……”   一声叹气,太后挥袖,让李公公退下。   带着太后在寝宫写了几个时辰的信,李公公出了宫,来到了将军府,如今太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就不需要躲躲藏藏。   纳兰青捷接过信时,只看了一眼信封上得字迹,就放到了一旁。他拉着李公公的手,全然没把他看做一个卑贱的奴才。   “李进,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也够多了,当年你把那个消息告诉我,就已经报了我的救命之恩,现在的你,不欠我的了,以后好好照顾太后,这些年,我也累了,她也累了……”   “大将军,老奴会的,若是无事,老奴这就告退了,这封信,还望大将军看看,太后当年的所作所为,也是对您太情深意重,正是难以割舍,才会那般疯狂,大将军亦是至情至性之人,应当明白太后的。”   李公公离开将军府后,纳兰青捷才拿起了桌上的信封,怔怔的看了许久,他才拆开了信封。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称呼,太后说起的,是一件熟悉的往事。   当年的那件事,一直是他与太后心里的刺,而太后也一直没给他一个解释。这封信上,太后终于写下了她当年的心情,写下了她当年的罪过。   往事,眸然回首,真是已经是往事了……看了这封信,纳兰青捷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仰头望天,皱纹密布的眼角,已经落不下一滴泪。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纳兰青捷,太后也不是当年的皇后,时隔多年的悔过,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太后啊太后,你还是过于自信了……   ……………………   黄昏落日,通往信城的官道上,一队马车驰行着。马车最前头,有着五名男子。   一袭墨色衣衫,纳兰蔻驾马与云释天并肩同性。午时他们出的京城,因为带着十车的大米,他们前行的速度,更是缓慢,赶了半日的路,离信城还有大半的路程。   “子萌,落日之时,我们可以到何处?”   好在是秋天,赶路并不热,云释天极少离开京城,上次的出行还是去青州,这次去信城,他的骨子里还是有些雀跃欢乐的。   “云公子,从这里到信城,还需一日的行程,我们可以在落日之时,进入官道旁的大山之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就可以在黄昏之前抵达信城了。”王子萌眯着眼眺望了一下曲曲折折的官道,指着一座山后的一截小山头说道。   “歇息?不能歇,现在太后定然已经知道我离宫的消息,她肯定会派人赶往信城,若是我们歇了一晚,就落在她后头了。”   云释天看了看身后的马车队,摇了摇头,又命队伍快速前进了起来。   落日残阳,官道如肠。   马车前行,卷起了一路的黄尘……   披星戴月的赶路,纳兰蔻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云释天,看到了他眼中的决心,这次去信城,绝不是赈灾这么简单……   晚霞慢慢落下,倦鸟归巢,为了赶路,王子萌让人点起了火把,照亮了官道。为了云释天的安全,他也小心的护在云释天的另一旁。   皇上出宫,谁也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因为皇宫中,还是一个太后。   由于夜色漆黑,赶路的进度又不知不觉的缓慢了下来。   先声夺人,为了让太后的党羽不毁灭证据,他们一定要在太后的人赶到之前赶到信城,王子萌在京城时,已经派人盯着太后的人,只要一有动作,格杀勿论。   夜风渐冷,纳兰蔻在云释天强硬的态度下,不得不进了马车,这辆马车是云释天预留出来的,就是怕纳兰蔻会在途中不适,或者夜间当做安息之所。   局促的车厢,只有纳兰蔻与云释天两人。纳兰蔻有意的坐在云释天的对面,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云释天早已习惯了纳兰蔻躲避的举动,他拿起了车厢内的大袄子,丢给了纳兰蔻。   “夜间冷,你披上吧。”   “嗯。”   纳兰蔻点了点头,披上了袄子,不再说话。   车厢内,又是一片寂静。   云无聊之下,云释天撩开了车窗帘,煞有介事的看着一路的夜色。车窗帘的撩开,让纳兰蔻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自从自己在青州回来之后,就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总是特别的怕冷。   云释天目光扫到了纳兰蔻之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情况,放下窗帘后,他尴尬的咳了咳,目光闪烁的看着随着马车颠簸而抖动的蜡烛火焰,不知该说些什么。   209:旧事重提心染霜   夜,很静,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与车轮子轱辘颠簸的声音。   马车之外有平民打扮的男子护在两旁,这是王子萌的安排,这么多的粮食出现在一个久旱成灾又被压榨过度的地方,总会引起一些人的疯狂。   而唯一可以让这股疯狂退却的,只有无情的刀剑。   一直紧着火焰不言不语的云释天,终于说话了。   “明天就可以到信城了,那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去。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为民解忧,我这个皇上,当得还真是窝囊。”   “这件事不是你所愿,你是一个好皇上,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好皇上,你为了大靖国的百姓,已经牺牲太多了,没必要自责,四年你都忍过来了,还怕一个太后吗?”   纳兰蔻双手抓着袄子的领口,偏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车厢壁,火焰跳动下,她的影子时而被拉长时而被扭曲,棱角分明的侧脸煞是好看。   “丞相死了,太尉也要死了,但太后终究是我的母后,难道也要你死我活才罢休?”   紧紧盯着火焰的眼,深邃得看不到底,云释天颓废的握着手,缓缓的低下了头。   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这些年碰撞很多,但他的心里对这个母亲,还是会有一丝期盼。很多个夜晚他都在想,要是当了皇上的是二弟,那现在母后宠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说到底,他还是做不了那个狠心绝情的人,他还是不能忘了生母之情。   “太后是你的生母,若是因你而死,你的圣名,想必也会留下污点,若是你不想太后死,就罢了她的权,让她好好在微尘宫养老便是。”   纳兰蔻转过了头,看着低着头的云释天,心里泛起了一股怜意。可怜生在帝王家,云释天的挣扎,有多少人看到了……   “若是她真能放下权势,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被迫反击,她放不下……若是她真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微尘宫不争权夺势,我们母子,何至于走到今天?”   云释天抱着头,深邃的双眼尽是痛苦之色。他有他的雄心抱负,而太后去额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了他的路。亲情?权势?他都想要,可太后呢?只要权势,不要了自己这个儿子,若是这么恨着自己,当初为何要让自己当上了皇上,为何要让他有了雄心?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纳兰蔻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安慰,云释天与太后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四年来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已经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疲惫不堪了。   “我……”   云释天缓缓抬头,刚要说话却突然的被一阵颠簸而打住。   车厢一震动,几案上得蜡烛就倒了下来,将车厢带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   云释天撩开窗帘问道。   “回云公子,是道路不平,方才车轮子圧着了石头了。”   一旁的侍卫举着火把回道。   只是石头,云释天松了一口气,命人重新点燃了蜡烛。   车厢重新恢复光明后,云释天让纳兰蔻休息,自己退出了车厢骑上了马来到了王子萌身侧。   “子萌,我总觉得这一路,不会安宁。”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皇上不要担心了,这一路还很长,多加小心便可。”   王子萌举着一个火把,照亮了前方的路,云释天与纳兰蔻的离宫,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真的胆大包天敢在路上刺杀云释天,但这样的夜色,实在是让人忧心。   “希望如此吧。”   ……………………   如墨的夜色,会让很多夜间行动的动物欢喜,比如田鼠,比如,杀手。   云释天的微服出巡,不可避免的与那些历史上的君王出巡一样,会遇到这些东西。   但不同的时,有些人死在了刺杀中,有些人活了下来。云释天属于后者。   这次来的杀手,有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个个都是高手。   但这样的高手,云释天身边有很多个,其中最为出色的,就是景昊允与王子萌。   一直都是帮着云释天做一些刺杀查访之事的王子萌,在这次的刺杀一事中杀得酣畅淋漓。   而一直冷着脸话不多的景昊允在这些杀手倒下之后,冷着脸收起了自己的剑,翻身下了马,熟练的将这些人的尸体丢到了路旁的沟渠中。   “景兄果然是干这一行的。”王子萌看着景昊允上了马,哈哈大笑着双腿一夹马腹,拉着马缰绳边走边说着。   “曾经生活所迫,王兄见笑了。”景昊允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接过了一个火把。   火光下,他笑了笑。   王子萌心中了然,不再细问。   这些杀手他刚才检查过,并非拜日堂之人。但看着武艺,也不是一般的匪徒,要说与一些人没关系,他都不信。   提心吊胆的一夜,平安度过,一直在黎明到来旭日升起,都没再碰到杀手出没。   云释天耐不住倦意,进了马车,一夜的神经紧绷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睡上一觉,这里到信城还有一天的行程,大白天的走在官道上应该不会出事。   可惜的是云释天的想法,又一次被挑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样会出现杀人越货的事。   就如那次在青州归来的路上,他们就遇到了一场鱼死网破的狙杀。   这次,似乎也没有例外。   在车队走到了官道的拐弯处,自两侧的山坡上,就冲下来了一批平民打扮的人。   与平民不同的是,这些人带着刀剑武器,当然云释天也不会认为这些人,会是真的平民。   一场厮杀,又不可避免的展开了,历时半个时辰,这场厮杀才结束,大约五十人,大约用了解决那批人一倍的时间,王子萌掐算得很准。   越是前进,王子萌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子萌,不用太过担心,这是我的天下,他们能把我如何?”马背之上,云释天英姿飒爽。   “云公子,我担心的不是杀手,而是怕那些百姓,饿昏了头的百姓,什么都会做,看到了这些粮食,说不定就会来抢,要是其中混着想对您不利的人,那就不好办了……”   若是有人混在难民中,欲要打劫马车,这该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到时我自有办法,子萌无需担忧。”   王子萌点头拱手,不再去想。   车厢内纳兰蔻刚刚被马车的颠簸震醒,她伸了个懒腰,撩开了车窗帘,眯着眼睛看着车外已经很强的阳光。   已经是中午了么?一手遮眼看着头顶的太阳,纳兰蔻打了个哈欠,打算起身下马车。   一夜的颠簸,坐在马车上得她也并不好受,这一觉睡下来,她已经是浑身发酸脖子僵硬。   还未等她下马车,云释天却是掀开了门帘,弓着身子走了上来。   “醒了?”   “嗯。”   “这一觉睡得可好?”看纳兰蔻面无表情,云释天挑眉,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不好。”   “昨晚的事,吵着你了吧。”   “嗯。”   纳兰蔻低头,侧身让云释天坐下,然后下了马车。   简单的一个照面,她与云释天说了几句简单的话。   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那么温馨的坐在一起,说着自己的心事。   出了马车,纳兰蔻并未骑马,牵着她的那匹马,她缓缓的走着,直到自己慢慢落后车队,直到自己成了车队最后的那一个。   然后她才翻身上了马,扬起了马鞭。   云释天独自在车厢中坐了一会儿,左思右想还是无奈,他下了车,却没看到纳兰蔻。   紧张的询问了王子萌,才知道纳兰蔻去了车队后。心急之下,云释天赶忙骑上了马,扬鞭直赶到了车队后,才放下了心头大石。   “下次不要这样了,总是这么让人担心。”跟在车队后缓缓前行,云释天趁着纳兰蔻心情愉快之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知道了,只是觉得心中难受,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心事?从你在皇宫里出来,我就看出来了。”   “嗯,你有你的烦恼,我有我的忧愁,还记得以前在炎天城你与我说的话吗?”纳兰蔻转头,黑亮的眸子看着云释天。   “记得。”云释天苦笑,当时自己与纳兰蔻说的话,他记忆犹新,虽然他一直很想忘记自己与她之间曾有过的那个约定,但却一直忘不了。   “还算数吗?”   “算数。”云释天脸上在笑,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楚,他倒是很想说不算数,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自己的皇上,怎能说得出不算数。   但算数的代价……想到这,他不由得心中一揪,脸上的笑意更加苦涩。   “我们一同齐心协力,扳倒太后,然后再重新选择,看命运的转折处,是什么……”   命运的转折处是什么……曾经,是复仇,如果再来一次?她会怎么选择?   命运的转折处?云释天抿了抿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些话,他从没说过也不知怎么去说……他的命运,从来没有转折,只有一条直线,一条到死都不会转折的直线……   210:散粮救民得民心   当了皇上,就要一辈子把大靖国放在肩上,这一生一世,也别想放下了……   这个回答,总算没让自己失望,纳兰蔻抖了抖手上的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跟上了车队。   短暂的交流,空气中已经没了美人的芳香,只有黄尘的呛鼻。云释天看着驾马追着马车而去的纳兰蔻,扬起了马鞭。   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她还是想着卫胄,想在出宫重新开始。云释天棱角分明的脸就像是起了无数褶子的锦缎,皱成了一团。   自己该怎么做……坚持……还是放弃……   纳兰蔻向往的是什么,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自己也知道了许多。她要自由,偏偏自己可以给她一切,就是没有自由。   让自己庆幸的是,卫胄现在,也无法给她自由。   但让自己不幸的是,卫胄他能给她幸福,而自己却不可以。   一样是皇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还是一样的牢笼,为什么她却会只想着卫胄,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扳倒了太后,重现选择……云释天脑海中回响着刚才纳兰蔻说的话,心里突然的就酸了,就痛了,就连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就在这一刹那想放弃了。扳倒了太后,是不是就是两人分离的那日,是不是就是她离开自己的那日?   马蹄疾疾,云释天身旁的马车一一后退,骑着马到了王子萌身旁的他,交代了王子萌好好看着纳兰蔻,不要让她独自离开车队。   已经是申时了,头上的太阳也渐渐没了温度,为了早些到达信城,云释天已经让车队加快了速度。   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抵达信城了,这个久旱成灾的地方。虽然这个地方很穷,百姓连温饱都是问题,但这个地方,一直是太后太尉这些人争夺的地方。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每年朝廷都会拨款赈灾,地方虽然穷,但赈灾的这笔款项,却是极大的一笔数目。原来这里的知州是太尉的人,现在已经换成了太后的。   这次的案子,就是信城的动乱,被太尉太后先后压榨的信城百姓,终于拿起了武器,与当地最大的官吏知州对抗了起来。   只是可惜,在全副武装的知州衙门官差的面前,他们的武器,未免太过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这场暴动,被知州成果的镇压了下来,闹市的百姓全数关押,秋后问斩。   这个消息,还是王子萌在拜日堂招募成员的山庄归来京城后得知,虽然第一时间他就禀报了云释天,但这个时间,也比事件发生晚了好几天。   知州蛮而不报,这件事肯定有蹊跷,再说太尉的党羽方才落马,难道云释天会看着新上任的这些官吏为所欲为而不表态?受了太尉压榨这么多年的信城百姓,也再受不起太后的压榨。   今日他们可以被逼得拿起武器对抗知州,明日他们就可以被逼得拿起武器反抗自己。   他要去的,就是化解这些百姓对自己的仇恨,让他们知道,朝廷每年给他们拨了什么银粮,而太尉太后她们,又侵吞了多少。   “快到信城了,大家小心,信城之外有流氓觅食,见到了这么多马车,肯定知道是什么东西,现在来信城还驾着这么多马车的上,也只有粮食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担粮食到信城,可以卖出多高的价格,不过以往都是的马车队,都有知州派人亲自押送,所有没人敢动手,我们这个车队没有官差,难保他们会下手,你们看。”   王子萌指着光秃秃的土地继续说道:“就连城外的野草,也差不多被挖空了,这群就快饿死的人,什么都敢作,不然也不会壮着胆子与知州对着干了。”   云释天看着光秃秃的草地,又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城池,眼中满是怒火,居然已经把他的子民逼到了这个地步……   “更让百姓气氛的是,这里的知州,却是每日好酒好肉,府中日日歌舞升平,就连知州府中的狗,也能吃到米饭,而信城的百姓,却只能每日忍着饥饿,一大早来到城外,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知州府外的粥棚,也并非您所下令的那般每日两开,而是两日一开。”   王子萌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云释天神情的变化,他说的这样,还只是一半,他来过一趟信城,知道这里的惨状,他就是怕云释天会怒火中烧失去理智,所以才捡了些相对好些的实例来说。   “难怪这里的百姓要反,若是我,我也会反,幸好这次,我来了信城,不然信城的百姓,就要被苦苦饿死了,这般贪官污吏,我一定要严惩,让他们知道,我云释天已经不是当年的云释天,要想再做这些压榨百姓的事,我抄他满门。”云释天的激愤,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听着王子萌的描叙,他脑子里就浮现了百姓苦不堪言的情景,想着自己的百姓在盛世太平之下,还食不果腹,他这个做皇上的,怎能安心。   “子萌,进城后,直接去知州府,我倒要看看刘利明过着怎样穷奢极侈的日子。”   “是,云公子。”   王子萌打头,带着一马车缓缓想着信城驶去,在他的吩咐下,随行的禁军,已经没十步护在马车两侧,以防有人起了歹心。   “子萌,你说城外有许多觅食的百姓,等下就不要护着马车了,找个开阔平稳的地方,我们放粮。”   反正这粮食运过来,也就是为了救助百姓,既然城外这么多难民,为什么就不就地发了,让百姓第一时间记住了自己的恩情,而不是等他们按捺不住出手抢劫,闹得不好收场。   “是。”   云释天下令后,王子萌就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架起了一个台面,让几名禁军到处吆喝了起来。   一听有人发粮食,觅食的百姓们先是不信,但见到几个闻言而去的人领着白花花的大米走了回来的时候,他们疯了,他们为了粮食,疯了。   因为云释天不许伤人的命令,这些禁军,已经阻挡不了他们的疯狂了。   一阵哄乱之后,云释天只得无奈的让禁军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使得乱成一团的百姓排起了长队,老实本分的百姓,最怕的就是有刀有剑有权势有钱的人,禁军们武器一拿出来,他们就自觉的不再起哄,排起了队伍。   而云释天也没有闲着,他一边拿着散粮食的碗一边与百姓们解说着,他说自己是皇上派来的来的,专门为了他们而来,让他们有什么要说的,都与自己说说,自己还他们一个公道。   百姓们知无不言,回答了云释天的话领了粮食就乐滋滋的离开了队伍,打算把这个喜讯告诉更多的好友,但云释天一问起那件暴乱,他们就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陆陆续续有难民赶来,十车的粮食,也眼看着去了一半,一直站在台面旁派粮的云释天,在胳膊已经累得无法抬起的时候,终于退了下来,让王子萌代替了自己。   他坐在一旁,亲热的与正在排队的百姓们谈着话,说到生活的窘迫,这些百姓一口一个不是人的骂着云释天,弄得云释天自己听了都很是尴尬,说到每年的收成,他们一个个的垂头丧气,说到知州刘利明,他们确实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看来真是压迫到了怒不敢言的地步了……云释天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天已经快黑了,还有听到风声的百姓在朝着这边赶过来,云释天让景昊允算了算,十辆马车的粮食,还剩两辆马车,照着这么发下去,是远远不够的,要救这些百姓,就必须要打开知州府的粮仓,还把这里那些个为富不仁牟取暴利的奸商的粮仓打开,才能让这些百姓吃饱来。   眼下之计,只能去知州。   天快黑了,为了防止意外,信城会早早的就关门,反正这里除了信城这些百姓,极少人出入。这些百姓除了小部分是壮年,其他都是老弱妇人,单薄瘦弱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酸。而一些可以出卖劳动力赚钱的百姓,早就去了别的地方,谋取生路。   这些走不了的人,就只能每日挨饿,苟延残喘的活着。   云释天给了他们一顿饭,他们高兴,对这个好心人是由衷的感谢,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好心人,就是他们口中那个不是人的皇上,他们也更不知道,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已经到了尽头。   黎明的阳光,终于找到了信城这个角落。皇恩浩荡,云释天总算可以为了他的百姓,做一些事了。   最后一袋米已经派了出去,但还有很多赶来的人没有领到粮食,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云释天心酸的咬着嘴唇,不顾王子萌的提醒,对着他们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又怕又喜的话。   “我是皇上派来的人,大家跟着我进城去找刘利明那个贪官,我一定让他开仓放粮,让你们吃饱肚子,相信我。”   211:天子震怒奸臣惧   这句话,有人听了欣喜难抑,有人听了却是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这件事要管皇上早管了,怎么会拖到现在,一丘之貉,难道还真能信他一己之力,让那个贪官开仓放粮?   太不现实了,就是被现实的太现实折磨得太久,他们已经对这种破天荒的笑话没了幻想。   四年了,这种生活已经持续四年了,他们老了背井离乡对他们来说,一样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宁愿在自己的狗窝里呆着呆到死。对朝廷的救助,他们早就没了想法,每三日的派粥,他们会很积极的一大早去排队,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支持着他们活下去的口粮,原来信城外的山上还有野味有野菜,但四年下来,那里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采绝,再也长不出了野菜,再也没了野味。   信城,是一座死城,除了这里的官吏,他们都是混吃等死的人。   云释天的话,在他们之中掀起了一小股波澜后,归于平静。   “走吧走吧,都没粮食了,还等什么。”   “走吧。”   …………   沮丧的他们,一个个拿着布袋而来,空手而回。   从未受过温饱问题困扰的云释天,心酸了。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自己已经到了信城,就不能让他们再忍受这种痛苦。   “子萌,卸马车,将这些马拉到城内杀了,让我大靖国的百姓,吃上一口肉。”   “是。”   肉…………连饭都吃不上的他们两眼冒着精光,肉这个字,对他们来说,比打到那个贪官更有吸引力。   吃饱才是硬道理,他们是百姓,拿什么跟官斗,看看那些人,还不是抓进了牢房等死。   看着王子萌命人卸了马车,将马拉进了城,他们居然一一跟了过去,出于那一丝飘渺莫名的信任,也因为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他们居然都跟了过去。   这只队伍,就在守城官兵不解的目光中,这么进了城。   到了一处无人的破庙前,云释天下令,停了下来。一声令下后,扮作了普通百姓的禁军们分成了两批,一些开始找柴火开始起火,一些掏出了自己的刀剑,宰杀起了马匹。   开始还不信的百姓,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马匹一匹匹倒下,又看着四处寻找柴火的人,在听到云释天的话后,他们心里的那一丝飘渺的希望,就这么的被点燃了。   “大伙,我们对信城不熟悉,找柴火的事呢,还劳烦你们去找找,人多力量大,这样大伙们就能早些吃饱肚子,吃到肉了。”   云释天还未说完,他们就已经化作了鸟散。在半响过后,他们抱着自己寻来的柴火,站到了云释天面前。   在云释天的鼓舞鼓动下,他们放开了胆子,走到了马匹前,替禁军们开始清理马匹。   让这些百姓吃上一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善意,这就是云释天想要的。这些马匹对他来说无用,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让他们吃上一顿,这些人,应该很久都没吃上肉了吧……   从头而降的一顿美食,让饿了两天的百姓喜不自禁,在有人的建议下,他们拿来了自己家的锅,在这座破庙里生起了大火,有的直接将马肉放在火上烤,有的放到锅里煮,两人没吃饭的他们,一点不惧马肉的膻味,吃得津津有味。   云释天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他们狼吞虎咽的撕扯着马肉,连嚼都没嚼的就咽进了腹中,再看被他们丢在一旁的马骨上,连一丝肉屑都没有。这些人在寻找柴火的时候,有拉来了一些百姓,看着人头攒动的破庙,至少也有百多号人。   这些马肉,足够让他们撑得肚皮涨圆,但疯狂地撕扯着马肉,一刻也没有停下,一直就这么吃着,连一口喘气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这是饿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的疯狂……   云释天心酸的转过头,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脑中想着下一步的打算。   “云公子,大米也发了,马也杀了,但信城的饥民何止几百,今日他们吃饱了,明日呢?”   纳兰蔻一直坐在云释天的身侧,看到这些百姓的疯狂,她也心酸,虽然边关清苦,但作为将军的她,不会因为吃饭的问题而忧愁,而这些百姓,这样过着已经过去了四年……   “走,吃饱了就随我一同去知州府。”   一声令下,百姓们放下了手中的肉,跟到了云释天身后,能跟着他吃上一顿肉,也许这个人真能打倒刘利明,他们就是怀着这一丝期待,跟随着云释天来到了平素他们见了都会绕道的知州府前。   知州府的大门紧闭着,大门后两个摇曳的大红灯笼,将这座知州府大门照亮,照出了它的奢华。   金楠木做的大门?好大的手笔,云释天冷哼一声,让王子萌上前一脚踢开了大门。   这一声响起,院子里立马就奔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气势汹汹的这一群来人,他又慌张的跑进了院子,大吼大叫的叫醒了知州府里所有的人。   “什么?上次才抓了一批人,居然又敢来闹,活得不耐烦了他们。”知州刘利明被这名中年男子吵醒,愤怒中的他在小妾的怀中蹭了一下,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拿起了外袍就跟着中年男子往外走。   “老爷,那个男子可了不得,一脚就踢开了我们的大门。”中年男子恭敬的跟在刘利明身侧,边说着把他带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云释天等人就坐在那里,死死的堵住了出口。   “你是谁?胆敢深夜闯我知州府,活腻了你。”   刘利明怒目一瞪,挥手作势要让身后的官差拿下带头闹事的几人。   “刘利明,好大的官威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云释天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枚白色印玺,举过了头顶。   印玺座以望天吼雕饰,这代表着什么……   刘利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臣刘利明……参见皇上……”   此言一出,云释天身后的众人具是惊呼一声,不自觉退后了两步,也与刘利明一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刘利明,你为官不仁,贪赃枉法,你看看你的百姓,都饿得活不下去了,你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体恤百姓与民同甘共苦,却私吞了朕赈灾的钱粮,独自饮酒作乐,知州府日日歌舞升平,信城内民不聊生,你这个知州,是怎么做的。”   “臣……臣……臣该死,臣知罪,皇上开恩啊……”   刘利明满头热汗浑身发软匍匐在地,听着云释天的怒言斥责,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云释天收起印玺,上前一把勒住了刘利明的领口,愤怒的说道:“来人啊,将这个贪官给朕拿下,明日在知州衙门开堂受审。”   “是。”两旁百姓装扮的禁军应声出列,架起了匍匐在地的刘利明。   刘利明是刘氏一族的人,平素游手好闲没有一点本事,但好在他有一张巧嘴,每每都把大国舅哄得开怀不已,这次太尉一派的落马,太后需要刘氏一族的人出任官职,大国舅的保举下,信城的知州就让刘利明得了来。   他到信城围观不到一月,所做之事,比之原知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原知州是贪污,但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享乐,而刘利明,仗着有大国舅的疼爱,仗着有太后的撑腰,在信城里飞扬跋扈为所欲为,根本就没把信城的百姓们看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百姓才会拿起武器反抗,怎奈,他们是饿了几天的饥民,这边是肥头大耳的官差,这场暴动没有悬疑的以全部犯案人员落网而告终。   “去知州府大牢。”   云释天的身份已揭晓,跪在地上的百姓开始时心中还有微言,想着自己之前在城外骂着皇上不是人,他们是惧得心惊肉跳,生怕云释天找他们的麻烦,看着云释天当着他们的面将刘利明收押,他们心中对云释天的印象,又改善了大半。   云释天的这番话,让他们听到额一丝希望,就如在破庙中云释天说的一般,他会给信城百姓一个未来。   已经无路可走的百姓们,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压榨后,选择了相信云释天。   因为他给了自己一顿饭,一餐肉,还替自己收拾了这个贪官。   他们对朝廷,早已不抱希望,信城地处偏僻,久旱成灾,朝堂不管不问,每次上任的官吏,又是鱼肉百姓为官不仁。他们对朝堂的那一点期盼,早就没了。   可云释天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点星星之火。   云释天要去大牢,他们主动给云释天带路。虽然他们曾经对云释天咬牙切齿,但云释天当着他们的面教训了一顿刘利明,这样的痛苦,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也许云释天,就是来拯救他们的……   大牢里,有哀嚎的囚犯,有刺鼻的恶臭霉味,云释天皱着眉一直向前,最终停在了一处大牢房前。   这个牢房里,关着暴动的一百名饥民。   212:知州下狱众欢喜   当着信城百姓的面,云释天亲自打开了老房门,放出了这伙已经饿得走不动的饥民,破庙里剩余的马肉,已经放在了大牢外,在其他百姓的搀扶下,这些饥民出了大牢,吃上了一顿好几年都没吃的肉。   然后,云释天揪着刘利明,狠狠一推,将他推入了这间大牢房,命人锁上了牢房门。   这间牢房比别的牢房要大,味也更重,刘利明本意,是让这些人饿死在里面,这些饥民的拉撒睡,都是在里面,刘利明是繁华京城的纨绔子弟,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恶臭,一被云释天推入牢房,他就压不住胸口的那阵恶心,狂吐了起来。   “刘利明,善恶终有报,你为官不仁,朕决不能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你压榨,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云释天的话,赢得了其他围在牢房百姓的一句皇上英明。这是云释天为出的第二口恶气,就凭着云释天的这句话,他们彻底的信了云释天。   “各位,明日午时,朕会在知州衙门过堂审问刘利明,望大家都来看看,明天一早,朕会命人在知州府前开设粥铺以及派粮,大家记得叫上其他不知情的百姓,一同前来领取,大靖国从没有舍弃你们,朕也没有舍弃你们,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朕的错,但从今日起,朕向信城的百姓发誓,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信城的明天,会更好。”   大牢外,云释天当着信城百姓的面,气势轩昂的说了这番话,听完这些话,信城百姓具俯首跪地,山呼万岁。   云释天今日的举动,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心。被朝廷无视已经压榨已久的他们,从来没见过想云释天这般雷厉风行说到做到的人出现,所以云释天的一出现,就拨动了他们心里那抹早已死去的希望,让他们的希望被成了现实。   “大家恨那些为富不仁牟取暴利的奸商吗?”云释天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鼓动着他们与自己去进行下一件事。   “恨。”百姓们一听云释天说的是那些哄抬物价的奸商,咬牙切齿的卷起了袖子,振臂高呼。   云释天严肃的皱着眉,再也扬声道:“那大家想不想跟着朕,一同去抄了他们的粮仓,让你们填饱肚子!”   “想。”   与云释天一同将刘利明送进牢房,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第一时间就传遍了信城,许多已经睡下的百姓们都忍着饥饿爬了起来,陆陆续续的聚到了知州府前,等着与云释天一同去抄了奸商们的粮仓。   这是信城这四年来最振奋人心的时刻。   贪官落马,奸商的粮仓也终于不是他们仰望的地方,今晚,他们的皇上,就会带着他们去到那里,把那些粮食都变成大家的东西。   这支队伍,在前往信城最大奸商刘清明家的路途上慢慢壮大。刘清明,刘氏一族的远方支系,但就是这样的支系,也在太后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被派到了信城,代表着刘氏一族,牟取暴利。   刘利明是贪官,刘清明是奸商,在前行的路途中,云释天时时会提起两个人的关系,让愤怒的百姓们将他们联系起来,想到京城里那个高贵的妇人。   刘利明刘清明都是刘氏一族的人,自从上次信城官员大换血后,到了信城的官员不管大小,都是刘氏一族的人,云释天就是想告诉他们,是刘氏一族的人在搞鬼,是他们在只手遮天,是他们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他,是全然不之情的那个,现在知情了的他,赶到了信城,为了当地的百姓,甘愿得罪太后,与要出手,一切,为的就是信城的百姓。   这份皇恩,让他们怎能不铭记于心怎么不诚惶诚恐。   云释天出现的这个夜晚,注定会成为信城的转折,他也注定会成为信城百姓心中那个英明的君王,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君王。   赶到刘清明的府上,人已经不在了,除了慌张奔走的家丁,刘府上已经没了刘清明的身影。   据一个家丁所说,刘清明在前半响,已经带着一些细软珠宝与他最喜爱的小妾驾着马车离开了刘府。   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所以仓皇而逃。   “来人,速速追捕刘清明,此人罪大恶极,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几名禁军领命而去。   云释天一声令下后,带着众人冲进了刘府,包围了刘府的粮仓。   这里存放着刘清明在京城运来的粮食,可够他在信城买上一年。   一眼看到这么多的粮食,信城的百姓更疯了,已经饿了这么久的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粮食。但在云释天的吩咐下,他们都没动。   这些粮食早晚是用作赈灾,也就是他们的口粮,之前云释天说这话他们不信,但现在不由得他们不信,云释天当场问他们,谁愿担任守粮仓之人,许多人踊跃举手高呼,为了可以保证这些粮食的安全,云释天在这些人里选出了二十人,然后就带着其他人前往了其他奸商府上。   据百姓所说,信城有三大奸商,刘清明已经闻风而逃,断不能让另外两个人逃了。   他兵分两路,让景昊允带着一伙人去了一处,而自己又去了一处,等他到了肖景风府上时,肖府上已经乱成了一团,肖景风正在收拾着东西,王子萌的剑驾到他脖子上时,他还在往怀中装着金锭。   “肖景风,你可知罪!”云释天面若阎罗,一声厉喝之下,肖景风退下一软,跪了下来。   “草民知罪……”   而在另一处,景昊允的行动也很顺利,他赶到秦府时,秦金已经坐上了马车,只是还未出发。   逮捕了秦金之后,他命人包围了秦金德粮仓,又命一人去告诉了云释天这个消息。   之后,就是一夜的忙碌,为了把三个粮仓的粮食都运到知州粮仓,云释天动员了信城所有的百姓,为了让他们有力气,他命人搭了灶台,让百姓在饿了的时候给吃上几碗饭。   这样的举措,已经让信城的百信要疯了。   能看到白花花的米饭,还管饱,一直只能喝到小米粥的他们,激动了。   搬运粮食的速度,比云释天想象的要快,只花了一夜,在太阳再次升起之时,所有的粮食都已经搬运完毕,所有的百姓都自觉的排着队守在米铺外,等着吃上一顿饭与领十升米回家。   云释天已经下令,每人可领十升米。   所有的信城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一个个拿着口袋面露喜色,见到了云释天都会恭敬的行礼,是云释天让他们可以吃饱饭,他们对云释天,只有感激。   纳兰蔻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云释天的表现很好,帝王之术被他用得妙手生花,在这一晚,他成果的博得信城百姓对他的爱戴,成果的把民愤的矛头转到了太后身上。   要是换做自觉处理这件事,也会这么处理,但不一定能达到云释天这种效果,在知州府中不顾君王形象的振臂高呼,最大程度的调动着百姓的情绪,在她印象里,云释天是个爱面子的人,但今天他的举动,让她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去追捕刘清明的人已经赶了回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带来刘清明,据说是在城外逮捕刘清明之时,他被几个黑衣人所救。   黑衣人什么来头,云释天也能猜到一二,在与信城百姓说了这件事后,他就匆匆回了知州府,准备梳洗一番开始今日的升堂。   一国君王与他们通夜奋战,让这些百姓心里对云释天更是好感倍增,吃了饭领了粮食,他们把粮食送回了家藏好之后,都不约而同的赶到了知州府衙门,等着午时的开堂。   刘清明是罪有应得,愿知州的落马,他们还没来得及痛打落水狗,这次他们终于可以亲自参加他的堂审,看着他从高高再上的知州跌落云端,这是多大的慰藉多大的快感……   午时已近,知州府内纳兰蔻为云释天束起了黑发,随着他一同走出了屋子,来到了知州大堂。   知州大堂外早已经人山人海的围满了百姓。云释天一出现,原本还叽叽喳喳议论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来人,带刘利明。”   刘利明罪证确凿民怨沸腾已经无需再审,云释天之所以过这一遭,就是要让信城的百姓看到自己的决心,为了百姓可以对抗太后的决心。   大靖国的百姓谁都知道那个深居在后宫的太后对大靖国来说,怎样的一手遮天。云释天能公开的与太后对抗,扛着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能为了百姓做到这些,云释天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一代明君。   被带上堂的刘利明很狼狈。在那间牢房里呆了一宿的他,失眠了,一是因为对明日堂审的不安,二是因为那股恶臭。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了很对,明白了一个道理,云释天虽然是皇上,但刘家的姑奶奶,可是太后,太后有着多大的权势,他是刘氏一族的人,他清楚。   213:今再上大相国寺   云释天不敢动他,信城这个地方已经归了太后,云释天插手管,太后的面子上过不去,杀了他,刘氏一族的面子更过不去,所以他觉得,刘家的姑奶奶,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也许云释天的气势汹汹,不过是一场戏,一场演给信城百姓看的戏……   他的不安,在想到这个可能后,抛在了脑后。带着对刘家姑奶奶的信心,他有些狼狈有不惧的上了堂,听着耳旁的呜呼声,他恭敬的跪了下来。   “刘利明,你可知罪?”云释天端坐大堂下,头顶高悬清正廉明的匾额。纳兰蔻站在他身后,一身男装打扮的她神情冰冷。   “臣不知。”刘利明抬了抬头,看了一眼云释天后又心虚的低下了头,咬着牙说道。   他不过京城喜爱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以往这样的场面,坐在清正廉明匾额下的应该是他,现在自己成了阶下囚跪倒了堂上,叫他怎么不心里发虚。   “身为一方父母官,不思百姓疾苦,此乃罪一;贪污受贿,侵吞赈灾钱粮,此乃罪二;知州府上狗食肉,信城百姓食野草,此乃罪三;借官职之便,与奸商勾结哄抬粮价,牟取暴利,此乃罪四。你认还是不认?”云释天一手拿着县衙的账簿,丢掷在地。上面写的,都是何年何月何日,京城拨下来的赈灾粮款。   “臣冤枉……”   刘利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京城有信来之前打死不认账,但他这样的纨绔的决心,是经不起一丝考验的。   见他嘴硬,云释天下令,打上五十大板,他无意与他周旋,只想速战速决。太后的人,说不定就要到了,劫走刘清明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太后派来的人。   五十大板,低着头的刘利明咽了咽口水,那批暴民,带头的几个就被他打了五十大板,当时那个皮开肉绽的惨样,他是亲眼目睹,自己这个身子板,能熬得过去吗?   但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忍了。承认了就是死,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打五十大板,自己也不会死。但这次,他又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才打了二十大板,他就受不了,一声声哀嚎,听到堂外的百姓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受不了?这就是云释天想要的,看刘利明脸上泪水鼻涕混合下流,云释天扬手说道:“用力打,这等贪官,打死了也无妨。”   听了这句,刘利明吓得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但折磨人这些禁军有的是办法,他们抬来了一桶盐水,泼在了刘利民的臀部,痛得他又狼嚎一声醒了过来。   又是实打实的板子落了下来,盐水渗入伤口,痛得刘利明呲牙咧嘴。   三十板子已经打了下去,云释天笑了笑,说道:“换人,给朕用力打。”   刘利明咬着牙,一次一次痛晕又痛醒,在打到四十五板的时候,他松开了嘴,无力的说了一声我招。   云释天扬眉,让禁军将刘利明扶了下来。   “你做的那些好事,当着信城百姓的面,一一说出来。”   禁军一退下,刘利明就像一直螃蟹一般的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他,已经被屁股上的阵痛折磨得无力虚脱了。   “我说我说,信城的这档子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太尉落马之后,我当上了信城知州,信城虽是灾区,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捞钱的地方,朝廷每年拨下来的赈灾粮款,就足以比得上在安州当十年的知州了。”   刘利明虚弱的张合着嘴,缓缓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因为他的声音太小,云释天让一个书吏坐到了他旁边记下了他的话。   云释天之意,是想审完之后,将这份供词在信城四处张贴,让百姓们都知道刘氏一族的黑心。但他没想到,这份供词,只写到了一半就再难继续下去。   刘利明趴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与太后有光的话时,已经没了声音。   云释天挥袖,让王子萌上前检查了一遍。   “回皇上,他已经死了。”   “死了?”云释天皱眉,没想到这个为恶不作的刘利明,就这么死了。   “死因呢?”   “嘴唇发黑,是中毒而死。”   这句话,在旁听的百姓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审着审着罪犯就中毒而死,这是何原因?   “速传仵作,朕要验明死因。”   一名官差领命而去,片刻后带来了仵作。   仵作在刘利明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在他身上用夹出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回皇上,死因是被这银针刺中要穴,银针上又抹了毒,导致毒发身亡。”   云释天凝眸看着这枚银针,下令让人在四周搜查起来。   但还是找不到这个凶手。   一直站在一旁的纳兰蔻,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皇上,这跟银针,应该不是刚才才刺入刘利明体内的,按我的推测,应该是昨天晚上,刘利明入狱之后的事。”   方才纳兰蔻就一直在留意四周,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枚银针,她肯定会看到,但从刘利明上堂到现在,她都没发现一点异样。   “回皇上,在死者身上找到这枚银针的地方,血迹已干,与这位公子的推断无误,凶手应该是昨晚下的手,而且这跟银针上的毒量很小,据小人的推断,致死的原因,应该是死者之前经受的那五十板子,这跟银针与毒药,不过是加速了他的死亡。”仵作是一名年过五十的老者,捋着斑白的胡须,他带着云释天等人走到了尸体前,指出了银针刺中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云释天喃喃自语,皱起了眉头。   居然用了这样的手段,这道是让云释天始料不及,派人杀了刘利明,太后啊太后,你的心还真是恨啊……   随即,云释天就下了道旨意,信城的案子已结,自此信城每日开仓赈灾,新上任的知州,也会在两日后抵达。   有了云释天的圣旨,旁听的百姓放心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听到了刘利明的死讯,也知道了他的死因,看着这个恶人就这么的死在了自己眼前,他们心里的怨气消了大半。   信城的事一了,云释天想着也是时候回京城了。太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查她,京城里纳兰青捷肯定顶着很大的压力。   他更担心的是再不回京,太后会做一些小动作让自己手忙脚乱。信城的问题一直是他的心结,现在解决了,总算是安了心,新上任的知州是他的人,受了四年压榨的信城百姓,总算摆脱了吃不饱的命运。   回京的日期,就在今日下午。   原因是纳兰蔻,上次祭拜,匆匆归京,她一直想着再去大相国寺一趟,在与云释天说起这个心愿的时候,云释天答应了,他决定今日下午启程,然后去大相国寺上香,再转道回京。   因为来时禁军骑的马全杀了,这次云释天打开了知州府后院的门,让禁军们进去一人牵了一匹马,才在信城百姓的热情相送中出了信城。   信城的百姓对这个只在信城出现了一天却为他们谋了一世好处的皇上忠心拥戴,听闻了云释天要走的消息,他们聚集到了城门外送别。   来时拉着粮食而来,走时得到了一城百姓的相送,云释天的这一趟,很值得。   看着身后的人群慢慢变小,云释天回头看着身旁的纳兰蔻说道:“听说大相国寺里有一位得道高僧很灵验,这次去可以找他卜上一卦。”   “了难大师可不随意给人卜卦,佛家讲求缘分,这次我想去大相国寺,也是想见见他。”   不问清自己的重生之谜,纳兰蔻怎能安心的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的感情,莫名的重生,也许有一天就会莫名的离去……   来时,带着恨,去时,带着什么……偷偷看了一眼云释天,纳兰蔻心里泛起了苦涩,自己现在,似乎有多了份依赖……   她有着豪迈而又多愁善感的性子,一旦习惯一个人对她好,她就会产生依赖感,卫胄对她好,让她对卫胄产生了愧疚,之后的相处,使得她心里的这份愧疚慢慢变质,变成了一份浓浓的爱意。   可于云释天呢?他也对自己好,只是这种好,在他的江山面前,还要掂量掂量,自己与他相处这么久,也曾有过肌肤之亲,但自己的心里……对他总是没有与卫胄在一起时的怦然心动。   她已经是他的皇妃……这一生,该如何……   也许只有了难大师,才能给自己指明一条路。   “缘分,这个虚幻的东西……”云释天拉着马缰绳扬着马鞭,呼啸而过。   缘分,就是一个猜不透摸不着的东西,就像耳边的风,总是无孔不入。   也许自己这一生,与她,是有缘无份了…………   烈马啸,艳阳照。   官道上,云释天御马飞驰,纳兰蔻紧随在后,而王子萌景昊允等人,则是自觉的避开了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这里到大相国寺并不顺路,去大相国寺的路与去京城的路背道而驰,这一去,又是耽误一日了……   214:一段隐秘的过往   云释天的时间很紧迫,京城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太后这座大山,已经快到压到了他身上,但就因为纳兰蔻的一句话,他宁愿耽误这一日,也要陪着她去一趟大相国寺。   这一趟把纳兰蔻呆在身边,一是担心她的安全,二是也想呆着她出来走走,但这次的路程太赶,昨日又累着她与自己一夜未眠,云释天心里很愧疚。   自己是大靖国的君王,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把国家大事放在一边,纳兰蔻要的自由,自己这一生,怕是都给不了了……   到达大相国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阶之上依旧还有香客在往上爬着,看着这段天阶,云释天与纳兰蔻说起了一段故事。   一段人尽皆知的故事,过完了这个故事,云释天叹了一句:“若不是一个情字,兄弟一场,怎会这般。”   这段人尽皆知的故事背后,还有一段故事,纳兰蔻听完了云释天的话,一脸的惊讶,为什么没人会知道,大相国寺的那一代主持,姓云。   姓云,国姓,是开国圣上的弟弟,为了一个女子,兄弟反目,年过几十载,他幡然醒悟,削发出家,而开国圣上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愧疚,留下了一道圣旨。   这道天阶,是那名主持在世的时候修葺而成,世人都以为是大师为了告诫人们不要半途而废而建了这么一道天阶,却都不知道这段天阶建成的来由。   因为那个主持,是在一座桥上相遇,然后相知,相恋,最后变成了路人。   原来得道的高僧,也会被爱情所困扰。纳兰蔻一边爬着天阶,一边联想着那段往事,脑子里已经浮现了一段凄美的故事。   不管他们当年有着怎样的恩怨,兄弟二人,最后也是一笑泯恩仇,而自己与云轩澈的那段孽缘,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释怀,自己对卫胄的情,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爬了这段天阶,看到了山顶的风光,才会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站在寺门外,听着红钟声,云释天深吸了一口清新而带着一点檀香的空气,迈步走进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开国圣上一生,也未踏进这里一步,没人知道他与当时的主持是兄弟,只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寻常。更没人知道一个当时的英雄与当时的得道高僧之间,曾经为了一个红颜,反目成仇。   这是一段不可追忆的过往。   大相国寺的香火依旧鼎盛,但纳兰蔻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但那个叫然空得沙弥,还依旧在茅屋外扫着落叶,虽然秋天的落叶,怎么也扫不干净。   见到纳兰蔻的时候,然空交给了她一封信,让她出了大相国寺的时候再拆开。   这是了难大师临死时写好的信,他好像知道纳兰蔻会再来一趟,写好了之后就交给了然空,然后闭目辞世。   纳兰蔻的事了了,云释天却还要见一个人,大相国寺的现任主持。   为的,就是那段不可追忆的往事,开国圣上去世之前,苦苦念着当时大相国寺主持大师的名字离去。带着时隔百年的恩怨,他看去看看那位曾姓云的大师的住处。   主持已有八十高龄,他很热心的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老屋子,然后与云释天解说着当时那位大师的情况。   主持来大相国寺之时,那位大师已是百年,主持当时有幸成了大师的茶水沙弥,在他身侧陪伴了一年。   “这是师傅当时的字画已经所抄写的经书。”看云释天多看了书桌几眼,主持一边替云释天解说着一边走到了书桌旁,用自己的袈裟拂去了桌面上得灰尘。   当年的往事,他还记忆犹新,师傅是大相国寺的主持,因为与开国圣上的关系,替大相国寺赢得了空前盛名,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大相国寺的今日。他更记得师傅临死前,是叹着气闭上了眼。   当年他也不过是八岁的小童,对这些事并不了解,他只记得有师兄说,师傅是因为一个遗憾。   “这幅画……”墙壁之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美人如玉,俏立桥头。   “这是师傅当年最喜欢的一幅画,所有一直留着。”主持双手合十,朝着画上的女子微微躬身,就如当年他拜见师傅一般。   睹物思人,他已经好久不进这个屋子了,除了偶尔有人进来打扫,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进来,所以这里的东西,都保持着当年师傅辞世时的原貌。   当年的那段秘密,云释天因为他的身份知道一二,一眼看到画上的桥,他就明白了这个女子是何人,当年让兄弟反目的女子,竟是这般的美丽。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京吧。”   看了两眼,云释天果断的转身,他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出家的亲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大师到死,都没有忘了那个女子,但他学会了如何把牵挂的人放在心里,而自己呢,何时才能做到与大师这般……   回京的路,他们走得很快,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这一路云释天都没有说话。而纳兰蔻在出了大相国寺后,心思也一直放在了那封信上,因为赶路,她还没有拆开信看看里面的内容,上次了难大师给了自己一个月字,这次,他又给了自己什么……   黄昏下,烈马驰骋,进京的官道比别的官道都要热闹,看着远处那颗已经落了一地枯叶的梧桐,纳兰蔻笑了笑,加快了速度跟上了云释天。   很多人,都有过铭心刻骨的爱,这些人最终,有的白头到老,有的天地两隔,有的抱憾终身,在听了云释天的那段话再爬了一次天阶后,纳兰蔻对自己与云轩澈的那段孽缘,有了新的认识。   感情是水中花,自己合并执念。当初他是伤害了自己,现在自己悉数报之,那么与他之间,就再也没有恩怨了……   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繁星。   宫中的人,大多还没有睡下,云释天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了一趟丞相府。   新的丞相府在离将军府不远之处,看着顺道,纳兰蔻也回了将军府一趟。   开门的依旧是老管家,纳兰蔻笑着将马缰绳交给了他,侧身走进了将军府,关上了大门。   这才是她真正的家。   纳兰青捷还未睡下,纳兰蔻的那件案子,他刚刚接到了一个消息,太后的人在昨天,与一个神秘人接头了。   据他的推测,这个神秘人,很可能就是拜日堂与太后之间的联系人。   而纳兰蔻带来的消息,更让他证实了这一点,那几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已经销声匿迹的拜日堂杀手。   还有一个好消息,青儿的婚事,在半个月之后举行。   这是纳兰青捷与宁家家主谈了一个上午才谈好的结果,现在宁家已经在张罗着喜事那天的所需,大宴宾客肯定是要的,以宁家的人脉,还指不定要请多少人。   “明日带着青儿,回将军府一趟吧,这里好歹是她的家。”   纳兰青捷捋着胡子,将信收进了怀中。   在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纳兰蔻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只有几行字,但这次,纳兰蔻似乎明白了了难大师的意思。   凡是皆有因,尔临今世,已是逆天,时光冉冉,何须介怀当年。   念着纸上的话,纳兰蔻呆了半响,将信郑重的折好,放到了怀中。   何须介怀当年,了难大师果然是洞察世事的得道高人。   既然是逆天重生,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在耽误光阴了……站在花窗旁,纳兰蔻看着天边月,心里前所未有的明朗。   若是有情,那就不要在藏在心中,卫胄,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会去找你了……   云释天去丞相府去可很久,纳兰青捷看纳兰蔻屋子里的灯光还亮着,就让她先歇下了。   这里虽然是纳兰蔻的家,但前世今世她都很少在这里住着,今天到这里,也是顺路,心中格外明朗的纳兰蔻把纳兰青捷劝着睡下后,就熄灭了自己屋子里的灯光,一宿未眠的她,和衣就睡下了。   而刚刚与立庆笙谈了太后的事匆匆赶到将军府的云释天,也未吵醒纳兰蔻,就交代了老管家几句回了宫。   翌日的清晨,纳兰蔻懒懒醒来。   昨晚看了了难大师的信想明白了许多的她,心情格外的好。   问起云释天,老管家与她说了昨晚的事,听着老管家说起当时云释天交代给他的话,纳兰蔻笑了。   原来云释天,也知道自己这么多的小习惯,但这些小习惯,说给老管家听又有什么用呢……   吃过了早饭之后,纳兰蔻就坐上了轿子回了宫,青儿这两天一直呆在子衿宫,并没有去忙着她的终生大事。按着她的说法是:“离开了我,这子衿宫还不乱套了。”   “哟哟哟,这话听着…………”纳兰蔻笑着与她打起了哈哈带着她去了一趟微尘宫。   之后与云释天请了道旨,两人便离开了皇宫。   带着青儿回到了将军府,纳兰青捷请来了宁为才,虽说大靖国有着为成婚新郎新娘不可见面的风俗,但在纳兰青捷眼里,那都是狗屁。   215:明目张胆去敲诈   三人一同吃了一顿午饭,就出了门,青儿是纳兰家的二姑娘,要出嫁自然要准备一些嫁妆。   三人首先到的,就是璧雅轩。   这是最出名的首饰店。   堂堂大将军带着两名女子到来,让掌柜惶恐不已,赶忙将三人引到了二楼雅间。   而我们的大将军在此刻,也像极了一名暴发户土财主,他一如纳兰蔻当日进琴阁一般的翘起了二郎腿,用他老练精明的眼神不听打量着四周的装饰。   而且他的第一句话,就足把自己跌了万丈的身价。   “掌柜的,你们这最好的东西,全给我拿上来。”   纳兰蔻当时在琴阁,也是这般说的。   青儿想起当时的往事,捂嘴笑了笑,心中满是温馨。   “哎,伙计伙计,把咱们的镇店之宝给大将军拿上来。”掌柜眼尖,在纳兰青捷一脚迈进璧雅轩的时候,就认出他身旁的青儿。   当日大将军认义女在醉客楼大摆筵席的盛况,他也曾目睹,近日听京中传闻,说是这位纳兰青儿,将会许配给宁家少主,结成百年好合。反应迅速的他,第一时间就猜透了纳兰青捷的来意。   伙计小心翼翼的捧着掌柜口中的镇店之宝,唯唯诺诺的放到了纳兰青捷身前的桌子上。   掌柜笑呵呵的打开匣子,与纳兰青捷介绍起来。   “这个呢,就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纳兰青捷凑进一看,皱起了眉头。“这个破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一旁的纳兰蔻与青儿扑哧一笑,见纳兰青捷翻了个白眼,两人慌忙的低下了头,捂着嘴窃笑着。   “纳兰大将军,您有所不知,这件宝贝,大有来头。”本以为来了大肥羊可痛宰一顿的掌柜,在听到那一句破东西的时候,傻眼了。纳兰大将军这是来干嘛的……   “多少银子。”   纳兰青捷单手拿起了匣子中足有那么大的血珊瑚石,左右端详着。   这个举动,可把一旁的掌柜急得头顶冒汗,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被大将军这么的拿着,要是有了个闪失,叫他怎么跟东家交差啊。   “不多不多,五百金,以大将军的财力,想必是九牛一毛了。”   看纳兰青捷拿着珊瑚石在两手来回掂量着,掌柜在怀里掏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么个掂量法……要是碎了……   可纳兰青捷的身份,也轮不到他多嘴啊,再说旁边站在的,还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少奶奶呢……   “五百金,就这么个破玩意,你也敢开五百金。”纳兰青捷似乎是累了,他不在两手来回掂量血珊瑚石,而是一手撑腰一手朝着空中抛着,如此来回,一旁的掌柜是又急又焦心,可碍于身份,他又不能说。   “纳兰大将军,这枚血珊瑚石,可是出自南海,是少见的血珊瑚,您看看这颜色,而且这上面的女子,是观音菩萨,这可是天然形成,并非手工雕琢,您再看看,再仔细看看。”   掌柜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半蹲着身子凑在纳兰青捷一旁,可越是紧张纳兰青捷手中这块抛空又落下的血珊瑚石,他的心跳就越发的快了、   抛起……落下……抛起……落下,掌柜咽了咽口水,眼珠随着这块血珊瑚石的运动轨迹转动着。   他怎么感觉这纳兰大将军今日来不是置办嫁妆的,反倒是来砸场子的?   “这破东西,依老夫,也就值个白金。”纳兰青捷很认真的看了一眼血珊瑚石,又认真的看了一眼掌柜,手中依旧抛着血珊瑚石。   不是掌柜怀疑纳兰青捷的本事,但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有个闪失……可纳兰青捷,就是不看手中抛空的血珊瑚石,只是极为认真的盯着自己,开出了一个差点就没让他晕过去的数字。   一百金,自己的开价可是五百金,而且还是看着未来少奶奶的身份,开的实价。纳兰大将军绝对不是来置办嫁妆的,绝对是来让自己好看的……   此时的掌柜,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纳兰大将军开的这个价格,实在是相差太大,我得去跟东家商量商量,劳烦纳兰大将军稍等片刻。”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那个极少露面的少东家。   “不急不急,你这么大的店,肯定不止这么一件好东西,速速再拿几十件来,让老夫挑选。”   纳兰青捷也答得爽快,在掌柜转身之际,他将手中的血珊瑚石大力一抛……   掌柜瞟见一眼,嗓子都急到了喉咙眼,纳兰青捷这种耍泼皮的手段,可真是让他开了眼,他在这家店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身份的人这么耍泼皮的。   刚开始咬定了是破东西,现在倒是改口了,还要多来十多件,这些璧雅轩不是拿不出,只是这些东西,实在是……拿出来都是易碎的,要是纳兰青捷这么折腾,还不得急死人了。   可人家到底是客,还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身旁还有一个少奶奶,要是今日自己让他置办嫁妆不愉快,以后有自己的好日子吗?   无奈之下,他咬着牙,让伙计选了几件比较小的东西,送了上去,然后他让店里动作最快的伙计,去了一趟宁府。   但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呆了半响,少东家不在,不在啊…………   问起伙计,伙计说是今日一早就出门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店铺中掌柜焦头烂额的来回踱步,不时翻着白眼看两眼二楼。   纳兰青捷摆明了就是知道少东家不在又仗着自己与未来少奶奶的身份来明卖暗抢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掌柜,对着普通人还可以人模狗样,可一遇到这么的客人,自己就屁都不是。纳兰青捷就是吃准了自己了,一想到让百姓崇敬的大将军居然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掌柜的脸,就越发的哭笑不得了。   可就在掌柜左思右想都没有法子的时候,璧雅轩外来了一顶轿子。   来的人,是掌柜的救星——宁家家主宁东日。   掌柜前所未有的觉得老主子那张皱纹密布的脸长得这般可爱,在一脸喜悦的将宁东日迎进了璧雅轩的时候,掌柜与他说了纳兰青捷一事。   宁东日赶过来,也是因为刚刚回府听老管家说起了璧雅轩伙计来了一趟,说是来请宁为才。听了老管家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他觉得必须来一趟。   纳兰青捷是什么人,那是绝对的老狐狸,自己要是不来一趟,指不定璧雅轩要蒙受多大的损失呢。   “纳兰大将军还在二楼。”一边领着宁东日上楼,掌柜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热汗,好好的天气,他硬是被纳兰青捷急出了一身热汗。   纳兰青捷的老狐狸之名,可不是白得的。   他向来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非同凡响,这一点,没人比宁东日最清楚了。   那次宁东日不同样青儿与宁为才的婚事,还不是被纳兰青捷说了半日说动了。   纳兰青捷的这张嘴,就不是白吃饭的。   看到宁东日缓缓上了楼梯,站在纳兰青捷身旁的青儿紧张的扯了扯纳兰青捷的衣袖,让他转头看看。   纳兰青捷看青儿朝着楼梯出噜了噜嘴,他转过了头,看到宁东日的那一头白发,他呆了片刻。   这片刻,他与宁东日的眼神,对上了,这对老狐狸,同时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可再下一刻,宁东日的眼角,就条件发射的跳动了一下。   因为在纳兰青捷呆的那片刻,他刚刚抛到了空中的那个血珊瑚石,砰的一声,落地了。   碎了……   宁东日眼角跳了一跳,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一旁的掌柜慢低下了头,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宁兄啊……”纳兰青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满地的碎片,用极为可惜可恼可恨可气的语气呼了句宁兄。   “纳兰兄,原来是你啊,掌柜只说是来了贵客,让我过来一趟,没想到是你啊。”   好在宁东日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对这一件血珊瑚石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纳兰青捷的那一句宁兄,却是让他心里对纳兰青捷鄙夷了不下万遍。你说你好好的大将军,好玩这种把戏,以你的本事,这么件小东西也会碎?真是笑话。   “真的,我就来不得了,今日阳光明媚,我又闲来无事,就带着我的两位女儿四处逛逛了。”   只是一瞬,纳兰青捷就变了张脸,非但说话轻快,就是脸上的表情,也是鲜花怒放般的看着喜人。   他们都是老狐狸,虽然平时公事不会产生交集,一个带兵,一个从商,但私底下,两人在很多年前,却有着极好的交情,只是这些年纳兰青捷久居边光,联系就自然的少了一些。   这两只老狐狸,从来一见面就不会消停。   “哦,原来是寇贵妃与青儿,老夫失礼了。”   宁东日拱手朝着纳兰蔻行了礼,隐隐的嗅到了奸诈的气味。   “宁兄啊,你看你生意是越做越大,我呢,一般也不会来这等地方,蔻儿青儿与你是第一次见,你……也不表示表示?我一个老人家就无所谓了,您这个公公……”   216:倚老卖老反将军   纳兰青捷笑得明朗,脸上的褶子一挑一挑的,说话之际,他的手不安分的搭在翘着二郎腿的大腿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打着。   这货就是倚老卖老来敲诈的,一旁低着头的掌柜咂舌,对心中一直崇敬的纳兰青捷有了重新的认识。   而他的老东家宁东日,则是无奈难堪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哈哈大笑就如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纳兰兄说得是,身为公公,这点见面礼是应该得应该得,蔻贵妃与青儿喜欢什么,尽管说,只要这璧雅轩拿得出的,我一定不像有些人那般小气。”   有些人,宁东日的眼神盯着笑得没有一点自觉的有些人。   “不用说了,我这两位女儿啊,生性善良,不好意思开口,我作为他们的爹爹,就勉为其难的为她们选上几件吧,依我看呢,这桌上的东西都不错,璧雅轩的东西就是好,看看这成色,别的地方找一件都难,你这随手一拿,就是十多件,什么都不多说了不多说了,也不麻烦掌柜去找了,就把这桌上的这些包上吧,我向来最随性,吃点亏就吃点亏了。”   纳兰青捷搓揉着双手,对着满桌子的宝贝赞赏的点着头,极为无耻的说出了让一旁掌柜目瞪口呆的话。   这可都是璧雅轩的镇定之宝,您这哪是随便,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还一副吃亏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让人……   偏偏纳兰青捷这些话说得很漂亮,就是宁东日,也找不出一点可挑刺反驳的地方,又赞了璧雅轩,又拍了自己马屁,这让他,怎么好意思拒绝……   宁东日坐在纳兰青捷对面,笑容僵硬,心中已经把面前这个得意洋洋的老头捶打了无数遍,好好的大将军,偏偏这般耍泼皮,偏偏自己,就摊上了这个泼皮。   早知道,自己就不来这一趟了,这个好,他一分钱没用,就拿走了这么多东西,当个老丈人,容易吗……   “纳兰兄要是喜欢,就都包上吧,掌柜,给纳兰大将军包好,等下派人送到将军府。”   “哎哎,这句话可说错了,不是我喜欢,是以我对两位女儿的了解,知道她们一定会喜欢,只是可惜了这个血珊瑚石了,这东西实在是不错,宁兄店里还有吗?”   纳兰青捷看着一地的碎片可惜的摇着头,感慨了几句后,他惋惜的说道。   转身下楼的掌柜听到这一句,差点就没趴下,这样的好东西,独一无二,就这么被您打碎了还没说,你倒好,想着第二件了。   宁东日在这一方面就比掌柜有气量多了,他也如纳兰青捷一般摇着头,抿了一口茶说道:“纳兰兄啊,看来你对这些东西是不懂啊,这件血珊瑚独一无二,要再找出第二件,放眼整个大靖国,那也是找不到的,要是不懂呢,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与我多请教请教,不要每日就呆在将军府,多无趣。”   宁东日与纳兰青捷的较量,没有硝烟。   两人脸上笑容真切,其实也并不是有什么恩怨,只是他们两人,向来就习惯了这般说话,不给对方找点难受,他们就浑身不舒服。   “我可是忙碌命,比不得你这个大财主,每日坐在家里就可以算银票了,我就惨了,不做事就没俸禄,我这一家老小,就靠着我那点俸禄养活着呢,宁大财主,您看,要不要大发善心,把我那个几十年都没修葺过的将军府修一修?”   修……宁东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纳兰兄就不要藏着呢,皇上对你的器重,大家都是知道的,隔三差五的没少赏赐你好东西吧?”   两旁的纳兰蔻青儿紧咬着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笑出声,她们可从没见过纳兰青捷这个模样,也更不知道大靖国的首富宁东日,居然也有这么顽童的一面。   今日两人的较量,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让京城的百姓乐呵多久呢。   楼下的掌柜,就是哭笑不得的其中之一。   一边让伙计包上那些首饰玉器的他,不时的仰头看着楼上,纳兰青捷与宁东日的笑声,让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掌柜,今日卖了这么多,一日的利润,就抵得上上个月好几天的了吧。”一旁的伙计看掌柜呆呆的看着二楼,还以为是他心喜过度。   掌柜叹了声气,心中的想象被打断,在伙计不解迷惑的眼光中,拿起了账簿,写下了这些玉器首饰的名字,最后的落款处,他手颤着的写下了一个送字。   价值三千金的东西,就这么的送了……   伙计张大了嘴,心中暗赞老东家的出手阔绰。   可他那里知道,宁东日的心里,都快把纳兰青捷捅上万刀了。   这点钱他不在乎,让他气愤的是,上次才输了纳兰青捷一趟,把自己的儿子输了出去,现在本是要扳回一局的,没想到,又输了三千金……这让他怎么不气愤,怎么不无奈。   “回东家,纳兰大将军的东西已经都包好了,是现在就送过去呢?还是稍后?”掌柜提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上了二楼,打断了纳兰青捷与宁东日的“谈话”。   “现在就送过去吧,哎,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你看我们可就快是亲家了,你这个老狐狸,也不表示表示,活络一下亲家之间的情谊。”   纳兰青捷看着宁东日对着掌柜拂了拂袖,得意的甩动着二郎腿,与宁东日扯起了亲家的情谊。   这货……太不自觉了……转身下楼的掌柜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心中暗暗鄙夷着纳兰青捷。   这哪里有一点大将军的风范,真不知纳兰大将军这个大将军,平素是怎么生活的。就连自己最崇拜的老东家,也在他手上吃了暗亏。   这份倚老卖老的功力,这脸皮的厚度,他仰视之……   宁东日低头暗骂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纳兰青捷说道:“纳兰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嫁女儿,怎的女儿还没嫁,就讨起了这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纳兰大将军这是有多缺钱呢……”   “哎,名声太大,也是不好,要是我不是大将军而是与宁兄这般,是个闲散逍遥的大财主,那多好啊。”   出乎宁东日意料的,纳兰青捷突然叹了口气,语调也是一转,瞬间成了个温而儒雅的大将军,与方才斤斤计较的厚脸皮耍泼皮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这份功力……他又进步了……宁东日心中叹着气,无奈的接受了自己落败的结果。   “是啊,纳兰兄打算什么时候卸甲归田呢?我们都老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   一声嘘嘘两声叹。   今日的较量,纳兰青捷完胜,宁东日算不得参败,却也是败了。   出了璧雅轩,纳兰蔻青儿毫无形象的当街放声大笑,对纳兰青捷方才在璧雅轩的举动与宁东日那张苦瓜脸,她们差点就没笑岔了气。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等等我还有事,你们两人自己出来逛逛。”   而出了璧雅轩的纳兰青捷,却变了副脸孔,仿佛方才他根本就没去过璧雅轩,根本就没与宁东日有过那一番让纳兰蔻青儿笑痛了独自的较量。   回了将军府,纳兰蔻看着满桌子的东西,这才大感纳兰青捷的威武,一分钱没花就得了这么多东西,这份耍泼皮的功力,纳兰蔻望尘莫及。   吃了饭,纳兰青捷就离开了将军府,他也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剑,出了门。   一直纳兰蔻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他已经接到消息,锦衣行已经出现在京城。   再出现时,纳兰青捷是在一座客栈,锦衣行,这个杀手组织的领头,居然会住到客栈。不知他是高估了他,还是小看了自己。   一名带剑老者的出现,让地势偏僻客人稀少的客栈掌柜笑开了花。这个月他这家客栈生意惨淡,他已经打算下个月就转手了,没料到这两日,住店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这些住店的大多是带剑带刀住店的人,所以纳兰青捷的出现在他眼里,很寻常,让他觉得不寻常的,是这名老者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   这间客栈,是城东郊外的一间偏僻客栈,老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对纳兰青捷这个名震大靖的大将军,他不认识。   笑脸兮兮的将纳兰青捷迎进客栈,掌柜询问了纳兰青捷有何需要,纳兰青捷只是要了两壶酒几碟小菜,问及是否住店纳兰青捷也摇了头。   两壶酒,几碟下酒菜,很快的就端到了纳兰青捷面前。   “掌柜,来两坛酒,两斤牛肉。”   客栈门口,又来了一名青衣男子,这名男子,也带着剑。   “好嘞,客官回来了。”这个男子掌柜却是识得,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日,出手阔绰的给了自己五人的订金,算得上这些天的大主顾了。   青衣男子坐定后,掌柜先是抱来了两坛酒,然后就进了后院,去让伙计弄两斤牛肉。   客栈内,只留纳兰青捷与青衣男子。   “少侠,相逢便是客,同坐如何?”纳兰青捷拿着酒壶,走到了青衣男子桌前坐下。   青衣男子皱眉,却也未说什么,只是拿起了酒坛朝着纳兰青捷一举,迎头灌了一大口。   “果然好汉,掌柜,与我拿两坛酒,这酒壶喝着,实难喝出老夫之豪情。”   刚刚走到大堂中的掌柜满脸堆笑,赶忙抱起了两坛酒,放到了纳兰青捷身前。   换了酒坛,纳兰青捷揭开酒塞子,一手握住酒坛口,一手拖住酒坛底,如青衣男子一般朝前一举,当做敬意。   大口烧刀子酒灌了下去,纳兰青捷脸色未改,那名青衣男子始终不言不语,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坛酒已经见底。   “掌柜,替这位少侠再拿两坛,稍后给你酒钱。”   “不必。”   掌柜正要起身为青衣男子拿酒,却被他冰冷的一言喝住。   217:林竹深处剑长扬   “我向来不喜欠人,纳兰青捷,今日你来找我,为的可是那件案子。”纳兰青捷的大名掌柜不识青衣男子可识得。   因为这名青衣男子,便是锦衣行。   “老夫到此,正是为了那件案子,你是明白人,还请告知那名幕后黑手是何人,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纳兰青捷凌厉的眼光一瞥锦衣行,桌下他的左腿已经朝着他的下盘攻去。   “纳兰大将军的官威,对我锦衣行来说,可不管用。”锦衣行举起了酒坛子,又是灌了一口酒。桌下他的右腿一蹬桌子腿,这一股力已经将他连人带椅子送出,退到了两米之后的桌子旁。   背靠酒桌,锦衣行看着两米外的纳兰青捷,戏谑的扬起了嘴角。   掌柜听着两人语气不善,看这架势还有要打起来的模样,他赶忙走到了酒桌旁,拱手与两人说道:“两位大侠,切莫伤了和气。”   纳兰青捷看了两眼老实巴交的掌柜,灌了一口烈酒,朝着锦衣行说道:“这座客栈太小,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说完,他放下了酒坛,拿起了桌上的剑。   锦衣行看了一眼掌柜,反手一转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将酒坛子朝着空中一丢,再拿起了剑。   酒坛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只滴出了几滴酒水,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身后的酒桌上。   起身,因锦衣行掏出了一锭银子丢给了掌柜,出了客栈。   纳兰青捷也掏出了一锭银子,出了客栈紧随其后。   掌柜看了看莫名出了客栈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银锭,喜不胜收。   ……………………   出了客栈,便是一条小径,锦衣行目光凝重的思忖着,渐渐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健步如飞,内力已经运转开来。   他身后的纳兰青捷,也在他加快脚步的时候,运转了内力,他身经百战宝刀未老,一身轻功早已炉火纯青。   锦衣行出身杀手,身手敏捷,轻功更是他的依仗。   两人的较量,从轻功开始。   出小径,入荒山,苍野茫茫,两股风,卷起落叶,拂动树枝,脚踏老树干,身穿绿叶丛。   惊起了一窝的飞鸟,吹落了最后一片花瓣。   最终,两人停在一处竹林处。   之所以停住,那是因为前头,已经无路。   两人打小径入荒山,已经不知深入了多远,更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锦衣行,你是杀手,向来看钱办事,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老夫加倍给你。”纳兰青捷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凌空一划,几片绿叶,悄然落下。   “纳兰大将军,若是你的敌人给你黄金万两要你泄露大靖国军机,你会吗?我虽是杀手,虽然看钱办事,但我不会轻易的把自己雇主的消息,透露给其他,除非,我死了。”锦衣行如鹰隼一般眯着眼,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今日一战,他没有把握。   但纳兰青捷要胜他,也没那么容易。   “那你就受死吧,纵然你死了,老夫也有办法查出幕后之人。”   纳兰青捷的话,不带回旋,凌厉十足,手中的剑,也是杀气毕露。在他说话之际,一道寒芒,刺向了锦衣行。   “那就来吧,与大靖国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过招,锦某还是生平第一次。”锦衣行左手一转,右手已经拔出了剑,一道寒芒,迎上了纳兰青捷的剑。   两剑相触,不让分毫,纳兰青捷的眼,凌厉暴虐,锦衣行的眼,阴厉冷冽。   两个领域出类拔萃的人物,生平第一次,交手了。就如当如纳兰蔻与景昊允在小巷中,一出剑,就是拼命相搏。   不同的是,纳兰蔻与景昊允是点到为止。   而纳兰青捷与锦衣行,却是你死我活。   锦衣行的眼,渐渐眯成了一线,他的目光,紧锁纳兰青捷那道凌厉的目光。奋力一挥,纳兰青捷被逼得飞身后退。   再次交手,纳兰青捷的剑,直走杀招。   喉咙,眼睛,心脏,下盘。   锦衣行扬剑旋身反挡,一一避过。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均是毫发无损,只是出了一身大汗。   “锦衣行,买凶杀人的,是不是太后?”纳兰青捷手中的剑朝前一刺,口中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锦衣行手腕一转,一个旋身,在避过剑的时候已经攻往了纳兰青捷下盘。“少废话。”   林竹内,时而一张颤动,惊起了一林的飞鸟。骄阳已经缓缓落下,倦鸟却无法归巢,这场对决,已经打了两个时辰。   倚着竹林,纳兰青捷满脸是汗的提着剑喘着粗气,等待蓄了一点体力后再次出剑。   而离他五米处的锦衣行,也倚着一支竹子,他握剑的手臂上,站了几滴鲜血。   这几滴鲜血,是纳兰青捷的。方才他在与纳兰青捷交手时,刺破了他的手臂。   但这样的伤口,对纳兰青捷来说,还是太浅。   一声猛喝,锦衣行再次出手。   纳兰青捷深吸一口气,提剑相迎。   两人再次打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的京城内,却是热闹非凡。   今日,是花灯节。   纳兰蔻与青儿一身男装,手执秋扇,穿在花灯架下,笑意盈盈。   云释天与宁为才站在两人身后,不时摇头。   云释天在处理好了政事后,就出了宫,纳兰蔻一心想看看今日的花灯会,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了宁为才,一同来到了夜集。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王子萌送来的消息。   锦衣行已经露面,而纳兰青捷已经找到了他。就在今日下午,两人一同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纳兰蔻与青儿玩得不亦乐乎,他们两个大男人,除了跟在身后,却是什么话也插不上嘴。   好在,立庆笙来了。   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太后在晋城的人,已经被他用方法,全数撤职,现在晋城里的官吏,已经全是云释天的人。   云释天听着立庆笙的详细诉说,知道了立庆笙这些天,到底在上面花了多少心思。现在这么一看,云释天得到了信城百姓的拥护,也得到了晋城,那这大靖国的二十州县里,他与太后势均力敌。   什么时候,该找太后谈谈了……   云释天听完了立庆笙的报告,喜不自禁的哈哈大笑着,纳兰蔻与青儿愕然回头,不知是何原因。   花灯会还有一个节目,就是猜灯谜。每年花灯会,都会有很多妙龄女子与青年才俊聚到花灯会,猜灯谜,结良缘。   纳兰蔻几人跃跃欲试,在各找了一只花灯之后,他们打开了花灯下的灯谜题。   “后村闺中听风声(打一字)。”纳兰蔻打开了自己的灯谜题,轻念了出来。   “封字。”最答出来的是云释天。   一旁卖花灯的老伯呵呵大笑答了句正确,摘下了花灯送给了纳兰蔻。   “送走观音使不得(打一字)……”青儿展开灯谜题,皱起了黛眉。   “这个很简单,还字,你看,观字通关字,送走观音,就是送字去掉关字,再加上使不得的不字,就是还字了。”   宁为才凑在青儿身后,看到了青儿手中的灯谜题后,说出了谜底,   老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摘下了花灯,送给了青儿。   接着云释天的灯谜题,纳兰蔻猜中了谜底,宁为才的却是青儿想了许久才答了上来,而立庆笙的谜底,却是被一名路过的小姐答了出来。   在几人的怂恿下,立庆笙壮起了胆子,与那位小姐搭讪了起来。   身高八尺风流倜傥的立庆笙,谈吐文雅,见识非凡,一番交谈,就获得了小姐的好感,与他说了自己的芳名。   这名小姐,姓刘,芳名清霞,问起高堂,云释天才知道,这名小姐,便是是大理寺卿刘锦之女。   大理寺卿刘锦,是刘氏一族大力培养之人,这些年在朝堂平步青云,前年却因一件事处理不当,被云释天贬到了大理寺。   如此看来,也算得门当户对,立庆笙年轻有为,是大靖国最年轻的丞相,这名刘小姐,也是貌美如花才情过人,两两算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看立庆笙对这位刘小姐也有好感,刘小姐对立庆笙,也可以看得出很有好感,这让站在一旁刚为一对新人指婚了的云释天,心痒了。   一直到花灯结束,云释天等人才与刘小姐分开,不能说等人,只能说是云释天纳兰蔻青儿与宁为才跟刘小姐立庆笙分开。   立庆笙再云释天强硬的态度下,半推半就的当起了护花使者,护送刘小姐回家。   而宁为才把青儿送到宫门口后,也转身回了宁府。   皇宫内,也掀起了一股花灯风潮,在丽妃的提一下,太后今日让内务府在后宫的小径上,都挂了一排的花灯,在御花园里,更是开了个小宴会。   太后带着后宫的妃嫔美人,在御花园里欢聚一堂,猜灯谜放天灯弄得有模有样。   只是当中,缺了一人。   妃嫔美人们最期待的云释天,却没出席。   而一直备受瞩目的纳兰蔻,也不在子衿宫。想着前段时间宫里的传闻,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小疙瘩。   当然,除了太后。   218:花灯会上长嗟叹   但太后的心里,也另有一番心思。   纳兰青捷去追锦衣行的消息,在灯会开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行踪现在还不能确定,虽然自己对锦衣行还算得上了解,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杀手,他会不会跟纳兰青捷说什么?   皇宫里的灯会,是无法跟外面灯会相比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提防着他人算计着他人,这样的气氛,也只能是表面的欢乐。   云释天回宫后,直接来了后花园,纳兰蔻也来了,她不想来却不得不来。   她已经在宫外呆了一天,相信不对等的待遇下,已经有很多人对她有微言了。   “皇上蔻妃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猜灯谜。”太后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即使是脑中还想着方才收到的关于晋城的消息,她还是笑着与云释天说着话。   席上还有一人,纳兰蔻看着身旁已经大腹便便的刘卿怜,笑着与她点了点头。   那段往事,她真的已经放下。   “孩子怎样?”   席间,纳兰蔻看了一眼刘卿怜,盯着她的肚子说道,原来命运,还是回到了原点,当初刘卿怜也为云轩澈产下一子,现在重来,即使自己做了那些事,他们也还是有了孩子。   “很好,不劳蔻贵妃挂心了。”刘卿怜语气平淡,刻意的与纳兰蔻保持着距离。   “他一定会是个健康的男孩。”算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祝福,纳兰蔻拿起了一块枣泥糕,极为淑女的小咬了一口。   刘卿怜低头抚摸着肚子,对纳兰蔻的话,她没有反驳,天底下每一个父母,都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幸福的吧。   “蔻贵妃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都说怀有身孕的人,新地会变得格外善良,刘卿怜就是这一类。因为纳兰蔻的一句祝福,他对纳兰蔻的恨意,也消了几分。   这句感慨,是说与自己听,也是说与纳兰蔻听,纳兰蔻笑了笑,继续吃着自己的糕点。   是想开了心变了……   这个后宫,到处都是阴谋,纳兰蔻对它已经绝望,她有种预感,自己离开的日子,近了……   云释天每日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对于扳倒太后,她能帮上的很少,所以她有些内疚,内疚自己一而再而三的对不住云释天。   若真到了离开的那一日,自己与他,该如何告别?以后再见面,会是什么关系?   看着坐在太后身旁的云释天,纳兰蔻五味杂陈。云释天的一旁,是太后,另一旁,是容妃。   他的心里,真的很苦。   但是他从来不跟人说这些。下个月中旬,就是册封皇后大典的日子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云释天感受到一束异样的目光,抬头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看到了纳兰蔻。   两人相视而笑,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默契。   刘卿怜抚摸着肚子笑道:“真羡慕你。”   纳兰蔻转头,第一次真诚的看着刘卿怜,眼中不带一点恨意。“羡慕我什么?”   “你有皇上的爱,可以与他在后宫中相守白头,不让人羡慕么?”   “可后宫女子这么多,这份微弱的幸福感,我不觉得有多享受。”   “但弱水三千,皇上他只取一瓢,蔻贵妃,后宫里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你呢。”   “到底,还是弱水三千,并肩王妃,那你觉得若是换了你,你会幸福吗?”   刘卿怜愕然,苦笑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的一生,已然是不幸福,纳兰蔻比之自己,有着皇上的宠爱,但身在后宫,这份宠爱又能持续多久……   灯会还在继续。   席上的肥胖美人,打扮得各有特色花枝招展,一切,都只是为了云释天。   为的是刘卿怜口中那份人人羡慕的宠爱。   “你看,这些,都是与我一同生活在后宫牢笼中的女子,她们的一生,都在盼着皇上的恩宠,若是我一人得了他的全部,我在后宫,怎能安生。”   坐在凉亭中,纳兰蔻与刘卿怜看着花灯下花枝招展的女子,云释天在几位美人的陪同下,与她们一同猜起了灯谜,所有的人都参与了,除了她们两人,还有太后。   太后在刚才,已经离开了灯会,回了微尘宫。所以凉亭内,两人可以畅所欲言。   “我一直想不透,当初你与王爷,有一段美好的初见,为何之后,你会进了宫。”一直隐忍在心里的话,还是说出了口,也许是因为今日的气氛,也许是因为纳兰蔻开场的那番话。   “我与云轩澈相识在前,也许他曾对我有好感,但一直也未再见过面,从你嫁给他之后,倒是见过几面,我与他,真的没什么。”   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纳兰蔻不想再说起,她只想让刘卿怜安心。   “也许吧,你与他相识在前,他对你有好感也是正常,可笑的是我还一直还对你有意见,我的肚量是不是很小?”刘卿怜轻轻抚摸着肚皮,脸上露出了慈母的笑容,能与纳兰蔻这么敞开心胸的说着那些让自己伤感了许久的话题,解开自己心中的疙瘩,这样,很好。   没想到前世两个冤家仇人,在这一刻,居然会这么亲近的说起了交心的话,这些话除了青儿,纳兰蔻从未对人说起。   原来仇人,也可以变成朋友。   原来恨,也可以忘却,也可以化解。   “其实与你相比,我的肚量更小,身在后宫,总有许多不尽人意,想着与我同进宫的那些女子,已经死了很多了,你说,后宫的女人,要是出了宫,会多幸福,寻一位良人共度一生。”   “蔻贵妃,这话与我说说无妨,看别让其他人听了去,你现在在后宫的处境,还是注意些的好,先不说后宫的女子能不能出宫,单是有了这个想法,就是大逆不道了。”   其实刘卿怜真的很善良,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就是没发现。还记得以前也有几个在自己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的时候提醒自己,但这些人,都死了……   一笑泯恩仇,这种感觉,纳兰蔻真的很喜欢,虽然刘卿怜根本不知道自己与她之间有什么恩仇。   纳兰蔻独自享受着这种感觉,心里有着小小的窃喜。   “并肩王妃若是有空的话,常来子衿宫坐坐,与你相识这么久,才发觉你的脾气,跟我很合得来。”   在后宫里已经没有自己的朋友了,纳兰蔻看着花灯下容颜如花的容美人,心中泛起苦涩。   “叫我卿怜吧,我一直都很少朋友的,那些手帕交,都进了宫,云妃也已经过世了,想容公主也远嫁了,现在他又不在京城,每日我都有空,到时我天天去你那,可别嫌我烦啊!”   原来换了个心情,心里少了些芥蒂,看人看事,会有另一种感觉……   这一晚,纳兰蔻很庆幸自己做到了刘卿怜身侧。   有人觉得乏了,就散去了,纳兰蔻与刘卿怜,是最好散去的两人,与云释天走在回子衿宫的路上,纳兰蔻一直在笑。   “在笑什么?”   “并肩王妃,真是一个不错的人。”纳兰蔻看着两旁的花灯,脚步轻盈欢快。   云释天跟在她的身后,笑着看着她如小孩一般转着圈,从未见她这么放松过,一直都觉得她与自己是一样的人,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不会有大喜,也不会有大悲,但今天的纳兰蔻,明显有些不一样。   “怎的?与她谈的很高兴?”   “嗯。”   纳兰蔻点头,进入了子衿宫。   子衿宫内,点着一排的花灯。是几名宫女把子衿宫外的花灯拿了进来,挂到了大殿中。   各色各样的花灯,很梦幻的挂在大殿四周。   云释天很紧张,说不出的紧张,他觉得,纳兰蔻今日的不一样,一定会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离宫的日子已近了……   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是多想了。   纳兰蔻的高兴,只是因为她与刘卿怜的那一番谈话。   屏退了宫人,云释天站在纳兰蔻身后,看着她拿着一盏花灯在看着花灯的结构。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纳兰蔻转过身,笑颜如花。   “若是我让太后失权,你会不会离开皇宫……”本想说会不会离开我,但骄傲如云释天,始终说不出这句话。   已经有几次,都是谈论这个问题了……   但真正这么严肃说起的,这是第一次。纳兰蔻挂起了花灯,无比认真的走到了云释天身前说道:“留在这里,也只会让更多人恨我。”   恨,她只看到了恨……云释天失望的摇着头退后了两步。   “可是,有我保护着你,难道我对你的爱,在你心里就比不上那个无聊之人的恨?”   “不一样的皇上,这是后宫,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纳兰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露出了笑脸,却不知道她的倔强她的笑脸,让云释天无力到了极点。   “承受不起,那卫胄呢?”云释天觉得自己要疯了,明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却还是自甘受辱的问了一遍,纳兰蔻的笑脸,那么的刺眼。   219:前途茫茫难思量   “与他无关。”   “那你就宁愿为了你的自由,让我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思念中?”激动中的云释天一把狠狠抓住了纳兰蔻的双臂,纳兰蔻的冷漠面前,他抛弃了他的骄傲。   “皇上……”纳兰蔻偏过头,不敢看他蕴含着怒气的双眸。这件事是迟早要说的,就这么说明白,也很好。   但她的闪躲,挑起了云释天的欲望,一种迫切占有的欲望。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未等纳兰蔻回答,云释天诱人的嘴唇就吻了上去,异样的触感让纳兰蔻身体如电击一般颤栗着,她空出的一只手极力想把他推开,却被他一下牢牢又握住了,她惶恐不安的躲避着云释天炙热的吻,躲避着他湿热的气息。   她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想避开这尴尬的接触,她这样的扭动却引得云释天一股邪火上窜,涌入到某个地方想要发泄着,云释天用舌尖撬开了她紧咬的牙关,在她带着少女芳香的嘴唇里探索着吸吮着,呼吸……渐渐喘重了,纳兰蔻的闪躲,更是让云释天欲望升腾,抵着梁柱,他一手将她的双手反剪钳制在她头顶,一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走着……   纳兰蔻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身体也慢慢地变得燥热了……怎么办……只能这样了吗?难道自己的幻想,就要因为云释天的疯狂破灭了吗?   不可以,不可以,情急一下,她本能的用脑门朝着云释天撞了过去。   “啊”云释天吃疼呼出一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纳兰蔻的这一击,将他拉回了现实恢复了冷静。   深邃的眸子,痛苦的紧闭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疯狂,那一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让他无法离开自己……一种邪恶的想法,占据了他的理智……   更让他觉得痛苦的,是纳兰蔻的反应,这一撞,撞碎了他的心。   她,还是这般不愿与自己亲近,还是不愿与自己有交集,她,已经打定主意出宫了……   即使自己堵住了她的嘴,她依然用她的行动告诉了自己,她要的,不是自己……   可悲,还是可笑,自己都已经打算让她成为一国之母,打算与她携手白头,可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自己……   “皇上……”   纳兰蔻自觉自己已经伤了云释天,跪倒在地,既然已经伤了,那就伤个彻底吧,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勉强的,纵然他占有自己的人,也占有不了自己的心。   她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朕知道了,以后朕不会再来子衿宫,等扳倒太后后,朕会想办法让你出宫,你的自由,会让你抛弃你的姓氏,会让你无法再见到你的家人,从此天涯浮萍,你决定了吗?”   天涯如浮萍……再也不是蔻贵妃,再也不是纳兰将军,再也不是纳兰蔻,从此,她获得新生……   “后宫,是我的牢笼,纵然我得到了荣华富贵,我也不会开心,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云释天冰冷的话,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自称朕,而纳兰蔻,却无法再自称臣……   可为什么心里,有着不舍……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自己看到云轩澈抱着丁美人在自己眼前离去一般,五味杂陈,心如死灰……   “那朕问你,当初你进宫,为的是什么?”这句话一说出口,云释天后悔了,当初纳兰蔻进宫,不就是因为自己的一道圣旨么……   而那个请旨的人,正是纳兰蔻为之奋力逃离皇宫的人……   卫胄,当时他以两国的和平相要挟,让自己下旨,封纳兰蔻为妃,从而导致了四妃五美人同进宫,命运,到底是要与自己开多少玩笑,才能放过自己……   “皇上,当初进宫,非我所愿,若你心里,真的有纳兰蔻一席之地,那就……放手吧……”   纳兰蔻匍匐在地,说的很认真。她进宫为的是哪般她不能说,她到底自是个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自己……   就这么自私下去吧……   许久,纳兰蔻都没听到云释天的回答,再抬头,她看到了云释天离去的背影……   黑幕中,他的背影,那么的孤寂,那么的渺小……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纳兰蔻笑了,也哭了。她不知自己为何而笑,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伤了了一个善良的人……   为何自己心里,这么的失落,空荡荡的像是走进了没有尽头的小巷……小巷里,只有她被月光拉扯得细长的影子伴着她同行,每走一步,都是让人无力的阵阵回音,尽头,站着一个人……   黑影中,她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转头,她的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一个人。那双魅惑的桃花眼,让她泥足深陷。   前面,是云释天,后面,是卫胄,两旁,是墙壁……她该怎么走下去……这条独孤的路,她该怎么走,也不会留下遗憾……   “小姐……小姐……”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呼声。   是青儿,即将出嫁的青儿……   她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青儿,再回头,漫长的道路上,云释天已经消失,卫胄也已经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是快速倒退倒退着,而她站在小巷里,不知所措。   啊…………………………   尖利的叫声撕破了夜空,床榻之上,纳兰蔻腾地坐直,右手不停的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青儿正端着一盆热水想着内室走来,听见这一声,她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盆,匆匆走到了纳兰蔻的床榻前。   “没事,给我倒杯茶来。”   已经好久没做这样的噩梦了额,为何今天,又想了起来……不对……这次的梦里,没有云轩澈……   只有云释天、卫胄……还有天边的明月。   这是不是上天,给自己指示着什么……   纳兰蔻喝了两口茶,剧烈起伏的胸口总算是慢慢平缓了下来。   “小姐,怎的又做噩梦了?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看个安神的方子。”   “不用了,你先去睡吧,我自己一个人坐坐就好了……”   纳兰蔻拍了拍额头,试图甩开这些想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何还要做这样的梦。不可以……   “小姐,你是不是与皇上吵架了,方才他离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你也浑浑噩噩的一直到睡下,现在又做了噩梦,小姐,青儿真的很担心。”   “青儿,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离开这座皇宫,我应该怎么做……”   方才云释天走后,她就睡下了,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以前。以前自己看着云轩澈背影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感受,难道……   脑中飞速的回想着与云释天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皱眉,他那双自己总是不敢直视的深邃眸子,他想事情时总喜欢负手而立,他偶尔露出的坏笑………………   关于他的一切,居然会这么清晰,他的笑,他的好,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唯独,没有他的怒。   原来除了云轩澈除了卫胄,自己对身边的这个男人,也在不经意之间,留下了这么多回忆。   “小姐,怎的想起这些了,如果真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比皇上还对你好的人,就离开吧。”   青儿不知道纳兰蔻怎么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在后宫一直陪着纳兰蔻的人是她,对于这半年的生活,她比谁都有发言权。   她觉得,皇上已经很好了,比自己未来的夫君对自己,还要好,很多次云释天都找过她,询问纳兰蔻的情况。这些小片段,她一直没有告诉纳兰蔻。   小姐这一生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有一个人能为她不顾一切,这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小姐还想着要离开?卫胄?卫胄已经是炎日国的皇上,就算小姐与他在一起,也不会好到哪去。   洞察了一切的小丫头心里,替纳兰蔻焦急着。   为什么小姐一直就只看到了卫胄,而忽视了身边的皇上……   看着青儿清澈的眼睛,纳兰蔻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对自己的好,自己一直都记在心里。   “小姐,你常与青儿说,寻得良人,就嫁了吧,为什么你找到了一个这么爱你的人,你却要离开,卫胄他现在是皇上,你离开了这里,难道又要奔向另一个牢笼?”   青儿的话,纳兰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像是一个等着夫子谆谆教导的学生,死死的看着青儿。   “女人的一生,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才是幸福,小姐,给皇上一个机会吧。”   给皇上一个机会吧……纳兰蔻苦笑,这个机会,岂是这么好给……   当你心里想着一个人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再看其他人的一眼,就算他对自己再好,自己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幸福交换。   220:花容完好玉人娇   只是……她的心,真的也是像她的脑子这样想的吗?   那个梦,就是答案。   不自不觉中,她的心里,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也许是在自己彻底忘掉云轩澈的时候,他乘着自己的松懈,溜进了自己的心中。   那个梦,不是上天的预示,而是自己的心。   “小姐,小姐?”   纳兰蔻又发呆了,青儿在她面前晃动了一下手,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去想那么多了……   “睡吧。”   但她一夜未眠。   一直到清晨,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让青儿替自己梳洗了过后,她去了微尘宫。   出乎意料的,在去微尘宫的路上,她居然看到了云释天。   云释天与丽妃一同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一个笑脸迎风,一个娇羞嗔笑。   纳兰蔻苦笑,走了过去。   “参见皇上。”   但云释天,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一声,挽着丽妃的手,与她擦肩而过。丽妃嗔笑,笑得妩媚。   虽然这是自己的选择,但突然看到了这副景象,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甚至隐隐作痛。   她依旧笑着让青儿收起了大不敬的目光,她极力不去想哪两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微尘宫。   刘卿怜居然也在,容妃也在,纳兰蔻与太后请了安,在微尘宫坐了一会儿,就打算起身离开,最后与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刘卿怜。   “他要回来了,应该今日就可以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刘卿怜行动不便,纳兰蔻扶着她的手,放慢了脚步。   刘卿怜的他,只能是云轩澈。   “他还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纳兰蔻一愣,问了句是什么。   “是药,可以医好你脸上伤疤的药。”刘卿怜笑得很好看,就像是御花园里的一簇簇蝴蝶花,让人沉醉。   “原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后宫这个地方,有什么是不透风的呢。”   两人缓缓走在前往御花园的小径上,像是已经有了十多年的老友一般谈着人生道着感慨。   放下了仇恨,纳兰蔻这才发现刘卿怜与自己的相似,就连两个人说话,也总是喜欢用一个冷漠的语调,说着那些让人伤感的话。   御花园里,有着阵阵笑声。   “蔻妃娘娘留步,前头是皇上与丽妃娘娘,皇上吩咐了,没他的命令,谁都不得入内。”   走到御花园的大门口,纳兰蔻几人,被安公公挡在了门外。   “回去吧,莫扰了皇上与丽妃的雅兴。”纳兰蔻挽着刘卿怜的手,与安公公友善的一笑,就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云释天这是要告诉后宫里的女子,他已经厌倦了自己么?   “蔻贵妃不要伤心了,后宫里,这些事总是常有的,皇上对你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   看纳兰蔻心事重重,刘卿怜忙劝道,她真怕纳兰蔻会一时想不开,与自己一样钻进了死胡同。   因为她们两个人的性子,太像了……   “若是无事的话,陪我到镜湖坐坐吧。”   还记得镜湖旁,自己与云轩澈的一次相遇,让后宫里生出了无数的流言蜚语,不过是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   “你与皇上,到底是怎么了?今日一大早我进宫,就看到他与丽妃了。”为了让刘卿怜不受凉也为了自己与她交谈方便,纳兰蔻让青儿与刘卿怜的侍女去了子衿宫拿件袄子来。   坐在长廊栏杆椅上,刘卿怜故作轻松的询问着纳兰蔻。   “还记得我当初你与说的那句话吗?离宫。”   她们两个,真的像是已经相交多年的老友,话里带着一股默契。   “你当真动了这样的念头?难道皇上今日对你得态度,与这件事有关?”刘卿怜惊愕的瞪大着双眼,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嗯,这个皇宫,太压抑了,我可以相信你吗?”纳兰蔻转头,认真的看着刘卿怜。   刘卿怜点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题。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纳兰蔻的话,还是让她呆了半响。   这件事,居然与卫胄有关。   纳兰蔻的请求不难,但对刘卿怜这个全然不知情她那段曾经的人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   纳兰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信任刘卿怜,以至于自己只是有了这个念头,就与刘卿怜说了出来。   让刘卿怜给自己传一个消息给卫胄。   呆了半响之后,刘卿怜郑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纳兰蔻。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如何能把这个消息送到炎日国,送到卫胄的手上,但在看到纳兰蔻认真的眼神后,她就这么答应了。   她们两人,都是性情中人。纳兰蔻笑了笑,拿出了昨晚在内室地底下挖出来的玉佩。   曾经说着要忘记,所有藏起了玉佩,因为答应过想容,所以她想着亲近云释天,也许就是这样的亲近,让她迷失了心,让云释天悄悄的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昨晚她想了很久,自己的这一生,注定要辜负许多人了。若是自己离宫,就要做好准备,做好放弃一切的准备。   炎日国得皇宫,自己是不可能去的。卫胄的身边有想容就够了,自己的出现,只会成为别人的困扰,如果出宫了,就这么消失吧。   至少有一个地方,可以容得下自己。   那是一座小山谷,那里有一间小木屋。。   刘卿怜离开后纳兰蔻还一直坐在镜湖旁,看着秋风吹皱的湖面,看着落叶随流水飘向远处。   镜湖的风,很大,她单薄的衣衫,被风扬起,像极了一树绽开的樱花。   山谷的风,也很大,小木屋中,卫胄一手拿着酒壶,一手轻抚着沉香木琴,魅惑的桃花眼,尽是温柔。   与云轩澈同行的他在与云释天分别后,就来了这里,这座山谷这座木屋,他已经呆了两天了……   这是醉生梦死的两人,没人看到他的泪,没人看到他的悲。   他喝了两天的酒,偶尔会坐在沉香木琴旁满眼温柔,偶尔会站在木屋屋檐的几案旁,龙飞凤舞的书写着自己的思念,偶尔会躺倒湖泊旁的草丛中,遥看着天边的繁星皓月。   来年,一定要让人在这里种上莲藕。   几案旁,卫胄一壶浊酒,看着被风吹皱的湖面,想起了曾经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一同泛舟采莲。   那个人,现在怎样了?   有了自己的药,她脸上的伤疤,应该会都好了吧……她会不会更受宠?会不会更让那些女人嫉妒?会不会更危险?会不会……已经忘了自己……忘了这个山谷……   没人可以给他一个回答。   他想象着,希望自己会在她的梦里出现,但似乎又觉得太奢侈了,他摇了摇头,甩开了这个想法。   只要在无人孤独的时候,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个人陪着她就够了……   一口烈酒,呛出了两滴泪。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卫胄提着笔,想着往事,一挥而就。一张宣纸龙飞凤舞的载着他满满的思念,飘向了被秋风吹皱的湖面。   …………………………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京城。   一只白皙的手,撩开了随着马车颠簸抖动的车帘。   看着以别了半月的京城繁华,云轩澈笑了笑,让马车先去了皇宫。   入了皇宫,他见了云释天,拿出了卫胄费尽心思找到的药材,能让那个女子恢复容貌,这是卫胄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拿到了药材后,云释天去了一趟御医院,命与御医院的院长亲自配制那份药膏。而青儿作为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法子的人,也被云释天请到了御医院。   药膏配制很简单,难得是药材,集大靖国炎日国两国之力,这件在青儿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事,被云释天与卫胄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到了。   一直等到药膏配制出来,云轩澈才离开皇宫,回了那座他逃离了半个月的王府。   王府内,刘卿怜笑脸盈盈,候着他的归来,大腹便便的她,站得很累,但笑容依旧灿烂。   在纳兰蔻的诉说中,她知道了一些关于云轩澈的故事。他们之间,似乎又找到了话题。   关于纳兰蔻的话题。   在云轩澈回京的那个时辰,东城门也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有些狼狈,手臂上还滴着鲜血。   很多人见到了这个人,有很是惊讶。   纳兰青捷,是他们心目中尊敬的将军,今日居然会这么狼狈的出现了……   守城的士兵第一时间就给纳兰青捷找了辆马车,本来想要给他找个大夫,但纳兰青捷拒绝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昨天,他与锦衣行大战了八百回合。   最终,他赢了。   锦衣行,这个人人畏惧的杀手,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出于尊重,他用了一个上午的时候,替他立了座坟,写上了锦衣行之墓,纳兰青捷立。   这是一场不被人知晓的对决。   就算是太后,也只知道他们见面了,而不知道他们在荒山竹林中,杀得不可开交。   221:两只狐狸守大牢   锦衣行临死并未告诉纳兰青捷任何关于幕后凶手的话,他也没在他尸体上找到任何关于这件案子的线索,但他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写着四个字“悦来客栈”   这个客栈,就是城东的客栈。   这张纸条是谁写的,为何锦衣行会听他的命令冒着天下的危险到了悦来客栈。   一看到这张纸条,他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行天命。   这张纸条,至少说明了行天命对这件案子了如指掌,而他叫锦衣行到悦来客栈,就是想让他当自己的替死鬼。行天命,一定在京城,甚至还有可能在自己的身边……   纳兰青捷要实施的第一条计策,就是制造谣言。这一晚,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与锦衣行说过什么……   制造谣言,逼行天命现身。   虽然知道太后与这件事有关,但以皇上现在的势力,还奈何太后不得。云释天一直在谋划着扳倒太后,纳兰青捷也希望自己查了这么久的案子,可以成为压倒太后的一根稻草。   进宫面见了云释天之后,纳兰青捷回到了将军府,与一名白衣男子商量了一下午。   在傍晚之时,他打开了屋门,走出了将军府,去了宁府。   这死傍晚到黑夜的这段时间,京城里,突然的就传出了一些谣言。   拜日堂领头锦衣行,透露出了行天命的住址与拜日堂余党藏匿之地,而且还说出了一些曾经被衙门判定是无头案的案子的凶手,而锦衣行现在,被关在刑部的大牢中。   纳兰青捷,亲自看守。   这个消息,急速传遍了京城。百姓们吃着晚饭,听着邻居的八卦,一个一个津津乐道的猜起了捕捉这名杀手头子的过程了起来。   这个消息,也在传了一阵后,传到了皇宫。   甘泉宫内,歌舞升平。   丽妃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献给了云释天。   一场勾引诱惑的舞蹈,云释天冷眼旁观,他亲近丽妃,不过是因为昨晚在子衿宫里,自己与纳兰蔻说的那番话。   他的打算是,冷落纳兰蔻,让她不再是众人的眼中钉,然后让她假死,找个机会,送出宫去,从此她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自己守在皇宫,忍受相思之苦。   可丽妃对云释天突然的宠幸,早就笑开了嘴,在她看来,云释天终于忍受不了纳兰蔻的悍妇性子,转移了目光。   一曲舞毕,云释天终于扯出了一个微笑,拍了拍手。   众舞姬躬身退下,丽妃盈盈福身,妖娆妩媚的走到了云释天身前。   京城流传的话,他刚才已经听了安公公的禀告,他这才知道了之前纳兰青捷故弄玄虚的向自己请的那道圣旨是为何。   这是个秘密。就连安公公也不知道的秘密,因为纳兰青捷猜测,那个行天命,应该就在负责这个案件几人的身边。   甘泉宫歌舞升平,微尘宫却是一片冷清,太后今日身子不适,早早的就歇下了,这些日子,她大觉得身子越发的不如前了,总是会头晕目眩,看来明日,要传御医来看看了……   听到京城的传言,太后下了床榻,更衣出了微尘宫。   她的目的地的刑部大牢,虽然这样做会让人确认了自己与这件事有关系,但这一趟,太后必须要去。   谁知刚出宫门,她遇到了云轩澈。   云轩澈听到了京城的传言,打算进宫求见云释天。在并肩王府,他与刘卿怜谈了许久,知道了纳兰蔻的近况,刘卿怜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关于离宫的话题,她一字都没跟云轩澈说起,她倒是提起了卫胄,看模样对卫胄很有兴趣。   云轩澈抿了抿嘴唇,抬头之际,看到了太后的轿子。   这么晚离宫,聪明的云轩澈猜到了一点真相。吩咐了轿夫调转了轿头,他与太后打了声招呼,打算一路跟着她,去刑部一趟。   刑部里,纳兰青捷与宁家家主都在,两个老狐狸置身刑部大牢,却仿佛坐在忆相思一般闲散逍遥。   两壶酒,几碟下酒菜,还有一位狱卒自告奋勇的当着说书先生。冰冷的刑部大牢内热闹非凡。   太后的到来,打破了这份热闹。   但纳兰青捷精心安排的局,太后不得不入。因为,这件事,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纳兰青捷宁东日行礼拜见。   “平身,原来冬日也在,看来守着天牢,也不会太寂寞,哈哈哈。”太后扫看了一眼酒桌上的酒菜,安然自得的坐了下来。   她一坐,纳兰青捷两人自是不敢坐的。   “太后所言甚是。”   太后的来意,纳兰青捷心里清楚,被纳兰青捷强行拉来作陪的宁东日也多少知道一点。   一场心照不宣拐着弯却最终不得不回归正题的谈话,由此展开。   几人有话没话找话的说了一阵,最终还是回到了正题。   话间,太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想要看一眼锦衣行。   而纳兰青捷早就料到了这一出,在太后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后,就立马的拿出了圣旨抬出了皇上。   “纳兰大将军,可否屏退他人,哀家想与你谈几句。”   方才说着评书的狱卒,是第一次见太后,平素听了很多关于太后的话,在今日,他对太后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仁慈,端庄,和蔼和亲,平易近人,美丽……等等一系列褒义词,都被他那个只有西瓜大的脑袋瓜用上了。   而纳兰青捷在他心里,就有了一点不知好歹不是尊卑了……   男人,就是单细胞动物,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总会臆断的偏向一方。   “太后,守卫大牢任务艰巨,屏退狱卒怕是不妥,要是这时出了什么闪失,老臣担当不起。”   纳兰青捷是谁,是云释天见了也不敢指手画脚,宁东日见了也摇头叹气的纳兰大将军,更何况他跟太后,还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纳兰大将军,哀家在大牢外等你,抗旨的罪名,你也同样担当不起。”   太后起身,出了大牢,只留下纳兰青捷在那无奈的摇着头叹着气。   出了大牢,纳兰青捷站到了太后身前,他傲气的挺直着腰身,根本没去注意应该在主子面前表露的卑微。   太后笑了笑,用一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打开了话题。   “蔻儿说老臣就是一头倔驴,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怎么拉,也拉不回正道,太后要见锦衣行,恕老臣不能答应。”   纳兰青捷一口咬死,根本不给太后回旋的余地。   “纳兰大哥,哀家还能像当年一样,叫你一声纳兰大哥吗?”   但太后,似乎意不在此。   “太后如此是万金之躯,君臣有别,老臣受不起太后这一句大哥。”纳兰青捷拱手,后退了一步。   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其实哀家今日来,是要告诉你,这件案子,与哀家没有一点关系,反倒是你要小心,因为哀家接到消息,这个行天命,应该就在你身边。”   太后急匆匆而来,除了要表明自己的清白,还要提醒纳兰青捷,注意身边人。   那个行天命,能在皇上自己纳兰青捷的三重搜查下,还隐藏得这么好,这个人物很危险。   太后的劝告纳兰青捷早已留意,他在进宫与云释天请旨时,就刻意让云释天屏退了其他人,而流言的谋划,他也只与自己的死士还是宁东日相商,这件事,暂时来说应该还是保密的。   比如说现在牢房里的那个人,相信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锦衣行。   太后走后,纳兰青捷回了大牢。等待行天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就是怕自己年老了半夜熬不住,所以才赖着老脸,拉来了宁东日。   宁东日当年武艺也是好手,只是他更喜欢经商之道,与自己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子。   “太后这么多年,除了多了份成熟的韵味,还真与当年的刘小妹一模一样。她叫你出去,说了些什么?”宁东日看纳兰青捷走了进来,不予余力的打击着纳兰青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并不知道当年的秘密,遥想当年,宁东日曾经也算得是迷恋太后的青年之一,只是看太后心仪之人是纳兰青捷,身为朋友,他放弃了。但一直以来他对这个人人敬畏的,都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看法。   比如说太后杀了一个人,他会笑着分析那个人的恶性,然后不断的给太后说好话,这种嬉皮的口吻,太后每每听到了,都会大笑一场。   当年他们可是铁三角的好朋友。   过了这么多年,宁东日与纳兰青捷变成了老友,各自的称呼从当时的直呼小名变成了今日的老狐狸老家伙。纳兰青捷与太后变成了陌路,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再有联系。而宁东日与太后,却还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关系,他不进宫,也不会与太后见面,但太后的消息,他会是最早知道的人,没有之一。   而他那些嬉皮的话,也会很快的传到太后的耳中,使得心情郁郁的她开怀一笑。   222:君王荣宠已不在   当年的三人,而今各有子女,各有建树。   一个是大靖国的将军,威震四方威风凛凛。   一个是大靖国的首富,家财万贯闲云野鹤。   一个是大靖国的太后,手握天下权,一怒流血千里。   纳兰青捷瞪了宁东日一眼,暗骂了一句老家伙,坐了下来猛喝了一口酒。   到底还是心中有气,明知眼前的就是杀妻仇人,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宁东日不解纳兰青捷这股气来自何处,正要继续逗上几句,狱卒却匆匆走了进来,说是并肩王在外求见。   并肩王?宁东日愕了一愕,转头看了一眼纳兰青捷,等纳兰青捷点了点头,他才挥了挥手,让狱卒去请了进来。   纳兰青捷手上有圣旨,没有他的允许与皇上的命令,谁都不能踏进这座大牢一步。太后是例外,并肩王云轩澈却不是。   方才并肩王在太后快到刑部时,用了个借口先去了一趟别处,等太后走了,他才出现。   他来刑部大牢,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纯粹的,想来看看。   想想他除了平时公事与纳兰青捷喝过酒以外,很少与纳兰青捷有过交谈,今晚这个不平静的夜,他在刑部大牢呆了一晚,与纳兰青捷一直聊到了天亮。   谈得最多的,还是关于纳兰蔻小时候的话题,他就是一个倾听者,倾听着纳兰青捷回忆着那些往事,然后在重要的地方提上一问。   比如,纳兰蔻第一次上战场。   那件事,纳兰青捷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喝了一壶酒。   在纳兰青捷零零碎碎的话里,云轩澈拼凑出了当时的情景,那场战争,纳兰蔻重伤,险些丧命,而让她经受了这场磨难的人,就是卫胄。   原来纳兰青捷,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云轩澈苦笑,继续听着纳兰青捷的谈话。   关于纳兰蔻的点点滴滴,小癖好,小性子,云轩澈算得上是重新认识了纳兰蔻一遍。   清晨太阳升起时,云轩澈离开了大牢,回了并肩王府。   刘卿怜已经怀胎三个月了,肚子日渐大了起来,看着她倚在门口等着自己归来,云轩澈心里有些不忍,昨日的谈话中,他与刘卿怜摊开了话题,说出了心中的话,云轩澈心中也舒坦,再见到刘卿怜也不会觉得愤怒。   对一个喜欢着自己有怀了自己孩子的人,云轩澈能多忍心。   刘卿怜也接受了云轩澈的提议,昨日她安静的听完了云轩澈的话,听着他说起了自己的心,竟然没有大哭大闹,她很平静的接受了。   接受了云释天对纳兰蔻的爱慕之意,接受了云释天说的以后兄妹相处。对外是夫妻,对内是兄妹,云释天在回京的路上想了四天,才下定的主意。   将云轩澈迎进了屋,刘卿怜让人给云轩澈打了洗脸水,让人端上来了早膳。   趁着云轩澈吃早膳的功夫,她说起了一件事。   纳兰蔻与卫胄之间的事在他们夫妻间已经不是秘密,刘卿怜想了一晚,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将这个消息送到卫胄手上的,于是她想到了云轩澈,以云轩澈对纳兰蔻的感情,应该不会泄露这件事。   看着刘卿怜手中月牙玉佩,云轩澈放下了筷子,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半个月里刘卿怜与纳兰蔻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两人互相信任,看刘卿怜的样子也不是假话,而且这个玉佩,他在炎日国的时候见过,那个叫强叔的老者身上,就曾佩戴着这样的玉佩。   想了片刻,他离开了饭桌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后,他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   然后他出了并肩王府。   每一个有点权势的人,都会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云轩澈帮助云释天四年了,这四年里,他也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   把信送了出去,他才进了宫。   甘泉宫里云释天刚刚下了早朝,正在与丽妃共用早膳。   与云释天简单的谈了几句,他去了一趟微尘宫。   微尘宫的现在,正是妃嫔美人请安的时候。云轩澈的到来,让一直闷闷闷不乐的太好终于笑了。   兴致勃勃的她,留下了容妃,让她与自己共用了早膳。   纳兰蔻在请了安之后,就回了子衿宫,有卫胄的药材,治愈伤疤的药膏昨日就已经配制了出来。只要敷上七日,她脸上的疤痕就会消失,以后她也就不用再浓妆艳抹的骗人骗己。   锦衣行被捕的消息她也已经知道了,昨晚太后匆匆出宫去了刑部大牢的事她也知道了,她不知道的是,一个阴谋,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两日过去了,云释天果然说到做到,再也没来子衿宫,偶尔在路上碰到了他也是与丽妃或者静妃常妃在一起,纳兰蔻这个曾经的宫中红人,一夕之间光华尽失。   这些她并不担心,每日好吃好睡的她,在等着刘卿怜的消息。让她担心的是,纳兰青捷一直守在刑部大牢,已经有三天三夜了。   她写了封家书让青儿送出了宫,让纳兰青捷保重身体,找人看守,若是行天命一日不出现,难道他堂堂的大将军,还要这样熬夜累死不成?   耐不住纳兰蔻的唠叨,纳兰青捷今日让他最信任的白衣男子守在了大牢,自己回了将军府休息了一天。   但刚刚入眠的他,就被一阵哄闹声吵醒。   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大牢里,出事了。   大白天的,刑部的大牢里,闯入了几个黑衣人。   好在白衣男子与纳兰青捷的几个得力死士守着,没出什么大问题。   出了这事,纳兰青捷更是不敢大意,卷起了铺盖就住到了刑部大牢,一日三餐就在那里吃着。   青儿的婚事,也已经迫在眉睫了,再有三日,她的婚事就会隆重举行。所以宁东日陪了纳兰青捷几天后,回了宁府。   而这几日宫里,也热闹了起来,再过十天,就是册封大典了。册封大典上次遇到波折延后,太后重新让钦天监的人定了吉日。想着上次册封大典有些匆促,太后这回,下了决心的要大搞一场,这次祭天的台子,搭在庆山皇陵外。   除了册封大典一事,后宫还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那就是纳兰蔻的失宠。   曾经在纳兰蔻得宠的时候,就有无数人背后放冷箭,现在纳兰蔻一失宠,丽妃常妃还有一些美人,就越发的过分了。   “皇上,臣妾这两天练了一首曲子,想吹给皇上听听,皇上……”御花园凉亭中,丁美人坐在云释天身侧,声声娇媚,听得路过的纳兰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准了,就在这吹吧,蔻妃,你过来。”   纳兰蔻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却被云释天一声叫住,不得不进了凉亭,陪着云释天听了丁美人一曲。   这样的情况这些日子已经出现很多次了,纳兰蔻知道云释天是有心气自己,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忍着,但有时晚上回想起来,心中总是有些难受。   就想是被什么堵住了胸口,很难受。   很难受,想与人说,又不知如何说起,自作自受?还是自己真的花心多情?所以一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起卫胄。   云轩澈让刘卿怜给她带了话,与她说了卫胄在炎日国的情况。   本以为没有自己卫胄因为会生活的很好,云轩澈带来的,都是自己不想听的消息。   卫胄陪着他一路北下,出九日城,出炎天城,然后告别。带着卫胄的收集到的药材,他一路南上,回到了京城。让纳兰蔻忐忑的是,自己让刘卿怜送出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音,按着日子算,早就该到了,难道卫胄他……   纳兰蔻没敢再想,心不在焉的听完了丁美人的一曲,她打算起身告退了。丁美人与云释天的时间,自己这么掺合着,也不是个事。   但云释天又说话了。   “蔻妃怎的失魂落魄的?”云释天看着身旁的纳兰蔻面色苍白,带着几分戏谑的问道。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不能相陪了,臣妾告退。”   脸上伤疤已经消失的她,今日化上了清新淡雅的妆容,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十分娇小,深秋已到,京城里的风,也愈来愈刺骨了,她上身着着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躬身行礼,纳兰蔻与丁美人善意的颔首,退出了凉亭。   丁美人在对上她善意目光的一瞬间,眼眸里泛起了一层寒霜,等她起身一走开,又换上了娇媚的笑容。   云释天看不到的地方,有着数不尽的黑暗。丁美人的眼神纳兰蔻看到了,想着这条云释天精心为自己谋划的路,纳兰蔻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一旦自己离开了这座皇宫,知道自己这个眼中钉死去的消息,这些人,会是什么模样呢?   223:来自炎日国的信   天气越发的凉了,很多时候纳兰蔻坐在镜湖前看着湖水都会被这一阵阵的寒风刺得双目流泪。   她每日都会到镜湖前坐着,只有这些冰冷而清澈的湖水才能化解她心中的烦躁。深秋一到,宫里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容美人每日与祝美人呆在一起,而丽妃常妃两人,在这几日成了宫里最春风得意的两人。偶尔闲时,静妃也会到冷清的子衿宫坐坐。   纳兰蔻等了几日的消息,也总算盼到了。   一封来自炎日国的信。   屏退了所有宫人,纳兰蔻窃喜的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   但让她失望的是,这封信并非出自卫胄之手,看着落笔处,娟秀的提着想容两个字。   信上写的,都是两人的日常生活,娟秀的小楷书,一点一滴的记录着两人之间的甜蜜,纳兰蔻可以想象想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多么幸福。信不长,才两张纸,但两人的甜蜜,让这座子衿宫仿佛都腻在了蜂蜜中一般。这算是答案了吗?自己让刘卿怜问卫胄一个问题,一个关乎今后的问题,但她盼了几日的回信,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很好,既然已经你们已经幸福了,那我是时候退出了……那段自己一直铭记于心的感情,最终还是变了。   他与想容,天作之合,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幸福,自己心里最大的遗憾,算不算得完美了?   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万里江山,从此闲云野鹤相伴一生,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是她想问卫胄的问题。   也是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的离宫之后的生活。   但纳兰蔻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是如何而来。   一切,还是命运捉弄。   卫胄前往边关,秘密的去了一个地方整整消失了五日,要不是因为他的那番话,那些炎天城的将领们早就发动人马去寻了。   五日后卫胄再出现,整个人变了个模样,嘴角的胡须渣子,乱成一团的黑发,满是酒气的白袍,就像是个在泥沼里滚了一回的人一般。   就是这五日,他错过了纳兰蔻的信。还在炎天城的他,不知道那个让他牵挂了一生的女子,给他写了一封信。   信送到了卫胄批阅奏折的案头上,偶然的被想容看见,也许是因为湖泊前卫胄的那番话,让想容越发的不想失去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心里那份卑微的爱慕,她颤抖的拿起了笔,含着泪一笔一笔的写下了她与卫胄那根本不存在的甜蜜。   然后她用尽了关系,将这封信送到了纳兰蔻手中。   纳兰蔻,不该怪我,爱情面前,谁都是自私的。而纳兰蔻的那封信,她拿到了烛台前,烧掉了,那个月牙的玉佩,她也找了个地方丢掉了。   一直到两日后,卫胄才回到了京都。   可这封改变了两人命运的信,却已经到了纳兰蔻手中。   纳兰蔻心里很苦,虽然一直以为卫胄会是带着自己脱离后宫的人,但这封信,让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虽然自己一直期盼着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但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笑不出来。   真的笑不出来。   自己在意的人,都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自己一走,也总算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卫胄,你与想容,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因为有一个人会站在万里之外,祈祷着你们幸福。   青儿的婚事,眨眼就到了。   这一日,京城锣鼓喧天,其声势,足以吵醒京城各个角落的夜猫子。   青儿昨晚就在纳兰蔻的陪同下出了皇宫去了将军府,现在她是将军府的小姐,迎亲的花轿会去将军府迎娶。   早早的,纳兰蔻就起来为青儿梳妆,青儿是皇上赐婚,赐有凤冠霞帔一套,挽了一个百花髻,纳兰蔻替青儿插上了当时她进宫时佩戴的首饰,铜镜中,青儿端庄秀丽,脸上挂着淡淡的喜悦与哀愁。   “出嫁,就是这样,青儿,你一定要幸福。”纳兰蔻不会安慰人,她只能替青儿擦掉脸上的泪水,再为她扑了层胭脂。喜服很合身,贵气得久如同纳兰蔻进宫时一般,青儿在纳兰蔻的督促下,缓缓起身走到了落地铜镜前。   “青儿,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说要一生不嫁陪在我身旁,我说一定会早早的替你择夫婿,把你嫁了出去,你看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以后与你一同生活的就是宁为才了,要记得珍惜,知道吗?”   站在青儿身旁,纳兰蔻想着铜镜中的两人,回忆起小时候得模样,苦笑着拉起了青儿的手。   迎亲的花轿,准时抵达将军府,听着外头震天的爆竹声,纳兰蔻走到了桌前,拿起了托盘中的盖头。   盖头一盖,青儿的世界,就只有浓浓喜庆的红。   整个将军府也装扮得喜气洋洋,府门口的那两只狮子也戴上了花红球,一声欢呼声中,纳兰蔻扶着青儿缓缓走出了将军府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新郎抱新娘上轿,这是大靖国的风俗,纳兰蔻笑着将青儿的手交给了宁为才,看着他将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青儿抱走。   就连青儿,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一瞬间,纳兰蔻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空虚,自己的身边,终于只剩下自己了么……   纳兰蔻是皇妃,也是青儿的娘家人,无需跟在迎亲队伍到宁府,纳兰青捷与宁东日因为锦衣行的那件事,无力操劳,就将喜宴并设在了一起,反正两人的宴客名单都差不多。   等下纳兰蔻就会按照原先的安排,坐上轿子,前外宁府赴喜宴。   人群慢慢散去,纳兰蔻看了两眼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转身进了将军府。   “蔻贵妃留步。”   纳兰蔻转头,看到了云轩澈。   他不是该在宁府做客吗?怎的来了这里?   “并肩王何事?”   “我有一事想与你谈谈,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云轩澈手执秋扇,彬彬有礼的站在将军府前,灿烂的笑容极为晃眼。   纳兰蔻想要拒绝,但想了想,又与云轩澈说道:“进来吧。”   云轩澈与纳兰蔻谈的,是卫胄的事。   云轩澈知道自己与卫胄的关系这一点,纳兰蔻早就清楚,但云轩澈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纳兰蔻还真没想到是应该这件事。   一件很久很久的往事了。   “并肩王,往事随风,就莫在提了吧,稍后本宫就要去宁府赴宴,还望并肩王莫错过了吉时,并肩王妃现在如何了?”   云释天蹙眉,道了句她很好。   “并肩王,卿怜是个好女子,珍惜眼前人。”   纳兰蔻倒是很想促成两人的幸福,她已然放下了对云轩澈的仇恨,刘卿怜也只不过是个可怜女子,若是他们两个能幸福,那自己来这世界一遭,也算是没留遗憾了。   云轩澈却是不解,纳兰蔻原来处心积虑的给自己设下了陷阱,一心想破坏自己后半生的安宁,她现在的态度大变,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一直想不透,当时的你,为何要害我。”   将军府后花园中,云轩澈目光看着满园的落叶,用一种哀怨的口气与身旁的女子说道。   纳兰蔻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放下了,站在云轩澈的旁边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居然这么平静。   “王爷,我还是那句,往事不可追,若是我给你造成了伤害,我道歉,请你忘了那件事吧。”   “若真那么好忘,人生为何还是那么多忧愁,但是我不恨你,真的,若是你以后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很多事他都毕生难忘,好如今日的谈话,在很多年后他再想起,也不禁的笑起了一脸的褶子。   “嗯,我会的。”   简单的话,纳兰蔻用此结束了这场谈话,云轩澈的心思,她也猜中了几分。   谁最了解云轩澈,是她自己。想着刘卿怜的一脸愁容,纳兰蔻的心里,不觉又有了犯罪感。   自己盼了十多年的事情,终于今日感觉到了那一丝朦胧的情愫,但时间,是不是太晚了些。   已经晚了一生了……   云轩澈走后,纳兰蔻就乘上了轿子去了宁府,身为娘家最重量级的人物的纳兰青捷,却迟迟没有出现。   因为锦衣行的案子,他暂时脱不开身,不过今日是青儿的喜宴,怎能缺了他。云释天在出宫之时让安公公去传了道旨,命景昊允王子萌两人看守着大牢,将几日没见到阳光的纳兰青捷拉了出来。   宁家是大靖国首富,现在又掌控者内库一半的财产,皇上的到来众人并不奇怪,让他们奇怪的是,一直身居后宫的太后,居然也准时的来了这里。   与她同行的人是即将要成为皇后娘娘的容妃,册封大典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众人心里都在猜测着这次的大典,会不会像上次那般推后。   前些日子纳兰青捷的认义女宴席上,太后一身不成熟的少女装扮,让京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了几天。今日太后的装扮,却是让一心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再度眼前一亮。   224:金玉良缘一线牵   一身浅淡长袭纱裙委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与那日的妆容不同,太后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   那日的着装,不过是为了纳兰青捷一人而已。   今日来宁府,也不过是为了宁东日。   看到与宁东日站在一起有些精神不振的纳兰青捷,太后朝着他走了过去。   纳兰青捷刚刚在宁府梳洗了一下,也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两个老冤家,第一次站在一起没有吵架,反而很和睦的含笑看着一堂的宾客。   “参见太后。”   太后的到来,让满堂宾客的言辞收敛注意了许久,一时之间,本热闹非凡的大堂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宁东日与纳兰青捷的那一句参见太后,更是落地闻声。   “平身,新郎新娘子现在何处啊?”   太后一到,当之无愧的坐上了上席。宁东日拱手,笑着答道:“今日是小儿的大婚,宁家人娶亲,定是要热闹一番的,所以我让他们抬着轿子,绕着京城走上一圈,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安静的众人注意到宁东日的自称,第一反应,他们想到了宁东日关于太后的评言,据说这个宁东日还是毛头小子时,曾与太后是旧交,难怪太后会百忙中抽身前来宁府,众人想着这些,笑得更是开怀了。   “你还是这个毛病,就喜欢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太后一笑,众人随之哗然。   纳兰蔻一直站在纳兰青捷身后,听着太后不再冰冷的话,看着宁东日脸上的那一抹讨好与欣喜,纳兰蔻的心里又忍不住的八卦了。   太后与宁东日是旧交她也知道,但当年几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她还真想知道。   云释天坐在高堂上,在太后到来之时,他就起身与太后请了安,现在太后忙着叙旧,他也就没有上前,但看到独自站在一旁的纳兰蔻后,他起了身,站到了纳兰蔻身侧。   “青儿嫁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听着耳旁温柔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纳兰蔻愣了愣,好像很久都没与云释天这么站在一起了……   “难过,不过更开心,我身边的人,终于都找打自己的幸福了……”   他们两人的谈话常被过来与云释天打招呼行礼拍马屁的大臣打断。现在看表面虽然还是太后稳胜云释天,但没人敢忽视这个男人的魄力。   他们并不知道,云释天现在的势力,已经完全可以与太后平起平坐,拿下了晋城信城安州的他,再等拿下青州,就可以将太后狠狠压在五指山下翻不了身了。这一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云释天心里除了期待,更多的是不安,因为那个诺言。   太后倒下的那一日,就是纳兰蔻离开之时。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迷茫,权力与纳兰蔻之间,他到底该如何选择,他谋划了四年的棋局,到底该不该落下判定胜负的那一子。   这些日子太后很安静,就算听到了晋城已经不再是她的势力她依然很安静。   这种安静,让云释天更加不安,因为他知道,太后跟自己一样,从来就不是一个服输的人。   这些日子,太后似乎更喜欢一个人坐着,就连身体,也日渐消瘦了起来。   但多日的严密监督下,他并没有发现太后对自己连拿下两个州县的是有所动作,就是大国舅进宫求见,她也没见,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热衷权势的太后,突然的沉寂了下来。   他想到了纳兰青捷,因为那次宴席回来,就是太后状态转变的点,看着即将要被自己这个儿子打下云端的太后,云释天心情复杂。   云轩澈也来了,不过他进屋后,先是与云释天行了礼,就站到了太后身侧。   纳兰青捷与宁东日作为这场婚事的双方家属,在渐渐又喧闹起的大堂忙碌着。   一直到一个家丁冲进了大堂,报告了花轿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他们才领着满堂的宾客,出了大堂来到了府门口,太后皇上是君,他们理所应当的站在最前头,纳兰蔻站在云释天身侧,双目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花轿,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欣喜。   不比纳兰蔻进宫时的场景,平常人家迎亲的程序很多,抱新娘跨火盆踢轿门都是不可免的程序。   众人的哄闹下,宁为才喜滋滋的踹了两脚轿门,惊得轿子里的青儿忙扶住了两旁的把手。   喜娘讨了个大红包,这才掀开了轿帘,让宁为才这个新郎官抱起了青儿,众人的哄闹的抢着喜人发的红包,跨过了火盆后,新人才走入了大堂。   宁府外一直就没停过的爆竹声更大了,跟在云释天身后,纳兰蔻一路看着摇晃盖头下青儿弯弯勾起的嘴角,晃了眼。   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可自己呢?   强颜欢笑的背后那些伤心事,该与何人说……   云释天与太后坐上了高堂,而纳兰青捷与宁东日两人,却是坐在一旁,这次婚事是皇上赐婚,云释天也是主婚人了。   “一拜天地。”   “二拜皇上太后。”   “三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很简单的仪式!纳兰蔻就站在云释天身侧,看着宁为才一手握着红球,一手扶着青儿的腰,缓缓的走入了后院。   自己的丫头,终于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纳兰蔻止不住的叹了口气,转头之时,瞥见了容妃的目光。   这道目光……纳兰蔻浑身一震,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当年。   恨,刻骨铭心的恨,就像自己当时看着云轩澈抱着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离开一般。   顶着有着浓烈的恨意的目光,她不自觉的走近了容妃。   容妃一直站在太后身侧,这一场宴席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是有人上前行礼,她也只是温柔的颔首。   纳兰蔻一走进,她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刺猬一般,警惕的看着纳兰蔻。   这些日子云释天的举动,让她暗自垂泪了好久,无论他是不是独宠着纳兰蔻,还是与丽妃常妃日日歌舞,他就是不会看自己一眼。   自己只能像是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一般,只能暗自舔舐伤口。那日云释天与她说,他一直拿她当妹妹,这个妹妹的身份,让她瞬间如临深渊,云释天这是告诉她,他不可能爱她……   他不可能爱,自己也无法回头了,自己一厢情愿的进宫,换来的却只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后宫的女人,都爱这个位置,但自己不爱,自己爱的,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   “容妃,恭喜你,再过几日就是册封大典了。”纳兰蔻的开头,让容妃不悦,被纳兰蔻一言戳到痛处的她,倔强的抬着头用她高贵的眼光,打量着纳兰蔻。与其说是打量,倒不如说是她想要用自己的意念,击碎纳兰蔻的自信。   那种看了让人心慌的自信。   “是啊,本宫已经等了好久了,蔻姐姐,听闻这几日,皇上不再踏足子衿宫了。本宫一直呆在辰宁宫里养着病,倒是才听到这个消息。”   太后调教出的容妃,气势一点也不输于纳兰蔻,一张口一闭嘴之间,就悄然的将话题转移了。   太后蹙了蹙眉,似乎不听到两人的争辩也不想阻止,她起身走到了大臣当中,与他们聊起了家长里短。   本站在太后另一侧的云轩澈,阴沉着脸站着,既没有随着太后一起走,也没有离开两人的念头。   云轩澈在,让纳兰蔻有些顾忌,容妃的意思很明确,这场自己偶尔想进行的谈话,纳兰蔻已经找不到进行下去的理由。   看宁为才扶正着新郎帽走了出来,纳兰蔻这才与纳兰青捷说了一声,去了后院。新郎陪酒的这段时间,青儿一个人肯定是会觉得孤单,还记得自己入宫的时候,也是忐忑不安心烦意乱。   屋子里,青儿已经掀开了盖头,耐不住饥饿的她,手抱着碟子,手拿着一块糕点一边吃还一边注意着外边的情况。   纳兰蔻的推门而入,吓得她把手中的糕点玩身后一藏,尴尬的抹了抹嘴。   纳兰蔻没好气的皱了皱眼角,关上了门,宁为才陪酒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陪着青儿,乘着私下无人,纳兰蔻耐着少女的羞涩,与青儿说起了床第之事,说到底她有过两生的经历,虽然至今还是处女之身,但在这方面的了解,她还是比青儿知道得多。   两个人的私语,两支红烛的泣泪,时间一晃而过,等宁为才满身酒气的站在屋外时,纳兰蔻抖还觉得自己与青儿有很多话没说。   回宫的路上,纳兰蔻心事重重,青儿的离开,让她很快就有了不适。   225:拨得云开见天日   比如在起床洗漱之时,她会呼唤青儿的名字;在要人拿东西时,她也会叫青儿的名字……正是因为有着太多的不舍与自己对她的依赖,才会让纳兰蔻这几日都恍恍惚惚的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   直到青儿的到来。   当初的青丝,已经被一支夺目的朱钗盘起,平素总是懒得化妆的她,脸上也抹上了胭脂水粉。除了这些,一切都没变。   纳兰蔻看着眼前的青儿,恍如隔世般的愣了半响,才让露薇、紫烟守到了寝宫外,拉着青儿的手坐了下来。   青儿说宁为才对她很好,宁东日这个公公对她也很喜欢,在宁府这样的大宅里,她什么都不用做,每日吃的好睡的好。   这样很好,自己终于不要再担心青儿的未来了,问起宁为才,青儿只说他去了甘泉宫。   反倒是如今当了少奶奶的青儿,担心起了纳兰蔻的近况。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点小道消息对青儿来说打听起来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云释天这些日子,从未踏进子衿宫一步。   青儿现如今倒是有了派头,她愤愤的说着要让宁为才去劝劝云释天,也只说自己要去面见云释天。   纵然谁都变了,青儿还是不会变,纳兰蔻强行按住了愤愤不平的青儿,让她不要再操心这件事。   云释天这是在帮自己,自己怎能让青儿去胡闹。想起那封来自炎日国的信,纳兰蔻突然很认真很严肃的对着青儿说道:“青儿,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按着云释天的主意,纳兰蔻要想出宫,就要换一个身份,而在后宫里人人盯着的蔻贵妃,也只能去死。   “小姐,你怎的说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若是你出了事,我……我……”说到这,青儿竟是情难自制,水汪汪的大眼氤氲潮红了起来。   “好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身在后宫,难免会有什么意外,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青儿你要答应我必须要好好的活着,也不要去追究什么责任找什么罪人,能看到我在乎的人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纳兰蔻认真的模样,让青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时而聪明时而短路的脑子飞快的联想着,是不是这几日云释天的举动让小姐伤了心?   “小姐,呸呸呸,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些,这不是存心害我活不安宁吗,你要是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害你的人的。”   青儿的慷慨激昂,让纳兰蔻顿觉无力。更让她怀疑了起来,抛弃一切离宫,真的就能幸福吗?   卫胄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天下这么大,自己该去哪里?欠了云释天这么多,自己怎的能走得安心码?   “青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青儿疑惑的说道:“小姐尽管说。”   “替我去靖光城一趟。”去一趟靖光城,去一趟小山谷,了结自己的那份牵挂……   也不知道从那以后,卫胄还去没去过山谷,当上了皇上的他,肯定很忙的吧,那个月牙玉佩已经交给了他,除了回忆,自己与他,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可想念的东西了,卫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自己不怨他,总是有缘无份,自己与他的那段感情已经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的放下……   青儿离开的时候,纳兰蔻去送了,一直走到出宫那条路的尽头,纳兰蔻看到了宁为才与云释天。   送走两人后,纳兰蔻与云释天行了礼告退。而云释天也只与她笑了笑,就转身回了甘泉宫。   甘泉宫与子衿宫相隔才五百步,而自己通往她的心,需要多少步?   方才宁为才这么问,是不是厌倦了。   云释天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已经厌倦了,在权势与爱情之间挣扎,他早就厌倦了、   立庆笙不负众望,与王子萌一起出手,换掉了青州里太后所有的人马势力。   这场对峙了四年的棋局,终于在今天,落下了帷幕。现在太后她应该也已经收到了消息,但愿她可以想开放下一切,不要做垂死挣扎。   如云释天想的那般,太后现在收到了这个消息,看着纸上苍劲的字,她突然的没了表情。   因为这个消息,足以让她跌落谷底,从此她的一生,再也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后,只是一个坐吃等死的太后了。   “太后……”一旁的李公公看太后面色不佳,紧张的问道。   “李进,你说哀家这么做,是对是错?”   “太后,您为了大靖国做了这么多,已经够了,若是倦了的话,有老奴在您身边。”   “这些日子,皇上对我使了那么多手段,我都没有出手,哀家真的累了,想当年我进宫时候的愿望,就是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现在这些都已经做到了,就这么退出,是最好的办法,皇上年轻有为,将江山交给他,哀家很放下。”太后轻抚着的嘟柔软的皮毛,褪去了妆容的脸有些苍白。   位高权重的太后,第一次与别人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当初她辅佐云释天登基后,权力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但这么多年,她从未做过有害大靖国的事,就如炎日国大靖国的和谈,她就没有插手,现在的她,每日看着云释天势力慢慢壮大,心中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   四年了,她一个女人,从一位美人爬到了今日的太后之位,从什么都没有到了今天的权握天下。现在的局势,已经让她不得不放弃。   “太后英明。”曾经最明白太后心思的人是纳兰青捷,现在是李公公,他知道一直不服输的太后,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他更知道这些日子太后每日看似无所事事,却是每日都在关注着晋城青州的情况。   要不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太后怎会服输,云释天的锐不可当,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罢了,等知容登上了皇后之位,我就不管了,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太后……”   太后挥了挥手,起身坐到了软榻旁,带着护甲的手,看上去极是贵气纤长,李公公退下后,她闭上了眼,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自己到底,还是仁慈了。   一直说着要狠起心让自己做一个唐武后那般的女人,却总是对一些人下不去手,这次她退让的原因,是因为纳兰青捷。   自那日宴席回宫之后,她就一直在想,想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补救。这四年,她活得并不开心,纳兰青捷每日念着自己的妻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念着他,一日复一日,自己从地位不稳每日看人脸色行事的太后变成了大靖国最有权势的人,纳兰青捷在边光也是威名远扬,成了所有百姓心中的榜样。   当初自己说,要让自己的名字与他的名字同写在史书上,她做到了,四年前自己说,要当一个向武后般的女人,自己却一直做不到,也许过了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解脱了…………   皇后册封大典越来越近了,这几日纳兰蔻注意到,后宫里似乎又有一股躁动在蔓延了,锦衣行的案子还是没有眉头,那个行天命对于这个诱饵,似乎根本就看不上眼,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这是个陷阱。   这件案子,又断了线索。   让纳兰青捷更忧心的是,一直认为是幕后那个人的太后,已经表明了态度说出了自己并非幕后之人,正是如此,纳兰青捷更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简单。   太后是谁,是后宫之首,后宫里居然还有人可以瞒过太后皇上自己的双眼,买凶伤人而不露一丝破绽,这个幕后黑手,真的很危险。   纳兰蔻还在后宫,对那个幕后人一无所知,也许在下一刻,那个幕后人就会再次出手……   他赶到了皇宫,与云释天秘密谈起了此事,根据推断,他们在后宫美人中,锁定了几个人。   宁美人、常妃、静妃、丽妃、祝美人。   纳兰青捷仔细查了出宫的簿子,觉得纳兰蔻遇刺的那段时候这几人的出宫次数,太频繁了点。   云释天立刻派人,潜入了五人的宫殿,云释天在后宫里也有耳朵,要想知道那些妃嫔美人在做些什么,他只要让内务府将自己的人调到几人的宫里,就可以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了。   这次的事,虽然云释天刻意保持隐秘,却还是被人猜到了一些,丽妃常妃等人是什么人,在后宫里也有着一定的地位,凭空的调走了自己宫里的人安排进来了其他人,肯定没那么简单。   与内务府总管相熟的静妃,找到了内务府总管,但无论她用尽了什么办法,内务府总管就是不张嘴说是谁。   很明显了,能让见钱眼开的内务府总管这般守口如瓶的,在大靖国不会超过三个人。   太后、皇上、纳兰青捷。   纳兰青捷作为外臣,太后不会容忍他干涉后宫之事,那就只能说,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人,这些新开宫人背后的依仗,是她们不能招惹的对象。   226:清水是鱼的宿命   既然如此,就收敛些吧。   几位妃嫔美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居然聚在了一起开起了诗会,一拉二二邀三的还是一起去御花园一起学学音律舞蹈。   总之这两日,云释天的人没探听到一点异常之处。   倒是云释天的得力助手之一景昊允,在前日生了病,已经与云释天请旨休假了两天。   云释天并没有闲着,迫在眉睫的册封大典,一定不能举行。整理好了心情之后,他带着安公公,来到了微尘宫。   微尘宫里没有凤舞的舞姿,也没有乐师的乐声,太后闭目躺在软榻上,听到了李公公的禀告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传了云释天进来。   两日了,她煎熬了两日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母后,儿臣有一件事,想与你单独谈谈。”   云释天器宇轩昂的站在太后身前,自信满满的看着太后慢慢变了脸色。   太后今日,没带护甲,双手缩在衣袖中的她,使了个眼神让李公公带着宫人们退下了。   两母子进行了无数次的对决,在今天终于迎来了最高峰最高潮了、   “母后,儿臣恳请母后取消册封大典。”   云释天没有磨叽几句,也没有与母后亲切一会儿,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直接用自己冰冷不带商量的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是第一次,他可以如此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以前在太后身前,他骄傲而倔强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却怎么也抬不起骄傲的头颅。   被压制了四年后第一次畅所欲言不再看人脸色的感觉,让云释天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册封大典已经推延了一次,怎可再取消。”   太后苦笑,早就料到了掌握实权的云释天会按捺不住提出这个要求。抿成一线的嘴唇,牵强的扬起,长着浅浅鱼尾纹的眼角,皱成了一团。   “母后,立皇后是大事,儿臣觉得太操之过急了。”   要让太后松口,他必须要一个理由,虽然太后现在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她只要一日当着太后,就可以对后宫里的事插手、   “皇上,立后是大事,立容妃为后之事,已经告明先祖,贸然取消,恐先祖怪罪。”太后的话说得很委婉,已经在权利场落败的她,很难说服雄心勃勃的云释天,但就如云释天所想,立后一事,她这个太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若是云释天一意孤行,就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   “母后,如今大靖国动乱方平,与炎日国也刚刚休战,立后之事,儿臣实难答应,再说容妃在后宫中,一无诞下皇子,二不亲近妃嫔美人,如此无德,实难成为一国之母。”   云释天句句打在实处,用无德死死的压住了容妃、   要想让太后松口,也只能这样了,为了以后不再出现第二个太后,选择了伤害容妃。   后宫里的斗争,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容妃是太后的一枚棋子,云释天怎能让她成长起来。、   这场对话,没有胜负,太后紧紧握住了不孝这个敏感的字眼,而云释天所有的理由,都敌不过不孝这两个字。   没有胜负,那就让容妃来选择。   云释天出了微尘宫后,直接去了辰宁宫。   容妃正在吃着一晚莲子粥,听到宫婢的通报,她雀跃的放下了热腾腾的莲子粥,恭候圣驾。   然而云释天的到来,让她还有一丝期待的心,彻底死去。   云释天说:“不要当皇后。”   冰冷得就如冰窟,容妃刚刚喝下的那口热粥瞬间冷却,寒了她的心。   “若真是要当这个皇后,那就不要干政,不要成为太后那样的女人。”   云释天见她脸上苍白,知道她是受不了这个刺激,几番权衡后,他退到了他的底线上。   只做一个名份上的皇后,容妃想了许久,还是点了头。对她来说,能这样守在云释天身边,就已经足够,她从来没有太后那样的野心,也不要做一个女强人,一直以来她的希望就是可以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保护她一生,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爱错了一个人,毁了这一世……   云释天走后,她坐在桌旁,看着那晚热腾腾的莲子粥,心里寻不到一丝温暖。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出了辰宁宫的云释天,失言的踏进了子衿宫。   他来只是因为他曾答应过纳兰蔻的那些话,等册封大典过去之后,纳兰蔻就可以离开皇宫,奔向自己的幸福。   出乎意外的,纳兰蔻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欣喜若狂,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桌上水盆中来回游着却怎么也游不出去的两条鱼。   “水盆里的鱼,不管有多努力,也游不出水盆。你是个好皇上,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斗丞相,抓太尉,扳倒太后,你用了四年时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忘记一个人,用了一生。”   昨日她与容妃谈过一场话之后,她就早来了两条鱼,就这么看着它们看了一晚上。   容妃说,云释天小时候有个别名,叫云靳肻。   一瞬间,她想起了难大师给自己的那个字。   月……   云轩澈,卫胄,云靳肻……   他们注定是自己命中的劫数……   “你是不是有个小名叫云靳肻。”纳兰蔻突然抬头,黑亮的双眼格外清澈。   “这个小名,还是小时候得事,你怎的知道。”云释天蹙眉,不知道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要说些什么。   “容妃告诉我的,想听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她拿起了一根树枝,轻轻搅动着水盆中的水,直到看到两条鱼慌张游走起来,她才笑呵呵的停下了动作。   云释天点了点头,自觉的坐到了纳兰蔻身旁,与她一同看着水盆中慌乱的鱼儿。   这真笑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就是到了他老年的时候,他还会常常想起今日的这次谈话以及这阵在谈话中时常响起的笑声。这样的笑声,这样与自己真诚而谈的纳兰蔻,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从前,有个女子,深爱着一个国家的王爷,为了嫁给他,她费尽了心思,最后,她如愿以偿了,终于成了那个王爷的王妃,但故事没有结束,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个王爷,很不喜这个女子,在娶了她之后,陆续的纳了几房小妾,王爷从来没有踏进女子的院子,也从来没有对她笑过,但这个女子,却是越爱越爱他,越来越无法自拔,每日看着他拥着小妾路过自己的院子,她的心在滴血,可是她却不得不露出倔强的笑意,因为这是她的选择,她不能后悔,她就这样,每日受着这些小妾的欺负与白眼,继续心怀期待的倚在花窗旁等着王爷的出现,后来,王爷的小妾怀孕了,她与这个小妾,在王爷后院的湖泊旁相遇,小妾为了彻底压倒她,使了一个诡计,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妾自己跳入了湖泊中,等到下人带着王爷匆匆赶来,王爷打了她一个耳光,抱起了这个小妾没再看她一眼,后来,她知道小妾流产了,准确的来说,是她从来就没怀孕,这,不过是她的把戏,这个倔强又一意独行的女子,很多人不喜欢,当朝的太后,很疼爱这个王爷,也很这个女子,在一个晚上,太后赐了一杯鸩酒,让这个女子死在了她那间王爷从未迈进去过的院子里。”   纳兰蔻有了片刻的恍惚,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与云释天说起这个故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讲着就莫名的垂泪了,泪水一滴滴滴入清水中,让还有漩涡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她觉得自己今天,很丢脸,但也很舒服,以至于在她五十多岁的时候,还在想着那时候自己讲故事真是差劲。   那段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模糊的过往,她能记起来的,也就是这些。   “是不是讲得很差劲?”纳兰蔻抹去了脸上的泪,苦涩的笑着,看着水盆中两条鱼还在不安的游着,她又突然的扑哧一笑。   “你哭了。”   云释天想要抬手为纳兰蔻抹掉眼角的泪,但伸到一般的手,怎么也找不到理由伸向纳兰蔻的脸。   桌面上的水盆中,渐渐平息的漩涡,让两条鱼也开始慢慢安静了下来,它们不再慌乱的四周游走,而是静静的浮在水中。   “因为故事很感人。”纳兰蔻吸了一下鼻子,将要流出鼻子的鼻涕一把吸进鼻子中,这个故事,一点也不感人,她现在回忆着这些过往,只觉得自己真是固执得可以。   但为了爱,她不后悔。她后悔的是,自己当初太软弱,不知道如何抓住自己的幸福。   重生,她一定要抓住的幸福。   “感人吗?”云释天愕然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与纳兰蔻一样,都是不会安慰人的人,小时候想容每次哭泣,他都是让云轩澈去安慰,他一直觉得,云轩澈比他更懂女人的心更体贴更温柔,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自己身旁倾诉的女子口中的那个故事,主人公就是云轩澈。   227:皇宫是她的宿命   纳兰蔻的故事,他不懂,因为重生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不会明白,一个绝望的女人重生,会抱着多大的恨对曾经伤害她的人施展报复。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你想听吗?”   云释天点头,等着她的下文,虽然他很不屑纳兰蔻故事里的那个女子,但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与纳兰蔻很相似,不然她也不会一边讲着一边垂泪了,云释天心想,也许是太相似了,所以她才会感动,而云释天根本不会想到,那个女子,不是与纳兰蔻相像,而根本就是纳兰蔻。   “后来,这个女子,又活过来了,并且回到了当初爱上那个王爷的时候,前世,她深爱着他,重生,她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恨报复他,后来,后来,后来就不说了,那个后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说到一半却又止住了话头,云释天心中疑惑,却也没问原因,纳兰蔻突然的说起了这样的一个故事,到底要表达什么?是知道自己就快离宫时的雀跃让她失去了理智?   “皇上,我就像是这水盆中的鱼,再怎么游,也逃不过宿命。”   了难大师的一字箴言,那个只有卫胄云释天的梦,自己看着云释天与其他女人相处时的揪心,都让她迷茫了。   这就是宿命吗?   在自己终于可以离去的时候,他却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爱?还是不爱?她已经没了力气去辨别,她只知道,她爱过两次,也痛过两次,让她再去接受云释天,她不想与不可以……   但,宿命……她死死盯着水盆里一动不动浮在水中的鱼儿,苦涩的笑了起来。‘   自己这一生,最不该信却必须要相信的东西,就是宿命。   “鱼儿离不开水,你可以,放下了一切,你还是纳兰蔻。”   云释天不知纳兰蔻到底是要表达什么,这些胡言乱语不着边际的话,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但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纳兰蔻因为接到即将离宫的消息,情绪难以自抑了。   “皇上,你相信宿命吗?我信了,不得不信了。”纳兰蔻颓废的趴在桌沿,口中呢喃着宿命,她重生而来,该如何不信宿命呢……   纳兰蔻突然低落的情绪,让云释天心里蹿腾起了一股无名恼火,若是要离开,就高高兴兴的离开,这个模样,让他如何放心得下。“朕是真命天子,朕就是天,若你信宿命,那就不要离开朕,卫胄能给你的,朕都可以给你。”   纳兰蔻苦笑,被云释天的话说到了痛处,她鼓起勇气问卫胄,可不可以为了她放弃江山,结果自己收到了那封信,有几个男人,可以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呢,卫胄不可以,云释天也不可以。“那江山了?皇上愿意为了我,抛弃江山吗?”   看着云释天愕然的表情,纳兰蔻笑了,自己这又是何苦,自己又为何要说起这番话……   若这一生,当真要被宿命囚禁在这个后宫,她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皇上请回吧,出宫之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纳兰蔻冰冷的话,给云释天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会考虑,说明她对后宫的生活,还有依赖,也许这些日子,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云释天不知道纳兰蔻的考虑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她口口声声说着宿命是为何,但他想,自己不能为她抛弃江山,却可以为她做些别的什么。   云释天离开了,在吩咐了安公公几句后,他又折回来了,他没有理会纳兰蔻的冰冷直接拉上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狂奔在秋风中。   御花园里,安公公叫上了二十多名公公在内务府拿出来了一些烟花,以最快的速度摆放在凉亭前。做好这一切后,他带着这二十个公公,封闭了御花园,不准任何人进入。   云释天带着纳兰蔻一路狂奔,不是来御花园,却是来了镜湖前,他听安公公说,纳兰蔻常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虽然不知道她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但若是要人纳兰蔻不离开皇宫,他就必须抓住她的心。   镜湖上,有一叶扁舟。   是安公公找了内务府的人去办的,镜湖很大,但作为皇宫里的湖泊,没人会去上面戏耍,这有皇上太后,才能坐着这一叶扁舟,体会一下山川水秀。   扁舟……纳兰蔻一眼见到这叶扁舟,便想到了与卫胄一同采莲的往事。   “你喜欢水,一叶扁舟,朕带你走。”牵着纳兰蔻的手,云释天让驾船的人将扁舟慢慢驶进。   “皇上,这镜湖只是围墙内没有生命的湖泊,怎比得上这座皇宫外地山明水秀。”   纳兰蔻虽然觉得这是没有生命的湖泊,但她没有拒绝云释天,她是一条被困在水中的鱼,反正现实已经如此,她为何不给自己找一点乐子。游湖……她还只游过一次,那一次,自己终身难忘。   “这万里江山,都是朕的,只要你想去哪,朕就带你去哪。”扁舟上,云释天牵着纳兰蔻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纳兰蔻。   纳兰蔻看着泛着一圈一圈涟漪的湖面,失神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但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   他放不下,就算走得再远,还是会回来的。云释天无言以对,沉默的与纳兰蔻看着泛着涟漪的湖面,失了神。   两人就这么坐在湖泊中央,看着四周的湖水,沉默了一下午,黄昏,镜湖的水平面与夕阳交融,煞是好看,纳兰蔻看着看着,不觉痴了过去。   “就算是隔着宫墙,还是可以看到落日。”云释天坐在纳兰蔻身侧,看着湖面中夕阳的倒影,看着已经变成金黄色的湖水,不自觉的用手捧起了一捧水。   “你看,这里的湖水,依旧清澈。”   夕阳倒映的镜湖很美,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金黄色的夕阳。船浆拍打湖面,扰起一圈一圈涟漪,湖中半圆的倒影,慢慢扭曲了起来。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风景。   与卫胄采莲,两人坐看云卷云舒,与云释天游湖,两人坐看夕阳西下。   夕阳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云释天拉着纳兰蔻的手下了扁舟,在甘泉宫吃了一顿饭后,他神秘兮兮的带着她,来到了已经封闭了一下午的御花园。   御花园的凉亭前,燃起五颜六色的烟花。   在漆黑的夜幕下,五彩的烟花,第一眼就夺去了纳兰蔻的呼吸。   站在烟花旁边,纳兰蔻由衷的笑了,笑得没有一点苦涩。   “谢谢。”   这一句无论云释天接不接受,自己都要说,能让她在愁苦的日子里开怀一笑,她很谢谢他。   但只是谢谢,她没有在里面掺杂别的感情,烟花虽然美,但不是她可以要的,夕阳虽然很美,那也自是自然之美。   这座冰冷的后宫,能留下自己的,只有宿命。   可倔强的她,不会就这么屈服于宿命。   这场烟花一直燃到了半夜,坐在凉亭中品着酒,纳兰蔻让安公公给自己找了一张琴,就这么的坐在凉亭栏杆的护椅上弹奏了起来。   夜色撩人,烟花寂寞,琴音幽幽,纳兰蔻投入的拂着琴,不时醉眼斜看五彩的烟花,口中哼唱着一曲边关的战歌。   她的过去,没人能懂,她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放下了对云轩澈的仇恨,报了太后当年的鸩酒之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逃离皇宫,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就像梦中一样孤单一人重新开始?   醉眼朦胧下,云释天的影子也开始虚幻了起来,一化二,变成了卫胄……   云释天与卫胄,一样笑看着自己,他们都拿起了酒杯,灌下了愁苦的酒,纳兰蔻晃了晃头,想要甩开这两个人,但越是甩头,那些影子越来越多,渐渐的就要淹没了自己……   烟花燃尽,一曲终了,纳兰蔻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醉倒,云释天快速丢开手中的酒杯,几步冲上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纳兰蔻。   醉眼中,云释天再次分裂,纳兰蔻眯着醉眼,手在不停的划动着想要挣脱云释天的怀抱。   “不要动不要动,我带你回去。”一手抱着纳兰蔻,云释天抽出了另一只手制住了纳兰蔻不停划动的手,在安公公的帮助下,将她背到了背上。   回子衿宫的路,云释天走得很慢,他很希望这条路可以更长,更希望背上不停喃喃自语的纳兰蔻不要醒过来。   可越是希望的事,就越是让人失望,子衿宫的路走得再慢,也只需一炷香的时辰,而他背上的纳兰蔻,也已经睡死了过去。   这条路很安静,一直到将纳兰蔻放到床榻上,纳兰蔻都没有睁开眼,她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时的颤动着,高挺的鼻子下,粉嫩的嘴唇诱惑的嘟着,让云释天每看一眼,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再平常的一个举动,都可以产生无限暧昧,睡梦中的纳兰蔻,不安分的翘了翘嘴唇,更加诱惑。   228:离宫时机已到来   静夜,灯火阑珊。   子衿宫内,一场暧昧的诱惑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纳兰蔻粉嫩嘟着的嘴唇上的口脂,因为在凉亭中那几杯忘情的酒已经被洗化了不少。   那一抹抹浓重或浅淡的红色,让云释天不自觉的想要伸出自己颤抖的手。   她的睡梦很浅,时而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不时挪动寻找一处舒适安睡之地的头,在枕头上散成了藤蔓一般的黑发,睡梦中的纳兰蔻,褪去了白日的层层伪装,敛起了她的骄傲倔强,就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一般。   还记得甘泉宫中,他照顾了她一整晚,那一晚,她也是睡着这么不安稳。   这个脑袋里,到底每日在想些什么?云释天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替她拂开了脸上的发丝。   真希望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一直看到老,一直看到死。他拂开了发丝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片刻后,这只手就如它主人忐忑的心一般,颤抖着接近了纳兰蔻的脸。   指尖,轻轻触到了柔软的皮肤,指尖还有着胭脂的一丝油腻感,   指尖旁,纳兰蔻的唇,又嘟了起来。   云释天就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孩子,慌忙将手拿离了纳兰蔻的脸,但在纳兰蔻又安静了之后,他又按捺不住的伸出了手。   指尖,在泛红的脸颊上慢慢画着,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云释天很认真,他想要在她离开前,将这张脸,牢牢记在自己的脑海中。   指尖,只在纳兰蔻嘟着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下,云释天惆怅若失的收回了手,细细摩挲着指尖她独有的温度,看着指尖那一团口脂残留的红。云释天抿了抿嘴唇,坐到了床沿旁。   这一夜,他就这么坐着过了。   等到纳兰蔻醒来,看到倒在床榻旁睡着的云释天,她嘟起了嘴唇,就如睡梦中一般。   今天,是个好天气。   纳兰蔻小声的掀开被子走下床榻,洗漱之后,她给自己梳了一个极清雅的妆。睡梦中的云释天,睡姿虽然很累,却露着香甜的笑容,纳兰蔻没想到昨日一夜,自己与他是如何度过,她更不会想到,这抹香甜笑容的背后,藏着多少的苦涩。   她叫醒了云释天,今天对大靖国来说,是个大日子,对云释天来说,更是大日子。这样的日子云释天是不能耽误的。在子衿宫洗了把脸,云释天就走了。   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册封大典,就在今日午时举行。   已经推迟过一次的册封大典,在准备了一个半月后,会在皇陵旁祭天祭祖,然后由皇上,亲自交给容妃凤印昭告天下。   她已经听到了消息,就在今日,身为容妃之父的大国舅,辞官颐养天年,而一切曾是太后忠心拥护者的老臣刘艺德、刘开、刘锦、刘品鹰,也在今日一同辞官,云释天大悦,赐几人黄金千两,衣锦还乡。   而大理寺卿刘锦,更是被云释天留了下来,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刘锦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道圣旨。   立庆笙与刘锦之女刘清霞的婚事,就这么的定了下来,待选定了吉日就可完婚。   那日的灯会,刘清霞给纳兰蔻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像大小姐一般傲慢无礼,张弛有度性格很好,要是她能与立庆笙结百年好合,她会祝福他们的。   云轩澈进宫了,他去了微尘宫,刘卿怜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已经不适合再走动。   他与太后在微尘宫里谈了许久,母子两人,第一次没有冷言以对。云轩澈态度的转变,让太后落寞的心里有了一点安慰。这两个儿子,她还是喜欢云轩澈,云轩澈比云释天直爽,喜怒爱恨分明,不似云释天一般可以隐忍。   云轩澈进宫的原因,是因为今早的辞官风波,作为她的儿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宫一趟,安慰一下这个已经除了太后之位一无所有的妇人了。   但太后还是那个太后,喜怒不表于色,云轩澈在她脸上没看到低落哀伤,但在一低头一对视的片刻,他看到了太后心里的那抹落寞。   也许以后,应该带着卿怜,多进宫陪陪太后了。没有了野心没有了威严的她,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到太后身上,太过逆转,但云轩澈就是这么想了,以前大多的时候,他都与太后在冷战着,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做了很多她不该做的事。但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唯一留在她身边的,除了微尘宫的宫人们,就只有自己了……   比如那件他说着要帮想容调查的事,想容母妃的死,他早就找到了答案,但在看到想容与太后相视而笑的时候,这个答案,他决定这一辈子都埋在心里,有些事,为了在乎的那个人的喜怒哀乐,他必须用善意的谎言去隐瞒,为了爬上皇后之位的太后,使了个阴谋,让想容的母妃,意外的死在了镜湖。有人说是想不开自尽,有人说是意外跌落湖中,没有人怀疑当时得宠的刘妃娘娘,也就是当今太后。除了一个小女孩,因为对母妃的思念,她在黑夜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躲着哭泣,庆幸的是,她碰到了云轩澈。他答应查这件事,在两年前,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犹豫了许久,决心隐瞒。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也许是因为太喜欢云轩澈而爱屋及乌,太后对想容这个小公主一直就很喜欢,但想容与太后却一直不怎么亲近,谁说小孩子不懂事,也许当时的想容,就已经知道了一点什么,毕竟这些年自己在查她也在查。   后宫里,没有单纯的亲情。   更没有传说中美好虚幻的爱情。   若不是太后失势,他不会主动来微尘宫,也不会这么心平气静的坐在太后身边,与她说一些以前从不会说起的话。   丞相已死,太尉也会在五天后问斩,太后也已经失势,皇兄,你总算实现了当初你的誓言,你总算可以一展雄心壮志,好好的为大靖国百姓谋福,让自己成为一代明君。自己这个并肩王,还是继续做着自己的逍遥王爷吧!   云轩澈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明天去辞去自己的闲职。   出了微尘宫后,云轩澈并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去了一趟子衿宫。   今天是皇后册封大典,相信没人会在这个关头找岔子,见到纳兰蔻时,她拿着一枚翡翠扳指仔细徜徉着。   “我以为你会找我的。”   纳兰蔻要离宫的消息,云轩澈已经知道,结合纳兰蔻一直以来的表现,他猜想她与云释天之间,一定有一个秘密约定,不然要出宫,谈何容易。   “为什么要找你?”   纳兰蔻侧目,并未起身。   “你要出去,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吗?我想我应该能帮得上忙的。”   云释天没有在意纳兰蔻的淡漠,他走到了桌子面前,坐了下来。   “卿怜如何了?”   云轩澈愕然,没想到纳兰蔻主动转移了话题。   “很好,就是身子有些虚,在府中养着,御医交代了不能出门,今日的册封大典,她是去不了了。”   “算算,六个月了吧,眨眼,你就要当爹了,这次,是真的。”想到了昨天与云释天将的那个故事,纳兰蔻落寞的浅笑,收起了手中的扳指,让紫烟奉了茶。   云轩澈皱眉,不知纳兰蔻为何突然的又神情低落了起来,他说道:“嗯,卿怜说很想让你当孩子干妈,有你这样的福星照着,孩子肯定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福星?我可从来不是福星,这个干儿子,我就认了,不过我这个干妈,很快就要死了。”   要死了,很沉重的话被纳兰蔻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浅描淡写到云轩澈就感觉她在说假话。但这个神情……他想到了她写给卫胄的那封信。   “以你现在的身份,要出宫也只能这个办法了。”但云释天没有提到卫胄,这是个秘密。   “可我这些天,突然的心里就难受了起来,不知道是快要离开的惆怅若失,还是因为冬天快到了。”依旧是恨沉重的话,被纳兰蔻三言两语的说得有了一丝玩笑感慨之意。   纳兰蔻无趣的一手撑着下颚,双目失神的看着远处的草丛,云轩澈听着她的感慨吐槽,心里的愁绪也被勾出了许多,纳兰蔻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谈起这样的话题,让云轩澈越过了心里最后一道隔阂,与纳兰蔻畅谈了起来。   "也许,你还没做好离开的准备。"   这种很知心很交心的感觉,云轩澈享受着。纳兰蔻看着草丛,他也看着草丛,不同的是,纳兰蔻看草丛的时候,是想着未来,而他的心里,只想着身旁的她。   “也许吧,我也是这么与自己说,但我怕这一次不离开,以后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做你想做的,如果你觉得离开会让你快乐的话,你就走吧,记得不论走到哪里,都给我写封信,报一下平安。”   “再说吧。”纳兰蔻苦笑,结束了这场谈话。   不是她不想谈,换了种感觉与云轩澈坐在一起,她觉得很不错,最少与他谈话,自己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229:册封大典出命案   她之所以结束了谈话,那是因为,册封大典,已经只剩半个时辰了。   这半个时辰,她总得打扮一番,然后坐上轿子去皇陵旁的天坛。   云轩澈起身告退,带着心中满满的感伤哀愁出了宫,这个册封大典他也要出席,但他不用梳妆打扮,所以时间不像纳兰蔻那般紧。   他走了几条街,走到了忆相思的后门口,想了想停了片刻之后,他没有进去,那个衣袂飘飘似羽化成仙的女子,已经被云释天秘密遣送会炎日国了,这件事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而云轩澈恰恰是其中之一。   没看会想到,京都最大青楼的头牌花魁羽仙,居然是炎日国潜伏在大靖国的细作,更没人会想到,这个细作与当今皇上云释天之间,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许能忘,也是一种幸福。   相爱的两人,忘了彼此的感情,从此各有恋情各自生活,对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云轩澈惨笑,如疯癫了一般的惨笑,出了小巷,他盲目无神的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走着,他进入了一条巷子。   这条小巷子,他来过几次,这里有一家酒铺,是一个半百的老伯开的,这里的酒,比不上宫中的琼浆玉液,但却最是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是酒好,只是因为喝酒的人,都是伤心之人。   “老伯,三斤竹叶青,要快。”   这个破旧的酒铺里,依旧生意萧条只有老伯一人,也许云轩澈就是今天他的第一个客人。   老伯虽然年迈,身体却很硬朗,他道了句好嘞,熟练的在酒坛子里勺出了三斤竹叶青送到了云轩澈身前。   老伯放下了酒坛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亲善的问道,"光喝酒,伤身易醉,王爷还是只要酒?"云轩澈每次来这里,都只喝酒,不要下酒菜。   “不要了。”与往常一样,云轩澈拔开了酒塞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就喝下去了一大碗,没有与老伯多说一句。   他是来喝酒的,没心情与人多交谈。   酒喝了大半,酒铺里还是没客人来,安静的小酒铺,云轩澈摇了摇头,觉得酒气一句开始上头,双眼也开始模糊了。   “老伯,来两坛竹叶青。”   好熟悉的声音……云轩澈眯着眼回头一看,看到了坐在自己身后桌上的景昊允。   他不是养病去了?怎会出现在此?欲要上前打个招呼的云释天方一起身,就觉得地转天旋的,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   皇后册封大典,在一阵阵号角声与震天的爆竹声锣鼓声中开始了。   文武百官,后宫佳丽,皇亲国戚,都已经接到了旨意必须到场。   这些人分成了两股,分别站在红毯两旁,红毯两侧,每十步立着一个提着花篮的宫婢,等下太后皇上与即将成为皇后娘娘的容妃就会沿着这条红毯到天坛,祭天祭祖。   人虽然很多,但是大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话,在震天的锣鼓爆竹号角声中,也不觉得喧闹。纳兰蔻站在右侧后宫佳丽群中的最前头,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与即将登上皇后之位的容妃,就数她地位最高,按着规矩,她就必须站在这里。   她的双眼在左侧的百官皇亲群中不停的搜索着,直到看到了青儿在人群之中与自己招了招手,她才会心一笑再搜寻下一个人的身影。   直到最后,她才把目光放在站在百官最前头的纳兰青捷身上,刑部大牢那边纳兰青捷差不多已经放弃,只是让白衣男子守在那里,这几日他找出了以前所有的线索,这么拼凑在一起的线索,让他发觉了异样。   有一个人,他一直忽视了。   他打算等这次册封大典后,就去把这个人抓来好好问问。   锣鼓声,更响了。   百官转身拱手,迎着云释天太后两人慢慢走过了红毯。   等到云释天与太后走上了天坛,文武百官、后宫佳丽、皇亲国戚们才山呼着皇上万岁太后千岁,齐齐跪拜。   一句平身,众人缓缓站起。   有人说,看风景,要看站的位置。   站在天坛,受着百官的膜拜,云释天心里,泛起了一股骄傲自豪。四年了,他花了四年的时候,从一个处处被人威胁的无权皇上走到了今天。   现在除了容妃这个要成为皇后的女子会让他心里不悦与那个站在后宫佳丽之前的纳兰蔻会让自己心痛之外,他就是天下第一人,他就是大靖国的神。   他的名字,终会留在史书中。   主持大典的,是大理寺少卿卢正义,本来这个大典是由大理寺卿刘锦主持,但在今早云释天准许了他的辞官,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卢正义身上。   等卢正义念忘了圣旨,一阵阵嘹亮的号角声中,今日的主角容妃,踏上了红毯。   一袭薄若蝉翼,深红色烟萝纱衣,精细地绣着开的正盛的牡丹,以散错针法织入孔雀金羽线,大朵艳色牡丹栩栩如生,杏色联珠黄色云头波形纹饰,花到腰际,便止了形,生出了枝桠,并蒂的开起了数朵小牡丹。深红色般艳丽的色彩也清雅恬淡起来,柔柔糯糯的藕荷色顺着极纤细的腰身缠绵而下,极清浅的绣着丝丝盘绕的波纹,随人走动流光溢彩起来,美不暇接。裙裾,丝丝细线镶边,颗颗明珠作坠。下身一条水绿色镂银散花委地长裙,支支墨梅,沁人心脾。外罩一件孔雀氅,皆是以白孔雀初生细羽根根缝上。叠领,广袖,裙摆有十幅宽,后拖一袭曳地大氅。织绣精妙,几殆鬼工。色泽肌理,皆与真正的孔雀羽毛别无二致。光线下角度转侧,朦胧中如坠梦境,一步一行间,宛如凤凰再生,贵气逼人。腰间束以四指宽的描兽流苏绦。大氅展开,便是完整的一副雀尾屏,惊世的靡丽和孤寂。   按着皇后的着装,这身衣裳是太后命人一月赶制出来的,这身凤凰展翅的宫装,她也有一身,一般出席重大场合才会穿上。   两弯蛾眉,细而不弱,艳而不妖。虽是明眸皓齿,唇如红樱,肤如白玉,初入宫的青涩已然褪去了不少,眸光比前更加潋滟与诱人了。芙蓉面,勾魂眼,抬起头,眼眸里光彩如虹,流光羿羿,那透着笑意的慧黠与通透。一根孔雀蓝宝石骨簪,斜斜绾起灵蛇髻。凤衔玉珠珍珠步摇,内镶蓝色猫眼石,闪烁着神秘的光泽。长长的珠串沥沥作响。发上斜斜的别着的一支乳白珍珠玉蝶翅璎珞,珍珠流苏随着一举一动,轻轻的摇晃着。额上珊瑚花钿,红艳欲滴。妖娆华贵的梅,疏密相间,倒也匀称得当。贴在额上,宛如一朵绚丽鲜艳的红梅开在其上,与堆积的青丝映衬。微微撇嘴,原本幽娴清雅的容颜也变得灵动起来,横波处媚态天成。发翼轻薄,配上原本的容颜,就像原本清朗的明月蒙上了云纱,变得朦胧诱惑。   容妃的这一身打扮一出现,瞬间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容妃未进宫时,就有着京城五美人的称号,现在这一身凤凰展翅宫装一衬,更是宛如天人。   每走一步,就会有漫天的花瓣飘下,容妃含笑盈盈,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只看到了云释天。   这段红毯,她既希望再长一点,也希望可以短上一些,短,是因为她好想快点走到云释天身侧,长,是因为她害怕走到他身后这场大典结束后,自己会成为他厌恶的女子。   本来就已经厌恶了,不是么?人群中,她看到了站在右边最前面的纳兰蔻,纳兰蔻冲她在笑。   而容妃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僵硬。   一直紧张不安握在身前的手,无力的松开,一只展翅的凤凰,遥遥跌落云端。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云释天惊愕的脸,看到了他飞快的朝着自己奔来,她也看到了纳兰蔻的惊愕,看到了百官的慌乱,看到爹爹夸张的张大了嘴不顾形象的拨开了人群朝着自己奔来……   好累,她很想大睡一觉,心脏跳动的地方,隐隐刺痛,这是自己的册封大典,难道……自己还是逃不过后宫女人的宿命……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   即将接管凤印登上皇后之位的容妃,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身亡,太后皇上震怒,大靖蒙羞。   高高兴兴的去参加册封大典,沮丧的大半夜才回到家中,所有参加册封的大臣皇亲国戚心里,都在犯迷糊,到底是谁杀了容妃?还偏偏要在众目睽睽在下杀了容妃?   云释天已经下令严查,禁军已经全力出动在天坛外盘查,一时之间京城里人心惶惶,天坛那片地方,都已经成了他们的禁地。   云轩澈醒来之时,已经是晚上了。他是被一顶轿子送回来的,轿夫只说是他喝酒喝醉了,一个老伯让人将他送了回来。最后与云轩澈讨要了轿子钱,轿夫也抬起了轿子离开了。   230:凶手伏法真相现   云轩澈拍着额头,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去喝过了酒,头脑胀痛的他喝了一碗醒酒汤,听到刘卿怜说起今天再天坛发生的那件事后,他赶到了皇宫。   容妃虽然没当上皇后,但云释天已经下旨,按着皇后的规格厚葬容妃。让容妃丢掉性命的,是一根银针,一根抹着剧毒的银针,这让云释天第一反应就联想到了信城的事,那时的知州,也是中了这样的毒。不过不同的是,杀死知州的可能是太后,而杀死容妃的,绝对不是太后。   与云释天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云轩澈来到了微尘宫,在微尘宫里,他见到了纳兰蔻。   容妃一死,太后万念俱灰,当时就晕倒在了天坛。   现在休息了一下午,太后的精神总算恢复了些。容妃是她一心培养的人,是她认为可以接手她荫蔽刘氏一族的人,眼看着只要一步就可以登上皇后之位,可她,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为何,为何上天对自己这么的不公,为何啊…………   见云轩澈进来,纳兰蔻与他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百合莲子粥,退出了太后的寝宫。   “母后,吃点东西吧,知容已经去了,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端起桌上的百合莲子粥,云轩澈坐到了太后身侧,不过一日未见,太后给他就像是隔了几年一般,那双没带护甲的手,藏在衣袖中瑟瑟发抖。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在后宫里奋斗一生,到最后众叛亲离,什么都没得到。到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也已经破灭,等她百年后,甚至不用等她百年后,刘氏会走上什么道路?以云释天的雷厉风行,会不会一脚就把刘氏一族踩入泥沼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母后,你还有我,还有一个快要出生的孙子,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母后,你就想开些。”   云轩澈勺起一勺百合莲子粥,举到了太后嘴前。太后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深了很多,在痛心疾首的一闭目间,她紧抿了嘴唇,之后她才睁开眼,说道:“澈儿,母后还有你,母后还有你……”   说完,她张口了嘴,喝下了云释天的這一勺百合莲子粥。   容妃死亡后横在太后身前的第一个坎,太后总算越了过去。能帮太后度过这一个难关的,也就只有云轩澈。   纳兰蔻离开微尘宫后,去了甘泉宫,虽然已经入夜,但甘泉宫里并不安静。   皇后册封大典上容妃遇刺身亡,这是大靖国的耻辱,只是皇家的耻辱,为了早日抓到凶手,云释天这个一国之君,已经亲自上阵。   纳兰蔻的到来只是打断了他们一瞬,在云释天挥手到了句继续后,禀告着今天排查结果的禁军于统领又张开了口。   “启禀皇上,属下已经列出了五十名无疑人物的名单,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抓到了刑部大牢,等待着进一步的审查结果。”   云释天接过名单,扫看了一眼后呆住了,这份名单中,有几个人,他认识。   而与他最亲近的一个人,是景昊允。   纳兰青捷曾经说过,那个幕后黑手必然是他们周遭的人,这一点与景昊允不谋而合,而且更让云释天觉得可疑的,是纳兰蔻曾说的。   他是一个杀手,一个比王子萌更专业超越了他所有死士可以杀掉丞相的杀手。   “起驾,朕亲自去刑部大牢看看。”   越是发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云释天就越平静。若这个幕后黑手真的是景昊允,那还真是人心难测,因为景昊允这个人,恰恰是纳兰蔻向云释天引见的。   “皇上,请准许臣妾与您一同前往。”   就在云释天放下名单的那一刻,站在云释天身旁的纳兰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很多事,很多人真的是无法用世俗既定的规律来判断,她还记得景昊允在酒铺中的那番话。   做了我的雇主,就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她说:也许,我会是个例外。   可笑可悲的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两世为人的经验而洞察人心,也没有因为他与自己的两次人海茫茫相逢而成为他的朋友。   既然不是朋友了,那就去看看又何妨。   纳兰蔻异样的神色落在云释天眼中,让他又开始为她担忧了起来,若景昊允真的是幕后黑手,纳兰蔻情何以堪……   “跟朕一起去吧。”云释天伸手,等着纳兰蔻握住。   纳兰蔻并没有握住,她与他乘了龙辇,来到了刑部大牢。   负责审理这五十人的人,是纳兰青捷与王子萌。   纳兰蔻两人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他们正在对一名男子审查。   景昊允被关在最偏角的一间屋子,因为他的身份,纳兰青捷打算最后一个审查他。   景昊允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因为身在大牢而垂头丧气焦虑不安。   这就是杀手,什么时候都可以镇定的杀手。   但见到纳兰蔻出现的景昊允,情绪出现了波动。只是一瞬的波动,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景昊允,你不是去养病了,怎的会出现在册封大典?”云释天负手而立,已经掌握了天下权力的他,越发的英姿卓绝了。   “皇上,可不可以让我跟蔻妃娘娘单独呆一会儿与她谈谈。”景昊允笑得很大方,几颗洁白的牙齿就像是大白菜的菜勺一般。   这个要求云释天不可能答应,景昊允是阶下囚,又是一个危险人物,他怎么能让他与纳兰蔻呆在一起。   但他的保护欲,始终敌不过纳兰蔻的求知欲,纳兰蔻的几番劝说下与做好了安全防护后,云释天最终离开了这个角落。   “蔻妃娘娘,可以叫你一声夏侯琛吗?”云释天走后,景昊允张开了嘴,他并没有求饶也并没有讲这件事的原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话,只有纳兰蔻能懂,那日在酒铺小巷,她与他说,我叫夏侯琛。   纳兰蔻点了点头,这种带着悲伤气味的谈话让她有些恍惚,景昊允的性格很难懂也很好懂,只要遇到了那个了解他的人。无疑纳兰蔻勉强算得上是后一种。   她身经百战,所以她懂一个杀手的性格。   所有在知道景昊允是嫌疑人之一的时候,她要跟着云释天来看看。   “第一次与你相见,是在茶楼,当时你女扮男装,我没认出来,第二次见面,是在盛安街的大道上,你失魂落魄,我救了你,你也认出了我,在老伯的酒铺中,我们喝了一场酒比了武,再后来,我们携手,杀了丞相,自你把我举荐给皇上之后,我们就没有向现在这般坐在谈话了。”   坐在脏乱稻草铺上的景昊允半抬头看着黑漆漆的牢房顶,大牢通道墙壁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长长扁扁的影子。   这番话,是对两人的相识相知做了个详细的描叙,其实认真想想,两人之间的交集,真的很少,少到景昊允只有了几句话,就概括了。   “若是有酒,就更好了。”那个被拉长的影子边沿,有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张张合合的嘴唇,是他除了心跳外唯一的动作。   “第一次与你相见,茶楼中你替从未谋面的我说了好话,勾起了我的兴趣,第二次见面,我经历了一件改变人生的大事,你救了我,我欠你的,老伯的酒铺中,我们喝了四坛竹叶青,比了场武,最后酒量没分出上下,武艺你高我不止一截,正是因为如此,我把你推荐给了皇上,在杀丞相的那晚,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你进了宫虽然我们不再向以前那般畅所欲言,但我好像,真的没有得罪你什么。”   纳兰蔻想要问他是不是幕后之人,但还是闭上了嘴,她觉得景昊允现在的表现,有些反常。也许他把自己留下来,就是想与自己说些什么。   “嗯,你没得罪我什么,但我是杀手,我是个见钱眼开的杀手,因为有人给了我大把的银票,让我去杀一个叫纳兰蔻的人,我答应了,错误得开端,就是这里。”   “那个人是谁?”听到景昊允已经说到了重要的地方,纳兰蔻微微倾着身子,认真的听着。   “我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的,我可不想在向一个人坦白的时候,将另一个人拉进来,我是个杀手,职业专业敬业的杀手。”景昊允皱眉苦笑,斜眼看了纳兰蔻一眼。   “以前我可不知道,你也是一个废话这么多的人。”听着他夸赞着自己,纳兰蔻忍不住的想笑,却又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太不适合,勉强忍住了。   “那是当然,杀手,其实是最会演戏的,要怪也只怪你自己,不说你叫纳兰蔻,偏偏说自己叫什么狗屁夏侯琛,害的我的人接错了单子,差点没砸了自己的招牌。”他一直很后悔,后悔当时的自己居然神经不正常得相信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女子的女子,要是自己在接到暗杀丞相的单子的时候怀疑纳兰蔻的身份一下,也不会一错再错,走到今天。   231:天上掉下假妹妹   “那你的招牌被我砸了之后呢?”纳兰蔻听着他幽默的说着一段与血腥生死有关的话,非但没有觉得反感,反而越发的觉得放松,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景昊允,那个在她眼里冷冷的人,只是他的伪装。   “招牌被砸了,那就不做了,暗杀丞相之后,我做了你那一单,就没做了,也是因为这个单子,我知道了你叫纳兰蔻,身为杀手,本就不应该相信人,小心谨慎,才能无敌,但身处杀手之道快二十年的我,居然在这个时候,犯了这么个迷糊,要是当时我不相信你这个狗屁夏侯琛,而去查查你的身份,怎会接了大金主的单子,让锦衣行布置了那么多人去暗杀你。”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随口那么一说,居然让自己九死一生,要是早知如此,我一定会在脑门上刻一个纳兰蔻。”呵呵两声干笑后,纳兰蔻继续说道:“你是行天命?”   “我不是,不过让锦衣行那个兔崽子去干几件事倒是可以的,不要小看拜日堂,锦衣行之上,不知一个行天命。你也算是命大,锦衣行出动了那么多人,还是没能把你怎么样,我当时听到消息就在想,这个兔崽子肯定又是舍不得自己手人的人,派了一些没用的人过去害我砸了招牌,于是我跑到了锦衣行的宅子里,闹得他一天不敢回家。”   景昊允的描述很孩子气,最少纳兰蔻觉得很孩子气,看着哈哈大笑的他,她忍不住的苦皱起了眉。   “那后来我叫你帮忙查拜日堂的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偷着乐呢,我就说,你怎么本事这么大,能那么快就查出了拜日堂的事情。”纳兰蔻对云释天的大笑呲之以鼻,但也不得不说,景昊允幽默的话,让这场谈话不至于太过严肃沉重。   “要不是你那封信,我还真不知道那个狗屁夏侯琛就是你,当时我还在感叹着这个夏侯琛神出鬼没好久没出现了,谁知道就收到了你的信,你肯定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我也没想到,命运弄人,我们不过都是被老天耍了。”一声哈哈大笑,景昊允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胸脯,墙壁上他那个影子也抖动了一阵才平息了下来。   “看来你对我砸了你招牌的这件事恨之入骨啊,那我可不可以这么说,刺杀我的人,就是你。”   “是我,不要急,听我说,在我被你砸了招牌不得不歇业的这段时间,我完成了我人生的一个心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件事吗?我要找我的妹妹,找了十多年都找不到,偏偏就是那几天的误打误撞,找到了。你说可笑不可笑,皇上召见,我入了宫,向皇上求了一个禁军之职,当时皇上还觉得我要求太低,其实你们不知道,这是我妹妹的想法,她让我入宫保护她,失散了这么多年,我对她很愧疚,不想让她失望,但这个妹妹,却已经不是我印象里那个单纯可爱的妹妹了,她要求很多,想要的也很多,而我只是一个杀手,而杀手,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了,有这么好的身份掩饰,我到还真做了几笔不收钱的单子。”一阵剧烈的咳嗽,景昊允的脸上越来越苍白了,说到了那个妹妹,他笑了笑,又皱了皱眉,不知是喜还是忧,这个妹妹的出现,其实才是他一生的错误,已经变了一个人的妹妹,让他觉得陌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她,用自己的手杀了一些人,就在今天,自己还帮她杀了最后一个人,但是她不该…………   “你这个人,自己杀人就有道理,你妹妹让你杀人,就觉得她人品不好,那你姑且说说你这个妹妹是谁?我在宫里时间比你长,我帮你评价评价。”听到景昊允听到女人又说进宫,纳兰蔻就想到了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要是真是我妹妹,我也觉得是死而无憾了,但是就是今天,她早到了我,与我说了真话,这种过河拆桥的女人,不是我妹妹,但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亲人的关怀,她虽然骗了我,可我还是无法恨她,因为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快乐,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为了她的幸福,我杀了丁美人,杀了容妃,虽然她一直要我对你下手,但我一直都没有答应,为此她还跟我生了好久的气。”景昊允的咳嗽声更大了,若不是自己万念俱灰,那些禁军,怎能抓到自己。   被那个女人骗了,这是自己人生第二次失误,真是可笑,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被人骗过手上的包子,就没被人骗过,反倒是今年几个月,被人骗了两次,还都是女人。   一个说自己叫夏侯琛,是一家小户人家的小姐,骗走了他的心;一个说自己叫景旦琦,是自己的妹妹,骗得自己成了她免费的最忠心的棋子。   “这么说……她不是你妹妹?你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她蒙混过去了?”纳兰蔻用一种打趣的口气刺激着景昊允,希望他能开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但景昊允剧烈咳嗽了几声之后,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因为受了你的一次骗,我很认真的查了,但是你知道的,一个从小没有亲人关怀过的可怜孩子在知道自己妹妹出现之后,情感上回产生怎样微妙的变化,我查出来的结果,与她说的一模一样,胎记,生辰都是一样,我找了这么久,能这么吻合的人,真的只有她一个,但没想到,还是错了,一切的一切,早就错了,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要说这个巧合,还是因为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那时我答应你去杀丞相,你帮我找妹妹,没想到你让皇上发了一纸悬赏,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悬赏知道了这件事,才找到了我。所有你要是要恨,就恨你自己,就恨老天吧。”   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景昊允痛苦的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了鲜血。   看到昏暗灯光下景昊允惨白的脸与他嘴角的鲜血,纳兰蔻慌张的占了起来,手握着牢房大门大喊道:“你怎么了?”   云释天纳兰青捷也闻声赶来,看到景昊允的异样,纳兰青捷让狱卒打开了牢房门,率先冲了进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景昊允已经没了呼吸。   在被禁军抓到的时候,他吃了毒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纳兰蔻信了景昊允的话。想着刚才他用轻松的口吻说着那些沉重的往事,纳兰蔻觉得眼角有些发酸了。   说到底,还是老天无情。景昊允也不过是中了他人的阴谋。   纳兰青捷已经让人去找了仵作,云释天也已经让人去找了景昊允在皇宫禁军住处的屋子。   人已经死了,一定要找到最后的证据。   纳兰蔻站在景昊允的尸体旁,看着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他,忍不住滑落了一滴泪。   “爹爹,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将他埋了吧,他说上苍对他不公,但愿他来生,可以生在一个小户人家,不再涉足这些恩怨斗争。”   与纳兰青捷说完这些话后,纳兰蔻又看了景昊允一会儿,就是这几眼,她发觉了他的手上,握着两支朱钗。   掰开景昊允的手,纳兰蔻拿起了這两只发钗细细端详着,一支碧玉钗,是自己的,另一只,应该就是他那个妹妹的了……   这只朱钗纳兰蔻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至少猜到了大概,景昊允为了她杀了丁美人杀了容妃,说明这个女人最起码不是宫女,而这只发钗,是妃嫔和妃嫔以上身份的才可佩戴。   现在后宫的妃嫔,除了自己,就只剩丽妃、静妃、常妃了……   可惜的是她一直只听景昊允说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而不知他的生辰,不然大概可以推测一下。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虽然说自己四妃进宫是因为背后的依仗,但才不过半年多,就可以让四妃死了三个,还真是好手段。   与纳兰青捷云释天说了自己的猜测后,三人进了宫,纳兰蔻的请求纳兰青捷没有答应,因为容妃的死,已经是关乎皇室颜面的事,这件事必须给大靖国百姓一个交代。   三人有一个计划,为了诱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各自拿着一支与在景昊允手中找到的一模一样的发钗,打算来个虚晃一枪扯大皮,在景昊允的住处没有找到一点可疑的证据,也许是景昊允一直就很小心,也许是那个幕后黑手,早就让人销毁了证据。   随后,云释天下了三道圣旨,同时召见了丽妃静妃常妃。   不同的时,召见的地点不同。   三人各处一室,打算用手上这只发钗,诱出真凶。   常妃被带到了纳兰蔻身前。   兴高采烈来觐见的常妃看到纳兰蔻,张望了一下四周,找不到云释天的踪迹后,她只得问道:“蔻妃,皇上呢?”   232:有凤来仪花并蒂   “常妃,你不觉得难过吗?”   常妃愕然,摊手不解的说道:“皇上召见,我为何要难过。”   “你的哥哥,不应该说是你所谓的哥哥,此时已经死了。”纳兰蔻右手一掷,发钗铛的一声,落在了她身旁的木桌之上。   常妃只是皱眉疑惑的看了两眼发钗,就转头不解的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皇上在哪我要见皇上。”   “皇上,你还想见皇上?皇上知道你这个蛇蝎女人的阴谋诡计之后,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你以为这些日子皇上疏远我亲近你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证实他的推断,不要忘了前两日发生的事,你们宫中的宫人,是不是有人突然的被调走了然后又调了其他人进来?相信你们都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是皇上所为,你这一生,都别想再见皇上了。”纳兰蔻横眉怒目,凶神恶煞般的就像夜叉一般,昏暗的灯光下,还真有让人有些恐惧。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常妃虽然不解皇上召见纳兰蔻为何会出现,但纳兰蔻说的这些事,她却是相信的,皇上对纳兰蔻如何,宫里的人都知道,单单这几日的反常,也着实异常,而且那件调动宫人之事,也确实是真……想到今日容妃已死,皇上对自己与丽妃静妃又不再信任……常妃再镇定,也有些恐惧了,皇上现在已经不再是太后可以掌控的皇上,他要立谁为皇后,还不是轻而易举,眼下之势,纳兰蔻肯定就是皇上的皇后之选了……   “当然是真的,今日,容妃死了,那个杀手皇上已经找到了,在临死之前,他全部招供了,你们几个人,在后宫搅风搅雨的皇上可以不管,但一旦损害了皇家的颜面,皇上就容不得你们继续放肆,今夜,我就是代表皇上,赐你一杯毒酒。”   纳兰蔻威严一喝,常妃才注意到了桌上的那壶酒,看着昏暗灯光下泛着光点的冰冷酒壶,常妃摇头连连退后,紧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若是不喝,就是抗旨,放心,这酒喝下去,你不会觉得痛苦的,来人啊,请常妃喝酒。”   纳兰蔻话音一落,屏风之后就走出了一名公公。   这是皇上身侧的吴公公……常妃顿时心中一凉,双腿也不觉的开始不听使唤了起来。   吴公公越走越近,常妃看着平常仁厚的脸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以前纳兰蔻扮鬼吓过常妃一次,常妃并不怕,后来接触越多,纳兰蔻渐渐明白了这个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是怕失势失宠,找准了常妃死穴的她,怎能不逼得常妃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常妃娘娘,喝了这杯,上路吧。”吴公公端着酒,一步步接近了瑟瑟发抖却还狼狈向后爬着的常妃。   “只要你招认,说不定皇上还可以饶了你一命,让你在宫中安乐的度过一生。”纳兰蔻也步步紧逼走在吴公公身后,灯下投影将常妃笼罩在她的影子中,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恶魔一般……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常妃挣扎着向后挪着,但她的动作,那及得上纳兰蔻与吴公公。   “不招,吴公公,皇上是怎么吩咐的你知道吧。”纳兰蔻轻笑,丝毫不将常妃的恐惧看在眼里。   “是,蔻妃娘娘。”拿着酒壶的吴公公应了句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常妃身侧。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酒壶,常妃恐惧的摇着头,想要挣扎却发觉自己已经全身发软没了力气。   吴公公一点也不会惜香怜玉,他见常妃不停的摇着头,冷哼一声抓住了常妃的下颚,拿着酒壶就将酒灌倒了常妃口中。   常妃的挣扎几乎微不可计,几声咽呜,吴公公松开了她的下颚的时候,她已经昏死了过去。   鬼都吓不倒的人,居然会这么被吓得昏了过去,纳兰蔻觉得有些可笑,但这样的可笑,也说明了一件事,杀死容妃的人,不是常妃。   “吴公公,将容妃送回去,告诉轩逸宫里的人,这件事谁都不准提起,皇上已经说了,要是让他听到了些什么,就小心脖子上的脑袋。”应了句是后,纳兰蔻打开了房门,向着甘泉宫走去。   甘泉宫里是云释天,而云释天负责套话的那个,是丽妃。   刚走到甘泉宫外,纳兰蔻就听到了云释天发怒大吼的声音。   听声音,出问题的那个人,似乎是静妃,赶忙两步并一步的走到甘泉宫里,纳兰蔻看到了跪在云释天身前的静妃满脸是泪的拉着云释天外袍的襟摆咽呜着泣不成声。   “静妃,你真正要道歉的人,已经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   很明显,纳兰蔻对常妃的用心打了水漂,但云释天的审问,却是让静妃这个性子柔软的人将所有的事抖了出来。   还真是人心难测,想着这两日静妃还在子衿宫与自己说长道短的聊着,却不想她所做的事,就差点没要了自己的命。   准确的说是她想要自己的命而要不了自己的命。   “蔻妹妹,求求你,让皇上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悔改,我悔改,我再也不会了,你求求皇上,我求求你了。”静妃已经慌不择言了,看到纳兰蔻的出现,她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自私如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这半年多,做了些什么……   “你与我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再考虑考虑。”纳兰蔻扯动了一下嘴角,不是笑,是鄙夷,此刻的她,心中酸涩得难受,怎会笑得出来。   “我说我说。”静妃听到考虑考虑两个字,却是笑了出来,她猛吸了两口气,然后才张嘴说道:“这还要从你们四妃五美人进宫说起,你们的进宫,让本还只是小有风波的后宫波涛暗涌了起来,不单单是我,真的不止是我,常妃丽妃两人,也没少做使坏的事,就说常妃,她就曾在祝美人的饭里下毒,幸好被祝美人识破两人私下解决才没出什么大乱子,而丽妃,也老是用不守规矩的罪名,私扣李美人宫美人的月钱,还有很多……”   静妃滔滔不绝的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纳兰蔻一声怒喝打断,因为纳兰蔻听到了李美人的名字。“那些事我不感兴趣,你再不说你做的那些事,我可就走了,你没看皇上在等我呢。”   静妃不安的看了一眼已经走进了甘泉宫寝宫的云释天,立刻就哭着说道:“蔻妹妹,姐姐是鬼迷了心窍,您大人大量,就不要怪姐姐了,你进宫后,我一眼就认定四妃之中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但皇上对你的独宠,让我一直都下不了手,直到那次丁美人找到我,我见她言语之间对你似有不满,就暗示了她几句,丁美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次中毒的事,本来我们是想让你受受苦,但没想到,她居然把所有的一切栽到了我身上,我受了太后的板子,心中虽然有怨气却又不好开口,所以我一直等着,一直等着,直到有一日,我联系上了拜日堂,下了重金,让他设法……”静妃抬头看了两眼纳兰蔻,见她挑眉示意自己说下去才继续说道:“设法除掉离宫祭拜的你,但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管用,花了我这么多银子,却什么事都没办成,后来,我看到了皇上发的那个重金悬赏,那上面画的男子,我一眼就认出来,就是拜日堂的一个杀手,曾与我见过一面。”   “等等,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让景昊允相信你是他妹妹的?”纳兰蔻打住了静妃的话,景昊允死得突然,好多话都没说清楚,她真的很想知道静妃是怎样的骗了他。   静妃不安的抿了抿嘴唇,不明白纳兰蔻为何对此兴致勃勃,但纳兰蔻既然说了,她也就只好往这方面说。“有一次,皇上喝醉了酒,把我当成了你,与我说了好多话,我也是在皇上嘴中,知道了丞相一案的真相,谁都不知道,我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女伴,她与我关系极好,告诉了我她进宫只不过是冒名顶替大家小姐,其实她的真实姓名,就叫景旦琦,我们还交换了生辰八字义结金兰姐妹相称,但后来,她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正好啊,我曾见过她的胎记,也知道她的名字生辰。与景昊允要找的妹妹,正好可以对上,皇上对他那名看重又那名信任,他是我最好的选择,皇上对你的爱意,让我又开始嫉妒了,又是我想了法子,与景昊允见了面,那个胎记,是我找了高明的化妆师画上去的,因为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也就没有近看,冒名顶替大家小姐进宫的大有人在,我……我其实也只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是这个身份,我一直隐藏得很好,所以他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漏洞的,因为他的妹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够了。”纳兰蔻揪起了眉,对静妃的疯狂之言很是愤怒,要不是她佛口蛇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静妃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再听下去。   “皇上,让人带她走吧。”   强压着怒气的话,彻底浇灭了静妃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她步步后退的看着接近自己的宫人,大吼的叫道:“不要过来,你们这些贱人,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真相已经揭晓,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静妃娘娘,她的愤怒吼叫,已经没有了一丝威慑力。   静妃被带下去了,不久之后,纳兰青捷也到了甘泉宫,丽妃他已经按着原定的计划让安公公带着回了丽屏宫了。   真相大白,云释天随即下旨,静妃贬为宫婢籍,将在秋后问斩。   天边,渐露鱼肚白。   纳兰蔻站在甘泉宫前,双眼虽然疲倦,却一夜未睡。威胁到自己的那个幕后黑手静妃定罪了,为何自己还是高兴不起来。   辰时,李公公来传话,说是太后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要移居佛堂,还请皇上恩准。   云释天考虑片刻,允了。   巳时,天牢的人来报,说昨夜被关进去的静妃,已经畏罪自杀了。   一个个消息,让纳兰蔻闻到了血腥之后的那一股久违的清新味道。   她已经放下了仇恨,太后的生死,早已不是她的目标,她现在的目标,是幸福。   丽妃常妃醒来后,吓得在各自宫里呆了几日才敢出门,没了她们的尖酸刻薄,纳兰蔻觉得这后宫,也算得上的清净。   一晃,大靖国入冬了,算算自己进宫,也快一年了,站在皑皑白雪中的纳兰蔻看着银装素裹的皇宫,看着云释天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面前舞剑,一遍一遍的在雪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迷醉了……   云轩澈与刘卿怜的孩子,在冬至的这一日降生了,报喜的声音,一直从宫门口传到了后宫,坐在子衿宫殿内烤着炭火喝着热茶的纳兰蔻听着喜报,笑着与身旁坐着的青儿打趣道:“来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孩子也生了。”   青儿一脸小女人娇羞的抚摸着肚子,朝着纳兰蔻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反驳。   她与宁为才的婚后生活很幸福,但却远远不及纳兰蔻幸福。   “小姐,我说当时劝你不要离开是对的吧,你看皇上对你多好,现在知道了皇上的好了吧,我青儿看人的眼光最准了,听我的没错。”青儿笑着倚在软榻上,三分骄傲三分幸福三分得意的看着纳兰蔻,最近她总是喜欢拿这件事来刺激纳兰蔻,看着纳兰蔻的娇羞小模样,青儿就就觉得心中大爽。   “小姐,再过三日你就要成为尊敬的皇后娘娘了,怎的还是这么一副羞羞答答见不得世面的样子,你得改改了。”   十天前,云释天下了圣旨,将在三日后的吉日,为纳兰蔻举行皇后册封大典。   接到这道圣旨,纳兰蔻不喜不忧,后宫现在的样子,她不用担心谁会对她不利,而让她觉得忧喜参半的,是一封来自炎日国的信。   是卫胄亲笔写的,他祝自己幸福,他没有说他的现况,但纳兰蔻也能想到应该会是幸福,那段豆蔻年华里的爱情,就让它像那封信,燃烧在烛火之中吧……   “皇后娘娘,怎的拉着一张脸,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纳兰蔻趴在花窗上遐想之际,一张怪脸,突然的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笑了笑,随即拉下了脸假装不悦的伸出了拳头。   “是我是我。”一把抓住纳兰蔻的拳头,云释天慌忙揭下了头上的面具,顺带着把紧握的拳头放进了自己的袍子里。“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了。”   花窗旁,纳兰蔻笑颜如花,与云释天深情相拥,皑皑白雪,也不及他们的幸福来得亮眼。   一株芙蓉,倚窗绽放。   --------全书完-----------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