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重生之名门贵女 作者:凤子君   萧嬛出身名门望族,母亲为侯门贵女,父亲出自兰陵萧氏。   萧嬛乃嫡系嫡女,行九,大多尊称一声九小姐,然,最为人道之不是那妍丽姿容,亦不是咏絮之才,而是她自小从不离手的鞭子。   提及萧家九小姐,外人忌,下人惧、长辈叹,唯有萧嬛肆意而笑,策马扬鞭,心曰:生而尊贵,何惧人言。   想看圣母女主的朋友可以点X了,这是看够嫡女被庶女欺压后的发泄物,宅斗、宫斗都会有的,你们懂的,本文走黑暗系   ☆、第1章   六月天已是越来越暖,只有清早时有那么一丝凉爽,微风轻拂,吹皱了一池春水,惹得池塘里的荷花微微颤动,好不惹人怜爱。   萧府三夫人的丫鬟翠荷匆匆而来,见到守在屋外的露语轻轻福了身,笑意盈盈的说道:“三夫人让我来问一声,九小姐可是醒了,若是醒了便去一趟夫人那里,侯府送来了南方新进的果子,夫人说九小姐最是喜欢了,正等着九小姐去了在一同品尝。”   露语轻笑一声,声音煞是好听,清脆极了,只见她束起中指在唇间比了一下,低声道:“小姐昨个睡的晚,眼下还没有醒呢!你先去回了三夫人吧!待小姐醒了在去给夫人请安。”   翠荷点了下头,知晓这九小姐的脾气,忙道:“那我先去回了三夫人。”   露语轻应了一声,却听见屋内传来了响动,忙拉住了翠荷,说道:“你且等等,小姐好像醒了。”话音刚落,屋内又走出一极俏丽的女子,只见她微蹙着眉头,不悦的看着翠荷与露语,沉声道:“不晓得小姐浅眠,最厌烦别人扰她清梦吗?”   “流苏姐姐莫恼,是三夫人让我来问一声,因为侯府送来了九小姐喜欢吃的果子,三夫人让人冰上了,等着小姐来同食。”翠荷脸色一白,忙解释道,虽说她是三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可论起了体面来却比不得九小姐屋内的大丫鬟流苏。   流苏摇了摇头,沉声道:“小姐唤你进去,你且去吧!”说罢,流苏率先转了身。   翠荷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极其恭敬,迈着轻盈的步伐随着流苏走进了屋内,可也只是候在小厅里,不敢进内室一步,可眼睛却是不安分的四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暗暗道,怪不得都说这府里最尊贵的就是九小姐,这屋里的物件皆是精致不凡,便是夫人那里怕也比不上,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一个小姐偏生这般的娇宠,便是院子里的爷们也比不得。   许久之后,隔着内室的帘子被一个细腰俊秀的丫鬟挑了开,而后内室才传来了略带慵懒的嗓音。   “可是母亲唤我有事?”   翠荷忙回了神,收敛了心思,恭敬的回道:“三夫人让奴婢来告知九小姐一声,侯府送了新鲜的果子,昨个半夜才送到了,夫人知晓九小姐喜欢吃,便冰了起来,等着九小姐同食。”   内室响起了一声轻哼,随着一阵环佩叮咚声,一年约十岁上下的女孩走了出来,风姿翩然,模样生的极是娇艳,一双凤目微挑,眼里流动的神采煞是飞扬,不点而红的薄唇微微轻扬,声音不见一点软绵,反倒是如黄莺出谷,极为是好听,不是九小姐萧嬛又是哪个。   “你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鬟?”萧嬛语气甚是漫不经心。   翠荷见九小姐问话,不敢迟疑,忙回道:“奴婢是王妈妈才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   萧嬛轻哼一声,执起手里的鞭子挑起翠荷的下颚,细细的打量一番,回头冲大丫鬟七弦一笑道:“模样倒是整齐,瞧着比你还要秀气三分。”   “小姐这话奴婢可不依,奴婢安安分分的,又不是那好打扮的人,哪里能跟这涂脂抹粉的比。”七弦自小就伺候着九小姐,自是知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如何说话能讨萧嬛的喜欢。   果然,一听这话,萧嬛便笑了起来,笑颜如花,红唇轻挑:“王妈妈也是个明白人,怎得就选了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瞧着打扮,不知情的还以为府里的姨娘呢!看着就惹人生厌。”说着,萧嬛蹙起了秀眉。   流苏见状,忙扬声说道:“赶紧给她带出去,没瞧见小姐恼了嘛!还让她在这惹小姐生气。”   翠荷一听这话,吓的浑身发抖,九小姐从来都不是个好性子,脾气上来那鞭子就扬起,也不分哪个管事妈妈有什么体面,说抽就抽,自己惹了九小姐生气,回了夫人的院子哪里还能落得了好,可即是这般,翠荷也不敢开口求饶,眼里含着泪,只能任丫鬟强行把她拉下去。   “没个样子,一个二等丫鬟倒是穿金戴银的,存着什么醃臢念头当我不知晓嘛!”萧嬛冷笑一声,琉璃珠子似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   “小姐莫恼,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丫鬟罢了。”流苏轻声说道,却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萧嬛的神色,怕她会迁怒自己,毕竟是她把人放进来的。   萧嬛看了流苏一眼,凤眸轻扬,淡淡的开了口:“你与七弦一同随我去母亲那里吧!”   流苏眼里带了笑意,脆声轻应,伴在了萧嬛的身边,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   萧嬛淡淡的瞥向流苏,倒也没有说什么,只带着他们前往三夫人的院子向母亲请安。   萧嬛刚进院子,三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的王妈妈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细声细语的开口道:“夫人刚刚还说起九小姐呢!”   “劳母亲惦记了。”萧嬛轻声说道,迈步进了主房的大厅。   萧嬛这个时辰来已是照旁人晚了,可却无人敢说一句不是,只因她是三夫人娇宠着的九小姐,若是旁的小姐晚了时辰来请安,余下的日子却是要不好过了。   “母亲安好。”萧嬛娇声说道,刚一福身子便被三夫人扶了起来,带到了身边,一双眼里溢不住满是慈爱之色。   “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晚,可是昨个夜了又没有休息好?”三夫人开口问道,声音极柔,说话间便细细的端详着萧嬛的脸色。   “没有,不过是昨夜兴起画了半幅牡丹图,这才睡晚了。”萧嬛轻摇着头,娇气的挽着三夫人的胳膊,露出了半截白嫩如凝脂的藕臂。   三夫人弯唇一笑,吩咐下人把切好的蜜瓜与红果端来,又嘱咐萧嬛道:“可不许贪嘴,免得坏了肚子。”   萧嬛笑应一声,用银签子扎起一个切的四四方方的蜜瓜递到三夫人的嘴边,笑眯眯的说道:“母亲先吃。”   三夫人嘴角带笑,满是慈爱的看着萧嬛,就着她的手吃下了蜜瓜,然后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笑说:“你且吃吧!你外祖父知晓你最爱这些果子,巴巴的从京城送来,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冰,跑死了多少马。”   “外祖父疼爱,等进了京我便给外祖父请安去。”萧嬛咬着一口红果,笑吟吟的说道。   三夫人含笑伸出玉指一点萧嬛的额间,转而却是一叹:“都在这呆了三年了,你五姐姐如今也不得个消息,委实让我牵挂。”   “五姐姐是大富大贵的命,要我说,没有消息才是好事,那种地方,若是传来了消息不是天大的喜事便是……”萧嬛轻摇着头,却未把话说尽。   三夫人也知是这个理,只是终归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哪里能不惦记,若不是没得法子,她又怎么会送老五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这嘴啊!怎么说怎么有理。”三夫人抿唇一笑,抬手扶了扶萧嬛发髻上的小飞凤珠钗,柔声道:“过些日子咱们就启程回京了,你且瞧瞧你院子里可有什么要带的,好生的让丫鬟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又让人折回来取。”   “哪有母亲说的这般任性。”萧嬛扁了扁嘴,娇气的说道,粉嘟嘟的模样像一个玉娃娃,极惹人怜爱。   三夫人爱怜不已的把萧嬛揽入怀中,笑弯了眼睛,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女,若说最得她意的便是这个小女儿了,怎么爱都爱不够,要说四个孩子都是她肚子出来,可人的心就是偏的,一双手伸出来还分个长短呢!她虽是有四个儿女,可偏偏就这个最小的女儿肖像了她去,加之九儿本就是乖巧伶俐,又生的像雪团似的,便是父亲那里,也是挂念个不停,也不因是外孙女而生分了。   “不知道是哪个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因忘记了一支珠钗就巴巴的让人回去取?”三夫人笑着打趣道。   “母亲笑我。”萧嬛不依的窝进三夫人的怀中,摇着头,小嘴嘟得能挂住一个油瓶子。   三夫人捂嘴笑了不停,却见王妈妈一脸欲言又止的走了进来,不由挑起了长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妈妈看了萧嬛一眼,轻声道:“翠荷这丫头不知轻重,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九小姐。”   三夫人敛了敛唇边的笑意,淡淡的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丫鬟惹恼了小姐自是打发了便是,咱们府里也不缺个小丫鬟。”   “夫人说的是,我这就是把她打发了。”王妈妈陪着笑,心里一叹,翠荷这丫头也是命不好,本以为今天能在九小姐眼前露个脸,却不想得了这么个结果。   萧嬛挑着狭长的眸子瞧向王妈妈,勾唇一笑:“王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跟着母亲一同过府的,怎么偏偏就在一个小丫鬟身上失了眼里,提拔这么一个奴才不像奴才,半个主子不像半个主子的,没得丢了母亲院子里的脸面。”   “九小姐说的是,我糊涂了,只想着这丫头往日里也是个本分,不想却是内里藏奸之人。”王妈妈陪着笑,低声说道。   萧嬛漫不经心的端起白瓷的杯子,呷了一口香茶,淡声道:“倒也不至于如此说,母亲素来都信任王妈妈,一次看走了眼倒是不打紧的。”说罢,萧嬛也不再理会王妈妈,只冲三夫人一笑,问道:“母亲,钰哥怎么还没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萧嬛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水蓝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少年走了进来,先给三夫人请了安,又朝着萧嬛一笑,抬手就出其不意的轻敲了一下萧嬛的额头,得意一笑道:“我来的可比你早,刚刚被父亲叫了去。”   “你又欺负我。”萧嬛轻蹙着秀眉,嘟着小嘴朝三夫人告状道:“母亲,钰哥又欺负人。”   三夫人莞尔一笑,倒也不理会这二兄妹之间的玩闹,只抬手顺了顺萧嬛耳边的发丝,笑道:“咱们不理会他便是了。”   萧钰坐在萧嬛的旁边,也不吃摆在桌面上的果子,反倒是从萧嬛的手里抢了过来,笑嘻嘻的道:“就会告状,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嫌羞。”   “你才不嫌羞呢!”萧嬛轻哼一声,用银签子扎起蜜瓜在萧钰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送到自己的口中,秀眉一挑。   萧钰笑嘻嘻的就凑到萧嬛身边,作揖赔罪,他是不大敢真惹恼萧嬛的,这府里的兄弟姐妹,若说最怕的偏生就是他这个同胞妹妹了,嘴像刀子一样利,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三夫人瞧着这一双玉人似的儿女在闹逗趣,不由笑了起来,萧钰是个霸道性子,向来不容忍,便是小五在他面前也说不得什么重话,偏生小九就投了他的眼,细说起来倒也不怪,双生而出,情分自是不必寻常。   三夫人瞧着萧钰在那赔礼作揖甚是可乐,可看在刚刚进门的萧三爷萧翦眼中却是甚恼,直接开口呵斥道:“像个什么样子,一点规矩也没有,小九也是,如今也不是孩子了,还这么跟兄长嬉闹,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萧嬛与萧钰见到父亲忙起身问安,萧钰向来都是怕这个严父,请安后就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不敢发一语,萧嬛抿了抿红唇,有些委屈的开了口:“女儿与钰哥感情难不成还是错的。”   萧三爷一叹,看向了三夫人,沉声道:“瞧瞧你教出的好女儿,伶牙俐齿的,说她一句就有百句等着。”   三夫人自幼便是金尊玉贵娇养大的,便是嫁入了萧家也是一说一不二的主,见萧三爷说起了萧嬛,三夫人也甚是不悦,反倒是一挑秀眉,哼笑道:“我瞧着小九便是极好,哪个的千金贵女没个脾性,又不是那小妇养的,作甚一股子小家子气,咱们家小九生来就是一玉人,没得在家里养着的时候不受气,等日后反倒是受那些窝囊气。”   “小九这性子就是随了你,虽说咱们不比那南行人,可也是书香门第,哪里由得她性子这般肆意,整日琢磨着骑马打猎的,小小年纪这般野性。”萧三爷摇了摇头,不免为女儿忧心。   三夫人一听却是一笑,摸着萧嬛的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小九如何,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比那南行女子也不曾多让,再者,京中贵女哪个不是这般,便是四公主不也是如此,习得骑射拳脚,你又何必劳心这些。”   萧三爷一听这话倒是无话可回,说来他们萧家女子到多是博学多才,可偏偏都没有一个像小九这般,想来是随了陈家人。   萧嬛一听三夫人说起四公主,忙笑了起来,娇声娇气的说道:“前个四公主还让人来了信,等着我回京同游呢!母亲,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动身啊?”萧嬛自幼就养在京城,多半的时间更是在康敬侯府度过,与侯府的姐妹一同玩耍,又因外祖母是长公主,因而时常进宫,倒是投了四公主的眼缘,整日相伴在一处,自打萧嬛离了京,这四公主倒是少了玩伴,整日念叨着让萧嬛回来,好一同骑马射猎。   “快了,等回了京里你便自在了。”三夫人把萧嬛搂在怀里,柔声笑道,又见萧三爷蹙起了眉宇,心下冷笑,她最看不上的便是萧翦这幅做派,拿着书香门第自傲,难不成是忘记了渠梁的天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他愿意让那些小夫生的东西学的那些南行人的做派,她却不愿意糟践了自己的女儿。   萧三爷如何看不出三夫人的不屑,心里暗叹一声,倒也不在言语,只嘱咐了萧钰几句,便离开了。   “母亲又惹恼了父亲,您又不知道父亲的秉性,女儿说上几句不过是孩子话,您这般父亲怕是又要多想了。”萧嬛人小鬼大,叹起气来不免惹人发笑。   三夫人淡淡一笑,打发了萧钰离开,转头就对萧嬛道:“你父亲素爱那些南行女子的做派,我便是不说,也讨不得什么好来,又何须委屈了自己,你五姐如今身在内宫,自是万事要委屈求全,你却不必如此,便是日后出嫁了也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后面有你外祖父、我、还有你五姐撑着,断断无人敢给你脸子瞧。”   萧嬛一听这话,却是红了脸,一下就窝进了三夫人的怀中,羞涩的拱了拱身子,低声道:“母亲说什么呢!”   三夫人拍着萧嬛的肩背无声的笑了,眯了眯眼睛,却是打定主意要给萧嬛物色一个佳婿,免得像自己这般,只落得一个体面的身份,心里的苦却无人可知。   ☆、第2章   萧府南边的院子住着的是红姨娘,她的母亲是萧府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后来又做了管事嬷嬷,很是有几分体面,后得了红姨娘又把她送到老夫人跟前伺候,老夫人见红姨娘生的俊俏,又心灵手巧便把他给了萧三爷做贴身丫鬟,也有通房之意,待萧三爷懂了人事,红姨娘倒成了他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常,侯府千金进了府,红姨娘的风光日子也就随之而去了。   三夫人年轻时就是个厉害性子,很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加之身份又高,手段不俗,又心狠手辣,倒是把红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可三夫人当时年纪小,偏生又觉得嫁的不是如意郎君,因跟萧三爷的感情极淡,嫁进萧家三年也无所出,最后倒是容了红姨娘生下一子。   要说这红姨娘倒也是一个好命的,战战兢兢的生下了庶长子,就要抱到三夫人的屋里养着,可三夫人是个心高气傲的,哪里会给别人养孩子,只命人收拾出一间房来,派了嬷嬷丫鬟照应着,她自己不照看,也容不得红姨娘照看,再往后,但凡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哥儿与姐儿,三夫人皆是照这般对待,单独弄个院子养着,不养在自己身边,也不让生母亲近,免得日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庶长子下生没多久,三夫人便有了喜,也生下了嫡子,自此腰板子就更硬了,更是没得给房里的姨娘们好脸子,把她们管教的那叫一个老老实实。   按理来说,有这么一个主母,三房的姨娘们在三夫人面前合该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可自打出了京,三夫人的心思倒有些散了,提不起神来,再加上萧三爷很念旧情的多去了几回红姨娘的院子,她又仗着生了三房的庶长子,倒是让她猖狂了起来,可也只敢在自己的院子里闹闹,跟别的姨娘拈酸吃醋,却是不敢闹到三夫人的面前。   昨个红姨娘仗着前个萧三爷又来自己的院子,便跑起了云姨娘的院子挤兑了她一番,这事三夫人知晓,却不愿意理会,云姨娘又没有巴巴的跑自己这来告状,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可红姨娘的儿子萧曜知晓了却是生了恼,给三夫人请了安得了空就来了红姨娘的院子,说起了这事。   红姨娘一见萧曜上来就数落自己,本见了儿子生了欣喜的心情也淡了下去,立马落了脸子,哼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呢!巴巴的来了,张口就说我的不是。”   萧曜素来知道红姨娘很有几分蛮不讲理的性子,可真面对了不由也是一叹,别人的生母巴不得不给自己生出的哥儿添乱子,可偏生他的生母一日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似一日不舒坦一般。   “我一再告诉你收敛,莫要因为母亲现在松了心思就猖狂起来,可这话你听进去了几分?昨个还去了云姨娘那胡闹,云姨娘好性不与你计较,若是一状告到了母亲那里,你又能有好果子吃不成。”萧曜沉声说道,一脸的无奈之色。   红姨娘一听这话立马红了眼睛,摔了手边的茶盏,冷声道:“你倒是会拿人来压我,如今我在这府里是越发的没了位置,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小皮娘对我摔摔打打不说,就连你也欺到了我的头上,我知你瞧不起我,嫌我的给你丢了人,可惜你没得那个福气,不是从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话?哪个对你摔摔打打了,素日里只有见你对别人摔摔打打,我如此不也是为了你好,你若不是我的生母,我何苦操这个心。”萧曜沉声一叹,着实是与红姨娘辩解不清。   “哪个?你还问我哪个,我今日且要问问你,到底清儿是你的亲妹子,还是东院的那个是,你跟你那个好媳妇只知道在夫人的面前卖乖讨好,哄着那小皮娘,可有把我跟清儿放在眼里?”红姨娘说着,越发的生了恼,含在眼底的泪珠也滚落了下来。   “你且安生些吧!母亲是什么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今日这话若是传出去你能有命活着,别以为生了我跟清儿就万事无忧了,说到底,一个妾主母打了卖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挑唆着清儿到父亲面前讨好卖乖,但凡九妹妹有的就让清儿去父亲那里讨,你且自己想想,清儿是什么身份,九妹妹又是什么身份,你真以为父亲给清儿那些东西是好的?不过是九妹妹看不上眼挑剩下的罢了,真惹恼了九妹妹,让她去母亲面前告上一状,别说你,就连我跟清儿也不用在这个府里呆下去了。”萧曜气急败坏的说道,之后又继续道:“你也不用想着去父亲面前告状,母亲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这么多年可跟父亲服过一回软没有,哪一次不是父亲先认了错,便是在老夫人面前,母亲也不曾低过一次头。”   红姨娘一听萧曜口中的‘打了卖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由白了脸,可依旧逞强道:“我可是老夫人送可你父亲的,夫人便是在不饶人,也不敢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曜冷笑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个姨娘怎么就这般愚蠢,当下就回道:“你仔细想想,你的卖身契在谁的手中,老夫人但凡有拂照你的心思,也不会把卖身契交给母亲了,听我一句话,好生的在院子安分呆着,莫要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免得连累了清儿,你可别忘记了清儿的婚事是由母亲拿捏着呢!”   红姨娘愣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没有了血色,努了努嘴,红姨娘颇为不甘的说道:“清儿哪哪不比那个一天知道挥鞭子骑大马的强,夫人本就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我在不让她去讨你父亲的欢心,日后又怎么能给她寻一个好的归宿。”   萧曜长声一叹,他一向都知晓姨娘是个糊涂人,却不想眼皮子如此之浅,女儿家的婚事哪里是由得父亲做主的,将来许给什么人家还不是母亲一句话的事,这么多年了姨娘竟连这点都没有看透。   “我说的话你自己好生琢磨一下吧!清儿便是在出色,也不过是一个庶女,你处处挑唆着她咬尖并不是什么好事,本就是命比纸薄又何必有那么高的心气,你只知父亲素来喜欢有文采的女子,却不知真正的名门世家看重的并不是这些,说句不入耳的话,外面的姬者多得是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的,可也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你只知九妹妹挥鞭子骑大马,可也不瞧瞧,跟九妹妹相交的都是什么人,便是四公主不也如九妹妹这般,这才是渠梁贵女的本色。”说罢,萧曜不愿意在瞧红姨娘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红姨娘却是叫住了萧曜,低声问道:“我听你父亲说咱们快要回京了,你舅舅如今可好?到时候可能随我们一道走?”   “什么舅舅,我劝姨娘还是就当没有这个人吧!我的舅舅是当朝的一品大将军,不是哪个无赖。”萧曜一听红姨娘提起她哪个不成器的哥哥当即就恼了。   红姨娘眼睛一瞪,声音也高扬了起来:“说到底那个才是你的亲娘舅,你真以为你叫一声舅舅,人家就把你当成了亲外甥不成,别忘了,人家大将军的亲外甥可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那二个。”   “你省省话吧!”萧曜脚步微微一顿,看也不看红姨娘,径直的挑起了门子就离开。   红姨娘一下扑倒在了桌面上,嚎啕大哭,只恨自己怎得这般命苦,亲生的儿子都如此的不孝。   东院内,三夫人正给萧嬛挑选着时新的首饰,二奶奶陈氏却挑帘而入,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这二奶奶陈氏是三房嫡子萧铉的正室,与萧三夫人也是沾亲带故,是她嫡亲大哥的嫡女,向来也颇得她的喜欢,只可惜成亲数年始终没有诞下嫡子或嫡女,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在,陈氏的日子也未必有现在这般好过。   “请母亲安。”二奶奶陈氏身子一福,笑吟吟的说道,又看向萧嬛,柔声道:“九妹妹在这正好,你二哥前个从外面淘弄来了一个翠鸟含珠金步摇来,我正想着与母亲说完事便要送你院子里去,如今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二嫂自行留着便是了,我那首饰倒也不缺,着实不必惦记着我。”萧嬛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陈氏却是一笑,用极亲昵的口吻道:“我都这般年纪了,可配不得那鲜活的物件。”说着,陈氏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锦盒,打了起来递到萧嬛的面前。   萧嬛瞧着锦盒里的步摇嘴角抿唇了笑意,露出二个甜美的小梨涡,头微微一侧,向陈氏道:“真的很精致。”   “妹妹带着玩便是了,可比不得母亲给妹妹的物件。”陈氏见萧嬛喜欢,眼中染上了笑意,在这府里,若是想讨母亲的欢心,还真得让这九妹妹高兴才行,便是自家夫君,也是带九妹妹如珠如宝,舍不得委屈她分毫。   萧嬛看了三夫人一眼,见她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瞧,当即便谢了陈氏的好意,让丫鬟取下发髻上的小飞凤珠钗,换上了翠鸟含珠金步摇,然后晃了晃头,笑吟吟的问向三夫人:“母亲,可好看?”   “好看,我的小九带什么都好看。”三夫人眼含笑意的说道,宠溺之情不言而喻。   “九妹妹生的漂亮,什么饰品在九妹妹身上都只有陪衬的份。”陈氏也笑着附和道。   三夫人轻笑一声,看向陈氏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身子懒懒的往后一靠,细细的品了一口香茶,开口道:“你方才说有事要与我说?”   陈氏轻点了下头,倒也不估计萧嬛,红唇微微一挑,略带几分恼意的开口道:“南边的院子又闹上了,自打来了这边,她越发的不安分了。”   三夫人凤眸微微一敛,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声音也冷了下来:“且容她闹上几日,这段时间准备回京的事宜,待得了空在让她好生的立立规矩。”   “母亲心里有数便好。”陈氏微微一笑,轻声回道。   三夫人却是一叹,看着陈氏轻摇了摇头:“你们院子还没有动静?”   陈氏脸色一白,知晓三夫人所指的是何,若说是她身子没有动静便也就算了,可那些姨娘也个个如此,可这话她却是不好说,总不能说是二少爷身子的问题。   “母亲……”陈氏红着眼睛看向三夫人,却说不出任何的解释的话来。   三夫人眼神微微一暗,倒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免得给陈氏难堪,只是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尤其是回京以后,怕是老夫人又要提及这个事情了,当初她做主把这个娘家侄女娶进门,老夫人那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只想着把铉哥儿留给她娘家的侄孙女,如今铉哥儿媳妇还没有身子,老夫人怕是会再动心思。   “母亲也无需太过担心,有些事情总是缘分未到罢了,我以前听四公主说京城的灵隐寺极灵验的,等回了京我陪着二嫂去寺里住上几天,沾沾佛气没准这缘分就到了,再者,说到底这不过是咱们三房的事情,太夫人就是想插手也要经过您的同意,跟更何况,如今太夫人的娘家也没有适合的女孩,只有那么一个寄人篱下的罢了,太夫人便是在有私心,也断断不会不与您商议就做主把那么一个孤女送进咱们三房。”萧嬛瞧着三夫人的脸色,便晓得了她的担心,忙开口劝道,黑如墨玉的眸子里隐隐闪过一抹冷色。   三夫人点下了头,看陈氏的眼神带着一股子让人琢磨不透的幽深,半响,三夫人淡淡的开了口:“三房必须有后,不管如何,也要让人见到希望,我等不了钰哥儿长大,三房也等不了。”   陈氏脸色一白,知晓三夫人话里的含义,三房嫡系迟迟无后,庶子又都已长大,且不缺能干之人,难保公公不会动了别的心思,虽说嫡系这一脉还有七弟在,可他年龄尚有,便是等他成婚最少也要六年之后,六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所以,他们这一脉必须有后,至少要让公公知道二少爷能让女人生得出孩子。   ☆、第3章   淮阳陈家男子从来都是硬骨头,便是女子也素来不是那软弱可欺之人,便是陈家最为羸弱的四小姐,出嫁之后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当家主母,手段甚至不俗,萧家二奶奶陈氏身为陈家女更是继承了陈家人的坚忍心性,能忍得千刀万剐,狠时亦能把别人千刀万剐。   萧嬛不知道陈氏用了什么法子,在临回京前,二哥房里的燕姨娘传来了喜讯,看着陈氏与母亲似安心,可眼底却泛起寒意的眸子,萧嬛知晓这个不管是否存在于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永远也不会有出世的一天,便是燕姨娘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病逝。   四月底,萧家三房整收好了田地与铺子,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陈氏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手捧着一本书卷一派慵懒的萧嬛,不由微声一叹,惹得萧嬛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陈氏的身上。   “二嫂,莫要担心那些事情,三房只能是嫡出的子孙继承,旁的人想打三房的主意且要看母亲同不同意。”萧嬛以为陈氏是担心燕姨娘的事情暴露,不由出声劝慰道。   陈氏看着萧嬛微微一笑,拍了拍萧嬛的手,心里颇感贴慰,想着母亲曾经提起的亲上加亲的提议,不觉甚是感到可笑,陈家已是有一女嫁进了萧家,姑母又怎么会同意把九妹妹嫁进陈家来,更何况还是嫁个一个嫡次子,别人不晓得,她却是清楚姑母对九妹妹的看重,将来指不定是有如何的泼天富贵等着她享受。   看着萧嬛那尚且稚嫩却已显露芳华的美颜,陈氏不禁暗赞,都说萧家女生得好,可在她看来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萧嬛,这孩子的颜色生的委实是太好了些,凤目、朱唇,面若美玉,是极贵的面相,尤其是笑起来时露出的二个小梨涡,瞬间就能让人的心变得又酥又软,恨不得把她拢在怀里好生的爱护,一时间,陈氏想起了萧铉在床榻中曾与她说过的话,说萧嬛出生后母亲便找人给她相过命,言其贵不可言。   “二嫂?”萧嬛眨着流光溢彩的黑眸,轻唤一声,声音又软又糯,甜腻至极。   陈氏回过神来,把桌子上摆放的丹桂花糕往前一挪,笑道:“这是你二哥给你预备的,你且尝尝如何,若是喜欢,我回头与你二哥说,让人寻来方子,等到了京城咱们自己做来吃。”   萧嬛捏起一块花糕,用帕子托着小口的咬了一下,只觉得满口生香,甜而不腻,到不若往常所吃的那种丹桂花糕的酥软,反倒是极有韧劲。   “二嫂也吃啊!味道真真不错,可劳二哥费心了。”萧嬛轻声说道,眉目含着三分笑意,足矣证明这点心极和她的口味。   陈氏抿唇一笑,也捏起了一块花糕小口的吃着,而后点了下头,笑道:“是不错,等回了你二哥让他打发人去寻方子。”   “倒也不用这么费事,不过样点心罢了。”萧嬛抿唇一笑,顾盼生辉的眸子如同墨染一般,看的陈氏不由一愣。   “这有什么,你若喜欢便是在费事你二哥都乐得为你寻来。”陈氏勾唇一笑,心里却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的酸意,想她在闺中时也算得上是捧在手心中娇养而大的,可在这九妹妹面前却着实不堪一提。   萧嬛抿唇一笑,捧起白玉的茶杯呷了一口香茶,发出了极惬意的轻叹声,心里却是把陈氏那一点子的酸意瞧在了眼中,片刻后,才慢悠悠的启唇道:“二嫂要不要与我去甲板上吹吹风?整日呆在这船舱里没得把人闷坏了。”   陈氏作为媳妇,自然是不能与萧嬛相比,只笑着摆了摆手,瞧着萧嬛迈着甚至优雅闲适的步伐出了船舱。   船行驶了有一个多月,终于在下旬时到了京城,萧家三房到萧家大宅时,萧家的家奴已是在外候着,大管事瞧见萧翦极是高兴,激动之情不言而喻,便是一向自持的萧翦也难掩激动之色。   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的女眷瞧着萧翦这幅做派,也红了眼睛,只有萧三夫人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不屑,招手叫来萧嬛与萧钰过来,之后才缓缓道:“三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想来老太爷与太夫人怕是等极了。”   萧翦点点头,一拢衣袍便率先而入,未等到正厅,便被门口的一个锦服男子迎了上去,那男子约是三十左右,模样甚至俊秀,瞧见萧翦神色不掩激动,口中呼着三哥,此人便是萧府的六爷,萧翳。   萧六爷与萧三爷寒暄了几句,又忙朝萧三夫人见礼,他一贯都是极惧这位出身高贵的嫂子,在她面前是万万不敢放肆的。   萧三夫人淡淡一笑,应景了说了几句话,又让萧家兄妹上前见礼,萧六爷瞧着萧嬛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倒是多年未见九侄女了,不想如今已出落得这般标志,你八姐姐整日都惦记着你,如今你回来,她可是有伴了。”   萧嬛扬唇一笑,露出二个甜蜜的小梨涡,娇声道:“侄女也是极惦记八姐姐的。”   萧三爷着急想见自己的老父亲,忙催着众人进大厅,三房的人倒也知晓,只随着萧三爷一同进去,萧三爷瞧见坐在正位的老父,未语眼眶却是先红,孝子之心可见,萧老太爷见到萧翦也是极为激动,当年因送小五入宫这才逼不得已让萧翦远去外省赴任,如今得万岁爷旨意回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锐利的目光转向三儿媳身侧的一对金童玉女,萧老太爷努力让自己露出慈爱的目光,可惜他久在高位,平日里也与孙子辈的小人不大亲近,一时这笑意颇有一点尴尬之色。   “这是钰哥跟小九吧!”瞧瞧这称呼,嫡孙与嫡孙女的区别就出来了,萧老太爷记得萧钰的名字,却记不得萧嬛的名字,好在还记得萧嬛行九,若不然真真是尴尬至极了。   萧嬛抿唇一笑,上前恭敬的行了大礼,小小的人举止极是优雅,迈着小小的步伐,精致的跟玉人似的笑脸带着乖巧的笑意,娇嫩的声音从小小的红润的唇瓣传来:“萧嬛给祖父请安,祝祖父福寿安康。”萧嬛打从心里也没有介意萧老太爷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她相信比起那些庶出的子女,萧老太爷能记得自己行九已是不错了。   萧老太爷点着头,对三儿媳露出满意的目光,说道:“你教的很好,萧家女儿当如是。”萧老太爷一直以书香门第为傲,在他看来,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贤德恭淑,显然,萧老太爷被萧嬛娇嫩的模样哄骗住了,一时忘记了行五的萧妧也是萧三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在没入宫之前哪里有一份的贤德恭淑。   萧三夫人微微一笑,默认了萧老太爷的赞许,看向萧嬛的目光满满的慈爱之色如何也掩盖不住,让本是极艳丽的姿容柔和了许多,不过萧家人都见怪不怪了,都知晓他们萧家这位出身高贵的三夫人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小女儿,便是连二个儿子都靠边站的。   “这小九就是招人疼,如今回京了,姐妹们有能一处玩耍了,你最是高兴不过了吧!”萧家太夫人笑容和蔼的出声说道,眉目慈善,看着似一面团般的人物。   说道这位萧家太夫人,就不得不说萧家老太爷的克妻命了,萧老太爷统共娶了三位妻子,原配入门后生下了嫡子便去了,后来萧老太爷又娶了渭河古家的次嫡女为妻,这古家小姐倒是比原配命能好点,给萧家生下了二子一女,可惜生萧三爷时候坏了身子,没过多久也一命呜呼,萧老太爷本不想在续弦了,只是这么一大家子总不能让一个小妾来操持吧!选了又选,萧老太爷想着估计是自己的命太硬,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大多娇养,命太过精贵,这才被自己克了去,最后定了这位萧太夫人,要说这萧太夫人的八字肯定是够硬,硬是给萧老太爷生下了三子二女,如今也是精神抖擞的陪在萧老太爷的身边,这位太夫人的出身不高,比起萧家来说那就是一小门小户,萧家女眷单拎出一个来出身都要高于萧太夫人许多,可架不住人家命好,你们出身在高贵面上也得叫人家一声母亲。   这萧太夫人因为出身不显赫,莫说原配所出的萧大爷看不上,便是古家嫡女所出萧二爷与萧三爷也不大瞧得起这般出身的萧太夫人,自家夫婿摆出了这般姿态,你又能让儿媳恭敬到哪里去呢?跟何况娶进萧家门的女子哪个出身是差得,萧大夫人出身名门,那是真正有底蕴的书香世家,经历了不知几朝,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就不知道出过多少个了,能瞧得起小门小户又什么文采,只能识得斗大个字的萧太夫人?再说萧二夫人,出身虽说比不得萧大夫人清贵,可架不住人家满门姻亲皆富贵,再说这萧嬛的母亲萧三夫人,出身淮阳陈家,也是不知经历了多少朝代,跟萧大夫人清贵的出身不同,陈家那可是实打实从血路中杀出来的军功,康敬侯府就是陈家老太爷用血路铺出来的,更何况萧三夫人又有一个好母亲,皇室的嫡长公主,与先皇乃是一母同胞,当今万岁登基后已是大长公主,萧三夫人身上留着皇室血脉,出生后先皇便册封为明惠郡主,取的封号中的‘惠’字乃是随着大长公主的封号,元惠,曾有小道消息传言,陈家这位出身尊贵的嫡女若不是先帝爷走的太早,嫁入的必然是皇家,就这么个显赫的出身,莫说是萧三爷本就不喜这位继母,便是无关萧三爷的喜恶,你也指望不上萧三夫人对这位萧太夫人如何的恭敬。   萧家太夫人的话一出口,满屋有瞬间的静默,萧三夫人自是不会主动接过这话,可六夫人不行,因为萧太夫人是六夫人的嫡亲婆婆,只见六夫人笑盈盈的站了出来,说道:“母亲还记得小九年幼时的淘气事不成,儿媳可是记得我家小八跟小九以前可没少祸害园子里种的花花草草,如今小九回京了,我家小八最是高兴不过了,还没等三哥他们回来,就整日的缠着我问小九什么时候到京呢!”   萧太夫人抿唇一笑,似想起了以前的旧事一般,满眼的愉悦之色道:“小九这般可人疼,莫说是小八惦记了,便是我那侄孙女也是日日惦记,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这位九妹妹呢!”说着,萧太夫人就招了招手,让一直低着头陪在她身边的少女上前,用打趣的口吻道:“紊缨,快来见见小九,她最是招人喜欢不过的了,日后你们姐妹接触的机会多,你便是知晓了。”   萧嬛抬眸瞧向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少女,眼底不经意掠过一丝嘲讽,也难怪大房、二房、三房皆是瞧不上太夫人,眼皮子浅成这般模样,如何能让人尊重,如今她们三房不过刚刚回京,就打起了二哥的主意,真当三房是好拿捏的了不成,莫不是这几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忘记了母亲的手段。   “九妹妹。”紊缨腰身翩然的走向萧嬛,姿态无不透着一股的柔弱福了一礼,早在萧嬛进门的时候她便是把她打量了个通透,她原以为萧家的几位姑娘模样已是极好,却不想这个九姑娘比之其它几房的姑娘更为标志,小小年纪便出落的鲜亮至此,通身的气派更是萧家别的姑娘比之不上的。   萧嬛淡淡一笑,到不似在萧老太爷面前时那般的一团孩子气,自有一股子的气度在周身,微微颔首已是回礼,萧嬛道:“当不得紊缨姑娘一句妹妹,既是太夫人把你养了身边,紊缨姑娘只管好生的孝敬太夫人,我萧府自是不会亏待了姑娘的。”萧嬛这话着实是狠狠的打了紊缨与太夫人的脸,若是萧嬛抬举,给老夫人面子,只管叫一声表姑娘就是了,可萧嬛偏生称呼一句姑娘,在萧家,什么人能被称呼一声姑娘?不过是在主子面前有脸面的丫鬟之间的互称罢了。   紊缨听了此话脸瞬间就白了,就连萧太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许多,萧嬛不给紊缨面子,打的就是她的脸面,且还是在众人面前,可偏生她挑不出一句错来,毕竟紊缨是她的侄孙女,与萧嬛还真说不上沾亲带故,依着萧嬛的身份,叫一声姑娘也不为错。   八姑娘萧妡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她不给祖母脸面,实在是她们跟萧嬛不在一个段位上,萧嬛是什么性子难不成这么多年还瞧不透?四年前萧嬛就敢落了太夫人陪嫁嬷嬷的脸,更何况是今朝。   走到萧嬛身边,萧妡冲萧老太爷一笑道:“祖父,我与小九多年未见了,着实是想的不得了,容孙女放肆一回,带小九先下去梳洗一番可好?”   萧嬛在萧老太爷眼里本就没什么重要位置,当下也没有多言,只挥手让萧妡带着萧嬛下去,只道是洗漱完毕以后在过来便是。   萧嬛看了三夫人一眼,在她点头颔首后,便与长辈行了礼,随着萧妡下去。   萧嬛与六房八姑娘萧妡本就是极要好的,去她闺房中梳洗倒也无碍,好生的收拾一番后,萧嬛在流苏的伺候下挽了新的发髻,之后便吃起了果子。   在自己的房内萧妡自是无所顾忌,只对萧嬛笑道:“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若是再不会来,我岂不是无趣死了,自打七姐出嫁,便无人与我说知心话了。”   萧嬛凤眼轻挑,呷了一口香茶,娇声笑道:“那不是有位紊缨姑娘嘛!”   萧妡一撇嘴角,哼声道:“她也配,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养在祖母面前几年便是是世家贵女了不成,整日跟那些庶出的纠缠,我最最是瞧不上了,你今日这般落了她的脸面真真是解气不过了。”   萧嬛勾唇一笑,想着萧家的那些庶出子女,眼底也闪过冷色,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是妄想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真是惹人厌烦。   “我听说前不久有人又闹了一通?如今可是老实了?”   萧妡冷冷一笑,轻蔑道:“不知道是哪个给她灌输了那等念头,真真以为自己生的比人周整一些就能攀高枝了,且不说我萧家女子不为妾,便是真有那不堪的一日,也轮不到她打自己姐夫的主意,五房如今是越发的眼浅了,竟让个妾生的闹出这么一通,也是七姐好脾气,若是换成我,旁的不说,就那不知深浅的妾只管打杀了才是正经的。”   萧嬛轻笑一声,白嫩的脸颊露出二个小梨涡,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出肃杀的口吻:“四年不曾回京,到不知道府里竟有那等心气的了,你这话说的极是,嫡庶之分本就是不容改变的,说好听一点是主子,不过是比我们身边的丫鬟多些脸面罢了,若是自己都要不了脸面,也容不得闹得我们萧府没有脸,那等把主子教唆的不分是非的就该打杀了去,丢了萧府脸面的自有那庵堂之地收留她们。”   萧嬛的话说的甚是冷酷,却也符合萧家的规矩,萧家本就是规矩极大的人家,嫡庶之分看的极重,从给子女取名字便可看出,且只有嫡出的子孙才可按萧家排行来论,如萧嬛这般的嫡出,府里的下人要尊称一声九小姐,那些庶出的,只是能在字后面加上一句小姐,便是萧老太爷的庶子们娶妻后都要搬出萧家主宅,住到相连主宅的外跨院去,以显示嫡庶之区别,如今日萧家三房回府,厅内的也具是萧家嫡出,那些庶出的子孙是要在明日三房的人休息好后才得相见的。   说来萧家倒也不是没有出过庶女一跃成凤,凭着美貌与手段嫁入高门世家为嫡妻的例子,只是下场皆是不如人意罢了,坏了萧家的规矩的人自是萧家的弃子,只凭着年轻美貌又如何能在那等人家中过活,如此下来,倒也给萧家不安分的庶出摆出了例子,只可惜总是有那等心气高的人想要博上一博。   萧嬛的话一出口,萧妡极乐,只点头赞同道:“要不说你回京才是好的呢!像七姐那般居然还说顾念什么姐妹之情,当真是可笑至极,也不知原本好好一个有脾性的人怎么被五伯母养成了现今这般模样,那下作东西还算得什么姐妹,幸好此事没有传扬出去,若不然她坏了自己的名声便罢了,连累了萧家女让萧家出嫁与未出嫁的姑娘如何做人。”萧妡说道此处,已然是极恨,她现已十三,本就是在谈婚论嫁中,若是因为那下作的东西连累她,她万万是饶不得她的。   萧嬛无声一笑,却也是认同萧妡的话,嫡庶本就不同,更何况萧家也从不曾亏待过庶出的子女,以前的不说,便是她们姐妹,庶出的嫁得虽不是高门世家,可是书香之门,举子之流,嫁妆更是不曾克扣过,如此这般,她们还学不会认命,也只能怪她们自己贪得无厌了。   ☆、第4章   在用过晚膳后,三房一行人便回了原先的西院子,萧府家大业大,主院以东,住的自是老太爷与太夫人,以东往西至北的三个错落开的大院子住的是大房、二房、三房,南面住的则是太夫人所出的四房、五房与六房,至于老太爷所出的庶子,在婚后全部搬出了主院,住在了相连的外跨院。   按说经过这些天的路途劳累,萧嬛等人本是该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毕竟明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却不想萧翦打发了小妾与庶子女,把三房嫡系唤住,一同去了正堂。   还为坐定,萧翦便出声喝道:“萧嬛,你今日着实放肆。”   萧嬛并不惧,反倒是含笑看向父亲,为侧着头,嘟起娇红欲滴的唇瓣,娇声道:“父亲这话女儿可是不认,竟不知女儿是做了什么惹得父亲这般气恼?”   “你今日不过是刚刚回府,便这般打太夫人的脸面,你让为父说你什么是好,你便是不喜那表姑娘,该有的脸面也是要给的。”萧翦自己瞧不上萧太夫人,可却容不得女儿如此,准确的说,容不得萧嬛把这轻蔑赤、裸、裸的摆在脸上。   萧嬛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轻蔑的勾起了嘴角,反问道:“父亲,请恕女儿无状,敢问女儿作为兰陵萧家的嫡女,为何要给一个寄居萧家且打着下作主意的人脸面?这脸面从何而来?她轻飘飘的一句九妹妹也是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我萧嬛的姐妹上至尊贵的丽贵妃娘娘,下至侯府贵女、世家千金,她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敢当得我的姐姐。”萧嬛毫不掩饰她的轻蔑之色,轻笑间挑起了华贵的凤眸,黑如琉璃珠子似的眼底闪过冷厉之色,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华贵之气在她的身上昭显无遗,这种贵气是经过世代的沉淀,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血里。   “你……你这性子,是该好生的收敛收敛了,如今是在京城。”萧三爷指着萧嬛,叹声说道,他对这个女儿着实是无可奈何,竟不知该如何管教是好,想着萧嬛自幼时便被大长公主接到身边教养,待回到萧家时,半分也没有女子该有柔美之相,偏生他的夫人却是极爱萧嬛那一身的贵气。   萧三夫人放下手上的茶盏,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萧翦,勾唇一笑,轻摇着头:“便是在京城又如何,我的女儿难不成还要低人一等?”   萧三爷一愣,这才想起了萧嬛那性子十足十随了她的母亲,自己的夫人。   “你就惯着她吧!等真的惹出了祸事你便后悔了。”   萧三夫人一撇嘴角,哼声道:“惹出了祸事也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你若愿意管教女儿,只管去管教那些小妇生的,莫要教坏了我的宝贝女儿。”   萧三夫人自是不惧萧翦,她生来便与旁人不同,那时先皇在世,乃是她嫡亲的舅舅,对她疼爱至极,且自小就把她接到宫中教养,先太子当时年长,先皇便指着与她年龄相近的皇子道,待你及笄只管挑一个可心的人,到时候朕亲自指婚,定是要让你风光大嫁,那时年少,她爱慕的也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却不想阴错阳差的嫁给了萧翦,萧翦与她心中的良人着实相差甚远。   萧翦在萧三夫人面前着实是端不起架子,面对他这位夫人,他是又爱又惧,大婚之初,他煞了那娇美艳丽犹如牡丹的容颜,可那般的性子却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   “罢了,罢了,你向来听不进我的话,只是萧嬛如今也不是年幼的稚女了,你也该好生为她打算,将来莫要人说我萧家教女无方。”萧翦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萧三夫人却是凤目一挑,冷声喝道:“你这话是如何说的,我瞧着小九就甚好,你若是不喜的女儿,自有讨你喜欢的来哄你开心。”   萧翦还算俊美的老脸一红,他尴尬的清咳一声,说道:“瞧瞧,不过是随口一句,就惹得你这般气恼,你也瞧瞧你如今的年纪,脾气莫要这般火爆了。”   萧三夫人瞪了萧翦一眼,哼笑道:“我是人老珠黄了,你若是嫌弃我只管说便是了,作甚拿九儿当幌子。”   萧翦对萧三夫人向来只有二个态度,能哄则哄,不能哄就躲避出去,只是这一次,他还真没有脸面在儿女的面前落荒而逃,无奈,只能厚着脸皮,低声说道:“我哪里是你说的那般人,你觉得怎么教养小九好自管按照你来的便是了,我不过是说说,哪一次又真的管过。”   萧三夫人轻飘飘的递了个眼神给萧翦,看着他又尴尬又无奈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抿出点笑意。   萧家兄妹面对自家父亲对母亲的低头向来习以为常,在外人面前母亲自是给足了父亲颜面,只是关起房门来,他们的母亲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性子。   萧三夫人也是明白在儿女,尤其是儿媳的面前跟萧翦针锋相对是落了萧翦的颜面,只是事关九儿,她却是容不得萧翦说上一分一毫,这脾气怎么也控制不住。   “行了,这些日子你们也是累坏了,赶紧回房休息吧!这不比从前,明个一早你们还得去给太夫人请安呢!”萧三夫人挥了挥手,打发了儿女离开。   见儿女一一离去,萧翦也挥手让丫鬟下去,凑到萧三夫人的面前,脸上陪着笑,道:“你也在九儿她们面前给我留点颜面不是。”   “想要颜面就莫要说我不爱听的话,你若是想要哄,那边的院子多的是人。”萧三夫人轻哼一声,刚要抬手端茶,就被萧翦送入了手中。   “那些不过是玩物,哪里值得放在心上。”萧翦含笑说道,眉眼含情,不得不说,萧翦虽是已有四旬,可保养的极好,颀长挺拔,风姿俊秀,温润至极,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极能诱惑人心,倒也不负他早些年美男子的美名。   萧三夫人娇嗔的瞪了萧翦一眼,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萧翦的手中,嘴角却是抿出了浅浅的笑意,萧三夫人能生出萧嬛这么个美人胚子,自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当年在京中也是极富盛名的,一颦一笑都妩媚至极,极有韵味。   “夫人,九儿如今也有十岁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上一次与舅兄通信时,他曾试探过我九儿的婚事,似乎有意亲上加亲。”萧翦握着萧三夫人的手,温声问道。   萧三夫人一愣,轻蹙起了秀美的长眉,叹了一口长气,反问道:“你是如何做想的?”   “我瞧着舅兄家的锦澜也是极好的,模样学问皆出众,性子也温和,与小九也是自小相识,再者那也是小九的外祖家,绝对不会受什么委屈。”萧翦倒是挺赞同这门亲事,他一个女儿已经嫁进皇宫,另外这么个女儿自是不想她去受那些规矩,再者小九的性子也不适合作为长媳,倒不如选个嫡次子,将来一分家各过个日子,且又有自己与萧铉在,万万不会让她受气。   萧三夫人听了萧翦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淡声道:“你真的认为锦澜配的上小九?”   “你觉得不配?”萧翦反问道,他一向认为自家夫人很是喜欢她那二个外甥的。   萧三夫人抿唇一笑,自是不配,她的小九哪里是随便一个人能匹配的,她自是要为她寻一个无双的夫婿。   “大哥那你且不用理会,待我过几天过去自会与他说明白,小九还小,在过个二、三年谈论婚事尚好,再者,小五那怕也有她的想法。”   萧翦蹙了蹙眉,低声道:“宫中无子,眼下局势莫测,小五若是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让她歇了,明日宫里定然是要宣你与小九进宫,到时候仔细与小五说说,千万别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万岁爷没有显露任何的意思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   萧三夫人也明白眼下的局势,万岁爷本来子嗣就稀少,这么多年来所出的也只有四位公主和五位皇子,之后宫中嫔妃再无所出,可惜那四位皇子皆未长大成人便相继离世,对外的说法是病逝,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无法是后宫争斗的牺牲品,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倒是平安无事,一直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本以为这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室继承人了,谁想到前年太子爷突然恶疾而去,留下了这么个局面,当然,对外依旧说是病逝,可却有传言说太子爷是得了那见不得人的病去的,朝臣倒是不关心太子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关心的皇室继承人的问题。   要说皇上的年纪也不老,眼下不过四旬开外,这样的年纪努力努力在蹦达出几个继承人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宫里娘娘所出的最后一位公主乃是十三年前淑妃所生,至那以后莫说是皇子,便是公主也不见生过一个,这么情况摆在眼前,朝臣也是心知肚明万岁爷怕是再无所处了,故而在太子爷逝世后,朝臣们积极的想让皇上过继子嗣,免得动摇国本。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无外乎是权利,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都舍不得分让半分的权利,更何况是过继的子嗣了,所以这过继之事在朝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后终是惹得他大怒,当庭仗毙了几个言官,至那以后,朝臣们也不敢在当着他的面提起过继之事,可一个个的心里不免各有思量。   “我自是晓得分寸,当年夺嫡之争那般凶险,谁又能想到最终会是五皇子站上高位,眼下的局势虽说比不得那时凶险,可谁又能保证在过几年京中不是一番腥风血雨。”萧三夫人低声说道,她不是那无知妇人,甚至见证过当年夺嫡时的惨烈,自是晓得其中的险恶,眼下这般实在不能轻举妄动,唯有静心的等。   萧翦露出笑意,无比庆幸他娶了这么一位见识卓越的夫人,这些年他能从一个京中小官到巡盐御史再到现如今的正三品吏部尚书,不得不说他的夫人功劳居首。   ☆、第5章   次日一早,三房的人还未等去东院给太夫人请安,宫里的传旨太监便带着一道旨意来到了萧府,大意是丽贵妃得知父母昨日回京,许久不曾与母亲、妹妹相见,甚是想念,今日宣三夫人带着妹妹与二嫂进宫觐见。   萧三夫人本就是要递牌子进宫探望女儿的,却不想与萧妧不谋而合,她竟是先一步下了懿旨,当下忙命丫鬟伺候萧嬛与陈氏换装,自己也换上了昭示着郡主身份的吉服褂,妆容也是修饰的一丝不苟,及至的庄肃大气。   带收拾完毕后,萧三夫人仔细的检查了萧嬛与陈氏的妆容,满意的点了点头,忽而眼睛一凛,看着萧嬛有些发白的脸色,喝声问向伺候萧嬛的丫鬟:“可是昨个着了风,怎么小九今日气色这么苍白?”   小丫鬟脸色一白,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正待回答,就听萧嬛娇气的开了口:“母亲不必气恼,不过是这段日子在路途中有些劳累罢了,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萧三夫人抬手摸了摸萧嬛白嫩的笑脸,抿出几分笑意:“若是不舒服今日就无需与我进宫了,你姐姐素来疼你惜你,知道你身子不好定然舍不得。”   萧嬛微微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插在发间轻巧别致的步摇随着微不可见的晃动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姐姐舍不得我,我更是舍不得姐姐,三年未见,今日我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姐姐呢!”   “你既如此说,一会便与我一同做马车,莫要骑马了,免得因精神不济糟了罪。”萧三夫人轻笑一声,一脸宠溺的开口道。   萧嬛俏皮的福了一礼,娇美的玉容微微一侧,轻应了声是,之后便与陈氏走在萧三夫人的身后,步伐轻柔而从容,只是藏在袖下的玉指却紧紧的曲起。   命妇觐见宫妃,想来都是要经过层层通传的,便是有旨意召见,也免不了一道道序程,只是萧三夫人毕竟不是普通的命妇,莫说她是当朝丽贵妃的生母,便是她二品郡主的身份便无人敢轻慢,毕竟萧三夫人这二品的郡主与旁的那些有名无实的郡主着实有着很大的区别,她可是有着先帝御赐的封地的正经皇室郡主,身份尊贵不比常人。   在小太监殷勤的伺候下,萧三夫人一行人先去太极宫觐见当朝皇后,之后便去了丽贵妃的寝宫承香殿。   这丽贵妃原在萧家行五,模样生的自是不必说,虽不能说是倾国之色,可却也是艳若桃李,色如春晓,通身的气派也只能用‘贵’字来形容,及笄后,登门求娶之人数不胜数,堪称京中一绝,萧三夫人也是极爱这个女儿,自是想给她找个万般好的夫婿,可却不想只留了一年,就到了宫中选秀之年,当时萧府适龄的小姐不过是萧妧与四房六小姐萧姗罢了,且当时萧府也把六小姐萧姗当成了进宫的人选,毕竟萧妧的外祖母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说来皇上与萧三夫人真论起亲来还是表兄妹的关系,萧妧还得叫皇上一声舅父,可却不想最后留在宫里的却是萧妧,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让当时朝中的御史纷纷上奏,请皇上三思而行,可皇上只说了一句话,甥舅之姻并非在五常人伦之内,这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至此,萧妧开始宠惯六宫的生活,从最初的丽妃到如今的丽贵妃也不过用了三年的时间。   母女三年未见,并不如人想象中的激动万分,如何的失态,丽贵妃萧妧端坐于上位,面上一派平静的看着萧三夫人与萧嬛、陈氏给自己请安,之后命宫人扶起三人并赐座,嘴边这才流露出笑意,对着萧嬛招了招手,用柔媚至极的嗓音道:“小九,过姐姐这来,让我瞧瞧三年可是有了变化。”   萧嬛本与萧妧素来极是亲昵,幼时她与萧妧都曾养在元惠大长公主的身边,加之萧妧比她大上许多,一直对这个幼妹疼爱有加,娇惯的非常,只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一般的娇宠,此时见萧妧招手让她上前,萧嬛哪里有一分犹豫,只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萧妧的身边,含笑道:“姐姐瞧我比之三年前可是长高了许多?”萧嬛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比量着自己的身高。   萧妧一双飞扬的凤眸满是笑意,伸出玉指轻轻在萧嬛的额间一点,冲萧三夫人笑道:“小九还是这般性子,喜人的紧,平日里母亲可莫要拘了妹妹才是。”   “就你素来宠着她才把她惯的这般放肆。”萧三夫人轻摇着头,看向萧嬛的眼神却是温柔而爱宠,柔的都要滴出水来。   萧妧一听却是扬起了长眉,肆意一笑,摸着萧嬛的头顶,柔声道:“女儿家本就是应该疼宠的,我的妹妹我不疼谁又疼,坐在皇贵妃的位置若是都不能让小九肆意而为,那还有意思。”说罢,萧妧让萧嬛坐在了身子身侧,之后看向了坐在母亲身边一脸端庄的陈氏,露出艳丽的笑容,出声道:“嫂嫂如今是越发的秀美了,母亲素来都倚重你,三房的事情还需你劳心才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你只管教训,母亲虽是手段不俗,可难免也会有纰漏,只望嫂嫂出手的时候可莫要心软,虽说我已身处宫中,可只要我在宫里一天,三房的根基就无人敢动。”   陈氏笑应了一声,她素来都怕这个比她小上一岁的大姑子,莫说她已是贵妃之尊,便是她尚在闺中时面对这个大姑子亦是小心翼翼,更别提眼下,她只道她这嫡亲的姑母外加婆婆生出的二个女儿都不是个好惹的,那心思皆是百转千回,比常人多了几窍心肝。   萧妧淡淡一笑,她是有些瞧不上这个表姐的,或者说当年一干贵女便没有几个能入了她眼的,只是母亲执意要与舅舅结亲,她作为妹妹总是不能干涉兄长的婚事,若是依她的意思,总是要在拖上几年,细细的挑选才是。   凤眸轻扫,萧妧敛去唇边的笑意,素手一挥,不发一语便让宫人下去,只留下贴身伺候的四个大宫女在身边伺候,又对萧嬛道:“四公主一早就惦记着你,只念叨着三年来只书信来往,不得见一上一面,一早就让人告诉我你一来就派人送你去她的宫里,如今我也不留你了,你先去找四公主玩,午膳时我在招你回来。”说罢,就命贴身伺候的大宫女送萧嬛去四公主那里。   萧嬛眼神一顿,心里无声一叹,前世时也曾有这一幕,后来回了府里母亲便说起了她的婚事,那时她年幼,又心高气傲,哪里想给人做续弦或是侧妃,当场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母亲又疼爱她,本也是犹豫不决,便再也不提婚事,只待她及笄之后,要为她寻一个勋贵之家,家风也要清正的嫁过去,只是,她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及笄不久,万岁爷就大病了一场,后来三王相争只有一胜,而萧家因为站错了队一遭倾覆,死的死,贬的贬,发配的发配,父亲不忍拖累母亲便写下了和离书,让母亲带着她跟钰哥回康敬侯府,可母亲又哪里是能寄人篱下的性子,当下就撕毁了和离书,只说死也要死在一起……在后来,圣旨到了,父亲因被发配边疆而不甘受辱服了毒,母亲随后也追了去,而她那时,看着萧家庶出女儿们卖的卖,死的死,惨烈异常,尤其是八姐萧妡更是被夫家休了回来,受尽了平生之辱,她也只能求着外祖母保下钰哥,之后一头撞在了皇城正门上,因她是萧家女,断断无法容忍那发卖的折辱,便是死,她也要顶着萧家九小姐的名而死。   “小九?”萧妧看着萧嬛的脸色突然发白,不由轻声一声,又看向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也是担心的看着萧嬛,张了张嘴,正要说萧嬛的身子不太舒服,就见萧嬛娇滴滴的说道:“许久不曾见到四公主了,一时间倒是发愣了,想起了以前一起玩的日子。”   萧嬛一笑,轻摇着头,只当萧嬛是孩子气了,让宫女带着萧嬛出了宫殿,待饮了一口香茶后,才缓缓的开了口:“小九如今出落的越发的好了,人都道好女百家求,咱们小九只怕待及笄后,整个皇城的勋贵公侯之家都要来求的。”   “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盼她一辈子莫要受什么闲气才是真正的好。”萧三夫人轻叹一声。   萧妧眼睛一横,厉声道:“哪个敢,莫说是公侯勋贵之家,便是日后去了王府之邸若是敢给小九闲气受,我也断断是容不得的。”   萧三夫人听见‘王府之邸’时眼睛一跳,看向萧妧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在看了眼四周后,淡淡的开了口:“你父亲昨个还提及了小九的婚事,你舅舅素来喜欢小九,锦澜那孩子也是个不错的,依你父亲的意思,小九与锦澜那孩子倒也是良配。”   萧妧在听了母亲的意思后不着痕迹的蹙起了长眉,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氏,撩着红艳的薄唇一笑道:“锦澜表弟我瞧着也是极好的,只是小九年纪还小,谈论婚事未免早了些,我瞧着还需多留几年才是。”萧嬛语音一顿,勾起的笑略有似笑非笑的意思,冲萧三夫人道:“母亲是不知晓,咱们小九如今年纪尚且小就有人朝我打听她的婚事了,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前不久进宫还说起了小九,只道咱们萧家女个个出众,尤其以小九为最。”   东平、西宁,萧三夫人在心里默默的叨念着,抬眸看了一眼萧妧,这一眼就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只是,东平与西宁王府世子在她眼中却皆不是良配,先不提他们二人的年龄皆比小九大上许多,便是那东平王世子已是有了嫡妻,小九又安能做小,西宁世子倒是死了元妻,可续弦,却也要对那元妻的牌位行妾礼,这又如何可行。   萧妧也不过是给母亲提个醒,倒也没有想着逼她作出什么决定,毕竟萧嬛现在还小,离十四及笄之年尚且还有四年之久,而万岁爷眼下身子也健壮,莫说是四年,便是在活个十年也没有问题,她倒是不着急为小九铺好康庄大道。   “我心中已有数,你放心便是,倒是你,如今还未曾有动静?”萧三夫人已是知晓皇上的身子可能是有问题,可到底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谁又想自己的女儿孤苦一生呢!   萧妧冷笑一声,也无所顾忌,这承香殿她收拾的跟个铁桶似的,哪个又敢乱传话呢!   “我如今是不指望那福气了,这宫里的人怕也没有那福气,只可怜原来有过福气的那些人,自以为已是手到擒来的东西,却不想算不过老天爷去,到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宫殿度日。”萧妧说着,越发的恨了起来,那位是断了这宫里所有女人的活路啊!不过却也不得不让她赞上一声真真是好手段,谁又能想到,万岁爷绝了子嗣是出自她的手笔呢!她倒是也狠得下心来,为了儿子连万岁爷都敢算计,只可惜却争不过命,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   萧三夫人是个聪明人,听着萧妧隐晦的话语,心下一惊,却也顾不得猜想萧妧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只是尽力隐去眼底的惊异之色。   不豫在提及这个话题,萧妧命人从寝室内拿出一个白玉雕花镶着珍珠的匣子,笑着道:“刚刚顾着说话,倒是把这事给忘记了,小九素来就是个爱美的,上个月万岁爷赐了我几支珠钗,我瞧着里面倒是有一支样式色泽极是出挑的,就特意给小九留着了,待出宫的时候,母亲可想着给小九带回去。”   “你自己留着便是了,小九又不缺这些个东西,万岁爷的赏赐又怎好随意送人。”萧三夫人含笑说道,她并不因为女儿成了贵妃话语间就小心翼翼。   萧妧却是勾起了红唇:“赐给我的便是我的,如何不能送人,若是旁的珠钗我也不会送出手,小九那里又怎么会少了那些,只是这一只却是与众不同,母亲瞧瞧便知了。”说着,萧妧尖尖的下颚一扬,示意宫女打开玉匣子。   待玉匣子打开后,萧三夫人眼中闪过了悟,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陈氏却眼中惊讶之色,倒不是这珠钗如何的贵重,不过是一只纯金的整凤九尾展翅钗,这凤钗从头到身打造的栩栩如生,凤嘴衔着一颗浑圆明亮的珠子,难得是那翅膀薄如羽翼,竟有一种要展翅而飞的美感,只是这样精巧的手工虽是难得,可萧家却也不看在眼里,让人所惊讶的是,皇上居然把凤钗赐与萧妧,若说小凤钗倒也无碍,可偏生这是一支整凤,在这深宫内院,这种整凤珠钗只有皇后与皇贵妃有权利佩戴,区别只在于凤钗羽翼的尾数,皇后佩戴的是三十六尾,皇贵妃乃九尾。   “母亲瞧着可还入得眼?我这辈子是无法把这珠钗带上发鬓之上了,可小九却是有这福气的,我只愿小九如这九尾展凤钗一般,终有一天翱翔在这蓝天之上,俯视众生。”萧妧一边说着,一边勾起一抹瑰丽的笑容,她这一生也无可能有子嗣了,所能疼爱不过是钰哥与小九罢了,比起钰哥,几乎算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小九自是更得她的喜欢,早先本是把她当成半是妹妹半是女儿来疼宠,如今比之更甚。   “你焉知你所希翼的也是小九所想?”萧三夫人虽是想给萧嬛挑选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婿,可却也不想只是身份的贵重,东平王世子与西宁王世子便是抛除旁的,便是年龄就让她蹙起了眉头。   萧妧淡淡一笑,抬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九尾展凤钗的羽翼,无声一笑,勾起了艳而水润的嘴角,一字一句道:“我的妹妹,兰陵萧氏的女儿,大长公主一手教养大的外孙女,身上流淌着尊贵血液的萧嬛,唯有贵不可言才是她的归宿。”   ☆、第6章   萧嬛与四公主自幼时就玩在一处,早年四公主因年幼丧母养在了皇太后的身边,而萧嬛则是因被大长公主所喜也是教养在了身边,因而经常出入皇宫,与四公主性情又极是投缘,故而很是要好,比起旁的姐妹来都要亲上几分,三年前因为萧妧入宫,萧三爷必不得以外放时,四公主抱着萧嬛狠狠的哭了一通,自那后更是时常书信往来,或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派人快马送去,书信之中更是盼着萧嬛早日回京。   三年前萧嬛对四公主所住的临华殿便是极熟的,伺候四公主的宫人没有不认得这位萧家九小姐的,便是三年未见,看见萧嬛出现在临华殿外也是极其恭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见过九小姐,公主一早便等着您入宫,刚刚还说道怕是您这个时候要过来了,派奴婢在殿外候着。”四公主的大宫女碧落一脸笑意的说道,灵动的眸子不着痕迹的瞄了萧嬛几眼,心中暗道,这萧家九小姐三年未见,通身的气派犹胜从前,待在张开一些,只怕这皇城的贵女无人可比拟了。   萧嬛抿唇一笑,红艳的小嘴微翘,二个甜的腻人的梨涡浮在唇的二旁,极是娇俏可人:“许久未见,碧落你这张小嘴倒是越发的伶俐了,也难怪你家公主疼你。”   碧落微微一笑,引着萧嬛进入殿内,嘴上回道:“九小姐可莫要夸奴婢了,公主可是一直嫌弃奴婢比不上您身边的流苏来的聪慧呢!”   萧嬛展颜一笑,看了碧落一眼,含笑道:“你很好,日后的福气也是大大的。”   “都是托了公主跟九小姐的福。”碧落浅笑回道,神态未曾有一丝变化。   萧嬛含笑不语,待迈进正堂内,就见一道身着烟紫色华服的少女坐在正位的侧手边,正低语与那正位之上明艳艳的宫装少女说着话。   萧嬛微微挑眉,看向碧落,却见碧落微勾着嘴角,眼中带着微不可擦的嘲讽之色。   “萧嬛见过四公主殿下。”手移到右胯旁,萧嬛微微屈膝,轻声说道,语气之间带着显而易见的亲密。   “你这丫头,三年未见,怎得也学会了规矩,与我还客气上了,真真该打。”四公主盈盈一笑,笑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动人,只见她一手拉起萧嬛,上下打量着,眼眶隐隐一红,嗔声道:“如今可算是回来了,你若是在不回来,怕日后是瞧不见我了。”   萧嬛眨了眨眼睛,并未接此话,倒是拿着帕子一点四公主白嫩的脸颊,娇滴滴的说道:“且还说我呢!如今瞧着你倒是变个人一般,也学会了那南行女子的做派不成?红个眼睛像个兔子似的。”   “呸,你这话可是骂我不成,三年未见,这小嘴真真是利的紧。”四公主娇声一笑,扬声对碧雨道:“赶紧给九小姐倒茶去,免得堵不住这张小嘴了。”说罢,四公主先行笑了起来,挽着萧嬛的手笑倒在她的身上。   “四公主,这位便是萧家九小姐吗?”在萧嬛进来后就已起身的少女柔声问道,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萧嬛,丝毫没有避讳之意。   萧嬛长眉一扬,嘴边含笑,凤眸轻飘飘的落在少女的身上,笑吟吟的开口道:“三年不曾回京,想来京里的贵女都忘记我的模样了,还是公主的记性好,一眼就瞧出我来。”   四公主微微一笑,让萧嬛坐在她的左手边,端着茶盏淡淡的开了口:“你萧家九小姐哪个会忘记,这位徐家小姐是近来才入京的,不认得你倒也是正常。”   “徐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族亲?”萧嬛挑起了凤眸,这京中有名望的徐家不过二户,除了忠敬侯府的徐家,也只有皇后的娘家承恩国公府了,只是忠敬侯府的嫡出女儿她都是识得的。   “你倒是猜的不错,这徐家小姐正是母后远房堂妹的女儿,你也知承恩国公府那几位小姐已是出嫁了,母后又素喜欢乖巧的女孩,就把徐家小姐接来了京城,眼下正住在承恩国公府里,闲来无事的时候,母后便派人接进宫里陪着母后与太后叙话。”四公主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个阿猫阿狗的小宠一般。   萧嬛抿唇一笑,了悟的点了点头:“我原还是觉得奇怪的,承恩国公府那几位小姐我幼时也是见过的,还想着这徐家小姐是国公府的哪房所出呢!”   四公主扬唇一笑,呷了一口香茶后,笑盈盈的开了口:“你怎么不猜这徐家小姐是忠敬侯府所出呢!”   萧嬛撩唇一笑,明媚的眸子波光流转,很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旁的玉器茶碗,动作优雅的刮了刮并不存在于茶水上面的茶沫儿,笑吟吟的开口道:“这徐家小姐一身羸弱姿态哪里像是忠敬侯府所出,忠敬侯府那几位嫡女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甚是爽利,倒是这徐家小姐很有几分承恩国公府所出小姐的气派。”萧嬛说罢,先行笑了起来,话语见把‘承恩国公府’咬的极重。   四公主听得此言纵声而笑,点头道:“不错,这徐家小姐是很像承恩国公府所出。”笑声渐止,四公主淡淡的看向徐家小姐,语气沉了下来:“徐小姐先行回母后那里吧!我与九小姐许久未见,甚至想念,有许多话要说,着实无法招待于你。”   四公主明晃晃的送客行为让徐家小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恭敬的行了个礼,在宫人的陪送下出了临华殿。   徐家小姐一走,四公主重重的把拿在手上的茶杯往高几上一掷,厉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当我母妃去了我便无人可护不成,不过是一个远房的阿猫阿狗,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当真以为我外祖一家都是吃素的了。”   萧嬛微蹙秀眉,起身走到四公主的身边握住她气的发抖的手,柔声道:“这般失态是作甚,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给她几分好脸子自是你心情好,若不然只管让人轰出去便是了,何苦因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四公主冷笑一声,紧紧的握着萧嬛的手,恨声道:“你才回京,不知道这二年的事情,自打前年太子去了,这京里就要闹翻天了,承恩国公府素来就没几个女儿,早先那几个嫡出的都出嫁了,庶出的也被他们当成了玩意配了人,眼下一府具是爷们,这才巴巴的把远房的几个女孩都接进了京里,打的什么主意哪个不晓得,鸡窝里想挑出凤凰,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命,那下贱的东西倒是真以为自己是千金贵女了,在我的殿内里也摆出一副贵女的做派来,依仗的不过是皇后的势罢了,我倒是瞧瞧日后,看哪个能活的舒心。”   “这话说的,你是当朝公主,论舒心还用瞧日后?但凡她让你不痛快,你自让她不痛快便是了,我倒是不知你如今这般好性了。”萧嬛轻摇着头,冷声说道,心里却是极是疑惑,这徐家小姐从何而来,上一世的时候她似乎并不曾见过此人,还是说她忘记了?   “你说的对,我真真是气糊涂了,罢了,不提她了,免得坏了心情。”四公主沉声一叹,眸光一转,带着几分笑意瞧向萧嬛,打趣道:“前段时间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总是进宫去瞧丽贵妃,我瞧着那意思是打你的主意呢!那西宁王妃倒是有几分真心想为儿子求娶,只怕东平王妃是来试探丽贵妃的意思,这事你可要拿准主意,眼下这京里惦记这二位世子爷的多着呢!那下贱胚子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嘛!”   萧嬛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才多大,真倒谈婚论嫁且不是早着呢!”   “你心里有数便是了,我听说你们萧家有意把六房的萧妡推出去,我知你与萧妡感情素来不错,可她到底是六房所出,与你们三房是隔着心呢!”四公主笑着提点道,也把近来京里发生的事情讲与萧嬛知晓。   萧嬛笑盈盈的听着,只是却没有把萧妡的事情放在心上,上辈子萧家也是打过这个主意的,只是萧妡同样心高气傲,自己断了萧家的安排,嫁进木家,可叹萧妡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那木家就是一个狼窝,她看上的人更是一个狼崽子,忘恩负义四字在他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令人作呕。   ☆、第7章   午时,承香殿来人接萧嬛回去,与四公主约定了七月初七跑马场见后,萧嬛便辞别了四公主。   承香殿,萧嬛未等进如正堂,就听见男子开怀的笑声,如此无所顾忌的在承香殿内开怀畅笑的除了当今万岁爷又有何人呢!轻拂着衣摆,拢了拢衣袖,萧嬛自觉无不妥之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进入了正堂,朝万岁爷恭敬的行跪拜礼。   “臣女萧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萧家九丫头,来,到朕身边让朕瞧瞧。”梁炀帝朗声说道,待萧嬛起身后,眼中一亮,大笑道:“九丫头出落的是越发的好了,朕记得你幼时就生的一副玉雪玲珑的模样,甚是惹人喜欢。”   萧嬛扬唇一笑,露出二个清浅的梨涡,含笑回道:“万岁爷竟还记得臣女幼时的样子,可真真是让臣女受宠若惊。”   梁炀帝哈哈一笑,指着萧嬛对萧妧道:“朕还记得姑母那时总是带着九丫头入宫,这小丫头可没少跟荣安糟践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如今可是长大了,有了贵女的样子了。”   “万岁爷又拿小九打趣了,这丫头也大了,如今脸皮浅着呢!”萧妧笑盈盈的说道,拉着萧妧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道:“跟公主可说完话了?公主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倒是说了一会子话,跟四公主约好七月初七到跑马场去赛马呢!”说着,萧嬛看向梁炀帝,笑吟吟的问道:“万岁爷到时候可别不同意才是。”   “自是允得的,到时候派一队人马护着你们出城,免得你们疯玩了又闹出什么事来。”梁炀帝笑回道,他本儿女就少,如今活下来的不过只有三女,而荣安又一直养在宫里,他素来也是极纵容的。   “臣女先谢过万岁爷恩典了。”萧嬛笑的极甜,她向来是不大害怕梁炀帝的,在萧妧未进宫之前,她每每瞧见梁炀帝都是一口一个舅舅,叫的极是亲昵,只是在萧妧进宫后,她才改了称呼。   梁炀帝呵呵笑着,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他儿女极少,如今活下来的也只有三个女儿,对萧嬛这个打小就出入后宫的娃娃他素来都是很喜欢的,有着爱屋及乌的感情。   “这孩子,越发没了规矩,去跑马场的事也不与大人商量一下,真真是被我宠坏了。”萧三夫人摇了摇头,心里其实颇有些尴尬,她小时候真真算是被养在宫里的,跟当今皇上幼时也是玩在过一起的,不想如今自己到成了他的丈母娘,故而相处起来难免很是不自在。   莫说萧三夫人不自在,便是梁炀帝其实也很有几分不自在的,尤其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萧三夫人,若是叫萧夫人未免太过冷漠了,就冲姑母那里他也不能这般称呼,可像以前一样叫明惠,他还真叫不出口,说来他到现在还能清楚的想起明惠被父皇抱在怀里的样子,那种娇宠真真不是旁的公主可以比拟的,若不是父皇走的早,明惠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嫂子或弟妹了。   清咳一声,梁炀帝把手中的茶盏一放,对着萧妧笑道:“你陪着你母亲吧!朕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晚上在来看你。”   萧妧眼中带着调笑之色,也知晓梁炀帝的不在意,含笑应了一声,送梁炀帝离开,之后回头对萧三夫人大笑道:“母亲,万岁爷每一次瞧见你都很是不自在呢!”   萧三夫人抬手拍了一下萧妧,哼笑道:“这怪谁?若不是你进宫了,哪里有这份不自在。”   萧妧抿唇一笑,抬手抚了抚发髻的紫玉镂金步摇,含笑道:“母亲可话可是在说自己呢!”说罢,萧妧笑了起来,很是有几分莞尔之意。   萧三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二个女儿性子都是被她母亲大长公主宠坏了,小九的性子更甚,她倒是真不知道是该庆幸有这么多人宠着小九好还是该发愁了。   用过午膳,萧三夫人便带着萧嬛回陈氏回府,萧妧本是想留萧嬛在宫里住上几日,可萧三夫人却给推了,只道是刚刚回京,还有许多人未见,待忙过这段日子在把萧嬛送入宫里来,萧妧也知三房刚刚回京,且萧嬛也算是姑娘了,合该有自己的交际,故而也只能应了,只命人给萧嬛带了好几箱子的物件,这才放萧嬛离开。   萧三夫人回府,还不等把带回的物件好好的理清,太夫人那便来了丫鬟请她过去,只道是庶出的那些老爷的夫人一早就来府探望夫人了。   换下吉服褂,净了脸,重新上了妆容,萧三夫人带着萧嬛与陈氏和一众丫鬟去了东院,刚一进东院就见太夫人的陪嫁嬷嬷等在了院外,瞧见萧三夫人便是一脸的笑意,挨个的请了安后,才说道:“几位夫人一早来给太夫人请安后就一直等着三夫人了,如今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萧三夫人轻轻颔首,搭着丫鬟的手进了正堂,可不就瞧见一群莺莺燕燕在那陪着太夫人说笑,先与太夫人见了礼,又与几位妯娌厮见一番,之后萧三夫人坐在了萧二夫人旁边空出的位置,含着淡淡的浅笑开了口:“一早就想着几位嫂子弟妹怕是要过来了,本是早早就等着了,只是宫里娘娘来了旨意,一早就被宣进宫去了,倒是劳你们久等了。”说罢,萧三夫人对萧嬛与陈氏微微扬颚,让她们去见礼。   萧家规矩极大,便是嫡妻也是分个尊贵与否,庶出爷们的嫡妻在嫡出爷们的嫡妻面前向来不敢争锋,更何况萧三夫人出身尊贵,性子又是个厉害的,便是她们心里有怨言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陪了几句笑语,顺带的在萧嬛见礼后送了随身的物件。   “小九这这模样生的真真是好,像极了弟妹,这京里怕是也挑不出这般样貌的女儿家了。”坐在萧三夫人对面的白太姨娘所出的四庶子的媳妇李氏,只见她掩口而笑,又把身后的一个秀丽的少女拉了出来,说道:“沁娘,你可是要好好跟你九妹妹学学,但凡学去了三分,日后你也是见得人的。”   萧沁走到萧嬛的面前,唇角含笑,很是有几分令人如沐春风之感,微微一福身,红唇轻言:“九妹妹,许久不曾见到了,如今你回京可是好了,咱们姐妹又能玩到一处了。”   萧嬛微微挑起了长眉,她这个庶出叔叔的嫡女向来都不得她所喜,不过评价却是不错,大抵都说她性温婉,恭贤良,很是得太夫人的喜爱。   “沁姐姐倒还是以前的性子,我道三年未见许是会有些变化呢!只可惜,我性子素来不够稳妥,与姐姐平日里是玩不到一处了,若是姐姐愿意,七月初七我与四公主相约赛马不妨同去?”   萧沁捂着帕子微微一笑,有些羞怯的说道:“九妹妹可莫要拿我打趣了,我比妹妹有巾帼之风,莫说是骑马,便是让我坐在马上走上一圈都要吓软了腿的。”   看着萧沁那副样子,萧嬛勾了勾嘴角,就是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勾了四姐夫的心去吗?只可惜,庶嫡之身枉你如何心高气傲,也比不上正经嫡出,妄想攀龙附凤也有那份福气,真当四姐姐是吃素的了。   “无碍,四姐姐的骑术向来是极好的,若是你愿意,到时候让四姐姐亲自教你便是了,想来四姐姐也会是愿意的。”   萧嬛的话一出口,萧沁便是一愣,之后有些惊异的问道:“四姐姐也要去吗?”   “四姐姐向来喜欢骑马,你又怎么会认为她不去呢!”萧嬛反问道,似笑非笑的样子与萧三夫人极像,眉宇之间的厉色很是压人。   萧沁咬了咬下唇,牵出几分笑意,低声道:“许久未见四姐姐回府了,听说四姐姐病了一场,这才以为四姐姐会在家养病的。”   “我许久未曾回京,倒也在宫里听四公主说起了此事,依我之见,心病还需心药医,四姐姐素来都是要强的,又怎么会被心病打倒。”萧嬛说着,娇声笑了起来,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萧沁。   萧嬛与萧沁的你来我往,让一众姐妹都看傻了眼,不敢插入其中,生怕会牵连到自己,让萧嬛绕在手腕上的那支鞭子有由头甩出来,萧嬛的脾气她们可都是领略过的,可发起火来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便是太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早些年不也是挨过她的鞭子,到头来也无人责问一句。   “小九,过二伯母这来,瞧你说了这么一通子话怕是也要渴了。”萧二夫人对着萧嬛招了招手,眼里带着笑意,四丫头的事她能朝李氏发火,却不能朝萧沁来脾气,只因她到底是萧沁的长辈,真朝萧沁发火怕才是如了她们母女的意,如今三房回京,不管小九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可她却是第一时间维护她的四姐姐,这份情她便记下了,也不枉四丫头疼她一场。   萧嬛不再理会萧沁,走到萧二夫人的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笑嘻嘻的道:“得了二伯母茶可比什么都让人高兴呢!我原还想着四姐姐今日能来呢!看来府里的事情把她绊住了,明儿个我得走一趟,给四姐姐下帖子去。”   萧二夫人拍了拍萧嬛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难为你还记挂着你四姐姐,明日也用不着你跑一趟,我前个就给你四姐姐递了信,今儿是你四姐夫有公务在身腾不出空来,明儿他就陪着你四姐姐来了。”   萧嬛弯唇一笑,翘起了红艳艳的小嘴,用一种极天真的语气道:“四姐夫对四姐姐真真是好呢!定安伯府离萧府才多远的距离,四姐夫竟也不放心让四姐姐自己回来。”说着,萧嬛眉眼含笑的看向萧沁,满意的看着她一脸苍白的神色,萧家从来就容不得做妾之女,更何况又是给自己的姐夫,萧沁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可萧家却是有许多待嫁的姑娘,断断容不得因她而误了清名。   ☆、第8章   萧嬛陪在萧二夫人身旁笑谈着,好似刚刚的冷嘲之语从未才从她口中说出一般,娇嫩玉容含着笑,轻抿红唇便露出二个浅浅的梨涡,华而厉的眸子也微弯着,很是亲热的与萧二夫人说着悄悄话。   始终被晾在一旁的萧沁脸色一阵青白,无措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不用想,她也知晓这屋子里的人具是在瞧她的笑话。   “沁娘。”李氏面容未动,似不知道女儿所出的境地一般,只扬声一唤。   萧沁心里舒了一口气,迈步走回李氏的身后,可到底是城府不够,便是极里掩饰却还是能让人从她那双水灵的眼睛中看着怒色。   萧家的女眷个个是人精,哪个看不出来萧沁那点小心思,心里也都存着看笑话之意,庶出对上嫡出,萧沁对上萧嬛,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结果。   “这小九真真是渠梁女子,性子……到底是飒爽了些。”庶出六媳妇小李氏慢悠悠的开了口,她与李氏既是妯娌又是亲姐妹,自是护着自家人。   小李氏一口,左边一排的嫡出媳妇具是看向了小李氏,眼中个含着打量的意味,以萧二夫人与萧三夫人的眸光最厉,要知道,在萧家,嫡庶之名分界十分清楚,大房到六房虽不是同母所出,可面对外人或是庶出的妯娌却是会难得的统一战线,对于小李氏说出的话的含义,不用过脑,已是明白,更何况小李氏的话并不高明。   “弟妹这话说的却是没错,小九身上流淌的可不正有渠梁的正统血液,性子飒爽些倒也是应该的,咱们渠梁女子哪个不是爽利至极的。”萧二夫人淡淡的开了口,之后吹了吹捧在手中的杯盏,挑眉笑道:“我就喜欢小九这性子,说来咱们家的几位姑娘性子倒都很是爽利。”   “二嫂这话我倒是爱听,咱们萧家的姑娘不论走到哪都要应是大大方方的,莫要小家子气丢了咱们萧家的脸面才是。”萧六夫人娇声笑了起来,她出身武将之家,自是看不得女子一副唯唯诺诺的做派。   萧六夫人说完,嘴边一直含着淡淡笑意的萧三夫人便接了口:“要不说六弟妹说话我最爱听呢!娇养在闺中的姑娘娇气一点也是应当的,旁的不敢说,咱们萧家的女儿在京中也衬得起贵女二字,要我说,平日里姑娘们拌了嘴也是无碍的,便是过了界也自有太夫人管教,可真做出丢萧家脸面的事情,连累了旁的姑娘们的清誉,那可就不是一句管教可以打发的了,便是太夫人慈爱不忍,咱们这些做伯母的也断断不会纵容。”说完,萧三夫人对萧嬛招了招手,待萧嬛迈了二步到她身后站定,萧三夫人抬手摸了摸萧嬛的发顶,一脸宠爱之色不予掩饰的笑道:“我家小九这脾气也不用弟妹说,我素来也是知晓的,只是这丫头小时候被养在康敬侯府一段时间,被我母亲她们惯的没了边际,便是我想管教一二还得看母亲的脸色呢!”说着,萧三夫人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萧三夫人未见一丝怒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可这一番话却臊的李氏母女险些坐不下去,更是刺的小李氏涨红了一张脸,可任她们俩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萧三夫人对上,这萧三夫人在闺中时就不是一个好性的人,之后那脾气更是一路看涨,早些年她们可都是领教过的。   话说道这份上,太夫人便是想装聋作哑也糊弄不下去了,抬手打了个哈欠,太夫人转了转眼珠子,慢悠悠的开了口:“都说什么呢!人老了不中用喽,坐的时间长了就觉得困乏。”   太夫人这稀泥和的并不高明,常年来都是用这一个说法,因她素来也不是一个聪明人,所有人也就见怪不怪了,也不指望她能想出什么高明的法子,当下萧大夫人就张口道:“太夫人既是乏了,我们就也不在这扰了您休息了,只是明个几位姑娘与姑爷都过府来,府里也该好生热闹热闹才是,太夫人可有什么要嘱咐没有?”   萧大夫人这话不过是问个客气,眼下这把持着内宅大大小小事务的除了她也就是萧二夫人了,三年前萧三夫人倒是掌管着大厨房,可自她走后就把大厨房一并交到了萧二夫人的手中,眼下也是无官一身轻,要说这萧府的内宅但凡是个女眷都想染指一二,就连向来没有什么野心的萧六夫人也不能免俗,只可惜萧大夫人真真是个有手段的,把府里收拾的跟个铁桶一样,想从她口中夺食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个能耐,也只有早先的萧三夫人能与之较量一二。   太夫人看了看萧大夫人,面对她那张笑起来也极端庄肃穆脸张了张嘴,她倒是想有嘱咐,可惜面对这个大儿媳妇一身的威势,她真是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只能把眼色使给三个亲儿媳,奈何她这个眼色使了也是无用,她们是想染指这内宅的权利,可一干庶出妯娌还都在呢!她们便是在拎不清也不会在此时让她们看笑话。   太夫人恨恨的瞪了一眼她那三个儿媳,无奈下,也只能说道:“你办事我素来都是放心的,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办就是了。”说着,太夫人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又加了句:“若是忙不过你可以找你几位弟妹帮忙,她们都是极愿意为你分忧的。”   萧大夫人淡淡一笑,面不改色轻应了一声,而后便带着丫鬟离开,在萧大夫人走后,萧二夫人与萧三夫人也没有多留,各自带人出了东院。   “三弟妹可得空去我那坐坐?咱们可是有日子不曾好好说说话了。”出了东院萧二夫人就含笑邀请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勾唇一笑,冲陈氏道:“我与你二伯母那坐坐,燕姨娘那里你派人走一趟,她现在怀着身子不容易,万万不能让人怠慢了去。”   “母亲放心便是了,媳妇心里都有数。”陈氏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又看向萧嬛,轻声询问:“九妹妹是与我回院子还是随着母亲去二伯母那里?”   不等萧嬛回话,萧二夫人就挽住了萧嬛的手道:“小九随我一同去,你大嫂子可一直惦记着你呢!就是你小侄子也总是念叨着他九姑姑怎么还不来瞧他。”   萧嬛想起了那古灵精怪的小侄子不由弯唇一笑,点头道:“二伯母既不嫌小九淘气,那小九就叨扰了。”   “你这丫头,倒是跟我客气上了。”萧二夫人伸手一点萧嬛的额间,爽朗的笑了起来,很是明媚动人。   回了西院,萧二夫人的儿媳得了信就迎了出来,萧二夫人这一辈子只得一女一子,儿子乃是萧府嫡长孙,在萧家很有萧老太爷的喜欢,这大奶奶当初也是千挑万选挑出来的,以出身来说与萧家很是门当户对,性格也是活泼开朗,颇得萧二夫人的喜爱。   大奶奶眉眼弯弯,与萧三夫人福了一礼,又在萧嬛见礼后一把托起萧嬛的手,笑道:“可算是把九妹妹盼来了,你今日若是不来,我一会可要去你那院子寻你去呢!”说着,大奶奶冲萧二夫人一笑道:“媳妇免了这一趟路,可是托了母亲的福呢!”   “瞧瞧,大侄媳妇真真是会讨人开心,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也难怪你疼爱她。”萧三夫人笑了起来,眼底的眸光很是柔和。   萧二夫人跟着一笑,揽住了萧嬛的肩道:“可莫要夸她了,她就不是面薄的,指不定要如何张狂了呢!倒是你那媳妇,真真是通透的人,也难怪你当初哪个姑娘都不相看,一准就认定了这么个儿媳妇。”萧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搭着丫鬟的走与萧三夫人进了正堂。   在亲自伺候着婆母与萧三夫人饮茶后,大奶奶就把小丫鬟找个借口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下贴身的人在厅堂里伺候,之后就立守在一旁随时候着萧二夫人的吩咐。   萧嬛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凤眸轻扫过大奶奶的身上又瞬间掩了去,只听着萧二夫人与母亲的谈话,心思百转千回,知道回京后这内宅的第一仗怕是要打响了。   ☆、第9章   从萧二夫人的院子出来时已是申时,原还是晴朗的天空却是有些雾蒙蒙的,这转眼就乍变的天色倒是应景了萧三夫人的心情。   搅着卷云纹冰花白玉碗内的藕粉,萧三夫人蹙起了秀丽的长眉,把汤匙一扔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也惹得萧嬛眉尖一蹙。   陈氏从外堂进来,拿着帕子擦了擦额间的薄汗,看着自家婆母微沉的脸不由一愣,她这个姑姑素来容不得眼睛有一点沙子的,但凡谁惹得她不痛快,自是厉声呵斥,那火气一簇簇的往外涌,决计不会忍一时之气,如今这般,也不知道是二伯母与她说了些什么,眸光一闪,陈氏看向端坐在那萧嬛,又见她也是微蹙着眉尖,冷了一张俏脸,一时倒是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都打点妥当了吧?昨个太晚了,不过是拢拢的收拾了一下,今儿也是缓过了气,该拾掇出来,规整好的也要弄明白了,把话也发出去,咱们这是回京了,皮都给我收紧了,若是做了什么丢三房脸的事情莫说我容不得下人。”萧三夫人看了陈氏一眼,冷冷的发了话。   陈氏忙应了一声,说道:“母亲放心便是了,几个管事嬷嬷已经把院子归置妥当,我刚刚也细细的瞧了,断断不会出错,至于下人们,过了晚膳我把管事嬷嬷寻来,在嘱咐一番便是了,只是,眼下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还没有妥当。”小厨房的事,陈氏不敢私自做主,原先在京里住时院子里自是有小厨房的,可眼下她们刚刚从外面回来,小厨房的事大伯母那却是没有提,她们三房也不好私自设下。   萧三夫人眼眸一挑,带出了几分厉色,嘴边也勾起一抹冷笑:“瞧瞧,这是等在这了,等我上杆子的求到她面前,好让她耍一耍当家作主的威风。”   萧三夫人口中这个‘她’陈氏与萧嬛自是知晓的,对看一眼,萧嬛挑起红艳艳的嘴角,脆生生的开了口:“原咱们这院子里也是设有小厨房的,不过是因暂时离开荒废了而已,如今三房回府了,自是要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大伯母贵人是忙,忘记了也是有的,这点子事倒也不用特意告知于她,咱们自管做主便是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三房自己的事情。”   陈氏看了看萧嬛,倒是没有想到回来不过一天的时间三房就打算与大房对上了,也不知刚刚二伯母到底是说了些什么,才惹得母亲这般动怒。   “九妹妹说的也在理,只怕咱们自顾自的立起了小厨房,大伯母那边要有话说的。”陈氏蹙着长眉,轻声说道。   萧三夫人秀眉一竖,狭长的凤眸里火光四射,冷声道:“说什么?说她贵人多忘事把咱们三房给忘记了?这话说出去哪个信,瞧瞧这院子,从里到外都拾掇的干干净净,却偏就忘记了小厨房?哦,我倒是忘了,便是小厨房也拾掇的一尘不染,让人想挑出个菜叶子都难,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萧家现在连个新鲜蔬菜都吃不上了。”   萧嬛弯唇笑了笑,与萧三夫人相似的眸子微微轻扬,起身把陈氏拉在身边坐下,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道:“母亲,二嫂的顾虑也是对的,咱们前脚才回京后脚就因为这点子小事跟大房起了冲突总归是不美,咱们只管先把小厨房收拾出来,然后派个丫鬟去大伯母那知会一声便是了,这般若是大伯母在想挑出什么我们也是有话等着的。”   陈氏心里舒了一口气,看着萧嬛一脸明媚笑意的模样心里一叹,也难怪母亲瞧上了九妹妹,这般个通透灵秀的丫头哪个不喜呢!只是这福气终归是到不了康敬侯府,锦澜的想念势必要落空了。   “这话都让你说了,一会阴一会晴的,感情就你护着你嫂子,怕我这个做母亲迁怒怎么着。”萧三夫人松了眉头,笑骂一句,到底是露出了笑脸。   萧嬛眉眼弯弯,‘咯咯’的笑了起来,搂着陈氏的胳膊很是亲昵的说道:“自是要护着的,我与嫂子可不是只有这么一层关系,原先可是叫了好多年的表姐呢!更不用说嫂子往日里是如何疼我了。”   “我倒是不知我又九妹妹说的这般好了,等见了你二哥我可得与他好生说说,今儿九妹妹夸我了。”陈氏弯唇笑了起来,她得承认,她这个小姑子是让她又怕又爱,怕的是错待她一分都让夫婿与婆母生恼,爱她聪慧伶俐,总是在自己与母亲之间做调和,不让自己难堪。   “二嫂又拿我打趣了,你呀!怕想要的不是我的夸奖而是二哥的。”萧嬛笑嘻嘻的说道,捂着嘴笑的弯了眸子。   陈氏羞红了脸,佯怒的拍了萧嬛一眼,而后冲萧三夫人道:“母亲,我这就让人收拾小厨房去,您瞧一会派哪个丫鬟去大伯母那走一趟的好?”   “让你身边的宝笙走一趟就是了。”萧三夫人自觉已是退了一步,再也容不得让大房的人猖狂,若是派她身边的丫头也忒给大房脸面了些。   陈氏应了下来,也不敢多言,只福了一礼便出去安排小厨房的事情。   “你嫂子到底是顾忌多了些。”在陈氏走后,萧三夫人轻叹一声,她这侄女对人对事也算是下得去狠手,把她的院子收拾的没一个敢冒头的,可对上大房的事却总是有些瞻前顾后,到底是被她母亲养的不够大气。   萧嬛微微一笑,红唇轻启:“二嫂到底是晚辈,若是她真自顾自的把小厨房立起来倒是惹人话柄,况且,别瞧着二嫂嫁进萧家四年,可到底也只在新婚的头一年住在了萧府,这里面的水深难免是看不通透,做事多有顾忌倒也不是坏事。”   萧三夫人笑了一声,戏谑的瞧着萧嬛,挑眉道:“你倒是真护着你二嫂。”   “也没得什么护不护的,莫说原就是表姐妹,自有几分情意在,便是不是,进了咱们三房就是咱们的人,日后到底是她陪在母亲的身边。”萧嬛含笑说道,走到萧三夫人的身边窝进她的怀里。   萧三夫人满是宠溺的看着萧嬛,手不时的抚摸着她墨黑的秀发,淡声道:“原你五姐姐就说过你二嫂担不起大事,劝我在等等看,可那时候哪里还等得,你二哥的婚事本就是拖了又拖,若是在等下去,老太爷就要插手了,我这才急忙忙的把你二哥的婚事给定了,如今倒也不知是对是错。”   “二嫂是个聪慧的,性子也坚忍,母亲费费心,好好的教导终归是能拿起事来,旁的不说,您瞧这一回府里院子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都是二嫂张罗的,哪里又出过一分的岔子呢!这一次也不过是她不晓得里面的缘由,又碍于大伯母是长辈,不好越轨罢了。”萧嬛抬眸静静的看着萧三夫人,轻声劝道,她知晓母亲的性子,眼睛里素来不揉沙子,最是护短不过了,做三房的儿媳妇其实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罢了,希望如你说的一般,这三房总是要她挑起来。”萧三夫人摇了摇头,目光柔和,笑意盈盈的看着萧嬛道:“你自打去年病了一场以后越发的董事了,如今一想,那一病准是你的机缘,待忙过了这几天,让你二嫂带你去庙上拜拜,保佑你诸事顺利才是。”萧三夫人说完,双手合十,道了声菩萨保佑。   萧嬛弯唇笑了起来,依恋的窝在萧三夫人的怀中,娇气的应道:“全听母亲的。”   萧三夫人笑了起来,揽着萧嬛的纤细的肩膀轻轻摇晃着,眼角的余光把萧嬛尚且娇嫩却已有艳色的容颜纳入眼帘,也想起了在宫里时萧妧的话,心不免一沉,好在萧嬛年纪还小,这事还能在观望几年。   ☆、第10章   临近七月的夏日便是清晨也不够凉爽,虽说不若正午的日头晒得人汗珠都能往下直滚,可屋子里到底也是闷热闷热的,便是在厢房里放上了冰盆也难解这暑热。   萧嬛躺在黄花梨木雕喜鹊石榴纹的八步床上,眉宇之处不经意的蹙起,翻了个身,脸朝向了外面,却也没有醒,似乎只是不耐这天气。   大丫鬟流苏与七弦守在榻旁,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绫纱团扇轻轻的扇着,一个绣着彩蝶戏花,一个绣着粉白的牡丹,拿在二人的手中很是好看,倒把二人衬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时辰是不是差不多了?九小姐再不起身怕是要晚了给太夫人请安。”流苏看了一眼沙漏,用极低的声音同七弦说道。   七弦摇了摇头,手中的绫纱团扇一停,轻轻的一指,便继续着刚刚的动作,只是眼里也带着忧色。   在二人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一个娇美的少女轻轻挑起琉璃珠子的帘子,把一个穿着打扮甚是体面的妇人迎了进来,在那妇人进来后,七弦与流苏立即起了身,一福礼,轻道了声:“白嬷嬷。”   白嬷嬷点了点头,身子一探看向依旧在床榻上睡的香甜的萧嬛,之后冲流苏与七弦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这般时辰了,怎得还不请小姐起身?小姐眼下身子正是需要养的时候,自是贪睡了些,可你们这些身边的人心里也没个数吗?若是误了给太夫人请安让着一府的人该如何瞧小姐?原当你们都是懂事的,今日瞧着倒是越发的糊涂了,在让我知道你们这般不知轻重仔细你们的皮。”说罢,白嬷嬷也不看丫鬟们吓白了的脸色,走到塌旁轻唤道:“嬛姐,嬛姐,该起身了,时辰不早了一会还要去东院给太夫人请安。”   萧嬛其实在白嬷嬷训话时已是清醒,只是骨头懒散,着实不爱动罢了,见白嬷嬷唤自己,萧嬛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嘟囔道:“钰哥那边可是起了?”   白嬷嬷脸上带着笑意,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示意丫鬟们伺候萧嬛起身,一边回道:“钰哥起了,刚刚老奴才去钰哥的院子瞧过。”白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动手伺候着萧嬛穿衣,见七弦递过来的是一件月白色水纹凌波纱湘裙不由眼睛一瞪,呵道:“越发的没了眼力,今儿是什么日子?几位姑奶奶回府,怎么能让小姐穿的这么素净,去,把回来前夫人给小姐新作的那件水红色织金染花拽地罗裙拿出来,外裳就配那件梨花白的笼烟岫云衫,把领口绣着浅粉色海棠的烟罗软纱绫衣也拿出来,看看到底配哪个好看,鞋子就穿那个月白色芙蓉软底粉牡丹攒珠绣鞋,裙子已是艳色了,绣鞋倒不必那么艳丽了,免得俗气了去。”说完,白嬷嬷一边把拢着萧嬛的长发,一边告诫道:“老奴托大一把,您这屋子的丫鬟也该好好管管了,像您这般身份上身的衣衫哪能那般马马虎虎,总是要比了在比才是应当的。”   萧嬛轻笑一声,娇声笑道:“原本她们几个也是好的,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今儿怕是看您这个师傅在才露了怯。”   “这才哪到哪,日后她们都是要跟着小姐出嫁的,若是到了旁的府上也这般上不了台面才是叫人笑话,老奴瞧着这些丫头是在外面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才是。”说着,白嬷嬷又瞪了流苏等人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嬛笑的天真明媚,倒也不恼白嬷嬷在她面前训斥她的丫鬟,这白嬷嬷是萧三夫人的陪嫁妈妈,打萧嬛出生后就被萧三夫人指到了萧嬛这照顾她,二人说是主仆,可感情却也是极深的。   “嬷嬷说的是,等您得了空好生的教导教导她们。”   白嬷嬷笑了起来,摸着萧嬛柔顺的发丝,夸赞道:“嬛姐这头发生的真好,跟夫人一般模样,黑亮柔顺,是极有福气的。”   萧嬛笑倒在白嬷嬷的怀里,顽皮的说道:“我在嬷嬷的眼里怕是在有福气不过的了。”   白嬷嬷理所当然的点着头,一本正经的肯定道:“那是自然,嬛姐的福分旁人是万万比不上的。”拿起梳妆台上的梨花木梳子轻轻的梳拢起萧嬛的长发,白嬷嬷打量着镜中的萧嬛,笑的越发合不拢嘴:“嬛姐的模样生的真好,尤其是这脸旁,尖尖的瓜子脸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萧嬛用手捂住眼睛作出一副羞涩状,嗔声道:“嬷嬷可莫要夸我了,臊死人了。”   白嬷嬷咧嘴一笑,手灵巧的在萧嬛的头上盘弄着,待挽出一个堕马髻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全部敞开的首饰匣子中挑出一支累金丝嵌珠红玉牡丹簪插在堕马髻的中间,而后又挑出一支缠丝倒垂蝶玉步摇插在一侧,笑着道:“嬛姐,瞧瞧可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萧嬛左右动了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既天真又娇美,极是可人疼爱。   “嬷嬷手艺还是那般好。”   “老喽,这手也不灵活了,也不知道还能伺候嬛姐几年。”白嬷嬷轻摇着头,微微一叹后又忙道:“今儿就穿那件梨花白的笼烟岫云衫好了,头上有红玉压着,倒也不显得素净,嬛姐人生的华美,这般正是相得益彰,既不会艳的过了俗气,又不会素的寡淡。”   “就听嬷嬷的。”萧嬛红艳艳的小嘴微微一点,冲侯在一旁的大丫鬟静蘅颔首,之后在静蘅与漓纺的伺候下穿好了外衫,又比照的整身穿着打扮套上二支满春带绿的翡翠镯子,这般才算正经的穿戴完毕。   萧嬛这厢才装扮好,珠链子就好似掐好时间一般再次被挑起,周妈妈带着一个双手捧着纹花木案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先是给萧嬛见了礼,而后从木案中捧起瓷白的小盅,笑着道:“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还有一些,小姐先用些牛乳,特意让厨房的人放了杏仁煮的,没有一点膻味。”   周妈妈话音刚落,流苏已麻利儿的结果瓷盅,用手在盅身上量了量温度,又用汤匙轻轻的搅了几下后这才递给萧嬛。   萧嬛素来是不爱饮这牛乳的,便是放了杏仁也受不得那膻味,用汤匙盛了一小汤匙送如口中,萧嬛微微蹙起了长眉,再也不肯饮下第二口,只把瓷盅随手递给流苏,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别耽误了给太夫人请安,今儿七弦与静蘅随我一同去吧!”说着,萧嬛起了身,不经意的拢了拢裙身,在七弦与静蘅一左一右的伴随下,出了厢房。   周妈妈看着捧在流苏手中的瓷盅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白嬷嬷道:“老姐姐,我说你也不劝劝小姐,这牛乳最是养人不过了,小姐身子素来娇弱,又不喜欢吃那些补品,这牛乳若也不喝,真不知道该如何养了。”   白嬷嬷一笑:“罢了,嬛姐素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下一次让厨房的人煮些杏仁茶来,这牛乳就和着燕窝做燕窝糕,闲暇时间让嬛姐吃上二口便是不错的。”   “就听老姐姐的。”周妈妈笑着应道,转眼瞧了瞧屋里丫头们怯怯的神色,便知晓刚刚怕是又挨了白嬷嬷的训斥,心里一笑,她这老姐姐眼里是揉不得一点的沙子,这样倒也好,有白嬷嬷在,这钟灵阁的下人便没有一个敢起歪心思了。   与白嬷嬷又闲谈了几句,周妈妈便离开了,白嬷嬷在周妈妈走后便吩咐流苏去把丫鬟们都叫到院内,她趁着这功夫好好的与这些丫头们立立规矩,免得在外面几年的时间把她们养的越发懒散成了习惯,没个规矩,到时候惹出笑话坠了三房的脸面。   ☆、第11章   萧嬛到正房去给萧三夫人请安时屋里已是站满了,除了一干妾室外,萧嬛庶出的三个姐姐与嫂子也站在一旁,陈氏倒是伴在萧三夫人的身边。   “母亲,可是我来晚了?”萧嬛笑盈盈的福身,嫩白的像羊脂玉一样的脸庞浮现二个浅浅的梨涡。   萧三夫人把萧嬛揽在怀里,笑着一点她的鼻尖道:“不晚,还有些时辰呢!可用了早膳。”   “喝了一点子的牛乳。”萧嬛伸出手比了比,又略带笑意的看向一脸卑微讨好冲着她笑的萧汧与萧汐,开口道:“二位姐姐可有用过早膳?”   “用过了,多谢九妹妹关心了。”萧汧与萧汐齐声说着,又见萧汧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锦盒,走到萧嬛的身边,柔柔的笑道:“九妹妹,这是前个我绣好的双面丝帕,不知妹妹可还入得了眼?”   萧嬛伸手接过,不经心的打量几眼,心里倒是颇为诧异,不想这萧汧年纪不大绣工已是这般好,这双面绣难的不是如何在二面绣上花样,而是花样轮廓需完全一样,今儿她挑着这个时候拿出来,怕是想要提醒母亲她已长大了吧!不经意的把目光落在月姨娘的身上,萧嬛勾了勾嘴角,笑言道:“汧姐姐的绣工自是好的,母亲不止夸赞过一次,汧姐姐颇得月姨娘的真传。”   萧嬛的话音刚落,萧汧的笑意便有些勉强,月姨娘却是瞬间白了脸,倒是萧三夫人笑了起来,拍着萧嬛的手对萧汧笑道:“汧娘的手艺素来都是好的。”   “让母亲见笑了,不过是无事学着玩罢了。”萧汧抿出轻柔的笑意。   萧三夫人勾了勾嘴角,瞧了一眼沙漏便起了身:“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回房去吧!姑娘们随我去东院给太夫人请安。”说完,萧三夫人便带着二个丫头打了头,萧嬛与陈氏同样带着二个丫头走在身后,三个庶出的姑娘乖乖巧巧的跟在萧嬛与陈氏的后面,直到出了正房,才一人一个丫头伴在身边。   三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东院,到正堂的院外时便碰上了二房的人,二位夫人相视而笑,眼底的深意不言而明。   进了正堂,与太夫人请了安,几位小辈又与几位夫人见了礼,之后便按照排行落座,在这东院的正堂内,除了几位夫人有位置外,也唯有嫡出的小姐,而萧家眼下未出嫁的嫡出小姐只有行八的萧妡与行九的萧嬛。   萧嬛与萧妡坐在一同,二人手都是交叠的放在膝上,姿态优美的好似一副仕女图中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带着世家独有的底蕴。   “一会也不晓得四姐姐会不会来,你瞧,那位可是望穿秋水的盼着呢!”萧妡嘴角含笑,红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压低了声音与萧嬛说道。   萧嬛面色不该,只勾起一抹浅笑,低声回道:“说来,七姐姐大婚之时我也未曾回来,倒也没有见过七姐夫,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与四姐夫相比又如何。”   萧妡用余光看了一眼萧嬛,吃吃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带着玩味之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变换了一个姿势,笑道:“七姐夫自是是个好的,若不然,也不会有人被送去了庵堂而不是……”萧妡话未说尽,只是勾起了嘲讽的笑意,片刻后,才缓缓而道:“怕是过了多久,那庵堂里又该多了一位女道士。”   萧嬛眸光微闪,轻笑一声,用手掩着小口,娇嗔的睨了萧妡一眼,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猜测,也无怪萧妡会恼怒萧沁,她眼下已有十三,待明年及笄后便已可谈婚论嫁,听母亲说现下六婶婶便常带着萧妡出门做客,怕已是有了此意,若是真让萧沁进了四姐的府上让萧家女成为笑谈,萧妡的婚事怕是就要拖上一拖了。   “小八与小九在说什么?笑得怎么这般开心?”太夫人瞧着萧嬛与萧妡,眼底飞速的闪过一道冷光,尤其是看向萧妡那一眼,带着厉色。   萧妡撇了撇嘴角,起身一福,笑回道:“不过是与九妹妹说四姐与七姐罢了。”   “哦,今儿你们几个姐姐回府,你跟小九也是老实一点,莫要让外人瞧了笑话,小四与小七到底也是你们的姐姐,没得拿她们胡说嘴。”太夫人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淡声嘱咐道,却无一分打趣之意。   “太夫人放心便是了,孙女就是再不济,也不会让外人耻笑,落了萧家的女名头。”萧妡轻应一声,掩去眼底的不悦之色,心里颇为不快,只因太夫人在一众庶女面前如此落她的脸面。   太夫人眸光一闪,淡淡的笑了一下,却也没有接话,萧妡虽说是她的嫡亲孙女,可五个手指头伸出来却也分个长短,她对萧妡是如何也喜爱不起来,在她看来,这孩子就不是个讨人欢喜的,就如这声‘太夫人’一般,惹人厌烦的很,她知晓出身不显,嫁得萧家已是祖上萌庇,老太爷对她也是极好,老夫少妻,当年也曾极为恩爱,只是她这上头到底顶着二位过世的嫡夫人,且产下的子嗣对她也无恭敬之意,便是那些小辈也是连一声祖母都不曾叫过,只称呼一声太夫人,偏生又让人挑不出错来,她知道这不过是大房、二房、三房欺她家世薄弱罢了,可这萧妡却也学着她们一般,每每只称呼一声‘太夫人’,便是私下里也是如此,这样一个孙女又如何能讨得她的喜爱。   萧妡见太夫人不开口,索性也闭了嘴巴,只坐在那里,似无事人一般的端着茶盏轻轻的啜着,脸上含着娇美的笑意,已初初长成的容颜乍现了娇媚之色。   旁的人陪着太夫人叙了会子话,便各自离开,几位嫡出的夫人先行离去后,庶出的也紧跟着离开了东院。   萧妡挽着萧嬛的胳膊,回头瞧了瞧东院,嘴角闪过一道嘲讽的笑意,冲萧嬛道:“你若无事,我就去你那里坐坐可好?”   萧嬛轻笑一声,伸手一点萧妡娇俏的鼻尖,用糯的腻人的声音说道:“哪里有你这般问话的。”一边笑着,萧嬛一边拉着萧妡朝西边的院子走。   到了钟灵阁,萧妡倒是如在自己的院子一般自在,与萧嬛一同懒散的倚在美人塌上,手里捧着茶盏,萧嬛笑盈盈的看着萧妡略微板着的俏脸,手里拿着一柄金丝线络子拴着青玉祥云坠的碧色玉纱团扇好不自在的轻摇着,素玉手捏着一颗红的发黑的冰镇梅子送入口中,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萧妡睨了萧嬛一眼,轻哼一声:“你倒是一贯自在,刚刚在东院怎么不见你说话。”   萧嬛无辜的看着萧妡一笑,回味了一下梅子的酸甜口感后,笑吟吟的开口道:“有气甭冲我来,那可是你嫡亲的祖母。”   萧妡一听这话掐了萧嬛一把,冷笑道:“若不是知晓她是我嫡亲的祖母,我还不这般气恼呢!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凭白的冲我来了,一屋子的人瞧着,倒好似我如何的没有规矩一般,再不济,我也比那下贱胚子强上许多,就那么个东西,她倒是欢喜的紧,可惜在抬举也上不了台面,你且等着瞧,明儿我定然叫她好看。”   萧嬛轻笑一声,拿在手中的扇子一顿,扇面微微一倾掩住了半张容颜,薄艳的嘴角微微向上翘,漫不经心的说道:“与她一般见识作甚,你若为难于她倒好似真把她看在眼里一样了,那样的东西,无视她便是还以她最好的颜色了。”   萧妡若有所思的瞧了瞧萧嬛满是嘲讽意味的眸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今儿她怕是不能被无视了,一会四姐姐回府且有热闹等着瞧了。”萧妡说着,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你当四姐姐是你不成,还能分不清个轻重?”萧嬛微微摇了摇头,又见萧妡拿着帕子在那扇着,忙把手中的团扇递到她的手中,又吩咐二个流苏再去端些冰盆子。   萧妡漂亮水润的杏眼睨着萧嬛,颇有些吃味的道:“到底是三伯母疼你,这冰盆子就跟不要银子似的随你使,我那屋子里不过是晌午日头正毒的时候才放上二个冰盆子罢了。”   萧嬛弯眸一笑,白嫩嫩的小手捏起一颗蜜饯送到萧妡的口中,脆声道:“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这话可是够酸的,六婶婶唯有你一女,素来都是当成眼珠子疼爱,如今倒是与我酸上了,真真是没羞。”   萧妡鼓着嘴巴子,把蜜饯咽了下去,又轻啜了一口香茶,轻声道:“话是这般说,可到底比不上你这自在,这府里内院的事大伯母一手揽着,便是使唤人去拿一针一线的都要经过她的人,若是想格外的讨点什么,处处都要使银子,说到底不过欺我们六房无能罢了。”萧妡说完,撩着晶莹润玉的眸子瞧向含笑而卧的萧嬛,都是萧家嫡女,素来也都是千娇百宠,锦衣玉食长大,可从大姐姐到她这,却是没有一个比的上萧嬛养的金尊玉贵,便是她一母同胞的五姐姐也不过与她们相应罢了,却偏偏到萧嬛这,三伯母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只恨不得真把她捧到天边踩着那软绵绵的云彩才算了事。   萧嬛无声一笑,却是不搭这话,只含笑问道:“一会子你是在我这用膳还是回去?你若在我这,就使人去跟六婶婶说一声。”   萧妡也是聪明人,自是不会纠缠着刚刚的话,只摆着手道:“与你说这会子话已是够了,若是在留你这用膳指不定让人以为六房如今连饭都吃不上了。”说着,萧妡把手中的团扇冲萧嬛晃了晃,侧头笑道:“这扇子瞧着怪好看的,借我一使可允得?”   抬手一拍萧妡,萧嬛嗔笑,软糯糯的道:“我又不是个小气的,送你又何妨。”说罢,萧嬛便命七弦去把配套的锦盒拿来,一股脑的塞进萧妡的怀里,翘着红润的小嘴道:“都送你了。”   萧妡拿着新得的团扇笑呵呵的离开,一转身,流苏就撇了撇嘴角,没好气的道:“又来占小姐的便宜,但凡小姐这有什么好东西,她瞧着就眼红,也是小姐好性,不与她计较。”   “这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玉纱的料子,咱们院子里差了这个不成,瞧你这小气模样,咱们小姐这是不在意,若不然,哪一回咱们小姐看重的东西让人夺了去?”七弦轻笑着说道,摇了摇手中绣着粉白牡丹的绫纱团扇,很有几分猖狂的模样。   “不与你说了。”流苏一扭身子,气呼呼说道。   “小姐,您瞧瞧,这个一毛不拔的气性还挺大了。”七弦调笑着开口道,一边为萧嬛打着扇子。   萧嬛勾唇一笑,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我记得你说过露荷跟八姐姐院子里的腊梅很相熟是吗?”   “露荷的姨妈是腊梅的干妈,当年腊梅能进八小姐的院子还是托了露荷干妈的路子。”七弦笑回道。   萧嬛身子一正,低声道:“你让露荷去打探一下,这二天八姐姐那是不是有什么不顺,记得悄悄的,若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也别勉强。”   “小姐放心,露荷是个聪明的。”   萧嬛微微颔首,狭长的眸子隐约含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厉色,衬着那如玉的俏脸眉宇间越发的艳丽尖锐,让人打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望而生寒。   ☆、第12章   萧家出嫁的小姐似约好了一般,午时左右陆陆续续的回了萧府,四小姐萧妢领着英武挺拔的夫婿率先进了门,还未坐稳,只与太夫人打了个照面就风风火火的去往了钟灵阁。   一踏院门,萧妢未语先笑,声音极是爽朗轻快,明艳的面容也布满了笑意,不待丫鬟通传就挑起了帘子走了进去,冲着软塌上一脸惊讶之色的萧嬛挑了挑长眉,抬手就掐了掐她嫩的能滴出水来的面颊,大笑道:“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一去那西北就是三年,也就是三婶婶舍不得你,若不然依我的意思把你留在母亲的身边也是好的。”   “四姐姐快坐。”萧嬛拉着萧妢坐下,眼底满满的笑意,先是侧头打量了萧妢片刻,而后拍了拍胸口,翘着小嘴道:“刚一回来就听五姐姐说你病了,如今瞧着你这气色倒是红润,我原还想去你府上瞧瞧,后来二伯母说你今日回来,我便省了这几条街的路程。”   “你个小东西,嘴上说的好听,知我想你还不去瞧我?你且等着,一会我就回了三婶婶,晚上就把你领走。”萧妢哼笑一声,又看着一边动作轻缓斟水的漓纺,调笑道:“漓纺这丫头长得越发俊俏了,到底是三婶婶会调理人,比我身边的那些丫头们强多了。”   “小四小姐说笑了,我哪里能比得上姐姐们。”漓纺笑眯眯,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歇,流畅平稳的把枣红色的水注入五彩瓷盅内,轻声道:“四小姐尝尝看,今儿天热,咱们小姐又喜欢吃一些冰食,白嬷嬷怕小姐总吃冰食寒了身子,特意让人煮的枣胶汁,一早就冰上了,喝上一口最是解暑不过。”   “四姐姐什么好东西没用过,还用你巴巴的在这解释。”萧嬛娇嗔的睨了漓纺一眼,轻摇着头。   萧妢却是一笑,端起瓷盅浅饮了一口,却是明白漓纺那丫头为何会有这般解释了,这枣胶汁原都是把糯米熬成糜状,在和上红枣熬出的浓浓汤汁一层层的浇上去,待红枣汁渗过糯米后滴落下的便是枣胶了,之后在调上香桂、枸杞等食材熬制,方才是枣胶汁,可萧嬛这里的却是没有糯米的糯香,反倒是一股子清甜,口感滑润而不腻,很是让人回味。   “无怪你这丫头显呗,这枣胶汁倒是与我平日喝的很是不同,说说里面的门道,我也让丫头学一学。”   “别听这丫头胡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把糯米换成燕窝罢了,旁的倒也没有任何的改动,你晓得我素来都不喜欢吃那些粘腻腻的东西。”萧嬛一边扇着香扇,一边不在意的说道。   萧妢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打趣道:“这般娇贵的姑娘将来也不知道夫家能不能养的起。”这话,虽是玩笑之意,可却也有几分真意在其中,前不久,她婆婆福仁郡君还与她谈起了萧嬛,话里话外很是喜爱,也试探着她的口风,她唯有微笑以对,心里却是苦笑,萧嬛是那般好娶的?她这婆婆真真是糊涂了,且不说他们府里养不养得起娇贵的萧嬛,便是康敬侯府的嫡出次子尚且还是小九的表兄她三婶婶都瞧不上眼,更何况是嫁进他们这个无爵无势的府里了,若说是萧妡倒尚且有三分可能,萧嬛却是想都不用想。   “四姐姐又拿我打趣,且瞧我一会禀了二伯母说你欺负我。”萧嬛撅起了小嘴,倒也不见几分羞涩,反倒是一脸的孩子气。   萧妢莞尔一笑,脸上带着几分长者的爱怜之色摸了摸萧嬛的发顶,心里又一叹,想起了之前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先后进宫的传闻,都说是二位王妃瞧上了小九,可这却是天大的笑话,莫说东平王世子已有了嫡妻,便是西宁王世子如今也是二十有七,年龄都可以做小九的父亲了,哪个又是良配呢!偏生这谣言早在三房回京之前就传的像模像样,宫里丽贵妃娘娘的态度又模凌两可,如此一来倒是把小九推到了浪尖上,待她及笄之后,若是二个王府明确的表明了态度还好说,若不然,只怕小九在姻缘上会坎坷了些。   “四姐姐,七月初七你可得空,我跟四公主相约去跑马,我还记得姐姐以往最喜欢骑马,且骑术精湛的很,我依稀记得大约是五岁那年,四姐姐带着我跟五姐姐去猎场时挽弓射箭的英姿让人极是难忘。”萧嬛仰着头含笑说道,狭长而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很是灵气。   萧妢挑唇一笑,道:“我都多少日日不曾去那猎场了,还谈什么挽弓射箭,都老胳膊老腿了,没得丢了人让人笑话。”   “四姐姐要这般说,大姐姐听了怕是会打你呢!我可听五姐姐说了,前不久大姐姐还狠出了一顿风头。”萧嬛拿着帕子的一角捂嘴笑了起来。   萧妢似也想起了那日,眼底眉梢皆含着笑意,笑倒在了软塌之上。   七弦挑了帘子走了进来,冲笑做一团的萧嬛与萧妢一福身,脆声说道:“小姐,东院传了信,说几位小姐跟姑爷都到了,唤您与四小姐过去。”   萧嬛一挑眉梢,与萧妢说了句稍等后起了身,重新匀了妆,又让丫鬟拢了拢裙摆,这才与萧妢去了东院。   萧嬛与萧妢到东院的时候就听一屋子的笑语嫣然,好不热闹,在丫鬟恭敬的挑起珠链子进屋后,先与太夫人福了礼,后又见过几位伯母婶婶,这才与姐妹们厮见。,一番折腾下来,萧嬛额间都冒了薄薄的一层汗珠,萧嬛眼睛一瞟墙角,就见着二个冰盆子,明白是太夫人年纪大了,怕着了寒气。   萧家的一众小姐之中,萧嬛除了自己的胞姐萧妧外也就与四姐萧妢、八姐萧妡的感情很是不错,其余的不过尔尔,可要说感情不好的,怕只有四房的六小姐萧姗了,真真的要说起来,倒也不是萧嬛对萧姗有如何,反倒是萧姗因为萧妧迁怒于萧嬛。   “四姐姐与九妹妹真真是贵人事忙,咱们都来了一会子了,倒是现下才把你们二个盼来,也不知四姐姐是与九妹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萧姗似笑非笑的瞧着萧嬛与萧妢,那黑漆漆的眼珠子明亮的似水杏,很是勾人。   萧嬛弯唇一笑,顾盼生辉的眸子跟琉璃珠子似的亮的惊人,红艳艳的小嘴往上一翘,学着萧姗的表情回道:“在说六姐姐你喽!三年未见,我可是惦记得很呢!刚刚还与四姐姐说起怎么六姐姐你还没有到呢!”   萧姗扯了扯嘴角:“难为九妹妹记挂着我了,我还当你跟四姐姐感情最好的。”   萧嬛眼珠子一转,托着尖尖的下颚,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跟哪个姐姐感情又不好呢!”   “是呢!小九招人疼爱,做姐姐莫没有不喜的。”二小姐萧姯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萧姗,出声说道,暗恨她这个妹妹着实是成了大事,这都过去三年了,偏生还记恨,便是你记恨也用不着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如今尊卑已分,你便是在恼恨也得低下头来,又何苦来招惹小九,莫不是真当三伯母是吃素的了。   萧姗向来很怕她这个同母姐姐,倒也不敢在多话,只要笑不笑的坐在那里,瞧着萧嬛咬着嘴角含着甜美的笑意,心里冷冷一哼,早先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的事情哪个不知道,眼下先让你张狂几分,她倒是想瞧瞧日后她萧嬛还笑不笑得出来,任你往日里在眼高于顶,也过是个做妾的胚子罢了,姐姐这样,妹妹日后也跑不了。   “小九,娘娘如今可好?许久不曾进宫,倒是对娘娘惦记的很。”大房三小姐萧妼淡淡的开口问道,目光从萧姗的身上掠过,眼底闪过嘲讽的笑意。   萧姗瞬间瞪大眼睛,心里暗恨,刚要开口讽刺萧妼府里最近闹出的笑话,就被二小姐萧姯锐利的目光吓的不敢开口,只能恨恨的在那撕着帕子解气。   萧嬛抿着薄唇笑了笑了,转头对上萧妼略带清冷笑意的目光,娇声说道:“劳三姐姐惦记了,五姐姐还是老样子,喜欢说说笑笑。”   “娘娘一贯是个开朗的性子,这一点你倒是与娘娘相似。”萧妼微微一笑,她生的不若六小姐萧姗一般娇艳欲滴,反之素雅端庄,举手投足间很有几分书卷之气的从容,这一笑,到似墨兰花般容姿天然。   “一母同胞,又怎么会不相似。”萧妼的同胞姐姐萧姈笑盈盈的接了口,她虽是与萧妼同母而出,性情却相差千里,比之萧妼略显清冷的性子萧姈却总是笑脸迎人,且萧家出嫁的女儿中除了丽贵妃萧妧就属她嫁得的门第最高,乃楚安侯嫡长子。   萧嬛坐在那里笑盈盈的听着姐姐们打趣,萧家嫡出的姑娘多,算上自己统共九人,未出嫁的时候就各有各的心结,都是女儿家,比较是难免的,出嫁后更是如此,比夫家的地位,比夫婿的才干,想到这样,萧嬛心里不由一叹,她离及笄还有四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不知到时会有怎样的光景,想起前世的那些糟心事,萧嬛垂下了眸子,心里苦笑,她骄傲了一辈子,如何又真会甘心做妾?   ☆、第13章   时间飞逝,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七月初七。   萧嬛起了大早,倒也没有如往日一般穿着罗裙霓裳,只让流苏挑了一件水红色翻领绣月白色折枝堆的对襟箭袖掐腰绡沙窄裙,裙摆处疏疏的绣着几枝折枝玉兰,倒也把一身艳色压了压,又命人在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小单螺髻,只插了一支珍珠如意步摇,发髻后压了二支足金的海棠流苏钿,余下的发丝编成了四股的长辫子顺着白嫩纤细的脖颈歪了下来,待打扮完毕,萧嬛手里挽着鞭子盈盈一笑,倒是十足的光彩照人,让人移不开眼去。   去了东院给太夫人请了安,萧嬛便告了退,太夫人也不愿意多留她,只觉得碍眼的很,在太夫人看来,萧嬛这一身打扮很不成体统,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可偏生她又不能开口讽刺二句,只因萧三夫人那话在那等着呢!她若是开口,她那三儿媳妇定然会说,渠梁的贵女哪个不会弯弓骑马?太夫人你不是世家出身,不晓得也是有的。   萧嬛带着流苏与静蘅出了萧府,小厮早就牵着马等在了府外,外面还停着一辆八宝璎珞的华盖车轿,由四匹马拴着,萧嬛冲流苏与静蘅一扬见见的下颚,流苏与静蘅领会的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外的脚踏上,萧嬛则是接过小厮手中的马缰,极其利落的翻身上了马,那马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身姿矫健,煞是威风的踏着马蹄子,待萧嬛上马挥鞭后便如疾风一般奔驰而去。   小厮见状也赶紧上了马车,驾着马车追赶萧嬛,可他哪里能追得上康敬侯亲自挑选的宝马?   萧嬛自小就养了康敬侯府,自学会走路就由康敬侯一手教导骑术,不敢说多么出类拔萃,可比之军中的男儿却是不差分毫,端得飒爽英姿,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范。   萧嬛策马于街道之上,惹得街上众人纷纷闪避,惊疑的看着那飞去的身姿,心下颇为几分好奇,不由互问道:“这是谁家姑娘,怎么这般猖狂不畏礼数?”   有人瞧见那快马之后追赶着的八宝璎珞马车,便说道:“八成是萧家的小姐,你没瞧见后面跟着雕有萧家徽印的马车嘛!”   “哎呦,萧家不是书香世族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小姐?”有人大惊,狐疑的看向说话的人。   “嘿,这有什么奇怪的,早先我还瞧见过萧家五小姐这般抛头露面呢!萧家五小姐知道吧?如今可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这位,我瞧着怕是刚刚回京的九小姐了。”街边摆着胭脂摊子的妇人尖声说道,很是炫耀的模样。   有人呸了一声,嘲笑的道:“你个老婆子知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那等贵人是你能知道的?”   那妇人哼笑一声,很是不悦的与众人辩解,一时倒是不少人围了上去,当听书一般的听她口若悬河的说萧家的事情,毕竟寻常百姓都好奇那些官宦侯爵的府中琐事,不论真假,只当听个热闹也就是了。   萧嬛一路飞奔之西郊皇家猎场,远远的就瞧见围场外围外面停了好几辆各式的华盖车架,其中一辆最是富贵不过,八宝的盖顶,窗框雕祥云纹,明黄的彩锦垂在窗下,隐约的能闻到苏合香的香气,打马而过带起的风更是让那香味瞬间漫延开来。   萧嬛到猎场外围也并未停住,反倒是直奔而入,如一团烈火般夺目,也惊了守在外围的侍卫,他们刚想呵斥,转而便反应过来,今天是四公主相约众贵女跑马的日子,这位怕也是哪家的贵女才是,如此一想,侍卫们忙散了开来,而萧嬛已是扬起马鞭,带着银铃般轻快而肆意的笑,扬声道:“快点闪开。”这话带着理所当然高高在上,话音刚落,萧嬛的手中赤红的柔鞭已是高扬,倒是有一个侍卫因晚了半步的原因反倒挨了萧嬛一鞭子,虽是不重,却也让人受了一惊。   后坐着车架赶来的流苏与静蘅对看一眼,颇有些无奈之意,下了马车,二人倒也不急着去追赶萧嬛,反倒是走到那挨了一鞭子的侍卫面前先是打量一番,而后流苏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脆声道:“我家小姐是个急性子,让这位大哥受惊了,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待下了岗拿去买点酒喝。”说完,流苏也管那侍卫直摆的手,只把银子塞到他的怀中,而后甜甜一笑道:“我们是萧家九小姐的女婢,还请大哥让我们进去寻我家小姐。”   一听萧家名头,那群侍卫倒也不问是哪个萧家,反倒是陪着笑让流苏与静蘅走了进去,待二人才走,一群侍卫却是打趣着那挨了一鞭子的侍卫几句,而后又说起了萧嬛。   “这萧家九小姐好生猖狂啊!来的这些贵女中除了四公主也就这位小姐是打马而来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位萧家九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原是由康敬侯一手教出来的,莫说是当街骑马了,怕是那刀剑也使得的。”   “这九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刚刚挨了一鞭子的侍卫好奇的询问着,不免想了那个火焰一般的身影,虽是没瞧清面容,可却也让人觉得定是美貌无双的贵人。   侍卫中有人嗤笑一声,倒也有人解说道:“这萧家九小姐是吏部尚书的嫡女,说来这也没什么,京中贵女素来多,可这位不同在于她是康敬侯与元惠大长公主外孙女,母亲是正经有封地的郡主,如今宫里最得咱们万岁爷宠爱的丽贵妃娘娘又是她的胞姐,比起一般的小姐来,自是尊贵了些的,性子难免娇纵。”   这般一说,倒是让一众侍卫恍然大悟,想这刚刚那少女无所顾忌的模样,倒也是说的通了,那般身份,也难怪会张狂了些。   萧嬛却是不管旁人如何议论,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进去,倒也不寻,一眼就瞧见了四公主荣安,打马过去,利落的下了马,萧嬛嘴角勾起了明艳的笑意。   “小九。”荣安公主脸上带着明快的笑,拨开围在她身边的少女们,快走了几步,拉过萧嬛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拍手笑道:“这般才像样子。”说完,又瞧了瞧自己身上与萧嬛相似的衣服,不由笑了出来。   “走,我给你介绍一下去,你离京三年,怕是有的人都不认识了。”荣安公主拉着萧嬛走向人群,指着一个端庄秀美的少女,挑眉问道:“这位你可还识得?”   “徐家姐姐嘛!怎么会不认识。”萧嬛弯唇笑了起来,明艳的眉眼满是笑意,轻轻一福,萧嬛娇声道:“徐姐姐,三年未见了,你如今漂亮的都让人不敢认了。”   “你个丫头,今儿嘴可是吃了蜜糖不成,才来就这般打趣我。”忠敬侯府六小姐挑唇一笑,拉住萧嬛的手,轻声道:“听母亲说你回京了,我原是想下帖子邀你来府里的,可母亲说你才回京府里的事肯定多,我倒是不好打扰了,好在公主给我下了帖子,今儿才算是瞧见你了,待过几日你得空了,可得来府里玩,三嫂也是惦记着你呢!”这忠敬侯府的六小姐比萧嬛痴长几岁,因忠敬侯与康敬侯是世交,幼时倒也是经常见面,后来萧嬛的二表姐,康敬侯府的二小姐嫁到了忠敬侯府,如此,二家走的也越发近了。   “徐姐姐这般说我又怎敢不应。”萧嬛脆生生的笑了起来,又与以往相熟的几位小姐打了招呼。   “九小姐,府上八小姐今日怎么没来?”一个绿衣少女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柔声问着。   萧嬛看向问话的人,倒是认出了这少女是木家的小姐,想起木家,萧嬛不免厌恶,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不想骨子里最是肮脏了。   “八姐姐被我六婶婶带出去做客,今儿就没有来,木小姐可是有事寻我八姐姐?”萧嬛长眉一挑,明亮的眼眸顾盼生姿,却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在其中。   那木小姐慌忙的摇了摇头,看向萧嬛的眼神带了几分怯意,只觉得这萧家最小的小姐生了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眸子,让人无所遁形。   萧嬛弯了弯唇角,目光一转,瞧向了对面一群着箭袖锦衣的年轻公子,在一瞧自己身边这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女,心下明了,今儿怕是不止是跑马这般简单,想来也有几分相看之意,渠梁一向有此风俗,由地位高贵的女子作为主人家下帖相邀各府衙小姐相聚,而后会其兄弟陪同而来,若是彼此有了爱慕之心,家世又匹配,府中长辈也没有意见,便会由男方长辈上门提亲,递上庚帖,合二姓之好,诚然,渠梁这一风俗看似开放,实则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真正能如此结成二姓之好的男女却是极少,毕竟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思量,作为受家族庇佑,锦衣玉食而长大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忤逆长辈的意思而任性妄为,或者也可以说,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来挑战世族的礼法和教条。   ☆、第14章   萧嬛瞧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越发的有趣,冲荣安公主微微挑眉,勾起一抹戏谑的浅笑,示意她如今也成了红娘。   荣安公主微蹙了下秀眉,看着自己这一边一副或娇羞,或端庄面容的少女,心里也颇是不悦,她下帖的意思不过是因为萧嬛刚刚回京,想让她融入这贵女圈子,倒是不想搞成了眼下的状况,这些人也不想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咱们骑马去,别管这些人。”荣安公主沉着一张俏丽的容颜,冲萧嬛微微扬着精致的下颚。   萧嬛弯唇一笑,她正有此意,翻身上马,手中的鞭子高高一扬,整个人就如同一团灼人的火焰一般冲了出去,荣安公主也不相让,利落的上马,打马追赶着萧嬛,一时间,二人快意的笑声响彻于众人耳边。   忠敬侯府六小姐看着萧嬛与荣安公主飞去的身影笑了起来,对身边的好友道:“也难怪小九跟荣安公主的交情好,二人性子倒真真是风风火火的。”   旁的小姐也笑着插了二句嘴,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的渠梁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渠梁了,受了南行的影响,如今的渠梁贵女也开始学习南行的规矩,大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一些商户之家,更把以南行的规矩教导闺阁女儿,如萧嬛与荣安公主这般的无所顾忌的,已然是少见了。   对面的少年公子瞧着对面的少女群中冲出二个少女,骑着骏马,极是英姿飒爽的姿态,不由高声喝彩,有眼睛尖的人一眼认出了穿紫色窄裙的少女是荣安公主,待一瞧那个率先策马而去的红色身影,还未瞧见面容,只觉得艳色逼人,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锦澜,为何傻笑?莫不是你认识那红衣少女?”一个身着宝蓝色箭袖束腰锦衣的少年含笑询问着身边着月白色华服的少年。   那少年模样很是俊美,约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煞是多情,弯成了月牙状,鲜嫩的红唇微微一挑,轻声笑道:“自是识得的。”话语,大有欣喜之意。   “快说说,我倒是不知道京中何时有这么个骑术了得的少女了。”旁边的少年也好奇的开口询问道,说是少女,却也拿不准那红衣贵女的年龄,只因骑在马上,让人掂量不准身量。   “什么少女,她还未到舞勺之年,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锦澜摇头轻笑,牵过一旁的骏马翻身而上,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是打马而去,那方向仅然是追着红衣少女而去。   一众少年大笑,指着远去的身影,笑道:“刚刚还说是个孩子,这般就巴巴的追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位伊人。”   “我倒是知晓那红衣少女是哪家的小姐了。”身着宝蓝锦服的少年拍手一笑,见众人把目光头像自己,不由带着几分得意,这才缓缓而道:“那位定然是萧家的九小姐,咱们锦澜公子的表妹。”   “成渊,这一次你倒是猜对了。”忠敬侯府的四公子徐恒之大笑着说道,他幼时也总是到康敬侯府玩耍,自是见过从小养在了康敬侯府的萧嬛,虽说三年未见,可那一身张扬明艳的气息却让人过目难忘。   “真的是萧家九小姐?锦澜总挂在嘴边的那个表妹?”成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刚刚不过是随口胡猜罢了,倒是不想成了真。   “自然是不错,萧家九小姐我年幼时也是见过几回的,能让锦澜这般失态,也唯有他这个表妹了。”徐恒之笑着打趣道,风姿潇洒的摇着手中的折扇。   此话一处,更是惹得一众少年公子大笑,本就是年少风流的年纪,大抵也都喜欢谈论一些风月之事,此时一听这青梅竹马的趣事,倒也带着善意的开了几个玩笑,却也不敢过分笑闹,毕竟攸关女儿家的名节,也只是拿陈锦澜打趣一二罢了。   萧嬛的骑术是由康敬侯一手教导出来的,已是不凡,作为康敬侯嫡亲的孙子,陈锦澜的骑术更是了得,虽是晚了片刻,倒也是赶了上去,隐约的能瞧见萧嬛的背影。   荣安公主听见马蹄声,回头一瞧,顿时笑了起来,冲萧嬛喊道:“你表哥追来了?”   萧嬛拉紧马缰,口中打了个哨,让马安稳的停了下来,冲着不远处的身影一笑,摆了摆手,扬声道:“锦澜表哥。”   荣安公主骑马到萧嬛的身边,似笑非笑的眼神流连在萧嬛的身上,笑着道:“你这表哥倒也是佳婿一枚。”   “你若喜欢,便是与万岁爷说,想来也是能心想事成的。”萧嬛弯唇一笑,利落的回道,明澈的眼眸流盼生辉,带着戏谑的笑意。   荣安公主轻哼一声,手中的马鞭漫不经心的抽在草丛上,恨声道:“得了,我的婚事哪里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那位活着一天,我怕就不能……。”话未说完,荣安公主便收了声,只因陈锦澜已策马于前。   “臣陈锦澜参见公主殿下。”陈锦澜跃身下马,先与荣安公主见礼。   “起来吧!知你不是特意来寻本宫的,本宫也不在碍你的眼了。”荣安公主鞭子一抬,轻笑一声,冲萧嬛眨了眨眼睛,之后便策马而去。   萧嬛咬着下唇,使着鞭子在空中一抽,大声道:“你别跑远了,一会寻不到你我可自己回去了。”   荣安公主也不回话,只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随着一串清脆而悦耳的笑声远去。   “九妹妹。”陈锦澜笑弯了若似桃花的眼眸,嘴角微扬,白玉似的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锦澜表哥。”萧嬛翻身下马,又回来陈锦澜想要扶她的手,笑吟吟的瞧着他那窘迫的模样,脆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瞧见?”   陈锦澜微微一笑:“比你先到的,倒是想寻你说会话,可没有适合的机会。”   “找我有什么话可说,今儿来可是有什么意图?我虽是才回京,可认识的人也不少,你若是看中了哪个与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萧嬛翘着嘴角,笑眯眯的问道,仅然还是一团的孩子气。   陈锦澜无声苦笑,倒也不知道他这个素来精灵古怪的表妹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或者真的还是年纪小,对情事一无所知。   “胡闹,我不过是陪着朋友来的。”陈锦澜抬手掐了掐萧嬛凝脂似的脸颊,微微蹙了下秀气的长眉:“瘦了,听母亲说你一到西北就大病了一场,怎么现在还没有养回来?”   “我这是抽条,你懂什么,难不成还像以前那般圆滚滚的才好看?”萧嬛撅起了红润的小嘴,颇有不悦的说道。   陈锦澜弯唇一笑,认真的点头道:“我瞧着以前肉肉的才好看,你可别学着南行的女子以什么柔风扶柳的姿态为美,我瞧着干巴巴的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连件衣裳都撑不起来,又何谈美感。”陈锦澜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萧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依着马身,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雪白的鬃毛,弯唇一笑,打趣道:“哎呦!你还知道什么是柔风扶柳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要不了多久大舅母就该给你讨一房媳妇了。”   陈锦澜眸光一暗,无奈一笑:“竟胡说,三年没见你怎么还是喜欢拿我玩笑。”   “你是我表哥嘛!”萧嬛说的理所当然。   “罢了,不与你一般见识,一会你与我回侯府,祖父与祖母一直惦记着你呢!回来这么久,你也不说来府里看看,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陈锦澜向来拿萧嬛没有办法,自小便是如此,纵然彼此长大,他也习惯的迁就着萧嬛。   萧嬛张了张小嘴,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用娇嫩的声音说道:“怕是不成的,待跑完马二哥会来接我。”说完,萧嬛垂下了眸子,不忍瞧见陈锦澜失望的眼神,她是知晓她这个表兄对她的情意的,奈何,她与他前世无缘,今生亦然。   陈锦澜淡淡的笑了一下,想起了昨日他说要来猎场时母亲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不是一个聪明人,可也不笨,从姑母回京后只身一人来侯府便已是察觉到了姑母的意思,只是,心里终究不甘,从五岁起认识这个襁褓中的小表妹,那娇娇嫩嫩的模样就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一路护着她,教她走路,带着她骑马,手把手的教她弯弓射箭,只等着她长大,盼着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却不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怎能甘心。   ☆、第15章   萧嬛与陈锦澜返回休息场地的时候,就瞧见远处的荣安公主不停的对着自己眨着眼睛,心下一笑,萧嬛只当是荣安公主又拿自己打趣罢了,待把马停住,萧嬛才算明白过来为何荣安公主会一直对自己眨眼睛,这根本就是一种暗示,只可叹自己跟她远远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东平王世子妃舒氏远远的就瞧见了那策马扬鞭的飒爽英姿,只觉得那似一道霞光破天而来,很是夺人眼球。   “那位就是萧家的九小姐吧!”舒氏说的肯定,语气轻柔的似自言自语般。   荣安公主微微蹙着秀眉,颇有些猜忌的目光投在舒氏身上,半响,才说道:“世子妃好眼光。”   舒氏扬起了柔美的笑意,摇了摇头:“公主谬赞了,不是我好眼光,应该是我家世子爷才对。”说着,舒氏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负手而立,着绛紫色衣衫年轻男子身上,眼底隐约的带着一抹神伤。   荣安公主目光同样落在那一身贵气的紫衣男子身上,本就微蹙的眉宇只差拧成了结,心里越发的埋怨起来,倒也不知是怨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妥,还是怨东平王世子夫妇的不请自来。   “掬惠,去把萧家九小姐请过来。”舒氏轻声吩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站在一起的少年男女,不得不说,真真是极相配的一对青梅竹马,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年少无忧过?   萧嬛见舒氏身边的丫头请自己过去,把马缰递给陈锦澜,手里的鞭子轻轻一甩就绕到了腕间,眉眼之间含着浅浅的笑意走到舒氏的身边,轻轻一福身,用娇嫩又甜美的嗓音道:“萧嬛见过世子妃。”   舒氏眼中浮现一抹惊艳之色,却并未及是叫起,反倒是端详了萧嬛片刻后才缓缓笑道:“萧家小姐名不虚传,当真是个美人胚子。”舒氏自认也是见过美人无数,可这个萧嬛,模样生的标致自是不用说的,稀奇的却是她小小年纪眼眉之间已然是沾染了罕见的艳色,一颦一笑间有着不经雕琢的娇态,华而不媚,艳而不俗,娇而不妖,很有几分清艳的容姿,想来这般女儿也只有真正有底蕴的百年世家才能教养出来。   面对舒氏的有些失态的打量萧嬛从容以对,嘴边衔着得体的笑容一直保持着福礼的身姿,这对萧嬛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在她学习仪态的第一课,便是学着如何举止优美,身姿翩然的见礼,就这一课,她便足足的学了有一个月,更是在维持着这样的一个姿势站过整整一个时辰。   “快起来,你这孩子,真真是个老实的,我一时被你的姿容迷了眼,倒是让你受累了。”舒氏并不敢得寸进尺,含笑亲手扶起了萧嬛,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除去这层世子妃的外衣,她的家世根本不足以让她对萧嬛作出任何恶意的为难或是轻视。   萧嬛只微微一笑,脸颊上靠近嘴角处的白嫩肌肤下旋出二个小巧又甜蜜的梨涡,神色一派天真,又颇有些羞涩之意的说道:“世子妃谬赞了,萧嬛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舒氏用帕子捂着嘴角一笑,目光似漫不经心般的掠过已经朝这方向走来的夫婿身上,柔声道:“萧家小姐若还是蒲柳之姿,这世间哪里还能寻得到美人呢!”说罢,舒氏看向站离在人群外的东平王世子身上,猛的扬声问道:“爷觉得妾身说的可有错?”舒氏这番作态,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倒是让闹不明白舒氏到底有何意图。   东平王世子楚煜甚是冷漠的瞟了舒氏一眼,丝毫不掩他对舒氏的冷淡,这样的态度让舒氏瞬间白了脸,却依旧强颜欢笑,再一次的扬声问道:“爷莫不是觉得妾身说的有错?”   楚煜漠然的看了舒氏半响,之后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勾出了笑意,他生的本就俊美,风姿不凡,狭长的眼眸总似一团烈火般闪耀着夺人的神采,这一笑,倒是柔和了冷硬的气质,颇有几分翩翩贵公子的风流之态。   “你说的不错,世子妃端的好眼光,萧家九小姐的确姿容无双。”   楚煜的话一出口,本就极安静的场地越发的静了,一众惊疑的目光也不由投在萧嬛的身上,眼底带着古怪的惊异,无一不是联想到了之前的传闻。   萧嬛微愣了片刻,在众人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秀长的眉,而后勾起了红润的唇瓣,用软糯糯的声音道:“表哥怎么也跟着世子妃拿我打趣起来了?”   萧嬛的一声‘表哥’出口,倒是让不少人恍然大悟,萧嬛的外祖母乃是元惠大长公主,真较真的论起来,萧嬛可不是应叫东平王世子一声表哥嘛!   “堂兄不能因为小九年纪小就偏向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你的妹妹吧!”荣安公主趁着众人露出恍然的表情时忙出声说道,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微微撅着红唇,似不满楚煜的偏心一般。   楚煜意味深长的看了荣安一眼,无声一笑,扬唇道:“你跟萧嬛都是我的妹子,我又怎么会偏向呢!”说着,楚煜含笑望向萧嬛,用略微低沉的声音道:“表妹可认同我的话?”   萧嬛扬起灿烂的笑容,明媚的眸子轻轻一眨,笑的颇为几分孩子气的回道:“表哥的话总不会错的。”   楚煜轻笑起来,倒也没有继续逗弄萧嬛,在他眼中,萧嬛完全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那稚嫩又娇小的身量,盈盈一握纤细的腰肢,虽是已有了少女娇柔,可到底还是带着一团孩子气的娇憨,虽说可人却也无法让人产生绮念。   目光转向舒氏,楚煜颇为冷淡勾起了薄唇,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出来也颇久了,世子妃是不是该回府了。”   楚煜话语间竟没有一丝询问之意,似乎只是通知舒氏一般,显然,楚煜这般态度舒氏已然是常见,脸上并未露出难堪的神色,只微微抿出了一丝笑意,端庄得体,在丫鬟的搀扶起起身走向楚煜,柔声道:“爷说的是,时间是不早了,您可要随妾身一同回府。”说话间,舒氏用柔的能滴出来谁来的眸子渴望的看向楚煜。   可惜楚煜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性子,脸上的神色不变,就连站姿也未曾有一丝变动,只表达出一种漠然的态度。   舒氏咬着下唇,便是在习惯楚煜的态度,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却也是极让人难堪的,而刚刚努力维持的得体笑容也险些要挂不住。   “世子妃,咱们先回府吧!”跟在舒氏身边的丫鬟轻声说道,也给了舒氏一个台阶可下。   舒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冲楚煜一福身,柔声道:“妾身先行回府了,爷若是忙完了也早些回府。”说完,舒氏便在丫鬟的陪伴下匆匆而去,较之来那种隐隐透出的轻慢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荣安公主看着舒氏颇有些狼狈的样子笑出声来,似听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笑话一般笑弯了腰,一手扶着萧嬛的肩,一手捂着肚子,越发笑的没有了形象。   萧嬛见状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努搀起荣安,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收敛一点吧!若不然又该传出一些不好的话了,传进宫里去免不得又让你重新上几堂仪态课程。”   荣安呼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正了正脸色,看向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的楚煜,笑道:“堂哥若是有事尽管忙去,我们就不打扰了。”   楚煜一挑长眉,嘴角的笑意很有几分玩味之色,却摇头道:“无妨,一会我送你们回去。”这‘你们’所指的是谁已不言而喻。   “不用了麻烦堂哥了,你贵人事多,哪里能因为我们耽搁呢!”荣安公主笑眯眯的说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神色。   楚煜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摆着手,沉声道:“事在多也比不得表妹与堂妹重要。”这话,已是不容置疑般的下了决定。   荣安公主撅了撅嘴,暗道好生霸道,也难怪舒氏怕他成了那个样子。   “小九。”荣安公主不着痕迹的捅了捅萧嬛的饿腰身,小嘴微微一努。   萧嬛张了张嘴,对上楚煜含着笑意的眼眸后把嘴边拒绝的话咽了下回,潜意识在告诉她,最好不要在众人面前婉拒楚煜的意思,若不然,后果自负。   ☆、第16章   回程的路上,萧嬛与荣安公主坐在皇室的车架上,虽说二人自小对骑术娴熟,可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贵女,身子素来娇气,出来玩这一趟已是觉得身子要散了架子。   荣安公主卧在小榻上,微眯着眼睛,忽然起身一边扇着团扇一边挑开车帘瞧向外面骑着骏马伴在马车旁的楚煜,待放下车帘后凑到萧嬛的身边,红润的薄唇一撅,压低声音道:“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真把算盘打到你身上了吧?”她可不相信楚煜会对她们有什么兄妹之情,莫说是萧嬛这个拐了十八个弯的表妹了,便是自己这个亲近堂妹素来也没见他对自己有什么兄妹情来着。   萧嬛微蹙秀眉,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能,我才多大,楚世子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会打我的主意才是笑话。”不是她萧嬛自贬,实在是以她这般年纪真的入不了楚煜的眼,虽说楚煜算不得好色之徒,却也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府里的姬妾向来也是不缺的,又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身板还未长成的半大孩子。   “那你说他是想作甚?莫要告诉我楚世子真对咱们有什么兄妹之情。”荣安公主撇了撇嘴角,忽又冷笑一声:“你今儿是没瞧见舒氏刚来时那做派,真真是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这都快四年了,还是那般上不得台面,我瞧着,东平王叔真真是老糊涂了,若不然会给楚世子选了这么一门亲事?”   萧嬛微勾嘴角:“舒氏是愚笨了些,这几年想来她在东平王府也不好过,今儿你是瞧见了,那楚世子是如何对待舒氏的,真真是一点的体面都不给,旁的不说,在外人面前尚且如此,在府里的日子还用想,你说她上不得台面,可楚世子又何时想给她一个台阶让她有一层脸面。”萧嬛虽是没跟舒氏打过交到,可对舒氏这个人却也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各家的贵女素来在背后都是把她当成一个笑话来讲,那东平王府是什么地方,世子妃又是那般好当的?任东平王府里一个庶子的嫡妻怕都要比这个世子妃出身高贵,她又哪里会有什么体面,若是楚世子护着倒也不至于如此,可偏生,这个世子爷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似又对这个舒氏有所不满,往往都让舒氏很是没脸。   “你这话我却是不认同,便是楚世子给舒氏台阶又如何?多大的脑袋扣多大的帽子,她舒氏以那般身份嫁给皇室子弟已是高攀,便是在抬举她也是上不了台面。”荣安公主冷冷一笑,她素来极看重身份贵重,那舒氏在她看来,根本就是皇室的污点,可叹她那王叔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真让这么一个女人进了门。   萧嬛微愣片刻,随即却是笑意嫣然,微点着头,认同荣安公主的话,细来一想,这便是她与荣安公主的不同,她是世家女,往日里教导的是如何做一名当家主母,在乎的自然是一家之主是否给与这一份体面,可荣安是公主之身,只有别人看她的脸色又哪里轮得到她瞧别人的眼色行事。   “你也别怪我多事,我总觉得楚世子今日行事颇为怪异,怕是真打了你的主意,眼下是什么状况你也是清楚的,你们萧家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是你与萧妡罢了,只是那萧妡到底是比不得你身份贵重,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晓该如何选择。”荣安公主微微一叹,本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把话说了出来。   这份情意萧嬛自是领的,握着荣安公主的手,无声一笑,用娇软的声音道:“我心里都明白,又怎么会怪你多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我要不了多久父皇便会为我赐婚了,有那人作梗,我怕是留不了京城了,日后咱们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荣安低声一叹,眼中闪过恨意,却终是无可奈何。   萧嬛紧抓着荣安公主的手,撅着小嘴‘呸了’一声,恨声道:“你就这般认命了不成?她便是想拿捏你也要瞧瞧眼下是什么近况,便是真不如你的意,你也该自顾自的快活才是,我就不信堂堂皇室公主真的有人敢为难,若真有那不长眼睛,大不了一拍俩散,哪个又敢要你偿命?”萧嬛知晓荣安上辈子却是嫁得不如意,任谁也没有想到万岁爷会把她嫁给徐家人,往日那般一个神采飞扬的人也不知如何便让人拿捏住了,熬了三年便没了人形,最后想来也是心灰意冷想与那人同归于尽才一刀捅死了人,最后又被万岁爷送进了庵堂,却也不知新皇继位后有没有把她放出来。   荣安公主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萧嬛会这般的劝自己,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荣安公主抿着嘴道:“你说的没错,管日后如何,只要我这公主的身份在一日,我看哪个敢跟我叫板,想让我不痛快我便让他一家子都痛快不起来。”   “这便是对了。”萧嬛松开荣安公主的手,挑眉一笑,赞许道。   荣安公主挑起秀眉,突然伸手勾起萧嬛尖尖的下巴颏,轻笑道:“好个小妮子,性子这般狠辣也不知你日后的夫婿要如何生受得起呐!”   萧嬛抬起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拍下荣安公主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指,不甚在意的说道:“生受不起又如何,难不成还让我改了性子去迎合他?”说着,萧嬛冷冷的挑起了红润的嘴角,她虽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可却也不会白白的委屈了自己,若不然,到还不如一头吊死在府中,左右人没了哪里还能瞧见那些糟心的事,这一生,任谁委屈她也不会退让一步,便是负尽了天下人她萧嬛也要快活的在世间走一遭。   二个小丫头在车厢内自以为低言轻语,却不知道车厢外的楚煜早已把话听了个通透,勾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楚煜倒是第一次知道这萧家九小姐不止瞧着鲜活张扬,骨子居然也是一个小辣椒,且还是那进贡的番椒,又辣又呛。   清咳一声,楚煜命人停下车架,抬手瞧了瞧车厢的门,略带笑意的开口道:“表妹,萧府到了。”   楚煜这一声表妹让萧嬛险些把刚刚喝进口中的水喷出来,连连咳嗽几声,萧嬛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与荣安公主对视一眼后,轻声道:“你且记住我的话,委屈了谁也勿要委屈自己。”   “你放心便是了,我再也不会有傻念头了,便是不顾及我自己,也不能让那人如意。”荣安公主用力点着头,之后扬声道:“劳烦堂哥了,还请堂哥继续送我回宫。”   萧嬛知荣安公主的意思,楚煜这般毫不避讳的送自己回府,怕是这段时间又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可荣安公主的这番话一出,会让人以为她是借了荣安公主的脸面才得楚煜亲自护送回府。   荣安公主的这点心思萧嬛都是清楚,又何况是楚煜这般的人精呢!轻笑一声,楚煜倒是不晓得荣安居然与萧嬛的感情这般要好,居然把人护得这般紧,可叹自己眼下真真是没有什么龌蹉的心思,倒是白白叫人泼了脏水,这般,倒也是头一遭。   推开车门,萧嬛把手递给等在外面的流苏与静蘅,在二人搀扶下下了马车,之后冲脸上含着漫不经心笑意的楚煜微微颔首,又一福礼,轻声道:“还劳烦世子爷安全把公主送回皇宫。”   “自是应当的。”楚煜含笑说道,又一俯身,凑近萧嬛娇娇小小的身子,笑眯眯的道:“小辣椒表妹,咱们改日再见了。”说罢,楚煜翻身上马,指挥车架继续开路。   “小姐?”流苏见萧嬛站定在那里,不由出声一唤,又忙粗使妇人抬了轿子过来。   萧嬛回了神,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角,上了轿子,心里却是冷笑,什么小辣椒表妹,她算是哪门子的表妹,若真顾念一点亲戚情意又怎会拿自己做筏子来落舒氏的面子,可笑自己真是稚童也就罢了,偏生自己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的人,这点计量也想糊弄住她?真真是做青天白日梦。   ☆、第17章   进了西院子,萧嬛第一时间便去萧三夫人的房内请安。   萧三夫人瞧见萧嬛眼底隐约还存留着点滴的兴奋情绪不由弯唇一笑,招手让萧嬛上前,等她呷了几口香露后才含笑开口:“今儿玩的怎么样?听说刚刚是东平王世子送你回府的?怎么遇见他了?”   萧嬛倒是不意外萧三夫人知道楚煜送自己回府,想也知道楚煜的坐骑停在萧府外的时候第一时间小厮就会递上消息。   “今儿世子妃不知怎么有兴致来了猎场,想来世子爷是陪着世子妃来的,说来,今儿倒是我托了荣安公主的脸面才得世子爷护送回府。”   萧三夫人轻笑一声,仅仅点到为止,反倒是问起了猎场的事情:“舒氏今儿怕是冲着你来的。”萧三夫人说的肯定,眸光一转,厉色乍现,沉声道:“她可有给你难堪?”   萧嬛把瓷白的茶盏一撂,笑着摇了摇头,修长的秀眉一挑,很有几分凌厉之色,挑唇道:“倒是没有,不过是在见礼的时候让我多等了片刻,之后倒是亲手把我扶了起来。”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满眼轻蔑之色,哼声道:“她也就那点长进了,像她那般想打人脸最后又给人揉脸的满京城人寻不出一个,人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且记住,便是落了地的凤凰也比那飞上枝头的鸡来的尊贵,今儿她若是真敢晾着你我且还敬她几分,如此这般,呵,倒也不觉得臊得慌。”   “母亲这话说的可不是惹人发笑,舒氏虽说是世子妃之尊,可咱们萧家也不是好惹得,她若是真敢这般怠慢于我,倒才是失了大体。”萧嬛眉眼弯弯,笑的颇为骄傲。   “只怕她有心无胆,今儿怕是背后有人支了招才巴巴的来探路,临了又没有那能耐给你难堪。”萧三夫人冷冷一笑,这背后的人是谁她自是心里有数。   “探路不探路的与我何干,如今我才多大一点的年纪,她若是连我都巴巴的惦记了,且不可笑,还不如牢牢的守着那世子妃之位,免得被人拉了下去。”萧嬛同样冷笑一声,若不然她怎么说舒氏愚笨呢!与其来自己这里探路倒不如先站东平王府站稳脚跟,嫁进王府已快四年,到如今还没有摸清水深又拎不清深浅,在一众世子妃里她也是头一份了。   “若不怎么说我儿聪慧,把事情看的通透呢!这事你且不用理会,再不济也有我与你姐姐担着,任谁想打你的主意也要瞧瞧我肯不肯。”萧三夫人捋了捋萧嬛歪在一边的长辫子,轻柔的动作满是怜爱之情,可眼中却闪烁着冷凝的锐光。   萧嬛扬唇一笑,起身窝在萧三夫人的身畔,娇滴滴的笑道:“有母亲在我自是放心不过的了。”   “就会说讨人欢心的话。”萧三夫人失笑,伸手一点萧嬛的眉心,很是愉悦的笑弯了凤眸,之后脸色一正,神色颇为探究的看向萧嬛,开口道:“今儿你大舅母派人送来了南边新纺织出来的瑞莲花样的料子,说来,你自打回了京城还没有去探望过你外祖母,要不要哪日得空走上一趟?”   “随母亲的意思,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萧嬛笑吟吟的说道,似没有看出萧三夫人眼底的迟疑与探究。   萧三夫人叹声一笑,搂紧了萧嬛,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可话可不是没错,她的心思不用说这个做女儿的便是一清二楚的很,从来不让自己为难。   “按说应该是让你去你外祖家拜会的,可到现在不比往昔,你舅母那边又生出了一些想法,我不得不让你避讳一些,说来锦澜那孩子我也是喜欢的,虽说不够有主见,可也不是懦弱之人,性子温和,对你素来又是百依百顺,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可说句诛心的话,你外祖父手握兵权,康敬侯府就是一个火炉,日后的前程如何谁也不能保证,一代天子一代臣,你外祖母便是大长公主也不过是维系面上的尊荣罢了。”萧三夫人轻声一叹,看着萧嬛那水嫩的能掐出水来的笑脸,柔声问道:“纵然我有我的私心,可若是你欢喜锦澜,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会成全,将来虽说不能如何的富贵荣华,可只要有你外祖母在一日,也是能安稳一日的,你……可有什么想法?”按理来说,这些话她这个做母亲是不好对女儿说的如此直白,可小九自小就早慧,心思通透,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来直往,也让彼此安个心的好。   萧嬛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萧三夫人会这般直白的询问自己,饶是她不是十岁的小姑娘,也不由羞红了脸颊,轻咬着柔嫩的下唇,萧嬛摇了摇头,挑眸望向萧三夫人柔媚的眼眸,微笑道:“母亲多虑了,我虽是年岁还小,可却能分辨出对锦澜表哥只有兄妹之情。”   萧三夫人看了萧嬛半响,想确认她到底是出于羞涩而不好意思承认还是心中真实的想法,注视着萧嬛那明澈水润的眼眸,萧三夫人舒了一口气,却也说不上来是该感到遗憾还是安心,以一个康敬侯府女儿的角度来说,她应该赞成这段亲事,可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希望能给小九更好的选择,不是锦澜不够优秀,只是她并不希望小九步她的后尘,由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女变成一个普通的命妇,若不是她有先帝所封的二品郡主身份,在这京城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等着她福身见礼,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个自小骄傲到大的人来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屈辱。   “小九,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也许我的话你现在还无法理解,但是等你长大,一定会明白我的用心,以一个女人来说,她的前半生期望的也许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觉得这才是一种圆满,可真正能决定她以后命运的,却是一个尊贵的身份。”萧三夫人说的郑重其事。   萧嬛弯唇一笑,挽着萧三夫人的胳膊,用娇嫩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母亲,您放心吧!我都明白,您说一代天子一代臣,可我想告诉您,不管这天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卑微的活着,永远也不会让这一天到来的。”这是萧嬛的承诺。   从西院子出来,萧嬛便回了钟灵阁,在丫鬟伺候下换下了窄裙,仅着了一件浅粉色绣白莲的锦纱裙,长发零零散散的散着,发鬓处拢一枚白玉扇形梳,整个人慵慵懒懒的靠在美人塌上,一双纤足搭在绣墩上。   小丫头露语手里拿着一对小巧的墨玉锤轻轻的敲打着萧嬛的足部,另一个小丫头露袭则是用用揉捏着萧嬛的腿。   “小姐可要饮香露?说是江南的荷花腌制的,香气袭人的紧,听说从江南到咱们京里一路不知跑死了多少马,就为了让府里的小姐们能饮上新鲜的香露。”漓纺笑眯眯的捧着一个琉璃盏,看着里面粉白至透明的露水咽了咽口水,真香哪!   萧嬛睁开半眯着的眸子,摆了摆手,又用手掩住小口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儿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母亲的心情不大好?”   漓纺凑到萧嬛的身边,半蹲着身子,把手里捧着的琉璃盏递给小丫头,之后轻声道:“小姐走后没多久康敬侯府来了人,后来二夫人又来了西院,听说,听说是大厨房那边出了事情,二夫人央求三夫人想个法子呢!”   半支起身子,萧嬛挥手让小丫头们出去,黑玉似的眼珠子一转,问道:“可打听出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倒没有,二夫人那边的人嘴紧着呢!这还是三夫人身边的夏堇姐姐透来的消息,我在想细问,夏堇姐姐却是怎么也不敢说了。”   七弦接手蹲在露语的位置,拿着墨玉锤接替着露语的活,手里不停歇,嘴上却道:“二夫人到底不是大夫人的对手,巴巴的来找咱们夫人,怕是想着让咱们夫人给出主意呢!可她也不想想,大厨房原就是咱们三夫人管着的,眼下咱们都回府了,二夫人还不放权,出了事又来寻三夫人,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多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拿来说嘴的。”萧嬛眼睛一眯,低声一喝,转而却是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把玩起了落在锁骨旁的发丝,半响后,勾起红艳艳的薄唇,笑道:“二伯母那里是想放权又舍不得,早先她与母亲提过这事,母亲却是拒了,咱们三房刚刚回京,若是这么急凑凑的接手过来别人还当咱们三房好揽权呢!一会儿你让个小丫头在去打听打听,看看大厨房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用找二房的人,只管找大厨房的小丫头问便是了,也无需细问,得了信就来回我。”   “晓得了,小姐放心,保准给您打听出来,前个您让露荷去打听八小姐的事已是有消息,可要寻露荷来说与您听?”七弦嘴角含笑,被萧嬛说了不见惧意,反倒是笑盈盈的模样。   “不说与我听便是了,瞧你这模样,莫不是有什么乐子?”萧嬛轻笑起来,换了个姿势重新窝在美人塌上。   七弦笑了笑:“八小姐这二天是不大高兴,五少爷从外面寻来一盏华彩灯,听说漂亮极了,本是答应给八小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到了紊缨表小姐的手里,八小姐在院子里闹了一通,又被太夫人得了信,结果挨了训,原说这么大的事也是掩不住的,可六夫人发了狠,把八小姐院里的丫头婆子都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这才掩住了嘴。”   萧嬛眨了眨眼睛,半响才想起七弦口中的‘紊缨表小姐’是哪个,捂着小嘴一笑,萧嬛漫不经心的扬唇道:“五哥今年也一十有五了吧!听说六婶婶约束的极严,身边一个俏丽的丫头也没有,也难怪会迷了心,这事,太夫人怕是心里明镜的。”   “五少爷也太糊涂了些,那表小姐别人避着还来不及,他倒是巴巴的凑上去,真真是香的臭的都不晓得。”漓纺撇了撇嘴角。   萧嬛这一次倒是没有呵斥漓纺多嘴,反倒是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嘲弄的意味的说道:“六婶婶本就是个见识浅薄的,五哥又是养于她的手中,哪里会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如此也好,太夫人就不会惦记咱们三房了。”   “只怕太夫人如不了愿,六夫人那性子小姐您还不知道?真闹腾起来,这府里可有的巧了。”七弦低声一笑,颇为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萧嬛轻笑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点七弦的眉心,笑道:“你个小蹄子,就是喜欢看热闹不成,六婶婶若是闹腾起来我瞧着还是府里的幸事,那表小姐有父有母的,养在咱们府里算怎么一回事,真要因这事闹了起来,不用别人出手,大伯母第一个就收拾了她,我看大伯母眼下可是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呢!只恨不得立马把人撵出府去。”说着,萧嬛眯起了眸子,挥了下手,打起了盹儿来。   七弦与漓纺见萧嬛乏了,也停了嘴,拿起了榻上的提花小毯子盖在了萧嬛的身上,之后对看一眼,轻手轻脚的起身,守在了一旁。   ☆、第18章   申时末,康敬侯府来了一个妇人,说是萧三夫人派人给大夫人送的物件,那夫人留下东西后便走了。   康敬侯府的长媳鲁氏也是算不得显贵,性子却很是温和守礼,依着她的家世能嫁入康敬侯府已算是高攀,若不是早年她的父亲曾救过康敬候一命,后康敬候因感激这救命之恩生出了结二姓之好的念头,若不然,凭着鲁氏的家世大长公主断断不会容她嫁进侯府。   鲁氏看着萧三夫人送来的物件满眼的不解之色,端详了许久,直到大长公主派了人来,她才忙带着东西去了大长公主的院子。   大长公主看着鲁氏递过来的物件低声一叹,摇了摇头:“团扇,缘散,日后莫要再提锦澜与小九的事情了。”   鲁氏一愣,有些无措的看向大长公主,斟酌了半响,才开口道:“母亲,您是说?眼下小九不过才十岁,也许还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呢!”自家儿子对小九的心思如何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知晓,如何忍心就这样的断了儿子的念头,但凡有一丝期望她也是要为锦澜挣一挣。   “我的女儿我自是知晓,你让锦澜断了这念头吧!一会就与他说。”大长公主轻摇着头,不用质疑的开口道,片刻后,又道:“去把二少爷寻来。”这话,分明是去一旁的丫鬟道。   “母亲。”鲁氏蹙起了秀眉。   睁开微眯的眼眸,大长公主用淡淡的目光看着鲁氏,沉声道:“王家的嫡出三小姐我瞧着还不错,你有时间多与王家走动走动,若是你相中了,就把这事先定下来。”   “锦澜不会同意的。”鲁氏苦笑一声,自家儿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晓得,自小就认死理,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把手中的茶盏一撂,哼声道:“今日你是不是送东西去萧府了?往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瞧着你不是个糊涂人,却不想你这般愚笨,早前明惠回京只身来府已经表明了态度,你这般行事,让锦澜如何做人?康敬侯府再不济也不至于娶不上一个孙媳妇。”   鲁氏惊讶的看着大长公,低声道:“母亲,您是知晓锦澜那孩子的心思的,自小就把全部的心思都让在了小九那孩子的身上,更……更何况,早些年明惠也是有这层意思的,若不然又怎么会把小九放在咱们府里养了那么些年。”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看着鲁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底越发的不悦,原本她就不同意让鲁氏嫁进侯府,若不是侯爷心心念念救命之恩,她也不会妥协,早知这般,她当初便是拼了与侯爷生出不快了,也断断不会容了这门亲事。   “糊涂,真真是糊涂,我且问你,明惠可曾直白说过要与你结亲之意?原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二个孩子都小,又是表亲,打趣一二也是无妨的,你细想一下,自顾婉嫁进了萧家后明惠可曾在开过这般玩笑?”   鲁氏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大长公主的话,最终只能摇了摇头,心里不免有几分埋怨之意,为了能让锦澜娶上小九,她在锦澜身边连一个有颜色的丫头都不曾放过,就怕日后给小九添堵惹得明惠不快,到不曾想到原来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大长公主看鲁氏面上的表情就猜出几分她的心里,微微蹙眉,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你心里也不用有什么想法,咱们这样的人家结的本就是世家之好,你便是有什么想法也给我咽到肚子里去,别忘了顾婉嫁的可是铉哥。”   鲁氏心里一跳,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在明惠手里讨生活,她那小姑子她可是一清二楚,脾气素来不是一个能容人的,若是自己真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怕会累了女儿。   “母亲说哪里的话,我在糊涂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埋怨明惠,只不过是可惜二个小儿女没有缘分罢了,您是知晓的,小九那孩子养在咱们家这么久,我是真真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的爱护,哪里曾想,我们没有这个母女缘分。”   大长公主看着鲁氏装腔作势也懒得拆穿,只淡淡的点了下头,垂下了眸子,漫不经心的拿着茶盖轻觅着茶面。   陈锦澜来时很是高兴,他素来都是安然恬淡的性子,极少表现出欢喜之色,便是在遇上在高兴的事情,也不过勾起嘴角露出温雅的笑意,然而,此时的他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想着刚刚丫鬟说是萧府来人了,不免猜想是否是九妹妹来府里做客了?   进屋请安后陈锦澜目光一扫,不免有些失望,仅仅片刻,便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大长公主:“祖母,听丫鬟说姑母派人来了是吗?可是要送九妹妹来府里做客?若是这般,我一会就命人套车去接九妹妹过来。”   鲁氏看着小儿子那兴奋的样子与掩饰不住的期望之色,一时竟不忍告知他真相,只能求助的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沉声一叹,让陈锦澜坐下,之后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开口道:“锦澜,你可知道王家嫡出三小姐?”   陈锦澜先是一愣,疑惑的目光投在大长公主的身上,不明所以的笑问道:“祖母,您是什么意思?接九妹妹与王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大长公主把茶杯一撂,语重心长的说道:“锦澜,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你姑母的意思。”说着,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昨天你大姐回府,跟我提了王家的小姐,我听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也收收心,等年后我让人下帖子邀王夫人过府。”大长公主虽未明说,可意思已经表达的极其明显。   “祖母,我根本不喜欢什么王家小姐,您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小九。”陈锦澜紧蹙着眉宇,沉声说道。   “胡闹,难不成除了小九就没有人能入你的眼了不成?你也不是个孩子了,难不成还分不清轻重?你姑母今儿派人来已经表明了意思,你跟小九绝无任何的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大长公主沉声一喝,恼火的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乖巧的孙子,怒其不争。   “祖母,除了小九我谁也不要,五年前我就这么告诉自己了。”陈锦澜红了眼眶,激动的说道,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鲁氏,一字一句道:“母亲,不是孩儿不孝,只是孩儿真的放不下小九,而且我不信小九心里没有我,三年前,您还记得吗?姑母一家去西南,小九拉着我的手哭的撕心裂肺,说不愿意离开京城,不愿意离开侯府。”   “母亲,算媳妇求你了,您去找明惠妹妹说说,咱们家虽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可论起门户来,与萧家也是门当户对,难不成明惠妹妹就这般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府邸不成?再者,明惠妹妹一向对您都是孝顺敬重的,只要您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鲁氏也红了眼睛,她素来最是娇惯这个小儿子,哪里舍得让他如此伤心。   “胡闹。”大长公主厉声一喝,狠狠的把手拍在桌面上,也顾不得手掌处火辣辣的疼痛,瞪着眼睛道:“慈母多败儿,你们丢的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侯府的体面是让你们这般糟践的不成?”   “祖母说的不错。”康敬侯府的大小姐陈顾漫不知何时回了府,竟也没有人来报,只见那陈顾漫挑着一双波光淋漓的杏核眼,一脸寒霜的看着鲁氏与陈锦澜,冷声道:“自古虽说男方求娶,可也没有这般不顾体面的,萧家表妹在是贵重又焉能贵过皇室公主不成?咱们侯府便是求娶公主也是使得的,如今这般,你只管死了这条心便是了。”   陈锦澜愣愣的看着陈顾漫,半响后道:“大姐,你是何时回府的?”   陈顾漫冷笑一声:“不早不晚,却也把你们的话听个分明,你给我仔细的听着,姑母已是表明了态度,你若是敢丢了侯府的人,我只管让父亲把你绑了,待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在让父亲放了你也不迟。”   “大姐。”陈锦澜不甘的看向陈顾漫:“我只是不甘心,自小我就护着小九,从她学走路起我就伴着她,难不成就这么放手?连争取都不曾尝试吗?”   “争取?你凭什么?凭咱家康敬侯府的爵位吗?别忘了,日后继承侯府的是大哥,锦澜,你从来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甚至许多都人都说你聪慧绝伦,你真的不明白姑母她们要的是什么吗?这一朝萧家已经出了一个丽贵妃,下一朝呢!以丽贵妃的无所出,你可知将来等待她的是什么结局?只有在出一个贵妃或是更尊贵的身份,才能在日后保住萧家三房的尊荣,而这一切不是你能给与的,萧嬛,你要不起,也不能要。”陈顾漫微眯着眸子,一字一句的喝道,这些事,她不相信锦澜看不通透,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姑母不会那么做的,大姐,你便是要劝我也要想个好的由头,不管是东平王世子还是西宁王世子,姑母都不会同意的,姑母那么疼小九,决计不会允许她受一点的折辱。”陈锦澜低声一笑,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陈顾漫却是冷笑一声:“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若是姑母真真是如你那般做想,宫里就不会有宠惯六宫的丽贵妃出现了。”   陈锦澜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大姐的话,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难不成姑母真的会把小九许给东平王世子或是西宁王世子?陈锦澜打了一个冷颤,忽然想起了围猎场外东平王世子说的话和看向小九时的眼神,没得让人心惊胆战。   ☆、第19章   康敬侯府的闹剧暂且不提,萧嬛打盹儿醒来时已有酉时,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用白嫩嫩的下手捂着香口打了一个哈欠,一拢有些凌乱的衣襟,脆生生的唤了人,这一番姿态如行云流水,只是萧嬛一向明澈的眸子却没有焦点,很是茫然。   “小姐可算醒了,小厨房一直温着荷叶莲子粥和鲜虾粥,鲜虾粥是三夫人特意给您留下的,说是让您用过膳后去西院子一趟,您瞧,是不是现在把饭菜端上来?”流苏轻声询问道。   萧嬛摆了摆手,神色恍惚的道:“没有什么胃口,去端一碗藕粉来就是了。”说完,萧嬛蹙了蹙眉宇,眼神有些零散,只盯着一处死死的瞧着。   流苏看着这样的萧嬛不禁有些害怕,再次出声一唤,待萧嬛回了神,这出去命小丫鬟去端饭菜。   “小姐可是被梦魇了心?要不要煮一道安神茶来?”   轻声一叹,萧嬛摇了摇头,收敛了心神,用娇软的声音说出淡漠的语气:“无事,母亲可说唤我去西院子做什么?”   “倒是不曾,云曦姐姐只说三夫人让您用过晚膳在去。”流苏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擦着萧嬛额间的汗,轻声道:“小姐可是热了?要不要在搬二个冰盆子来?”   “不必了,不过是梦见一些往事惊着了。”萧嬛轻摇着头,咬着唇瓣,黑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猛地起了身,萧嬛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身上单薄的衣衫,起身就朝外走去,流苏一惊,忙唤来七弦护在萧嬛的身边:“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不用备晚膳了,我要去母亲那里。”萧嬛语气有些慌乱,挥开流苏的走,便挑了珠链子,步伐凌乱的走了出去。   流苏慌忙间匆匆的拿起一件挽纱披风披在萧嬛的身上,也不敢多问,只护着萧嬛一路去了戏院子。   一进院子正房,萧嬛就一头窝进萧三夫人的怀中,紧紧的抓着萧三夫人的衣袖,这般姿态倒是唬了萧三夫人一跳,忙喝声问道:“谁惹小姐生气了不成?”   “母亲。”萧嬛仰头看着萧三夫人,眼底隐隐含着惊慌之色,却摇了摇头:“无人惹我,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萧三夫人嗔笑一声,拢紧萧嬛,温声道:“你都吓死母亲了,不过是一个梦,怎得就吓成这般模样?”   萧嬛撅了撅小嘴,软声道:“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心里慌乱的不行,想来瞧瞧母亲,安安心。”   萧三夫人又是一笑,一脸宠爱的揽着萧嬛,调笑道:“我倒是不知我家小九也这般胆小了?嗯?”   “母亲笑我。”萧嬛娇气的嘟起了红唇,忽而神色一正,轻声道:“流苏说母亲使人来唤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萧三夫人一叹,欲言又止的看了萧嬛半响,后才道:“刚刚你大舅母使人来了信,说是锦澜被你大舅关了起来。”   萧嬛一愣,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莫名的却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南柯梦一场,她刚刚还梦见了她一头撞在了皇城上,血顺着自己的脸流了下来,耳边听见锦澜痛彻心扉的吼声、哭声,一向温润的眸子流淌出的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只是有清亮的眼底却依旧是自己的影子。   “母亲。”泪就这么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顺着下眼睑滴落,落在了萧嬛的手让,让她生出一种灼热的痛感。   萧三夫人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她后悔早年把萧嬛放在了康敬侯府,后悔在锦澜那孩子眼中看见浓浓情意的时候不曾明确的表态,也许,她所认为的最好的归宿并不一定适合小九。   “小九,你别吓母亲,你……你若是担心锦澜,咱们明天就去侯府,去跟你舅父说把锦澜放出来可好?”萧三夫人慌了神,她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哭泣的萧嬛了,她的女儿素来爱笑,明媚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骄傲的光彩,未语先笑,便是幼时摔倒了也不曾如一般小女儿那般哀声哭闹,只自己拍拍衣摆爬起来。   “母亲,就这样吧!不要去找舅父,只当我欠了表哥,下辈子……若是还有下辈子我一定结草衔环。”萧嬛揪着萧三夫人的袖摆,红着眼睛轻声喃语。   萧三夫人微声一叹:“傻孩子,你不欠锦澜,若是真说欠,也是我,是我对不起陈家一门。”不可否认,在当初她确实是动过亲上加亲的心思,毕竟锦澜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在顾婉嫁进来后这心思便散了。   “母亲。”萧嬛摇着头,细声细语:“咱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萧三夫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着头,摸着萧嬛嫩生生的脸颊,宠溺的笑道:“不说了,原把你叫过来也是因为旁的事情,你如今也大了,也该学着管家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琴棋书画要学得一二,可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毕竟不能让人笑话萧家的女儿是个粗人,可真真重要的却是如何理家,我原本还想着你小,在容你二年,可瞧着你如今这般早慧,与其让你玩散了心思,倒不如现在开始就学着,免得日后出了府手忙脚乱的。”   “母亲笑我。”萧嬛娇滴滴的挽着萧三夫人的胳膊,软声软气的撅起了红润娇嫩的小嘴。   萧三夫人一笑:“如何不笑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了,居然还因为做梦吓的落了泪。”说着,萧三夫人冷清的目光淡淡的扫向正房内的丫头,眼底带着警告之意。   能在正房伺候的丫鬟又有哪一个是愚笨的,自然是明白萧三夫人的意思,今儿小姐突然失了态,只是因为做了噩梦吓住了,决计没有旁的原因。   “母亲。”萧嬛自也是懂的萧三夫人的意思,微微垂下眼眸,低声一唤,爱娇的窝进萧三夫人的怀里,有些人,有些事,只是当作被风吹散,她终究是有自己的路要走,既已下了决心,又何苦优柔寡断,日后在累了旁人。   萧三夫人不在打趣萧嬛,只把放在一旁的账本子递到萧嬛的手中,温声道:“这个你先拿回去瞧着,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在来问我。”   萧嬛点了下头,之后挑唇道:“母亲,听说二伯母今日过来了,是大厨房那边出了事吗?”   萧三夫人眸底一冷,声音也沉了下来:“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些婆子阳奉阴违罢了,你二伯母自诩是个聪明的,却又没有手段,这三年来倒是让大房把持住了大厨房,只落得一个管事的名头罢了。”   “二伯母是想让贤?”萧嬛眨了眨眼睛,眼下大厨房就是个烂摊子,若是接手势必要与大房对上。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她倒是想撂挑子不干,可也得有人接手才成,且让二房与大房闹腾吧!咱们只管看戏便是了。”   “母亲说的是。”萧嬛轻笑一声,却是不认为母亲会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大房把持住了内宅,说来,府内之所以这般闹腾不过是因为几位伯父叔父都是嫡出罢了,任谁也不甘心把这萧府拱手相让。   萧三夫人弯了弯唇角,眯起了狭长的美眸,不知何故,又是一阵冷笑:“知你与小八感情好,可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数,眼下六房那位可是火急火燎的带着小八出去相看,今个一早又跑去西宁王府做客,我便没见过这般没脸没臊的。”   萧嬛弯唇一笑,不以为意的勾起了薄唇:“六房的事与咱们三房何干,六婶婶素来都是这样的性子,生怕会亏待了八姐,不过也难怪六婶婶开始着急,明天八姐便要及笄了。”   “西宁王府不是个好去处,你六婶婶委实糊涂了。”萧三夫人摇了摇头,眼底闪过嘲讽之色,这话也是告诫萧嬛。   萧嬛认同的点着头,莞尔一笑:“又何止是西宁王府呢!”   “是啊!不管是西宁还是东平王府水都深着呢!”萧三夫人微声一叹,顿了顿,又冷声道:“你祖父不会眼瞧着六房这般行事的,这宝只能压一处,眼下他老人家还在观望之中。”   萧嬛一笑:“只怕祖父他老人家会挑花了眼呢!”前世,祖父不就是站错了队,才让萧家一遭倾覆,从此世间再无兰陵萧氏。   萧三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拍着萧嬛的手柔声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你父亲有时候虽是糊涂了一些,可也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   萧嬛符合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父亲耳根子素来就软,当初拿捏不定之时不正是听了祖父的话,才站在了西宁王一边,当初哪怕是袖手旁观,以父亲在朝中的清正名声,最后也不会落得发配之罪。   ☆、第20章   萧府的闺学位于东院斜后面的一个跨院,院子虽小却无一不是雅致非凡,体现了萧府书香世家的底蕴。   因萧老太爷一直自诩为书香世家,故而不止是男子幼时便要过早的启蒙,便是如女儿家同样也是如此,萧老太爷还特意在府里设了闺学,为的就是萧家的女儿走出府后人人赞上一句不愧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端得是腹有书香,气度自华。   萧嬛其实一直对萧老太爷自叙书香世家很是不以为然,依她之见,如大伯母的娘家那般才算得上是书香世家,虽说同样是世代为官,可人府上出的莫不是育人之师,便是眼下家族不如以往那般兴盛,可在朝为官者也是编纂书籍的风雅之事,哪里如萧家这般,自发迹初便族中就没有一人任过如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一类的清贵的官职,倒是如丞相、首辅这样的实权职位出过有九人之多,细数这一朝,旁的不论,族中光是五品、六品的官员都不知出了几何,这样的家族哪里是书香世家,分明就是官宦之族,奈何萧老太爷死要面子,就为了‘书香世家’四字,当年硬是痛哭流涕的婉拒了先皇所赐的爵位,生怕别人指着萧家的大门说,瞧,兰陵萧氏,真正的权贵之家,当然,萧嬛私以为,即便是没有爵位,也无人指着萧家大门,赞上一句,瞧,兰陵萧氏,真正的清贵府邸,书香之族。   漓纺与静蘅一左一右伴在萧嬛的身边,见萧嬛张着小口不住的打着哈欠,眼底泛着心疼之色。   “小姐,要不要找三夫人说一声,今儿就别去闺学了?”   萧嬛摆了下手,又抬手扶了扶发髻之上的足金凤尾玛瑙流苏,脆声道:“算了,已经躲了几日,若是在不去祖父怕是要派人来训了。”说着,萧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了闺学,萧嬛本以为自己已来的不算晚,却不想萧家的女儿已是齐聚一堂,界地也分明,萧妡孤零零的坐在左边的弦丝雕花木椅上,双手拖着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九妹妹。”萧汧看见萧嬛,忙从姐妹中抽身,满眼笑意的轻唤一声,又问道:“妹妹可曾用过早膳了?”   萧嬛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神色冷淡,且不说她与庶出的姐妹之间有着身份之别,便是论起感情来也极是冷淡,她幼时基本是在康敬侯府长大,便是回了萧府也一直养在萧三夫人的身边,跟这些庶出的姐姐见面也不过是早早晨请安的时辰,除此之外皆是没有往来。   萧汧对萧嬛的太对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盈盈的讨好着萧嬛,柔声道:“妹妹第一次来闺学,想来还有不习惯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可要与我说才是。”   “劳烦姐姐了。”萧嬛淡淡一笑,走到萧妡的身边,看着她睁圆了一双杏眼不甚高兴的看着对面的庶出姐妹,不由弯唇一笑:“你今儿倒是来的早。”   “知你想笑我,昨个去猎场玩的可高兴?我本也是想去的,可母亲偏生拉着我出门做客。”萧妡嘟着嘴巴。   萧嬛轻笑一声,眉眼弯弯,娇声软语的开口笑道:“不过是没去猎场罢了,瞧你这气恼的样子,等有时间让四姐姐带着我们去便是了,跟那些人玩哪里有与自家姐妹在一起痛快。”   萧妡叹了一声:“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母亲不允我私自出门的,说我现在大了,不比从前。”   萧嬛勾起嘴角笑了笑,坐在了萧妡的旁边,双手托着尖尖的下巴颏,嫩生生的道:“六婶婶说的倒是真真没错,你是该收收性子了。”   “呸,还说我呢!用不过几年你且等我来笑你。”萧妡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指点了点萧嬛的额间,又瞧了瞧她身上的裙衫,惊道:“你且起身让我瞧瞧,莫不是我眼花了?怎生瞧着你衣襟上绣的花样与往日的不同?”   “不过是几朵牡丹花罢了,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萧嬛怪嗔的睨了萧妡一眼,倒也是起了身任萧妡打量自己,又上手摸了摸袖摆处的花绣。   萧妡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轻描淡写,真真当我眼睛被纸糊了不成,快说,这衣裙哪来的,我也找母亲做一套去。”   无怪乎萧妡会这般惊讶,萧嬛身上穿的裙衫却是与往日的不大相同,拖地的翠水薄烟散花裙,浅浅的翠色由上至下渐染开来,一层深过一层,却皆是鲜嫩至极,身子轻轻摆动,长裙散开,似一汪绿色的湖水波动,上身偏生又用了娇嫩的鹅黄来压身,把萧嬛整个人衬的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又明媚至极。   真要说起来,萧嬛这一身不过是烟罗软纱的料子,倒是不值一提,可识货的人却能瞧着那衣襟、袖摆、裙摆处绣的粉白牡丹是由十几种色线叠成,层次分明,一层压一层却不厚重,轻盈盈的花朵到真似有了生命一般的鲜活。   “九妹妹这身我倒是也没见过,莫不是母亲新给你的做的吧!”萧清突然开了口,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萧嬛,眼底闪过妒色,都是三房的女儿,萧嬛便是亲生的母亲也没得偏心成了这般。   萧嬛微蹙秀眉,她的庶出姐姐中,唯有这个萧清最是惹人厌烦,素来喜欢争强好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不过是上回进宫五姐姐给我带回来的罢了,哪里值得惊怪了。”萧嬛下颚微扬,轻蔑的看着萧清,眼底蕴含着厉色。   萧清咬了咬下唇,颇为不甘的说道:“五姐姐也太偏心了,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就只想着九妹妹呢!”   “清姐姐慎言才好,虽说是自家姐妹,可到底是有着尊卑之分,五姐姐乃是宫里贵人,哪里是能由你来说嘴的。”萧嬛沉声一喝,娇嫩的容颜不见怒色,可眼底却簇起了火光,锐利的眸光逼的人不敢直视。   “清儿想来也不是有意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九妹妹就别怪罪了。”萧汐上前打了圆场,她与萧清的感情不错,自是不想见她吃亏。   “祸从口错,清姐姐还是长长记性的好,免得又要被拘在院子里抄女则。”萧嬛鲜嫩的嘴角微微一勾,嘲讽一笑。   她生的姿容极艳,这般颜色若是长在旁的女子脸上不免会显得俗艳,压不住这艳丽的姿容,可偏生萧嬛自小养在大长公主的身边,习得她一身的风骨,加之兰陵萧氏承传数百年的深沉底蕴,让她举手投足间都有不经雕琢尊贵气度,如此,这般艳到尖锐的姿容倒是越发衬萧嬛雍容华贵。   萧清其实在把话说出口的瞬间已是后悔,可偏生听了萧嬛这满是嘲讽的话后硬是压不住怒色,不由死死的瞪着萧嬛,恨不得抓花那张笑的可恶的嘴脸。   轻蔑一笑,萧嬛又哪里把萧清放在眼中,如萧清这般的庶出女儿在萧家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大多都是聪明人,很是识时务,如她这般蠢笨且自视甚高的倒也是少见。   萧清银牙暗咬,忿忿的盯着萧嬛,手里死死的攥着帕子,半响,冷笑一声:“我便是不长记性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被母亲关在院子里抄女则罢了,你这般欺我,不就是因为我是姨娘所出,除此之外,你又有什么比我强的。”   萧嬛怒极反笑,抬起一双丰肌秀骨的素手脆声拍了三个巴掌,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清,一字一句道:“说的不错,且不论除了身份之外我哪里比你强,单单只论身份这一样便是你拍马也追赶不上的,你与我,永远都有着云泥之别。”   “说的好,有些人永远也不知道自知之明四字如何写,也不瞧瞧自己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也敢随意放肆,莫不是忘记了萧家的家训。”萧妡冷声一笑,一双利眼冷冷的看向站在萧清姐妹身后的几个庶出之女,猛的扬声道:“萧沄,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萧妡所喊的萧沄正是她的庶出妹妹,与她出生之日不过差了四天。   那萧沄素来都是个胆子极小的,生平恨不能缩着脑袋做人,此时一见萧妡的疾言厉色,吓的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倒也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只见一众庶出的姐妹围在了她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柔声低哄。   萧嬛微蹙秀眉,厌烦的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见萧沄在那哭的险些上不来气,不由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撇了萧妡一眼,暗道,这六房把庶出的女儿教成这般模样还不是臊的自己的脸面,也不知往日里六婶婶倒是使了什么手段,冷眼瞧着六房的女儿一个个的胆子比耗子还要小,只恨不能日日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才好,如此作态倒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沄,无缘无故的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这般做派是想给谁看?”萧妡恼火的看着萧沄,冷声质问,一肚子的火只恨不能全出在萧沄的身上。   萧沄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无助的摆着手,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萧妡,仿若她是一个吃人的老虎一般。   萧妡恨的一拍桌子,猛的起了身,伸手指向萧沄的手指气的只哆嗦。   萧嬛眯着眼睛打量着众人的神色,莫名的心头一股火也是一簇簇的往上涌,抬手握住萧妡的手指,萧嬛使了一个眼色,又冲一旁已经傻了眼的丫头喝声道:“还瞧着做什么,没看见主子犯了病不成,赶紧给搀回去,一点子的眼力也没有,也不知平日里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萧沄的丫鬟一听萧嬛的话,先是打了一个冷颤,回了神后忙去搀扶着自家小姐,又冲萧妡一福身,哀声道:“八小姐莫要与我家小姐计较,我这就带小姐回去。”   “九妹妹好大的威风啊!如今连六房的事情都插上手了。”萧清不知死活的又来了这么一句,心里暗恨萧嬛刚才的一番话打得自己没了脸面。   萧嬛冷冷的看着萧清,只厉声一喝:“你莫不是被沄姐姐惊的犯了风头急,也想回去养病?想来五婶婶是不会吝啬腾出一个厢房给你休养的。”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威胁之意,想起五房那位被送入庵堂以养病为名实则放逐的萧汘,众人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萧清张了张嘴,最终倒也是聪明了一回,不敢在造次,免得真落得如萧汘那般下场,让人生不如死。   ☆、第21章   授课的吕先生到似掐准时间般的在闹剧结束后进了屋子,这吕先生本是前科的举人,后因寡母重病误了科考,萧老太爷见其文采不凡,又写得一手好字,便请到了府内教导小姐们书法,如此,倒也有一年之久。   萧嬛因早先车途劳累萧三夫人疼惜便一直没有让她来闺学,直到今日才见上一面,这一见不免有些吃惊,只因这人委实太过年轻,她在康敬侯府时大长公主也是请了人教导自己,只是年龄皆是四旬开外之人。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吕先生,只见他身着深蓝色的布衣,身形消瘦,模样很是清俊,只是神色却不免有些冷清,萧嬛又瞧了瞧一众姐妹的神色,嘴角微挑笑意,倒也明白为何这位吕先生到来后她们皆是一副端庄淑贤的模样,庶出的女儿不比嫡出,便是出阁也极难如人意,大多许的是世家庶子,或是寒门学子,这吕先生模样生的不错,又得了老太爷的赞许,留在府中一边教学一边准备下届科举,这样的一个人物倒也是庶出女儿的极好归宿,只是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道这位吕先生是否知晓。   “先生。”萧嬛起身见礼,嘴角含笑:“早先因身子不好一直未来上课,今此是第一次见先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吕先生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嬛:“可曾习过字?”   萧嬛微勾嘴角,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娇声道:“先生莫不是说笑,萧家的女儿又怎有不曾习字之人。”   吕先生微微蹙眉,他已是知晓今日要来一位新学生,又说是早年一直养在康敬侯府,依他之想这位女学生怕是个不通诗书之人,却不想还这般伶牙俐齿。   “我有言在先,你若是跟不上我的进程,只管自己临摹字帖,免得耽误了旁人的学习。”   萧嬛微微一笑,福了一礼:“先生只管放心便是。”说罢,萧嬛便从容落座。   吕先生说是授课,其实也不过是让萧府的小姐们拿着名家字帖临摹,在从旁指点一二罢了。   萧嬛端坐在木椅,右手执笔,左手拢着宽广的袖摆,落笔如云烟,利落的写下了个龙飞凤舞的‘华’字,人皆言道,观其字看其人,然萧嬛的字却与之相反,字里行间颇有几分洒脱狂放镌刻其中,很有股子别致的味道,一钩一划笔落之下皆苍劲有力,乍一看倒不像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吕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萧嬛的身边,微微俯身看着宣纸上锋芒逼人的字迹,一瞬间眼底闪过讶异之色。   “你的字太过锋芒毕露,身为女子还是习柳、颜二体的字迹更为适合。”   萧嬛挑眸看向吕先生,红唇一弯:“先生何意?”   “自是好意,所谓颜筋柳骨,颜体古朴圆润,大巧若拙,柳体笔道细瘦,方折峻丽,这二种字迹比起你眼下所写的草书更为适合女子书写。”吕先生淡淡一笑,大有几分规劝之意。   萧妡在一旁听了个明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单手托腮,笑吟吟的冲萧嬛道:“观其字看其人,先生这是觉得你身为女子不够温婉贤良,劝你改改性子呢!”说着,萧妡冲吕先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先生觉得我说的可对?”   萧嬛秀眉微挑,睨了萧妡一眼:“偏生你话说,难不成你是先生肚子里的蛔虫?”   “瞧瞧,这就羞恼成怒了,我错了还不成嘛!这年头真话是说不得了。”萧妡笑盈盈的用手点了点萧嬛的字,长眉一扬:“先生其实也不用劝我这位九妹妹,您觉得颜柳二体好自去教导别的姐妹便是了,只是我这位九妹妹自习字初练的便是草书,怕是不能随了您的愿。”   吕先生微皱起了眉头,看了萧妡一眼,沉声道:“身为女子竟这般伶牙俐齿,枉你还是大家出身。”   萧妡杏眼一眯,冷笑一声:“先生这是在教训我不成?我倒是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从书法改教闺训了。”   吕先生冷眼看了萧妡半响,倒是身为男子又是读书人不想与萧妡一般见识,只轻声一哼,迈步从萧嬛身边而过。   “今儿是怎么?处处煽风点火的。”萧嬛眯了眯眸子,压低声音问道。   萧妡微声一叹,撇了撇嘴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呦!这话是怎么说的,莫不是我惹到你了不成?”萧嬛长眉一挑,沉了沉眼眸。   萧妡见萧嬛俏脸一板,有了几分恼意,忙弯唇一笑,颇有几分讨好意味的道:“哪能,我这不是冲你,不过是心里烦闷罢了。”说着,萧妡又是一笑,娇声道:“昨个我从西宁王府回来,王妃送我一篓子鲜荔枝,我晓得你素来爱吃,就让人用冰盆子镇上了,一会下了学你去我那吃个新鲜可好?”   萧嬛笑应一声,却是不打算去那吃那劳什子的荔枝,旁人不晓得萧妡如何,她却是一清二楚,她这个八姐姐真真是随了六婶婶的性子,素来不是个大方人,生怕被人占一点的便宜,那鲜荔枝若是自己真的吃了,指不定如何的心疼呢!   转眼下了学,萧嬛便要回钟灵阁,却不想萧妡硬是把人拉住,回了她的院子,一进院子,萧妡便命丫鬟把镇的凉凉的鲜荔枝端了上来。   “九妹妹快尝尝,昨个我吃了几颗,可香甜着呢!眼下这可是最后一季了,过了这月是再也吃不上了。”萧妡一边说着,一边拨了一颗递给萧嬛。   萧嬛拿着小瓷匙托着,咬了一小口便把还剩下的半颗放在了盘子上,摆着手笑道:“太凉了,我可吃不得,八姐姐慢慢吃吧!”   萧妡不以为然,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嘴上说道:“原这荔枝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前几年三伯母管着大厨房的时候倒也是常吃的,可如今,越发的是难见了,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萧嬛淡淡一笑,端着茶盏呷了一口香茶,继而微蹙了下秀眉,顺手就放在了一旁。   萧妡抬眸看了一眼萧嬛,见她面上神色淡淡,眼珠子一转,又是笑道:“要我说也不是二伯母的错,大伯母为人霸道,连大厨房也沾了手,这银子左右都是从官中走,倒是把她心疼的够戗。”萧妡说着,撇了撇嘴角。   “要不怎么是大伯母管家呢!咱们萧家虽说是家大业大,可到底人口也多,哪一处不要银子,也难怪大伯母会精打细算。”萧嬛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哎!这话倒也是没错,可咱们是什么身份,不说是天之娇女吧!可也是名门贵女,到如今便是想吃几口新鲜的物食居然还得自己往外掏银子,这京里数来数去怕也只有咱们萧府这一家了,说出去真真是让人笑话。”萧妡沉声一叹,很是一副无奈的模样。   “我说你今儿怎么就一副暴脾气呢!原来是为了几口吃食,你想吃什么与六婶婶说便是了,难不成六婶婶还能舍不得几个银子。”萧嬛弯唇笑了起来,娇声打趣着萧妡。   萧妡扯了扯嘴角,再不耐烦与萧嬛这般兜圈子,她就说嘛!想从萧嬛的口中套话难于上青天,偏生母亲还让她来难做人。   “我哪里就这般嘴馋了,不过是气恼大房罢了,克扣银子居然到了这个份上,早些年三伯母管着大厨房的时候哪里有这般情形,要我说,如今三伯母也回了京,倒不如继续管着大厨房,也让咱们姐妹改善改善伙食才好。”   “又说笑了不是,母亲哪里有那个心思,二哥房里的燕姨娘不是有了身孕嘛!你是知道的,这可是咱们三房眼下第一等大事,母亲现下的心思可全是放在了未出世的哥儿身上,又哪里有那份经历操这个闲心。”萧嬛笑容依旧,轻描淡写的说道。   萧妡一愣,这才想起了却是有这么一回事,可偏生这话任谁也不能信,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莫说还不知道生出来的是男是女,便是男孩也不过是庶长子罢了,三伯母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哪里又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小的姨娘上。   “九妹妹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三伯母想必是心急抱孙子了吧!”   萧嬛微微一笑,娇美的笑脸一侧:“这话你得去问母亲了。”   萧妡见从萧嬛的口中也在问不出旁的,索性也不在提大厨房的事情,最捡了昨个在西宁王府的事情说与萧嬛听。   萧嬛笑了着应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萧妡倒也没有挽留,只让身边的大丫鬟送萧嬛出了院子。   回了钟灵阁,萧嬛饮着上等的香茗,舒服的发出叹息声。   漓纺瞧着自家小姐惬意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之后冲七弦道:“八小姐真真是随了六夫人的性子,小气的紧,还说什么请小姐吃鲜荔枝,若是真有那心,昨个就应该派人送来些,何苦放了一夜还巴巴的说让小姐吃个新鲜,那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咱们这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篓子了,也就是八小姐还当是什么好吃食藏着掖着的。”   “八小姐的吝啬已是出了名的,今儿倒是新鲜了,居然还能请咱们小姐吃荔枝?”七弦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稀奇的模样。   漓纺哼笑一声,见萧嬛并无不悦的模样,才冷笑道:“不过是想从小姐口中打听事情罢了,若不然,那荔枝便是放坏了她也舍不得拿不出来。”说着,漓纺又掐着细腰嘲笑道:“你是没瞧见,那荔枝颜色都暗了,一点也不鲜泽,还巴巴的让咱们小姐吃呢!也不瞧瞧咱们小姐素来入口的都是什么东西,便是那茶,小姐也不过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也难怪每每八小姐到咱们这来就跟多少日子没喝过水一般,连连的能喝下三盏茶。”   “好了,越发的没个规矩了,小姐懒得训你,你还张狂上了,八小姐的事情也是你能拿来说嘴的。”静蘅无奈的摇了摇头,怪嗔的瞪了漓纺一眼,可一想起八小姐来院子里的情景不由也笑了起来,暗叹道,也无怪乎连丫鬟都瞧不上八小姐,有时候她的做派着实是上不了台面了些。   流苏一边为萧嬛扇着扇子,一边插嘴道:“也用不着笑八小姐,咱们小姐是何等的娇生惯养,哪里是旁人能比得了的,八小姐眼红也是正常的。”说完,流苏瞧了瞧萧嬛,咬了咬下唇道:“小姐也莫恼奴婢多嘴,知您往日里与八小姐感情不错,可如今都长大了,八小姐的心也大了,您还是多多留心的好。”   萧嬛勾起鲜嫩欲滴的红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小巧的盏杯,半响后道:“我心里都有数,难为你想着这些了,只是,八姐姐心再大,也要祖父容了她去,过不了祖父这一关,任她心比天高也只能落得一个命比纸薄的下场。”   ☆、第22章   双手交叠,萧三夫人漫不经心的看着修剪的圆润的指尖,轻轻吹了口香气,反复的摆弄几下,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掬惠这丫头的手艺是越发的精湛了,瞧瞧这蔻丹染得真真是鲜亮。”   “夫人手生的好看,自然是瞧着掬惠的手艺好了。”墨痕双手在萧三夫人肩上轻轻的揉捏着,脆声笑道。   萧三夫人淡淡一笑,右手不经意的触过左手的指尖:“这一次指甲续的长了些,不注意怕是又要划伤人了。”   “夫人若是瞧着长了在让掬惠修剪一下便是了。”墨痕手微微一顿,轻声说道。   萧三夫人睨了墨痕一眼,低声笑了起来,待笑声止住,眸底闪过一抹厉色:“这指甲是好修,只是时不时的就是修剪一番着实让人烦心,说来,这指甲与人心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有的人的心就是太大了,容她一二,她就敢生出旁的心思来。”   “夫人说的是。”墨痕低声一应,心里明白今儿闺学里的事情让夫人生了恼,说来清小姐着实也是个糊涂人,本就是云泥之别,又如何非要与其一较高下,夫人虽是性子厉了些,可倒也不曾在吃穿用度上刻薄过哪个,何苦非要自己想不开,最后闹起来吃亏的还不是她们。   “一会让小丫鬟去红姨娘那走一趟,告诉她明儿个起就别让清娘去闺学了,她身子不好,等什么时候这天凉爽了在让她去,至于课业,也别落下了,就让红姨娘教导吧!我记得以前她是在书房伺候过的。”萧三夫人嘴角弯了弯,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萧清拘在了院子里。   “奴婢晓得了,等晚膳前就让小丫鬟去告知红姨娘,想来红姨娘定会感激夫人的美意。”墨痕轻声说道。   萧三夫人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又命一直等在外面的王妈妈进来,之后墨痕便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下去。   王妈妈凑到萧三夫人的身边,低声道:“夫人,六夫人去了太夫人,听说是让老太爷身边的诗雅姑娘叫去的。”   “去了多长时间了?”萧三夫人一挑长眉。   “约摸是有半个时辰了。”王妈妈轻声道,蹙了下眉宇,又道:“昨个六夫人一回府就被诗雅姑娘叫去了太夫人的院子,今儿又是这般,不知道是不是与八小姐的婚事有关系,这几日六夫人常带着八小姐出去做客,以西宁王府去的最是勤。”   萧三夫人淡淡一笑,摆手道:“不妨事,让她献丑去,左右累的也是她六房的体面,老太爷既已是插手了,这事咱们也用不着盯着了,我原先不过是怕西宁王府借着六房的手算计了小九,如今瞧着,六房怕是动了念头。”   “西宁王府是何等的尊贵,六夫人那般见识如何能不眼馋,只是,依着老奴看,西宁王府怕是未必看得上八小姐,昨个听说西宁王妃赏了一篓子的鲜杨梅给八小姐,若是西宁王府真有什么意思,也不会只拿吃食打发人了。”王妈妈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的说道,继而又是讨好道:“往日里六夫人面上不说,可谁不晓得她总拿咱们小姐与八小姐做比较,可论哪头看,咱们小姐都是一等一等的好,便是日后,凭着娘娘的体面九小姐也不会是白身出嫁,一个县君的身份总是少不了的。”王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县君?萧三夫人轻笑一声,她当年以郡主之身出嫁,又怎么会瞧得上一个小小的县君身份呢!王妈妈这些年眼底是越发的浅了。   “你瞧着一篓子杨梅只是吃食,可那也是王妃赏给小八的,那就是份体面,你这几年是越发的眼里瞧不见人了,在过二年是不是连我这个主子也入不了你的眼了?”萧三夫人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王妈妈脸色一白,忙回道:“奴婢不敢,奴婢便是在猖狂也是夫人您给的体面,便是借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因自己坏了三房的体面。”   “素娟,我给你留着颜面,你可莫要让人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这个做主子的连个奴才都调教不好才是。”   “奴婢绝不敢,奴婢能有今日都是夫人您的恩泽,奴婢便是忘记什么也决计不会忘记夫人您的大恩大德。”王妈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本就是苍白的脸色吓得发青,她跟在萧三夫人身边这么久,如何不知道萧三夫人的脾性,今儿夫人把冒头对准自己准时因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萧三夫人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行了,瞧把你吓得,不过是提醒你警醒一点,出去吧!”   王妈妈砰砰的叩了三个响头后才不声不响的起了身,弯着腰退了出去。   王妈妈出去后,四个大丫鬟更是不敢言语,便是往日里最是能说会道讨萧三夫人开心的茗赏都闭上了嘴巴,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主子发落自己。   晚膳时,萧嬛来到正房,与萧钰伴萧三夫人的身旁,按说三房的姨娘理应在一旁伺候,可萧三夫人素来厌烦这些女人,从入府后就把这个规矩给免了。   萧嬛与萧钰本是双生子,感情比起旁的亲兄妹来更是好上一层,几日未见,二人不由隔着萧三夫人笑闹起来,一时正房里满是欢声笑语,萧三夫人也一改往日略显高傲的态度,神色很是柔和的看着这一双儿女。   用膳到中途,萧三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许嬷嬷脚步匆忙了走了进来,先与萧三夫人请了安,又与萧嬛与萧钰兄妹见礼,之后才一脸怒色的禀道:“夫人,红姨娘跑到太夫人那里哭闹去了。”   萧三夫人听了此话,神色一愣,冷笑连连:“回来没几日就蹬鼻子上脸,我懒得理她那点子破事还真我转了性子。”说罢,萧三夫人把手中的红木筷子一撂,起身道:“我倒是要看看她闹得哪门子的疯。”   萧嬛眼珠子一转,冷笑起来,她自是晓得红姨娘是为何而闹,不过是因为禁了萧清的足罢了,不过这红姨娘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敢跑到太夫人那里打母亲的脸面,真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的命长了,这般想着,萧嬛也起了身,轻声道:“母亲,我随您去瞧瞧。”   萧三夫人看了萧嬛一眼,想着这是指不定日后她也能遇上,倒也不想着避讳,当下就带着萧嬛一干丫鬟去往东院。   刚一进东院的门,萧三夫人便听见红姨娘咽咽凄凄的做哭声,当下神色一冷,也不顾婆子要去同传,径直的挑了门帘子就进了房,直接冷声呵斥道:“好个没规矩的奴才,老夫人这里也是你能闹得。”   红姨娘仗着老夫人在旁,竟也不起身向萧三夫人见礼,只哭嚷道:“妾婢这也是没了法子,夫人素日瞧不上妾婢也就罢了,何苦为难我那可怜的儿,竟……竟把她拘在院子里,一个姑娘家,眼瞧着就要寻人家了,夫人何必与她为难,我知晓我那不董事的儿得罪了小九小姐,可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说着,红姨娘又哀声哭泣。   萧三夫人冷冷一笑,只恨不得立即打耳光子打在红姨娘的脸上,萧三夫人心下这般想,便要命丫鬟动手,免得这个不知羞的丢尽三房的脸面。   不待萧三夫人开口,萧嬛已是冷声喝道:“红姨娘在这胡说什么,哪个为难清姐姐了?你莫要忘记了,母亲才是清姐姐的母亲,你一个妾婢又称哪个为儿呢!莫不是当萧府的规矩不存在了不成。”   萧三夫人见萧嬛开口,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姿态优雅的落在在一旁,目光冰冷的看着那惺惺作态的女人。   “九小姐说的话妾婢自是清楚,可清儿好歹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是不敢与夫人相争,可也请您可怜可怜我这个生母的心,我给您叩头了还不成吗?只求您莫要为清儿了。”红姨娘现是一愣,不成想到会是萧嬛率先开口,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萧嬛的面前。   萧嬛凤眸一眯,任由红姨娘跪在身下,沉声道:“你口口声声心里清楚,就是这般遵守萧府的规矩不成?母亲心善,知你们母女连心这才不成把清姐姐从你身边抱走,可你呢!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一口一个妾婢,可瞧你行事竟没有半点身为奴才的自觉。”   红姨娘听了这一番话,心里越发的恨,只抬眸眼泪朦胧的瞧向太夫人,哽咽道:“太夫人,不是妾婢乱了规矩,着实是……是逼不得已,若是清儿有什么地方碍了九小姐的眼,我替她给九小姐赔不是了。”   “好一个逼不得已,红姨娘,我且问你,这萧府上上下下哪个逼你了?你原是太夫人身边伺候过的人,我尚且念着太夫人的脸面给留下几分体面,可如今瞧着,你倒是叫上了委屈,往日里你作出的一桩桩一件件丑事我切不论,只说今日,你这般撒泼至太夫人面前是何居心?你口口声声说替清姐姐赔罪,你凭的是什么?你莫不是忘记了清姐姐便是庶出也是你的主子,你不过是一个随打随卖的奴才,又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番话来?今儿你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莫说我萧嬛越了母亲去,直接命人叫来牙婆子发卖了你。”萧嬛声音不扬,反倒是带着稚女的娇嫩,可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红姨娘冒了冷汗,她这才响起自己的身契早捏在了夫人的手中。   萧嬛冷笑的望着红姨娘青白交加的面容,鲜红欲滴的嘴角缓缓一勾,犹如破碎寒冰的声音至红唇中缓缓道出:“夏堇,叫牙婆子来收人。”   “太夫人。”红姨娘身子一抖,哀求的望向一脸怒容的太夫人。   太夫人蹙了蹙眉头,看向端着茶盏漫不经心的饮着茶水的萧三夫人,又看向居高临下的冷视着红姨娘的萧嬛,半响,才沉声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夫人放在眼中?在我这里这般吵吵闹闹,是哪门子的规矩。”说完,又冲萧嬛蹙眉道:“红姨娘再也不是,也是你父亲的姨娘,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岂是容你说发卖就发卖的?”   萧嬛听了这话怒极反笑,秀长的眉一扬,反倒是笑盈盈的看向了太夫人,一字一句道:“太夫人说谁是我的长辈?请您再说一遍,试才我没有听清呢!”   太夫人目光冰冷的迎向萧嬛隐怒的笑容,喝声道:“谁教你的规矩,在长辈面前就是这个态度?”   “太夫人有什么指教不成?小九的规矩是由我的母亲元惠大长公主一手教导的,倒是红姨娘这般没有规矩不知道是谁管教出来,我早先念着她是太夫人身边伺候过的,以为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却不想竟是这般下作的东西。”萧三夫人猛的开了口,冷声一笑,却是暗指红姨娘的规矩是在萧太夫人身边学的。   太夫人气的直发抖,不由怒视萧三夫人,高声道:“你是在说我没有规矩不成?”   “儿媳怎敢。”萧三夫人淡淡一笑,却丝毫没有把太夫人放在眼中,她是正二品的郡主,太夫人不过是三品淑人,真论起身份高低,太夫人也要给她见礼才是。   “好,好,好一句不敢,这府里还有你萧三夫人不敢做的事情。”太夫人自打萧三夫人离府,已是三年未曾受过这等闲气,一时怒火中烧,倒是忘记了她曾经在萧三夫人手中吃过的亏,只端起了婆母的架子来。   萧三夫人勾唇一笑:“既然太夫人这般说,儿媳又怎好让您失望。”说罢,萧三夫人素手一挥,沉声,不容置疑的喝道:“拉下出,杖责三十。”   ☆、第23章   萧三夫人的话一出口,茗赏与掬惠立即动手一左一右的拉起了红姨娘,不顾她的挣扎拖着她整个便要拉到院子外面去。   听着红姨娘的哭闹声,萧嬛不悦的眯起了眼眸,脆声吩咐道:“把嘴堵住,满院子的哀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夫人又出了什么事呢!”   许嬷嬷得了令,掏出帕子大步上前就把帕子塞进了红姨娘的口中,并告诫道:“红姨娘还是熄了声的好,免得惊扰了主子们,到时候便是你的过错了。”   “住……住手,老三媳妇,你这是一点也没有把我放在眼中是吧!”太夫人回了神,眼底掩不住的满是震惊之色。   萧三夫人扬了扬嘴角:“太夫人怎么这么说,儿媳教导自家房内的姨娘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况且,她居然敢来您这里吵闹,我若是不当着您的面教训一二,怎么对不起您呢!”说着,萧三夫人起了身,拉着萧嬛自径的走出了正房。   “小九,仔细的瞧着,咱们回京第一场戏这就开始了。”萧三夫人轻声细语,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被架在长凳之上的红姨娘。   萧嬛轻轻颔首,神色平静的看着随着板子狠狠的落下,红姨娘那张还算是娇媚的面容浮现出的痛苦之色,一下……二下……三下……仅仅十板子,红姨娘已是疼晕过去。   “夫人,可还要继续?”许嬷嬷走到红姨娘的身边伸出手探了探鼻息,之后轻声询问道。   萧三夫人神色不变,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冷声道:“三十板子,一个也不许少。”   太夫人眼瞧着萧三夫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行为,险些气晕厥了去,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把萧大夫人叫来,又命人去请老太爷,她非要好生的给这个目中无人的三儿媳一个教训不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萧大夫人那厢没等太夫人的丫鬟到她便已经是得了信,早在红姨娘跑到太夫人的院子哭诉时她便是得了消息,当下就冷笑着冲身边的丫鬟道:不要命的见过不少,可这般有儿有女却嫌自己命长的我还当真没见过,今儿算是长了见识,等着瞧着,太夫人那里又要添堵了,我这位三弟妹,可惯来不是吃素的主,不出手也就罢了,但凡出手玩的可就不是内院张嘴罚跪的那一套了,不要了人半条命已是她开了大恩。   话说过没多久,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来,萧大夫人等着小丫鬟说完话,慢条斯理的进去换了衣裳,之后才慢悠悠的带着丫鬟朝东院走去。   等萧大夫人到了东院的时候红姨娘的板子早已是打完,只剩下半口气吊在那里,腰部以下更是血迹斑斑,让人惨不忍睹,满院的丫鬟看得皆是心惊胆颤,尤其是后进府没见识过萧三夫人手段的丫鬟,看向萧三夫人那张妩媚明艳的姿容不由心生惧意,险些站不稳脚。   “三弟妹,这是怎么了?好生生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惹着你了不成?”萧大夫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萧三夫人,而后又道:“这不是早先在太夫人身边伺候过的红姨娘吗?”说完,萧大夫人很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向站在房门处紧紧抓着丫鬟手的太夫人。   萧太夫人此时也顾不得大夫人的神色,只快步上前,眼睛却是不敢看向那血淋淋的人,只冲萧大夫人道:“赶紧叫人抬下去,这么糟践人命也下的去手。”   萧大夫人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嘴角:“太夫人,且不着急,这般火急火燎的把我叫来到是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成啊!”   “发生什么事?你这出身高贵的三弟妹在打我的脸,好端端的闯进屋里不说,没说上几句就喊打喊杀的,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夫人放在眼中。”太夫人气的发抖,想伸手指向萧三夫人,可对上那锐利的,隐隐的透着血光的眸子后,她竟生不出一丝的胆气指着萧三夫人喝骂。   “太夫人此言差矣,恕萧嬛无状,知您待红姨娘情分不比常人,可这府里的规矩却是坏不得,今儿她既敢跑来这东院大吵大闹,依仗的不过就是过去的主仆情分,这般不知深浅行为无状,莫说只赏她三十大板,便是生生的打死也是她应得的。”萧嬛勾唇浅浅一笑。   太夫人惊怒交加:“放肆,在长者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萧家是诗礼之家,断断容不得这般随意的处置人命。”   “太夫人说的不错,萧家是诗礼之家不假,可您莫要忘记了,萧家亦是百年传承的世家,比起薄祚寒门来说自是不与之相同。”萧嬛弯唇而道,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您嫁入萧府已有多年,何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您应是理解透彻了吧!”   何为打脸?这便是赤裸裸的打脸,萧嬛虽是不曾指明薄祚寒门所讲是谁,可这满院子的人又有哪个不清楚,便是萧大夫人都险些笑出声来,心里直觉得解气,这个老太婆也只有三房的人能收拾得了。   太夫人恨到及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怒火在胸中燃烧至她的全身,薄祚寒门,薄祚寒门,还有羞辱比得此时?   “放肆。”   放肆?萧嬛低声一笑,狭长的凤眸轻轻一挑:“太夫人认为我说的不对吗?”这话,充满了挑衅之意,她至始至终不曾把这个太夫人放在眼中,她的祖母乃是渭河古家的嫡小姐,亦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又岂是她能比得了的。   轻视的眼神不经意的从太夫人的身上掠过,萧嬛无声的勾起了嘴角,冲萧三夫人道:“母亲,天色已是不早了,命人把红姨娘拖下去吧!免得惊了太夫人的休息。”   “我儿说的不错。”萧三夫人颔首一笑,便命婆子把红姨娘拖走。   萧老太爷踏入院子便瞧见那二个粗壮的婆子拖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子朝外走,不由一愣,在一瞧院子里的女眷脸色各异,不由沉声道:“谁能来给我解释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   “祖父。”   萧老太爷目光一闪,看向一旁面色平静的大儿媳,问道:“说说,这是闹的哪一出。”   未等萧大夫人回话,自觉有了主心骨的太夫人便厉声道:“老太爷,我虽不是世家出身,可当年也是你三媒六娉娶回府中的,可如今,却让一个小辈就差指着我鼻子辱我出身低微,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子子孙孙。”   萧老太爷眼睛一眯,立时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说罢,眼珠子一瞪,冲院子内的下人道:“府里是没有事情可做了不成,一个个的杵在这里。”话音一落,萧大夫人也顾不得看戏,忙命下人散去,又命太夫人身边的嬷嬷把她搀进屋内,之后才从容道:“不过是件小事情,怎么累的父亲出来了?”   萧老太爷轻哼一声,淡淡的瞟了一眼面色不改的萧三夫人,又瞧了瞧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的萧嬛,叹声道:“都随我进来,一个个的也是府里的主子,倒是让下人瞧了笑话。”   太夫人见萧老太爷进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竟红了眼睛,她嫁进萧府多年,别人都说她有大福气,以这般家世竟嫁做得萧家主母之位,可她的委屈谁人知晓?至打嫁进萧家她便是没有痛快过,前二个嫡妻所出的嫡子已不是稚童,对她素来谈什么尊重,没过几年几人又娶了高门嫡女,一个赛一个眼高于顶,说是儿媳,竟连规矩都没有立过几日,又哪里谈得上尊重二字。   萧老太爷看着老妻的做派不由一叹,当年续弦他本是想着娶个小门小户之女,免得日后府里不安生,可却不曾想到,老妻出身太低,几个儿媳妇又出身太高,她着实是压不住人。   “别哭了,这般岁数了也不怕让晚辈笑话。”   “我还怕什么笑话,如今不知道多少背地里嘲笑于我,活了这把岁数,竟落得这么个下场,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太夫人气恼的嚷道。   “你且闭上嘴吧!”萧老太爷不耐的喝道,他也不是年少公子,她更不是娇俏少女,这般做派岂不是让人笑话。   太夫人微微一愣,不曾想到萧老太爷竟然会是这么个态度,一时竟真是收了声。   “老三媳妇,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闹得你在东院动了板子。”萧老太爷真真头疼至极,他萧家历来的女眷就没有出过这么一位,行事真是不管不顾,可着自己的心情来,可偏生他又真不能如何的教训她,且不提他公公的身份不适合说教儿媳妇,便是瞧着康敬侯府与宫里的娘娘,他也容了这个儿媳妇三分。   萧三夫人一福身,缓声而道:“说来倒也是我管教不严,竟让一个姨娘闹腾到了太夫人这里来,偏巧太夫人又是个念旧情的,竟不忍责罚于她,我到底是三房的当家主母,太夫人既不忍心下手,我这个做主母自是给太夫人一个交代,免得让院子里的姨娘们有样学样,仗着伺候过府里的主子就不知了天高地厚。”   萧老太爷可不会细问为何一个姨娘跑来闹腾太夫人,在他眼中,这些姨娘跟阿猫阿狗没任何的区别,高兴了给几分好脸子,不高兴了自是随着主子打骂。   “你们刚刚回京,有些人不安分也是有的,倒也怪不了你。”   “老三媳妇,你说的倒是轻巧,红姨娘为何来我这里?若不是你容不得人,她又岂会来寻我做主。”太夫人冷笑一声,容不得萧三夫人这般轻描淡写的说道。   萧三夫人长眉一挑,声音微沉:“太夫人此话何意?清娘身子不好,我这个做母亲免了她去闺学几日,难不成还是错的?因为这点子红姨娘就仗着当年伺候您的情分跑来撒野,难不成我这个做主母的还教训不得了?日后说出去,知道的是您心软慈善,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家没个规矩。”   “母亲说的是,太夫人您想必是年岁大了,越发的心慈手软,莫说红姨娘是犯了错,便是无错,当主母的说上二句便要死要活的又是哪门子的规矩,知您顾念着几分往日的情意,可说到底,红姨娘是奴才,主仆之分还是拎得清些的好,像今日,红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清姐姐的母亲,她又是哪门子的母亲?她是奴才,清姐姐是主子,往日里没让她见到清姐姐见礼也是顾念了她是清姐姐的生母,很是抬举了她,却不想,她倒是越发的张狂起来。”萧嬛笑盈盈的插了句嘴,又看向萧老太爷,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天真的问道:“祖父,今日我有一事不明,往日里外祖母教导主仆分明,红姨娘是奴才,可今日太夫人竟说她算是我的长辈,倒让我不知该听哪个的才是了。”   “胡闹,她算哪门子的长辈。”萧老太爷眼睛一眯,喝声而道,心里却也明白了几分,她这老妻又是被人挑唆了,三房又不是个让份,这才演出得了今日的闹剧。   “祖父说的是,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萧嬛勾唇一笑,附声应道。   内宅之事,萧老太爷素来是不插手的,今日若不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唤,他连面也是不会露的,见事情闹到这般,心下更是厌烦几分,只沉声道:“那什么姨娘既已是打板子,就莫要在追究了,日后好生让她学学规矩,若是在不知好歹,只管发卖了便是。”萧老太爷到底还是给太夫人留了几分颜面,若是直接把红姨娘送出府,太夫人立时便是萧府的笑话了。   萧三夫人想来懂的见好就收的道理,今日她已是让太夫人吃了大亏,更何况,一个姨娘她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又何苦在眼下与老太爷挣个高低呢!   当下就应了一声,萧三夫人笑道:“父亲说的是,儿媳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一会便唤大夫来给红姨娘瞧瞧,如此,儿媳就先带小九回去了。”说完,萧三夫人微扬着头,略带讽色的眸子轻飘飘的撇了神色僵硬的太夫人一眼,牵着萧嬛,带着一众丫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东院。   ☆、第24章   什么叫震慑?萧三夫人这般便是,让你明白什么人是惹不得的,萧三夫人这一手,彻底的镇住了萧府的人,让府里的人明白,三房依旧是当年的三房,她萧三夫人依旧是说一不二的主。   萧三爷当晚从吏部回府后就听说了今日的闹剧,只淡淡的询问了一句人现下如何了,待知晓已找了大夫来瞧后便没有在问上一句。   次日清早,三房的几位姨娘与庶出女儿来正院请安,正巧碰上了休沐再家中的萧三爷,一个个到不若平日里的殷勤小意,反倒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安后就伺候着萧三夫人用膳,便是后进府一向性子跳脱的兰姨娘也不敢放肆,眼睛都不敢朝着萧三爷的方向撇上一眼。   “小九怎么来没有来?”萧三爷眼睛看向低眉敛目的三个庶出女儿,出声问道。   萧三夫人把手中精致的小汤匙一撂,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略带笑意的说道:“昨个起不是开始去闺学了嘛!我就免了小九来请安,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一会精神头也足。”说完,萧三夫人看了一眼萧三爷略皱的眉宇,又添了一句:“三个哥儿我本也是要免了他们来请安的,如今三人都在家学念书,每日都要起个大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不心疼,只是三人都说男子不比女子娇贵,总是要到我这来进进孝心。”   “这也是应当的,规矩不可费,知你素来疼爱小九,可一个女孩子落得一个贪睡的名头总是不好。”萧三爷心里一叹,待看了眼圈红肿,明显精神不济的萧清后,出言道:“清娘昨个是没有休息好吗?”   “劳父亲惦记了,女儿忧心姨娘,如何能睡的安稳,若不是因为女儿,姨娘也不必遭此横祸。”萧清起身一福,轻柔的说道,眼睛瞬时泛了泪光。   “瞧清妹妹说的,什么横祸不横祸的,这样的胡话可莫要在说了,母亲已是找了大夫来瞧红姨娘,过不了几天红姨娘又该是欢蹦乱跳了。”陈氏一边把一碗红枣牛乳酥酪摆在萧三夫人的面前,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二嫂说的是,是我糊涂了,不过是太过忧心母亲罢了。”萧清低声一应,泪珠却顺着下眼帘流淌下来。   陈氏微蹙眉宇,刚要开口,就听一道甜美悦耳的声音从外传来,随着珠链子的挑开,身着翠水色十六幅月华裙的萧嬛袅袅而来,倾髻上插了一个碧玉滕花钗,水头极好,远远的瞧着,倒颇有几分浓染春烟绿枝柳的味道,极是清新可人。   “清姐姐既是忧心红姨娘,母亲自是要全了你的孝心,一会就让茗赏给你收拾一番,晌午就送你去净慈寺为红姨娘祈福。”   陈氏一听这话险些笑了出来,她这个小姑子真真是嘴上不饶人,也亏得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九妹妹,我……。”   不等萧清把话说完,萧嬛已是一挑秀眉,笑道:“知清姐姐想要感激母亲,这话放在心里便是了,想来红姨娘知晓你为了她去净慈寺祈福,这病也是要去了大半的。”说完,萧嬛便朝着萧三爷与萧三夫人福身道:“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乖,可用了早膳?”萧三夫人拉起女儿坐到自己的身边。   萧嬛弯唇一笑:“已是用了,倒是不如母亲这里的精致,瞧着就香甜可口。”   “既如此,你就在多吃点。”萧三夫人一向在嫡亲的儿女面前是一个慈母,当下就笑了起来,亲自夹了一个水晶冬瓜饺放在丫鬟摆在萧嬛面前的青花碟盘中。   萧嬛轻点了下头,转头却是对茗赏道:“一会随着清姐姐回院子,清姐姐第一次去寺庙,有些不熟悉规矩也是有的,那些鲜艳颜色的衣衫就莫要带了,首饰什么的也尽量少带,这是去给红姨娘祈福,不是去参佛,当日去就当日回的,诚心最是重要不过。”   “是,奴婢明白,小姐放心便是了。”茗赏微勾嘴角,脆声应道。   萧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夹起翡翠色的饺子吃了起来。   “父亲,女儿本也是想去寺庙为姨娘祈福的,可姨娘眼下病成了这个样子,着实让女儿放心不下,女儿想,等姨娘好起来,女儿在去庙里,到时候不止是为姨娘祈福,更是为了父亲与母亲,您觉得可好?”萧清被萧嬛气的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她若是这个时候去了寺庙,怕是再也回不了来了,姨娘病成这个样子,连为她说句话人都没有,到时候父亲又怎么会想起自己这个女儿。   “清姐姐放心便是了,旁人如何不论,曜哥哥与莲嫂子可是红姨娘的亲儿子与儿媳,你自管安心的为红姨娘祈福便是了,曜嫂子自是会照看好红姨娘。”说完,萧嬛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曜嫂子,挑唇道:“莲嫂子觉得我说的可对?”   周氏动了动唇瓣,不由抬眸看向另一桌用膳的夫婿,见他似没有听见萧嬛的问话一般,只能低声回道:“九妹妹说的没错,我自是会照看好姨娘的。”话一出口,周氏只恨不得自己会话本里描写的隐身术,免得再这里外不是人的受人冷眼。   “瞧,莲嫂子最是一个实诚不过的人了,她既是这般说了,清姐姐还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呢!”说着,萧嬛起身走到萧三爷的身边,用娇滴滴的声音撒娇道:“父亲,等红姨娘好了,女儿亲自去接清姐姐回府,到时候也在庙里住上几日,为你跟母亲祈福可好?”   萧三爷虽是对萧三夫人溺爱萧嬛有些不赞同,可心里倒也是疼爱这个生来就带有吉兆,性情聪慧伶俐的小女儿,当下就笑道:“你有这个心便是乖顺了,那庙里可是要整日吃素,你可受得住。”   “如何受不住,女儿又不是个贪嘴的。”萧嬛嘟起了红润润的小嘴,却是笑弯了眸子。   “好,好,你乖,等过几日得空为父亲自带去你寺庙走一躺。”萧三爷拍着萧嬛的手笑了起来,又对一旁垂泪的萧清道:“你既有孝心就走上一趟吧!为你母亲祈福,也顺便为红姨娘多念念经,等过几日我再休沐带着小九去净慈寺时再把你接回来。”   见萧三爷发了话,萧清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应了下来,心里却是越发的恨起了萧嬛。   萧嬛微微一笑,很是轻蔑的撇了萧清一眼,之后就拿出了看家本事哄起了萧三爷,她嘴本就是个伶俐的,生的又粉团子一般的可人,从那小小的嘴巴里说出讨人欢心的话更是喜人,直把萧三爷哄的是眉开眼笑,当下就让萧三夫人再为萧嬛打上整副的足金头面,又承诺等去净慈寺的时候带着萧嬛好生的在外面转上一圈。   萧汧与萧汐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场面不免有些黯然,虽都是女儿,可庶出与嫡出终究是不同,父亲会疼爱萧嬛,为何不能疼惜疼惜她们呢!便是问上几句话也够她们欢喜整日了。   用过膳后,在萧三爷去了书房,萧三夫人便打发着她们离开,带着萧嬛与陈氏去东院给太夫人请安,昨个刚受了一肚子气的太夫人如何能待见三房,面也没露就让丫鬟把人打发了。   萧三夫人不以为意,回了院子便让萧嬛回去换身衣裳,说是带着她出门做客。   萧嬛自打回京后除了去猎场那一日便是没有出过门,前些时候萧三夫人忙着出门应酬也不曾带着她出去,一时不免有些好奇,问道:“母亲,咱们要去谁家做客啊?”   萧三夫人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换衣衫,一边回道:“去阳信公主府,她可是催了我好几日,今儿才算得了空。”   阳信公主?萧嬛愣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之后便笑道:“不知道阳信公主可还会认得我。”   “想来是认得的,她素来很是疼你不过了。”萧三夫人一笑,又催着萧嬛去换衣衫,自己则命丫鬟重新梳妆。   回了自己的院子,萧嬛让流苏把新作的几件裙衫一一摆列出来,倒是让流苏惊了一下,她家小姐虽然一贯是个爱美的,可这般行事却也是第一次,虽是去阳信公主府,可三年前小姐也是那里的常客,怎么这一次却这般慎重?   心里虽是疑惑,可手上却不停歇,只把几件新作的裙衫拿了出来,轻声道:“小姐瞧着要穿哪一件好?奴婢记得阳信公主最是喜欢紫色,要不然就穿这件银纹绣百蝶的纹霞花裙?”   萧嬛摇了摇头,流苏又忙挑出一件锦织百花飞蝶凤尾裙,笑道:“这件是夫人新给小姐做的,是京里时新的款式,小姐生的玉人一样,穿上定然是让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萧嬛微挑了薄唇,可她要的却不是眼前一亮,目光落过流苏挑出来的几件裙衫,萧嬛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一件水红色绣牡丹水袖雾纱曳地十六幅月华裙上,脆声道:“就穿这件了。”   “会不会太艳了些?毕竟是出门做客……”白嬷嬷蹙了蹙眉,轻声说道。   萧嬛弯唇一笑:“怎么会,阳信公主往日里最是喜欢女孩穿的鲜艳了。”说着,萧嬛就示意流苏为她更衣。   “老奴倒是忘记了,那小姐便梳个云近香髻吧!”白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拆起了萧嬛的发髻,没过一会功夫精巧别致的发髻便盘于萧嬛的发间,仔细的挑出几样珍珠与翠玉的配饰,白嬷嬷询问道:“小姐瞧瞧,是带珍珠的好还是翠玉的更妥帖。”   “发钿用那个空雕的芙蓉玉环,然后插那支云鬓花颜珠宝步摇,对了,把那个宝相花纹芙蓉锦鞋拿出来,今儿就穿那双。”萧嬛一边说着,一边套上了二个水头极佳的白玉镯子,又对着琉璃镜左右的端详了片刻,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拢着裙摆起身道:“流苏与七弦随着我去母亲那里吧!”   二人轻声一应,一左一右的伴在萧嬛的身边,搀托着那白净如玉的手,心里却不免皆是惊疑,小姐这般做派到底是为了哪般。   ☆、第25章   一到阳信公主府,公主府的侍女便很是客气的把萧三夫人与萧嬛迎了进来,说来,阳信公主与萧三夫人乃是至交,幼时起常玩在一处,感情不比常人,这阳信公主是先皇的第五女,以前很是得宠,只可惜命不大好,本出嫁后与驸马本是情投意合,奈何驸马爷福薄,没过三年便病逝去,竟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阳信公主又是个忠烈性子,竟不肯再嫁,只为驸马爷守寡半生,好在她还有个嫡亲的兄长佛照于她,在先皇逝去后倒也无人敢小瞧与她。   阳信公主见了萧三夫人神色很是激动,她守寡多年,性子本就是有些古怪,不喜与人来往,也唯有这个挚友与她性情相投,一时倒是激动的落了泪,待一瞧见萧嬛,马上又喜笑颜开,直把萧嬛搂在怀中,亲昵不已。   “小九真真是长成了大姑娘,眉眼之间与皇姑母更是像了个十足,我瞧着倒是比你年轻时候的姿容还要强上许多。”阳信公主一手搂着萧嬛,一边对萧三夫人打趣道。   “偏生你会说,难不成我年轻时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了。”萧三夫人轻笑一声,佯怒的看着阳信公主,之后笑出了声来。   “好个不知羞的,这般年纪了还挣宠不成?我瞧着小九颜色真真是在京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样的女婿能入了你的眼,我可说好了,你瞧好可不算,我这关若是过不去,小九可不能轻易许了人。”阳信公主扬声笑道,又一脸爱宠的搂紧了萧嬛。   饶是萧嬛性子在爽利也不免羞红了脸,窝进信阳公主的怀里,惹得信阳公主连连大笑:“瞧瞧,真真是大姑娘了,如今都晓得害羞了。”   “成了,你可莫要打趣她了,在说下去,下一次她可就不随我来你这公主府了。”萧三夫人轻笑一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信阳公主莞尔一笑,拍着萧嬛的手道:“罢了,罢了,若是小九日后真不来我这公主府我可是少了许多乐子。”说完,信阳公主一招手,含笑对萧嬛道:“前不久给你寻了一把鸣玉琴,听人说这鸣玉琴可谓是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九德具占,我以前习的筝,倒是对古琴不大了解,正好你在这了,就让丫鬟带你去瞧瞧,看看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萧嬛知信阳公主想是有话要与母亲相谈,起身一福,笑道:“那我可是要见识见识了,若是好琴,可求了公主赏给我。”   “本就是给你寻的,谈什么赏与不赏,一会得空,你弹一曲与我听听便是在高兴不过了。”信阳公主微微一笑。   萧嬛弯了弯唇角,对萧三夫人轻微颔首,又是一福身,这才随着丫鬟而去。   萧三夫人端着茶盏笑盈盈的瞧着信阳公主,待萧嬛离开后,才挑唇笑问道:“什么事还得避开小九才能说。”   信阳公主微微一笑:“这事还真不好当着小九的面说,女儿家的面皮薄。”   萧三夫人微愣一下,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之后才笑道:“你可莫要说你打着我家小九的主意啊!”   “你觉得颍川侯的二公子如何?”信阳公主也没有兜圈子,只笑盈盈的问道。   “瞧你问的,你这么一说我哪里知道是哪个,颍川侯家的大公子我倒是知晓,他家媳妇是我那大侄女的小姑子的。”萧三夫人嘴角轻挑。   “得了,咱们相交这些年,还有什么不能明着说的,你是知晓我的,这辈子也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日后埋了黄土有没有人拜祭我也是无所谓的,可驸马爷他对我深情意重,我又怎么忍心待我去了以后他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信阳公主说着红了眼睛,顿了顿,又继续道:“上个月我与颍川侯商量着,想着把驸马爷的侄子过继到他的名下,也算是有个后。”   “这也个好事,我早些年也劝过你,抱个小的来养,日后与你也亲近不是,可偏生你那时候不听,现在那颍川侯家的二公子都多大了,你对他再好能不能养熟还是个问题。”萧三夫人轻叹一声。   信阳公主嘴角一抿:“我也不求什么亲近不亲近的,只想着日后驸马爷有过香火我也能安心了,可你也晓得,那孩子被颍川侯夫人养了这么多年,哪里能舍得,后来透了话,说是想给那孩子订上一门可心的婚事,寻摸了一大圈,偏生瞧上了你家的萧嬛,说是等上几年也是乐意的。”信阳公主说完,见萧三夫人微蹙起了长眉,忙又添上一句:“你且放心,那孩子我是见过多次的,也是个好的,我的为人你又是知晓的,只会把小九当成亲生的疼爱,日后我这些年攒下的家私也是要全部留给小九的。”   “东平王妃与西宁王妃先后进宫的事你可是晓得?”萧三夫人没有说旁的,只提了这么一句。   “我是听说了的,可那二家……不是说,哪个也不是良配。”信阳公主轻声说着,挑眸看向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面色不变,沉默了片刻,出言道:“咱们多年的交情你是什么人我自是知晓,可那颍川侯家的孩子如何到底咱们也是不了解的,你今日这般说,让我如何回你,便是我点头同意了,老太爷那厢也未必会答应,萧家嫡出的女儿除了六房的萧妡便是唯有小九了。”萧三夫人决计不相信颍川侯夫人会看上小九,不是她自贬,只是依着小九的年龄与眼下的局面,没有任何一家会贸贸然然的提及与萧家三房联姻之事。   “我也知晓,我提及的这般突然定然让你难做,你且好生考虑一下,若是你同意,我便舍了这张脸去皇上那求一道旨意,不说日后让小九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可也决计不会亏待了她去。”信阳公主也知萧三夫人的为难,倒也没有想着她立马就能给出答复。   信阳公主识趣的没有继续提及这个话题,只命人去寻萧嬛回来,回来不过片刻,一个穿着打扮甚是体面的侍女从外院而来,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只匆匆的见了个礼,便跑到信阳公主的身边低声耳语。   信阳公主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正要与萧三夫人说些什么,就听一道很是清朗的笑声传来,那声音清亮中略微夹杂着几丝低哑,带着风流少年特有的慵懒与随意,随着笑声缓缓而止,进来的是一个极其俊俏的公子哥儿,薄唇凤睛,身体欣长,头戴镶紫珠的白玉冠,身着一件大红色纱袍,衣衫之上绣着宝相花纹,袖摆处露出月白色的雅致竹叶绣纹,腰间束着五彩丝线编织的腰带,足下蹬着一双薄底月白色的长靴,眉眼含笑,顾盼神飞,端得是一副富贵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他上前二步,先是对着信阳公主一拱手,未语先笑:“侄儿给姑母请安了。”   “你到底还敢来。”信阳公主轻哼一声,继而道:“活了半辈子真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的,打了人还敢明晃晃的抬着人来,我且问你,你把人抬到我这里作甚。”   “听父王说姑母不是要过继了他为儿子嘛!侄儿一想,既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又舍近求远,倒不如送到姑母这里来的好。”俊俏男子轻笑起来,大大的丹凤眼微微一眯。   信阳公主又是冷声一哼,眼眸一挑:“还不见过你堂姑与表妹。”说着,又对萧三夫人道:“想必你早就不记得了,这孽障是锦瑞王兄的第五子,楚熠。”   楚熠笑了起来,冲萧三夫人一拱手道:“侄儿见过堂姑。”说完,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上下打量萧嬛一番,眼睛一亮,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嘴角一勾,含笑道:“表妹与我可是有缘人。”   “你又混说些什么。”信阳公主沉声一喝,她拿这个不成器的侄儿一向是没个法子,偏生又对他颇为怜惜,惜他年幼丧母,锦瑞王兄对他一贯又是非打即骂,可偏巧他自己也是个不争气,整日招猫逗狗,倒是成了这京中一霸,时至今日竟没有一个名门显贵之家敢把女儿许配与他,今儿也不知道那颍川侯的二公子哪里招了他的眼,竟生生的把人暴打一顿,这就也算,偏生又把人绑了起来招摇过市。   楚熠扬了扬薄唇,又是一笑:“怎么是胡说呢!姑母细瞧,表妹一身红衫不说,偏巧与我又是同一个料子,这般还算不得有缘人?”说完,楚熠越发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素来喜换红色,偏生那些贵女嫌红色过于俗媚,轻易不肯上身,可叹她们却是不曾想过如燃烧的晚霞一般的红妆又岂会流于俗媚。   信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在一瞧一身艳色弯唇而笑的萧嬛,却是笑了起来,可不是真如他所言一般嘛!这二人若是站在一处,倒也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了。   “成了,别在这斗嘴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人家颍川侯家的二公子是如何招惹了,竟让你这般下了狠手。”信阳公主心知也瞒不过去,索性大大方方的当着萧三夫人的面问了起来。   楚熠嘴角一撇,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侯爵之子竟与我抢上了人,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打他一顿已是轻的了。”   “你……你……冤家,你且瞧瞧人家楚煜与楚烨吧!”这话,信阳公主说的隐晦,却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其中。   楚熠弯了弯嘴角,不以为然的回道:“瞧他们做什么,我这般自在可是他们学不来的。”   信阳公主无奈一叹,她真真不知晓王兄那般自律严谨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来,便是她那病逝的嫂子也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萧嬛看着楚熠摆出一副唯我风流的模样不由扬了扬嘴角,这么一位风流富贵的公子哥儿,谁又能想象得出日后三王相争的局面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26章   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信阳公主直到萧三夫人离去也不曾在提及颍川侯家的二公子,而萧三夫人临走时,也意味深长的劝戒信阳公主在多多考虑一下过继子嗣之事。   回了萧府,萧三夫人便把今日信阳公主所言告知于萧三爷,虽说此事她相信信阳公主决计不会再提,可颍川侯家这一举动却是颇有些怪异,不得不让人猜疑几分。   萧三爷未听完萧三夫人的话便已经蹙起了眉头,待把话听完,当即便是冷冷一笑:“夫人怕是忘记了,颍川侯府一向与西宁王府交好。”   萧三夫人一向颇为有些见地,一听此言便是了悟了几分,娇艳的容颜不由一沉:“小九不过才十岁堪堪,西宁王府怕是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可又怕东平王世子占了便宜,这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他们打算的倒是好,且也要瞧瞧我同不同意,信阳公主这厢若是没有了动静,只怕他们还会另想法子。”   “所以我才说,把小九许给锦澜是再少不过的一件事了,偏生你如何也不同意。”萧三爷微声一叹,自来结姑舅亲的不在少数,偏生他的夫人却反其道而行,真不知道她到底要为小九寻一个怎样的夫婿才能甘心。   萧三夫人睨了萧三爷一眼:“这事你日后莫要在提,母亲那里我已是说了个清楚,锦澜那孩子再好也不是小九的良配。”   “莫不是你真打算把小九嫁进东平王府不成?”萧三爷紧蹙着眉宇,放眼京城,他还真不知道哪家公子堪为良配,倘若是许给旁人倒还不如与康敬侯府结亲。   萧三夫人惊异的看着萧三爷,猛的笑出了声来:“你如何会这般想?东平王世子早已有了嫡妻,难不成我的小九会去那伏低做小不成?虽说小五言语里透出了几分意思,可也不会就这么折辱小九,东平王世子妃只要一天不下堂他们便不敢生出妄想。”   “渠梁自建国以来就没有下堂的世子妃,除非是……”萧三爷话为说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惊疑不定的看向萧三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可莫要妄为,作出什么糊涂事来才好。”   萧三夫人嗤笑连连,嘲弄道:“我怎么可能做出糊涂事来,莫说眼下连个风声都没有,便是有了,这事也轮不到我来动手,东平王府想要借势自然是会把一切障碍都扫除,哪里又轮得到我们来收残局。”   萧三爷细看了萧三夫人半响,终是叹了一声,问道:“你与小五到底是如何想的?侯府的公子你们都瞧不上眼,还想寻个怎样的人来?放眼放去,也唯有王府能入得了眼了,可三王中的公子又哪有一个是良配,东平王世子已有嫡妻,西宁王世子虽是嫡妻已经逝,可却留下了嫡子,锦瑞王府更是连成一团,如今连世子都未立,这样的人家你舍得把小九许过去?”   萧三夫人笑而不语,反倒是提及了今日在信阳公主府遇见锦瑞王府五公子的事情。   萧三爷厌恶的撇了下嘴角:“纵然生的一副好皮囊也不过是草莽之质罢了。”   萧三夫人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人看人惯来喜欢看表面,我瞧着那楚熠倒是生的一副聪明伶俐的相貌,虽是说起话来有些轻狂,然,人不轻狂枉少年,锦瑞王当年也是文武双修的全才,他的嫡子在不成器也不至如此,日后,此子怕是要成大器也未尝可知。”   在萧三夫人口中生的一副聪明伶俐样的楚熠此时却是跪在锦瑞王府的正堂中,被他老子指着鼻子高声喝骂。   要说这锦瑞王当年也着实是一个人物,与今上同母所出,那时今上不过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锦瑞王已跨马扬刀征战血场,不过志学之年,先皇大悦,封其为锦瑞亲王,端这‘锦瑞’二字已是显出先皇对锦瑞王的喜爱之情,然,渠梁六十四年与南行一战锦瑞王为救先皇伤了腿脚,落下了残疾,至此再也不曾带兵上阵,亦与皇位无缘,后在挣储之时,利用自己与锦瑞王妃娘家在军中的威望为今上多有出力,如此,梁炀帝对锦瑞王很是另眼相待,格外敬重,对其一脉且厚爱有加,如锦瑞王早逝的嫡长子,在梁炀帝登基后就册封为锦瑞王世子,对其更是委以重任,可惜的是,天妒英才,锦瑞王世子不过弱冠之年却死于意外,而后没过一年锦瑞王妃因太过哀思于长子的早逝也撒手而去,留下了尚且年幼的楚熠。   锦瑞王对于楚熠可谓是爱恨交加,怜他年幼丧母,却也恼恨他的不争气,小时候淘气也就罢了,可随着年龄越发的大,整日不是纵马行凶便是斗鸡走狗,纨绔之名可谓响彻京城。   “你倒是与本王说说看,颍川侯家的二公子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打了人也就罢了,你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绑了人送到信阳公主府去,你姑妈又是如何得罪你了?竟让你这般作践于她?”锦瑞王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扬起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在楚熠的身上,打的他是皮开肉绽。   楚熠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公子也敢与我相争,今日这般已是便宜了他,颍川侯倒是好胆子,竟还敢来王府告状。”   “混账,孽子,孽子,早知你品行这般恶劣,当初还不如把你掐得好,免得我这把年纪还要为你的操心。”锦瑞王气极,指向楚熠的手微微颤抖,当真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险些气得他吐血的败家子,可偏生对上那肖像元妻的容颜,他又下不了这个手。   楚熠咧了咧嘴角,抬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渍,伸长了脖子嚷道:“可惜您后悔也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您真当我愿意投胎到这王府不成。”话音轻落间,楚熠波光粼粼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忧色,却在眨眼间已是消失无所踪。   “滚,你给老子滚的远远的。”锦瑞王爆喝一声,又是扬起一鞭子。   楚熠躲了过去,薄润的嘴角一瞥,极其利落的起了身:“这话可是您说的,别又派人巴巴的来找我。”   锦瑞王一手捂着胸口,怒瞪虎目,冷声道:“你给我滚回你院子老实呆着。”说完,锦瑞王又看向厅内战战兢兢不敢言语的女眷,冲继妃林氏嚷道:“没有我的明明谁也不许放这个孽障出府,日后一分银子也不许在拿给他,若是让我知晓哪个违背了命令,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说着,锦瑞王一双深寒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林王妃轻叹一声,上前扶住锦瑞王,柔声道:“王爷何苦来的,熠哥儿不过还小,您好生教导便是了,这般又是打又是骂的让他如何抬得起脸来。”说完此话,林王妃又看向一脸倔强的楚熠,轻声劝道:“熠哥儿,还不赶紧给你父王陪个不是,瞧瞧把你父王给气的。”   楚熠冷笑一声,嘲弄的看着林王妃,冷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也不瞧瞧你配不配。”话音一落,楚熠也不管锦瑞王口中传来的怒骂,只冲一边的小丫鬟喝骂道:“眼睛瞎了不成,还不扶着爷回院子。”   “孽子,孽子啊!本王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锦瑞王瘫坐在椅子上,满眼的失望之色难以掩饰。   侧妃佟氏低着头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悦色,端了茶走到锦瑞王的身边,轻声道:“熠哥儿一贯都是这个脾性,王爷又不知道不知晓,何苦与他生气没得坏了身子,好在擎苍与擎宇都是争气的,一贯对您也是孝顺有佳。”   侧妃李氏冷笑一声:“佟姐姐这话说的可真真是有意思,熠哥儿不过年幼,性子有些急躁罢了,怎得到你口中竟成了不孝的意思?这话传扬出去,别人指不定要如何做想,往好了说是你这个侧母妃恼其嫡子不争,往坏了说,可就是你这个侧母妃想要败坏嫡子的名声。”   佟氏恼怒的看着李氏,也是冷冷一笑:“不过是劝王爷几句话罢了,怎么到李妹妹的口中就出了这么多口舌,王府之内的话我就不信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敢传扬出去。”   “奴才们是不敢,可旁人就指不定了。”李氏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佟氏的身上,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个旁人就是她佟氏了。   佟氏妩媚的杏眼一瞪,刚要发作,就听林王妃低喝一声:“都快快住嘴吧!与其没事在这斗气,倒不如回去多抄几本佛经为先王妃祈福,眼看着先王妃的祭日便要到了,咱们姐妹也该尽尽心才是。”   林王妃这话很是得锦瑞王的意,一时,看向林王妃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挥手让二个侧妃下去,锦瑞王长声一叹:“熠哥儿被我养成了这般,让我日后有何脸面去见顾氏。”   林王妃眸光一闪,也是一声长叹,片刻后道:“妾身倒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锦瑞王皱了皱眉头:“你何时说话也这般吞吞吐吐了。”   林王妃微微一笑,低声道:“妾身想,熠哥儿到底也是大了,人都道先成家在立业,想来给熠哥儿娶上一个媳妇好生的规劝规劝,没准熠哥儿就该了性子也说不定,按说,依着熠哥儿的年龄早几年便是该详谈婚事了,可熠哥儿偏生又个不拘礼的,倒是让许多人误会了熠哥儿,这才把婚事耽误了下来,如今,熠哥儿也二十有二了,旁人这个年纪孩子都不知道生出了几个,就咱们熠哥儿身边连个疼人都没有,着实让人心疼不是。”   林王妃这话可算是说道锦瑞王的心坎上,他早就想过给楚熠娶上一个贤妇,可偏生他那个名声,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若是低娶,他又舍不得楚熠受委屈,这才把婚事拖到至今,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这事你多多上些心,如今也不求给这个孽子娶上什么高门贵女,最重要的是人要贤惠明理。”锦瑞王沉声说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以贤惠明理为紧,可家世也要过得去才成,那些薄祚寒门之女就休要相看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林王妃轻声一应,笑道:“王爷尽管放心便是了,我瞧着好了也不算,终究也要您与熠哥儿瞧着好才成,我只管打听看看哪家的嫡女性惠且柔,到时候在让熠哥儿瞧瞧,若是入了眼,咱们也趁早操办,也好早日让您抱上嫡孙。”   锦瑞王大悦,连连点头,他虽是恼恨楚熠的不争气,可心里到底也是偏爱于这个小儿子,想着小儿子幼时既聪明又伶俐,如今出落成这般想来也不能全怪他一个人,待日后有了妻儿,没准就浪子回头也说不定,再不济,待有了嫡孙后由他这个做祖父的照看教导总归也是能成才的。   ☆、第27章   楚熠被锦瑞王一顿鞭子抽的那叫一个皮开肉裂,一边脱下衣服一边龇着牙哀叫,倒不复刚刚在正堂时那半倔强的模样。   楚熠房内的大丫鬟芽梢拿着一个精致的描花小瓷罐走了过来,用手挖出豆粒大小的药膏在手心化开,之后动作轻柔的覆在楚熠后背的伤处,轻轻的按揉着。   “五爷,不是做奴婢的多嘴,您何苦又惹得王爷生恼,前些时候您半个多月不着家,旁人不说,可王爷却是惦念着,派了身边的人来院里问了好多回,生怕您回过府而王爷不知晓。”   楚熠眉头一抽,咧了咧嘴,哼哼道:“既知晓你多话了在多嘴做什么,不愿意伺候爷就滚到外院去。”   芽梢无声一叹,又挖出了药膏仔细的莫在楚熠的身上,眼睛微微红着:“您便是服个软也不至于挨了这顿打。”   楚熠一听这话顿时便是恼了,一拱身子做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门外喝声道:“爷现在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既如此就给我滚出去,滚的远远的,别再这碍爷的眼。”说着,楚熠一手抢过芽梢手里的药膏,狠狠的丢了出去。   “五爷,您快爬回去,药膏还没有抹完呢!奴婢再不多嘴了,”芽梢险些落了泪,忙去把药膏捡回来,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楚熠。   楚熠眸子一沉,随手又把一旁的软枕扔了出去,厉声道:“滚远点,瞧着你们就烦心,出去,都给我出去。”说着,一双阴沉沉的眸子满是厉色的看向房内大气不敢出的丫鬟们。   芽梢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衫的丫鬟拉了开来,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对着楚熠一福身,把从芽梢手里拿来的药膏放在床边,又对屋内内其余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领着众人离开了屋子。   楚熠拿着药膏在手中随意的扔玩着,半响后,眼睛一闭,靠在床壁上,低声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雕花描彩的房梁上悄无声息的跳下一个人,那人生的唇红齿白,一副丰姿俊雅的模样,极薄的唇挑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低声道:“可怜人家小丫鬟的一片苦心,偏生你这冤家还责骂了人家一顿。”   楚熠不耐烦的蹙了下长眉,哼声道:“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银子被。”那人扬了扬手上的银票,笑嘻嘻的说道,之后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子让我给传句话,在耐心等等,眼下不是去军中的好时候。”   楚熠脸色大变,猛的一砸床沿,极力压低的声音中带有隐藏不住的暴虐之色:“耐心?我已经忍了十五年,究竟还要忍到何时,在忍下去,这锦瑞王府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十五年都忍得了,难道还差眼下不成?老爷子让你自己想好,你若是就想要这锦瑞王府他再也不拦着你,若是想要的更多,唯有耐心的等下去,现在万岁爷对东平与西宁二府都多有猜忌,那位世子爷多做是错,不做也是错,唯有锦瑞王府是个例外,这也是对你最有利的地方,万岁爷眼下身子骨还很健朗,与其在这个时候打他的眼,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呆在这京里博他更多的好感,来日,用不着你自己提出去军中建功之事,万岁爷也会主动提及,眼下只等着看东平与西宁二府会把万岁爷逼到何种地步了。”   “顾奕,外祖父就不怕万岁爷真的对我彻底失望,把我当成一颗弃子丢了吗?”楚熠眯起了眼睛。   “不会,老爷子说了,你便是就是块烂泥万岁爷也会把你扶植起来,因为他要看的就是三足鼎立的局面。”顾奕摇头一笑,又添了一句:“你别忘记了顾氏一族站在你的身后,这也是东平与西宁二府不及你的地方,说句托大的话,除了淮阳陈家在军中颇有威望以外,想在军中与顾氏一门相争的人还未出世呢!”   淮阳陈家?楚熠微微一愣,脑海里闪过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顾奕瞧着楚熠的神色,挑起了眉梢,笑道:“你不是想着娶陈氏女吧!早先我就给你打听过了,陈氏嫡出的女儿皆已出嫁,未嫁的只有二个庶出的姑娘了,你不至于委屈自此吧!”   “你胡说什么,我眼下没有一点成家的打算。”楚熠轻哼一声,没好气的白了顾奕一眼。   “哎呦呦,这可不成,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想让我六堂妹等你几年?你能等就也罢了,我那六堂妹可是等不起了,还是说,你真的打算让你那贤惠示人的继母在娘家给你找上一门亲事?”顾奕瞪大了眼睛。   楚熠眸子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做梦。”说罢,楚熠正色看向顾奕,沉声道:“你与外祖父知会一声,我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娶六表妹,顾氏一族对我恩情我会另想办法来还,只有婚姻一事,我无法相让。”   顾奕微微一愣,片刻后刚想扬声大笑,忙又想起了此时的所在地,无声的勾起了嘴角,顾奕摇了摇头:“我一早就知晓你的心意,也劝过老爷子几回,可你也晓得,老爷子是个什么脾气,他素来最疼爱六堂妹,偏生六堂妹又钟情于你,这事真是不好办了。”   “我眼下不方便去见外祖母,还需你多为我美言才是,我心意绝对不会改变,莫要外祖父耽误了六表妹。”楚熠神色极其认真的说道。   顾奕点了点头,却是苦笑一声,这事何止是难办这么简单,外祖父想着把六堂妹嫁给表弟是存了联姻之意,想长久的维持二姓之好,若是日后,日后表弟真有大福登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六堂妹便是贵不可言,顾氏一门更是显贵至极了。   外祖父的想法楚熠又怎会不知,若是早些年是念着母亲的情意对自己多有照看,随着前年太子爷殇,外祖父数次提及自己与六表妹的婚事,他便是明白了几分,可终究是顾及着这十几年来的爱护之情,他不忍直言,可如今,听着顾奕话里的意思,外祖父怕是又旧事从提了。   “你若无心六堂妹也要自己有个打算,莫要让旁人钻了空子,这京里的事情我到底是不了解,便是想为你打听一二也难,军中有顾氏一门站在你身后,京中总是要有人才行,你若是真的参军后,京中有个什么变化也好有人告知一声。”顾奕低声提醒道,本是想多说可几句,可又怕楚熠多想,终究是住了嘴。   楚熠感激的看着顾奕,点了下头道:“我心中已有数,只是眼下不是适合的时机,在等上几年,至少我眼下这般模样没有哪个正经的高门会把嫡女嫁给我。”   “康敬侯府倒是可惜了,若是再有一个嫡女,便是等上几年也是使得的。”顾奕叹息道。   楚熠却是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没准过几年会峰回路转呢!”   顾奕笑了起来,指着楚熠道:“便是康敬侯府在出个嫡女又如何,待她及笄可要十四年,便是能出嫁也要一十有二,难不成你能等得了十二年?”   “十二年是等不了,可三、四岁却是能等得。”楚熠扬唇笑了起来,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弯了起来。   顾奕一怔,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真打算娶康敬侯府庶出的姑娘吧!若是如此,哪小倒也是可行的,可庶出的姑娘对于康敬侯府只怕没有多少分量可言。”   “为何你想着康敬侯府的孙女?不曾想过外孙女?”楚熠挑起了长眉,微扬着嘴角。   顾奕惊疑的看着楚熠,蹙起了眉宇,沉默了片刻:“外孙女?大长公主所出之女唯有明惠郡主一人,后嫁进了萧家,是正三品吏部尚书萧翦的嫡妻,我记得萧翦有二个女儿,一个是宫里的丽贵妃,另一个,应是萧家行九的姑娘。”顾奕惊异归惊异,可细细一想,却也觉得若真能娶明惠郡主的女儿为妻,倒真真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了,能与萧家联姻不说,又与康敬侯府有了姻亲之谊。   顾奕越想越是觉得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在原地踏了几步,极力压低的声音中掩不住的兴奋之色:“我们原担心的不过是朝中无人,日后京里的动向无从得知,你若真能娶上丽贵妃的妹妹,莫说是京中,便是宫里的消息也能窥得一二,只是那萧家九小姐现下也不知是多大的年纪。”   楚熠嘴角微微一勾,想着那粉雕玉琢似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失笑,伸出手比了一个一字。   顾奕瞪大了眼睛:“才十岁?你这真真是老牛吃嫩草,这萧家九小姐的年龄委实也太小了些,便是等上二、三年,子嗣方面怕是要艰难许多了。”顾奕真真是喜虑参半,喜的是萧家确实是结亲的不二人选,忧的是便是等到能嫁娶的年龄那萧家的小姐也委实小了些,若是无子嗣,将来在挣储方面也是一向弱势。   “老牛吃嫩草?待四年后我不过才二十有六,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老牛?”楚熠微蹙长眉。   顾奕没有想到楚熠居然会计较这个,一时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在一瞧楚熠一副认真的模样,顾奕眨了眨眼睛,回过味来:“你不是早就见过那个萧家小姐了吧!”   “是又如何?”楚熠挑了挑长眉,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想必是个姿容不凡的吧!”顾奕倒是有些好奇了。   楚熠敛了敛嘴边的笑意,摇了摇头,故作漫不经心的回道:“不过还是一个小姑娘罢了,有何姿容可言。”   顾奕勾唇笑了起来,暧昧的冲楚熠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笑道:“哎呀!咱们在这说的在好也没有用,也不知道人家萧家能不能看得上你,凭着你以往的风评,我看你想抱得美人归,就一个字,难。”   “来日方长不是嘛!”楚熠嘴角含笑,他生的本就极其俊美,如今眉眼之间染上的柔和笑意倒是把以往的风流之态尽数掩去,端得是一位风姿雅致的如玉公子模样,若是他以往以此形象示人,想必也不会有如今二十有二的年纪方没有娶上一位贤妻的笑事了。   ☆、第28章   夏去秋来,早晨的天气已让人感觉到了秋天的气息,院子里的秋菊也傲然绽放,数百朵的秋菊环绕簇拥,争妍斗芳,白的似云,粉的似霞,黄的似金,红色似火……闲雅洒脱且多姿华丽。   萧铉房里的燕姨娘捧着一只插满秋菊的白玉瓶,摆动着婀娜的身姿莲步而来。   “给夫人请安了。”燕姨娘柔身一福,之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起了身。   萧三夫人打量着燕姨娘的身段,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出言道:“瞧着你这身子还不曾显怀,往日里的膳食可还用的习惯?喜欢吃什么就跟王妈妈说一声,可莫要饿坏了我的小金孙才是。”   “劳夫人惦记了,平日里的吃食再好不过了,二奶奶素来疼我,有什么好都送往妾婢的院子里去。”燕姨娘柔柔一笑,冲陈氏的方向一福身,眼露感激之色。   萧三夫人点了点头,嘱咐道:“你这一胎我瞧着怀像不大好,虽说三个月的危险期已过,可你平日还是要多多注意一点,莫要冲撞了。”   “妾婢省的,夫人与二奶奶放心便是。”燕姨娘轻声应道,手摸着还未成多显怀的肚子,一脸的慈爱之色不加掩饰。   陈氏神色一暗,继而盯向燕姨娘的肚子闪过一抹厉色,仅仅是一闪而过,之后便是笑道:“小心一点是对的,眼下入了秋,天气凉爽,你趁着这个时候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免得入了冬天寒地冻,地上又滑,你便是想出来走走都是难了。”   “妾婢也听人这么说过,说是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对日后产子是极有利的。”燕姨娘抿出一笑。   “你晓得便好,也不要在这多留了,母亲这熏着香,对胎儿总是不好的。”陈氏上前走了几不,手微微一抬,在燕姨娘有些惊疑的神色中摸了摸那尚未隆起的肚子。   燕姨娘也不敢多留,当下就行了礼,在丫鬟的搀扶下离了正房。   燕姨娘一走,陈氏便奉了一盏茶给萧三夫人,又挥手让丫鬟们下去,在萧三夫人示意下,坐在了她手旁的位置上,柔声开口道:“母亲,这一胎已经快四个月了,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萧三夫人凤眸一挑,颇为几分厉色的看向陈氏,低喝道:“别自乱阵脚,在耐心的等等,总会有机会的,这一胎不能再留了,在留下去肚子还不显怀总会惹人疑心。”   “可眼下大厨房是六夫人管着。”陈氏低声说道,不知道萧三夫人是否会拿六房开刀。   萧三夫人沉声一叹,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恨声道:“若不然怎么说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怕是要错过了,二房脱了手,本想着大房顺理成章的接手,到时候借由这一次的落胎事件咱们三房接手大厨房,在一番整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可偏生六房窜了出来,这一次,也只能六房认了倒霉,替大房背了祸。”   “母亲,若不然再等等?六夫人是个拿不上手的,眼下已经是手忙脚乱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烂摊子推出去的。”陈氏迟疑的看着萧三夫人,轻声说道。   萧三夫人摇了摇头:“等不了,这一胎月底之前势必要落了。”说着,萧三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问道:“养在太夫人身边那个紊缨姑娘现在还跟六房的五哥儿近乎着呢?”   “倒是淡了许多,因华彩灯那件事六夫人发了狠,管的五哥儿是越发的严了,只听说了,那位紊缨姑娘跟三哥儿走的近了,可大夫人也没有发话,也不晓得打的是什么主意。”陈氏弯唇一笑,微露讽意。   “府里倒是安静的很,连句闲话都没有人传。”萧三夫人冷笑一声。   陈氏也是一笑,嘴角一撇:“凭着大夫人的手段,哪个敢传三哥儿的闲话。”   “这府里人多口杂,总会露出风声来。”萧三夫人缓缓的呷了一口香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氏微微一愣,迟疑的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萧三夫人微微蹙了下眉,也不怪她嫌陈氏愚笨,这么明显的意思她竟然还不懂,若是没有自己在这萧府镇着,她怕是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茶杯一撂,萧三夫人也不理会陈氏的疑问,只命留在一旁伺候的许嬷嬷去把萧嬛唤来。   陈氏对于萧三夫人的举动加更疑惑了,这种私阴之事按理来说应该背着九妹妹才是,怎得母亲还要把她叫来?也不怕惊着了她。   萧嬛进屋后,就见陈氏眼里疑惑中又微露着担忧的望向自己,倒是惹得她心里一跳,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萧三夫人笑着对萧嬛招手,让她坐在身畔,把她搂在怀里,含笑道:“如那日所言,你也大了,除了管家外旁的事情你也该是知晓一二的时候了,免得日后出嫁了二眼一摸黑,吃了几回亏后才明白过来。”   萧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时也没有明白萧三夫人所言是何意,嘴角微微一扬,抿出二个娇俏的小梨涡:“母亲?”   “燕姨娘的孩子留不得了。”萧三夫人轻声一叹,最好的时机到底是没有赶上。   萧嬛眼睛一眨,神色不变,早在燕姨娘被诊出怀了身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出了结局,二哥终究是不会留有子嗣,而燕姨娘也决计不会怀有身孕,那不过是一个假胎罢了,她注定要成为三房的牺牲者。   “燕姨娘怀了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吧!”萧嬛低声说道,琉璃似的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的蹙起了长眉,半响才道:“大厨房现在是六婶婶掌管,从三房回京,除了我与钰哥儿的膳食是由小厨房做的,其余的人皆是由大厨房送膳。”话音一顿,萧嬛挑眸看向萧三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母亲,在留一段时日吧!用燕姨娘来动六房的人着实是没有必要。”   “我又岂会不知,可恼六房坏了我的事,燕姨娘那是等不了。”萧三夫人沉声一叹,到是没有与萧嬛多言燕姨娘的事情,毕竟萧嬛是未出阁的姑娘。   萧嬛贝齿轻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道:“母亲容我仔细想想。”   萧三夫人微微点头,也没有出言提醒萧嬛,她所想要看见的就是萧嬛会想到哪一层。   端起冒着热气的香茗,轻呷一口,萧嬛似要与白瓷容为一体的玉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杯沿,半响后,轻声开口道:“母亲,我记得紊缨姑娘与三哥哥走的极近,若是能促成二人的好事倒也是一桩美谈了。”   萧三夫人微微一笑:“你大伯母焉会同意。”   “收房而已,连个名分都没有,大伯母又怎会计较,我听七弦说起过,我院子里的小丫鬟好几次晚上在水阁撞见到紊缨姑娘与三哥哥。”萧嬛微挑薄唇,轻声一笑。   陈氏越听越是迷糊,不由出言道:“便是紊缨姑娘与三哥儿成了总也是要操办一二的,毕竟太夫人摆在那里,这点子的面子大夫人又岂会不给,燕姨娘那里可是等不得了。”   萧嬛红唇轻笑,笑了起来:“要的不过是一个口头的话罢了,只要把这事捅破便成了,借由紊缨姑娘的手来办燕姨娘的事,到时候,大伯母又怎么说的清楚,只可惜,大厨房那里一时是动不了,还得让六婶婶暂时打理着。”   “大厨房那里是不打紧的,你六婶婶早晚得交出来,只要让大房消停一段时日,我自有法子整顿得了那些刁奴。”萧三夫人冷冷一笑,把萧嬛揽在怀中,笑道:“我儿真真是长大了,能为我分忧了,日后,便是你出嫁遇上这些糟心的事情,我也能放心一二了。”   “母亲笑我,知您心里早有了主意,不过是考我一二罢了。”萧嬛抿唇一笑,眉眼弯弯,心里却是一叹,这话由她口中说出,也算是她断了燕姨娘的命,这双手到底是沾了血,燕姨娘真要怨,也只能怨命了,谁让在这萧府之中,人命偏生是值钱的一件东西。   萧三夫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一点萧嬛的额心:“你个小鬼头。”目光转向神色有些不再然的陈氏,萧三夫人敛了敛唇边的笑意,出声道:“绣阁那里可把小九的衣衫都赶制出来了?已经入秋了,天也开始凉了起来,先捡着紧要的绣制,披风一类眼下倒也不着急穿,等腾出了手在弄这些。”   陈氏点了点头,嘴角轻扬:“母亲放心,我已经吩咐了绣娘,先以母亲、九妹妹与钰哥儿的衣衫为先。”   萧三夫人点了下头:“我的倒是不打紧,先可小九的来做,钰哥儿也先缓一缓,他一个哥儿有几件新衫便是了,倒也用不着穿的花团锦簇的,没得惹人笑话。”   “听母亲的,只是有件事情还需与母亲商量一二,绣阁那里有二个绣娘因许了人家,想要离府了,我想着,是不是在去外面寻几个绣娘来,秋去冬来,日子过的快的紧,待把秋衫做完怕也要赶着缝制冬衫了,便是皮毛的大氅一人少不得也要做上三、五件的,九妹妹那里夫君寻了几匹上好的毛皮,白狐、红狐、紫貂三个颜色都够做上一套连帽的了,到时候里面用云织锦缎做底,里面压上薄薄的一层细鸭绒,又暖和又轻巧,在锦缎上再绣着几枝绿竹或者红梅,又雅致又鲜亮,对了,还有九妹妹最喜欢的牡丹,可着这几样每样都缝制一件,一穿出去,在是衬人不过了,满京的贵女怕也寻不出如咱们九妹妹这般的美人坯子。”   萧三夫人脸色微微柔和了下来,想着陈氏虽是不够机敏,可到底还算得上是心细,对小九与钰哥儿一贯又是个上心,加之又是自己的侄女,她到底是不好太深的责备了她去。   “你心素来都是个细致的,绣娘的事你看着办便是了,可有一点,寻来的绣娘手艺精巧自是不用说的,人也得是清清白白的,给姑娘穿的衣服,可不是任谁都能上手的。”   陈氏明白萧三夫人的意思,当即便点着头,下了保证,可心里不免一叹,这就是做人儿媳妇与女儿的差别,可又一想,她以大长公主孙女的身份在闺阁中时也未曾有九妹妹这般娇养,如她身上的穿戴,从出生至今,竟不曾沾过外面绣娘的手,贴身的衣衫更是由几个大丫鬟亲手缝制,那手艺,比起府里养的绣娘都不遑多让,也不知日后出嫁,夫家养不养得起这般金尊玉贵的娇人。   ☆、第29章   内宅之地,向来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而今,这萧府的风向却是要变上一变。   萧嬛坐在梳妆台对面,微侧着身子,透着窗户瞧着外面随着风飘扬的花枝,笑了起来,冲一旁为她梳头的流苏道:“今儿瞧着倒是一个好天气。”   流苏看了看外面,露出了笑意,应和道:“可不是,早前几天的天气可真真是让人摸不着准头,一阵凉一阵回热的,想来老天爷也是知晓今儿是个好日子,这才和风容与。”   萧嬛抿唇一笑,打趣道:“流苏不想也成了才女,随口的话便是这般雅致了?”   “小姐笑奴婢,不过是前些时候跟着小姐在闺学听了几耳朵,现学现卖罢了。”流苏说着,也笑了起来。   “今儿是中秋佳节,小姐瞧瞧穿哪一身好?奴婢瞧着还是穿的喜庆一些才好,前个绣阁刚送来的裙衫中有一套是古香缎的,樱草色缎面,上面绣着翠菊吐蕊,奴婢瞧着那配色真真是……哎呦,奴婢形容不出来,反正新鲜的很就是了,又娇嫩又明丽。”七弦一边说着,一边抖开那件广袖曳地留仙裙。   萧嬛淡淡的瞄了一眼,款式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娇嫩的用色却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月白色的天香绢绣着翠色的菊蕊,对襟樱草色缎面的外裳,裙摆处露出的摆尾点缀着翠色的樱草,这一身既明快又鲜嫩,倒真真是适合小姑娘穿。   “不错,看来今年绣阁是用了心,该赏。”   “瞧小姐说的,哪一年绣娘们没有用心,吃着咱们家的月钱,若还是不用心,待赶了出去可没有哪一家是敢用的她们的。”流苏把最后一只海棠滴翠垂珠步摇插在萧嬛的髻上,笑着道。   萧嬛嘴角微勾,在七弦的伺候下换上了裙衫,待套上云烟如意软底缎鞋后,漓纺从小厅了进来,先是福了一礼,后笑道:“三爷院子里的秦墨奉了三爷的命给小姐送来了头面,说是早先答应了给小姐打上一整套的足金头面,紧赶慢赶的店家在中秋送了来。”   萧嬛眼里含笑,嘴角一翘:“快让他拿进来。”话音刚落,流苏与七弦便散下了单罗纱的帘子,又把珠帘子落下。   秦墨得了令进来后眼睛也不敢乱飘,极有规矩的给萧嬛请了安,口齿伶俐的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躬着身在站在一侧,道:“三爷说让小姐瞧瞧可还合心,若是有哪处不喜欢的,奴才在拿回去让师傅改改。”说着,秦墨恭敬的把装着首饰的匣子递给一旁的漓纺。   漓纺隔离帘子把匣子打开,让萧嬛看上几眼,待萧嬛点头后,漓纺这才把匣子盖上,捧在了手中。   “都是极好的样式,让父亲费心了,我知晓父亲素来喜欢收集砚台,前个文颐斋的人来送笔墨,我挑选了一方玉砚,你且拿与父亲。”萧嬛轻声说着,又命流苏打赏秦墨。   流苏向来是个伶俐的,打赏了碎银子后,又装了一匣子的点心给秦墨,笑着道:“三爷素来器重小哥,我也不多留你吃茶了,这有几样点心,待小哥饿了的时候垫垫肚子也是好的。”说完,又把露语叫了来,叫她捧着点心匣子送秦墨出去。   秦墨眉开眼笑的接过玉砚,捧在怀中,叩谢了萧嬛,这才躬着身子随着露语退了出去。   漓纺在秦墨走后,又打开了雕着云纹图案的匣子,冲萧嬛道:“几位小姐中,唯有咱们小姐最得三爷的欢心了,凭她哪个,在三爷面前也没有这份体面。”   “偏生你会说,父亲不过是一早就应了我的,又赶上这么个好时候店家给送了来。”萧嬛摇头一笑,心里却也是欢喜的。   流苏笑了凑了趣:“小姐可要把新打的头面换上?一会三爷瞧见了准高兴。”   “不了,过几日在说吧!今儿刚送来我就带了出去,旁人瞧见还以为我没个深沉,让人耻笑。”萧嬛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沙漏,见时间还早,倒也不着急出去,反倒是躺在了贵妃塌软上。   漓纺麻利儿的拿出了小玉锤给萧嬛敲起腿来,口中道:“小姐,昨个红姨娘又闹了一回,说是眼看着就是中秋了,求着三爷把清小姐接回来。”   “闹腾吧!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段日子母亲没心思搭理她,待忙过这段日子,且有她好受的。”萧嬛轻哼一声,顾盼生辉的眼眸微微一挑,讽道:“父亲对她也是没有耐心了,在闹腾几回,把那点情分闹腾没了,这府里也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眼下父亲是瞧着曜哥哥的面子还不计较她的糊涂,她若是在没有眼色,最后失了体面的可就不止她一人了。”   “小姐说的是,就是不知道一会去夫人那里能不能碰见红姨娘。”漓纺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   萧嬛轻斥一声,面上不见恼意,倒是带有几分浅浅的笑颜。   静蘅在一旁插了一嘴:“想来是见不着的,我听婆子说,昨个红姨娘惹恼了三爷,当即就被禁了足,今儿的家宴本来就没有姨娘们的事情,不过是主子开恩,让她们私下乐呵乐呵罢了,可三爷不在,那些个姨娘,哪个能乐呵起来。”   “小姐听听,都说静蘅是个稳当的,可如今,这消息比奴婢都灵通了,偏生还揣着话不说。”漓纺伸手指了指静蘅,笑了起来。   “呸,不过听了几耳朵罢了,这点子事也用得着拿到小姐面前说。”静蘅笑骂一句。   萧嬛弯了弯嘴角,又盯着静蘅瞧了半响,突然道:“静蘅跟在我身边有七年了吧!”   “可不是,奴婢八岁以后就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静蘅点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嬛,她是家生子,自小就在萧府长大,五岁起就被调教着伺候主子,后来夫人见她还算是稳当,就把她调到九小姐的房里伺候,说来,这四个大丫鬟之中倒是她伺候小姐的日子最长。   “前个听周妈妈说你老子娘要给你说亲了?”萧嬛嘴角一翘,想着静蘅已有十五,倒也是婚配的年龄了,只可惜,日后她在内院伺候不得了。   萧嬛的话一出口,流苏、七弦、漓纺三人皆是吃惊的看向静蘅,这事她可是从来没有露出过口风,想着静蘅的年纪,不免觉得她老子娘也太过着急了些,如她们这些大丫鬟,十八、九岁配人也不算晚,更有甚者,主子舍不得,留到二十一、二岁的也是有之,将来又主子做主许了人,添了妆,也是一份体面,哪里有自家老子娘自请配人的道理。   静蘅一愣,随即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道:“奴婢不愿意离开小姐,奴婢娘那里不过是混说罢了,您莫要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萧嬛轻声一叹,低声道:“若是个好的,我自会放你,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情分自然不比常人,我本想着在留你几年,日后……日后总是要跟我走的,到时候在给你挑一个可心的,可瞧着,你老子娘似着急了,我这个主子倒也不好拦着你的姻缘不是,今儿问你,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你若是真不愿意,我让周妈妈回了你老子娘去,但凡你有一点的心思,也莫要藏着掖着,只管说便是了,便是日后,我也是要把你二口子一起带走的。”   “奴婢真的没有旁的心思,就是想一心伺候小姐,奴婢娘那里,小姐也莫要周妈妈去说,请小姐给个恩典,奴婢自己去回了去。”静蘅叩了三个头,她万万不曾想过她娘居然找了周妈妈,她上一次已是与她说了个清楚,她伺候小姐这些年,将来的前程小姐心里自是有数,哪里用得着她老操心,没得还惹得小姐不悦。   “你既这般说,我心里便有数了,晚上留二个人伺候着,你跟七弦也跟家里人团聚一番,待明早回来也不迟,流苏与漓纺今儿值夜,晚上一天在跟家里人聚聚吧!”萧嬛一边说着,一边从贵妃软塌上起了身,素手一边,示意七弦与漓纺跟着她同去西边正院。   萧嬛前脚一走,流苏便是一跺脚,指着静蘅道:“往日里都说你是个有主意,可这般事,你竟也不与我们透个风,你老子娘委实也糊涂了,在小姐身边伺候在体面不过了,也不想想,咱们熬了这么久才能在小姐面前露脸,这样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好,还想往外推了不成。”   静蘅拿着帕子擦着眼睛,低声道:“这事我哪里好意思说,我原就是回了娘的,我的婚事小姐日后自有主张,可偏生,她也不知道搭错哪根弦了,竟跑到周妈妈那里胡言乱语起来。”   “罢了,罢了,你赶紧去寻你老子娘,把这事说清楚,免得她又去寻了周妈妈。”流苏跟静蘅同住一屋,感情素来极好,对她的事倒也是极是上心的。   静蘅犹豫了一下:“可这屋子?”   流苏又是一跺脚:“有我看着呢!出不了乱子,小姐去三夫人那里请安,一时也是回不来的,你速去速回,早些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了。”   静蘅感激的看着流苏,弯起了嘴角:“一会见了老子娘,我让她给捎来你最喜欢吃的如意糕。”说着,飞快的走了出去。   流苏见了不免也笑了起来,转眼,想到了自家的事,眼睛一暗,静蘅好歹还有老子娘在府中照应着,她却只有一个老实木讷的兄长,也不知道日后她跟着小姐走了,兄长那样的性子在府里没有她护着,活不活得下去。   ☆、第30章   酉时中,萧府男子全部在外堂把酒言欢,女眷则是聚在内堂,满屋子的女人,虽不能说与旁人家一般人声嘈杂,可耳边却不时传来小孩子的笑闹声与大人的哄劝声。   萧太夫人微微蹙眉,厌烦的看着一屋子的女人与稚童,要她说弄来这么一屋子的人还不如各过各的的好,反正庶出的子嗣已经搬到了外跨院,何苦又作出一副同心同德的模样来。   “小主子既是哭了,你在这干哄有什么用?”萧太夫人看着庶出的媳妇李氏身后的乳娘轻喝一声。   那乳娘惊慌的看向萧太夫人,怀里抱着一个男婴,动了动嘴角,最后求助似的看向李氏。   李氏嘴角微微一挑,出言轻斥道:“把小主子抱到偏厅去,这里这么多人,他如何能不哭闹。”说着,李氏起身一福,轻声道:“让母亲笑话了,孩子还小,偏生我家爷又非让抱来给父亲瞧瞧。”   萧太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被乳娘抱在怀里的孩童,心里一叹,也不知道她何时能抱上小曾孙。   萧妡撇着嘴角,抬手碰了碰萧嬛,压低声音嗤笑道:“太夫人这是想抱曾孙了,也不瞧瞧哥哥们眼下才多大,咱们萧家的儿孙向来都是晚婚的,以学业仕途为先,哪里会惦记什么儿女情长。”   萧嬛微翘唇瓣,可心里却想着,这话却是不实,她瞧着三哥哥与五哥哥可没惦记什么学业、仕途,眼中可都是那位紊缨姑娘。   “八姐姐说的是,咱们萧家乃是书香门第,自是以读圣贤书为主。”   萧妡一笑,她素来都是个多心的话,萧嬛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的不妥,可配上她那总是似笑非笑的眸子,不免觉得这话从她口中而出很是有几分不对味,说来萧家的子孙皆是读书人,毕竟能在仕途上走远的皆是要科考出身,可真正有学识的人,在萧家却是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尤其是这一代,也就萧嬛的胞兄,二哥哥学问算得上极好了,用她父亲的话来说,整个萧家也就指望着铉哥让萧家继续维持这份荣耀。   萧妡的小心思萧嬛一向都不看在眼中,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面上端着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眼底未动声色,仅仅是回以萧妡一个笑脸,心里却是估算着约是过了多久的时辰,为何水阁那边还没有响动。   时间对于萧嬛来说过的有些缓慢,随着水阁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后,萧嬛眼中飞速的闪过一抹安定之色,坐姿微动,红唇却是不着痕迹的微扬,下意识的看向萧三夫人的方向。   萧三夫人不着痕迹的冲着萧嬛点了下头,之后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反倒是萧大夫人首当其冲的紧蹙起了长眉,对身边的大丫鬟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说完这话,萧大夫人便挑眸看向了萧六夫人,毕竟今日的宴席是萧六夫人操办的,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由她一人负责。   萧六夫人脸色微变,也冲身边的丫鬟低声耳语几句,就见那丫鬟步伐匆匆的离开了内堂。   萧大夫人与萧六夫人皆未等到丫鬟递来的消息,就看见萧老太爷一脸震怒的迈着大步走进了内堂,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之后喝声命令庶出的媳妇各归各院,待人走完之后,坐在了萧太夫人的身边,右手狠狠的拍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沉声喝道:“今儿算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萧家居然出了这等腌臢事,照这样下去,也用不着旁人算计我萧家,儿孙便已是先败了整个萧府。”   萧府的女眷听闻此言皆是一愣,一时都不敢接话,最后还是萧大夫人出言道:“父亲这话是如何说的?咱们萧家门风清白整个京城哪个不知,又怎么会出什么腌臢事呢!”   “门风清白?以往我倒是能问心无愧的说这句话,今日,还是算了吧!你且看看你养出的好儿子。”萧老太爷怒极反笑,冷声一喝,罕见的扫了萧大夫人的体面,扬声道:“把人带进来,给大夫人瞧瞧,这就是萧家的门风。”   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厮就领着脸色煞白的萧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被丫鬟扶着脚步虚浮的表姑娘紊缨。   萧大夫人看着萧钧与紊缨面色大变,口中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钧哥你不是在外面跟兄弟们吃酒吗?”   “母亲。”萧钧不敢对上萧大夫人的眼睛,面容有愧,仅是低呼一声,便错了开眼去。   萧大夫人呼出一口气,身子一福,轻声道:“父亲,儿媳真的不知到底出了何事竟惹得您如此大怒,钧哥若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您只管打骂教训便是,儿媳绝无一丝怨言。”   萧老太爷长声一叹,到底还是给萧大夫人留了几分体面,挥手道:“此事与你无关,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钧哥这孩子作出这般荒唐之事到底是他父亲平日里对他少加管教之错。”   “老太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紊缨会跟钧哥同来?”萧太夫人紧蹙着眉宇,问出了所有人心知肚明却无法言说的问题。   萧太夫人的话一出口,紊缨便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之后跪倒在了萧太夫人的面前,哽咽道:“太夫人,紊缨愧对您对我教诲,紊缨没有脸见人了。”   “好孩子,你先起来说,有什么事情还有我给你做主呢!”萧太夫人柔声说道,又命丫鬟扶起紊缨,之后看向低首站在一旁的萧钧,出言问道:“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紊缨到底为何会与你同来?”   萧钧下意识的看向萧大夫人,吱吱唔唔的半响,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萧老太爷说出了始末,然,水阁的这段韵事却让萧府个房看了笑话,只恨不能萧老太爷在说的声情并茂一些,好让她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萧大夫人脸色极为难看,沉默了半响,无视一众妯娌眼底的讥讽之色,开口道:“此事必然是有误会存在,钧哥便是在不董事,也是知晓礼仪廉耻四字如何写的。”萧大夫人口中如此说,心里却也明白萧钧是被紊缨这个狐媚子勾搭上了,心中真真是恨极,认定若不是因为紊缨,也绝无今日的祸事。   “你这话是何意?既已是做了错事,如今要想的是如何补救,而不是推卸责任。”萧太夫人紧蹙眉头,不悦的说道,对于把娘家姑娘嫁进萧府一事,她是势在必行。   萧大夫人淡淡的看了萧太夫人一眼,对于她心里打的小算盘自然是门清,无奈只恨钧哥不争气,偏生着了人家的道。   “太夫人此话儿媳不敢苟同,何为错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萧太夫人说的轻描淡写,绝不让萧太夫人如了意。   萧太夫人颇有些震怒的挑起了眸子,高声道:“任凭你一句误会,就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断了生路不曾。”说罢,萧太夫人把目光转向沉着一张脸的萧老太爷:“老太爷,此事终是要给出一个交代才成,若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娘家人。”   萧老太爷沉声一叹,依他之意,决计不会同意在萧钧未娶妻之前容他纳妾,可偏生紊缨又是老妻娘家的侄孙女,若此事就这般风过无痕,难保不会惹得旁人非议,徐家若是把此事闹大,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老大媳妇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了结?”   萧大夫人神色一僵,对上萧老太爷锐利的双眸,微动着嘴角,最终却是咬着牙道:“此事却是误会一场,说到底紊缨姑娘终究是外姓女,留在萧府多有不便,这才惹出了如此风波,明日我便是着人带着礼物去徐家登门道歉。”这已是她最后的底线,如何她也容不得让钧哥背上一个未娶妻先纳妾的荒唐名声。   萧大夫人的话终是没有如了萧老太爷的意,眼眸微眯,萧老太爷清咳一声,问起了萧钧:“你如今也不是一个孩子,今日闹出这等荒唐之事,你终是坏了紊缨这孩子的名声,我如今只问你一句,此事,你如何做想?”   萧钧此人素来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尤其是在强势的萧大夫人的教养下,未免性子有些懦弱,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回祖父的话,只眨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垂首不语。   萧老太爷失望的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响,沉声道:“明日老大媳妇你亲自去徐家说明此事,若徐家同意,待钧哥娶妻之后纳紊缨为妾侍,也算是全了二人的脸面。”   萧大夫人惊异的看向萧老太爷,眼底极力压抑着不满,最终却是没有胆量出言驳了萧老太爷的意思,只是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不由紧紧的盯在紊缨的身上,恨不得上前挠花她那张蛊惑了她唯一的依靠的俏脸。   萧太夫人对于萧老太爷的决定却是颇为满意,依着紊缨的身份,做萧家子嗣的嫡妻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原本打算让三房的铉哥纳了紊缨,却不想三房就是一个铁打的围笼,油盐不进,如今紊缨进了大房的院子,倒也算是如了她的心愿。   “老太爷如此说,我也算放心了,若不然,我还真无法对紊缨的父母交代,好好一个女儿家陪在我的身边,偏生又受了这样的委屈,真真是……让人心疼。”   萧老太爷不着痕迹的蹙了下长眉,对于老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很是有几分不悦,可在几位儿媳的面前到底还是给她留着几分颜面,没有出言训斥。   ☆、第31章   秋菊谢了一茬又开了一茬,如晚霞的红菊又开了满园,艳如火,正如萧府的闹剧刚刚落下了帷幕,却也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萧六夫人自中秋宴席过后就一改之前的张扬,整个人收敛起来,且往三房的院子跑的更加勤快,萧府的人都心知肚明,萧六夫人这是想把大厨房的掌权递交给萧三夫人,奈何萧三夫人稳如松柏,推脱着就是不肯在这个时候接手,惹得萧六夫人无奈之下又去求了萧二夫人。   府里的这点子事情,萧嬛自是不用理会,所谓春困秋乏,入了秋后萧嬛也不免懒散了几分,整日里除了去西院子给萧三夫人请安外,便是躲在了钟灵阁,连闺学也不曾再去,平日里不过是在屋里帮着萧三夫人看看账本,或是自行对弈,倒是自在的紧。   “六婶婶可是又去母亲那里了?”萧嬛手执黑玉石的棋子懒洋洋的坐在黄檀摇椅上,一身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裙衫,绣着翠色的凌云花纹,歪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棋盘。   “可不是,这些日子府里都传开了,都道六夫人是想把掌权交还回来,可咱们夫人愣是不接茬,惹得六夫人火都上来了,满嘴起泡,清火茶都知喝了多少。”七弦绘声绘色的说着,一边把腌制好的五敛子摆在萧嬛的面前。   萧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接手大厨房。”一边说着,萧嬛一边又执起了白子。   “小姐是明白人,只可惜,不是任谁都有这份清明的。”七弦笑着接口道。   萧嬛长眉一挑,把白子落下:“有什么话甭藏着掖着了,挑紧要的来说。”   七弦嘿嘿一笑,见屋里伺候的都是近身的人,才出言道:“中秋过后,六房又闹了起来,五少爷那里可是把六夫人闹得叫一个焦头烂额,听说六爷恼怒的都动了板子,打的五少爷好几日都起不来,只是这事瞒得死死的,六房的人都不敢露出风声,到底还是露荷跟八小姐院子里的腊梅交情好,这才透出那么一丝半点的信来。”   “六叔父动了板子?”萧嬛惊讶的挑起了眼眸,她那个六叔父性子素来温雅到有几分懦弱,鲜少会发这般大的脾气,便是当初六婶婶落了很得他宠爱姨娘的胎,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   “听说是因为紊缨姑娘的事情。”七弦满脸不屑,眼含讥讽。   萧嬛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也明白个大概,那紊缨姑娘当初跟五哥也是热乎过一阵子的,最后在六婶婶的干预下这才断了,只可惜人家紊缨姑娘是断了个干净,五哥心里却是藕断丝连,如今三哥纳了紊缨,五哥这厢又不甘心,这才与六婶婶闹腾开来,也难怪六婶婶会火泡烧嘴,火急火燎的把大厨房推出去,她到真的是分身无术了。   “这事莫要在提起了,大伯母既已同意了三哥婚后纳紊缨姑娘为小,她便是大房的人了。”   “奴婢知晓,不过是在小姐面前说说嘴。”七弦屈身一福,笑着说道。   萧嬛微勾,挑起一片嫩黄的五敛子送入口中,微酸的口感让她蹙起了秀气的长眉,待咽入腹中后,才道:“是用樱桃醋腌制的吧!”   “可不是,前几天奴婢去大厨寻桂圆醋,想着腌制五敛子最是可口不过了,偏生大厨房的人说桂圆醋都被大房寻了去,奴婢这才用了樱桃醋来腌制。”说到这事,七弦掩不住满心的不悦,偌大个厨房她就不信连罐子桂圆醋都寻不到,不过是瞧着大房的脸色行事,想给三房脸子瞧罢了,这也就是二夫人和六夫人先后接手后大厨房才敢怠慢,早先三夫人掌管大厨房的时候,哪个敢对三房说一声‘不’字。   萧嬛眸子微冷,哼笑一声:“且让这些奴才在得意几天吧!早晚要给她们一顿板子让她们知晓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说罢,萧嬛把手中银勺子随意的放下,指着盘子里的五敛子道:“不是说大伯母最近也上了火嘛!一会让人装上一盘子五敛子给大伯母送去,就说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   漓纺半蹲着身子,手拿小玉锤一直为萧嬛捶着腿,一听这话猛的笑了起来,脆声道:“小姐,怕是大夫人听了这话更要上火了。”   萧嬛冷笑一声,看了眼棋盘上已是死局的棋面,娇嫩的红唇一勾:“只怕她还有得火可上。”   漓纺弯唇一笑,刚想接口,就见守在外堂的露菱领着三夫人房里的掬惠匆匆而来,掬惠屈身一福,便张口说道:“小姐,燕姨娘那里出事了,夫人让奴婢来知会小姐一声,说是见血不吉利,让小姐好生在院子休息,任谁来找您都不要理会。”   萧嬛眼底微微带着惊讶之色,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口中道:“你与母亲说我知晓了,让母亲不要忧心我这里。”   掬惠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待她走后,萧嬛忙让流苏去打探,又派了静蘅去陈氏那边探听消息。   “小姐?”漓纺并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想着三房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听掬惠的话似见了血,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能不能保得住,若真的保不住,三房在子嗣上面又要落人话柄了。   “别着急,且等着流苏与静蘅打听来了消息在惊慌也不迟,不过是一个姨娘肚子里的罢了,便是见血了,也不过是得一句可惜罢了。”萧嬛神色淡然的说道,心里却略微惊异,燕姨娘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事?按照设定的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可筹谋。   约过了半个时间,流苏才步伐匆忙的从外而归,口中喘着粗气,想是这一路都是小跑而回,萧嬛让人给流苏倒了一盏茶,让她喝完在慢慢说。   流苏忙谢了恩,灌了二杯茶后才嘴皮子利落的说了起来:“小姐,奴婢刚刚去了燕姨娘的院子,三夫人并未到,二奶奶已守在外面,听宝笙说是燕姨娘趁着天好在花园散步,正巧遇见了小蓉奶奶,后来小蓉奶奶不知怎么与燕姨娘吵起了起来,似乎又推了燕姨娘一下,燕姨娘回了院子没多久肚子就疼了起来,又见了红,瞧着眼下的样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嬛低骂一声,拿在手中的瓷杯随着话音的轻落掷了出去,眼底闪过逼人的寒锋。   “小姐?”七弦惊了一下。   萧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起身冲流苏道:“你快去燕姨娘那里,跟嫂嫂说,让她务必问清大夫燕姨娘这一胎到底是因为误食了东西之后被小蓉奶奶推了才导致的见红,还是因为因为别的原因。”   流苏一愣,没有明白过来萧嬛话里的意思,可也不敢耽搁,只屈身一福便跑了出去。   萧嬛又让漓纺把披风拿来,裹在了身上,带着漓纺去往萧三夫人的院子。   萧嬛到正院就见王妈妈守在了门边,看见萧嬛在这个时候出现王妈妈不由一愣,忙迎上来道:“我的好小姐,您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母亲忧心,这才来瞧瞧,怎么?屋里有人?”萧嬛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秀长的黛眉微微一挑。   王妈妈压低了声线:“是大夫人带着小蓉奶奶来赔罪了。”   “赔罪?”萧嬛冷笑一声,越过王妈妈亲自挑了门帘子进了屋,入目的便是小蓉奶奶哭哭啼啼的跪在一边,大伯母则是一脸的尴尬之色。   “母亲。”萧嬛轻声一唤,又冲萧大夫人一福身:“大伯母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这不是你小蓉嫂子惹了事嘛!”萧大夫人脸上尴尬之色更显,看向跪在一旁的小蓉奶奶眼底更是怒火簇簇。   小蓉奶奶虽是低着头却也感觉到那刀锋一般的锐利眸光扎在自己的身上,身子顿时抖成了一团,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口中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三弟妹,这事我实在没脸开口,这孩子没深没浅,又一向糊里糊涂,谁成想会闹出这样的糊涂事来,我别的话也没脸说,只把她交给你了,是送入家庙还是如何凭你一句话的事,我绝无二话。”萧大夫人沉声一叹,也红了眼圈,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母亲?”小蓉奶奶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大夫人,猛的大哭出来,跪着上前抱住萧大夫人的腿,哭道:“母亲,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关我的事,母亲……”小蓉奶奶明白,萧大夫人这是想把她推出去来平息三房的怒火,她若是认了这事,这辈子也就没有了指望,生不如死便是她这一辈子的写照了。   萧三夫人冷眼看着萧大夫人的做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声道:“大嫂,你们大房的人我可不敢随意处置,虽说是庶出的媳妇,可到底也是你们大房的人,我三房可没得那般霸道行事。”说着,萧三夫人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三房可好不容易有了后,我竟不知我平日里哪得罪了大房的人,竟惹得小蓉媳妇下了这样的狠手。”萧三夫人这话,明晃晃的指明燕姨娘的事绝对不是一件意外,而是蓄意而为。   “三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萧大夫人眯起了眼睛,心里却明白过来,三房这是想借燕姨娘的事来找大房的麻烦,心思一转,萧大夫人抿了抿嘴角,沉声道:“不管燕姨娘到底是不是因为小蓉媳妇而落红,毕竟她也有责任,若是她不与燕姨娘拌嘴,也出不了这样的事情,我既把小蓉媳妇带来了,便是任你处置,我大房绝无二话。”   萧三夫人冷冷一哼,手在红木的桌面上狠狠一拍:“大嫂这话是何意?难不成就拌了二句嘴燕姨娘就会落了红?你我都是怀过身子的人,这样的话也难为你说得出来。”   “三弟妹,你也莫要动怒,这事我已是给出了交代,你若是不满意,只管说你想如何,我大房不会皱一下眉头。”萧大夫人也动了怒,这事本就与她没有关系,若不是因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她哪里用受这份闲气。   “动怒?大嫂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轻巧了些,这落的是我三房的孙子,便是庶出,他姓的也是萧,流的也是萧家的血。”萧三夫人凌厉的凤眸一挑,嘴角含着冷笑,猛的起了身,冷声道:“这事我是不敢越过大房来处置,大嫂既说要给我一个交代,那便把这事捅到公爹那里,我倒是要他老人家评评理,我该不该动这个怒。”说完,萧三夫人便甩袖而去,竟真的要去萧老太爷那里把事捅开。   萧大夫人一愣,竟忘记了萧三夫人素来是这么一个不管不顾的主,一下也慌了神,本因为紊缨那贱蹄子的事老太爷近来就不待见大房,眼下又因为大房的人惹出这样的事,她真真是要落得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了,这样一想,萧大夫人也不理会跪在一旁的小蓉媳妇,忙起身追了出去,免得让萧三夫人在老太爷那里占了先机,惹得大房落下满身的不是。   ☆、第32章   萧嬛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眼睛红肿不堪的小蓉媳妇,嘴角微微一抿,起身也要朝外走去,不想小蓉奶奶突然拉住她的衣摆,仰头看着萧嬛,未语先哭,哀哀戚戚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惹人怜惜。   “九小姐,您救救我,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是我,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小蓉奶奶眼下把萧嬛当作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萧嬛脚步一顿,微蹙起了秀眉,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扫,漓纺立即会意的从小蓉奶奶手中拉出萧嬛的裙摆,轻声道:“小蓉奶奶这是做什么,夫人与大夫人都不在,您这般做派,岂不是让小姐为难。”   “九小姐,我……真的是没了法子,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吧!燕姨娘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小蓉奶奶虽是送了手,却跪着上前二步挡在了萧嬛的身上,哀求的目光牢牢的锁在萧嬛的身上。   萧嬛眼底神色幽深,令人捉摸不透的冰冷目光漫不经心的从小蓉奶奶的身上掠过,骤然勾起一抹浅清的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嗓音娇软的开口道:“小蓉奶奶真的求错了人,你应该跟大伯母开这个口才是,只要大伯母有心,必然能保你留在萧府,不必遭受那一份闲罪。”   小蓉奶奶怔怔的看着萧嬛,半响才出言道:“闲罪?九小姐是知道真相的对吗?您知道我并没有推燕姨娘对吗?燕姨娘不是因为我才落得红。”   “那又如何呢!”萧嬛眼梢轻挑,乌黑如墨色玛瑙的凤眸划过灼烈的风情,轻颦浅笑间,萧嬛微微倾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小蓉奶奶,低声道:“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请九小姐给我指出一条明路。”小蓉奶奶心跳加速,知道这也许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凤目流泻出犀利而冷森的锋芒,萧嬛嘴角缓慢勾起浅浅的弧度,漫延着阴郁却又妖魅的艳色,声音娇嫩而甜美,却如同裹上了蜜糖的砒霜,让人明知道其中有毒却依然无法抗拒,蓉奶奶只听见那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出平淡而含义惊心的话语。   “听说紊缨姑娘近日来每日都在大厨房亲手为大伯母洗手做羹以示孝心。”   小蓉奶奶怔怔的看着萧嬛,一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不明白燕姨娘落红与紊缨姑娘在大厨房有什么关系。   萧嬛掩去眼底的轻蔑之色,轻摇着头,真真是愚笨至极,莲步轻移,萧嬛低声道:“小蓉奶奶是个聪明人,仔细想想我的话就会明白了。”说完,萧嬛便带着漓纺离开。   看似简单的二句话,却让小蓉奶奶彻底的愣在了那里,她明白三房是想一步步夺回在萧家的掌控权,而这第一步,必然是从三年来一直掌控着中馈的大房开刀,只是,燕姨娘的落红与紊缨姑娘?小蓉奶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的琢磨着话里的深意,待隐约明白话里的含义后,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惊惧的目光投在那身量尚未长成的背影上,一时间,小蓉奶奶竟生出一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念头来,若是她猜中了真相,那么这个尚且稚嫩的萧嬛是否也知道其中的隐情?三房为了中馈的掌权真的会作出这样的牺牲?   回了钟灵阁,萧嬛还未坐稳,流苏便奉上一盅枣胶汁,七弦又拧了帕子,动作轻柔的在萧嬛额角与脸颊处轻轻的擦拭。   萧嬛挥了下手,七弦忙侧开了身子,端起瓷盅递到萧嬛的手上,萧嬛饮了一小口枣胶汁,轻舒了一口气,出言道:“燕姨娘那里如何了?”   “奴婢把小姐的话与二奶奶说了,二奶奶让奴婢知会小姐一声,只说她明白了,让小姐宽心,这事出不了岔子。”说着,流苏话音一顿,欲言又止的看向萧嬛,不知道后面的话是否该说给小姐听。   萧嬛神色一冷,她素来不耐别人说话留半句,只呵道:“有什么话只管说,燕姨娘那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燕姨娘血崩了,奴婢前脚刚走,宝笙就追了出来,说是人没了。”流苏说话间神色有些怜悯。   萧嬛似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一般,只微怔片刻,便回了神,神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点了下头:“二嫂会安葬好她的。”萧嬛明白,燕姨娘的性命必然留不得,只有燕姨娘一尸两命,这事才能让大房百口莫辩。   “把院子给我看牢了,今日,谁都不许出这个院子,任谁来打听,也不许透出一个字去,若犯者,立即杖毙。”萧嬛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语气轻柔的似呢喃之音,却让人从心里发寒。   流苏点着头,一福身后转身便去外堂把萧嬛的令传达出去。   “小姐,小蓉奶奶会明白您话里的意思吗?”漓纺立在萧嬛的身侧,联想起主子前后说出的话,已是明白她是要借由小蓉奶奶的口把燕姨娘一尸两命的责任彻底推到大房的头上,只是,那小蓉奶奶素来有些愚笨,未必能领会到小姐的意思。   萧嬛淡淡一笑,身子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轻声道:“会明白,便是不明白,等大夫的话传来她也是知道应该如何做。”   “若是小蓉奶奶不如您的意,这事怕是要更乱了。”二房各说各话,毕竟只是一个姨娘,在追究又能如何?   “她若不如我的意,这萧府也留不得她了,是个聪明人都会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萧嬛冷笑一声,小蓉奶奶不过是大房庶出的媳妇,而大伯母对庶子素来是没个好脸子,她身为庶出的媳妇对大伯母又怎么会没有怨恨之情,尤其是这个时候,大伯母不管不顾只把她推出去挡灾,便是在软弱之人都会生出怨怼,她想留在萧府,想不摊上这责任,只能按照自己给她的路来走。   话音落下后,萧嬛垂眸闭目,不在言语,羽扇似的长睫将她狭长的凤眸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半响后,萧嬛突然直起了身子,冲一旁的漓纺道:“母亲去了祖父那里,也不知眼下是什么境况。”   “小姐,要不要着人去打探打探?”漓纺轻声询问。   萧嬛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行,祖父那里素来是透不出一点的风声,我只是担心,祖父这一次会偏颇于大房。”萧嬛回想起三年前三房离京的事,不由一叹,在那时候祖父怕就是下了决定,萧府要由大伯父来继承,即便大伯父在仕途上比不得父亲走的长远,可元妻嫡子的分量却是任谁也比不上的,若不然,就不会出现三年前祖父让父亲离京一事,那时候,父亲明明可以留在京中,祖父偏生说三房出了娘娘理应暂避锋芒,让父亲主动跟皇上提及外放之事,可怜父亲却一直没有看明白祖父的意思,不知道那不过是祖父的一个借口,一个让三房给大房让位的借口。   “老太爷应该不会如此做吧?燕姨娘可是一尸两命。”漓纺咬着下唇,心里却也没有把握,只觉得但凡从小姐口中说出的话总是十有八九会应验。   “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祖父又怎么会看在眼中。”萧嬛冷冷一笑,在祖父的眼中,甭说是一个卑微的姨娘,便是她们这些小姐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若是有一天碍了萧家的路,祖父也怕是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这一次的事情,母亲捅到祖父那里,不过是想要表达出不满罢了,让祖父明白,三房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漓纺一愣,想到萧老太爷那终日带着寒光的眸子,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姐,您觉得老太爷会如何做?若是真的把这事圆乎过去,未免也太过欺人了些。”   “他老人家倒是想,只可惜,这事如不了他的意了,若说只落了红也就罢了,可眼下,一尸两命,便是姨娘,那也是三房的奴才,由不得因为大房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老太爷总归是要给出一个交代,咱们三房到底是出了贵人,祖父这个脸面若是不给,母亲又岂会善罢甘休。”萧嬛轻哼一声,深邃如幽潭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既是如此,小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凭夫人的手段,断断没有在大夫人面前吃亏的道理。”七弦弯了嘴角,轻声而道。   萧嬛摇了摇头,凤眸撇向七弦与一脸忧色的漓纺,微勾的红唇荡出有些飘渺的声线:“吃不吃亏可从来不是在明面上,祖父素来偏心于大房,经由此事,只怕祖父会越发防备三房了,毕竟能与大房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咱们三房。”说完,萧嬛微声一叹,都是嫡子出身,谁又高贵过谁,真要计较起来,怕是父亲身上流淌的血脉要高贵于大伯父,毕竟她的祖母可是渭河古家的嫡小姐,奈何祖父终究是偏心,行事又偏颇,真待父亲看明白那一日,指不定要如何的寒心。   ☆、第33章   酉时中刻,主院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萧嬛的心倒是放了下来,在她看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流苏见萧嬛心情好了许多,便张罗起了晚膳,膳食刚刚上桌,陈氏就挑了帘子进来,秀美的面容带着忧色。   萧嬛不着痕迹的蹙了下长眉,闹不明白陈氏在种时刻不守在燕姨娘的院子,怎么跑到她这里来了,如此想着,萧嬛却是起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嫂嫂可是用了晚膳?若是不曾就在我这里将就一口。”说着,萧嬛便命人置上了碗筷。   陈氏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握住萧嬛的手,轻蹙眉宇,低声道:“九妹妹,母亲那里还没有消息,我着实是有些担心,咱们是不是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萧嬛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拍了拍陈氏的手,素手微微一抬,让流苏上了热茶,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嫂嫂放心便是,母亲那里出不了岔子,倒是燕姨娘的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陈氏点着头:“妹妹放心便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说来,燕姨娘这事委实是太过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若不是妹妹提醒,我只怕会忙中出错,让旁人钻了空子。”   萧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嫂嫂处事一向沉稳,我不过是过于忧心罢了,倒是嫂嫂不怪我多嘴才好。”   “怎么会,我对妹妹只有感激的份,哪里会谈得上怪罪。”陈氏摇着头,轻声说道。   萧嬛弯唇一笑,不在言语,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安静静的用了晚膳,席间,陈氏一度欲言又止的看向萧嬛,却在她笑盈盈的眼眸中把话咽了下去,直到用过晚膳,萧嬛端茶送客,陈氏也没有在提及派人去主院打探消失的事情。   “终究是沉不住气啊!当年五姐姐的话真是没有说错。”萧嬛轻声一叹,端着盖碗轻觅着茶水面上的沫渍。   七弦微勾着嘴角,手中打着缎面的扇子,笑着道:“二奶奶嫁进来不过三年,又没在府里住上多久就随着去任上了,哪里懂的这里面的水深。”   萧嬛挑眸看向七弦,轻笑起来:“到底是康敬侯府出来的,说起话来总归是向着旧主。”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颇为耐人寻味。   七弦一惊,忙跪了下来,轻声道:“奴婢多嘴了,奴婢心里只认主子,断断没有旁人。”   萧嬛却是一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瞧把你吓得,这也没有什么,你老子娘原是康敬侯府出来的,你耳濡目染下自是心里也有了康敬侯府。”   “小姐?”七弦惶然的抬眸看向萧嬛。   “起来吧!不过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萧嬛薄唇轻抿,笑了起来,娇艳如花。   流苏见七弦还傻傻的跪在那里,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心里一叹,口中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主院那边还未传来消息,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安。”流苏一边说着,一边把七弦挡在了身后,不着痕迹的冲着她摆了下手。   萧嬛把流苏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茶盏轻缓的撂下,轻声道:“不必,眼下比的便是谁能沉得住气,母亲那里既是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那么便是好事,我若是贸贸然然的去打探,怕是要坏了事情。”说完,萧嬛忽而长眉一挑,问道:“原在燕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眼下可都看管起来了?”话语间很有几分厉色在其中   流苏愣了一下,忙回道:“二奶奶身边的宝笙与红笺一直守在那边。”   萧嬛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角,流苏见状,忙上前询问道:“小姐可是头疼?要不要寻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不过是乏了,我眯一会儿,若母亲那边来人你在叫我,另外派人盯着点嫂嫂那里,别让她轻举妄动。”萧嬛淡声说着,语声微弱,之后就卧在美人塌上闭上了眼睛。   流苏见萧嬛闭目养神,又想起她刚刚揉额角的举动,便乖觉换了熏香,取出了黄春菊的香片,重新点燃,之后轻轻的打了个手势,让七弦随着她一同出去,只留下漓纺与静蘅在屋内伺候。   出了屋子,流苏拉着七弦去了拱门外的壁脚处,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劝道:“你在小姐身边伺候也不少年头了,该说什么话不清楚不曾?二奶奶行事有时候是没有章法,不得夫人喜爱,小姐是夫人的女儿,自是与夫人想法相同,虽说面上不显,可心里未曾不觉得二奶奶为人拙笨,不够通透,小姐刚刚说那番话,已是有些恼了二奶奶这个时候不守在燕姨娘那边,跑到钟灵阁来打探消息,偏生你还为二奶奶说话。”流苏说着,不免伸手一点七弦的额间,颇有些恼她不争的意思。   七弦咬着下唇,也有些委屈,微红了眼睛,轻声道:“我哪里想到那些,不过是觉得二奶奶在府里没待过几日,难免拎不清,更何况,往日里小姐也没少在夫人面前为二奶奶说话。”   流苏摇了摇头,叹声道:“平日里那么聪慧,偏生在这个时候糊涂,小姐在夫人面前为二奶奶说话是不想三房闹得不合,可咱们小姐是什么性子,最是聪慧伶俐不过了,素来都瞧不得愚笨的人,二奶奶那么个性子,小姐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更何况……”流苏话语一顿,压低了声音:“当年五小姐就是瞧不上二奶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觉得二奶奶为人愚笨,不堪为三房的嫡媳,可那时候没有办法,夫人不想二少爷的婚事被老太爷插手,这才聘了二奶奶进门,今日小姐说五小姐的话没有错,就是认同了五小姐的意思,你还为二奶奶说话,打的岂不是五小姐的脸,好在小姐今日没有恼,念得旧情,若是换了旁人,撵出去还是轻的。”   “我瞧着二奶奶为人很是周到,对咱们小姐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可这小姐先挑,这样的嫂嫂,小姐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七弦在是伶俐,也是不明白主子的想法。   流苏又一叹:“你懂什么,真真是在外面待得时间多了,弯弯道道都不晓得了,二奶奶对小姐好为的是什么?是小姐在夫人与二少爷心中的地位,但凡她敢怠慢了小姐,夫人会绕了她?小姐不是二奶奶不满,是不喜她的拙笨,在小姐眼中,她要的是能撑起三房门面的嫂子,而不是一味只会讨好她的人,真要说起来,咱们小姐又何曾为难过二奶奶,平日里二奶奶说了不讨喜的话,哪一次不是小姐在夫人面前为她圆了过去。”   “那你说今日我说错了话,小姐会不会真恼了我?”七弦担心的问道,她对小姐绝对是没有二心的。   “若是真恼了你就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咱们小姐是什么性子,从来说风就是雨,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主,你放心便是了,只是,日后在说什么话可得过过心才是,钟灵阁里露字头的丫鬟可等着咱们出错好取而代之呢!”流苏轻声说着,拍了拍七弦的手。   七弦用力的点着头,她晓得小姐素来最为器重流苏,而流苏对于小姐的心性也是不说摸透八分,至少也是有五分的,若不然,小姐也不会什么事情都喜欢交由流苏去做。   “哎!你们小姐妹再这说什么悄悄话呢?”萧三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掬惠离远就笑着嚷道,待走近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重:“不在九小姐身边伺候着,怎么跑出来偷懒了?可小心九小姐打你们板子。”   “这不是掬惠姐姐嘛!怎么得空来钟灵阁了?”流苏含笑问道。   掬惠微微一笑,明显的心情极好的回道:“夫人派我过来问问九小姐可用了晚膳?”说着,掬惠就拉着流苏的走朝里面走去。   流苏心里明白,三房在这件事上怕是占了上风,若不然,掬惠也不会满脸的得意都掩饰不住。   “小姐已用过了晚膳,只是一直担心夫人那边,今儿一整日都坐立难安的,刚刚才在我的劝说下假寐片刻,眼下也不知道小姐可是醒了过来,劳烦姐姐稍等一下,我让七弦进去看看。”   “既九小姐已是休息了,就别扰了小姐的安生,夫人只是叫我来瞧瞧,顺便传句话,夫人说她那里一切安好,让九小姐放心便是,明儿也莫要早起了,今儿一整日都担惊受怕的,好生休息好了,在去夫人那里一趟。”掬惠摆着手,轻笑而道,之后在屋外身子一屈,福了一礼:“我就不进屋去了,在这给九小姐请个安,你们忙着吧!”说完,掬惠又与流苏闲话了几句,这才离开了钟灵阁。   ☆、第34章   因萧嬛睡的太沉,流苏等人也不敢出声扰她清梦,只拿了厚厚的绒被盖在她的身上,直到翌日清晨,萧嬛醒了过来,流苏这才把昨个掬惠的话说与萧嬛听。   梳洗一番,萧嬛着了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系着月白绫机主腰,腰间坠着一个碧色比目缠丝佩,偏梳髻上一支满春带绿的蝴蝶钗微微颤动着,发鬓旁垂着碎珠流苏步摇,粉黛未施,却不掩丽色,很是娇美可人。   萧三夫人把玩着腕间的南工美人镯,修长的秀眉微微一挑,朝许嬷嬷道:“昨个可够是折腾人的,好在小九机灵,传了话与婉儿,若不然,燕姨娘那里也不能守得如铁桶一样。”说完,萧三夫人自得一笑:“小九的聪慧真真是旁人比不上的,也不知道晓得她昨个休息的如何,一会你让人去瞧瞧,在把她早先就瞧上眼的那一对珐琅彩花卉簪一并送去。”萧三夫人说到自己这个最娇惯的女儿,满眼的宠爱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萧三夫人话音刚落,就听见珠链子响动的声音,回过头去一瞧,一道粉嫩的倩影翩然而来,娇嫩的仿若那带着露珠的海棠花般。   萧嬛莲步轻移,那支满春带绿的蝴蝶钗随着脚步翩然而动,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合着萧嬛一身衣衫,倒是一只蝴蝶停留在粉海棠上贪恋不豫离去。   许嬷嬷嘴角勾笑,满眼的柔光,上前扶住萧嬛的臂膀,口中笑赞道:“嬛姐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老奴这么多年看过的美人无数,如咱家小姐这般的美人,可真真是打着灯笼还难找喽!”   “嬷嬷笑我。”萧嬛弯了眉眼,极亲昵的拉着许嬷嬷的手,娇声道:“许久没吃嬷嬷做的八宝酥酪,嬷嬷一会可要做与我吃才成。”   许嬷嬷满眼的笑意,当即就开口:“嬛姐等着,老奴这就做去。”说着,便挑了帘子去往小厨房。   “你这丫头,许嬷嬷都多大的年纪了,你若喜欢,与许嬷嬷要了方子命小厨房的人做便是了。”萧三夫人轻笑着说道,对萧嬛招了招手。   萧嬛笑嘻嘻的坐在萧三夫人的身畔,眉眼之间含娇带嗔,可人疼的模样惹得萧三夫人直把她搂在怀中,好似她还是那个五、六岁大的玉娃娃一般,恨不得能日日捧在手掌心中呵护娇宠。   “母亲,刚刚女儿可是听见了您说要把那一对珐琅彩花卉簪送与我。”萧嬛卧在萧三夫人的怀中,娇气的开口道。   “送你,但凡你喜欢的母亲皆是要与你寻来。”萧三夫人含笑口道,那一对珐琅彩花卉簪她得了许久,也晓得女儿喜欢,偏生她就是喜欢看见她娇滴滴的缠着自己的身边模样,这才三番五次的用来逗弄萧嬛。   萧嬛知晓母亲的笑言乃是心里话,从小到大,只要她瞧上眼的东西,不管是否价值千金,母亲都会与她寻来,便是二哥哥与钰哥在她面前也只有退让的份儿,只因母亲说过,旁人的女儿如何她管不着,可她的女儿生来便是要让人娇宠的,若是在闺阁中时都不曾娇养,待到了别人家中,又如何指望着旁人疼惜。   “母亲。”萧嬛环着萧三夫人的手臂,微垂着头,掩去眼底的水光,只娇软的轻唤着。   萧三夫人嘴角含笑,瞧着萧嬛越发出众的容貌,想起了萧妧的话,这样的小九,若嫁不得高门且不是埋没了这天赐的容貌,萧三夫人有自信,不管将来嫁得是哪个人家,她的女儿都会生活得很好,这样一个美人,没有任何男人舍得让她受了委屈,在萧三夫人看来,美貌同样是一种助力,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人家,美貌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夫人,六夫人身边的蕊清说六夫人问您何时得空,她好派人把账本子送来。”萧三夫人的大丫鬟墨痕挑了帘子进来,屈身一福,轻声说道。   萧三夫人搂着萧嬛,眯起了眼睛,淡声道:“不急,你让蕊清回了六弟妹,大厨房的事情等她身边的人都交接好了我在上手就是了。”   墨痕得了话,又是屈身一福,这才出去传话。   “瞧见了吧!这烫手的山芋你六婶婶可是急着甩手呢!”萧三夫人努了努嘴角,哼笑一声。   萧嬛弯唇一笑,与萧三夫人毫无二致的凤眸微微一眯,笑道:“那是六婶婶手段不够老练,换成母亲,可就不是烫手的山芋了。”说完,萧嬛秀眉一扬,声音娇软的问道:“母亲,昨个您去祖父那里,祖父可说了什么?”   萧三夫人狭长的眸子一眯,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先是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咱们三房是一尸两命,小蓉媳妇又口口生生说瞧见了紊缨这段日子总是在大厨房转悠,偏生燕姨娘又是因食用了药物才落的红,老太爷就是想偏着大房,也要瞧瞧面上能不能过的去。”萧三夫人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不是死无对证,只怕老太爷还得为大房开脱,最后为了安抚自己,这才把大厨房的掌权交到自己的手中,若没有此事,她便是从六弟妹那里接手了大厨房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一时服不了众。   “你祖父的心也太过偏颇了。”萧三夫人低声而道。   萧嬛弯了弯唇角:“元妻嫡子难免的,若不是祖父怕三房威胁到大房的地位,又怎么会行事如此防备三房,说到底,也不过是大房无能罢了。”   “是啊!你祖父生怕三房会撺的大房的权,便是当初选秀,你祖父也是力推四房的萧姗,让你五姐姐走个过场,可谁能想到,入了万岁爷眼的偏生是你五姐姐,这就是命,谁也争不过天命。”萧三夫人长声一叹,皆言天命不可违,可谁又甘心认命呢!尤其是女子,出嫁前比的是父亲、兄长的身份地位,出嫁后,比得是所嫁夫婿的身份地位,可萧府中,除了她的女儿萧妧外,嫁得最好的便是大房所出的萧姈,嫁的乃是楚安侯的嫡长子。   谁也争不过天命吗?萧嬛嘴角轻蔑的上扬,她不信命,这一世她偏生要与天相争,看看她是否还会落得前世的下场。   “母亲,您何苦与大房相争,旁的不说,只说眼下,虽是大房掌权,可说起咱们三房又有哪个敢小瞧,只凭着父亲的官职,与五姐姐在万岁爷面前的体面,咱们三房走出去便是抬得起头,大房,且有的瞧呢!”萧嬛轻笑一声,仰起了粉嫩的小脸,娇声道:“母亲,且不说三房出了五姐姐这么一位贵人,便是日后,我也是要让母亲得到众人的艳羡,得到那天大的体面,您又何须把大房放在眼中。”萧嬛晓得母亲与大房相争不过是不想日后老太爷逝了,三房变成萧氏的分支,可在她看来,日后如何,且还有的瞧,到底是三房显贵还是大房荣耀可就不是老太爷能做主的了,她就不信,凭着二哥哥与钰哥还能让三房落了下层,更何况,只要有她在一日,她就不会任由三房没落下去。   萧三夫人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不是我想与大房相争,只是,一天不分家,这萧府就不能让大房掌控,我也不能让三房卧于大房之下,我就不算不为我自己挣,也要为你们兄妹挣这一份体面。”说着,萧三夫人话音一顿,握紧了萧嬛的手道:“小九,你可知晓我们相争的不是这个萧府,而是兰陵萧氏百年的荣耀。”   百年的荣耀?母亲,你又可知兰陵萧氏百年的荣耀曾毁于一旦过,与其在意前人所留下的荣耀,可不如一挣日后的尊荣,萧嬛眼底闪过坚定之色,她便是不为别的,只为了母亲与兄长,也绝不能让萧家毁了,让母亲与兄长有遭人践踏的那一日,更何况……更何况,她那个素日里最是疼惜她,娇宠她的五姐姐,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后落得剪去青丝伴佛灯的凄凉下场。   ☆、第35章   秋去冬来,年复一年,几经变幻,又迎来了一个春暖花开。   宽敞街道上,一辆朱轮八宝璎珞翠屏华盖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极为华贵,车壁雕花琢鸟,以流云纹罗纱做饰,壁窗挂着一层蝉翼纱,外罩一面晶石珠帘,车角四处系着鎏金如意铃叮当作响,车架上二个穿着比寻常人家还要体面车夫驱驶着四匹通体雪白骏马,面有得色。   街道上百姓瞧着这昭显富贵马车眼露艳羡,暗道车内人必然是显贵至极,不说富泽,只因那四马为架马车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使得,待见那马车到萧府门前平稳停住,不少人露出了了然神色。   车帘子轻挑,一只雪白纤细手指先探了出来,随即走下来一名身着碧色沙娟襦裙美貌女子,那女子嘴角微弯,神色恭谨,声音清亮含着笑意道:“小姐,到地儿了。”话音刚落,又一个粉色衣衫美貌女子从马车中跳了出来,微扬着下颚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微蹙起了秀气柳叶眉,脆声道:“怎么大门处也没有来迎人?莫不是不晓得小姐这个时辰回府不曾?”说着,白嫩手一伸,挑起了车帘,笑着道:“小姐,奴婢扶您下车。”   四周人瞧见那车马内下来二名女子已是生美貌如花,一身雪肤便是普通人家闺女都未见得能比得上,不由想着这样丫鬟该是伺候着怎样主子?一时间,不少人都探头看向马车,却未见人影,先听见一道娇糯声音,让人酥了骨头。   “七弦,去母亲那告知一声,说回府了。”话音轻落,一只如凝脂玉般柔荑搭在了粉衫丫鬟腕间,另一只手自缠枝莲纹广袖中探出,雪白腕上套着一对白玉雕绞丝纹滕花镯,柔若无骨素手执着一柄翠玉彩绣团扇轻轻摇着,扇柄处坠着一个宝相纹云象牙白玉佩,随着团扇轻摇,荡起了如水波纹。   四周人瞧着那走下车小姐已是有些惊呆,漂亮,漂亮难以描绘,可与想象中却也有很大不同,世家小姐在他们想象中,应是举止优雅,神态端庄,一颦一笑都透着庄重,可这位小姐,生一双罕见神采飞扬凤眸,眼风随意一扫,顾盼生辉凤目贵气逼人却隐约带着凌厉之色,整个人透出一种难以言喻气度,逼人不敢直视。   “流苏,前去敲门。”娇柔嗓音透着一股子厉色,她倒是要瞧瞧,哪个给出胆子让他们敢如此慢怠于她。   话音轻落,那紧闭朱红大门顷刻间便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打扮年轻女子,穿戴极是富贵,却雅致非常,那年轻女子身后跟着四个俏丽丫鬟,穿着也甚是体面,此人正是萧府三房陈小姐。   “九妹妹。”陈氏轻唤一声,眼底含笑,先是把人迎了进去,之后又轻声解释道:“因晚上要进宫,今儿府里乱很,原是听人传话说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府,一时耽搁了片刻,让妹妹受委屈了。”   “嫂嫂说什么话,正要让流苏去唤人就出来了。”萧嬛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是闪过一道冷光。   “原母亲意思是不叫妹妹赶回来了,可娘娘让宫里公公特意传了话,说是想妹妹了,务必让妹妹今日回府进宫,若不然,母亲也舍不得让妹妹这般劳累。”陈氏轻声说道,柔和眉眼含着浅浅笑意。   萧嬛嘴角微勾,点了下头,眸光瞧向陈氏与她走方向,心里一笑,知晓今日大门紧闭想是太夫人趁着母亲无暇出幺蛾子,若不然,此时陈氏也不会提也不提去主院给太夫人请安。   进了西院,随着丫鬟们请安声,陈氏身边大丫鬟卷碧挑起了珠链子,迈步入室,萧嬛莲步轻移走到端坐在主位萧三夫人面前,萧三夫人大丫鬟茗赏刚把软垫拿出,就见萧三夫人摆了下手,满眼笑意打量着萧嬛,见她并无不妥,面容不见倦意,这才满意笑了起来,也不待萧嬛福身见礼,伸手便是把她拉到身边,一向爽利声音带着柔和之色,笑言道:“在天禅寺住如何?早知道今日要进宫,之前就不许去天禅寺了,也不知孩子怎得就信上佛了,早先也不见如此虔诚。”   萧嬛娇滴滴依偎在萧三夫人身侧,鲜红欲滴薄唇轻轻一挑,含笑开口道:“这是临时抱佛脚,眼瞧着钰哥要参加乡试了,可希望能博得一个开门红,让也跟着沾沾光不是。”   “瞧瞧,又胡说了不是。”萧三夫人怜爱一点萧嬛白嫩脸颊,瞧着那娇俏小梨涡若隐若现,心里欢喜,她小九终是长大了,待来年二月及笄,怕也留不得多少时日了,她也是该与小五商量一下她婚事了。   “母亲?您瞧什么呢?”萧嬛见萧三夫人盯着自己瞧了半响,不由出声唤道,眼底含着疑惑之色。   萧三夫人回过神来,笑了笑,扶着萧嬛发髻上玲珑点翠簪,柔声道:“没什么,不过是被家小九颜色迷了眼,想着到底是哪家儿郎有幸能娶走小九。”说道此处,萧三夫人倒是真见了伤感,想着自己娇宠多年小女儿有一日被别人牵走,她心就酸涩不已。   “母亲。”萧嬛见萧三夫人打趣自己,红霞煞是不满了娇嫩脸颊,娇嫩红唇却是一撅,娇声道:“母亲怎得这逗弄女儿,女儿不依。”   萧三夫人爱煞了小女儿这般娇滴滴模样,不由笑出了声来,待见到萧嬛那顾盼神飞眸子孩子气偷偷瞄着自己时,微微一怔,之后更是开怀而笑,笑声中满是自得之意,她相信,今日她小九必然会在一众贵女之中博得头筹,她女儿,生来便不是埋没于众人之间。   因萧嬛赶了三个时辰车,萧三夫人心疼于她,在又笑谈了几句后,就让她回房歇息,晚上好去宫里赴宴,待萧嬛离开后,萧三夫人把手中瓷杯狠狠一撂,满眼厉色,冷笑数声:“倒是小瞧了太夫人,今儿趁着忙着为小九准备衣饰就钻了空子,竟敢如此慢怠于她,是瞧着如今性子平和了不成。”   “不过是拙劣手段罢了,夫人何苦与她一般见识。”许嬷嬷轻声劝道,心里发笑,她这个主子哪里称得上是平和性子,说来,也怪太夫人没有个分寸,嬛姐回府竟关了正门,好好嫡出小姐,难不成还走侧门不成,若不是七弦从小门来寻,这事怕是要闹得大发了,也亏得嬛姐聪慧,知晓今日要进宫不好把事闹开,若不然,让宫里五夫人知晓,且有扫太夫人体面时候。   “罢了,且不与她一般见识,忍了一时便是了,待小九出阁后,且让她瞧瞧手段。”萧三夫人发了狠,她也知晓这三年来她压大房着实狠了些,跟别提是太夫人所出四房等人了,可如今,她既敢趁着这样日子来找不自在,她又岂能轻绕了她去。   “夫人说是,太夫人那点子上不了台面手段哪里能在您面前讨了好去。”许嬷嬷含笑说道,她是伺候着夫人长大,夫人性情她又如何不知,虽是手段不俗,可性子却是个不饶人,忍不得任何委屈,这一点,倒也怨不得夫人,谁让大长公主殿下最疼就是夫人,偏生夫人身份又贵重,哪里肯让薄祚寒门出身太夫人压了她去。   “嬷嬷就会捡好听来哄。”萧三夫人弯了弯嘴角,在许嬷嬷面前倒是难得露出几分娇气来。   “老奴哪里是哄夫人。”许嬷嬷也笑了起来,她伺候了夫人半辈子,对于夫人在是疼惜不过了,说句越轨话,只当做是自己女儿一般,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萧三夫人又一笑,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茗赏道:“小九衣饰可都安排妥当了?一会把那支海棠琉璃绕珠步摇送到钟灵阁,与白嬷嬷说一声,让她瞧瞧晚上到底是带哪一只步摇好。”   “夫人把嬛姐打扮这般这般华美,老奴瞧着怕是会人嫉恨。”许嬷嬷微蹙着眉宇,轻声提醒道。   萧三夫人却是一笑,眼底罕见带着郁色:“嫉恨又如何,眼下还有什么可避讳,小九这般模样不说,三爷如今又位至正二品尚书令,便是藏着掖着便能让人不打小九主意?”说着,萧三夫人沉声一叹:“西宁王世子至今不曾续弦,不敢狂妄说是因为小九缘故,可这其中未必没有三分因果,如今小九长成了,打她主意人只多不少,都道是好女百家求,可真到了百家求地步,又岂会引以为荣,女子苦,又有谁知晓,左右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容得旁人算计了小九。”   “夫人,那西宁王世子可都能做嬛姐父亲了,他难不成真有脸面来求娶不成?”许嬷嬷紧蹙着眉宇,她家小姐那般娇美可人,何人配不上,又能配一个鳏夫,便是世子爷也是断断不成。   “如何不能,若是他真要脸面,当年西宁王妃就不会进宫与探听小五口信了,来年小九便是要及笄了,又能留得她多少时日了,今儿进宫便是要与小五好生商量一番,若是能早些定下人选这颗心也算是放心了。”萧三夫人说着,语气却也带着无奈,若不是因为这京中变幻无常,她又怎会舍得早早为小九找个人家。   “夫人疼惜嬛姐,定然能为她寻一个良婿。”许嬷嬷柔声安慰道,她是知晓在这四个儿女中,夫人最看重便是这个小女儿,自小捧在手掌心中娇养着不说,在她身上用心思也是最多,虽说都是一母同处,可人心终究是偏,做母亲总是会多向着随了自己孩子,更何况,嬛姐又是个能言善道,用那娇软小声音说出可人话来,任谁都会软了心窝子。   “希望如所言了。”萧三夫人弯了弯嘴角,低声而道,女子前途终是在撂在了夫婿身上,日后小九是会尊荣一世,还是低人一等,端要看她姻缘何在了。   ☆、第36章   申时初,萧府的女眷以太夫人为首皆换上了吉服褂,其中以萧三夫人的正二品郡主的服饰最为显眼夺目。   萧嬛跟在萧三夫人身边,一身绯红色云袖绣裥裙,腰束金丝云纹牡丹腰饰,衬得那纤细的腰肢翩然如柳,乌黑的发鬓上点缀着白玉镂花钿,侧鬓处到底是插上那支海棠琉璃绕珠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微微晃动着,却不见声响。   萧妡跟在萧六夫人的身侧,瞧着萧嬛一身华贵装扮,嘴角微微一勾,出声道:“九妹妹今日打扮的可是好生耀眼。”说着,眸光轻扫过萧嬛半露在云袖外的手腕上,看着那白玉飘花嵌钻的一对绿的出水的镯子眸底微微一暗。   萧嬛回首看向萧妡,未拭胭脂却鲜红欲滴的朱唇轻轻一扬,尖尖的下颚微微一抬,偏头一笑,脆声道:“八姐姐这身雪纱湘裙也好看的紧呢!”   萧妡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勾着萧嬛的胳膊,笑语道:“九妹妹来年便要及笄了,今日这般装扮,莫不是想讨得好彩头?”   萧嬛眸光一沉,不着痕迹的把手从萧妡的臂弯中抽出,拢了拢冰绡广绫纱绣制的披风,手指不经心的拂过玉白色披风上的红牡丹绣图,红唇一弯:“八姐姐这个玩笑可说的一点也不好笑,我如今还小,哪里着急讨什么好彩头,倒是八姐姐,今日打扮的如此出众,才真真是想要讨一个好彩头呢!”   萧妡脸上的笑意一僵,玩笑般的伸手一拍萧嬛的胳膊,笑道:“九妹妹伶牙俐齿的,我可是说不过你。”   萧嬛似没有瞧见萧妡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之色,薄唇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八姐姐今儿可是要仔细的瞧瞧呢!”说着,萧嬛搭着流苏的手,离开萧妡的身边,跟上萧三夫人的脚步。   萧府女眷各自上了马车,萧嬛坐在萧三夫人身侧,身姿未动,由流苏解下披风,之后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痕迹,嘴角含笑,眼底却是闪过惆怅之意,三年的时间到底是改变了许多,八姐姐未成嫁入木家,却也不曾许了人家,至今留在闺中,十六的年岁,虽正值年少风华,可在留下去,免不得要过了花期,也难怪八姐姐日渐尖酸。   “小八与你说了什么?”萧三夫人合眼假寐,轻声出言问道。   萧嬛无声一笑,娇声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赞我一身衣衫好看罢了。”   萧三夫人嘴角一勾,萧妡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晓,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腕间的蜜蜡串子,萧三夫人嘲讽的勾起嘴角:“你六婶婶到底是耽误了她,眼瞧着来年她便十七了,在留下去,且不是留成了仇,你六婶婶心气太高,总想攀个高枝,弄到如今还没有私心,那西宁王府若是有意,又岂会等到如今还没有响动。”   “说是六婶婶心气高,未尝不是八姐姐也有这样的心思,萧家的姐妹嫁入高门的却是不好,事到如今,八姐姐又怎么会甘心低嫁?莫说是八姐姐,便是我,到了她如今的地步,怕也会存了这样的心思,如今哪个不晓得六婶婶的心思,八姐姐走到眼前这个地步,真若低嫁了,又哪里能抬得起做人。”萧嬛轻笑一声,语气甚是漫不经心。   “何为低嫁?早先吕家也来过人,虽说不是侯府嫡长子,可也是嫡次子,配你八姐姐到是有余的,可你六婶婶愣生生的给拒了,可她也不想想,如今京中适龄的高门男子有几何,又要出落的出息的,更是打着灯笼也难寻,那吕家孩子,我瞧着到真真是不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般男儿你六婶婶尚且不满意,倒想寻着那鳏夫,真真是可笑至极。”萧三夫人说着,话语微微一顿,睁眼看了一眼已是出落的娇艳动人的萧嬛,略带笑意的道:“来年你也到了及笄之年,到时候你八姐姐未曾出阁,难不成还让你等她定亲后在商议亲事?”还有句话萧三夫人未曾说出口来,那萧妡虽是模样生的娇美,可与她的女儿站在一处,高低立显,明眼的人都晓得该如何选择,这样的对比,加之六弟妹的心气之高,怕是更要耽误了萧妡。   “母亲,说的是八姐姐,怎么又绕的我的身上来了。”萧嬛微微嘟着小嘴,颇有几分娇憨的可人味道。   萧三夫人轻笑一声,宠溺的搂着萧嬛,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女儿家家的大了,总是要谈婚论嫁。”   萧嬛挑眸眨了眨眼睛,那一眼含娇带嗔,混若天然的娇滴可人,小巧的朱唇中娇哝出声,羞涩低喃。   萧三夫人眉眼含笑,心思却是飘出甚远,今日许是要决定小九日后命运的一刻了。   到了宫门外,萧家女眷逐一下了马车,门外候着的公公迎了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带着萧家女眷进了宫门,走到半路,一个身着青石色宦官褂子的公公打头而来,先是与那公公笑谈了几句,之后朝着萧三夫人的方向躬身见礼,口中道:“给三夫人请安,贵妃娘娘命奴才在这候着您,娘娘说许久未见九小姐了,甚是惦念,请您带着小姐与九小姐去承香殿一叙。”   萧三夫人微微一愣,按说她应该先去太极宫觐见皇后,之后才好去承香殿,可今日小五怎得这般猖狂?竟不按宫规行事?   那公公见萧三夫人眼带疑惑,又笑着说了一句:“万岁爷刚从承香殿离开,娘娘讨了万岁爷口谕,说是想念母亲与妹妹,万岁爷也说自家骨肉,不必拘礼过多。”   萧三夫人微微点头,冲萧太夫人勾起了嘴角:“既有了娘娘的旨意,儿媳就不与太夫人同去皇后娘娘那里了。”说着,萧三夫人对陈氏使了一个眼色,带着萧嬛去往了承香殿。   承香殿依旧如往常般富丽堂皇,处处可见奢华,丽贵妃也依旧艳容逼人,满身的贵气不可言喻,待见到萧三夫人进殿后,嘴角微弯,等三见行过大礼这才命人扶起萧嬛与陈氏,唯有萧三夫人,由丽贵妃亲自扶起。   “你怎得这般胡来,我刚刚入宫尚且不去太极宫觐见皇后,偏生来你这承香殿,传扬出去,旁人指不定如何宣排你的张狂。”萧三夫人并未因女儿如今已是贵妃之尊就有所疏离,依旧如同她为出阁时一般,软言劝戒。   丽贵妃低声一笑,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微薄的红唇,笑言道:“母亲何须忧心,我是得了万岁爷旨意,便是皇后娘娘有了不满,又能如何。”丽贵妃这话说的很是张狂,她这辈子注定无子无女,又何必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日后,便是皇后之尊又能尊贵到哪里去。   “你呀!”萧三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她素来知晓她这个女儿的心性,若是下了决定,任谁也无法改变,好在万岁爷疼宠于她,这几年来她倒是未曾受过一丝的委屈。   丽贵妃弯唇轻笑,对着萧嬛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待一番打量后,满眼的欣慰之色,出言赞道:“真真是长大了,在也不是以前那个软团子似的小娃娃了。”丽贵妃说着,红了眼眶,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伤怀,伸手握住萧嬛的手,丽贵妃冲萧三夫人道:“母亲,小九被您教养的极好,咱们三房有靠了。”   “你这孩子,年纪越大说话越是没个深浅,我的女儿我可不希望她拉扯着三房,指望也是指望你的兄弟们。”萧三夫人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陈氏,含笑说道,可看向萧嬛的眼神却也是满眼的自得。   丽贵妃不以为意,笑道:“女儿又如何?莫不是女儿就不能为双亲争光了?兄弟争气我自是晓得的,莫说兄长去年博得头筹,便是今年钰哥下场,想来也是会光耀门楣,我且等着咱们三房兄妹争气的那一天。”丽贵妃说着,又细细的端详起了萧嬛,如今已是将近一年未见,不得不说,原先还是略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容颜眼下已是消散了许多,脸颊虽是略微有些圆润,可尖尖的下颚已是有了三分妩媚之姿,待在过一年半载,想必小九会出落的更加出众。   “母亲,今儿半路把您截来我可是有喜事要与您商议。”丽贵妃倒也不避讳着萧嬛,在她看来,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也是要小九甘愿才成。   在这一点上,萧三夫人倒是与丽贵妃不谋而合,也没有寻个借口让萧嬛离开。   “母亲,前个西宁王妃又进宫来寻我,还是探听我的口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小九来年及笄若是您同意,就请人来下聘。”丽贵妃微蹙着长眉,她虽是想为妹妹寻一户高门,可西宁王世子年纪到底是大了太多,嫡子又已长成,她终是觉得不妥。   “这事绝不能应,她若是在来寻你,你便把话透出去。”萧三夫人紧蹙眉宇,沉声说道,六房想攀附的亲事,她三房可瞧不上眼。   “我倒与母亲的意思一样,且不说西宁王世子的年纪,便是万岁爷那里,对西宁王世子也多有不喜,倒是东平世子万岁爷曾多次夸赞,可偏生,他嫡妻之位为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占据了,若不然,这倒也是一桩好姻缘。”丽贵妃倒是觉得东平王世子楚煜与妹妹颇为相配,虽说年纪也是大了许多,可能力不凡,容貌生的又出众,也算得上是良配。   丽贵妃考虑来考虑去,总是想为萧嬛筹谋一个尊贵的身为,且不说萧嬛是否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便是养得起,这般的姿容也不是寻常人家有那福气守得住的,更何况,私心上来说丽贵妃自是希望萧嬛能高人一等,她这一生总归是无儿无女,只把所有的希望与期待都放在了这唯一妹妹的身上,自是盼她活的比自己要好,要强。   萧三夫人见丽贵妃说了二个王府,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猛的闪过了那日在信阳公主府里见到的俊俏少年,锦瑞王府的五公子楚熠。   “锦瑞王府的五公子如今可还算是出息?”萧三夫人想起了传言,三年前也不知那楚熠闹得哪门子的邪风,突然跑到了边界参了军,似乎也闯出了一些名堂。   丽贵妃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母亲怎得好好的说起这个混世魔王来?他如今倒是出息了不少,去年底还打了一场胜仗,把万岁爷欢喜的不得了,只可惜,这个楚熠的性子着实是让人头疼,天不怕地不怕,便是他老子都奈何他不得,如今虽是出息了,可那脾性倒与早先一般模样,我瞧着似乎还见涨,也就咱们万岁爷入了眼,对他甚为喜爱,若不然,就冲他那不管不顾的疯癫性子,且有的瞧了。”说完,丽贵妃狐疑的看向萧三夫人,略有惊讶的开口道:“母亲,您不会是瞧上那楚熠了吧?”   丽贵妃见萧三夫人笑而不语,不由回想着楚熠的样貌,这一下,倒也明白了几分,那楚熠生的真真是好,容貌堪称是罕见的美男子,若是小九站在一处,还真真是金童玉女,可那性子,却让人消受不起。   “你在细瞧瞧就是了,小九如今还小,来年及笄后在做打算也不迟,有些事,总是要在观望一二的。”萧三夫人勾唇笑道。   丽贵妃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待抬眸一瞧,见萧嬛嘴角含笑,一双华光流彩的凤目满是盈盈的笑意,心里一跳,想着一会定要寻个空档问问母亲小九可是见过那个楚熠,旁人不晓得,她可是明白,就楚熠那一副皮囊往那一站,到真真是有几分唬人的架势,很能蒙骗闺阁少女,她可希望小九在眼下这个还未能看清前路的时候就动了真情。   ☆、第37章   今晚的宫宴设在毓秀殿,渠梁的规矩不比南行,对女子素来没有那般苛刻,虽是如今建国已有百年,早先的一些风俗已被取缔,可也不若南行的席宴一般男女入席分界线鲜明,只是以左右二排示以区分,女眷位隔起一道珠帘屏风,然后位高者自是坐以首位,萧三夫人因是丽贵妃之母,又是正二品郡主之身,故而安排在了元惠大长公主一侧,倒是皇后之母,承恩国公夫人反倒是排在了后位。   萧三夫人因锦澜之事,倒是许久未登康敬侯府的大门,虽是平日里物件往来同往常一般,可到底是觉得愧对老母,很是有几分歉疚,如今与母亲同坐一侧,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惠,你倒是许久不曾回侯府来瞧我了,莫不是真因为小辈之事就与我生分了不成?”元惠大长公主沉着一双黑眸,淡淡的开了口,已过花甲之年的大长公主容颜不再,可一身尊贵的气势却无人能及。   “母亲,您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不过是府里事忙罢了,年前的时候我不是还去侯府瞧您了嘛!”萧三夫人在元惠大长公主面前难得的露出几分娇态。   元惠大长公主低声一笑,也晓得女儿之所以不若往常一般登门,一来是因为小九,二来也是因为鲁氏,毕竟锦澜那孩子到如今亦是不曾死了这条心,她亦不忍心逼迫。   目光转到萧嬛的身上,元惠大长公主眸光微暖,对于这个幼时长在府中的外孙女,她是极为喜爱的,便是对孙女尚且不及对她的疼宠。   “小九真是一年一个变化,在多几年,怕是外祖母都认不出小九来了。”元惠大长公主颇有些感慨,对着萧嬛比了一个姿势,笑道:“那时候你才丁点大,刚从你母亲的肚子里出来,模样就比一般刚出生的孩子要周整,待过了几天,就已是白白净净的模样,那大眼睛乌黑透亮,极是机灵,满是灵气,喜的是我恨不得能日日抱在怀中,瞧见你就好似瞧见你母亲幼时的模样一般,不过你比你母亲有福气呐!”元惠大长公主总是想着,若是当年先帝未曾早去,明惠也不会嫁入萧家,也不会一直是二品郡主之身,终是造化弄人。   萧嬛勾唇一笑,眉眼弯弯,抿出二个娇俏的小梨涡,用甜软的声音道:“母亲也是有福气的,能投生到外祖母的肚子里,我是母亲所生,说到这福气呐!还不是拖了外祖母的福。”   萧嬛声音娇软,既甜美又清脆,好似珠翠相撞,金玉相振,悦耳至极,菱唇中说出的话又极是讨喜贴心,让元惠大长公主不禁笑出声来,指着她道:“你这张小嘴,可是母亲如何也及不上的。”   萧嬛笑弯了眼睛,娇滴滴的瞧着元惠大长公主,把她心都笑的酥了,心下也感慨,也怪不得锦澜痴情,这么个娇嫩鲜活的玉娃娃,任谁会不喜呢!   坐在上位的梁炀帝听见元惠大长公主的笑声,不禁有些稀奇,他可是许久未曾见到他这位姑母这般快活了,一时不免兴起,笑着出言道:“皇姑母,有何喜事惹得您这般欢喜?说出来让朕也跟着乐呵乐呵。”   元惠大长公主身份高贵,又是梁炀帝的长辈,此时回话自是不用起身,自命一旁伺候的宫人掀起她面前那道珠链子,朗声笑道:“不过是儿孙之乐,席间几句笑言罢了。”   梁炀帝微挑长眉,看向元惠大长公主身畔,见萧三夫人坐在一侧,身边依偎着一个娇美的少女,立时笑了起来:“可是小九讨了皇姑母的欢心?”   “万岁圣明。”元惠大长公主扬唇一笑,她这辈子生了二子一女,最得她意的便是唯一的女儿,奈何富贵不由人,如今见外孙女在梁炀帝亦有几分体面,不免也为女儿高兴。   梁炀帝虽是贵人事忙,可到也记得萧嬛,毕竟她幼年总是跟着大长公主入宫,那时皇太后亦是很喜欢这个玉雪玲珑的小姑娘,更何况,他后又纳了她的嫡亲的姐姐为妃,梁炀帝想着今日下午时丽贵妃还提及了想念妹妹,求了恩典让她直接过承香殿来,不由看向手边下位的丽贵妃,见她满眼含笑的望着那一边,便出言道:“朕也是许久未见小九了,想来如今已是长大了,朕可是记得她幼时淘气的小模样,出来与朕瞧瞧,看看如今可是董事了?”   梁炀帝的话语中带着难得了亲近,这对萧嬛来说是一份天大的体面,任谁家的贵女也没有这份殊荣,便是王府的郡主也不见得能让梁炀帝记住,更何况又是这般随意亲和的态度。   萧嬛得了旨,从珠链子中探身而去,身量虽是不若寻常渠梁女子那般高挑,可也有了少女的初显,朱红微弯,萧嬛不见怯意,大大方方的给梁炀帝福身见礼,脆声道:“臣女萧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多人未见其容先闻其声,一时间,大殿之内落针可闻,倒不是萧嬛的声音如何的甜美动听,只因那那略含着笑意的声音透出一股子的飞扬之色,如今已是少有贵女能这般鲜活,大多都是如刻印的模子一般,被教导的方正规矩。   梁炀帝看见萧嬛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好似看见了六年前的萧妧,那时候,萧妧也是这般,神采飞扬,声音中透出一股子的毫不掩饰的骄傲,抬眸瞧着自己,弯了那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目。   “好,不愧为一母所出,很有几分你姐姐的风采。”梁炀帝笑赞道,目光温柔的落在了丽贵妃的身上。   丽贵妃不掩得意,扬起了笑颜,出言道:“臣妾的妹妹自是好的。”   梁炀帝素来疼宠这个小他许多的丽贵妃,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插话,只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并赏赐了萧嬛一番。   萧嬛谢恩后,正要归位,就见丽贵妃招手让她上前,之后拉着她的手落座于自己身畔,扬起尖尖的下颚,冲梁炀帝笑道:“皇上,臣妾想让妹妹陪在臣妾的身边。”   梁炀帝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驳了丽贵妃的意,当即就应允。   萧嬛坐在丽贵妃的身畔,一双清波微漾的凤眸不着痕迹的扫过对面的席位,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带笑含情,顾盼神飞的丹凤眼,那一双眼生得极是好看。   楚熠含笑生情的眸子飞扬,嘴角衔着杯沿,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盯着萧嬛瞧,之后薄唇一扬,一口饮进了杯中的美酒,把瓷盅冲着萧嬛的方向一抬,勾唇一笑,他到如今也记得这个一身红衫的小姑娘,想不到三年前还是一副雪玉娃娃的团子,如今倒是生的婀娜多姿,一副南行女子的体态,好在,这性子是如何也转变不了的,瞧那一副骄傲似小孔雀的模样,尖尖的下颚恨不得扬到天上去,到真真是惹得发笑,也不知这么个小人,怎得就这般娇骄。   萧嬛错开目光,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皮囊生的真真是不错,那小模样,倒真能惹得闺阁女儿芳心大动。   丽贵妃不着痕迹的把这一目落入眼底,微蹙了下秀眉,以楚熠的名声,她是不愿见小九与这个混世魔王扯上关系的,更何况,锦瑞王府如今世子未立,日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凭着楚熠的名声,她还真难相信锦瑞王会把请旨册立他为世子。   丽贵妃能瞧见楚熠毫不掩饰的小动作,旁人自是也有能瞧得见的,梁炀帝坐在高位,自是瞧见了楚熠那满带笑意的模样,不由勾起了嘴角,这才想起他这个侄儿到如今还不曾娶亲,倒也难怪瞧着美貌动人的小姑娘就喜欢逗弄一二。   “楚熠,朕记得你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吧!”梁炀帝想起这一点也不免一叹,他这个侄儿到底是耽误了,谁家小子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未曾娶妻呢!想起以往他也曾想为他赐婚,可入了眼的人哪个也舍不得把女儿嫁给他,每每都是跑到自己面前哭诉一番,说来倒也有想攀附富贵之人,可那种人家的女儿,他又不想委屈了楚熠,这才拖到了今日。   “皇叔说的是,侄儿如今已是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好人家舍得把女儿相嫁,想来侄儿是注定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楚熠说到,摆出一副又委屈又无奈的样子了,让他老子锦瑞王看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好生问问他闹到如今的地步到底该怪哪个,他如何还有脸说出此话来。   梁炀帝倒是挺喜欢楚熠这幅模样,指着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有脸说,就你那荒唐的名声都传进宫里来了,哪个又舍得把女儿嫁与你。”   “皇叔,便是他们舍得,侄儿还瞧不上眼呢!侄儿若要娶妻,必然是要娶一个一等一的好女子。”楚熠先是撇了撇嘴角,之后又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楚熠这番话又惹得梁炀帝大笑起来:“一等一的好女子会瞧得上你?”梁炀帝喜欢的就是楚熠这份有话直说的性子,不藏着不掖着,也唯有他在自己面前没个掩饰,该张扬就张扬,该笑便笑,该抱怨也敢抱怨。   楚熠露出讨好的笑容,上前凑了二步,笑道:“这不是有皇叔在嘛!侄儿若真有瞧得上眼的,还得请皇叔赐婚不是。”楚熠说着,眸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萧嬛的身上。   楚熠刚一出口,不少人都心惊胆颤,生怕楚熠会瞧上自己的闺女,请皇上赐婚,待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萧家奶奶的身上,心便是放下了不少,更是有不少人把同情的眼光落在了萧嬛的身上。   梁炀帝倒没有想到楚熠这小子会这般坦率的表现出自己的心思,转念一想,这倒也符合楚熠的性子,素来都是不管不顾,只凭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目光在萧嬛的身上转了一圈,在投回到楚熠的身上,梁炀帝倒真觉得二人甚是相配,就论这模样便已经是难得,只是萧家是否会舍得把嫡女嫁给这么一个混世魔王还真是难说了,就以丽贵妃的性子,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过,若是萧家与锦瑞王府联姻,京城的局面立时便会发生转变,眼下的局面他可是瞧得分明,二王相争,到不若真把这京里水搅得更浑,抬出锦瑞王府,造成更加混乱的局面。   “你小子,且有时日可等了。”梁炀帝一笑,挥手让楚熠回座,说出的话却颇有深意,既没有驳了他意,又没有言明,此般,了解梁炀帝的人已是多少有些了解,怕是梁炀帝真动了几分这个心思,把丽贵妃的妹妹配给楚熠这个混世魔王。   ☆、第38章   当夜宫宴过后,京里最近的传闻便是锦瑞王五公子楚熠相中了萧家九小姐,有意与萧家联姻,合二姓之好。   对此传言,萧老太爷表现的高深莫测,仿若未闻,萧三爷却是当夜宫宴之后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对一贯爱女若命的萧三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他萧翦活一日他楚熠就甭想做这个美梦,萧三夫人对此不以为然,反倒是话语之间对于楚熠颇为赞赏,她早先就说过,此子会成大器,如今不过参军三年,已经是打了三场胜仗,尤其是年前的一仗,便是她这个内宅妇人亦是有所耳闻。   萧三爷对此呲之以鼻,在他看来,楚熠便是打了几场胜仗亦不过是匹夫之勇,他萧翦的嫡女焉能嫁给一个粗人,当然,抛出萧三爷个人的成见外,他对于此传言另一个厌恶点就在于,他不想让人以为他萧翦乃是攀附权贵之人。   钟灵阁的丫鬟婆子倒也是多少听了几耳朵这个传言,却人一人敢说嘴,都晓得九小姐的脾气,若是混说了起来,可不是几十板子能了事的,能在钟灵阁里伺候的人,哪个不是萧府世仆,便不是萧府根生根长的,那也是萧三夫人从康敬侯府里带出来的,手里可都是捏着她们的小姐呢!   漓纺因在萧嬛身边伺候多年,自是主仆情深,对于这样的传言很是不悦,尤其是八小姐萧妡那幸灾乐祸的神态,更是让她恼恨不已。   “小姐,奴婢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起子黑了心肝的,感情您嫁的不好与她八小姐还有益不成?如今不过是几句传言,到了她的嘴里到好似成了真一般,您往日对她的好,奴婢瞧着她可是一点也没挂在心里。”漓纺在萧妡再一次登门表达了对萧嬛的同情后,泼出了一杯滚烫的热茶,恨声说道。   “行了,小姐还没有发话,你这般像个什么样子,八小姐素来就是那么个性子,与她一般见识且不是掉了咱们小姐的价。”流苏轻斥一声,见漓纺一副愤愤然的模样,不由一笑,又道:“不过是没影的事,咱们这般上心到好似成了真,再者,有夫人在,还能让小姐吃了亏不成?”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这事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漓纺跺了跺脚,想她在内宅丫鬟都听闻了风声,更别提外面的人了,想到这,漓纺不免怨恨上了楚熠,什么王府公子,就这般败坏小姐名声不成?   萧嬛弯了弯嘴角,慢条斯理的把拨开葡萄皮,用帕子拖着咬上一口,眯了眯眼睛,之后才道:“如何想能如何,这事祖父都没有出面平息风波,难不成我还能亲自辟谣?”萧嬛明白老太爷的想法,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谁让萧家的嫡女如今除了八姐姐也只剩下自己了,以八姐姐的年龄如今是等不了多少日子了,可自己却还是能等得,他自是要在观望一二,眼下他若是把话挑明,断了后路,日后锦瑞王府异军突起,难保不会记恨萧家,到还不如眼下这般,装傻充聋来的好。   “可也能就这般算了,好在小姐眼下还小,未成及笄,若不然,这话指不定要如何难听,老太爷莫不是糊涂了不成。”漓纺为萧家世仆,说出此话,已是大不敬。   萧嬛凤眸一挑,轻声呵斥:“休得胡言,这话传了出去,便是我也保你不得。”话虽如此说着,面上却不见恼意,不得不说,萧嬛心里也是生了些许怨意的,她心中自有主意是一回事,可萧家摆出的态度却让人寒心。   “小姐,您莫要多想,夫人那里总归是为您做主的。”七弦见萧嬛眼眸一沉,生怕她心中生郁,忙开口说道。   萧嬛一笑,她怕的便是母亲生出别的念想了,依着母亲对她的宠爱,哪里舍得把她嫁进锦瑞王府,除非……除非锦瑞王府世子确立,而人选又是楚熠。   萧嬛倒是猜对了萧三夫人的心思,她虽是不反感楚熠,言语之间又对他颇为赞赏,却不代表认同他是是小九的良配之选,在萧三夫人看来,此子虽是能成大气,可戾气却也慎重,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小九的脾性又过于刚烈,真要凑到一处,难保不会成为怨偶。   “白嬷嬷,你说该给小九挑一个怎样的夫婿才好呢!”萧三夫人拖着下巴,一副深思的表情。   白嬷嬷微愣一下,想起了京里的传言,而夫人又没有使出手段来平息,想来也是有些拿捏不准的。   “老奴瞧着,凭咱们嬛姐的模样,到真真是难为了,任谁也是匹配不上的。”白嬷嬷不好说的太深,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在夫人面前在有体面,这事也不该是她一个奴婢多嘴的。   萧三夫人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秀眉一蹙,萧三夫人一叹:“可不是,若是小九模样生的平凡些,我也不至如此难为,可你瞧瞧,小九那般模样,那般气度,真若低嫁了,我又怎么舍得。”说着,萧三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宫里没有出了那些事,我也不至于如此费心,可偏生,那个位置三王都盯着,我还真不敢只凭着家世人品来选人。”   “奴婢说句越轨的话,嬛姐这般姿容,是决计不能低嫁的,且不提是否能养得住嬛姐,便是养得起,您又忍心瞧着嬛姐低人一等?嬛姐幼时长在大长公主身边,什么没有见识过,您又一直教养于她,手段、心思是样样不缺,这样的女子生来便是该嫁入高门。”白嬷嬷咬紧‘住’字,心里也晓得萧三夫人的难为,可在她看来,嬛姐天生便是富贵命,更何况……白嬷嬷想起了早年嬛姐出生后早人相过的命格,言其贵不可言。   “夫人,您还记得早年那道士的话吗?”白嬷嬷凑到萧三夫人身边,低声说道。   萧三夫人又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年她生了钰哥与小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双生的缘故,让钰哥在娘里强了小九的福,钰哥生下来又胖又壮实,小九却是瘦瘦小小,那脸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显得那双大眼睛更是大得吓人,她因心疼女儿,对于小九的起居饮食从来都不交于外人之手,可就是这般精心的养着,小九依旧是三天一大病,二天一小病的,她眼瞧着小九那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替了她去,在后来,她想着是不是她与小九没有母女缘分,这才累的女儿,母亲知道了这话,不免也如此做想,就私下托人寻了一个道士想着来给小九改命,可那道士在瞧了小九又得了她的八字后,只说此女贵不可言,须得精心娇养着,方能长寿,眼下不过是沾了浑浊之气,待精心娇养几年后身子骨便会硬朗,自此,她更是舍不得让小九受一丝半点的委屈,生怕断了这母女的缘分,好在那道士的话到真真是灵验了,待小九在长了几岁后,身量虽是比照一般的稚女娇小,可到底是不再若往年那般受病,一直健健康康的养到至今。   “此话休得再提。”萧三夫人沉声说道,此事因是母亲私下寻的道士,又得了这般的批命,她自是不敢张扬,便是连三爷都未曾透过消息,除了当日抱着小九的一道去的白嬷嬷与母亲外,也只有铉哥凑巧听了那么一耳朵,自那以后她只当没有此事,再不敢言说,生怕隔墙有耳。   “奴婢晓得。”白嬷嬷也知此事是万万不能提及的,便是日后,嬛姐真有那贵不可言的一日,这事也得烂在肚子里,万不能扎了贵人的眼。   手指在桌面轻敲,萧三夫人单手拖着脸颊,抿了抿薄唇:“我得好生思量一番。”说是,思量,却也是极难的,这京里出挑又未婚的年轻男子十个手指都数的出来,又要门第高贵,真真不是一件易事,她竟不知,小九的姻缘会这般坎坷,莫不是颜色生的太好?萧三夫人打了一个哆嗦,竟想起了红颜命薄四字。   “锦瑞王府……锦瑞王府……”萧三夫人的指间一顿,眼底闪过一道厉色,猛的一拍桌面,仰头对白嬷嬷道:“我得尽快下了决心,绝不能如此拖拉下去,既顾得了一面就顾不得另一面,与其……与其折小九的福气,倒不如赌上一把。”说完,萧三夫人扬声唤人,待茗赏进来后命她拿了自己的帖子递进宫里,明日入宫探望丽贵妃。   丽贵妃在接到帖子时不由一愣,在她入宫后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母亲是轻易不会进宫,为的就是怕皇上看见母亲会想起她的身份到底是皇上的外甥女,心里生出隔阂,可今日,前不久才赴了宫宴的母亲竟递了名帖?丽贵妃不由想到了万岁爷这几日言语间的试探与笑言,明显就是对宫宴那日楚熠的玩笑话上了心,难不成,锦瑞王府真的有了动静,任由楚熠胡来?   ☆、第39章   翌日,萧三夫人一早就进了宫,萧嬛得了信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往日里母亲入宫总是要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怎得这一次却连知会一声也是不曾有的?   萧嬛这厢满腹疑惑,丽贵妃何尝又不是呢!见了萧三夫人,丽贵妃便命伺候的宫人下去,只留下二个贴身的宫人在一旁伺候,这二个人还是当年丽贵妃入宫时从萧府带去的。   “母亲,可是三房出什么事不曾?”丽贵妃命宫人上了茶点后就忙开了口,面上少了以往不动声色的深沉,带有几分急色。   萧三夫人见女儿心急,忙开口道:“没有出事,不过是为了小九的事情来与你商议罢了。”在萧三夫人看来,自家夫婿眼光颇是短浅,且还有几分清高,所以小九的婚事由始自终她也没有打算与他商议。   “小九?母亲莫不是有了人选?”丽贵妃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小九能有什么事让母亲与她相商。   萧三夫人沉默了许久,终是艰难的吐出了话语:“锦瑞王府……”   丽贵妃吃了一惊,讶然的望着萧三夫人,半响,才出言道:“母亲,您……您怎得生出这样的心思?”眸光一闪,丽贵妃眯起了狭长的凤眸,声音也冷了下来:“可是皇上给父亲透了言语?”   萧三夫人轻摇着头,在听见丽贵妃最后的问话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之后反问起了丽贵妃:“你最后的话是何意?皇上可是与你说起了什么?”   丽贵妃眸底一暗,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苦涩:“这几日,皇上总是不经意的笑言小九颜色生的好,与楚熠站在一处的话倒真真是金童玉女般的匹配。”   “你是如何应对的?”萧三夫人面上明显带了几分急色。   丽贵妃红唇一挑:“还能如何,不过是笑着说楚熠的年纪大了些,若是再小个七八岁的话,倒是与小九真真是在般配不过了。”   萧三夫人听了丽贵妃的回答,一时竟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如何,细细的琢磨着皇上的意思,萧三夫人蹙起了眉头:“皇上他是乐见萧家与锦瑞王府联姻?”   “大抵是如此吧!与其二王争霸倒不如三王相争,把京里的水搅的更乱一些,锦瑞王府虽是得皇上看重,可毕竟沉寂多年,何尝不缺助力,如今皇上的心思是越发的让人猜不透了。”丽贵妃轻叹一声,心里却理解梁炀帝的想法,群臣如今嘴上不说,可哪一个不是盼着皇上早日过继子嗣,只差明晃晃的说出皇上无后,为万里河山也要早日过继之语了,这样的心思,对于掌握江山之人,又怎么可能会高兴。   “母亲,您真的看好锦瑞王府?”丽贵妃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比起楚煜来,她更看好的是东平王世子楚煜。   “难不成还有更好的人选?”萧三夫人挑眸反问。   丽贵妃沉默了一下,嘴角缓缓一勾:“东平王府母亲不曾考虑过吗?”   “别忘记了东平王世子已有世子妃。”萧三夫人微蹙着秀眉,脸色沉了下来。   丽贵妃不以为然的笑了下,满眼的讽色,道:“前不久于氏进宫来探我,话里话外表明了东平王世子的态度,只要咱们点头,舒氏决计不会是绊脚石,渠梁的世子妃亦不是没有暴毙而亡的。”   “继室亦要在元妻排位面前行妾礼。”萧三夫人蹙眉说道,虽是面上不显,可心里不是不惊,那舒氏虽是上不得台面,可到底也与东平王世子成年多年,如今为了利益竟生出这样的想法,不可谓不凉薄。   “只要母亲点头,我必然不会委屈了小九的,我的妹妹焉能低人一头。”丽贵妃尖细的下颚微扬,语带傲气,她眼下同样不想继续拖拉下去,如今皇上不过是笑言几句,还留有余地,若楚熠真的求旨赐婚,到那一日,便是她也不能驳了皇上的意。   丽贵妃见母亲半响不语,忍不住又开了口道:“母亲,您到底是如何想的?东平王世子在朝臣中的威望终不是楚熠可以比拟的,更何况,锦瑞王府迟迟不立世子,指不定是有何缘由呢!”   “木秀必遭风折,小五……你真的觉得东平王世子的贤名对于皇上来说不是一根难拔的刺?”萧三夫人毕竟幼时常住与宫中,又常听母亲说起皇室的秘辛,对于皇上的心思到底能揣摩出几分来。   丽贵妃一愣,她由始至终考虑都是哪个人更有可能被朝臣推举而过继为皇嗣,而忘记了皇上的心思,以一个掌管万里河山的人来说,他真的不会乐见于有人会动摇他的地位,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亦会惹他猜忌,更别提是外人了。   “母亲,若是我们赌错了呢?”丽贵妃打了一个寒颤,她到底是皇妃,便是真有那一日,她的下场也不过是被送入庙里,可萧家的下场却不可预见。   “富贵险中求,你又焉知我们会输?”萧三夫人嘴角一勾,继而道:“如今萧家未嫁的嫡女除了小八便是你妹妹了,小八从及笄至今已过了二年,求娶的人倒也是不少,可偏生留到了现在,虽说六房有攀高枝的心思,可你祖父未尝不是没有待价而沽的想法,小八已有十六,还能在拖多少日子?到时候免不得你祖父又打上小九的主意,我总不能让你妹妹的终身被你祖父算计了去。”萧三夫人说着,语音一顿,眼底闪过一道厉色:“与其那般,我倒是宁愿赌上一把,至少你妹妹在锦瑞王府能挺起腰板做人。”   丽贵妃晓得母亲的性子,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以母亲疼爱小九的程度,若不是真的看好楚熠,也不会赌上这一把。   “母亲,您既这般说,锦瑞王府那里是不是要找人透个信?”丽贵妃可不想剃头挑子一头热,虽是楚熠在宫宴上表现出了那意思,可毕竟锦瑞王府不曾言明。   萧三夫人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事哪能女方先挑明的,虽是我有这个心思,可也不能让你妹妹低了身份,锦瑞王若是有诚意,必然会派人来萧府。”萧三夫人可不认为她的小九嫁进锦瑞王府是高攀,真要计较起来,怕还是锦瑞王府高攀了她的小九,想她三房,深宫有得宠贵妃,姻亲又是握有军权的康敬侯府,便是三爷,在朝中亦是实权派的尚书令,这般家世,便是在勋贵无数的京城亦是难寻。   萧三夫人看得清明,在她眼中小九自是是千好万好,可在别人眼中,却不见得会这般爱重,之所以小九会被东平与西宁两王府相中,为的自然是小九身后的利益,若不然,仅一个世家贵女,又凭的什么被人这般看重。   萧三夫人想的理智,看得分明,锦瑞王又何尝不是,在楚熠在宫宴上隐晦的表明意思后,锦瑞王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时至今日,他才看出了嫡子的野心,这几年来楚熠从未提及请封世子之事,原来是把目光都放在了那把椅子上,锦瑞王自认为看透了楚熠,却不知楚熠是有野心,可却也不会任由旁人继承锦瑞王府,在楚熠心里,只要有他在一日,这世子之位就由不得别人肖想。   把楚熠叫来书房,锦瑞王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儿子,想着他幼时的聪明伶俐,后来的骄奢淫靡,及至今日在军中闯出的名堂,锦瑞王竟一时无言启语,或者说,是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对嫡子的责骂与鞭打,除此之外,竟无言交谈。   楚熠穿着一件绛红色流云纹滚边的锦袍,腰间束着金丝蛛纹带,又挂了四五个颜色各异的荷包,一副我就是纨绔子弟的招摇装扮,似笑非笑的瞧着锦瑞王,见他半天无语,径直的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摆弄起手中折扇。   锦瑞王微蹙长眉,看不上楚熠这般没有规矩的模样,清咳一声,锦瑞王喝道:“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哪一点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楚熠嗤笑一声,他与锦瑞王素来做不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做派来,狭长的眼尾一挑,楚熠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父王叫儿子来就是想训话不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可回去了。”   锦瑞王虎目一瞪,冷哼了一声:“你真真是给本王长脸,在宫宴上就敢胡言乱语,这几日在京里你可算是出了风头,都在谈论你瞧上了萧家的九小姐。”   楚熠不以为然的勾起了嘴角,挑眉笑道:“父王叫儿子来可是商议此事的?您瞧瞧,儿子如今可是二十有五了,身边连个疼人的都没有,要不您发发善心,就成全了儿子得了。”   锦瑞王冷眼看了楚熠半响,沉声道:“你就瞧准了那萧家小姐了?”   “瞧准了,儿子瞧她哪哪都好。”楚熠眯着眼睛一乐,又道:“您可得麻利儿的,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呢!您总不会不想抱嫡孙吧!”   锦瑞王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开口道:“本王瞧你是看上了人家身后的势力吧!”   楚熠勾了勾嘴角,脑子里又浮现了那玉娃娃似的小姑娘神气的模样,不由一笑:“父王怎得这般说,那萧家小姐模样生的那般好,儿子就想娶上这么一个媳妇儿。”   锦瑞王心里门清楚熠话语里的真假,掂量着萧嬛身后所代表的利益,眸底一闪,冷声警告道:“你要如何我如今是管不了,不过,莫说本王没有警告于你,若是你动摇了锦瑞王府的根本,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你。”   楚熠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之色:“儿子知晓,父王只管把你的心放在你那一亩二分地上便是了。”说完,楚熠起了什么身朝门外走去,待走到门旁脚步一顿,回头对锦瑞王道:“还请父王早日让王妃去萧府提亲,圆了儿子的念想才是。”话音一落,楚熠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   ☆、第40章   萧三夫人从宫里回来时已是傍晚,进了屋,连口茶也顾不得喝上一口,就让夏堇去书房寻萧三爷回来。   萧三爷得了信,直接随着夏堇回了房,俊脸含笑,进门后把外袍一脱,递给一旁的丫鬟,开口道:“一早就进了宫,可是娘娘是什么事不成?”   萧三夫人挥手让丫鬟下去,亲自奉了茶,笑道:“莫不是你就一个女儿不成?这一次进宫可不是为了小五的事情,而是小九。”   萧三爷端着釉质莹润茶杯,刚要饮上一口清茶,听萧三夫人这般说,手微微一顿,把茶杯放在了一旁:“小九的亲事你有成算了?”   “可不是。”萧三夫人吹着茶,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儿进宫跟小五商议了一番,虽说来年小九才及笄,可这京里是怎样一番光景你是知晓的,我寻思着,早些把小九的事情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真若是上面有个什么,婚嫁一拖三年,可不是成了老姑娘了。”   “你瞧上了哪家的小子?”萧三爷素来不插手内宅之事,如此问,倒也是秉着慈父心肠,毕竟爷们在外面的一些事情内宅妇人总归是打听的不周全,凭的不过是妇人之口,哪里晓得人品到底如何。   萧三夫人微微一笑,吃过这盏茶后才道:“锦瑞王府嫡子。”   萧三爷先是一愣,随即摇着头沉声道:“你……这事不妥,你莫要再说,只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便是。”萧三爷到底是颇惧萧三夫人,说不出重话来。   萧三夫人凤眸一挑,尖细的下颚一扬,瞪起了眼睛:“你莫要清高的过了头?如何不妥?难不成你还真想让老太爷待价而沽?我瞧着楚熠倒是不错,如今也出息了,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莫要拿老眼光看人。”   萧三爷见自己夫人生了不悦,忙缓和了声音,劝说道:“不是我说,你看看小九的脾气,虽是生的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烈性如斯,这些年来你又是千娇百宠的呵护着,素来受不得半分的委屈,那楚熠却是一介武夫,哪里懂的什么怜香惜玉,我知你心气高,想为小九寻一门高门贵婿,可不能这般草率不是。”   萧三夫人哼笑一声,妩媚的眸子轻睨了萧三爷一眼,淡声道:“你既知道我对小九的娇爱,我又怎会草率行事,今日与你商议这事也是要你在老太爷那里知会一声,六房的事情我是不管,老太爷若是想瞧着小八耽搁下去,他自管如此行事,我可不会因她耽误了我的女儿。”   萧三爷此生除了惧内便是怕他这位老父了,见妻子言语间对于老父的行事颇有些不屑,不由蹙起了眉宇,低声道:“你混说什么,父亲怎么耽搁了小八,不过是六弟妹心气过高,总想着攀附权贵,这才误了八侄女罢了。”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咱们都心知肚明,我说过了,六房的事情与我没有干系,我的小九却容不得人算计,这事便是这么定了,你若是不去父亲那里言明,我便是自行去了。”   “你……胡闹,你这般想,人家锦瑞王府可发了话出来?难不成让我们三房上杆子去提亲不成?”萧三爷对萧三夫人说不出重话来,最终也只拍了拍桌面,沉了声音。   萧三夫人弯了弯嘴角,露出妩媚的笑容,把萧三爷放在桌面未曾饮用的茶水端了起来,送到萧三爷的手中,嗔声道:“我还能那般糊涂行事不成?若不是有把握,我焉能与你提起这桩事,这传闻已是有了日子,可你瞧着锦瑞王府可曾出来辟谣?若不是有心,怎会这般行事?”说着,萧三夫人语速一顿,继而道:“不是我夸赞咱们的女儿,如小九这般好颜色和咱们家的门户,哪个不想娶了去?你呀!只管放下心来等着女婿见礼便是了。”   萧三爷心里也晓得自家夫人说的很有几分道理,他萧翦的嫡女可不就是千好万好嘛!便是性子娇气了些那也是应当的,哪家的高门嫡女还没有几分气性了?   萧三爷被萧三夫人哄的没了意见,握着萧三夫人的手,道:“你既有了成算,我也不在多说什么了,只是那锦瑞王府的王妃到底是继室,日后真若相处上,小九的性子怕是得改一改,便是忍让一二也是使得的,免得让人说了闲话。”萧三爷还是那个意思,女子嘛!还是性子恭顺柔和一些的好。   萧三夫人撇了撇嘴角:“林氏是什么出身,凭什么我的女儿就要忍让了?她若是敢拿捏小九,我便要她好看。”萧三夫人这辈子也没有低过头,未出阁时她是大长公主千娇百宠的嫡女,出阁后,上面又没有嫡亲的婆母,只有一个薄祚寒门出身的继室婆母,比起身份又低她一等,且夫婿敬爱,对她又有几分惧色,可以说,萧三夫人活到至今,就没有学过忍让二字,又哪里会舍得让她一向娇宠呵护长大的萧嬛去忍让一二了。   萧三爷晓得自己夫人的心性,这话也不过是随意一说,见她听不进去,倒也没有继续劝说,只想着等得了空去铉哥说上一二,到时候让儿媳去与小九说说,在萧三爷看来,如铉哥的媳妇陈氏这般行事却是很好的。   暂且不提陈氏是否去找萧嬛表明公公对于她应柔和恭顺的期许,只说月底吉日,锦瑞王府登门萧府,且来的还是锦瑞王的继妃,林氏。   这锦瑞王妃出身晋安林氏旁支,门第虽不显贵,却生的很有几分颜色,且保养得当,瞧着也不过是三十左右,白皙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柔和的美目,模样很是秀美和气,穿着亦是得体,着了一件绛紫色绯罗长尾鸾袍,金丝滚边,衣料上绣着精巧遒劲的松枝,简雅的倭堕髻上一支碧玉兰花簪斜插,发鬓处缀着鎏金凤尾花钿,既端庄又雅致。   萧太夫人对于锦瑞王妃的登门是诧异,待得知了她的来意后,心里很有几分不是滋味,倒也不知是该羡慕萧嬛的命好能嫁入高门,还是该暗笑她得了这样一桩不省心的亲事。   萧三夫人来了东院与锦瑞王妃互相见了礼,虽说锦瑞王妃乃是一品诰命,然,萧三夫人也是二品郡主之身,且出身尊贵,比起晋安林氏旁支出身的锦瑞王妃倒也不至相差哪去。   锦瑞王妃与萧三夫人谈笑了一阵后,从袖摆里掏出一张正红色的描金的庚帖,递给萧三夫人后,笑着道:“我这是厚着脸皮来替我家熠哥讨贵府九小姐为妻,若三夫人不嫌,可愿与我锦瑞王府合两姓之好,定家室之道?”锦瑞王妃由始至终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萧太夫人。   萧三夫人接过庚帖,打开一目三行,上面用朱红的墨迹写着楚熠的籍贯、生辰八字以及上三代姓名,萧三夫人的目光在生辰八字上定了定,随即把庚帖一合,笑道:“王妃说笑了不是,谁不知贵府五公子是个好的,只是,我家小九尚未及笄……”萧三夫人拿捏着架子。   锦瑞王妃笑的柔和,说的真诚:“我原也是想着贵府的九小姐年龄且小,准备等及笄后再来讨这门亲事,可我家熠哥直说九小姐是个好的,生怕晚了一步半步让别人抢了先,我这才厚着脸皮前来,若是三夫人瞧着我家熠哥还入得眼,不妨先把亲事定下,待九小姐及笄后我锦瑞王府定当红毯相铺,金玉相佐,来迎九小姐过门。”   萧三夫人弯了唇角,手指不经意的抚过描金的庚帖,笑道:“既王妃这般说,我还有什么可挑的,等合婚问卜后挑个黄道吉日二家再来商议可好?”   “在好不过了。”锦瑞王妃笑盈盈说道,眸光一闪,朝萧三夫人用略带亲昵的口吻道:“说来这些年我只在宫宴那日瞧了九小姐一面,还没有看清模样,这些年赴宴不知几何,偏生你把女儿藏着掖着的,舍不得放出来见人。”   萧三夫人欣然而笑:“哪里什么舍不得,不过是这孩子淘气的很,一直拘在家里罢了。”说着,萧三夫人这才使了人去唤萧嬛见客。   萧嬛大抵猜出了锦瑞王妃的来意,拒了周妈妈让她换了新衫上了脂粉的提议,却仅着家常的衣衫便去了东院,虽说是家常的衣衫,可萧三夫人一贯娇宠与她,便是日常的裙衫都是极好的料子与时新的款式,便是穿出去做客也是使得的。   经了丫鬟的通报,萧嬛莲步轻移,锦绣双色的芙蓉缎鞋落地无声,凤眸不着痕迹的环视着屋内,见母亲对面坐着的锦服妇人,心知这便是锦瑞王妃林氏了。   与萧太夫人与萧三夫人见了礼,萧三夫人目光极柔的看着萧嬛,笑道:“这是锦瑞王妃,还不去拜见。”   萧嬛盈盈一笑,随云髻上斜插的攒珠玉蝶步摇轻轻摇动,朝着锦瑞王府屈身一福,脆声道:“萧嬛见过锦瑞王妃。”   锦瑞王妃眼底闪过一道惊艳之色,面上含着柔和的笑意,抬手招萧嬛上前,又见她步伐轻盈,姿态翩然,举手投足见很有几分行云流水般的味道,不免赞道:“好俊俏的孩子,难为你生养得出来,这样颜色,真真是在好不过了。”说着,锦瑞王妃把萧嬛拉到身边,细细的打量,心里不免又是一阵赞叹,她自认见过的美人已是无数,可这般香娇玉嫩的小姑娘却硬是让她开了眼,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这里,嘴角含笑,梨涡浅现,真真是可入画可入景,再是清艳娇美不过了,也难怪乎她那继子会动了心思,竟等不及她及笄便火急火燎的让王爷找她来求娶。   ☆、第41章   若是早先京中传锦瑞王府有意与萧家联姻不过是几句笑言,毕竟东平王府与西宁王府先后也表明过一些态度,可在锦瑞王府真的透出风声,且锦瑞王妃含笑默认后,这桩亲事却是让不少人讶然,心里掂量起了锦瑞王府是否也准备加入这场夺嫡纷争,一时间不少的权贵大臣纷纷观望起了梁炀帝的态度,梁炀帝倒也不负众人所望,在早朝时表明了喜而乐见的态度,且对萧翦道,此姻缘乃是天赐良缘。   萧翦作为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精’当即请皇上赐婚,言曰既是天赐良缘自是要由天子赐婚。   梁炀帝对于萧翦的‘上道’表示满意,当即就应了下来,并笑言,一个是朕的侄子,一个是朕的外甥女,这桩亲事若是不由他做主他尚且不依,并再三的表示锦瑞王府与萧府联姻乃是天作之合,必当是美满姻缘。   “既万岁爷金口玉言此乃天作之合,你就准备让小九备嫁吧!也让她收收性子,女子过于娇纵总是不讨人欢喜的。”萧老太爷至今仍对三房越过自己行事存有不悦,在他看来,小九的婚事仍然该在观望一二,不该草率的作出这样的决定,萧老太爷至今仍记得当年夺嫡之争,风声鹤唳,尤其是在新帝继位后,被抄家、入狱的勋贵朝臣不知几何,眼下的境况可是堪比当年更甚,所以萧府嫡女才不能轻易许人。   没等萧三夫人开口相应,萧六夫人已是一脸不郁的开了口:“父亲,不是儿媳挑理,只是小八仍未定亲,小九怎可越了她去,如此一来,且不是让外人嘲笑我六房。”萧六夫人也是急了,如今萧妡已经有十六,若是在不寻人家,待明年过后,怕是更难挑到可心的人家。   “那你是何意?”萧老太爷脸上依旧一派淡漠,却问的萧六夫人哑口无言,皇上亲口说的天赐良缘,又应允了赐婚,难不成萧家还有胆子反悔?跟皇上说因为还有八姑娘没寻到人家,所以九姑娘也不能先定了亲事。   “这……”萧六夫人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张了张嘴,半响后脸带忧色的道:“父亲,您总得为小八考虑考虑,若是小九先出了阁留下小八一个,外人指不定要如何宣排,到时候让小八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萧三夫人听萧六夫人的话竟隐隐指向自己的女儿,当即勾起了一抹冷笑,手中的茶盏一撂,发出了不高不低的脆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六弟妹这话是如何说的?难不成小八一日不嫁,萧家的女儿就要等她一日?照那样下去,萧家的女儿且不是都成了老姑娘。”   “三嫂,你知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府里的嫡女除了小八便是小九了,眼下小九来为及笄,你何苦这般着急就为她定了亲事?便是缓上一年又能如何。”萧六夫人语带不悦,话里话外已是透着指责三房的意思。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也不见如何动怒,只是挑起了妩媚的眉梢,声音沉了下来:“便是缓上一年又能如何?难不成就能如了你的意?”说着,萧三夫人嘴角一勾,一字一句道:“六弟妹,且听我一句,有些富贵可是攀不得的。”   此话一出,萧六夫人瞬间气白了脸,也顾不得往日里对三房的忌惮,尖着嗓音叫道:“三嫂何意?难不成就许你高门嫁女,我的女儿就得随意嫁个破落户了不成?”   “破落户?六弟妹还是慎言吧!你口中的破落户指的是木家、周家、司家还是吕家?这话若是传扬出去,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一个人的脸面。”萧三夫人嘴角一挑,冷笑着道。   萧六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火涌上心头,手掌用力拍在红木雕花的茶几上,起身喝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敬你为长,可你也莫要欺人太甚。”说完,萧六夫人也不等萧三夫人开口,只对萧老太爷屈身一福道:“父亲,儿媳也没有旁的意思,既是万岁爷开了金口,我便是有委屈也得受着,如今我不过是想为女儿讨一个前程,难不成也碍了三嫂的眼?”   萧三夫人真的是懒得搭理萧六夫人了,这么颠倒黑白的话也亏得她说得出口,再不济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好的没学到,如今倒是跟着她那个破落户婆婆学了一身上不得台面的毛病。   “你想给小八讨个怎样的前程?”萧老太爷不理会萧六夫人话里旁的意思,直接点出了要点。   萧六夫人一愣,没想到萧老太爷会这么痛快,待反应过来后,忙道:“不过是想寻个门当户对的。”萧六夫人说着,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她不比三房,便是没了老太爷也能为女儿选一门好亲事。   萧老太爷挑起花白的长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木家、周家、司家,对了,还有吕家,与我萧府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萧六夫人脸色有些难堪,若是这些人家,她还用得着请老太爷帮忙,牙龈一咬,萧六夫人为了女儿舍了脸皮,对萧老太爷道:“父亲,您瞧西宁王世子如何?”萧六夫人终是心有不甘,她自己比不上三房也就算了,可她的女儿总不能也如她一般处处低了三房一头,她自问她的女儿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并不比萧嬛相差到哪里去,三房既然敢出手一博,她又有何不敢。   “你说西宁王世子?”萧老太爷简直不敢相信六房还打得这个主意,愚笨,愚蠢,愚昧,简直是蠢笨之极,她便是瞧上东平王府他尚且还赞她一声有野心,有胆量,可瞧瞧,这几年下来,竟还巴巴的想着攀附西宁王府,也不瞧瞧人家若是有意,还会拖到如今?早如锦瑞王府一般,由王妃亲自上门提亲,以示爱重。   萧六夫人点着头,小心翼翼的瞧着萧老太爷瞬间阴沉的脸色,犹豫了半响,低声道:“父亲,都是萧家嫡女,小八也不差小九哪里,难不成小九嫁得王府,小八就嫁不得了?”   萧老太爷听了这话险些气了个倒仰,怒极反笑道:“先不论西宁王府是否瞧得上小八,我只问你,你凭的什么拿小八与小九相比?”   “自古姻亲结的便是二姓之好,既早前西宁王府有意与萧家联姻,那这人选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萧家嫡女,难不成还分出个高低贵贱来?”萧六夫人见萧老太爷贬低自己的女儿,心里震怒,倒也生出一股子的硬起来。   萧老太爷冷笑一声:“你这话还说对了,我且告诉你,便是龙孙凤女尚且还有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是我等传世之家,你只瞧见西宁王府有心与萧家结亲,可也不想想人家王府要的是哪个?我今日便你说个分明,免得你这愚妇给我萧府惹出笑柄。”说罢,萧老太爷伸手指向低首不语的萧六爷,高声道:“萧翳,为父今日便问你一问,西宁王府的亲事你可高攀得上?”   萧六爷素来没有那个攀附权贵的心思,他爱的是花鸟鱼虫,想过的写意风流的生活,在他看来,这萧府谁想当家作主便让他们争去,左右几位兄长也不会太过亏待了他。   “父亲,我绝无攀龙附凤的心思。”萧六爷见老父这般问慌了神,忙摆手说道,又见老父一脸盛怒的模样,不由冲萧六夫人高声骂道:“你个愚妇,西宁王府也是你能妄想的?我往日里只当你眼皮子浅些,却不想你竟生出这般心思,萧妡是能与九侄女相比的吗?”   萧六夫人见萧六爷不帮自己说话便算了,反过头来竟还张口责骂自己,当即也是怒火中烧,张口便回道:“如何就不能相比了?都是萧府嫡女,你的女儿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脚?枉你还是她的生父,竟这般折辱自己女儿不成。”   萧六爷见萧六夫人竟敢当着众人的面驳自己的颜面,不由冷笑道:“是,都是萧府嫡女,可也要瞧瞧九侄女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三哥如今是什么官职,三嫂是什么身份,更不用说五侄女且是宫中贵妃,你倒是与我说说,你让女儿拿什么与九侄女比?”   “这……二府结亲,不过是合二姓之好,与那些又有什么关系。”萧六夫人至今仍是看不清现实,只瞧着三房的嫡女皆是嫁得富贵,凭什么她的女儿就入不得高门。   萧六爷指向萧六夫人的手直抖,狠狠的跺了二下脚,斥道:“简直是愚笨无知,我懒得你与分说,你若是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教坏了女儿,勿要怪我不念旧情,一纸休书与你去也。”说完,萧六爷懒得再看丑态百出的萧六夫人一眼,只冲萧老太爷一鞠身:“儿子累父亲劳心了。”之后又冲萧三爷与萧三夫人的方向行了一礼,眼含愧色的道:“还请三哥与三嫂莫要与这愚妇一般见识。”   萧三爷上前扶起萧六爷,笑的一派风光霁月:“六弟说这话可不是外道了,六弟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为兄自是理解。”   萧六爷见兄长这般姿态,心里更是愧疚难当,一时竟红了眼眶,要说为人父者,哪个不希望自家儿女好,只是,人终究是争不过命去,任你心比天高又有何用,须知自来与心比天高联系在一起的便是命比纸薄,他不盼儿女如何富贵荣华,只望一生康顺长安。   ☆、第42章   自打出了这场闹剧后,六房一时倒是安生了不少,连着八姑娘萧妡亦是甚少出门,更不用说来钟灵阁捻酸吃醋,直到五房出嫁的七姑娘萧奾传来了喜讯,萧府这才如解禁一般,有了欢笑声。   说起这七姑娘萧奾,府里的上下不无不赞者,便是性子一向刻薄的萧太夫人对这个孙女也颇有几分疼爱之心,下人提起这位七小姐也是赞上又赞,都说她性子恬静温雅,待人也是极和气的,说起话来细声细气,是再好不过的一位主子了,可就这么一个人,偏生子嗣福薄,自四年前出嫁后肚子就没有过消息,如今好不容有了身子,倒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对于这一喜讯,莫说是萧五夫人便是与其几位夫人也很为萧奾高兴,当即就命人收拾了燕窝、灵芝一类补品,又从私库里取了喻意极好的玉器一并送到了五房,让萧五夫人带去武平侯府。   萧五夫人想着旁人出嫁女儿怀了身孕,娘家免不得要去上几个姐妹热闹热闹,可她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至于那些庶出的,萧五夫人想都不曾想过,生怕在闹出当年那样的丑事,思来想去,只能与三嫂和六弟妹知会一声,带了萧妡与萧嬛同往。   萧五夫人去时已是下午,又听武平侯府的下人说出嫁的姑奶奶们也都回了门,萧五夫人想这是武平侯府对于女儿这一胎的看重,心里不免感到贴慰,却不想进了门险些气了个倒仰,竟瞧见她怀了身子的女儿站在一旁服侍着武平侯夫人用茶,这般便是算了,伺候长辈也是应该的,可连那回门的姑奶奶竟也使唤着女儿,萧五夫人原欢喜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母亲。”萧奾看见萧五夫人便是红了眼睛,难掩激动之色。   萧五夫人忙扶住萧奾,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脸色有些憔悴,不免蹙起了眉宇,柔声道:“都怀了身子的人了,也不注意着点,你眼下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养好这一胎,为侯府开枝散叶才是根本。”说完,萧五夫人上前与武平侯夫人见了礼,又回头对身后的萧妡与萧嬛道:“来,见过武平侯夫人。”   萧妡与萧嬛上前对着武平侯夫人敛衽行礼,嘴角含着浅笑,姿态悠然,一派大家之气。   武平侯夫人见了萧五夫人不见多少热情,只是不冷不淡的应酬着,倒是对她带来的萧妡与萧嬛颇感兴趣,细细的打量一番后,武平侯夫人笑了起来,指着萧嬛道:“这就是府里的九小姐吧!出落的颜色真好,咱家奾娘在她面前可真真是见不得人了,前个听说定了亲事,皇上金口玉言的天作之合,我原还想着让奾娘回去道喜了,谁晓得又碰上奾娘有喜,一时倒是耽搁了下来。”   萧嬛抿出二个梨涡,笑吟吟的道:“夫人客气了不是,七姐姐有喜乃是大事,又岂能劳累到她,到时候莫说是我自己过意不去,便是母亲也是要说的,夫人怕是不晓得,七姐姐素来是极受我几位伯母婶婶的疼爱的,出门前还嘱咐我跟七姐姐说来着,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只管打发人回来说,委屈了哪个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萧嬛话音刚落,萧妡便接口道:“可不是嘛!七姐姐性子柔顺,最是得家里长辈喜爱了,出阁前几位伯母婶婶就担心七姐姐日后受了欺负也不敢回来说,如今瞧着,除了脸色憔悴了些,倒也无碍。”萧妡此时与萧嬛枪口一致对外,秉持了萧家女的一贯宗旨,私下如何斗且不论,出门在外,必是要团结一致。   武平侯夫人嘴角勾了勾,冲萧五夫人道:“贵府的女儿真真是伶俐,难怪一个为了女儿千挑百选,一个惹得锦瑞王妃亲自上门提亲。”   萧五夫人一听这话秀眉即蹙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见萧嬛不着痕迹的碰了下她的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萧五夫人素知萧嬛是个有主意的,便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萧嬛嘴角轻扬,浓密如羽扇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冷笑,姿态优雅的端起手旁的茶盏,小小的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笑道:“夫人谬赞了,说来五姐姐……哦,应该是贵妃娘娘还曾说过我跟八姐姐口齿伶俐,许是随了她去呢!”   武平侯夫人一愣,挑眸看向萧嬛,只见那明艳不可方物的眉眼虽是含笑,可自有一股子凛冽的气势在其中,当下也不敢在小瞧了她去,只笑了一声,说话倒也不在绵里藏针,可显然心气也是不顺,冲一旁站着的萧奾用极淡声的吩咐道:“你也不用在这陪我们了,你母亲与妹妹难得过府来,你带着她们回你院子里好生说会话吧!”   萧奾轻应一声,朝武平侯夫人屈身一福,又与回门的三位姑奶奶招呼一声,这才带着萧五夫人与萧妡、萧嬛回了院子。   回了自己的院子,萧奾情绪也放松下来,红着眼眶瞧着萧五夫人,扑进她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满腹的委屈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孩子,莫哭,你眼下可还怀着身孕呢!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母亲与你做主。”萧五夫人只想到武平侯夫人那副做派就恨得牙痒痒的,当初若不是老太爷应了这门亲事,她如何也不会同意把女儿嫁进武平侯府。   萧奾摇了摇头,从萧五夫人怀中起身,拿起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语气仍带哽咽的说道:“母亲,我没事,只是许久不曾见你了,一时激动。”说着,萧奾冲萧妡与萧嬛抿出歉意的笑容,轻声道:“让八妹妹与九妹妹见笑了,前得知九妹妹有了可心的亲事,本想着回府为九妹妹道贺,奈何一时抽不开身,还望九妹妹见谅。”   萧嬛轻摇着头,笑盈盈的说道:“七姐姐可是与我生分了不成。”话是如此说,可萧嬛心里却是明了,萧奾回不得萧府不过是因为武平侯夫人辖制罢了,这武平侯夫人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尖酸,她那七姐夫更是薄情之人,整日里寻花问柳,哪里又把七姐姐看在眼中,说他一声宠妾灭妻已是轻的。   萧奾露出温婉柔和的笑容:“自从知晓你订了亲事,我还想着三伯母得把你束在家中绣制喜服呢!若要见你怕是要等到来年及笄后,没成想九妹妹不禁念叨,今日就得见了你的面。”   萧妡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七姐姐可是打趣九妹妹不成,她那手艺哪里见得了人,若是那喜服由她绣制,怕是来年也完不成一个袖摆,咱们三伯母呀!必然是要等喜服绣制收尾的时候由九妹妹补上二针,以示这喜服出自她的手笔。”   萧嬛倒也不觉得羞愧,术业有专攻嘛!她虽是女红拿不出手,可旁的才艺倒也算是上得了台面,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萧嬛撅起了红润的小嘴:“七姐姐素来是知晓我的,若是骑马射箭我还拿得出手,可拿起那绣花针却是得要了我的命去。”   “你是天生富贵命,哪里用得着动一针一线的,依着三伯母疼你的性子,必然是要连绣娘都为你预备妥当的。”萧奾轻笑一声,虽是打趣之语,却眼含羡慕之色,萧家姐妹中,唯有这个九妹妹活的最是舒坦自在,从未受过半分的委屈。   萧嬛弯起了嘴角,倒也没有否认,她自小就不耐烦学那些描花刺绣,在扎过几回手指头后,母亲就免了她学女红,说来惭愧,她二辈子加起来绣制的荷包怕是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萧五夫人瞧着萧嬛姐妹说的高兴,脸上也带了笑意,不经意的扫过萧奾房内的丫鬟,萧五夫人微蹙起了长眉,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便张口问道:“桃柳如今可还听话?”   萧奾脸色一暗,却强牵起了笑容:“很是听话,母亲放心便是。”   瞧着萧奾的脸色与神情,莫说是萧五夫人不信,便是萧妡与萧嬛亦是如此。   萧妡秀眉一挑,可顾不得什么,只冲萧奾身旁一脸欲言又止的桃枝问道:“那蹄子可是又猖狂了?”   桃枝终是憋不住心里的话,眼眶一下红了,跪倒在萧五夫人身前,泣声道:“还请夫人给大奶奶做主,桃柳初时被收了房对奶奶还算是敬重,可自打生下了庶长子后越发的没了规矩,仗着大爷宠爱,也渐渐不把奶奶放在眼里,平日里便是连请安也不来了,更是时不时的还与大爷告状,说奶奶苛待了她,可怜奶奶心软,大爷又一味偏颇,竟信了桃柳的话,与奶奶也生了嫌隙。”   “当日我便是说过,收房归收房,可万万不能让她产下子嗣,偏生你心软,听不进去我的话,如今,便是连后悔药也没得吃了。”萧五夫人恼怒的看着萧奾,她竟不知道一个贱婢如今也敢骑在她女儿的头上。   “五婶婶的话说的没错,七姐姐你委实心软了些,早先就该一碗汤药灌了下去,彻底绝了她的念想。”萧嬛微蹙秀眉,沉声说道,心里也是暗恼,那桃柳可是萧家的家生子,若不是真有了倚仗又怎敢如此行事。   “我……我当初瞧她也是个好的,没成想……后来她又有了身孕,大爷又护得紧,我又能如何。”萧奾咬了咬下唇,也是悔不当初,若是当初她心狠一些,也不会让一个姨娘打了脸面。   “你既瞧出她不是个好的,更该一碗汤药灌了下去,即便有了身孕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你若心软去母留子谁又能说出什么。”萧嬛厉声说道,眸光一沉,冲桃枝道:“你去把桃柳叫来,我倒是要瞧瞧武平侯府的姨娘如何的猖狂。”   桃枝听了萧嬛的话,不由看向萧五夫人,见她点头后,舒出了一口长气,终是有人要为大奶奶做主了。   ☆、第43章   等了约有二盏茶的功夫,珠帘挑起,环佩脆响,一个梳着双刀髻,满头珠钗花钿,身着翠色锦服的年轻女子缓缓步来,这女子生的一副娇艳的容貌,身姿风流妩媚,颇有几分妖娆之色,只见她先是朝着萧奾盈盈一拜,口中称着大奶奶,而后又对萧五夫人见了大礼,起身后朝萧妡与萧嬛屈身一福,艳若桃李的美颜布满了笑意。   “妾婢刚刚才得知夫人与二位小姐过府,此般来晚,还请夫人与二位小姐见谅。”   萧五夫人目光复杂而冷厉的看着眼前娇柔的女子,想当初为了陪嫁的丫鬟她很是费了一番心血,又挑中了容貌出色,性子蠢笨的桃柳,却不想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累的女儿如今竟被一个贱婢骑在头上。   “你就是桃柳?”萧嬛狭长的凤眸轻挑,红润的薄唇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先是肆无忌惮的打量了桃柳一番,而后又道:“你刚刚自称妾婢,可我瞧着你并没有一下身为妾婢的自觉。”   “九小姐玩笑了,妾婢自知身份低下,与大奶奶更是云泥之别,故而,便是借妾婢一百个胆子妾婢也不敢放肆,又焉会没有身为妾婢的自觉。”桃柳轻声说道,一双透着盈盈泽光的眸子怯生生的看向萧嬛。   萧嬛淡淡一笑,眼风瞬间变得凌厉:“我既说你没有身为妾婢的自觉你便应是俯首认错,而今竟然巧舌自辩,如此又哪里是妾婢所为?你家大奶奶心善,当年容了你去,却不想你竟生出了妄念,如今竟敢仗着大爷的疼爱屡屡无视主母,你可知你的下场会是几何?”   桃柳脸色一变,仰起头看向萧嬛,嗓音依旧轻柔如水:“妾婢敢问九小姐一句,今日九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斥责妾婢?妾婢再不济,也是侯府大爷的姨娘,也是侯府长子的生母,九小姐可是欺我武平侯府无人不成?”桃柳之所以敢如此反问萧嬛,依仗的除了爷们儿的宠爱外,还有一点便是当初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求了大爷做主从萧奾手中要回了身契。   “与她废话做什么,这般贱婢只管一碗汤药灌了下去,任她如何伶牙俐齿也只能下去与阎罗王分辨了。”萧妡冷笑一声,她素来最是厌烦这些妖妖娆娆的贱蹄子,这也是在七姐姐的手下讨生活,若是换成她,早整治得她服服帖帖,还敢出言与主子顶撞?   萧嬛素手微抬,笑了起来,心里也明白了七姐姐为何会被一个婢女出身的姨娘压在头顶,这桃柳却是真有几分胆量可言,只可惜,心气过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五婶婶,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桃柳当年是得了您的恩典,准备外放出去的,这才一直在院外伺候,直到七姐姐定了亲事,五婶婶又挑中了她,把她放到了内院,贴身伺候了七姐姐?”萧嬛眨着一双大眼睛,含笑望向萧五夫人。   “正是这般。”萧五夫人微微颔首,心下却惊讶,一时也顾不得萧嬛话中的含义,只想着当年小七定亲时三房可是还在任上,如何连这点小事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嘴角微勾,萧嬛瞧着桃柳惊疑的表情,不由嫣然一笑:“你可是仗着五婶婶给与你的恩典,又撕毁了身契才这般张狂?可笑,可笑至极,你可知萧家小姐陪嫁的丫鬟从来用的都是家生子?在你被选中为陪嫁丫鬟时,你老子娘早年求得的恩典早已经做不得数了,若不然你以为你兄长凭的什么能坐上采买的位置?不过是拿你当年的恩典换取的罢了,你由始至终一直是我萧府的奴婢,官府的户籍也更不曾更改,如今,我且要问你一句,身为萧府的奴婢,我这个主子可否斥责于你?”萧嬛从桃柳进来就不见丝毫的动怒,直到此时,嫩白如凝脂玉的手狠狠的在桌面上一拍,一道滚烫的热茶照着她便是泼了出去,冷声喝道:“贱婢,莫说今日我斥责于你,便是拉出去杖毙了也不过是贱命一条,你以贱民之身竟生下了武平侯府的庶长子,此事怕是七姐夫尚且不知吧!待一会七姐夫回来,我便要好生问问他,莫不是欺我萧府无人不成,竟由得一个贱民诞下之子口口声声换我萧府嫡女为嫡母,此般,倒是意欲为何。”   何为打蛇七寸?萧嬛这般便是,她这番话不止是断了桃柳的依仗,更是绝了她的后路,自此后,莫说是她,便是她诞下的庶长子亦不过是嫡出子嗣的奴才,再也上不得台面,若是武平侯府知趣,为掩盖这桩丑事也决计不会留了她们的命来。   萧五夫人看着桃柳惨白的脸色,暗自叫了一声好,只恨不得立马带了这贱婢回府好生整治一番,以报女儿这几年来所受的委屈。   “七小姐……大奶奶,是奴婢错了,是奴婢对不起您,求大奶奶绕了我的吧!奴婢再也不敢生出妄想了……”桃柳终于回了神,连爬带滚的跪倒在了萧奾的脚下,泣声说道,哪里还有半分早先的得意与张狂。   萧奾动了动嘴角,想起了这几年来因她而受的委屈,只恨不得活剐了她去,以出这些年的怨气。   “你……你害的我好苦。”萧奾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只要想起这几年夫婿的冷淡与厌恶都因这个贱婢所致,她便恨不得生吞了她去。   “大奶奶,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奶奶绕了我吧!我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大奶奶的恩典。”桃柳紧拽着萧奾裙摆,连连叩头,便是额上磕出了血迹依然不敢停顿下来。   “拉出去……杖毙。”萧奾闭上了眼睛,喝声而道。   桃枝一愣,没有想到萧奾会下这样的命令,待反应过来后,忙看向萧五夫人,见她脸色冷凝的点了点头,便示意婆子拉着不停求饶的桃柳出去。   萧嬛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斟酌了半响,到底是念着从前的姐妹情谊,开口道:“七姐姐,走了一个桃柳还会有下一个桃柳。”萧嬛并非心慈手软,只不过眼下不是杖毙桃柳的最好时候,更何况,这桃柳目前还算拴住了七姐夫的心,若是此时杖毙了她,待七姐夫回来又要闹了个人仰马翻,让本就冷淡的夫妻情分更加薄弱,倒不如把她紧紧攥在手里,左右她也翻不了天了。   “七妹妹何意?”萧奾睁开眼睛,看向萧嬛,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之色。   萧嬛嘴角微翘,冲桃柳一扬尖尖的下颚,冷声道:“与她灌了一碗汤药,自此以后她也生不出花样来,七姐夫身边,总归是得有人规劝着才是。”萧嬛话说的不甚明了,毕竟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姨子不好过多的干预姐夫家的事情。   “大奶奶放心,奴婢自此以后必以大奶奶马首是瞻,绝不敢在生出二心来。”桃柳见自己有了活路,忙赌咒表明忠心。   萧奾却是仍旧咽不下这口气,五指紧紧的扣在座椅的横木上,不甘的望向萧五夫人,却见萧五夫人微微颔首,不由苦笑一声,挥手让人把桃柳带了下去。   “母亲,我不甘心,不甘心呐!这贱婢害的我好苦。”萧奾扑在萧五夫人的怀中忘形的哭诉,似要把这几年的苦全部哭尽一般。   “若是不甘心,平日对她多加整治便是了,如今她是翻不了天了,七姐姐何苦为了一个贱婢与七姐夫生了嫌隙。”萧妡轻声劝道,心里却是恼其懦弱的性子,既是不甘,那这几年来又何况忍着受着,凭白堕了萧家嫡女的风骨,让人小瞧了去。   “八姐姐说的是,与其让七姐夫在抬进来一个桃柳,倒不如留下这个已经被你攥在手心里的好,如今,她可是依仗着七姐姐你度日,依着她的聪明,她是绝对不敢再生出异心了,除非,她真的不要命,也不顾及自己儿子的命了。”萧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她劝以自此,若是七姐姐在想不开,任谁也没有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日子是自己要过的。   “九妹妹真真是好手段,姐姐佩服了,若是之前早些带你来七姐姐这里,想来七姐姐也不用受这些罪了。”萧妡的目光落在萧嬛的身上,神色复杂,她到今日才发现,她跟小九已越走越远,小九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娇滴滴的叫着八姐姐的她了,而她,也不是那个任事都想与小九分享的八姐姐了。   萧嬛长眉一挑:“八姐姐可是想与我发生口舌之争不成?”她虽是一早就知晓桃柳的底细,可既然七姐姐从未回府诉苦,她又何必上杆子挑拨是非呢!更何况,五婶婶未必想人知晓七姐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若不是今日赶上了,她亦不会多这个嘴,就如她所言,人生的路终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可以扶着你迈过几个台阶,却终究无法扶着你走过整个人生。   ☆、第44章   萧奾院子的事情刚落帷幕,武平侯夫人那厢就得了信,当即就把手上的茶盏在乌金木的高几上一掷,对坐在左手旁的大女儿冷笑一声。   “瞧见了吧!外面都说我这个做婆母的厉害,可你这弟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是刚怀了身孕就容不得人了,她那娘家更是列害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我活了这么久就没听说过娘家人管到出嫁女儿房里的事情。”   “行了,弟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把那小蹄子都宠成什么样子了,弟妹又是个软和性子,今儿怕又是那小蹄子不知深浅跑去挑衅了,没成想遇见了萧家人,要我说,母亲您平日里也苛待了弟妹,就像今日,她都怀了身子,您又何苦让她在一边伺候茶水,难不成一屋子的丫鬟还不够使唤了不成?您说您这般做派让萧家人看在眼里该如何想?”武平侯出嫁的大小姐轻声说道,不做儿媳哪里知晓这份苦,她冷眼瞧了这么多年,她那弟妹委实也是个好的,性子软成这般模样,倒真不像是萧家的女儿。   武平侯夫人撇了撇嘴角:“若是我软和了些怕是她要蹬鼻子上脸的,瞧那楚安侯长媳便可知了,都是萧家女儿,难不成你真当你弟妹是个面团了不成。”   武平侯大小姐一叹:“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楚安侯那媳妇能跟弟妹一样?她是萧家嫡长子的的嫡出长女,儿子出息不说,更是铁板钉钉的侯府夫人,弟妹虽是萧家嫡女,可却是五房所出,如今的萧太夫人是个什么出身您又不是知晓,加上萧府里前三位夫人哪个不是出身高门,五房又算的了什么,您又何必如此拿捏着弟妹,便是借她个胆子,她又敢在您面前猖狂了不成?我冷眼瞧着,这么多年下来您如此对弟妹她可是毫无怨言的,就冲这,您也该收收性子了,至少面上也要过的去,真弄大发了,萧府也不会眼瞧着弟妹受您的拿捏。”   武平侯夫人一听这话眼睛瞪了起来,尖声道:“那楚安侯府就尊贵了不成?都是侯府的爷们,你弟弟偏生就娶了这么个进来,你也别口口声声说我苛待了她,我是打她了还是没有给她饭吃了?不过是伺候我吃几回茶罢了,难不成我这个婆婆还支使不动她了不成?便是说出去,她也是要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   武平侯大小姐见母亲顽固不化,不由蹙起了长眉,对母亲一贯娇爱的二妹妹使了一个眼色。   武平侯二小姐不甚甘愿的点了下头,起身走到武平侯夫人身边,揽着她的胳膊,柔声道:“母亲,您瞧您说的,哪个不晓得您是面厉心软,不过姐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了解的知晓您是为嫂嫂好,不知晓的,可不就想着您性子尖刻了嘛!我晓得您是嫌嫂嫂小家子气了些,可这也不是没有坏处的,如那楚安侯府的长媳,倒是一身大家之气,可她那婆婆在她面前那一次不是陪着小心,哪如您这般自在,让嫂嫂往东她就不敢往西的。”武平侯二小姐说着,笑了一下,继续道:“您呀!可别在板着个脸了,今儿萧府五夫人过府,您在她面前给嫂嫂脸色看总归是不好的,不为别人,便是为了兄长的前程,咱们又何须得罪了萧府呢!您说女儿说的可是有道理?”   武平侯夫人轻哼一声,依旧是满脸不悦,在她看来,萧家很是多管闲事,哪有娘家人插手已出嫁女儿房内的事,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把武平侯府放在眼中了。   武平侯二小姐见母亲已有松动之色,却死要着口不松,心里明白缘由,不由一笑,薄唇贴近武平侯夫人的耳畔,低声轻语了一番,之后武平侯夫人果然露出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笑赞道:“还是我儿聪慧。”   武平侯大小姐心里一叹,知晓二妹这是又给母亲出了什么幺蛾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不想在管这起子烂事了,左右把眼前应对过去,待萧府的人走了母亲愿意如何拿捏弟妹便是如何拿捏吧!   因萧五夫人过武平侯府时已是下午,在女儿院子里在叙了一会话后,萧五夫人便要带着萧妡与萧嬛离开。   武平侯夫人自是客气的挽留了一番,后又命身边的丫鬟送萧五夫人等人出府。   萧五夫人心下不悦,明白武平侯夫人这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中,若不然该让身边的嬷嬷相送,哪里会是一个丫鬟,可碍于女儿终究是武平侯府的人,萧五夫人又怕在自己走后武平侯夫人迁怒女儿,只能淡淡一笑,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离开。   出了武平侯府,萧五夫人与萧嬛姐妹上了马车,等了半响却见马车纹丝未动,不由疑惑,忙命丫鬟下去探问,这一问,萧五夫人气的险些背过了气去。   萧妡紧蹙着眉宇,待听完那丫鬟说是马车的轱辘裂了缝隙,又道是赶车的马车被侯府的下人拉去吃了半盏茶,当即冷笑道:“可笑,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过这样的事,哪一次夫人小姐出门车架与马匹不是好生检查一番才敢拉用,怎得出门时还好好的,就这么短短的驶了一路就坏成了这般?”   “下作,下作,我怎得就这般有眼无珠,把女儿嫁进这么个人家,这也是高门侯府能作得出的事情。”萧五夫人坐在车厢里恨声骂道,不用脑子想也知晓这绝不是府里下人过失,准时那武平侯使出的下作手段,怪不得那武平侯夫人笑的一脸阴险。   萧嬛也是分外诧异,万万没有想到武平侯府,或者说是武平侯夫人会使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便是府里的丫鬟争宠也不见得会这般下作,枉她还是大家出身,沉吟片刻,萧嬛命丫鬟去问问马车这车架一时半刻可还能修的好,待得知马车是赶不了后,不由也冷笑连连。   “要不使人与跟武平侯府借车?”萧五夫人实在没了法子,总不能任由马车停在武平侯府门外吧!若是她自己一人等小厮跑回府驾来别的马车也就罢了,可偏生她还带着萧妡与萧嬛,这般等下去,惹得旁人观望可不成了笑话。   萧嬛摇了摇头,挑唇道:“眼下武平侯夫人怕是就等着您上门借车呢!日后她少不得要与旁人提起这桩事,且不是惹人生笑。”   “那眼下我们就干等着不成?”萧妡眼睛一瞪,她不比萧嬛已经订了亲事,闺名自是看的无比重要。   “我骑马回府。”萧嬛红唇一扬,说着便要掀开车帘下车。   萧五夫人吓了一跳,忙拉住她,蹙眉道:“不可,让小厮跑回去吧!不过是耽搁一阵。”   萧嬛却是一笑,流光潋滟的明眸微扬,娇嫩的薄唇缓缓一勾,脆声道:“那指不定要耽搁多久呢!五婶婶不用担心,我又不是没有骑过马,咱们渠梁的女子没有那般讲究,五姐姐在闺中时不也是时常与一众贵女纵马游街。”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如今还能与以前相比不成,咱们京城的贵女便是骑马狩猎还是要去猎场的,哪里还能当街纵马。”萧五夫人摇了摇头,不让萧嬛由着性子来,她从三嫂那里把九侄女带了出来,若是出了岔子她可怎么交代。   萧嬛撇了撇嘴角,很有几分不屑的说道:“怎得不能相比,我渠梁贵女自是有渠梁贵女的风采,难不成还学得南行的做派的了?想当年太祖皇后还曾与太祖征战过沙场,更不用说几位公主亦是巾帼不让须眉,便是明徽帝时期,还曾出现过公主豢养面首的风流韵事,那时候可是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的。”   “竟混说。”萧五夫人见萧嬛说起明徽帝时期的公主的风流史,不由了羞红了脸颊,低斥一声,又劝道:你可莫要胡闹,我可是与三嫂保证过的,你若是出了事情让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萧五夫人这般说着,在一瞧萧嬛不以为意的模样,倒是想起了一桩旧事,难怪九侄女这般性子,可不就是随了大长公主殿下,她可是听母亲说起过,当年大长公主便是自己择婿,在一众名门子弟中公开选夫,拉着一把长弓,对着几个男子头顶的果子射去,最后只有康敬候稳稳的站在那里,不惊不惧,最后抱得了美人归。   ☆、第45章   萧五夫人正犯难时,车外忽的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语气甚为恭敬,询问可是萧家的女眷。   萧五夫人一愣,下颚一扬,她的大丫鬟便脆声道:“正是萧府女眷,敢问阁下下?”   那人一笑,说了声稍等便打马跑了去,待回来时,又冲马车道:“奴才是锦瑞王府的侍卫,我家五公子瞧见马车上的家徽便使奴才来询问。”   萧五夫人心里松了一口,又含笑看了萧嬛一眼,命丫鬟把车架出了故障的事情说了,之后就听见一道极清朗的男声传来。   “夫人莫要着急,我这就使人去唤来车架。”   萧五夫人道了谢,这才想起锦瑞王府离武平侯府不过临街的距离。   马车驶来,丫鬟搀扶着萧五夫人与萧嬛姐妹下车,萧五夫人就见一辆奢华墨黑锦缎的马车旁负手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生的竟是罕见的俊俏,嘴角眉梢衔笑意,可谓一副风流之相。   “这是我家五夫人。”丫鬟轻声说道。   楚熠上前见了礼,一双含笑的眸子又看向俏生生站在一旁的萧嬛,见她穿着一件银线滚边的樱草色繁花石榴裙,腰间系着正红色的主腰,松松的挽着一个月牙髻,插着一支华贵的彩凤衔珠步摇,显得那嫩白的俏脸如初绽的花蕊,娇嫩多汁,一双秀长的柳叶弯眉下是一双顾盼神飞的明眸,灵动而娇媚,朱唇不点而艳,尖细的下颚微微抬着,透着一股子的神采飞扬,就这般盈盈一立便有着说不出的浓墨的风情。   楚熠薄唇微微一弯,灿若星辰的眸子轻轻一眨,含笑道:“萧表妹安好。”   萧嬛倒也没有露出见到未婚夫婿的羞涩,很是大方的点了下头,朱唇轻启:“楚表哥安好。”   萧五夫人与萧妡皆是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这二人的称呼是从哪论来的,待见楚熠又问起了萧五夫人,这才想起了二人可不是拐着几道弯的表兄妹嘛!   “今日你没有骑马?”楚熠倒是不着急让萧嬛上马车,反倒是勾出几分笑意,略带着打趣的意味问道。   萧嬛秀美一挑,笑了出来,用娇软的声音道:“今日与婶婶出来做客,骑马自是不方便的。”   楚熠带笑的眸子在萧嬛身上又转了一圈,之后看向萧五夫人,执子侄礼,俊俏的脸上半含着笑意,出言道:“请容小侄护送夫人回府。”   萧五夫人微微一笑,在身边的丫鬟道了谢后搭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萧嬛与萧妡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探身进了车内。   车架行驶了约有半个时辰到了萧府,萧五夫人本该是出言相邀楚熠入府,少不得也要吃一盏茶以示谢意,可偏生他又是萧嬛的未婚夫婿,贸然相邀又有几分不妥,不由犯了难。   楚熠知情识趣,当即就表示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待下一次再来府里拜会,之后就跃马而上,待要离去的时候猛地回了头,冲萧嬛勾了勾嘴角,朗声道:“下月初十有一场马球赛表妹可得空来瞧?”说完,楚熠似觉的不妥,又道了一句:“那日许多贵女也是会相约来瞧马球赛的。”   萧嬛弯起了红唇,笑盈盈的道:“若是母亲同意便会去瞧上一瞧。”说完,萧嬛便挽着萧五夫人进了府邸。   楚熠直到萧嬛进了萧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合上,这才打马而去。   萧嬛回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三夫人院子里的茗赏就来传了话。   萧嬛去了萧三夫人的院子,先是请了安,又坐在萧三夫人下手,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萧三夫人神色却是有些冷淡,饮了半盏茶后才缓缓出言道:“是楚熠送你们回府的?”   “是,跟五婶婶从武平侯府出来,正要回府,哪成想车架出了故障,我原想着打马回府派人去接五婶婶,五婶婶偏生不应允,结果遇见了楚表哥,他从王府叫了马车又护送我们回来。”萧嬛手里捧着描刻着玉兰纹的盖碗儿,轻声回道。   “你五婶婶的话的也是对的,你如今是订了亲的人,总不好在如往常那般由着性子来。”萧三夫人轻声一叹,做了人家的儿媳总比不得做姑娘时自在,日后的约束更是极多。   “我听说今儿武平侯夫人让你七姐姐立规矩了?”萧三夫人蹙着长眉,语气微沉。   萧嬛点了点头,薄唇一掀,冷笑了一声:“就没见过那般下作的人,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手段上不了台面不说,倒是惯会折腾人,七姐姐眼下怀胎不到三月,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她倒也不怕折腾出事来,感情真以为七姐姐是铁打的身子骨不成了。”   “哪个做儿媳的没有遭过这份罪,便是我当初,哼,太夫人也没少想法子折腾,她们占的不过是一个孝子。”萧三夫人冷声说道,又摇了摇头:“你七姐姐若是性子硬气一些,武平侯夫人又怎么敢这般折腾她,说来说去,还是你七姐姐自己不争气。”   萧嬛赞同的点了点头:“说来五房就七姐姐一个嫡女,五婶婶也是拿她如珠如宝,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怎得就养了这般怯懦的性子来。”   “你七姐姐自小性子就软弱,你五婶婶又一味的护在前面,这也就罢了,那时她年幼,可偏生你七姐姐渐渐大了,她还是这般护着,任事也不与你七姐姐说,只把她当成一朵经不得风雨的娇花,这般也就罢了,在陪嫁的丫鬟上多费些心思也就是了,可偏生你五婶婶怕你七姐姐拿捏不住,选的人也是上不得什么台面。”萧三夫人淡声说着,语气不经意的透出不屑之色,而后面色一变,柔和的目光落在萧嬛出落的越发动人的娇颜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七姐姐那婆婆不过就是那点手段,对付起来倒是极容易的,可你那未来婆婆瞧着是一个和善人,却未必好相与,这么多年来外人哪个对她不是赞了又赞,任谁也挑不出一点的错来,从未让人说上一个不字,你日后嫁进锦瑞王府与她面上不可撕破了脸去,便是有什么难处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找上门去。”萧三夫人说着,不免一叹,喃语道:“也不知这般仓促的为你定下亲事究竟是对是错。”   萧嬛猛的跪倒在萧三夫人身下,满目孺慕之色的看向萧三夫人,轻声道:“女儿相信这必然会是一桩金玉良缘。”萧嬛话音微顿,眼眶一红:“女儿自来到这个人世起母亲便细心呵护,容不得我受丝毫的委屈,自小锦衣玉食的娇养着,如今更是为了我的婚事费劲心思,母亲,女儿相信您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日后的路女儿必然会走的顺顺当当。”   萧三夫人扶起萧嬛,嘴角微动,强牵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道:“我的小九是个有大福气的,日后,必然会荣华富贵一生。”   “那就借母亲吉言了。”萧嬛俏脸微微一侧,轻快的笑了起来,一副宜嗔宜喜的小模样甚为讨喜。   萧三夫人心里也知晓女儿这是在宽自己的心,逐也露出了笑容,柔声道:“前几日点算你的嫁妆,满满的装箱倒也将将凑足了一百抬,这些日子我在让人打造一些时新式样的首饰、料子,总是要给你凑足了一百二十八抬才做数。”萧三夫人说着,笑了起来,免得想着女儿日后出嫁十里红妆的盛事。   “哪里用那么多的嫁妆,娶个王妃回去陪嫁怕也就是这般了,没准还是装不满的箱子呢!母亲的银钱自己留着防身吧!虽说哥哥孝顺,可在府里总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再者,还有钰儿呢!在过几年他也是要娶亲的。”萧嬛娇声说道,想着陈氏出嫁的时候嫁妆也不过是八十抬,如母亲这般把好东西都随了自己,嫂嫂那里再是豁达免不得也要生出想法来。   萧三夫人却是一笑,不以为然的道:“这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有规格限制,在添上几十台也是使得的,我的银子难不成我还做不了主了?便是你哥哥之前也说了,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你,过几日我进宫一趟,在与你姐姐商议一下嫁妆的事情,早先你姐姐是透了话的,等你及笄便要为你请封,少不得也要是个郡君的头衔,到时候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指不定还不够用呢!”萧三夫人说着,神色却是淡了下来:“我一共就生了你跟你姐姐这二个女儿,当年你姐姐进宫不过是带着四个丫鬟一顶华轿就抬了进去,如今轮到你,我总是不能让你也委屈了,身为女子若说最风光的一日,便是这出嫁的一天,一生也自此一次盛况了。”萧三夫人说着,又把手边的红单子翻了翻,笑道:“当年你几个姐姐中出嫁最风光的便属你大姐姐了,嫁妆装足了一百二十抬不说,田地别庄也是不少的,光田地便陪嫁了八百亩,如今到了你,少不得也要翻上一翻。”   “母亲,已经够多了,您弄成这般架势,后出嫁的姐姐们在婆家可是难做人了,更不用说府里以后出阁的女儿们了。”萧嬛娇鲜欲滴的红唇一抿,嗔笑着道。   萧三夫人狭长的眸子轻飘飘的一瞪,却带着宠溺之色,直把萧嬛打发回去,一边却细细的思量着,越发觉得嫁妆总是少了什么,忙把许嬷嬷唤来,在细细的点算一遍。   ☆、第46章   萧嬛到底是没有赴成楚熠的约,直到来年二月十二萧嬛及笄礼上,方得一见。   萧嬛与萧钰因是双生,往年的生辰总免不得要大办,今年萧三夫人更是下足了本钱,务必要为女儿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摆了几十桌的席面不算,又特意寻来京里有名的戏班,从出嫁的姑奶奶到朝中命妇,再到皇室亲贵,但凡与萧府有交情的皆是给足了脸面前来萧府观礼。   萧三夫人为萧嬛请的正宾乃是在京中出了名才德兼备的誉国公夫人,司者则是八小姐萧妡,赞者却由荣安公主担任。   萧三爷见宾客满座,这才起身致辞,宣告萧嬛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随着礼乐齐鸣,萧妡自侧位走出,身子直挺,姿态优雅,站立于西侧,之后萧嬛一身素衣襦裙步伐款款而来,走到正堂中央,向以南方位的礼宾敛衽行礼,然后面向西边,跪坐于软墩之上,萧妡手执木梳为其梳发,片刻后,誉国公夫人上前将一头青丝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面色肃严,口中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萧嬛起身,回至东房,在萧妡的陪伴下换上广袖长衫,待出来后面向正东的方向而坐,誉国公夫人净手后接过荣安公主呈上的绕珠缠丝千叶攒金牡丹簪,替换下发髻上的雕花木簪,而后高声吟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话音刚落,萧嬛神色庄重的朝誉国公夫人行大礼。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誉国公夫人面色微微柔和,再次吟诵道。   萧嬛再次行大礼后起身回东房换下了素衣襦裙与广袖长衫,在流苏和七弦的服侍下换上正红色暗织如意云纹的曳地广陵月华裙,出来后接过荣安公主手中的醴酒,跪坐在软墩上将酒杯倾斜,一半的醴酒撒于地面,然后把酒杯挪至红唇旁象征性的沾了沾嘴角。   誉国公夫人高声祝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字曰珺璎。”   萧嬛一愣,不知道这字是从何而来,至长姐萧姈到八姐萧妡的及笄礼上可从未有取字一说,心思一敛,萧嬛忙回答:“珺璎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说罢,萧嬛至萧三爷与萧三夫人面前聆听二人的训诫,最后拜以大礼,谢过父母的养育之恩。   礼成后,萧嬛再次站在正堂中央,先后向宾客敛衽行礼,这般,繁琐的及笄礼才算正式结束。   萧三夫人随后招呼着女眷入席,又命萧嬛带着同辈的小姐们入席,直到酒过三旬,留下的皆是与萧嬛交好的姐妹,萧嬛招呼她们去往后园赏梅。   一群人刚刚坐定,流苏等四个大丫鬟就端着热茶与点心瓜果上来,流苏端着的锦盒上放置了十二个颜色各异的玉杯,定睛一瞧,竟是以十二朵花为模子雕刻而成的,每一只都精美绝伦,仿若有了生命一般。   “呦,赶快说说,这又是从哪得的好宝贝?”荣安公主自问在宫里见过的宝贝已是无数,可这玉杯却让她开了眼界,暂不说玉质如何,只论着雕功便是精巧至极。   萧嬛睨了荣安公主一眼,嗔声道:“瞧你这般,倒好像是谁亏待了你一般,你宫里的好东西还少了不成,这套玉器是今儿外祖母与我物件,哪想到这丫头倒是巴巴的拿了出来。”   流苏一笑,回道:“奴婢瞧着几位小姐来院子里赏梅,早前又吃了酒,就做主泡了一壶八宝茶,正巧大长公主殿下又给了小姐这套杯子,可不正是与几位小姐相得益彰嘛!”   “哎呦,还是妹妹你会调教人,瞧瞧这小嘴,说出的话就是讨人喜欢。”忠敬侯府的六小姐拢了拢身上大红的大氅,笑了起来。   萧嬛轻笑一声:“哪里比得上你身边的人,谁不晓得忠敬侯府六小姐身边的丫鬟个个出口成章。”说着,萧嬛亲自拿了牡丹玉杯放置在荣安公主的面前,笑道:“借花献佛,今儿可是劳烦你大驾了。”   荣安公主轻啐一声:“凭咱来的交情你也好意思这般说,真要想借花献佛,不若把这套玉器送了我。”   萧嬛眼波流转,却是笑道:“送你我是舍不得的,不若借你几天可使得?”   荣安公主指着萧嬛直笑:“瞧瞧,瞧瞧这小气的,罢了,你既舍不得我总不能了你心头好就是了。”说着,荣安公主把面前的牡丹杯往萧嬛面前一推,努嘴道:“晓得你最爱牡丹,可莫要与我作假了。”荣安公主与萧嬛相交多年,自是晓得她的喜好,哪里肯夺人之爱。   萧嬛也没有客气,反倒是挑了一只红玉梅花杯,又亲自斟了茶,娇声道:“那就谢谢公主的成人之美了。”萧嬛把声音的绵长。   荣安公主笑着掐了萧嬛一下,这才端起了杯子呷了一口八宝茶,而后眼睛一亮,道:“你的杯子我是不惦记了,这八宝茶却是要给我带回宫里的。”   “那有何难。”萧嬛轻笑一声,命流苏去把茶叶装好,待荣安公主走时带上,又对在做的极为娇女道:“几位姐姐也别嫌弃,只当喝着玩便是了,这八宝茶在冬日里喝最是养人不过了。”   “嫌弃什么,我可是想开口要却偏生舍不得脸子,如今可是托了荣安公主的福气,我们也都得了呢!”忠敬侯府六小姐脆声笑道。   一番又笑闹了一阵后,萧钰身边的大丫鬟添福自长廊处而来,先是与几位小姐请了安,又道:“九小姐,少爷叫奴婢来寻你,说是早先咱们回府的时候有一盏玲珑玉壶不知放在哪里了,请小姐帮着寻寻。”   “流苏,你可记得这玲珑玉壶?”萧嬛微挑长眉,她素来是对这些物件不上心的。   “奴婢记得当时是七少爷很是喜欢,小姐就给了七少爷,想来是在七少爷的院子里。”流苏的性子极好,又管着萧嬛的首饰盒子,对这盏玲珑玉壶倒是颇有记忆。   “你去回了话吧!”萧嬛素手一抬。   添福却是为难的看着萧嬛,半响,才低声道:“求九小姐随奴婢走一趟吧!少爷那里的东西都是翠语姐姐管着,她眼下又忙,奴婢又是笨拙的。”添福倒是未把话说尽,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萧嬛。   萧嬛微蹙着秀眉,半响不语,倒是荣安公主出言道:“既是你七哥的事你便去一趟吧!今儿他可也是寿星呢!”   萧嬛见荣安公主发了话,忙冲几位小姐陪了罪,这才带着流苏与七弦去往萧钰的院子。   萧嬛到了院子外就见添福口中正忙着翠语闲闲的坐在那里磕着瓜子,当即就冷冷一笑,躲了半个身子,让添福去跟翠语说玲珑玉壶的事情,而后果然见翠语爱搭不理的模样,神态甚至高傲,当即就是一恼,直接进了院子就命人捆了翠语,又堵住了她的嘴,喝声道:“把这贱蹄子给我关在下房,等忙过了这阵子在来收拾她。”   萧钰院子里的下人都晓得九小姐是个能做主的,哪个敢不应,莫说她们本就对翠语心生不满,便是没有又岂敢违背了主子的命,当即就把翠语捆了起来,随手就塞了帕子在她嘴里,连拉带拽的把人给押走了。   “小姐别气,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何必为了个奴才动气。”流苏轻声劝道,心里不免一叹,她当初跟翠语的交情颇好,后来也听小丫鬟们说起过翠语的跋扈,可哪里想到竟这般没了规矩,分不清轻重,连主子要寻的东西都敢慢怠。   让添福去寻了玲珑玉壶,萧嬛又让她传了自己的话,嘱咐萧钰少吃些酒,这才转身回往后花园,不料经过假山的时候被人猛的拉住,险些摔了一跤,偏生那人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的把她惊叫掩了回去。   流苏与七弦也是一惊,正待寻人来帮忙,就见那俊俏公子哥送开了手,冲着自家小姐竖起了一根手指。   萧嬛恼火的看向来人,眼睛瞪大,恨声道:“你发的哪门子的疯。”   楚熠眯着眼睛一乐,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靠近萧嬛,轻声道:“今儿你及笄,我总得表表心意才是。”说着,楚熠从朱红的广袖中掏出一支红玉垂扇点珠步摇来,抬手就插在萧嬛的凌虚髻上,之后端详了许久,笑赞道:“与你甚配。”   萧嬛薄唇一掀,勾起一抹冷笑,把步摇拔下仍给楚熠,冷声道:“什么好东西不成,我不稀罕。”   楚熠眨了眨眼睛,笑问道:“恼了?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知晓你喜欢红色,我一见这步摇就觉得你带着最是好看不过了。”   “谁告诉你我喜欢红色了?”萧嬛尖尖的下颚一扬,朱红的薄唇一翘,一副似怒非怒的模样。   楚熠摸了摸下巴,低声嘟囔道:“算这次前后见你四次面了,你却穿过三回红衫,难不成真不喜欢红色?我觉得红色与你甚配,这不,今儿我也特意穿了红衫来。”   萧嬛哪成想楚熠都这般年纪了还如此孩子气,一时倒是哭笑不得,跺了跺脚,恼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说罢,萧嬛也不想理会楚熠,只把他一推就迈步离开。   楚熠见萧嬛真恼了,倒也不敢揽着她,只把步摇扔给一旁看傻了眼的流苏,理所当然的吩咐道:“你家小姐是害羞了,你把这个不要晚上给她。”说完,又眯了眯满目风流的丹凤眼,沉声道:“可别弄丢了,若是丢了,我就用你的命相抵。”这话,楚熠说的可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流苏打了个寒颤,把这烫手的步摇牢牢的握在手中,胡乱的点了点头,又拉着一旁愣在那的七弦追着萧嬛而去,她便是在傻也晓得这个人是谁了,只可怜她家小姐这般金尊玉贵的娇人居然许给了这么个煞星,日后也不知他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第47章   萧嬛的及笄礼在临近尾声的时候迎来了又一个高潮,一位白胖容长脸的公公被萧铉领着进了正堂,手持明黄圣旨,先是与萧老太爷等人寒暄了一阵,又冲萧曜与萧三夫人发出宦官特有的尖细笑声,口中道:“恭喜萧大人,恭喜萧三夫人,奴才给二位道喜了。”说着,一双锐利的目光又扫视了全场,问道:“九小姐何在?奴才还等着给九小姐道喜呢!”   萧三夫人笑着上了前,不着痕迹的塞了一枚玉佩给传旨的公公,笑道:“麻烦许公公等一会,我这就派人去寻小女来。”萧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丫鬟去布置香案。   “不打紧,奴才还想着一会讨杯酒吃呢!”许公公摸了摸萧三夫人塞来的玉佩,只觉得玉质细腻而油滑,想来不是个凡品,又心知萧三夫人素来出手大方,脸上的笑容更是殷切了几分。   待萧嬛来到正堂的时候,许公公又道了声喜,之后许公公双手恭敬的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府行九嫡女萧嬛,贞静娴雅、静容婉柔、蕙质兰心、守礼知仪,甚得朕心,故册封为四品郡君,享郡君俸禄,特赐封号璟惠,钦此。”   跪了满地的人三叩首后起了身,许公公把圣旨递交给萧嬛,笑道:“奴才给璟惠郡君道喜了,万岁爷本是一早就想来传旨,可贵妃娘娘又觉得万岁爷选的几个字不合心意,这才耽误到眼下,不过好事不怕晚,璟惠郡君可与旁的郡君不同,这封号可是万岁爷与贵妃娘娘亲自拟定的。”说着,又把侍卫手中的锦盒拿来交与萧嬛,道:“这是贵妃娘娘命奴才转交给璟惠郡君的,娘娘说她碍于宫规不能前来观礼,甚敢遗憾。”   在交接的过程中,许公公用微不可见的声音道:“娘娘说她能为郡君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萧嬛轻点着头,打开锦盒,拿出那支打造精巧的凤形鎏金钗郑重的插在发间,轻声道:“还请公公替臣女谢过贵妃赏赐。”说罢,萧嬛嘴角一弯,又不着痕迹的塞了一个装了银票的荷包过去,脸上挂着笑意道:“劳烦许公公跑这一趟了,还请喝几杯薄酒在回去复命。”   许公公摸了摸荷包,只觉得轻飘飘的,摸不出是个什么物件,心里一乐,面上不动声色,却是暗道这萧府的小姐倒是都会做人,怪不得丽贵妃圣宠至此,生生的让自家妹子压了皇后娘家妹子一头。   “奴才可不是想喝上几杯美酒嘛!可万岁爷那离不得人,奴才还得赶回去伺候,今儿就不喝了,等璟惠郡君大喜,奴才少不得还要跑上一趟,到时候在讨几杯酒喝。”许公公在宫里沉浸数十年,这话说的极有水平,不经意的就点出了萧嬛大婚万岁爷必有封赏,之后冲萧老太爷等人行了礼,便带着侍卫们离府而去。   因有了皇上的封赐,萧嬛的及笄礼可谓完美的落下了帷幕,直至宾客离开,萧嬛被萧三夫人叫去了正房。   “坐我身边来。”萧三夫人对萧嬛招了招手,把她搂在身旁,心知她日后也没有多少时日与女儿这般近亲了。   “今日行及笄礼时我见你愣了一下,可是对你的字存有疑惑?也怪我没有与你说清楚,你自小身子不好,我跟你外祖母找了道士来给你批名,又为你取字珺璎二字,自古便是用玉来养人,又有镇邪之用,我便希望用双玉压住任何要近你身的邪物,保你一世长安乐。”萧三夫人说着,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一贯带有一种华贵的尖锐,可这一次,却是温柔而祥和。   萧嬛动了动嘴角,在多的话也无从说起,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萧三夫人,泪眼盈盈。   萧三夫人却是一笑,扶了扶萧嬛发间丽贵妃送来的凤形鎏金钗,轻声道:“我跟你姐姐能为你做的不多了,你别瞧着只是四品的郡君,可却是皇上亲自拟选的封号,又用了惠字,比起皇后的嫡亲妹子文淑县主倒也不逞多让,日后你嫁进锦瑞王府,便是在锦瑞王与王妃林氏面前也是挺得起腰板的,在多的,也只能靠你跟楚熠自己谋划了。”   “我晓得,母亲只管放心便是了,我哪里是能吃得了亏的。”萧嬛点着头,笑吟吟的说道,依恋的窝在萧三夫人的怀中。   “哪里放心得下,你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二,也没有多少时间了,锦瑞王府看似人口简单,可一个个的也没有好相与的,我今儿便先捡着紧要的说与你听,在深的你便要自己摸索行事了。”萧三夫人轻叹一声,把一张纸递了过去,嘱咐道:“回去仔细看明白了,让你身边那四个丫头也记清楚,锦瑞王府里的事你先莫要急于插手,让林氏跟佟氏先斗着,只要锦瑞王府的二公子一天不出纰漏,林氏就不会容佟氏安稳下去,她且有个幼子要护着呢!”   “李氏呢?素闻她性子和善,很得锦瑞王的欢心。”萧嬛指尖点在宣纸上李氏的名字,颇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萧三夫人勾了勾嘴角,佯怒的睨了萧嬛一眼,出言道:“这李氏与先锦瑞王妃顾氏倒是有着一些干系,她是顾氏的表姨的嫡女,是顾氏亲自说来的,性子与顾氏倒是有些相似之处,可你也莫要小瞧了她,若真是和善的性子,这三公子房里也不会拖出来那么些人,就冲着她这些年还能讨得锦瑞王的欢心,且在林氏的面前也没有吃过大亏就不是简单的。”   萧嬛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李氏的名字上转了一圈,笑道:“这李氏倒是个有福气的,竟是王府女眷中所生子女最多之人。”   “可不是个有福气的嘛!只是没有后福,自林氏进门后,王府中除了她可就在没有生出半儿一女来了。”萧三夫人轻笑一声,又道:“自古嫂嫂难为,好在锦瑞王府的三个小姐皆以出嫁,你也不用受那些闲气。”说完,萧三夫人拿起笔在宣纸上圈了几个朱红色的圈,挑唇道:“除了李氏所出的三公子没有嫡子外,佟氏所出的二公子与四公子皆有嫡子,这是他们的优势,所以佟氏不会乐见你生下嫡子,林氏亦是,只要你一天没有嫡子,林氏所出的六子就有可能与楚熠一较高下,除非,锦瑞王突生意外。”萧三夫人笔下一顿:“当然,以锦瑞王的身子骨来看,在活上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所以,林氏必然会对你下手,只要你一天无子,林氏就可以以这个名义劝说锦瑞王另立世子,或是过继子嗣给楚熠。”   “她那儿子可是连亲事都未定。”萧嬛冷笑一声,却是极其认真的听母亲解说锦瑞王府内宅之事。   “未雨绸缪你焉能不知?”萧三夫人轻声低语,眸底一暗,不免想起了长子萧铉,至今莫说是嫡子,便是庶子亦不可能有了。   萧嬛见萧三夫人的神色便知她是想到了二哥,忙出言道:“母亲不必忧心二哥,有些事只是缘分未到,再者,咱们可是有钰哥儿在呢!若是二哥跟儿女实在没有缘分,日后钰哥儿娶亲生子过继一个给二哥便是了。”   “还钰哥儿呢!他可是你兄长,没大没小的,如今也改不了口。”萧三夫人嗔笑一声,心里却是与萧嬛想到了一处。   “不过是比我先出来的,保不准是我那时候谦让他呢!”萧嬛嘟着红唇,娇声说道。   萧三夫人一笑,却是纵了萧嬛去,只继续嘱咐道:“楚熠二哥的嫡子已经成婚,娶得是平阳侯的嫡女,嫡女许的亦是平阳侯的嫡次子,不过平阳侯府不足为惧,用日薄西山来形容已是抬举了他们,所以,锦瑞王府的女眷中,包括继妃林氏在内,你的出身是最高的,只冲这一点,明面上她们便不敢给你难堪,毕竟她们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家族掂量掂量看,兰陵萧氏和康敬侯府又岂是好惹的。”萧三夫人说着,露出了冷厉的笑容,后又怕不够宽萧嬛的心般,又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日后这几个庶出的嫡子亦娶不得高门,若是没有你嫁给楚熠,许是有人为了攀附锦瑞王府嫁女,可自你与楚熠定亲的那日起,他们便是要掂量着了,在一个庶出之子身上投长来与楚熠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子为难,到底值不值得了。”   萧三夫人先后又把紧要的事情嘱咐给萧嬛听,直到夜幕降临,这才放萧嬛离去,萧嬛临走才想起了被关在下房的翠语,忙与母亲说了起来。   萧三夫人却是冷笑一声:“早就寻思着收拾了这贱婢,倒是一时忘记了,再留她下去,好好的哥儿都给勾搭坏了,此事你不用惯了,撵出府便是,你只管安心的在府里给我看账本子就是了,免得日后有那不长眼的欺你不懂俗物。”   ☆、第48章   因萧嬛已是有封号的郡君,萧三夫人少不得又把萧嬛的嫁妆添了三层,凑足了一百四十八抬,还不算已经送到锦瑞王府的家具,便是庄子萧三夫人就陪送了足有六个,其中二个是带有温汤子和种满了各品种牡丹的,更不用说田地,萧三夫人比照着萧姈的八百亩良田翻了三翻,又从钱庄兑现了万两的银票,萧府的人只见这明面上的陪嫁已是能闪了人的眼去,私下免不得猜想萧三夫人倒是又塞给萧嬛多少银子做压箱底。   陈氏看着这架势免不得心里也泛了酸,私下与萧嬛的二哥萧铉说道了起来,萧铉素来对这个妻子颇为看重,见她这般却是罕见了冷脸,斥责了一番,而后甩袖离去,足足有半个月没有踏进陈氏的房门,直到听说了陈氏从外面寻来了一匣子上等的珍珠送给了萧嬛,这才露了笑脸,可少不得又训斥了一番,免得她又因为此事落了脸子,让妹妹临出嫁也没得一个舒心。   陈氏委委屈屈的应了,再也不敢对于萧嬛的嫁妆多言,便是旁的人来挑拨,她也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任谁说什么风凉话她也不接口。   送嫁妆至锦瑞王府那一日,萧铉与萧钰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的也喜庆,二兄弟一身的绛红色衣衫衬得面如冠玉,带着一群身着大红色的家丁压阵,浩浩荡荡从萧府出发,头一抬的嫁妆是由八个家丁来抬,此乃万岁爷御赐,是一株红玉髓精雕细琢的盛放牡丹,色泽宛若天边的朝霞,艳色逼人,端得是富贵奢华。   围观的百姓只顾着瞧这株红牡丹,等回了神在一瞧,那嫁妆竟似延绵不绝一般从萧府正门抬出,第一抬已送进了锦瑞王府,最后一抬却是未从萧府而出,这般架势倒是让人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大长公主的明珠出嫁时的盛况,再一细问,众人这才明了,这要出嫁的乃是萧府的嫡出九小姐,正巧又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怪不得再现了当年十里红妆的场面呢!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五月初二,天色刚见亮,萧嬛便被叫了起来,焚香沐浴后,就由当日萧嬛行及笄礼的正宾誉国公夫人为其梳妆,要说这位誉国公夫人还真是京城贵女出嫁当日的常客,满京城寻去,够得上身份,又父母双全儿女绕膝的除了这位还真寻不出旁人来,不过这位夫人也不是好请的,身份不够的万万是请不动她的大驾,萧嬛只觉得誉国公夫人在自己脸上一阵忙活,之后又梳起了头来,动作飞快,待完毕后,誉国公夫人举着琉璃镜在萧嬛的面前,萧嬛倒是被镜中的自己唬了一跳,没有想到誉国公夫人的手法竟这般好,只把她化的是眉如远山,唇若红绫,倒真有了几分娇媚之色。   流苏等四个大丫鬟见小姐梳妆完毕,忙把嫁衣呈了上来,小心的展开,因沐浴后萧嬛便把里面的大红色云袖百合裙上了身,此时只用穿上外面的广袖嫁衣即可,若说萧嬛仅着云袖百合裙时娇艳若海棠,此时换上了广袖金凤嫁衣气势却是一变,雍容华贵中透可不可侵犯的凌厉。   誉国公夫人愣了愣,想起了当年大长公主下嫁康敬候时也是这般贵气凛然。   “明惠,你为九丫头带上喜冠吧!”   萧三夫人神色变了变,在也绷不住脸上极力露出的笑容,眼眶瞬间就红了,颤抖着手把华贵的喜冠带在萧嬛的头上,动了动嘴角,半响道:“你只管自在的过你的日子,一切都有我。”说完,萧三夫人怕在女儿面前落了泪不吉利,摆着手让丫鬟扶着自己出了房门。   “母亲。”萧嬛看着萧三夫人脚步一顿,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会过的很好的,一定会的。”   萧三夫人背对着萧嬛点了点头,这才迈步离去。   萧嬛静坐在床榻上,没多时屋里就来了一群人,除了萧嬛的姐妹外,亦有她的友人,一个个纷纷打趣着,一时惹得笑声响彻满屋。   “九妹妹,你怕不怕?”萧妡凑到萧嬛身旁,轻声询问道,不等萧嬛开口,又道:“你别怕,若是锦瑞王府敢欺负你,任他是王府我们饶不了他。”   萧嬛用力点着头,一双明亮若秋水的凤眸看向萧妡,只把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才嗔声道:“你瞧我做什么,我在是不懂事也晓得你是我妹妹,往日里……往日里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吧!咱们才是同根生的。”萧妡说完,红了眼睛,泪珠子顺着眼睑滚落。   众人又是好一阵安慰,也不知等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知晓是接亲的人来了,忙把红绸盖在萧嬛的头上。   楚熠一身红衣衬得人格外俊俏精神,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一群锦衣公子哥,浩浩荡荡的来接新娘子,萧嬛的几位兄长,从已到而立之年的大堂兄再到与萧嬛最是亲近的萧钰纷纷堵住了门,外围则是萧嬛的一众姐夫,架势可谓是声势浩荡。   楚熠露出好看的笑容,先是大派红包,又挨个的说了好话,萧嬛的几位姐夫倒是吃过这个苦头,没有多加为难,萧钰这个舅兄却是摆足了架子,别瞧着他年纪小,可真较真起来,楚熠也得正正经经的叫上一句七舅兄不是。   萧钰颇有敌意的瞧了楚熠半响,生出一种把他拉下马再打回锦瑞王府的冲动来,他自出生起就没跟小九分开过,如今捧在手里尚嫌不够的妹妹就要被这个人娶走了?萧钰越想越难受,险些红了眼睛。   萧铉倒是十分了解自家弟弟的心态,想当初小五进宫就那么一顶破轿子就抬了进去,他何尝不想说咱们不进宫了呢!把萧钰拉到一边,萧铉十分郑重的警告道:“小九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亦是我三房最娇爱的女儿,你若是敢对她不好,或者欺负了她,便是倾尽我三房所有也必然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萧铉话音刚落,楚熠便正色应了下来,又见里围松动,一个招呼领着众人呼啸的进了门,突破了防守。   萧嬛那边得了信,由喜娘背着萧嬛去往了正堂,誉国公夫人在一旁引领着,楚熠瞧见盖着红绸子一身华服的萧嬛,嘴角勾了几分笑意,很是真诚又郑重的朝萧三爷夫妇行正礼,谢过二人能把娇养多年的女儿嫁于自己。   萧嬛被喜娘扶着跪于正堂中央,行叩首礼,拜别萧老太爷夫妇,只有又对萧三爷夫妇三叩首,谢过多年的养育之恩。   萧三爷扶起萧嬛,叮咛了几句,眼含不舍的对楚熠道:“我把我最小的女儿交给你了,望你珍爱于她。”萧三爷此时满肚子文绉绉的话皆是说不出来,他虽是已嫁女二次,可却是第一次有了嫁女的感觉,只因萧嬛是他唯一抱过哄过的女儿,亦成骑在自己的脖颈上撒欢。   楚熠自然是郑重的应了下来,又说了一番保证的话。   眼见吉时要到了,一直沉默的萧三夫人突然拉住了萧嬛的手,死死的拽着,一字一句的叮嘱道:“三房永远是你的家。”萧三夫人没有说娘家,她在告诉女儿,这个家任何时候都为她敞开大门。   萧嬛用力的点了点头后,萧铉便要上前背着妹妹出嫁,却不想让萧钰推了一把,待他站稳只见萧钰已经半蹲在萧嬛的面前,温声道:“小九,我背你出嫁。”   萧嬛愣了一下,藏在盖头下的眼眸一红,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萧钰的背,她竟不知道何时钰哥儿也有了这样宽厚的脊背,能稳稳的背着她走出那么远的路去。   “小九,别委屈了自己,受了气一定要回来说,我会好好读书,以后给你撑腰,给你撑一辈子的腰,让谁也不敢欺负你。”萧钰用微不可见的声音说道,却誓言还让人动容。   萧嬛紧紧搂着萧钰的脖颈,点着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我等着你给我撑腰那一天。”   萧钰一步步稳稳的背着萧嬛走出萧府,他希望妹妹的一生也能没有任何的波折,如今日的道路一般,平平稳稳,背着萧嬛走到八人抬的描金彩绘点翠的华轿旁,在喜娘掀开了轿帘后,萧钰把萧嬛背了进去,之后紧紧握了下萧嬛的手,满眼的不舍之情在难掩盖,不等喜娘来催,萧钰退出喜轿,亲手掀下了轿帘,走到正要跨马而上的楚熠面前,沉声道:“你若对小九不好,我便亲自把她接回来。”   楚熠弯了嘴角:“不会有那一天的。”说罢,跨马而上,命令起轿。   ☆、第49章   花轿一路随着礼乐齐鸣、锣鼓震天来到锦瑞王府,楚熠跃身下马,姿态好不潇洒,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随手接过身边友人递来的挂着红绸的弯弓,回身对准轿帘。   守在花轿旁的喜娘与流苏吓了一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喜娘忙上了前,提醒道:“新郎官,该踢轿门了。”   楚熠朗声一笑,箭已离弦,只见第一箭射出后接连二箭紧随其后,最后一箭射穿前二支箭身,最终挑起轿帘钉在轿子正中央的大红花上,周围的人顿时叫好声响成了一片。   萧嬛纹丝不动的坐在轿内,藏在红盖头下的长眉微微一挑,想着今儿不会是京城纨绔齐聚首了吧!她可记得,眼下楚熠依旧有着京城十大纨绔之首的‘美名’。   喜娘见楚熠用这般方式掀了轿帘,眼中满是错愕,待回神后忙探身扶着萧嬛自轿中出来,楚熠这回倒是没有闹幺蛾子,弯身半蹲在了轿前,让萧嬛伏在了他的身上,踏过了火盆。   坐在喜床上,萧嬛微微敛首,透过红盖头瞧见了一双红靴立在自己的面前,随着女眷的笑闹声,楚熠接过喜娘手中的一杆裹了红绸的足金打造的小秤,屏住了呼吸,一鼓作气的掀起了那近乎妖艳的大红盖头。   萧嬛立时觉得眼前一亮,明光照人,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把屋内的人收在眼底,只见屋内围了一群锦服夫人,头上皆是金玉珠翠,好不晃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腰背直挺,萧嬛含笑的接受众人的打量。   锦瑞王府的女眷早就听过萧家出美人,而其余几位萧家女她们皆是见过,便是未出阁的八小姐萧妡她们亦是在一些场合谋过面,不得不说,萧家女皆是好容貌,尤其是当年艳冠京华的丽贵妃,端的妩媚艳丽非常,然后只有这位九小姐,让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一见,倒是人了悟,难怪萧三夫人把她护得跟什么一样,这般容貌,比起当年的丽贵妃来不逞多让,甚至在妩媚中多了几许清艳。   “哎呀!好漂亮的新娘子啊!真是生平所见的好容貌。”也不知是哪位妇人先起了头,一时间赞扬的话纷纷从众人口中说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喜庆而热闹,欢声笑语亦是不断。   这时,喜娘把事先预备好的红枣、花生、桂圆等东西洒向萧嬛与楚熠,楚熠倒是仗着身材欣长,把萧嬛挡了半边,免得她挨了砸。   “哎呦,五叔叔,你怎么还挡着呢!这本就该是五婶婶来接的,才有好兆头。”锦瑞王府大少爷的嫡妻魏氏笑嘻嘻的开了口。   楚熠勾起了嘴角,冲萧嬛眨了眨眼睛,任由魏氏打趣,然后一个穿着绯红色锦衣月华裙的妇人端着一个玉碗来到萧嬛的面前,用筷子夹起里面的小饺子送到萧嬛的唇边,萧嬛微张着朱红的小嘴咬了一口,那妇人立即笑问道:“五弟妹,生不生呀?”   萧嬛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轻点了下头,低声道了一个‘生’,又惹得笑声一片。   最后到合卺酒的时刻,喜娘端着一个红木描金绘彩的石榴纹盘子,上面放着一对红玉交颈鸳鸯杯,楚熠把酒杯拿起,其中一只递到萧嬛的手中,然后勾着萧嬛的手臂行了交杯酒,这般才算礼成。   等在外头的人好似掐准了时间般,楚熠刚放下了酒杯,外面就想起了笑闹声,唤着楚熠出来敬酒,楚熠回头嘱咐了萧嬛几句,便走了出去。   周围的妇人见楚熠离开,一个个就打开了话匣子,早先冲楚熠叫五叔叔的的妇人率先开了口,介绍了自己一番后,又指着那喂了萧嬛生饺子的妇人道:“五婶婶,这位是三婶婶。”   白氏冲萧嬛一笑:“五弟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三嫂。”萧嬛颔首微笑,不着痕迹的把白氏端详了一番,只见白氏模样不过是清秀之姿,面皮却是极白嫩,最出色的莫过于那一双弯月似的眸子,给人很是柔和的感觉。   魏氏嘴皮子极溜,没多时就把一众人介绍给了萧嬛,如此,萧嬛倒是对上了号,心里有了掂量。   众人倒是知晓今日新娘子必然是累极的,说笑了一阵后,便纷纷告辞,直到最后一拨人走完,萧嬛脸上的笑意敛了去,命流苏与七弦打水。   漓纺与静蘅伺候着萧嬛摘下头上极中的喜冠,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又把外面罩着的广袖金凤嫁衣脱了下来。   “夫人,五爷还未回来呢!”一个身穿桃红春衫的丫鬟见萧嬛自径的脱下了外衣,忙出言说道。   “哪来的奴婢,好不懂规矩,在主子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流苏素来泼辣,哪里容得这个丫头在萧嬛面前说三道四,忙出声呵斥。   萧嬛嘴角微勾,挑起了秀的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是在楚……爷身边伺候的?”   “奴婢芽梢,自小就伺候五爷。”芽梢屈身一福,轻声说道。   “五爷定下的规矩让你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萧嬛似笑非笑的看着芽梢,不等她回话,声音一冷,沉声道:“不管是不是五爷定下的规矩,打今儿起就给主子我改了,以后我不问话,哪个敢多嘴别怪我不留情面,任你们在哪个面前有体面在我这里也不管用,今儿大喜的日子,我不与你计较,若是再犯,可不是几板子就能了结的事。”说完,萧嬛也不管芽梢瞬间白了的脸,在流苏与七弦的伺候下净了面,又把身上的首饰摘了去,重新匀了香膏在脸上。   “露语她们呢?”萧嬛微眯着眼睛,把手伸了出去。   流苏一边把香膏均匀的抹在萧嬛嫩白纤长的手指上,一边回道:“她们几个在外屋候着呢!小姐要不要先用些饭菜?”   “如今可不能叫小姐了,得叫郡君或是夫人。”白嬷嬷推了门进来,笑着说道,又见桌面上的饭菜已是凉了,不由沉了脸,喝声道:“哪个伺候的?怎么饭菜都凉了也不晓得拿下去重做?”   “回嬷嬷的话,五爷的院子里并未设有小厨房,眼下大厨房又一直忙着。”一个穿着杏黄色衣衫的丫鬟走了上前,脆声说道,又冲萧嬛屈身一福:“奴婢春白见过夫人。”   “真是好名字好模样。”白嬷嬷打量了一番,笑了起来。   萧嬛微微颔首,嘴角勾了勾笑意,冲流苏道:“模样可生的比你还整齐呢!”   “奴婢哪里能跟这位姐姐比,夫人身边伺候的姐姐模样每一个都是极出挑的。”春白轻声说道,心里却是颇有些好奇,这位新夫人怎么带了四个美貌的婢子来?就不怕她们对爷动了心?生出异心?   流苏弯了弯嘴角,从一个雕花的乌木匣子里端着了六小碟糕点,摆在萧嬛的面前,有些不悦的说道:“好在奴婢早有了准备,若不然吃这都凉了的饭菜,小姐,夫人的胃哪里受得住,都说王府的规矩不一般,奴婢倒是真开了眼界,便是在萧府时,也没得让主子吃凉了的饭菜。”   春白等人听得很是尴尬,又见新夫人并未出言呵斥,一时都明白,这位新夫人怕是个不好惹的,性子少不得娇纵了些,身份有高,也不知道五爷能不能压得住这位新夫人。   吃了几块点心,萧嬛漱了口,又命流苏去沏一壶香茶来,可流苏满屋子寻了半响,竟找不到一壶滚热的水来,不由沉了脸,小姐这才刚刚进门不过个把时辰,锦瑞王府里就有人敢使了绊子,当真是可恶至极。   莫说流苏恼了,便是白嬷嬷也一肚子的火气,眼睛冒着簇簇火光,在一瞧萧嬛,坐在床边嘴角含笑,可一双华贵的凤眸却是透出冷厉之色。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萧嬛冷笑,也不知是骂的哪个。   原在楚熠房里伺候的丫鬟皆是低着头,不敢作响,只想着这位夫人倒是个混不吝的,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张口就骂,也不怕把这话传了出去,到底是身份高贵,仗着宫里面有靠山,比起王府里别的夫人就是少了诸多的顾及。   ☆、第50章   黑色肆意的在天空中漫延开来,繁星点点,皎洁的月色也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楚熠一身酒味的进了屋子,见坐在喜床上的小娇妻冲自己扬着尖细的下颚,一副似恼非恼的模样,而她的四个丫鬟又沉着一张面容,不由挑了眉,冲沉声道:“谁惹夫人生气了?”   没等春白回话,白嬷嬷便上前请了安,笑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二府的规矩不同罢了,想来五爷喜欢喝酒,不爱喝热茶,故而房里并未放热水。”   楚熠眯了眯眼睛,他是不爱喝那劳什子的茶叶,不过平日里有没有热水他还是清楚的,当即就冷笑一声:“不开眼的东西,还不去备热茶去,短了哪个也不能短了夫人,日后在没有心肝,这命也不用留了。”   “五爷好大的威风啊!”萧嬛撅着鲜嫩的小嘴,娇滴滴的笑了起来,她不傻,亦不清高,她更比不了母亲是低嫁于父亲,可以由着性子来,眼下,她最紧要的是拴住楚熠这个人,只要他站在自己一边,她便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当然,她也不会委屈求全,毕竟委屈求全得来的爱护终不会长久。   楚熠朗声一笑,走到萧嬛的面前,倾下身子,低声道:“在威风也比不得五夫人。”   萧嬛嗔笑一声,睨了楚熠一眼,禁着小巧秀美的小鼻子,用娇软的声音道:“好大的酒味,还不去洗洗。”   楚熠笑着作了个揖:“遵夫人命。”说罢,就去了外间。   待楚熠沐浴后,仅着了一件红色的里衣,披着打湿了的墨黑长发,,一双幽黑的眸子满是笑意的盯着萧嬛,在烛火的照应下晕红了半个身子,衬得那双墨黑的眸子犹如一簇最绚烂的焰火。   楚熠挥手让丫鬟们下去,流苏等人在得了萧嬛的点头,悬着半颗心退了出去,守在了屋外。   楚熠大步走向萧嬛,猛地把她压在身下,然后身子微微一抬,居高临下的看着萧嬛精美的容颜,两眼闪闪发光如一头草原上的饿狼。   萧嬛弯了嘴角,抬起了莲藕似的双臂勾起楚熠的脖颈,在楚熠惊讶的目光中,笑道:“我怕疼,你得轻点。”   这话似点燃楚熠最后一道理智,他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毫不犹豫的撕开了萧嬛红色云袖百合裙,略有些细茧的手指灵巧的探进柔软的衣衫里,抚摸那尽是娇嫩细腻的雪白肌肤,从脆弱的似可折断的堪堪一握的纤细柳腰到锁骨下方隆起的两团雪白柔盈,楚熠肆无忌惮的用手游走在萧嬛的身体上,惹得萧嬛娇喘连连,她竟不知原来洞房花烛是这般羞煞人也,原来画册上所画皆是不实。   因估计萧嬛稚嫩的身体,楚熠虽是心急,可依旧耐着性子试图勾起她的情绪,直到感觉到身下的娇体热的烫人,楚熠边吻着小娇妻鲜红欲滴的薄唇,一边把手探了下去,伸进幽谷之中。   萧嬛感觉下面像似被针扎了一下,忙夹紧双腿,迷离一双湿漉漉的凤眸瞧着楚熠,呢喃道:“疼。”   “乖,放松,一会就不疼了。”楚熠轻声诱哄着,把插了一半的手指停在那里,知道感觉小娇妻有隐约的放松,才一点点的推了进去,手指微曲着,延着里面的嫩壁轻轻的摩擦,在感觉到更多的湿润溢出后,他缓缓的插入第二根手指。   萧嬛不适的蹙着秀眉,一张娇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望着楚熠,指控道:“疼。”   楚熠听着萧嬛那软糯糯的声音不禁酥了一颗心,把头埋在玉女峰上,一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楚小霸王竟舍不得在这白嫩如凝脂的肌肤下撂下一点斑驳的痕迹,只敢轻轻的吸允着,随着手指的动作,在萧嬛娇嫩的禁不起一点风吹的肌肤上印上无数个亲吻。   水漫金山,楚和尚不再用手指敲门,把手指移开,提起钢枪对准嵌起了小缝的红门,那红门似感觉到钢枪的浸入,瞬间又紧紧的闭了上,可楚和尚已见肉香,哪里舍得把嘴巴的肉放走,把钢枪一立,插在门缝上,手指也扒着二道朱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进了半个头。   萧嬛呜呜的直嚷着疼,手脚用力的试图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楚熠,楚熠下了狠心,在也忍不得,单手把萧嬛的二手扣在头顶,再次用了力。   楚和尚再次发功,手指顺着钢枪嵌起了小缝扒在朱门旁边,待水顺着缝隙流淌而出,楚和尚一鼓作气的把整个头伸了进去,可那朱门却在这这个时候紧紧合上,夹住了楚和尚的头,直把楚和尚逼的险些过了气去,可楚和尚已经见了肉末,哪里舍得离开,便是做个饱死鬼也是甘愿的,楚和尚再次发了功,十八般武艺一一显示,终是撬开了朱门,整个人钻了进去,这一进去,好比龙归大海,好不自在,任意的遨游在深海之中。   楚和尚听着耳边仙乐响起,更是用力的摆去了身子,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朝深海处游出,穿过浪花,一个猛扎进了海底,朝着那躲藏在深海处的的珠贝游去,那珠贝大敞着,里面有一个鲜嫩嫩的贝珠,楚和尚大喜,一个探身就摸了上去,那珠贝感觉到侵犯,猛的把贝壳夹住,把楚和尚疼的一哆嗦,满身的功力尽给了那珠贝。   鸳鸯戏水过后,楚熠抽身离开,瞧了瞧自己半抬着头的小兄弟,在一瞧已经浑浑噩噩的小娇妻,好一阵气恼,怪自己怎得就这般把握不住,明知她娇嫩的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如何还能辣手摧花?   “小九?”楚熠轻声唤着,见小娇妻嘟囔着背过了身子,不由失笑,附耳听去,只听见了渴字。   楚熠刚要扬声唤人,就见小娇妻裸着白嫩的身躯躺在一旁,忙把话咽了下来,他可舍不得旁人瞧见小娇妻的模样,只能自己起了身,去端了温热的差,又怕茶烫,拿到嘴边吹了吹,这才一把捞起萧嬛,让她倚在自己的身上,把碗端到她的嘴边,见她迷迷糊糊的含住边沿,半响也没有饮上一口,委屈的一张俏脸好不可怜,不禁一笑,自己含了半水送入小娇妻的香口,又听小娇妻还嚷着渴,楚熠好不快活,连连为了几口,在听小娇妻嚷着渴的时候,却是不敢在喂,生怕她灌了个水饱。   楚熠把萧嬛放平,又裹了被子盖住她整个人,自己穿了长裤,这才喊了人进来送水。   流苏守在门边,一听见声音,忙命人把水抬了进去,待闻到一阵类似麝香的味道后,不由羞红了脸,想探头看看自家主子,就见男主子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   “把水放下,你们出去吧!”楚熠吩咐道。   流苏犹豫了半响,鼓足了勇气道:“五爷,夫人……夫人受了累一贯都是要奴婢用花脂油来推拿的。”流苏到底是放心不下,只觉得楚五爷一介武夫,小姐又是身娇肉嫩的,哪里禁得住他的摧残。   “东西给我,你出去。”楚熠冷了声音。   流苏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的把花脂油递给了楚熠,屈身一福,走了出去。   楚熠拿着花脂油端详了半响,又打开闻了闻,只觉得一股花不是花,药不是药的味道,走回床榻边,楚熠挑起了脂油,双手摩擦了一阵,把被掀开了一个角,开始在小娇妻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按揉着,别瞧着他也是金尊玉贵的一位爷,可真不是娇养着长大,还没有享受过这东西,可在军营里呆的久了,推药油却是极拿手的,一来二去,楚熠倒是觉得跟他在军营里推药油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萧嬛许是觉得舒服了,把软被一登,小脸一侧,整个背部露在上面,口中轻声哼哼的,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一听这暧昧的动静,楚熠险些把持不住,低头瞧着自己已经挺胸抬头的小兄弟,楚熠一阵苦笑,在一瞧那微撅着小嘴,等着自己伺候的小娇妻,楚熠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把花脂油当成药油来推拿,这般折腾下来,已是到了后半夜,楚熠索性也不沐浴了,只把长臂一伸,搂着睡得香甜的小娇妻入了眠。   ☆、第51章   次日,卯时中,萧嬛还卧在黄花梨三屏风罗汉床上睡的香甜,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腰间很是瘙痒,翻了个身,那感觉依旧存在,想要偏着身子躲开,却发现身子竟然动弹不得,不由一恼,抬手就要把压制自己的东西摔出去,这一抓不要紧,萧嬛只觉得握住一个暖乎乎的爪子,吓得立即睁开了眼睛,一双水雾朦胧眸子眨呀眨,似一时没回过来神,直到楚熠勾起薄唇笑出声来,萧嬛一下子把锦被拉高,挡住自己的身子,带有几分羞涩的侧过了头去。   “还疼吗?”楚熠探着身子,笑眯眯的问道。   萧嬛红了脸,摇了摇头,从锦被里伸出一只嫩白的手指,指着楚熠娇软着声音道:“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先叫人抬了水你洗洗身子,昨个你可是直接就睡了过去,把我孤零零的扔在一旁。”楚熠嘴角衔着笑,眼波含春。   萧嬛轻点着头,理所当然的指使着楚熠把帘子拉好,这才扬声唤人进来。   守在门外的流苏与七弦听见传唤忙命丫鬟抬着水进了屋内,七弦手中捧着木托,上面整齐的叠放着萧嬛的衣衫,待服侍着二位主子沐浴后,流苏与七弦一左一右的伺候着萧嬛换上了金银丝鸾鸟牡丹绣纹吉服,静蘅又为其梳了一个端庄不失妩媚的涵烟芙蓉髻,上面斜插着小凤衔玉珠步摇,发鬓上方拢着一柄鎏金喜鹊珠花梳篦,玉白似的耳垂上带了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珰,颈上挂着珊瑚红的并蒂海棠琉璃绕珠项圈,最后又在二个手腕上套了一对金丝八宝双扣镯和雕花芙蓉玉环,这般收拾下来,楚熠早就穿戴整齐的等在一边,满是兴味的瞧着琉璃镜里映出的美人,手里把玩着从紫檀木雕花贴金的匣子里拿出的指环,时不时的朝着上空一抛。   楚熠见收拾妥当,就命丫鬟摆了早膳,这早膳热气腾腾不说,样式也是极其考究,婆罗门轻高面、单笼金乳酥、三脆羹、咸酸蜜煎……比起昨个连壶热水都寻不到的境况,这一对比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萧嬛笑吟吟入了座,夹了一块咸酸蜜煎放在楚熠面前的碟子上,似笑非笑道:“到底是五爷的面大啊!”   楚熠挑起了长眉,笑了起来:“爷的面大不也是夫人的面大,打今儿是爷给夫人撑起这体面。”   萧嬛嘴角弯了弯,眨着一双明媚多情的大眼睛,娇滴滴的打趣道:“那妾身是不是还得谢过五爷啊!”   “夫人这就客气了不是。”楚熠朗声一笑,换来萧嬛娇嗔的一记眼波。   早膳过后,楚熠命丫鬟去前院告知锦瑞王他与萧嬛先行进宫谢恩,之后就命人套了马车,带着萧嬛出了府。   梁炀帝看见这一对璧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赏赐,之后留了楚熠叙话,让萧嬛去拜见皇后与丽贵妃。   去了太极宫,还没有半盏的茶的功夫皇后就打发了萧嬛离开,只因她瞧着萧嬛那一身四品吉服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的嫡亲妹子大婚前不过被皇上册封了三品的县主,还是她百般求来的,封号用的不过是她的名讳,到丽贵妃的妹子这里,皇上倒是没有封了三品的县主,可封号却是亲自拟选的,满渠梁算来,这样天大的脸面也算是独一份了,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来。   萧嬛本也不乐意在皇后面前陪着小心,她打发自己离开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当即就告退,去往了承香殿,丽贵妃一见萧嬛,不等她见了大礼就忙命人把她扶起,拉到自己的身边,如她幼时那般拢在怀里,先是细细的打量一番,见她精神尚好,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王府里可有人为难你?”丽贵妃开口便如此问道。   萧嬛一边饮着茶,一边笑眯眯的把昨晚上的事说与丽贵妃听,话语里满是嘲弄之意。   丽贵妃听后当即就冷笑起来:“瞧瞧,你才进门就有人起了心思,这般手段也亏得那人使得出来,也嫌丢人。”说着,丽贵妃拍着萧嬛的手道:“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该给她们颜色就要给,免得她们蹬鼻子上脸,不晓得哪个才是主子。”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不过府里那点的事先容她们斗着,只要不碍了我,就让她们蹦达着被。”萧嬛捧着热茶,笑吟吟的说道。   丽贵妃轻笑一声,赞同的点点头:“你刚刚进府,等摸清里面的水深在算计旁的,倒是有一件事,我得与你说说,前不久林氏进宫求到皇后那里,想为她那儿子求一桩亲事。”   “求的是哪家的姑娘?”萧嬛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能哪家,真正显贵的府邸会把嫡女许给她的儿子,不过是皇后的娘家承恩国公府罢了。”丽贵妃勾起艳红的嘴角,笑的讥讽。   “皇后同意了?”萧嬛笑的异常嘲讽。   丽贵妃冷哼一声:“八成会点头,承恩国公府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就靠着几个女儿勉强撑着,之前皇后不是有心把荣安嫁给她的侄儿嘛!荣安大闹了一场,这桩婚事才黄了,可她也黑了心肠,至今留着荣安,想要生生把她拖成老姑娘。”说完,丽贵妃感慨一叹,转了话题:“不提这些了,你心里有个算计就成,皇后点头也算不得数,万岁爷那可不会乐见承恩国公府与锦瑞王府联姻。”   萧嬛点了点头,亲昵的依在丽贵妃身边,陪着她说笑了好一阵,她也不愿意难得进宫一趟,让姐姐操心她那点事。   那边,楚熠与梁炀帝说完了话,就让小太监去承香殿递了话,说是东门候着萧嬛。   承香殿得了信,丽贵妃就打趣起了萧嬛:“这才多久,就巴巴的让人来传话,我原还想留了你用膳呢!”丽贵妃不愿意放萧嬛离开,她可清楚锦瑞王府的一干人都等着今日给妹妹一个下马威。   “姐姐笑我,不过是等我回去敬茶罢了。”萧嬛嘟着小嘴,拢了拢衣衫。   丽贵妃微微一笑,把一直拢在袖口里的荷包递给了萧嬛,压低声音道:“你如今小,身子骨还未张开,不宜过早生子,这东西是我找人给你寻来的,不伤身子,你且留在身边,待过了一年半载后在找太医瞧瞧,可适合怀身子,若是太医说适合,你再把这东西扔了。”说完,丽贵妃命人把她事先预备的一大匣子的东西拿出来,脆声道:“姐姐也没有别的好东西给你,这一匣子的首饰比带着玩就是了。”   萧嬛笑着应了下来,眼眶却是微红,薄唇一掀,笑道:“等过几日得空我在来瞧姐姐。”   “好。”丽贵妃颔首笑应,命身边的宫人送萧嬛出去,待萧嬛离开后,丽贵妃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忙让宫人去传了话,她既已心明锦瑞王妃等着给妹妹下马威,又哪里容得她们得逞,若不如先发制人,先让她们瞧着明白,她的妹妹可不是任谁都能拿捏的。   从宫里出来,直奔锦瑞王府而去,刚进踏进王府,王府的大总管,也是一直在锦瑞王身边伺候的刘公公就迎了上来,先是给二人见了礼,又随着二人去往正堂,边走边道:“王爷一早就等着五爷呢!您倒好,只派人来只应一声就进宫了。”   “君恩大过天,既是皇上赐婚,自是要先去万岁爷那谢恩才是。”楚熠眯着眼睛笑道,手里摇着一把碧玉扇柄的折扇。   刘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有心劝说二句,又见一旁跟着五夫人,到底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进了正堂,萧嬛就见满屋子的干等在那里,有的脸上含笑,有的神色有些不耐,而坐在正中央一侧的王妃林氏脸上却是挂着柔和的笑意,见萧嬛与楚熠并肩而来,忙笑道:“这小俩口可算是来了。”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丫鬟拿着一个锦绣软缎摆在了中央。   萧嬛弯了弯嘴角,这是迫不急的等着自己跪拜呢!凤眸轻扫,萧嬛朝着锦瑞王屈身一福,之后脆声道:“传丽贵妃娘娘娘口谕。”   萧嬛话一出口,满是皆愣,等回了神一屋子的人除了锦瑞王外皆是跪了下来,至于面容,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且不说她们等了许久,哪成想本是想看戏,却让人看了一出戏,没等到这位新出炉的五夫人恭恭敬敬的敬茶,她们一屋子的人倒是先给人家跪了下来。   “文安侯府之媳楚氏,甚得本宫喜欢,锦瑞王妃教女有道,本宫甚为钦佩,特赐玉如意一柄,以示本宫钦佩之情。”   “谢丽贵妃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林氏率众而道,起身双手接过萧嬛手中的玉如意,嘴角扬着柔和的笑意道:“娘娘实在谬赞了。”   “母妃当得起的。”萧嬛弯着嘴角,笑吟吟的说道,声音娇软的能酥了人心。   “五弟妹该给父王、母妃敬茶了。”楚熠的四嫂叶氏淡声出言道,神色僵硬,显然认为萧嬛是故意在这个时候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嫂嫂说的是。”萧嬛轻笑着道,利索的跪在了软墩上,结果丫鬟手中的杯子,高举过头顶,对着一身家常紫袍的锦瑞王脆声道:“父王,请用茶。”   锦瑞王作为公公自然不会为难儿媳,更何况,这个五儿媳的年龄都可以做自己的孙女了,当即接过茶杯,象征性的饮了一口,略带着几分笑意的道:“好,以后要跟熠哥儿和和美美的,熠哥儿性子急躁,你平日也要规劝他几分。”说完,手一扬,立在一旁的丫鬟把捧着木托上了前,里面摆着一对足金嵌玉的摺丝手镯。   萧嬛含笑接了过来,笑盈盈的道:“谢父王厚赐。”话音一落,又接过一盏茶,面向锦瑞王妃林氏道:“母妃,请用茶。”   林氏做一个以贤良著称的王妃,自然是不会为难嫡子媳妇,当即就接过了茶杯,饮上一口,脸上扬起慈爱和煦的微笑,轻声道:“好孩子,日后有什么委屈或是不顺心的地方只管来寻我,若是熠哥儿欺负了你我少不得也要为你做主的。”说完,把一支海棠绕珠赤金缠丝珍珠步摇和一块百年好合翠玉佩给了萧嬛。   这番敬完茶后,就轮锦瑞王的二位侧妃,佟氏和李氏,来到二人面前,因萧嬛是有品级的命妇,且由皇上亲拟封号,故而只屈身一福敬了茶,佟氏和李氏都备了一支珠钗,一个项圈,萧嬛接过后道了声谢,便转身面向楚熠的几位兄嫂,因为是平辈,品级又在三人之上,萧嬛自是不用行大礼,只轻福了身子,敬了一番茶后,得了三样首饰,之后就轮到小辈给萧嬛见礼。   萧嬛瞧着十位有余的侄子侄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慈爱一些,却不知看在旁人的眼里,只觉得这位五夫人端得是明艳动人。   在萧嬛把事先预备好的珠钗、玉佩一一送了出去,锦瑞王便出言道:“你们折腾一个早上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午膳时在过来吃合家饭。”   萧嬛与楚熠笑应下来,在福了一礼后,便随着楚熠回了他在定亲后改为钟灵阁的院子。   ☆、第52章   萧嬛在敬茶前给的下马威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王府,府里的下人心里皆是明白,这位新入门的五夫人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且府里有的闹腾了。   萧嬛倚在贵妃塌上,楚熠坐在榻边把玩着她的手,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让前来认主的丫鬟们看的一愣,平日里她们哪里见到这位爷有这份闲情逸致,在一瞧娇媚的倚在贵妃塌上的女主子,心里倒是了悟几分,这新夫人生的真真是不可言说的漂亮,怪不得五爷这个脾性也软了性子。   萧嬛瞧着面前的四个大丫鬟,模样生的倒都是周整,水葱水的人儿,条顺盘靓,屈身福礼的姿势也带着一股子娇柔的味道,尤其是穿着杏色褂子的那个含冬,一双眸子含情带怯的,好不勾人。   “旁的话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你们既是早就在爷身边伺候的,想必也都是懂规矩的,平日里负责什么日后还是如此,只有一点,没有我传唤不得入这内室,若不然,莫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心狠,容不得不懂规矩的奴婢。”萧嬛从楚熠的手里抽回手指,坐直了身子,生的精巧的下颚微微一扬。   漓纺会意,上前与六人打了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声音却是透着冷意:“你们没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不晓得夫人的性子,最是赏罚分明不过了,干的好的,夫人自是有重赏,干的不好也不怕,只要别生了旁的心思,夫人总会留条命的,只是,咱们做奴婢的要明白谁才是主子,若是瞎了眼认错了主子,可就不是有没有命的事儿了。”   六人接了大赏,忙谢了恩,又表了一番忠心,心里却是想法各异,有觉得这位新夫人是在唬人的,有觉得这位夫人是个厉害性子,却不见得多聪慧,不管怎样,楚熠房里伺候的六个大丫鬟萧嬛已是见过了。   “夫人,在院外伺候的丫鬟个婆子还等着给夫人见礼呢!您瞧着可要见见?”七弦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不忙,让周妈妈她们认清了人就是了,把赏钱打下去。”萧嬛没有多大的兴致。   七弦点着头,下去传了话,待回来时带着周妈妈一同,又见六个丫头已经没在屋里伺候,楚五爷却是懒洋洋的坐在一旁,拨弄着夫人发髻上的流苏珠子,心里不免有些不喜,觉得楚五爷不够尊重夫人,夫人又不是那些姨娘通房,哪里容得人青天白日这般调戏。   “给五爷请安,给夫人请安。”周妈妈笑道,屈身一福,待起身后走到萧嬛的身边,七弦忙搬了一个小软凳放在一旁,周妈妈却是摆手道:“在老爷和夫人面前哪里有奴婢坐的道理。”   “坐吧!有些事一时半刻也说不完,你这二天可是受累了。”萧嬛手指一点,脸上挂着笑意。   周妈妈推辞了一番后,终是坐了下来,先是看了看楚熠,在得了萧嬛的首肯后,才缓缓开口道:“夫人,在院子里伺候的不算咱们带来的人一共有六十三人,大丫鬟六个,原就是在这院伺候的,二等丫鬟十二个,中有六个人是早先就在院子里伺候的,剩下六个人是王妃重新拨来,三等丫鬟十五人,倒是全换了个便,听说王妃嫌她们粗苯,怕冲撞了夫人,粗使的丫鬟有十八个,其中十人亦是后拨来的,粗使的婆子们十人倒是还是原来的那拨人,管事的妈妈有二位,一个负责内院,是段妈妈,一个负责外面,叫汤妈妈,段妈妈是原就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汤妈妈却是去年调来的。”   楚熠有些意外的看了周妈妈一眼,没有料想到她这短短一天她就把院子里的人摸清了,怪不得小娇妻不着急见那些人呢!原来是胸有成竹。   “段妈妈原是跟在我母妃怎么的人。”楚熠含笑开了口,也让萧嬛明白这是个可以用的人。   萧嬛点了点头,让流苏给周妈妈上了茶,笑道:“劳妈妈费心了。”   “夫人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难不成一天的功夫夫人还跟奴婢生分了不成?”周妈妈捧着热茶,笑了起来。   萧嬛亦是弯了嘴角,明流苏去外面传白嬷嬷等人进来,萧嬛这一次出嫁,萧三夫人把原就在她院子里伺候的流苏等四个丫鬟都带着了,二等的露字头丫鬟八个也都带着,原从小就伺候她的白嬷嬷和周妈妈自是跟了来,萧三夫人又瞧着白嬷嬷年纪大了,把庄子里的二个得力妈妈徐妈妈、刘妈妈也一同送了过来,至于庄子,更是按照原先的人头一起交给了萧嬛,免得突然换了人让她无从管起。   白嬷嬷三人进来后自是见了礼,周妈妈也忙起了身,她在白嬷嬷面前可是没有坐着的份,她们陪嫁的妈妈心里都明白,白嬷嬷是要被荣养的,更是三夫人的眼睛,为小姐看着她们这些人。   “我知徐妈妈和刘妈妈原在庄子里干的好好的,这一次跟着我来也是受累的,咱们刚进府,你们少不得多费些心,好日子自是在后面。”萧嬛脆声说道,嘴角微微一弯,先是打了赏,又道:“周妈妈原跟着我的时候就负责内院,如此内院还是归周妈妈,外面就要徐妈妈多多费心了。”眸光流转,对上刘妈妈有些着急的脸色,萧嬛笑了起来:“至于刘妈妈,眼下咱们对这府里的事情总归是生疏,你就二边多照应着,等小厨房建了起来,就得你来劳心了。”   “夫人莫不是把老奴给忘记了?可是瞧着老奴年纪大不中用了不成?”白嬷嬷唬着一张脸。   萧嬛笑吟吟的拉过白嬷嬷,娇声道:“忘记哪个也不能忘记您不是,我这内室还得您给我守着呢!您得休养几日,等忙过这阵子,那些丫鬟少不得您来调教一二。”   白嬷嬷一天这话笑了起来,她心里也知晓三夫人把自己这么大年纪的陪送来的意思,以后是由小姐给荣养的,只是,她自问年纪还算不得老,哪里能这么闲呆着,总是要为小姐筹谋一二,免得那些黑心肝的人趁着小姐不查就算计了去。   “夫人说的是,不是老奴说,那些个丫鬟真真算不得有规矩,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挑选的,这样的奴婢,莫说在大长公主身边,便是在咱们三房也是入不得院的。”白嬷嬷沉声一叹,透着精光的眼睛不经意的瞄过楚熠俊俏的面容,想着,虽说楚五爷性子有些胡闹,人却生的很是俊俏,跟小姐面皮上到也是相配的。   “嬷嬷说的是,要不然怎么要您来调教呢!我冷眼瞧着,这些个奴婢,少不得要去掉一半。”萧嬛弯着薄唇笑了起来,又嘱咐道:“原来的管事妈妈那里,你们先跟着学着,瞧瞧王府的人如何处事,日后在说旁的,我让你们管着内外院,可不是让你们争权来的。”萧嬛端着一副笑模样,这话说的却是意味深长。   三人正色应了下来,却都是明白人,自是晓得萧嬛真正的意思。   萧嬛又派人去把段妈妈和汤妈妈叫来,这一次派的却是露字头的二等丫鬟。   段妈妈和汤妈妈进来后先请了安,又对萧嬛谢了恩,萧嬛打量着这二人,段妈妈倒是生了一副略显精明的模样,想来内里也是个精明的,若不然先王妃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院子里把持着内院,必然是这些年都让林氏挑不出错来,再一瞧汤妈妈,萧嬛笑了起来,这汤妈妈生的跟个大白面馒头似的,一副和气可亲的模样,二个管事妈妈站在一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才是先王妃留给楚熠的人,那段妈妈是林氏送来的,看来林氏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挑了这么一位。   “段妈妈是管着内院?汤妈妈管着外院?”萧嬛笑盈盈的开口道,一副天然少女的烂漫之态。   “回夫人的话,奴婢是在内院伺候的。”段妈妈模样没见多少笑意,规规矩矩的回了话。   “奴婢是在外院伺候的,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汤妈妈笑着开口道,这一笑把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萧嬛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伸手一指立在一旁的周妈妈三人,笑道:“这是我身边的管事妈妈,周妈妈原就负责我的内院,徐妈妈负责外院,刘妈妈管着小厨房,如今我嫁过来,带着一批人,倒是给二位添了麻烦。”   萧嬛话音刚落,汤妈妈就笑着开口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不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萧嬛笑了笑:“话是这般说,可我算过咱们院子里伺候的奴婢是府里最多的,又加上我带来的人,可不是劳累你们嘛!我那几个不听话的丫头,就先由我这三位妈妈调教着,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她眼下是不打算插手府里的事情,可不代表着就允许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随意的递话,旁的先不论,只一点,她这院子必须要收拾个底朝天,且要围的如铁桶一般,   汤妈妈刚要开口说话,段妈妈便是一福身,说道:“夫人仁厚,奴婢谢过夫人体恤之恩了。”   萧嬛微微一笑,一个眼色使了过去,周妈妈会意,上前扶住段妈妈的手臂,笑道:“老姐姐,以后内院的事情还得倚靠你多多费心才是,我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老姐姐只管指出,咱们都是钟灵阁的人,自然都盼着二位主子好。”   “周妈妈说的是,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以前又是在顾王妃身边伺候的,规矩自是差不了,若是我这几位妈妈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只管提出,少不得我还得感激一番。”萧嬛含笑说道,语气柔和,却把汤妈妈凉在一旁,又命漓纺搬了矮凳。   段妈妈推辞了几番,始终不曾入坐下,直到楚熠发了话,这才小心翼翼的沾了软凳的边。   萧嬛笑的和颜悦色,一边让七弦上了茶,一边道:“听爷说,妈妈是打爷小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了,没少为爷的事费心,如今我这刚进门,有些事还得妈妈在一旁多为了费费心,好让我别糊里糊涂的给爷惹了笑话才是。”萧嬛心里明白,这段妈妈便是忠心,也不是对自己,她只是让她晓得,自己出了什么岔子,丢的可是楚熠的人。   段妈妈是个通透的,如何能不明白萧嬛的意思,当即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恭敬的回道:“夫人虽是年幼,可行事却是极有章法,爷是有大福气,能讨到夫人为妻。”   几番话下来,萧嬛与段妈妈到似相谈甚欢,一副主仆相融的模样,直到主院传了话,让小俩口入席,萧嬛又打了重赏,这才让二人离去。   ☆、第53章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钟灵阁的下人并未等到新夫人烧起来的第一把火,反倒是总能看见漂亮娇媚的新夫人在五爷的陪伴下不时的逛逛花园子,或是五爷带着打扮鲜艳明丽的五夫人打马出府,故而,府里的最近消息便是一向喜新厌旧的楚五爷对这位新夫人很是宠爱。   林氏身边的崔妈妈再次得了钟灵阁递出来的消息后,忙给林氏递了话,神色很是有几分紧张之意。   “王妃,这位新夫人可是甚得五爷的看重,这二晚上要了好几回水不说,五爷又纵着她胡闹,眼下正陪着她在院子里架着炉子烤肉呢!听丫鬟说,可是五爷亲自动手为她烤的吃食。”   林氏抿嘴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这萧氏年纪小,颜色又生的好,熠哥儿当初又是一眼相中的,便是宠着些倒也是正常的。”   “只怕五爷这一次是真的上了心,且不说五爷在定亲后就把房里的人都打发,只说五爷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晓得吗?什么时候这么纡尊降贵的伺候过别人,听钟灵阁的丫鬟说,五夫人说什么五爷就应什么,在房里胡闹的……哎呦,老奴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般不顾脸面的,跟以色侍人的姨娘没有什么两样。”崔妈妈说着,撇了撇嘴角。   林氏哼笑一声:“你这句话可不是说对了嘛!正妻要的是体面,可但凡有体面的有几个能勾住爷们儿的心?你别瞧着萧氏胡闹,她心里明白着呢!她勾住熠哥儿的心就能在府里站稳脚跟。”   “那您就这么瞧呢?”崔妈妈愣了一下。   林氏淡淡的笑了起来:“不瞧着还能如何?眼下新婚燕尔的,我还能给她添堵不成?便是过个三月半载的,我这做继母的也不好往她房里送人。”林氏说着,语音儿一顿,继而冷笑道:“你也说了熠哥儿的性子,我就不信他真能就守着这么一个女人,男人啊!在好的颜色也有看腻的一天,要不了多久,这钟灵阁就得自乱起来,咱们等着瞧便是了,那萧氏可不是个能容人的性子。”说完,林氏笑的意味深长:“咱们不急,有的人着急,那佟氏不是整日作出一副淡然与世无争的模样嘛!我倒是要瞧瞧她还装不装的下去。”   “听丫鬟回说,大喜那日新房里可是连壶热水都没有备下,这主意也难为李侧妃想得出来,到底出身不显,手段就是上不得台面。”崔妈妈笑的轻蔑。   林氏却是敛住了笑意,冷笑道:“出身?这府里除了先王妃又有哪个出身是好的,王氏?白氏?叶氏?哪个又是显贵大族出身了,在这位新夫人没来之前,大奶奶魏氏倒是算出身高的了,可萧氏一进门,平阳侯又算得了什么,按说以王府的尊贵,便是庶子难不成就娶不得高门女了?可为什么这几个儿媳出身不过平平?说到底还不是王爷怕他们有了助力会动摇熠哥儿的地位。”   “您这话可真是冤枉王爷了,若是王爷有这个心,哪里还会等五爷这般年纪还不请封世子,五爷的胡闹,王爷可是看在眼中的,哪里比得了咱们六爷擅诗能词的。”崔妈妈笑于奉承道。   林氏面色微缓,却是一叹:“是啊!昊哥儿是有为的,便是如此,我才舍不得委屈了他,但凡他……但凡他资质平凡一些,我也就歇了这心思。”说着,林氏猛地抬头看向崔妈妈,低声自问道:“你说王爷到底是如何想的?世子之位……世子之位……”林氏紧握瓷杯,沉声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世子之位绝不相让,那些个小姐,休想得逞。”   “王妃说的是,有您守着,哪个也别想越过六爷去。”崔妈妈陪着笑。   林氏勾了勾嘴角,摆了摆手:“我就是这劳碌命,钟灵阁那边盯得也别太紧了,要懂的张弛有度,萧氏不是个善的,眼下是沉迷在情情爱爱之中,等熠哥儿那头淡了,她也就回了神了,明白抓紧男人的心不如抓紧手中的权利。”这何尝不是她的前车之鉴,新婚燕尔,瞧着威武英俊的夫婿,她又岂会不动心,可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男人的心,尤其是他们这样男人的心,你是永远也抓不住的,倒是把眼前的东西先握在手里,至少没了宠爱,你还有权利,若是连权利也没有了,可不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身架子摆在那里。   崔妈妈应了下来,又见林氏眯上了眼睛,神色有些倦怠,忙告了退,静静悄悄的离开了主屋。   钟灵阁里,被林氏说成沉迷于情爱之中的萧嬛可不是正远远的,笑意盈盈的瞧着楚熠,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完全体现了新婚妇人的欣悦与满足。   芽梢与含冬一左一右的为楚熠扇着扇子,瞧着五爷坐在炉子前惹得直冒汗的模样,心里好不心疼,不免对萧嬛生了埋怨之意,怪她也不劝着五爷一些,反倒是还笑吟吟的等着五爷伺候。   芽梢心里一叹,瞧着夫人躲在阴凉处,卧在那张紫檀卷草纹的凉塌上,任由身边的丫鬟一别打着风,一边喂着水果,心里的怨气更甚,到底还是年纪小,又仗着颜色生的好,一点也不懂得心疼人,待日后院子里进了新人,这样一团孩子气的主母可如何震慑得住房里的人。   “夫人,那小蹄子心里指不定如何编排您呢!”芽梢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流苏早瞧得一清二楚,也亏得她有脸生出这样的心思,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瞧瞧,凭她也配。   萧嬛脸上的笑意不变,始终盯着楚熠的方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一个丫鬟,我若是为难她岂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便是有心又能如何,只要五爷没有这个心,任谁也别想给我敬这杯茶。”说着,萧嬛压低了声音,借着饮茶的动作,低声道:“可瞧清楚了,这二日都有谁出了这院子?”   “瞧清楚了,二等丫鬟里的安静,安心前后出了三次院子,粗使丫鬟木桂统共出去了二次,旁的,倒是老老实实的守在岗位上。”七弦一边把扎着银签子的果子递到萧嬛手里,一边说道,神色有些冷厉:“夫人,您瞧瞧,不过二日的功夫就出了这些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总是要找个人出来杀鸡儆猴才是,若不然,她们怎会认清谁才是主子。”   “不着急,等明日回了门得了空在收拾她们,你们把人看紧了,几时出去的,几时回来的,见了什么人都要给我查清楚。”萧嬛半眯着狭长的眸子,笑得妩媚。   楚熠亲自端着考好的蜜汁酱肉走来,就见小娇妻笑的异常的娇艳,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眸波光粼粼,好不勾人。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楚熠随手把盘子递给一边伺候的流苏,含笑问道。   “不过是以前在府里的事情。”萧嬛娇声软语的说道,坐起了身子。   楚熠勾起了嘴角,笑着把萧嬛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道:“你这是想家了,明儿就回门,岳母这二日怕是惦记你惦记得紧了。”   “哎呀,快松手,让下人瞧着像什么样子,少不得要在后背宣排我呢!”萧嬛嘟着红艳的小嘴,扭着身子。   楚熠却是一笑,颇为无赖的把圈在萧嬛腰间的手拢紧,朗声道:“哪个敢,爷在自己的院子里抱自己的夫人难不成还有人敢有意见?”说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扫了内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萧嬛握紧白嫩嫩的小拳头轻捶了楚熠的肩膀一下,弯唇道:“背后说的话你哪里晓得,快松开我就是了。”   “爷偏不。”楚熠挑眉一笑,反而单手在萧嬛腰间一揽,一个起身把她抱在了怀里,坏笑道:“爷就喜欢抱着你,软软香香的。”   流苏等人在一旁听了楚熠的话,少不得羞红了脸颊,可心里却是喜悦的,到底爷还是欣悦夫人的,若不然,也不会这般胡闹。   “竟胡说,越说你你还越发的胡闹起来,让人看见了且不是笑死了。”萧嬛把头埋在楚熠的怀中,嘴角却是微微一勾。   楚熠朗声一笑:“那咱们就不让人看见。”说罢,打横抱着萧嬛迈着大步进了内室。   流苏等人只听见萧嬛娇呼道:烤肉还没有吃呢!楚熠的回答则是一连串肆意的笑声,而后内室就传来声如细丝的轻喘与娇吟……   ☆、第54章   楚熠早在定亲后就散去了房里伺候的人,一直憋着一股子的火,新婚夜开了荤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夜夜春风几度,痴缠于床榻之上。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萧嬛双颊粉艳,一脸娇媚酥软的倚在里榻边,楚煜精赤条条,下身精神奕奕,抓着小娇妻的小手覆在自己身下,萧嬛俏脸一红,忙移开了手,嗔声道:“做什么怪。”   楚熠轻笑一声,翻身而上,又覆在萧嬛白嫩如藕的娇体上,手臂撑在二侧,居高临下的瞧着身下的娇人,只觉得娇躯浑如一团软玉般瑕疵,香乳纤腰,玉颈朱唇,粉面桃花自有万千娇态,略带薄茧的手覆酥胸之上,楚熠只觉得那娇嫩的肌肤滑如羊脂,润若腻玉,引诱得他的目光在玉女峰上流连不已。   萧嬛粉脸通红,柳眉颦蹙,香口轻喘,迷离的眸子轻飘飘的睨着楚熠,抑制不住口中发出的娇吟声,偏生身子又酥软至极,使不出一点的力量来。   楚熠眼里含笑,先是握住小娇妻的柔荑低头含住纤长的玉指,一点点的吞噬,然后烙下一个个瑰丽的印记,顺着雪臂内侧吻到精致的锁骨、玉颈,再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楚熠唇舌并用、连啃带吮,手指却也不停歇着,灵巧的在雪峰上柔弄着,顺着雪白修长的大腿一路延伸到艳花处,寻访蜜汁的源头。   楚和尚变身为楚霸王,拿出气吞如虎、横扫六合的气概来,试图攻破城门,一举拿下阵地,谁知临门一脚的时候战局发生了转折,那已被第一波攻战撞的摇摇欲坠的朱门竟顽抗的抵抗起来,楚霸王大恼,眼看到嘴的美味怎允得飞走,当即拿出神勇之势,勾、挑、引、探、刺,十八般武艺齐上阵,累的满头大汗,总算是攻进了城池。   萧嬛轻哼一声,一丝丝轻微的娇媚轻吟断断续续的红艳的香口中飘出,楚熠两手握在萧嬛腰身的二侧,待她适应过来,这才深深浅浅的律动着。   楚霸王进门城内,方知里面乃是仙境,顿时觉得身子飘然而起,几欲飞升,楚霸王关键时刻拿出坚强的意志,游过琼浆玉露般的溪水,穿过娇软稚嫩的花壁,直达神仙福地,那仙境深处开着一株好不娇艳的牡丹花,正迎风摆动着枝柳,楚霸王上前握住那摇摆着的枝柳,便要折下这株娇嫩的牡丹占为己有,那千娇万态牡丹好不可怜的颤抖着,娇嫩的花瓣疼的不禁朝内蜷曲,挣扎了半响,终是不敌楚霸王的手段,从花蕊中流出了诱人的香甜蜜汁,楚霸王闻着那幽幽的芳香,身子不禁一抖,只觉得周身酥麻,终是泄了一身的元气。   楚熠伏在萧嬛的身上喘着气,待回了几分体力后,才翻下了身,躺在一旁,长臂却是一伸把小娇妻搂在怀中,另一只手在萧嬛平坦白皙的腹部来回抚摸着,笑道:“指不定里面已经有了小娃娃呢!”   萧嬛羞恼的白了楚熠一眼,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枕头旁边的荷包上,之后把锦被往身上一卷,伸出小巧玲珑的玉足踢了踢楚熠,娇声道:“还不穿上衣衫,好叫人送水进来。”   楚熠懒洋洋的趴在那里,在萧嬛的小脚丫踹在自己腰侧的时候猛的伸手握住,勾起极薄的红唇,笑道:“可不能乱踢人,小心踢坏了你可是要守活寡的。”   “呸。”萧嬛轻啐一声,粉面羞红,一双水雾雾的眸子满是风情的睨了楚熠一眼。   楚熠笑的开怀,撑着胳膊起了身,把小娇妻揽在怀里,对着那娇嫩的朱唇狠狠的亲了几口,这才披上了里衣,扬声唤了人进来。   楚熠与萧嬛这番胡闹少不得又传出了钟灵阁外,白氏听后一笑,只道是少年夫妻胡闹些也是无碍的,叶氏却是对着身边的丫鬟冷笑,只说还是名门世家出身,一点的廉耻也不要,整日就知晓勾搭着爷们胡来。   晚膳时,楚熠与萧嬛相携而来,萧嬛穿着立领的娟纱如意月裙,遮去白嫩脖颈上的红痕,一副娇娇媚媚的模样,嘴角含着浅清的微笑。   “熠哥儿去你父王那里吧!你父王与兄长都等着你一起吃酒呢!”林王妃笑着道。   楚熠瞧了萧嬛一眼,轻声嘱咐了几句,便越过了外堂去往里堂,叶氏见状笑了起来,打趣道:“还是五弟会疼人,瞧瞧,一时一刻也放心不下五弟妹。”   萧嬛弯了弯嘴角,并未理会叶氏,只把手搭在静蘅的手腕上,另一支手拢着长裙坐在了唯一空出的位置上。   “哎呦,还是母妃会疼人,到底是心疼五弟妹年纪小,万事都不用她操心,哪像我们人老珠黄,不受母妃待见了。”叶氏见萧嬛未接话,撇了下嘴角,又夸张的笑了起来,说完又冲二嫂王氏道:“还是二嫂有福气,儿媳妇孝顺,自打进了门就极孝顺,布菜、舀汤、添碗、添筷的,就没见过这么董事的,五弟妹你说是吧?”   萧嬛把手里的汤匙一放,拿着丝帕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的道:“四嫂说的是,母妃可不是惯会疼人嘛!要我说,母妃还极仁厚的,我原想着王府规矩大,条条框框必然是少不了的,可哪里想到……”萧嬛话未说尽,目光便在佟侧妃的身上转了一圈,而后勾起了薄唇,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佟侧妃心下一恼,明白萧嬛话里的意思,嘴角一勾,便冲萧嬛道:“王妃是宽厚,我们这些老人也是沾了王妃的光才有一席之位,可真要说起来,王妃最疼的便是你了,连一日规矩都舍不得让你立。”   “若不然怎么说母妃心疼我呢!知我身子骨不好,怕我受了累,免了我的规矩,我呀!才真真是好命,遇上这样和善的婆母,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呢!”萧嬛笑吟吟的说道,既然林氏头一天起就摆出慈爱的模样免了自己在她眼前立规矩,她又何须上杆子做那伺候人的活呢!   “瞧瞧你这张小嘴,让我不疼都不行。”林王妃也笑了起来,温和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   萧嬛露出娇憨的神色,仅然一副小儿媳受宠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指不定真当这对相处不过个把时辰的婆媳感情如何的融洽呢!   叶氏站在一边为林王妃布菜,一边道:“母妃也不能就疼五弟妹不是,也该疼疼我们才是,若不然媳妇可不依。”   “有你佟侧母妃疼你还不够?”林王妃笑着道,却是未夹起叶氏布的菜,只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我吃好了,你也不用在我这伺候了,去你佟侧母妃那边吧!”   佟侧妃神色一淡,也放下了筷子,淡声道:“不劳王妃费心了。”   林王妃对佟侧妃的态度不以为意,只命丫鬟端了茶,慢悠悠的饮着,直到李侧妃与萧嬛皆放下了筷子,才叫白氏、叶氏、魏氏坐下用膳。   “明儿你跟熠哥儿回门,可都备好了礼物?短缺了什么尽管与我说,可莫要不好意思开口才是。”林王妃把瓷杯一撂,含笑开口道。   萧嬛嘴角一勾,笑盈盈的回道:“都预备好了,倒是有件事要跟母妃说一声,我想在钟灵阁里建个小厨房。”   林王妃一愣,似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嬛,轻声道:“怎么?小厨房还没有收拾妥当吗?我一早就吩咐了,让人把你院子里的小厨房打理出来。”说完,林王妃蹙起了秀长的眉,沉声道:“这些作死的东西,办事越发的不上心了。”   “想来那些奴才之前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一时忘记也是有的,母妃也不必动怒,五弟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没准她还想着多跟母妃蹭几日饭,好生的亲近亲近呢!”叶氏笑眯眯的开口道,又冲着萧嬛的方向微挑着眼梢,笑问道:“五弟妹,我说的可是?”   萧嬛弯了弯嘴角,妩媚的明眸弯成了月牙状:“四嫂说的自是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我也不好总来叨扰母妃,知道的是母妃仁厚慈爱,不知道的,还当我这个新媳妇不懂事呢!所以,这小厨房还是得建起来才是。”   “哪个会觉得你不董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林王妃笑道,却是绝口不再提小厨房的事情。   萧嬛微翘,始终摆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用娇软的能酥透人心的嗓音道:“母妃疼爱我,我自也是心疼母妃的,知晓母妃平日里要操心府里的事情,小厨房的事我就不麻烦母妃了,就由我那个几个丫头来收拾,母妃可觉得妥当?”   林王妃微怔,随即笑了起来,语气极是柔和的道:“你这孩子,就是可人疼,我便是在忙,你们院子里的事情我总是顾得过来的。”说完,林王妃也不等萧嬛开口,直接对身边的崔妈妈道:“跟管事说一声,明儿就把熠哥儿院子里的小厨房收拾妥当,若是再出了岔子,我可饶不了她们。”   “如此就劳烦母妃多多费心了。”萧嬛勾起了红艳的薄唇,灵动生辉的黑瞳映出林王妃笑的越发慈爱柔和面孔。   ☆、第55章   回门当日,楚熠特意寻来了锦瑞王专用的马车,萧嬛对此马车只有很简洁的一句话:这真的是父王专用?萧嬛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威严英武的锦瑞王会喜欢此种‘乍富者’专用之车架。   楚熠笑着眨了眨眼睛,薄唇附在萧嬛的耳畔:“是我假传父王的令命人打造的,如何?可还配的上你夫君我?”   萧嬛端详了楚熠许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甚至相配,实在路上旁人一瞧就会知这是京中十大纨绔之首楚五爷的车架。”   “那请楚五夫人给面子,赏脸一坐如何?”楚熠含笑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用满是无赖的语气笑言:“容小的伺候五夫人上车。”   楚熠这般做派惹得流苏等丫鬟皆是笑出了声,待反应过来后忙低下了头,可身子却是微微抖动着,显然是在强忍住嘴边的笑意。   萧嬛抿嘴巧笑,看着楚熠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才笑吟吟的说道:“你笨手笨脚的,没得摔着了本夫人,且让一边的吧!”   萧嬛话音刚落,就被楚熠楚熠打横抱了起来,惹得萧嬛大惊,没等出言娇斥,就被楚熠抱紧了车架内,把她牢牢的锁在怀中,扬声吩咐道:“去萧府。”   “你又胡来了。”萧嬛嘟着嘴角,明媚的眼眸却含着浅浅的笑意。   楚熠大笑,凑近萧嬛的脖颈,一边轻嗅着,一边道:“不胡闹焉能对得起我京中纨绔之首的名头。”楚熠一边说着,一边用牙偷偷的咬啃着萧嬛的脖颈,另一只手也握着娇弱无骨的柔荑轻柔细捏,一脸好不得意的表情。   萧嬛莞尔一笑,扭过去看着楚熠含笑的样子,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斜飞入鬓的长眉,鼻梁挺直,嘴唇微薄泛着淡淡红润的光泽,看起来俊俏又富有朝气,这样一副面容谁又能想到会有纨绔之名,谁又能猜到他心中所谋算的大事。   “怎么?终于发现爷的俊俏了?”楚熠挑起修长的眉,笑了起来。   萧嬛抿出二个小梨涡,娇滴滴的笑道:“倒是没发觉爷的俊俏,就是发现原来爷的脸皮这么厚。”说着,萧嬛伸手纤长的玉指在楚熠俊美的脸上上轻轻一刮。   楚熠握住萧嬛的手指,轻吻了几下,一双明眸越发亮得发光,紧搂住萧嬛的纤细的腰身,楚熠低下头抵住萧嬛玉白的额头,眼睛里写满了赤、裸、裸的情、欲。   萧嬛微张着小嘴有些讶然,又是哭笑不得,只抬起肉乎乎的小爪子轻揪了他一把,用软糯的声音笑骂道:“你可别胡来,一会可就到地儿了。”   楚熠一脸郁闷,抱着萧嬛使劲儿的蹭了蹭,又借由这个动作把手不老实的伸到了她的衣服里,好一番的揉捏把玩,直到一股邪火上涌,楚熠沉声一叹,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一把扣住了萧嬛的柳腰,低头就是狠狠一吻,直把她吻得喘不上气来,这才不甚甘愿的离开了她的朱唇,用一副要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萧嬛,恶声道:“你且等着,晚上爷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说话间,车架行驶到了萧府门外,因一早楚熠就派人传了话,定了时辰,故而这个时候萧嬛的几位兄长已是等在了门外,萧嬛挑起帘子一瞧,就瞧见打头的萧钰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嘴角不禁一弯。   楚熠长臂一伸,颇有些醋意的道:“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   “什么别的男人,那是我兄长,与我可是凤龙双胎而出。”萧嬛嘟起了小嘴,而后一笑,又添了一句:“那也是你的七舅兄。”   “是,是,夫人说的是,七舅兄嘛!我焉敢得罪。”楚熠很是郁闷,若是娶了萧嬛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多了七位舅兄,且还算不上那些庶出的兄长。   流苏挑着车帘子,恭请楚熠与萧嬛下车,萧嬛刚一下马车,就被萧铉与萧钰围了上来,二人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瞧了个仔细,见她面色红润,眼里透着神采,自她出嫁后高悬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小半,待要去寻楚熠警告一番的时候,已是见楚熠被其他几位兄长围在了中央,你一言我一语的与他交谈着。   “小九,咱们先进府,母亲可一直等着你呢!”萧钰依旧不待见楚熠,只扯着萧嬛的一袖子就要她随着自己进府。   楚熠眼睛极尖,忙从众人中抽身走到萧嬛的身边,含笑对着萧钰瞬间板起的面容,笑道:“不劳七舅兄费心了,我跟小九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萧钰轻哼一声,转身就要打头先进府,走了几步后,猛的回了身,又走回萧嬛的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九妹婿,请了。”   进了萧府,萧嬛与楚熠先去了东院跟萧老太爷与萧太夫人见了礼,萧太夫人一向不待见萧嬛,自是没有什么话可说,倒是萧老太爷一脸笑意的嘱咐了几句,之后打发了二人去给萧三爷和萧三夫人请安。   萧三夫人一早就一直算计着二人回门的时辰,直到萧嬛进了院子,现了人影,萧三夫人眨着一双美眸,泪珠滚在眼睛里,半响才回神拉住了萧嬛的手,不住的打量着,直到萧三爷清咳一声,才松开了口,等二人见过礼后,又忙把萧嬛拉至身边,眼睛舍不得移开,竟似多年未见一般难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萧三夫人一向能言善道,此时许多话竟是无从说起。   陈氏在一旁看的心里亦是有些发酸,往日里有些时候她也是吃九妹妹的醋,可至她出嫁,竟是想念的时候居多,这院子里的笑声更是越发的少了起来。   “母亲,九妹妹回来了,您该高兴才是,锦瑞王府离咱们也不算远,日后您若是想妹妹了,打发人请妹妹回来便是了,如今,咱们可得高高兴兴的。”陈氏笑着说道,眼睛也是打量着萧嬛,见她与未出阁时并未二样,明白这几日她想必是过的极好,至少锦瑞王的人没有为难住她。   “母亲,我想您了。”萧嬛如孩子一般窝在萧三夫人的怀中,泪珠滚滚。   “我也想你了,自打你出阁后这院子就静了下来,这几日我总想起你小时候,那时候多好啊!我总把你抱在怀里,走到哪就带到哪,任谁也不能给你气受。”萧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着眼角的泪珠。   “母亲放心,在王府里也不会有人敢给小九气受的。”楚熠在一旁笑着说道。   萧三夫人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楚熠的身上,作出一副欣慰状,点头道:“有你护着我便是放心了,这当母亲的,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便是知晓她过的好,也生怕她磕了碰了,尤其是我这小九,自打出生我就没让她受过一点的闲气,她也被惯的越发的娇气,有时候免不得上来撒娇耍脾气,你要多担待一二了。”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小婿瞧着小九被母亲教的最好不过了,若是日后我也有女儿,少不得还得麻烦母亲来教导一二呢!”楚熠嘴倒是甜,几句话就哄的萧三夫人眼里露出了笑意。   萧三夫人摆了摆手,笑道:“我哪里能教导,王府的千金自是尊贵不凡,日后少不得锦瑞王要请了教养嬷嬷的。”   楚熠撇了撇嘴角,先是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亲自奉了上去,之后才道:“什么教养嬷嬷,说来也不过是宫里的奴才罢了,难不成还能教了主子去?说句不怕母亲笑话的话来,王府的事情您也是知晓一二的,我是舍不得把女儿交给旁的人,没得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学了一身。”   萧三夫人听了楚熠的话,笑的倒是越发的和蔼,看向楚熠的目光也柔和许多,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眼下三夫人就印证了这句话,她可不是瞧着楚熠越来越喜欢了嘛!   萧三爷清咳一声,正了正脸色,对萧三夫人道:“女婿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还当了真不成,王府的千金哪里有养在外家之理。”萧三爷与萧三夫人持不同意见,他对楚熠是越瞧越不上眼,只觉得这小子油嘴滑舌,不堪重用。   萧三夫人顿时有些不悦,撇了萧三爷一眼,漫不经心的提醒道:“当初小九不也是养在康敬侯府一段时日嘛!我只不过是喜欢外孙女,还不行我抱来养上几天了?”萧三夫人说的煞有其事,倒好像萧嬛真的已经生下了千金一般。   萧嬛见母亲又与父亲起了争执,不由扶额轻叹,这还没影的事就能惹得二人各说各话了?眼睛瞟向楚熠,见他眼里也略带着哭笑不得的意味,不禁狠狠的瞪上一眼,暗示道:你惹出的事你来负责。   楚熠拱了拱手,也很是无奈,哪里想到随口的几句话惹得岳父岳母这般,只能起身赔礼道:“都是小婿的不是,父亲与母亲莫要生恼,日后等小九真有了子嗣,儿子少不得要麻烦岳父教导,女儿自是要交托给母亲教养才是。”   萧三爷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原本还看着楚熠不顺眼,觉得他不堪重用,眼下倒是把评价提高一等,觉得这小子还算是尊重长辈,亦是崇敬有学识之人,以他一介武夫能由此见地已是不易,日后好生教导一番,另有造化亦是说不定,萧三爷下定决心,定要好生教导女婿一番,不说让他出口成章,可也要成为知礼爱学之人,免得他在纨绔之路上越走越远,日后连累了女儿。   ☆、第56章   且说萧三爷带着楚熠去往东院,让他多感受一下萧家书香之门的气息,让他务必受到熏染好改邪归正,萧三夫人却是拉起了萧嬛的手,问起她这二日来在王府的情况。   萧嬛把在王府的事挑着紧要的二件说了下,在她看来那实在算不得刁难,手段更是上不了台面,她自是有法子收拾那帮奴才,之前不过是想着要回门的事情,免不得要一个好心情,今日回门后,自是要把该算的账清一清了。   萧三夫人含笑听着萧嬛说着锦瑞王府的事情,待她说道佟、李侧妃皆上座与林王妃同食的时候微蹙起了眉头,又听到佟侧妃的儿媳王氏已是上桌的时候立即冷笑了起来:“真真是长了见识,王府竟是这般规矩,嫡庶不分,原还当林氏是个有手段的,原来不过是个干扁柿子,里外都是软的。”   陈氏素知她这个婆婆自视甚高,说来对付内宅的手段是很不一般的,可真若细说的话,也只能说在内宅掌权上手段不俗,可对付女人,她这个婆婆素来是雷厉风行,仗着自己的出身,哪里会把一般的人放在眼中,偏生她那个公公在婆婆面前又是个软的,能说上几句已是了不得了,哪里会在意她处理几个姨娘,而林王妃跟走的婆婆完全是相反的路线,人家出身不显,前面又有出身显贵的会稽顾氏演示过何为高贵雍容,下面又有满身书香之气的李侧妃昭显一身的文采,亦有泼辣妩媚的佟侧妃展现风情,她不走柔和宽厚路线又能如何呢!   “母亲,依儿媳愚见,林王妃出身不高,根本就不可能硬气的起来,真较真的话,佟、李二侧妃的身份亦不比林王妃差,二人在府里的年头又比林王妃长久,所以林王妃她不见得是不想压制二位个姨娘,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她能在佟、李二侧妃的压制下把持了王府的内宅主权,这已是不容人小觑了。”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她也就那点子能耐了,她若是硬气一些,我倒是说一声佩服,只凭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熬到至今,也亏得她能装得下去,我倒是要瞧瞧,有一天撕碎了这层假面她待如何。”萧三夫人很是瞧不起林王妃的手段,在她眼中,一个主母便是身份不显,亦是要抬头挺胸的做人,一味的在旁的女人面前摆出一副温和仁厚的姿态倒是让人小瞧,她真当她的名声被人如何称颂不成,私下里哪个不笑话王府里那点子破事,也就她自欺欺人罢了。   “还能如何,压抑了这么多年,真到了那一天,必然是以自毁的一条路走到底。”萧嬛弯了弯嘴角,她亦是看不起林王妃的一些手段,女人在男人面前可以暂时的示弱,可在女人面前一旦示弱,在想强硬起来,便是难了,有些事开了头已是没有了回头路。   “小九说的对,不过你那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便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最是惹人厌烦。”萧三夫人自己一味强硬,却不希望女儿走自己这条路,她吃过的亏自是不想在女儿身上从现。   “女儿晓得,林王妃笑脸迎人,我自也是相同,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明晃晃的把柄我真是傻了才会送到别人的面前。”萧嬛笑盈盈的说道,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感慨道:“还是母亲这里自在。”   “你也莫要光图自在,王府的事上点心,小人难防可别忘记了,你那院子可收拾的妥当了?王府的事不指望着你眼下能插手,自己的院子可是要守的牢牢的。”萧三夫人轻声嘱咐道,内宅的脏事多,若是被小人专了空子,怀了自己的身子可就追悔莫及了。   萧嬛嘟着红唇,娇气的倚在萧三夫人身边,笑道:“自是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早就让人盯着了,这几日没有响动不过是想着要回家了,不想坏了心情,等今日一过,我且要让她们知晓知晓我是猫是虎。”萧嬛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隐隐有着尖锐的厉色在其中。   “还是猫是虎,难不成你在姑爷面前也是这幅样子。”萧三夫人失笑摇头。   萧嬛笑弯了两汪清水似明眸,用小女儿特有的娇态道:“母亲笑我,我又不是个傻的,难不成真还跟楚熠顶着干啊!”   “你这性子我还是了解的,娇骄二气是少不了,你们眼下是新婚夫妇,他又比你大,少不得疼爱、哄让你一些,日后如何且要看你自己了。”萧三夫人笑着道,话音刚落,却是提及一件重要之事:“你等过段时间请太医过府诊脉,身子的事可马虎不得。”   萧嬛愣了一下,摆弄着腰间垂下的彩丝红莲荷包,低声道:“一时不打紧的,肯定是没有的。”   萧三夫人蹙起了长眉,声音沉了下来:“这话是如何说的?”   萧嬛动了动嘴角,扬起了讨好的笑意,轻声道:“之前进宫姐姐给我这个东西,说是对身子无碍,我眼下还小,若是着急……着急……总归是对我不好的,让我缓上个三月半载再说。”   “胡闹,你们二个也太胡闹了,她没有怀过身子哪里晓得那么多,虽说你生的娇小,年龄也幼,可自小起我就命人为你调理身子,哪里会出什么岔子,若是真有问题,你出嫁之前我就会嘱咐你了,你当缓上个三月半载你说怀就怀上?孩子也是要讲究个缘分的,你们实在是太胡闹了,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摘下来,若是让懂行的人瞧出来,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话。”萧三夫人厉声说道,对二个女儿这般行事实在是不知该气还是该如何了,小五虽是好意,可却也是糊涂了,眼下是什么时候,怀了子嗣才是根本,那是王府的嫡子,真正的高贵血脉的延续,哪里是旁人能比得上。   萧嬛见母亲如何动怒,忙把荷包扯了下来,低声道:“姐姐也是好意,您瞧我这没张开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放心。”   萧三夫人轻叹一声,身子娇小的妇人怀有身子的比比皆是,产子与那有什么关系,终是要内在的身子调理好了,才好养胎产子,说到底,这二个孩子一个是没怀过身子,一个还是半大的孩子,哪里懂的里面的弯弯道道。   “日后不许在胡闹了,孩子是老天给的恩赐,若是缘分到了自会有,缘分不到,你强求也是没有用的,往后就给我安安分分的,等有了消息,第一时间要派人来知会我一声,你身边除了白嬷嬷就没有让人放得下心的人了,你那三个妈妈日后要帮你惯着内院外院的事,她们又都是粗生粗长的,哪里能照顾得了你。”萧三夫人说完,越发的忧心起来,手指扣在桌面上,想了半响,才道:“许嬷嬷你带回去,日后就由她跟白嬷嬷照看你,免得你在胡闹。”   “母亲,许嬷嬷都多大年纪了,她又随着您多少年头,女儿若真把她领回去,且不是不孝,再者,我保证日后再不胡来了,等日后真的有了……有了……您在把许嬷嬷借我一段时日就行了。”萧嬛搂着萧三夫人的胳膊娇声说道,不免羞红了脸颊,她到底是年纪轻,提及这种事情免不得有几分羞意。   “许嬷嬷不带走也行,把宫嬷嬷带回去,我本就觉得你身边少了个,偏生当时宫嬷嬷不方便跟随你过府,眼下一年已过,也没有什么可忌讳了,我明儿把宫嬷嬷叫回来,日后就留她在你身边了,她无儿无女的,日后你也与对白嬷嬷一般对待她就是了。”萧三夫人说,立即就叫来丫鬟去庄子叫宫嬷嬷回府。   “感情母亲唬我,您都等在这了。”萧嬛张着小嘴,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萧三夫人。   “不吓唬吓唬你又岂会听话,你这孩子鬼主意最是多了,偏生又听不进旁的人话。”萧三夫人轻笑起来,亲昵的搂着萧嬛,眼里满是怜爱之色。   “母亲以前不是说我最是听话乖巧嘛!怎么才出嫁您就改了话,不疼我了?”萧嬛知晓萧三夫人最爱自己这般模样,她也存了心的想要讨母亲笑颜,自是摆足了架势,娇、痴、嗔、柔、软皆搬上了台面,笑吟吟的哄起了母亲。   萧三夫人果然大悦,这二日想着女儿出嫁便是了别人家的,再也受不得女儿的娇缠了,日后若是生分了可不是生生的揪她的心嘛!如今见女儿回来亦是与之从前一般,她这颗不安定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怪不得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她这从小就珍宝似的捧在手掌心里的女儿可不就是最贴心的小棉袄嘛!   ☆、第57章   到了用膳的时候,萧氏一门都聚在了一起,萧嬛已出嫁的几位姐姐也带着姐夫回了府,男人们自是坐在一处吃酒谈论着国事朝事,女眷们则是聚在一起谈论着京中时新的首饰裙衫。   萧六夫人不经意的打量着与姐妹们坐在一处的萧嬛,一袭滚雪细纱绣百蝶的十二幅锣裙,头挽着涵烟芙蓉髻,发鬓处点缀着垂珠弯月花钿,又斜插着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衬得一张小脸明艳娇媚,恍若五月天里开的极艳的牡丹花王,在一瞧自家女儿,穿着打扮亦是十分富贵,可举手投足却不免不够大气,或者说是缺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矜贵气。   萧六夫人看着萧嬛的神采飞扬,不免想到了萧妡的婚事,不由一叹,西宁王府是彻底没有戏了,吕家的小子有订了亲事,她便是想吃回头草都没有了机会。   “小九,九姑爷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萧六夫人突然插话,又问的这样一个问题,倒是让萧家姐妹皆是一愣。   “他何止一个兄弟,细算起来可是有五人呢!”萧嬛单手拖着脸颊一侧,含笑道。   萧六夫人怪嗔的睨了萧嬛一眼:“你这孩子,我说的是未娶亲的那位。”   萧嬛眨了眨眼睛:“您说的是六弟吧?”   “你这孩子就会明知故问,我听说他是个擅诗能词,人又生的很是周整斯文,到现在还没有订过亲,你家王妃可是有什么想法?”萧六夫人连声问道。   萧嬛微蹙了下长眉,随即笑道:“六婶这般细问可别是想给他做媒吧!我才进门,与六弟也是不熟悉的,只是王妃素来对这个幼子很是疼爱,他的婚事怕是早有了成算。”   “那有什么,你若方便,回去问上一问,你八姐姐眼下可还没有说人家,亲上加亲也是好的,日后与你也是个助力。”萧六夫人摆了下手,似没有听出萧嬛话里的含义一般。   萧嬛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多少明白她这个六婶怕是真的着急了,若不然也不会憋出这么个主意来。   “六婶,我家五爷的那位弟弟可才一十有七。”萧嬛轻声提点道,她那个婆婆她冷眼瞧着心气可是不低,眼下都没有给她的宝贝儿子安排个通房,可想而知毕然是想寻一门显贵出身的媳妇来拟补身份上的不足。   “你八姐姐不也是这般年纪嘛!”萧六夫人有些不悦的说道,觉得萧嬛这般推三阻四的不过是不想让女儿同她一般嫁了高门,更何况,她听人说锦瑞王府的那位六公子很是文采不凡。   萧嬛揉了揉额角,有些话她真的不好直说,尤其是当成八姐姐的面,偏生六婶这个时候又这般的拎不清,真是让人头疼。   “行了,小九一个妹妹还能为姐姐说亲?越说越是胡闹,就是拿侄女打趣也不能这般不是。”萧二夫人淡淡的开了口,心里冷笑,也不知她这六弟妹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林王妃是什么人,乃是继妃,小九嫁的可是元妃的之子,若是真把小八嫁了过去,到时候可有笑话看了,二姐妹为夫争权,传扬出去不止是锦瑞王府,就连萧氏一门都要遭人耻笑。   “不过是打听几耳朵罢了,二嫂你如今儿女皆有美满姻缘,哪里能明白我的心情。”萧六夫人声音微带着不悦,又转向萧嬛道:“你如今已是出嫁了,就算为姐姐打听一下也没得什么事,往日里你们姐妹素来感情极好,可不能自己得了富贵就忘了姐妹。”   萧六夫人这话却是重了,尤其是在今日的场合,萧嬛顿时也敛起了笑容,声音一淡:“六婶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八姐姐年长于我,这事我本就不好插手,便是我能插手,也没得把自己姐姐嫁给一个继室所生之子,虽说皆是嫡子,可到底是身份有别,您舍得让八姐姐低我一头,我却是舍不得。”   “可不是这么一说嘛!六弟妹你也太心急了,咱们府里可就小八这么一个嫡女了,怎么着也得细细打算一番才成,若不然,我们这些做伯母的可是不依。”萧五夫人笑道,也把话岔了开,免得六弟妹继续说下来,惹得三嫂真生了恼。   萧六夫人动了动嘴角,一瞧女儿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她若是有更好的人选,也不会生出这么个想法,再者,虽说九姑爷是元妻嫡子,可却是那么个性子,日后保不准哪一个更有出息呢!低头一时倒也是忍得的。   萧嬛不再理会萧六夫人,只有姐妹们说说笑笑,毕竟能聚的这么齐已是难得,自是要好生近亲近亲才是,直到席面结束,萧嬛才依依不舍的别了萧三夫人与父兄,与楚熠回了王府。   楚熠一路上一直嚷嚷着头疼,赖在萧嬛怀里非让她给揉额角不可,到了王府外也不愿意下车,又拉着萧嬛一番痴缠,直到萧嬛见了恼,他才不甘不愿的下了车,又被萧嬛催着去洗漱一番,也醒醒酒。   萧嬛趁着这个功夫招来了周妈妈,问了今日小厨房的事,又听她说起二等丫鬟安静与安心今日出了院子,一个跟佟侧妃身边的大丫鬟见了一面,一个与林王妃身边的三等丫鬟叙了话。   萧嬛点了点头,红艳艳的嘴角一勾,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中,冷笑道:“看来真把我这当成二进二出的院子了,说走哪门就走哪门。”   “还不是瞧着夫人近日来心情好,一个个就生了胆子。”周妈妈陪笑道。   萧嬛却是摇了摇头,冷声道:“不是瞧着我心情好,是打量着我年幼好欺罢了,去把叫安静的那个丫鬟带进来,今儿就拿她先开开刀。”   周妈妈一愣,哪里想到主子刚从萧府回来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兴了这么一个念头,转念一想,周妈妈倒是笑了,她伺候的这位主儿可不是就这么个脾气嘛!就喜欢打的人措手不及,任谁也不会想到喜气洋洋回门的夫人回来就会点燃第一把火种。   周妈妈去寻安静的时候,安静一愣,她一个二等丫鬟又是王府的人,这几日就没有近过夫人的身,更别提那内室被夫人的丫鬟、嬷嬷守的那叫一个牢实,脑中火光一闪,安静瞬间在脑海里过了好几种猜测,却终究猜不出夫人叫自己乃是何意。   安静第一次走进内室,却是垂目不敢打量,目光只落在地上锦织团花的绒毯上面,屈身请了安,又见夫人没有叫起,只能维持住这个姿势,直到双腿有些打颤,脸上也滴下了汗珠,安静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妙。   “起来吧!抬头让我瞧瞧。”萧嬛的目光落在白瓷描花的茶盖上,眼也不抬,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安静抬起了头,入眼的便是主子斜斜的倚在贵妃塌上,一头如墨的青丝挽着华贵的发髻,斜插在上面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嘴角勾着浅淡的微笑,却颇有一番妩媚动人的风情。   萧嬛懒洋洋的拨弄着茶盏,呈现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半响,才又开口道:“你叫安静?”   “奴婢……”   安静刚要回话就被萧嬛抬手阻止,只见萧嬛眉眼含笑,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先是上下打翻一番,而后才冲身后的七弦道:“瞧着也是个眉清目秀的,怎么就生出了醃臢的心思呢!”   安静一愣,立即跪了下来,面色却很沉静,并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倒好似萧嬛在无理取闹一般。   七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安静,回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完,七弦得了萧嬛的首肯,走到安静的身边,脸子一沉,冷声道:“今天你干什么去了?”   “奴婢出了一趟院子跟佟侧妃身边的大丫鬟碧荷见了一面,因以前在一处当过职,所以有几分情谊在,她早先求着奴婢帮她绣一个荷包,今儿才绣好,所以奴才趁着主子不在就私自出了一趟院子。”安静回答的真真假假,却也没有特意隐藏她跟碧荷的见面,既然主子如此问,自是知晓了一些事情。   萧嬛勾了勾嘴角,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这话说的七分假三分真,偏偏是这样才让人挑不出什么,真要说,也只能说她的错处在私下出了院子,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若用此事发作,府里的人指不定还得说她刻薄,还让那些人瞧了她的笑话。   “看来你跟碧荷的感情真的很好,好的让你三番四次的私下出了院子。”萧嬛下颚一扬,漓纺立即会意,麻利儿的把她几时几刻出的院子,说了多少功夫的话,几时有回的院子一一报了出来。   安静一愣,第一次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位整日只晓得玩乐的小夫人,原瞧着她年纪小,对院子里的事情又不上心,只当是个好糊弄的,不想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心思竟这般慎密,一早就派人盯住了自己。   安静动了动嘴角,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或者是说什么来解释自己出院子的原因,她跟碧荷的感情就是再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如此勤快的见面。   “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来解释,好好想一想该如何说。”萧嬛笑吟吟的坐在那里,眉眼弯弯,一副宜嗔宜喜的小模样,可看在安静的眼中,却如同罗刹再生,让人汗毛乍立。   “夫人……夫人……”安静脸色骤然一变,猛的跪了下去,眼泪直流,咬着嘴唇道:“奴婢真的是跟碧荷商讨荷包的样式,所以才多见了几次面。”   “你确定?”萧嬛挑起了秀眉。   “奴婢确定,奴婢口中绝无半句假话。”安静低着头,哽咽而道。   萧嬛敛了嘴边的笑意,手在桌面上狠狠一拍,厉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真当我处置不得你吗?仗的谁的势?今儿若是不让你们瞧清楚谁才是主子,我这夫人也不用当了。”说完,萧嬛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冷声道:“人交给你了。”   流苏扬声招呼进来二个露字头的二等丫鬟,一左一右的架起了安静,笑眯眯的走到她的身边,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二个黑线连接的竹板,这竹板瞧着一般大小,也一般厚重,可只有拿在手里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不同,一个竹板是空心灌了铁熔液,故而沉甸甸的,另一个则是纯粹的空心,在内壁用刀片削的极薄,这二个竹板若是打在了脸上,产生的效果亦是不用,轻的那个打在脸上,脸上立即就红肿一片,让人瞧着触目惊心,可只需休息几日敷一些化瘀的药即可康复,重的那个打在脸上,则是面上一时不见红肿,可只需过上半日,口内侧连着牙床却会肿烂掉,然后牙齿松动,这个时候可是一点的吃食也入不得口,若不然,便会如同那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满口无牙。   “今儿你算是好命了,能见识到宫里的好东西,也不枉你在王府伺候过一回。”流苏勾了勾嘴角,把竹板在手里颠了颠,握住了沉甸甸的那个比划了一下,然后在安静惊疑的目光中挥了上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极轻极轻,瞬间却被哀嚎声所掩盖,流苏却是为停下手,只左右开光,随着安静一声声的痛叫,钟灵阁安静到了及至,便是外院的丫鬟婆子亦是听见了惨叫,心里都吓得直打颤,不知道安静这丫头不过是被夫人叫了进去,怎得就叫的这般凄惨,难不成夫人还在屋子里面动了板子不成?   安心那边也听见了动静,心下一动,忙悄悄的跑了出去,给外面递了话。   安心前脚走,后脚露荷就传了话来,萧嬛当即一笑,让人盯好外面的动静,等人进了院子就来回自己。   没多时,佟侧妃果然领着丫鬟婆子来到了钟灵阁,萧嬛得了消息就让流苏停了手,惬意的坐在一旁呷了香茶,直到佟侧妃到了屋外,她才慢悠悠的起身,一脸惊讶的看向佟侧妃,笑问道:“侧母妃怎么来的院子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出了大事。”佟侧妃似笑非笑,又见萧嬛身边的丫鬟挡住了安静,心里越发肯定她是挨了打,只是不知道这位五夫人用的是什么借口。   “出了大事?侧母妃的话很让我不解啊!”萧嬛微微侧头,疑惑的看着佟侧妃。   佟侧妃冷笑一声:“我听说你在房里动了私刑?咱们这是王府,不比别的人家,丫鬟可不是由着你的性子打骂的,传扬出去指不定让人如何编排王府呢!你到底是刚进门,有些规矩还弄不清楚。”   “侧母妃是在跟我讲规矩吗?我萧嬛再不济也是出身兰陵萧氏,跟更何况,便是我不懂规矩,也轮不到你一个侧妃来教导。”萧嬛沉下了面容,冷笑道:“另外,你口口声声听说,我倒是想知道是听谁说?我院子里的事难不成还能传到你的院子里?侧母妃,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萧嬛亦是冷冷而笑,自打第一面这个佟氏就没有打算跟自己维持面上的和平,她又何须给她脸面,叫一声侧母妃已是抬举了她。   “还用听谁说,这丫鬟的惨叫可是传遍了府里。”佟侧妃一手指向安静,夸张的说道。   萧嬛长眉一挑,笑了起来:“我原当是什么,不过问这丫头几句话罢了,谁晓得这丫头竟如疯魔一般叫嚷起来。”萧嬛说完,挥了下手,让挡在安静前面的静蘅让开了身子。   佟侧妃目光一闪,落在安静白嫩的面容上,眼中带着惊异之色,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上前几不,一把撸开安静的袖子,见上面并未半分伤痕,更是诧异不已。   萧嬛冷寒着一双美眸看着佟侧妃,声音已是冰冷异常:“侧母妃,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萧嬛再不济也是锦瑞王府堂堂正正迎回来的五夫人,你进屋先是胡言乱语不说,如今又放任身边的丫鬟在我房里放肆,今儿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就到王妃面前去讨个公道。”   佟侧妃见安静这般已知是上了当,眼睛不由一瞪,狠狠的看向安静,以为她跟萧嬛合谋来算计自己。   “是我莽撞了,以为你院子里闹了起来,这才带着人赶过来,你不知道,咱们府里的主子都是仁厚的,素来没有大错很少打骂奴才,我怕你年轻气重,一时失了分寸弄出人命,这才好心办了坏事。”佟侧妃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转头脸上挂上了笑容,对萧嬛道。   “好心办了坏事?侧母妃日后的心还是放在自己院子里来的妥当,至于我钟灵阁,就不劳你费心了。”萧嬛似笑非笑的看着佟侧妃。   佟侧妃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沉声道:“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这般与我说话不成?萧家好教养,教你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来。”   “我萧家自是好教养,这话便是侧母妃不说,旁人也是知晓我萧家的美名。”萧嬛微扬着尖细的下颚。   佟侧妃是真的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只恼怒的一甩袖子,便要提步离开。   萧嬛见状却是坐回了贵妃椅中,淡淡的说了一句:“侧母妃要走我自是留不住,只是你身边的丫鬟刚刚在我房里就敢对我丫鬟动手动脚,未免太过放肆,侧母妃别怪我不给你情面,这丫鬟一时却是走不得了。”   “你要如何?”佟侧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萧嬛,眼中冒火。   萧嬛淡淡一笑:“侧母妃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自是要你的丫鬟给我一个交代。”萧嬛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腕间那对通透水润的翡翠镯子,分明没有把佟侧妃放在眼中。   佟侧妃咬了咬牙,终是放了句软话:“是我一时失了分寸,你莫要与我计较,至于我身边的这个丫鬟,罚她一个月月钱可好?”   萧嬛红艳的薄唇微微一挑,勾起了明艳的笑意,玉色的下颚微微一扬,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抬,以示送客之意。   佟侧妃憋了一肚子的火走了,萧嬛的目光又调转到了安静的身上,打发了她离开,又对周妈妈道:“晚上请个大夫来,就说她患了会传染的病,连同跟她住一屋子的丫鬟一起打发了。”   周妈妈应了一声,心里却是赞上一声,夫人这般手段,不止是威吓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更是有了由头打发这些不安分的东西,经此一事,这钟灵阁必然会安生一时了。   ☆、第58章   楚熠沐了浴后精神了许多,又听丫鬟说夫人那厢有事要处理,一时兴起,就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在院子里舞了开来,直到身上沾了汗渍,这才让丫鬟又重新打了水,洗漱一遍后回了屋子。   因过了晚膳的时辰,楚熠只着了石青色的家常缎袍,腰间未束,把衫子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散着一头浓如黑墨的长发,却更显得人飞扬洒脱,缀染几许意态风流。   萧嬛身上的裙衫也是重新换过,如楚熠一般,拣了一件常衫茜素芙蓉色的烟罗裙在身,卸了满头的珠翠,只挽了一个堕马髻,鬓处缀上一个蝙蝠碧钿,髻上斜插着一支绿雪含芳步摇,色泽通透的如一汪碧水,与小巧白嫩的耳垂上缀着的两只翡翠滴珠相辉映着,越发衬得面若美玉,发如鸦羽。   萧嬛歪靠在软榻上,手中玉骨扇轻挥,秀目澈水的眸子在楚熠进来时染上了几许笑意,扇子一拢,只冲着楚熠招了招手,娇媚的身段却是越发的绵软。   楚熠瞧着萧嬛露出一大截子的雪白玉臂,不免勾得心头起火,走到她身边,伸手一捞把她搂在怀里,自己倚在了软塌上,又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嗅着她颈间的甜香,免不得有些意乱情迷,在一瞧萧嬛悬在自己小腿处的一双金莲,长臂一捞,握住了脚腕上就要脱下那牡丹彩蝶的高底儿鞋。   萧嬛莲足一踢,避了开来,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含着浅浅的笑意,用又糯又软的声音道:“别胡闹,饿着呢!”   “爷也饿了。”楚熠语带双关,轻啄着萧嬛的耳垂。   萧嬛弯唇巧笑,水光潋滟的眸子含情,手搭在楚熠的肩上,勾了勾嘴角,身子一倾,就似要压了过去一般,就在楚熠要迎合之时,却是从他腿上起了身,笑道:“爷既是饿了,咱们就先用膳吧!”   楚熠失笑,却是从容起身,揽着萧嬛的纤腰命人置办了酒席。   因小厨房已经收拾了妥当,刘妈妈着手管着,命人做的菜免不得都是萧嬛素日里喜欢吃的,好在楚熠也不是一个挑嘴,小厨房里的厨娘又是萧嬛从萧府带过来的,手艺亦是极好,倒也吃的很是满意。   楚熠执壶倒了一盏酒,又亲自递到萧嬛的唇边,含笑看着她,萧嬛微蹙了下长眉,就着楚熠的手饮了一小口,只觉得辛辣入喉,在也不肯饮下第二口,楚熠见状大笑,一仰脖把那残酒吃进了肚子。   “明儿咱们赶个早儿,我带你去庄子里转转,在过了几天,就得不了闲了。”楚熠吃下一口酒道。   “可是要回军营了?”萧嬛轻声询问道,给楚熠舀了一汤匙的绣球乾贝。   楚熠摇了摇头,身子懒洋洋的朝后一靠,笑道:“不回了,上次进宫万岁爷就给了话,让我领了别的差事,日后若是没有战事我便留在京里了。”   “万岁爷给的什么差事?”萧嬛眨巴着大眼睛,笑盈盈的问道。   “不过是三品的卫所同知罢了。”楚熠漫不经心的说道,夹了一个软糯的芝麻卷放在萧嬛的盘子里,笑道:“这芝麻卷倒是做的香甜糯软,你且尝尝。”   萧嬛就着红豆膳粥把芝麻卷吃进了肚子里,之后放下筷子,让流苏上了红枣羹茶,一边小口的喝着,一边道:“留在京里也是好的,眼下这光景,你离的远了若是京里有什么事怕是要赶不及回来。”   楚熠笑了笑:“有好也有坏,我若是在军中日后出了什么事到底也是有个倚仗,留在京里,少不得要多花些脑子谋算一二了。”楚熠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丫鬟撤下了饭菜,之后把萧嬛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着,还笑道:“你也太娇小了些,得多吃点才能长个子。”   萧嬛白了楚熠一眼,她如何不知晓自己身量娇小,可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就是吃的再多也没见个子怎么快长。   “唔,虽然个子小了些,身上还算是有点肉。”楚熠在萧嬛胸上抓了一把,调笑道。   萧嬛蹙着长眉,不喜楚熠的无所顾忌,只扭着身子要从楚熠的怀里起身,楚熠哪里肯松开手,直把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见她秀眉微蹙,脸上染了红晕,便知晓她这是面皮薄,害了臊,忙让丫鬟们下去,打横抱着她就上了榻,身子随即也压了下来,手也不老实的解着衣衫。   萧嬛因今日出门委实是累了,挣扎着不愿意从了他,楚熠却是不管不顾,只把她的一张芙蓉面捧住,低头就是一阵深吻,萧嬛呜呜挣扎了许久,可哪里扭得过楚熠,倒是把自己累的出了一身的香汗,索性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楚熠见她身子软了下来,倒也不色急了,伸手把她一双玉样的小脚抓在手里,把玩揉搓半晌,然后又摸了摸细嫩的脚踝,滑腻润白的小腿,一溜的沿着手里的肌肤往上摸去。   “可舒爽?”楚熠一边揉捏着形状优美的雪峰,一边贴在萧嬛的耳畔笑问。   萧嬛别过脸去,不知声,只有着楚熠在自己身上做怪。   楚熠笑了起来,凑近萧嬛的朱唇吻了吻:“今儿爷好好伺候你一回。”说着,楚熠身子朝下滑去,把萧嬛的修长雪白的腿大大的分开,然后低下了头去……   萧嬛大惊,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不再由着楚熠的性子,萧嬛直要把腿并拢,可哪里抵得过楚熠的力气,一时又是羞又是气,恨得晕死过去。   楚熠是见惯风月的人,又在花丛里打过不知多少滚的一位主,对于萧嬛这个小娇妻他虽是夜夜恩爱,可好些手段却是不便使出,只因她才破了身子,年纪又小,不懂得个中滋味,他少不得顾忌一二,可今儿在车架里他就被勾得起了火,哪里还有顾得了那些,只想着好生的让二人快活一番,早些教得他这小娇妻领会其中妙趣,待识得里风月之情,做起此事才叫畅快淋漓。   楚熠低下头,伸手扒开萧嬛腿中间的花苞,这一看却是开了眼,他有过的女人虽是不少,可如他这小娇妻生的这般好的却是罕见,那花苞娇嫩至极,又裹着一道小小的细缝,颜色偏生又生的粉艳艳的,叫人瞧着便是生出一股怜爱之情,楚熠探手过去,把一根手指轻轻的送进了那花蕊中,只觉嫩肉壁紧紧的夹着自己的手指,那紧致的感觉莫说是妇人,便是处子之身的大姑娘都不见得会有,哪里像是个已经破了身的。   萧嬛羞的身子通红,恨不得卷缩成虾子状,恼羞的拿着被子蒙了脸,在锦被里呜呜的说道:“你别欺负我了。”   楚熠轻笑,手指在花蕊里搅动了一阵,连着蜜汁一起抽出,在萧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感觉一个温软湿热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花苞口,待回了神,才明白这东西到底为何物,忙挣扎了起来,小腿也乱踢,不许楚熠这般胡来。   楚熠按住那不老实的小脚,把萧嬛的腿分的大大的,头也深深的埋了进去,舌头灵巧的在花苞上挑逗着,时不时又探入花蕊中,只把整治的娇吟不已,身子更如同染上了一层最上等的胭脂,艳的诱人,见此,楚熠哪里还忍得住,虽是想好生的让小娇妻体会一下春情的滋味,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把身子压在娇软玲珑的玉体上,提起肿胀的物件就查了进去,萧嬛没有防备,一下就叫出了声来,珠贝也跟着用力一夹,惹得楚熠险些投了降,把雨露灌溉进去。   萧嬛刚破身没几日,哪里经得住他连番的折腾,身子早就没有了力气,只随着楚熠摆动,一时只觉得上了云端,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可身子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酥麻。   “宝贝,你夹死我了,放松,乖,你要弄死我了。”楚熠一边抽动,一边衔住萧嬛的唇,喘着粗气而道。   萧嬛羞红了脸颊,抬手在楚熠的腰间狠狠一拧,楚熠一个哆嗦,险些泄了出来,二手从小娇妻的腰下一穿,捧住二片雪白的臀瓣,用力把她的腰身抬高,让自己能插入的更深更彻底,楚熠此时只觉得便是死在这张床上他亦是甘愿的。   随着楚熠的动作越来越快,萧嬛已经没有力气从口中发出任何的娇吟声,只凭着本能随着楚熠前后摇摆着,口中断断续续的传来轻微的喘息,直到楚熠瘫软在了萧嬛的身上,歇了许久后,萧嬛才有了力气说道,伸手推了推他,用软绵绵的声音道:“沉,快下去。”   楚熠笑了起来,从萧嬛的身上翻了个身,然后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侧头寻着她的小嘴允了半响,惹得她直发出呜呜声,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的小嘴,延着脸颊一路朝下亲去,这架势仅然是要发起第二波攻势。   ☆、第59章   楚熠又陪着萧嬛闲玩了几日,这才锦瑞王的催促下去了卫所应职。   楚熠前脚一走,萧嬛便从榻上起了身,白嬷嬷瞧着萧嬛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连连摇头,眼里带着怜惜,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回去,只想着寻个妥当的时机在说上二句,免得夫人由着五爷这般胡闹亏了身子。   萧嬛去林王妃那走了一圈,请了早安后就回了院子,倒也不若往常那般回去小歇一阵,摆出一副富贵闲人的架势来,反倒是把钟灵阁里伺候的下人全部叫到了院子里。   流苏命丫鬟在院子里置上一个紫檀弯腿的雕花高背大椅,又在上面铺上一个杏黄色的软绒垫子,待人聚齐了,这才请了萧嬛出来。   萧嬛身上着了一件桂子绿拖地烟笼梅花茜裙,外头罩着鹅黄色乳云纱对襟广袖长衫,又因天色尚早,空气泛着湿气,肩头披了一件碧霞云纹锦织孔雀图的披风,由一群丫头簇拥着,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院里。   走到高背大椅前,流苏已经上前为她解开了披风,折拢在了臂弯里,七弦则是端着一盏温热的香茶上前,萧嬛落了座,先是抬眼看去,见院子里已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尖细的下颚微颔,抬手接过七弦奉上的茶,慢悠悠的呷上一口,并未着急开声。   周妈妈上前一步,先是屈身福礼,在萧嬛手指微抬示意她起身后,才垂首恭敬的说道:“禀夫人,除了看着前门的四丫鬟,其余的奴婢皆到了。”说完,周妈妈站在了萧嬛的身后。   “安字头的丫鬟都是哪几个?”萧嬛饮了半盏茶,这才慢条斯理的发了话。   八个穿着翠色袒领襦裙的丫鬟互相看了一眼,走了上前,齐齐屈身见礼,心里却是颇有些惧意,自打安静出了事后,连着跟她住在一起的三个姐妹亦是被撵出了院子,对外说是怕被安静传染了恶疾在传染在其它的丫鬟,可私下,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夫人撵人的一种手段罢了,也不知道安静到底是被夫人怎么收拾了一顿,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没过个把的时辰,竟然口里出了脓血,好不吓人。   “夫人,原本安字头的丫鬟有十二人,自打安静那丫鬟染上了恶疾,大夫又说是会传染的,连着跟她住在一个屋里的三个丫鬟都送出了院子,如今只剩下这八人,都是在内院伺候着的。”汤妈妈上前解说道。   萧嬛目光淡淡的扫过汤妈妈一眼,并未启语,只冲段妈妈微微一笑,之后才柔声细语的开口道:“我记得内院是段妈妈负责吧!”   汤妈妈一下红了脸,忙退回到了众人之间。   流苏嘴角一挑,略带这几分讥讽之色看向人群中的汤妈妈,后才扬声道:“你们几个原是在哪伺候过的?是几等丫鬟?”   萧嬛虽已知晓了些人的来历,却也要核对一番,瞧瞧哪个说了真话,哪个藏了私心。   一个鹅蛋脸的丫鬟先开了口:“奴婢原是在静蘅院伺候的,是三等丫鬟,因五爷大婚怕院子里人手不够,这才把奴婢挑过来伺候夫人。”   萧嬛点了下头,道了声‘赏’,静蘅便招呼着小丫鬟过到身前来,从雕云纹的木架子里拿出一吊钱赏了她。   另外七个丫鬟见同伴就回了几句话就得了赏钱,一个个也忙报起了家门,把原在哪当过差,又是怎么来院子里一一说与夫人听。   萧嬛倒是大方的都上了钱,之后目光转到了人群中的汤妈妈身上,淡声道:“汤妈妈,这八个丫鬟原都是三等丫鬟,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二等的?”   汤妈妈脸色变了变,忙解释道:“原没有想着夫人会带这么丫鬟过来,又因五爷院子里缺了人手,这才从各院挑了人过来,这些丫鬟中也有是二等丫鬟挑过来的,只是那四个……”汤妈妈话未说完,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萧嬛,潜在意思很明显,那四个丫鬟都被你清了出去。   萧嬛淡淡一笑,手漫不经心的抚弄着杯沿上的青莲雕花,半响后挑起了秀长的眉:“汤妈妈这是在怪我?”   “老奴不敢。”汤妈妈低下了头。   萧嬛敛去了脸上浅淡的笑意,目光冷冽中隐含着一抹寒意,嘴角微微一翘,冷声道:“不敢?若是借你胆子你是否就敢怪我了?”   “老奴……老奴嘴笨,说错了话,还请夫人原谅。”汤妈妈也不知怎的竟有些怕这个稚嫩的小夫人。   萧嬛眯起了璀璨的明眸,红唇微扬,梨涡轻现,笑的有几分娇美之色,缓缓的开口道:“不管你是不敢还是如何,只要在我这院子里一日,任谁借了你胆子也要给我吐出来,若不然,可不是吓破胆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了。”这话,着实与萧嬛脸上甜蜜的微笑形成了对比,却更让人胆颤心惊。   “我知你们中有原就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也有后调过来的,我不管你们原本在哪当差,谁又做过你们的主子,我只告诉你们一次,进了我这钟灵阁,你们认的主子只有能有一个,就是我,我这人虽算不和和蔼的主子,可却不是个吝啬的,素来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有错者,罚,你们不要心存侥幸,我这院子里不缺伺候的人,若是做下了错事,依着我的脾气,可不是打一顿板子就能了事的,你们中有幼时卖进王府的,亦有王府的家生子,后卖进来的,只要伺候的好,懂的忠心二字,我自会另眼相待,家生子,不要仗着老子娘在府里的体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我这院子里,任谁的体面也打不得我的脸,懂了吗?”萧嬛凤眸微眯,声音脆如破冰,说完这番话后,就端茶轻呷。   底下的人先是一愣,不是家生子的奴婢眼中自是闪过激动之色,家生子的奴婢则是心思各异,却也是不甚齐声的回了‘懂’字。   萧嬛淡淡一笑,她知晓一时半刻想她们的忠心很难,她亦不会强求,只要她们懂的一个怕字,做事前就要掂量掂量。   “汤妈妈,你既是负责外院的,就把粗使丫鬟和婆子的来历说说吧!”   汤妈妈这个时候却是不敢再有隐瞒,只觉得这位新夫人瞧着雪团似的玉人样,可却不是个好惹的,之前连佟侧妃的面子说驳就驳,哪里还有什么顾及,当即就把这些人的来历说了一番,流苏在心里核对着,见她并无谎话,这才对着萧微微点头。   萧嬛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又让三等丫鬟一一说了来处,打了赏,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由着流苏把拢在臂弯里的碧霞云纹锦织孔雀图的披风上了身,手指灵巧的系了一个结。   回了内室,萧嬛懒洋洋的倚在黄花梨木雕花洞月的罗漠榻上,一副娇慵媚懒的模样,七弦与漓纺则在一旁打着扇子。   “这天真是一阵阵的,早上还凉飕飕的,眼下屋子里闷得慌,夫人要不要使人搬二个冰盆子来?”漓纺一边摇着手里的青色玉纱铺扇面,一边说道。   萧嬛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这还没到六月就搬了冰盆子,待七月要如何过。”一边说着,萧嬛掩口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水雾朦胧。   “夫人要不要补个眠?”七弦轻声说道,想着自打嫁进了王府,夫人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这样下去可如何使得。   “等忙完了这一阵再说吧!夏衫也该命人赶制了,在过上余月便要上身了,这一次连五爷的衣衫也由咱们带来的绣娘来制,莫要沾了旁人手,至于府里的绣阁裁出的衣衫,就收拢起来吧!”萧嬛起了半个身子,又揉了揉额角,到今日还看出嫁人不未嫁的区别,要操的心委实也太多了。   “上次回门,三夫人给带回来几匹花绫纱、羽纱和单丝罗绢,奴婢瞧着裁成夏衫穿上最是凉爽不过了,月白色的花绫纱就让绣娘裁成衬裙,滚边绣上折枝红梅,石榴红的单丝罗绢裁成十二幅的月华裙,在裙上面绣上繁花八团和彩蝶万福,等到六月一穿,夫人就是万花丛中的牡丹花王,最是艳美不过了。”漓纺笑吟吟的说道。   “我记得单丝罗绢还有一匹大红色的,给五爷做一件箭袖对襟的短衫,内衬用就用羽纱做里,用浅翠色绣上青竹,一会你就让露袭衣料都拿给绣娘,就按我说的先裁上。”萧嬛红唇一弯,略带笑意的说道。   “夫人心疼五爷,待五爷知晓了指不定如何高兴呢!”漓纺笑着说道,语气不免带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她年纪小,又自幼跟在萧嬛身边,有些时候少不得会偶尔放肆。   萧嬛倒也不恼,只是夺过她手里的扇子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好大的胆子,连夫人也敢玩笑了,且等着一会领板子。”   “夫人才舍不得呢!夫人喝茶。”漓纺眉开眼笑,端了盏紫笋茶递到萧嬛的手中,满眼讨好的意味。   萧嬛失笑摇头,接过后轻呷了一口,等待再拿漓纺打趣几句,就见守在室内外堂的露依脆声道:“夫人,王妃身边的菊生姐姐来给王妃传话,说是轻请您过去一趟。”   萧嬛微挑着秀眉,拢着衣衫从软塌上起身,端坐了姿势,让菊生进来。   菊生进来先是屈身请了安,之后道:“五夫人,王妃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佟侧妃的长嫂过府,现在几位夫人都在作陪。”   “知道了,我换身衣衫就过去,你去回了王妃吧!”萧嬛不在意的点着头,便挥手让菊生下去。   静蘅送着菊生出了内室,又塞了些碎银子到她的手里,含笑道:“菊生姐姐,佟侧妃的长嫂怎么这个时候过府了?”   “奴婢也不晓得,只是瞧着那夫人带了几个美貌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何用意,瞧着倒不像是大家闺秀。”菊生不着痕迹的把银子揣了起来,笑着说道,也透了话出来。   静蘅回了内室就把话学与萧嬛听,萧嬛听后面色不改,只是嘴边勾起了冷笑,何意?不过是送女人罢了,只是不晓得这女人是送给的哪个。   ☆、第60章   萧嬛来到真武堂,就见佟侧妃陪着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谈笑着,二个儿媳王氏与叶氏站在一旁,不时的应和着佟侧妃的话,李侧妃与儿媳白氏则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在那慢悠悠的呷着香茗。   林王妃瞧见萧嬛眼睛一亮,忙招呼着她进来,又让丫鬟把她拉到自己下手旁的位置落座,指着那白胖富态的妇人道:“这是佟侧妃的长嫂,打咸城过来的。”说着,又目光柔和的看着萧嬛,用甚是亲切的语气道:“这是熠哥儿的媳妇,最是乖巧伶俐不过了。”   佟侧妃的长嫂曲氏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萧嬛,冲佟侧妃一笑:“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等佟侧妃开口,林王妃便出言道:“是兰陵萧氏三房的嫡女。”   “哎呦,那可是大家出身,我这备下的礼物怕是送不出手了。”曲氏似惊讶一般的看向萧嬛,把刚要从腕间脱手的蜜蜡串子拢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佟侧妃。   佟侧妃勾起嘴角笑了笑:“总归是做长辈的一番心意,她又怎么会嫌弃。”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萧嬛,等着她上前见长辈礼。   萧嬛微微一抬眼皮,看也不看曲氏一眼,只托着红玉虎纹的杯盏轻轻的吹了口香气,动作轻缓带着矜持的优雅,呷了一口香茶,而后却把目光投到林王妃的身上,弯唇道:“不知这位夫人是几品诰命?”   林王妃面色不变,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轻声道:“这位是曲太太。”   佟侧妃脸色微变,使了个眼色给叶氏,叶氏立即会意,笑道:“五弟妹,自家亲戚,哪里还论这些的,左右都是你的长辈,我这可是巴不得能收上一份长辈给的见面礼呢!”   萧嬛微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氏,却是不曾启语,倒是她身后的漓纺屈膝一福,脆声开口道:“四夫人怕是忘记了,五夫人是万岁爷亲封的四品璟惠郡君,曲太太乃是白身,可是受不起郡君的礼,倒是曲太太,还没有来拜见郡君呢!”   “罢了,都是自家亲戚,也没得什么拜见不拜见的,曲太太是吧!这鎏金缠丝双扣镯是之前我进宫娘娘赏我的,今儿就赏你带个新鲜吧!”萧嬛嘴里说不用见礼,可偏生又用了一个‘赏’字,从雪白的腕间退下一只镯子,就含笑瞧着曲氏,分明是等她来见礼。   曲氏脸色一变,却不得不起身朝萧嬛屈身福礼,口中还得恭恭敬敬的道:“曲氏见过璟惠郡君。”   萧嬛微微一笑,随手把双扣镯递到流苏的手中,流苏上前搀扶起曲氏,又把双扣镯递了过去。   曲氏咬牙接了下来,还得叩谢萧嬛:“谢郡君赏。”   叶氏上前扶起曲氏,搀扶着她坐回了座位上,也算给她挽回了几分颜面。   林王妃心里冷笑,就佟侧妃这点道行还想给萧氏好看?怪不得萧氏第一个拿她开了刀。   “曲太太这一次来王府是?”林王妃淡淡的开了口,对曲氏这个破落户没有任何的好感。   “因许久没有来瞧佟侧妃了,家里惦念着,就打发我来给佟侧妃请安。”曲氏轻声回道。   林王妃等的便是她这句话,当即就道:“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让佟侧妃带着你回院子叙叙话,你们姑嫂也是有年头没见了。”说完,林王妃便端起了茶盏,表明了送客之意。   曲氏一愣,忙看向佟侧妃,佟侧妃心下微恼,面上笑容未减,启唇道:“王妃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嫂嫂带了几个人来,如今还没有安排妥当。”   林王妃长眉轻轻一挑,淡淡地说道:“既是曲太太带来的人,就由你安排吧!”   佟侧妃嘴角一勾:“既王妃这般说,妾身就遵命了,那几个丫头都是嫂嫂送来伺候我的,可我身边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在添人可不是越了规矩,我听说前钟灵阁那撵出了四个人,不若把这几个丫头就给了熠哥儿她们吧!”   林王妃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并未接话,只是看向了萧嬛。   萧嬛神色不变,淡淡一笑,捧着手中的茶低头浅酌,半响才轻声开口:“我那院子里人也是够的,算上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本就越了规矩,我这些日子还琢磨着怎么安排这些丫鬟,免得一个个待得懒了性子,佟侧母妃委实不用为我操心。”   “哎呦,你那院子哪能一样,不说你郡君的身份,便是熠哥儿也是咱们王府身份贵重的嫡子,便是越了规矩也无碍的,王妃您说是吧?”佟侧妃含笑问着林王妃。   林王妃明白这话她说是与不是都是一个错,说是,就得逼着萧氏接受这几个丫鬟,说不是,佟侧妃便是要在王爷那给自己上上眼药了。   抿嘴一笑,林王妃似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打趣的口吻道:“感情这伺候人的还送不出去了,你们二个也别互谦了,只把曲太太带来的人分分便是了,这事我做主了,佟侧妃那院子里添上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你是王府的老人儿,王爷又一向爱重,任谁也挑不出你的不是。”   “我哪里越了王妃去,正因为是府里的老人儿,才不能坏了规矩,嫂嫂这一次带了四个丫头来,正巧钟灵阁那少了四个人,这补上也是应当的。”佟侧妃有些急了,这些年来她本就色衰爱弛,那般颜色的丫鬟她哪里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萧嬛眼中闪过隐晦之色,突然笑了起来,问向曲氏:“不知曲太太带来的丫头可通得笔墨?”   曲氏不知萧嬛何意,只如实回道:“笔墨却是不通,倒是习过一些乐器,郡君不妨留下平日里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萧嬛心里冷笑,是给她解闷,还是给楚熠解闷?这送的哪里是丫鬟,分明就是通房。   “我原就是个喜欢听曲的,曲太太不妨把人叫进来让我瞧瞧,若是颜色好的,我就应了佟侧母妃情,把人留下给我解闷也是好的。”   萧嬛的松口莫说是曲氏,便是林王妃等人都有些发愣,不晓得她打的是何主意,佟侧妃倒是怕萧嬛反悔一般,忙叫人把那四个丫头叫了进来。   四个妙龄少女俏生生的往那一站,到真真是各有风情,婀娜的身姿如柳,面盘似月,哪里又像是个伺候人的,尤其是那眼睛,勾魂的很,瞧着便不是好地方出来的姑娘。   萧嬛细细的端详了一阵,方而笑道:“真真是好模样,五爷与我本就喜欢听戏,不知道你们几个可会唱?”   “奴会一些,不知道夫人喜欢哪些?”四人中的粉衫美人柔声出言,美眸似水,声音如清泉般的缓缓淌出,让人的心头一震。   萧嬛挑眸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一时倒也说上喜欢听哪里,听曲太太说你们习得乐器,既这般,就留在我院子里做个乐娘吧!待我闲时就来给我弹弹曲子,唱唱戏。”   “还不赶快谢过郡君,你们可是有了天大的福气能留在郡君身边伺候。”曲太太也顾不得萧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忙冲四人说道。   那四个丫头柔身一福,面上也闪过喜色,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造化能留在王府。   “母妃,王府的规矩我自是不好坏了,既把这四个丫头领了回去,少不得要裁一些人,我先回您一声,一会让崔妈妈把我院子里裁出来的人领了回去,也好重新安排她们活计。”萧嬛端着杯盏,笑盈盈的说道。   林王妃面目柔和,笑得和蔼:“你这孩子就是个老实的,都说了,你那院子里不用裁人。”林王妃哪里想到萧嬛打的是这个主意,却一时看不透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了清出院子里的人宁可领进四个貌美的丫头?她真当熠哥儿是个情痴了不成。   萧嬛笑的明媚,声音如珠玉落盘,清冽悦耳:“哪里是我老实,不过是仗着母妃疼爱罢了,可我也不能没个规矩不是,若不然,让人知晓了岂不是要说我萧家不会教女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从我院子里裁出的二等丫鬟,若是母妃瞧着好就留在身边,也算是我孝敬您的。”   佟侧妃自认压了萧嬛一头,更乐得见林王妃吃个闷亏,也出声劝道:“王妃就如了她的意吧!您都说她是个老实的了,她若不同意,这孩子指不定晚上要睡不好觉呢!”佟侧妃相信打今儿起,萧嬛是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了,留了那么四个美人在身边,绕是她萧嬛颜色再好,熠哥儿也是守不住的。   林王妃心下恼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点头道:“既你有这心,我就顺了你的意,到时候可莫要舍不得才好。”林王妃不在乎被萧嬛清出几个人,她身为王妃,若是想,自是有法子在往钟灵阁塞人,她就不信萧氏回回都能把人清了出来,她倒是要好生瞧瞧,这四个美人她是让不让熠哥儿近身,别到时候弄巧成拙,自己失了熠哥儿的宠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事赶事,奶奶从老家来了,爸爸在部队没有时间陪伴,就我跟妈妈陪着,这二天更新肯定会很晚,大家别等文,我抽时间更新,另外,大家放心,别看出了四个酱油美人,可绝对不会让小九受委屈,我绝对是亲妈。   萧嬛来到真武堂,就见佟侧妃陪着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谈笑着,二个儿媳王氏与叶氏站在一旁,不时的应和着佟侧妃的话,李侧妃与儿媳白氏则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在那慢悠悠的呷着香茗。   林王妃瞧见萧嬛眼睛一亮,忙招呼着她进来,又让丫鬟把她拉到自己下手旁的位置落座,指着那白胖富态的妇人道:“这是佟侧妃的长嫂,打咸城过来的。”说着,又目光柔和的看着萧嬛,用甚是亲切的语气道:“这是熠哥儿的媳妇,最是乖巧伶俐不过了。”   佟侧妃的长嫂曲氏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萧嬛,冲佟侧妃一笑:“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等佟侧妃开口,林王妃便出言道:“是兰陵萧氏三房的嫡女。”   “哎呦,那可是大家出身,我这备下的礼物怕是送不出手了。”曲氏似惊讶一般的看向萧嬛,把刚要从腕间脱手的蜜蜡串子拢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佟侧妃。   佟侧妃勾起嘴角笑了笑:“总归是做长辈的一番心意,她又怎么会嫌弃。”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萧嬛,等着她上前见长辈礼。   萧嬛微微一抬眼皮,看也不看曲氏一眼,只托着红玉虎纹的杯盏轻轻的吹了口香气,动作轻缓带着矜持的优雅,呷了一口香茶,而后却把目光投到林王妃的身上,弯唇道:“不知这位夫人是几品诰命?”   林王妃面色不变,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轻声道:“这位是曲太太。”   佟侧妃脸色微变,使了个眼色给叶氏,叶氏立即会意,笑道:“五弟妹,自家亲戚,哪里还论这些的,左右都是你的长辈,我这可是巴不得能收上一份长辈给的见面礼呢!”   萧嬛微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氏,却是不曾启语,倒是她身后的漓纺屈膝一福,脆声开口道:“四夫人怕是忘记了,五夫人是万岁爷亲封的四品璟惠郡君,曲太太乃是白身,可是受不起郡君的礼,倒是曲太太,还没有来拜见郡君呢!”   “罢了,都是自家亲戚,也没得什么拜见不拜见的,曲太太是吧!这鎏金缠丝双扣镯是之前我进宫娘娘赏我的,今儿就赏你带个新鲜吧!”萧嬛嘴里说不用见礼,可偏生又用了一个‘赏’字,从雪白的腕间退下一只镯子,就含笑瞧着曲氏,分明是等她来见礼。   曲氏脸色一变,却不得不起身朝萧嬛屈身福礼,口中还得恭恭敬敬的道:“曲氏见过璟惠郡君。”   萧嬛微微一笑,随手把双扣镯递到流苏的手中,流苏上前搀扶起曲氏,又把双扣镯递了过去。   曲氏咬牙接了下来,还得叩谢萧嬛:“谢郡君赏。”   叶氏上前扶起曲氏,搀扶着她坐回了座位上,也算给她挽回了几分颜面。   林王妃心里冷笑,就佟侧妃这点道行还想给萧氏好看?怪不得萧氏第一个拿她开了刀。   “曲太太这一次来王府是?”林王妃淡淡的开了口,对曲氏这个破落户没有任何的好感。   “因许久没有来瞧佟侧妃了,家里惦念着,就打发我来给佟侧妃请安。”曲氏轻声回道。   林王妃等的便是她这句话,当即就道:“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了,让佟侧妃带着你回院子叙叙话,你们姑嫂也是有年头没见了。”说完,林王妃便端起了茶盏,表明了送客之意。   曲氏一愣,忙看向佟侧妃,佟侧妃心下微恼,面上笑容未减,启唇道:“王妃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嫂嫂带了几个人来,如今还没有安排妥当。”   林王妃长眉轻轻一挑,淡淡地说道:“既是曲太太带来的人,就由你安排吧!”   佟侧妃嘴角一勾:“既王妃这般说,妾身就遵命了,那几个丫头都是嫂嫂送来伺候我的,可我身边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在添人可不是越了规矩,我听说前钟灵阁那撵出了四个人,不若把这几个丫头就给了熠哥儿她们吧!”   林王妃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并未接话,只是看向了萧嬛。   萧嬛神色不变,淡淡一笑,捧着手中的茶低头浅酌,半响才轻声开口:“我那院子里人也是够的,算上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本就越了规矩,我这些日子还琢磨着怎么安排这些丫鬟,免得一个个待得懒了性子,佟侧母妃委实不用为我操心。”   “哎呦,你那院子哪能一样,不说你郡君的身份,便是熠哥儿也是咱们王府身份贵重的嫡子,便是越了规矩也无碍的,王妃您说是吧?”佟侧妃含笑问着林王妃。   林王妃明白这话她说是与不是都是一个错,说是,就得逼着萧氏接受这几个丫鬟,说不是,佟侧妃便是要在王爷那给自己上上眼药了。   抿嘴一笑,林王妃似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打趣的口吻道:“感情这伺候人的还送不出去了,你们二个也别互谦了,只把曲太太带来的人分分便是了,这事我做主了,佟侧妃那院子里添上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你是王府的老人儿,王爷又一向爱重,任谁也挑不出你的不是。”   “我哪里越了王妃去,正因为是府里的老人儿,才不能坏了规矩,嫂嫂这一次带了四个丫头来,正巧钟灵阁那少了四个人,这补上也是应当的。”佟侧妃有些急了,这些年来她本就色衰爱弛,那般颜色的丫鬟她哪里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萧嬛眼中闪过隐晦之色,突然笑了起来,问向曲氏:“不知曲太太带来的丫头可通得笔墨?”   曲氏不知萧嬛何意,只如实回道:“笔墨却是不通,倒是习过一些乐器,郡君不妨留下平日里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萧嬛心里冷笑,是给她解闷,还是给楚熠解闷?这送的哪里是丫鬟,分明就是通房。   “我原就是个喜欢听曲的,曲太太不妨把人叫进来让我瞧瞧,若是颜色好的,我就应了佟侧母妃情,把人留下给我解闷也是好的。”   萧嬛的松口莫说是曲氏,便是林王妃等人都有些发愣,不晓得她打的是何主意,佟侧妃倒是怕萧嬛反悔一般,忙叫人把那四个丫头叫了进来。   四个妙龄少女俏生生的往那一站,到真真是各有风情,婀娜的身姿如柳,面盘似月,哪里又像是个伺候人的,尤其是那眼睛,勾魂的很,瞧着便不是好地方出来的姑娘。   萧嬛细细的端详了一阵,方而笑道:“真真是好模样,五爷与我本就喜欢听戏,不知道你们几个可会唱?”   “奴会一些,不知道夫人喜欢哪些?”四人中的粉衫美人柔声出言,美眸似水,声音如清泉般的缓缓淌出,让人的心头一震。   萧嬛挑眸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一时倒也说上喜欢听哪里,听曲太太说你们习得乐器,既这般,就留在我院子里做个乐娘吧!待我闲时就来给我弹弹曲子,唱唱戏。”   “还不赶快谢过郡君,你们可是有了天大的福气能留在郡君身边伺候。”曲太太也顾不得萧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忙冲四人说道。   那四个丫头柔身一福,面上也闪过喜色,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造化能留在王府。   “母妃,王府的规矩我自是不好坏了,既把这四个丫头领了回去,少不得要裁一些人,我先回您一声,一会让崔妈妈把我院子里裁出来的人领了回去,也好重新安排她们活计。”萧嬛端着杯盏,笑盈盈的说道。   林王妃面目柔和,笑得和蔼:“你这孩子就是个老实的,都说了,你那院子里不用裁人。”林王妃哪里想到萧嬛打的是这个主意,却一时看不透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了清出院子里的人宁可领进四个貌美的丫头?她真当熠哥儿是个情痴了不成。   萧嬛笑的明媚,声音如珠玉落盘,清冽悦耳:“哪里是我老实,不过是仗着母妃疼爱罢了,可我也不能没个规矩不是,若不然,让人知晓了岂不是要说我萧家不会教女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从我院子里裁出的二等丫鬟,若是母妃瞧着好就留在身边,也算是我孝敬您的。”   佟侧妃自认压了萧嬛一头,更乐得见林王妃吃个闷亏,也出声劝道:“王妃就如了她的意吧!您都说她是个老实的了,她若不同意,这孩子指不定晚上要睡不好觉呢!”佟侧妃相信打今儿起,萧嬛是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了,留了那么四个美人在身边,绕是她萧嬛颜色再好,熠哥儿也是守不住的。   林王妃心下恼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点头道:“既你有这心,我就顺了你的意,到时候可莫要舍不得才好。”林王妃不在乎被萧嬛清出几个人,她身为王妃,若是想,自是有法子在往钟灵阁塞人,她就不信萧氏回回都能把人清了出来,她倒是要好生瞧瞧,这四个美人她是让不让熠哥儿近身,别到时候弄巧成拙,自己失了熠哥儿的宠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第61章   静蘅见婆子领着四个美貌的丫头等在院外,饶是稳重如她也免不得神色诧异,心里大惊,待那婆子来问这四人要安排在哪个院子的时候,静蘅脸色沉了下来,让她们在外面候着,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室。   “夫人,那王婆子说奉了王妃的命,把人给您送来了,不晓得要安排到哪里。”   萧嬛神色如常,招来了周妈妈,细问了一番二等丫鬟里最近有哪几个不安分的,待得了话,就让周妈妈寻了四个把人交给王婆子带走。   “夫人,那四个贱婢?”周妈妈眼里闪过厉色。   萧嬛阖了阖眼,搭在左手腕上的手指捻动着晚上的珠串,说道:“自是带去艺乐阁,虽是佟侧妃长嫂送来的,可既为乐娘就不能坏了规矩,让她们先去安顿好,在各自带了乐器过来。”   周妈妈福了福身,应了下来,便出去安排。   “夫人,您真要把那四个留下来?”漓纺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嘴角微抿,在提到那‘四人’的时候神色很是轻蔑。   “不过是个解闷的东西,留下也无妨。”萧嬛说的轻描淡写,嘴角的笑意却渐浓。   漓纺怔了怔,轻声道:“万一……万一五爷……”漓纺话没说尽,却见萧嬛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方住了嘴。   萧嬛敛了敛唇边的笑意:“万一?躲得开这回也躲不开下回,五爷若是个明白人,就会知晓眼下什么为重,便是……便是他瞧上了眼,不过也是个玩物,又何须放在心上,若是连这几个我都放在了眼里,又何谈将来。”   “夫人心里有数便好,奴婢多嘴了。”漓纺弯了弯嘴角,又见萧嬛晃了晃脖颈,忙上前把手搭在她的颈二旁,轻柔的按捏起来。   萧嬛放松了身子,右手一伸,七弦乖觉的把茶盏送入她的手中,之后取了一个小玉锤,蹲下了身子,一边翘着萧嬛的小腿,一边小声道:“夫人,这个力道可还适合?”   “不错。”萧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个姿势,阖眼假寐,直到守在外室的露语进来,说那四个美人已经等在了外面请安,这才倚着靠背起了半个身子,挥手让人进来。   那四个美人迈着莲步,脚步声微不可擦,进来后屈身一福,齐声道:“奴婢见过夫人。”   萧嬛素手一抬,让人起了身,见那四人三人中个带了琵琶、玉箫、柳琴,便看向空手的粉衫女子。   那女子倒也乖觉,福身道:“奴婢擅长唱曲。”   萧嬛点了点头,逐命人她们奏上一曲,那四人倒真是精于技艺,配合无双,粉衫美人更是启唇吟唱,声音美妙轻灵如黄莺啼鸣,很是悦耳。   萧嬛懒懒的倚在贵妃塌上,半眯着眼睛,微抬着放在腿上的手打着拍子,半响又偏头吩咐流苏端来糕点酒果。   楚熠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进门,看到这情景愣了片刻,又见萧嬛阖着美眸一副惬意不已的模样,嘴角勾了勾,清咳一声,大步走了进来。   那四个美人见屋内闯进一男子皆是一愣,也停下了手里的乐器,侧身站在了一旁,眼睛轻抬,羞涩的瞧着这俊美的男子。   萧嬛见乐声停了,眼睛未张只淡声道:“怎么停了?”   “夫人,五爷回来了。”流苏低声提醒道。   萧嬛睁开了眼睛,见楚熠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不由红唇一勾,身段放的更加柔媚,笑道:“爷回来了。”   楚熠松了松领口,觉得嗓子有些干渴,迈步走到萧嬛身边伸手把她一拉,又搂着她的腰身倚坐在软塌上,目光掠过一旁放置的酒壶与残酒,抬手端起了那杯残酒送入口中,之后砸吧砸吧嘴,贴着萧嬛的耳边调笑道:“好酒,香甜绵软,跟你一个味道。”   萧嬛明眸含情,妩媚妖娆,朱唇轻弯,抬起葱段似手指勾着楚熠松开的领口,娇笑道:“爷又拿我打趣。”   楚熠挑了挑长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萧嬛揽在怀里:“这几个是怎么回事?”   那四人见男主子问了话,不由抬眸满含情意的看向楚熠,见他毫不避讳的把夫人揽在怀里,而夫人一副柔媚多情的模样,不由一愣,暗道,这位夫人倒是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很是不同,这般做派,倒不像是个正经奶奶,反倒有点像恃宠而骄的小妾。   萧嬛笑的妩媚动人,红艳的薄唇轻轻一挑,眼睛睨向一处,娇声道:“还能如何,有人瞧着咱们平日没个消遣,给咱们送来解闷的被。”说着,嘴角一扁,似有些醋意。   “哪个送来的?”楚熠敛去了唇边的笑意,眼眸一暗。   萧嬛抬手一指西边,努嘴道:“你庶母,佟侧妃的长嫂送来的。”   楚熠蹙了蹙眉宇,灼灼的目光凝视着萧嬛:“你就留了下来?”   萧嬛眨着清似秋水的美眸,弯唇笑道:“为何不留?你去了卫所我平日里又出不得门,正好留下来给我解闷,左右月钱也是府里出,我又何乐而不为。”   楚熠嘴角抿出一抹冷意,突然喝声道:“都给爷滚出去。”话音一落,又见那四人眼含惊异,手足无措的模样,把手边的酒壶一掷,冷声道:“没听见爷的话吗?”   萧嬛面色不变,挥手让流苏带着众人下去,之后用又娇又软糯的声音道:“做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嘛!”   楚熠眯起眼睛,抬手捏住萧嬛秀美尖细的下巴颏,目光冷凝的看着她精巧的面容,半响后,才淡淡的开口的道:“你是如何想的?爷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也没有?就这么想把爷推给别人?”楚熠也说不上为何如此恼怒,只觉得刚刚进门时萧嬛那惬意的模样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萧嬛眼皮微垂,半掩着美眸,手指绕着楚熠的衣襟,颇为有些委屈的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又想给你推出去了,今儿本来就受了委屈,你回来又没头没尾的发脾气,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我还没有叫屈呢!你又这般……”萧嬛说着,别过了身子,就要挣开楚熠圈在自己腰间的手。   楚熠下意识的把手拢紧,盯着萧嬛瞧了半响,见她嘟着小嘴,一副娇滴滴的小模样,心里不禁一软,叹了一口气:“那你说说,为何给你人你就收了?是嫌爷身边人少了?还是怎么着?”   萧嬛弯了弯嘴角:“怎么会呢!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送出八个人,换来四个,怎么着都是合算的,再者,那四个不过是留下来解闷的玩意儿,又养在咱们院子里,既是乐娘,自是要与府里养的乐娘同住艺乐阁了。”萧嬛说着,凤眸眼波流转,嗔声道:“艺乐阁离着咱们这可远着呢!除非是你有意,若不然,我可是一点也不用担心。”   “就这么放心爷?”楚熠有些失笑,捏了捏萧嬛的鼻尖,爱煞了她使心眼的小模样。   萧嬛伸出双臂揽着楚熠的脖颈,笑盈盈的道:“那就看爷给不给我信心了,若是不给,我少不得也要拈酸吃醋的。”   “小东西,爷这就让你放下心来。”楚熠朗声一笑,扣住萧嬛的后脑吻上她的红唇,后笑道:“可放了心?”   “一点点。”萧嬛伸出手指比了比,笑的娇气:“爷若是能把人再给送出去,我的心才会全放下来。”说完,萧嬛咯咯的笑出了声来。   楚熠挑起了长眉,把萧嬛抱了起来放在软塌上,挑唇道:“小醋坛子,爷这就是让你把心全放下来。”说完,身子一倾,含笑道:“等着爷,一会爷就回来,你且好好想想如何犒劳犒劳爷。”说完,迈着长腿而去。   守在外面的流苏等人见楚熠离开,这才进了内室,见萧嬛依旧倚在软塌上,笑的颇有几分莞尔之意,倒是有些不解。   “夫人,五爷带着那四人出去了。”七弦脆声说道,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往哪方向去的?”萧嬛懒洋洋的开口,瞧了瞧碎了一地的瓷片,命人赶紧收拾了。   流苏嘴角一弯,略带笑意的开口道:“奴婢瞧了半响,好像是去往品墨轩的方向。”   萧嬛轻笑出声,随手拿起悬在软塌靠背边的团扇,摇了起来:“一会可有乐子瞧了,她们不是想看我的热闹吗?今儿就先让我给她们策划一出好戏,给她们多寻几个人做伴。”   “主子,您是说…五爷去寻王爷了?”漓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品墨轩可是王爷的书房,五爷不会是想把那几个人送给王爷吧!   萧嬛眉眼弯弯,红唇勾起愉悦的弧度:“漓纺,今儿夫人高兴,就教你一个道理,这女人呀!为难女人算不得本事,能让男人为你出头,才算是真本事。”   漓纺笑的讨好,凑到萧嬛的身边,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五爷这不为您出头去了嘛!”   萧嬛摇了摇手指,笑的意味深长:“这话却是错了,他不是为我出头,是为自己出头。”楚熠这是让王府里的人知晓,钟灵阁不是人人都能算计,可以插手的。   漓纺听了这话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萧嬛,等着她再次教导。   萧嬛却是勾起了薄唇,笑的妩媚妖娆,狭长的凤眸不经意一挑,声音淡了下来:“女人呀!虽说不能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可也不能太过高看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位置,若不然……”随着一声冷笑,为说尽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第62章   楚熠带着四个美人出了院子,那四人本还以为楚熠对其有意,正待暗送秋波,却不想楚熠只是冷声命令她们跟着他走,之后也不等她们跟上,就自行迈步离开。   楚熠一路带着人前往品墨轩,也不等小厮通传,抬手敲了下门,便直接推门而入,锦瑞王听见响动,抬首看去,不禁皱起了浓眉,目光掠过门外低首含羞的四个女子后,把手中的笔随手一撂,沉声斥责道:“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你就犯了浑,本王看你是不想过舒坦日子了是吧!从你新婚到今儿起才多少日子,你就巴巴的带了人回来?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瞧瞧你后面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东西。”锦瑞王眼睛极为利,几眼便瞧出了那四个女子的来历,当即便是有些动怒,亏得他原还当他是改了性子,却不想越发的胡闹起来,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府里领。   楚熠冷笑一声,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靠,翘着腿道:“我这可得喊声冤了,这四个玩意儿,哪里是我从外面寻来的,是有人打着名头塞进我钟灵阁的,您先别急着动怒,儿子我倒是想问上一问,感情这府里的人是不是都巴不得我媳妇生不出嫡子来?我这才新婚几日,就巴巴的往我院子里塞人,是瞧着我媳妇儿好欺呢!还是瞧着我楚熠好惹?”   锦瑞王略带疑色的看着楚熠,蹙眉道:“真不是你领回来的?”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实乃是楚熠婚前却是一贪恋美色之人,养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弄的府里是乌烟瘴气。   “我若是领人回来也不会只是这般颜色,更何况我媳妇儿,也就是你儿媳艳冠京华,我又何须去外面猎艳野鸡雀鸟平白污了自己的眼力。”楚熠冷冷说道,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锦瑞王紧蹙着长眉,却也是信了楚熠的话,只是前一番话楚熠说的未免是诛心直言,旁人且不说,便说林氏素来也是个温和大度的,这些年来对楚熠亦是没有二话,李氏更是在自己面前处处为他说话,哪一个又会存了那样毒辣的心思。   “若不知你有前科之鉴,谁又会往你院子里塞人,这人你就不必领回去了,本王自会让人打发了,你也收收心,早些让你媳妇生出嫡子,对你也是一个助力。”锦瑞王说道此处,不免有些尴尬,这种事情素来都是由婆母来提,可楚熠的性子,哪里又能由得林氏说上一句呢!   楚熠一挑长眉,黝黑的眼睛冷凝的看了锦瑞王半响,而后弯起了薄唇,一字一句道:“父王打算如何打发了这四人?”   “这你便不用管了。”锦瑞王挥了下手,淡声而道。   楚熠确是怒极反笑,平稳的身姿未动,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肃杀之言:“父王若是心软,儿子不介意替您动手在府里震慑一二。”楚熠忍无可忍,一抹深切的悲凉自脊梁骨儿上蹿起来,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在他的记忆中,这个男人虽是不再意气风发,却依旧还是那个撑起了一片天,让他偶尔回首时会看见他英姿威武的站立在那里,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确实实的老了,他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安于一隅已是满足。   “你想做什么?”锦瑞王眼睛里泛起了寒气,对于他这样的年纪,所在意的不过是何家安乐,子孙满堂罢了,所以,他并不想,也不允许有任何人企图打破这平静的生活。   “我想做什么?”楚熠看透锦瑞王眼里的警告之意,放声大笑,按着木椅的扶手起了身,上前二步二手撑在红木桌上,身子微倾,幽深的眸子泛着冷凝残酷的锋芒:“父王若是不想收用这四人,那儿子便带着她们去给佟氏请安。”   锦瑞王本事面无表情的面容微微变色,瞳孔亦是微缩了一下,喝声道:“你莫要胡来,如今你也不是孩子了,便是你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为你的后代积一个好名声。”锦瑞王可不会忘记楚熠十岁那年,命人拖着二个丫鬟一路去往佟氏的院落,就在寝室外,命人活活打死了二人,把躲在内室被迫听着惨叫声连绵不绝的佟氏吓的见了红,落了胎,修养了整整三个月才起得了床。   “好名声?呵,父王您这话说的不觉得可笑吗?若是我有一个好名声只怕就没有命受用了,您莫担心,如今儿子也不是孩子了,到底还是长进了的,怎么还会使出那种幼稚的手段呢!”楚熠看锦瑞王的面色便晓得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由勾起嘲弄的笑,内宅的女人,尤其是王府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被这么小的阵仗就吓到,且还见了红,落了胎,这么可笑的谎言,也只有他这个父王才会相信,相信他这个做儿子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故意威吓庶母,相信他那个妖娆的侧妃生的一副菩萨心肠。   锦瑞王何尝不知楚熠是在威胁自己,定睛瞧了楚熠许久,锦瑞王长声一叹:“我以为你所求的是那个位置,既如此你又何苦为难旁人,就让这府里安安生生的不好么?”   “只要我活着一日,府里就不可能安生,您又何必自欺欺人。”楚熠淡淡一笑:“人,父王就留下收用吧!儿子就先告退了。”   楚熠迈步离开,手在推向房门的一瞬定了定,回头看向面色已有了衰退之势的锦瑞王,一字一句道:“父王,你是否忘记了我的母妃是你的原配之妻,我才是这个王府最名正言顺的嫡子?”   锦瑞王看着楚熠离开的背影冷漠而决绝,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中,他不明白为何他们父子之间闹到了如此地步,难道真的是上辈子修下的孽缘不成……   “刘喜,刘喜。”锦瑞王扬声唤道。   “王爷。”刘喜本是守在了门外,听见了主子叫自己忙走了进来,这一瞧,却是吓了一跳,紧张的开口道:“王爷,您没事吧!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来?”   锦瑞王摆了摆手:“不必,外面那四个你去安排一下,就住在朱吟阁便是,再去跟王妃说一声,就说这四人颇合本王的心意,就留下来伺候吧!”   刘喜先是一愣,忙应了下来,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且不说王府多久没有进新人了,便说这四人可是五爷送来的,王爷收用了却是有些不妥。   与锦瑞王告了退,刘喜转身便安排那四人的住处,又去往了雅歆院,把王爷的话传达给了林王妃。   林王妃听后神色不变,依旧温雅柔和,反倒是笑道:“原是该如此的,早先我也是一再提起要为王爷多纳几个新人,可王爷却一直没有此心,如今好了,这府里可算是热闹起来了,你且回了王爷,就说请他宽心,这四人我定然会安排妥妥当当。”   “王妃仁厚,奴才这就给王爷回话去。”刘喜行了礼,待了林王妃的点头后,欠身出了内室。   刘喜前脚一走,林王妃便是沉下了脸,冷声道:“崔妈妈,派人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四个小蹄子不是被领回了钟灵阁吗?怎么又被王爷给收用了。”   崔妈妈忙使人去打探消息,等得知了前因后果,心里不可谓不吃惊,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学与王妃听。   林王妃不耐的蹙着眉宇,声音沉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们没打听出来。”   崔妈妈斟酌了一下言辞,低声回道:“王妃,那四个小蹄子是五爷送给王爷的。”   林王妃一愣,眨了眨眼睛,惊疑的问道:“你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说明白了。”   “您也是知晓的,王爷那品墨轩一向把守甚严,哪里能传出来什么闲话,只是有丫鬟瞧见五爷一路带着那四个小蹄子去了品墨轩,然后关上了房门说了一阵子的话,之后王爷就收用了这四个小蹄子。”崔妈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儿子送老子女人,虽说这种事情也是存在的,可素来都是那种胡闹的人家,如王府这般府邸和王爷的性子,委实是不可能收用了那四个小蹄子啊!   林王妃亦是觉得这是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懒散的倚在榻上,林王妃习惯性的用左手抚弄着右手食指上的金镶翠玉的指环,半响后才淡淡的开口道:“是我小瞧了萧氏,原我当她年纪小,拢不住熠哥儿的心,却不想她小小年纪已有这般手段,倒是哄了熠哥儿为她出头,可真真是打了佟氏的脸。”   “只怕佟侧妃眼下还没有得到消息呢!”崔妈妈轻笑一声,比起王妃来说,佟侧妃才是闹了个没脸。   林王妃嘴角轻轻一勾:“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的脸色了,也就佟氏这般蠢笨,巴巴的讨人嫌,我这个正经的婆婆还没有发话呢!她倒是迫不及待了,如今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说王爷怎么就没有把那四个小蹄子安排进她的院子呢!若是那样,可有笑话瞧了。”林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却是不知不觉的流了一脸的泪。   “王妃。”崔妈妈不免一叹,忧心的看着林王妃。   林王妃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珠,自嘲一笑:“瞧瞧,许久没听过这样的笑事了,都笑出了眼泪来,日后,这样的笑话指不定要闹出多少来呢!我且耐着性子等着瞧,这偌大的王府,到底哪个人会笑到最后。”   ☆、第63章   次日清晨,萧嬛从雅歆院请安回来,正准备睡个回笼觉,白嬷嬷就喜气洋洋的从外面而来,倒是惹得萧嬛有些疑惑,不免笑道:“嬷嬷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夫人,您猜猜是谁来府里了。”白嬷嬷脸上挂着愉悦的笑意,隐隐又带有一些喜色,张口便是笑言。   萧嬛轻挑秀眉,白嫩的脸颊轻显出二个娇俏的梨涡,抿着红唇笑道:“可是母亲使人来了?”一边说着,萧嬛一边起了身。   “是宫嬷嬷,夫人把她派来了。”白嬷嬷含笑道:“如今正在外面候着呢!”   “赶紧让她进来,怎么能让她等在外面呢!这些丫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萧嬛嗔怪着道。   白嬷嬷命人传了宫嬷嬷进来,又是笑言:“哪里是丫鬟没有规矩,是宫嬷嬷遵着主仆之礼罢了。”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就挑起了帘子,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妇人挎着一个小包裹走了进来,之后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萧嬛忙命人扶起,又使人搬了一个小软墩在自己软塌侧,含笑道:“宫嬷嬷快坐下,咱们可是足有一年未曾见面了吧!”   “夫人说的是,老奴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有机会来伺候夫人。”宫嬷嬷笑着点点头,想着来时三夫人嘱咐话,不免细细的端详了一下萧嬛的面色,见她面容红润白皙,神采亦是飞扬,比起她最后一次见时并无多少诧异,不免笑道:“老奴瞧着夫人倒是跟未出阁时一般模样,想来日子过的也是顺心顺意的。”   萧嬛微微一笑,命人奉了一盏茶与宫嬷嬷,之后才道:“日子不顺心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整日苦着张脸,我若是不想开一些,不知道多少人要瞧了我的笑话,既是准备把日子过下去,少不得要自己宽慰自己。”   宫嬷嬷垂下了眼睑,许久才轻声道:“王府里可是有人存了醃臢的心思?”   萧嬛不曾启语,白嬷嬷却是出言道:“何止,自打嫁进来第一天就没有顺心的地方,那些下作的手段说出来都笑死人,之前更是可笑,王府侧妃的嫂子巴巴的送人来,明面上正经的婆婆还没有响动呢!她一个侧妃倒是张罗的欢实,说好听点的叫一声侧妃,左右不过是一个妾,真以为上了谱牒就飞上了枝头,摆起了长辈的谱来,都道皇家规矩大,可你瞧瞧,有些话真的是说不得。”   萧嬛哼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角,规矩二字约束的不过是皇权之下的臣民,如皇室,真要按照嫡庶的规矩来说,历代细数,坐上那位置的就没有一个能说是名正言顺。   “那人夫人可是留下了?”宫嬷嬷不免有些疑惑,她是晓得这位主子的性格的,哪里会受得那份闲气。   “留了一时,不到晚上就让五爷又给送了出去,如今被王爷收用了。”白嬷嬷说道此处,免不得笑了起来。   宫嬷嬷一愣,待琢磨过来后,也是笑了起来,不禁赞道:“五爷是疼夫人的,这一点可比什么都强。”   白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想着五爷可不是个疼人的嘛!只是有些时候却是疼惜过了头,说来五爷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可偏生就跟刚尝过鲜的一样,整日的痴缠着夫人,也亏得他年轻力壮受得住,可也不想想夫人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夫人,老奴前来时,三夫人特意嘱咐了老奴提醒您找个日子把太医请进府里。”宫嬷嬷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在萧嬛的肚子上转了一圈。   萧嬛心知母亲的意思,一时少不得面上染上几分嫣红,把端在手里的茶盏挪到唇边,掩饰性的呷了一口后,才开口道:“宫嬷嬷赶早就过来,想必也没有休息好,先让人把住处安排一下,你再好生休息一番,等晚上五爷回来在来见礼便是了。”   宫嬷嬷也知萧嬛脸皮薄,倒也没有在提及此事,只谢了恩典,随着流苏出了内室。   白嬷嬷因是自萧嬛出生就在她身边伺候着,倒也没有那么多主仆之间的避讳,见她双颊泛红,眼波流转,神采微嗔亦娇,说不出的秀美绝伦,一时倒是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眼下什么事都比不得夫人能怀上子嗣重要。”   “嬷嬷再说什么呢!这种事情,终究讲究的是一个缘分。”萧嬛轻咬下唇,嗔声而道。   “什么事讲究缘分?”楚熠不知何时斜倚在了门栏旁,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缎绣过肩金麒麟纹广袖宽袍,黄色的腰带上镶着白玉蟒纹带銙,腰间又斜插着一柄短剑,剑鞘上装点着名贵的宝石,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萧嬛一愣,随即起身迎了上前,嘴角勾着甜美的笑意道:“怎么这个时辰回府了?卫所不忙吗?”又赶紧命人上了茶来。   楚熠摊开衣袍倚在软塌上,接过萧嬛从丫鬟手中递来热茶,漫不经心的轻吹着气,眼眸挑起,淡淡的开了口:“刚刚你们在说些什么?”楚熠骨子里是个较真的人,又生性多疑,对于引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有着不摸透不罢休的劲头。   萧嬛轻笑一声,娇滴滴的依在楚熠的身边,软声道:“不过是内宅女子的闲事罢了,怎么你对这个也有兴致?”   楚熠嘴角微扬,一双幽暗的凤眼满含笑意的瞥向萧嬛,启语道:“但凡是夫人的事情为夫都是极有兴致的。”楚熠摆出一副悠闲的模样,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揽在萧嬛纤细的腰身上,另一只手支在软塌边沿撑着额角,唇角漾着戏谑的笑意。   萧嬛嘟着红润的薄唇,眼里溢出的笑意却略显几分俏皮的味道,扑在楚熠的怀里,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我才不要告诉你呢!”说着,萧嬛怕楚熠继续这个话题,忙问道:“你快说说,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唔!我也不告诉你。”楚熠眨了眨眼睛,调笑着道。   萧嬛微感讶异,哪里想到楚熠都这个年纪了还兴致逗弄自己,一时不免感到哭笑不得,纤细的腰肢一扭,用甜糯的声音嗔道:“不告诉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听了呢!”   “哎!真的?”楚熠挑起了长眉,嘴角含笑。   萧嬛轻咬着下唇,水润的眼瞳如雾里花,如娇似嗔的睨着楚熠,半响才央求的开口道:“假的,我哪里会不喜欢听嘛!五爷,好五爷,你就说说嘛!”   楚熠大笑,搂着萧嬛咬了咬她白嫩的耳垂,调笑道:“罢了,谁让爷心软,就见不得你这可人疼的小模样露出一点的委屈。”楚熠说着,挥手让丫鬟出去。   萧嬛‘咯咯’的娇笑着,躲了过去后抬手摸了摸耳垂,只觉得被楚熠咬的又痒又麻,不由瞪了他一眼,哼声道:“又做怪。”这一明眸里飞出的眼风,可谓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透着万种风情,既有妩媚之姿,又有清艳之色。   楚熠只觉得骨头酥了一半,瞧着小娇妻那清眸流盼,眉目含情的模样,真真是怎么看怎么娇,爱煞人心,扶着萧嬛的腰身把她提起安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啄着她白嫩的脖颈,一边道:“万岁爷要围场狩猎,一早就把我召去,让我负责安全的事宜,这刚从宫里面出来,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萧嬛转过头去,笑吟吟的问道:“女眷也跟着去吗?”一双灿若星辰的眸,满含期待的等着楚熠的答案。   “大抵吧!万岁爷说许久没有试试身手了,文武朝臣,宗室皇亲都是要跟着去的,渠梁的天下是马背上打下来了,万岁爷说可不能忘了本。”楚熠漫不经心的说着,手不老实的探进萧嬛的衣衫里。   “这话正是正理。”萧嬛极是认同的点着头说道,朱唇一弯:“万岁都说宗室皇亲也是跟着去的,那女眷定然也会跟随的,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出来,以前在家的时候姐姐最是喜欢纵马弯弓,自入了宫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萧嬛说着,眸光一暗,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定然会召妃嫔陪驾的,依着万岁爷对贵妃娘娘的宠爱,定然是有她在其中。”楚熠含笑说道,手轻柔的捏着娇嫩的红梅。   萧嬛轻呼一声,不由斜睨了楚熠一眼,把他手拉出,嗔怒道:“眼下什么时辰,你总这般胡闹,少不得又要传一些风言风语了。”说罢,萧嬛气恼的背过了身子。   楚熠低声一笑,坐直了身子把萧嬛搂在怀里,柔声道:“咱们夫妻恩爱,与旁人有何关系,不过是嫉妒罢了,爷我可是盼着你早日生下嫡子呢!你说说,爷都这般努力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楚熠摸了摸萧嬛柔软坦平的肚子。   萧嬛拍手打掉楚熠做怪的手,嘟囔道:“都说是缘分没有到嘛!”   “不对,定然是爷还不够努力。”楚熠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猛的起身把萧嬛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睡房,随着悬挂着的素纱帘帐缓缓散落,芙蓉帐内自是春光无限,满室旖旎。   ☆、第64章   三日后,梁炀帝带领着文武重臣与宗室皇亲浩浩荡荡的出京,皇后同丽贵妃随驾于帝王左右,三位亲王的女眷车架跟随其后,十多辆朱轮华盖马车逐一排开,以第三辆的四驾八宝琉璃轻纱的华盖马车最为打眼,只因此车架最为奢华,车身贴着金箔浮雕,轻纱由马车华盖高高的垂下,十字隔窗处用轻纱做帘,外面又缀着璎珞玉珠串,随着马车轻缓前行,珠串轻轻碰撞发出好听的响脆声,大红色的流苏轻轻飘动,又带起阵阵香风。   萧嬛懒散的靠在马车里置办的柔软小榻上,抬手执起左侧窗下置放的一张精巧高几上的长颈白玉壶,二指捏,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果子酒露,惬意的自饮起来。   流苏与七弦坐在右侧的窄版横椅上,挑起车帘子探头瞧了瞧,回头冲萧嬛道:“夫人,外面好生热闹,奴婢瞧着好几位小姐都穿着掐腰箭袖的窄裙在外面遛弯呢!”七弦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萧嬛身上艳红的广袖长衫,脆声道:“夫人穿上窄裙定然比旁人要好看精神。”   萧嬛轻笑一声,顺着十字隔窗飘起的缝隙朝外瞧了瞧,果真就见几位贵女穿着各色的窄裙骑在高头骏马上,神色好不骄傲。   “夫人,要不您也换了衣衫?出去让这帮小姐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骑术。”七弦跟在萧嬛身边多年,对于骑术自也是有些了解,瞧着那些贵女装腔作势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都是一些花架子罢了,哪里比得上夫人的英姿。   “莫要给夫人乱出主意,你也不瞧瞧那些都是未出阁的闺女,哪有一位是内宅夫人的,你让夫人与一帮闺女一争锋芒且不是让人笑话,等一会到了猎场,自是会让那帮人长长见识,看看什么才叫骑术。”流苏轻斥一声,说道最后,免不得脸上也带了几分骄傲之色。   萧嬛勾了勾嘴角,用银签子扎起冰碗里剥好荔枝送入檀口,抬手一敲瞪着眼睛的七弦,笑道:“你还得跟流苏学学,我一个出阁的妇人与未出阁的闺女有什么可争的,这风头不出也罢,更何况,今日的风头也不是那般好出的。”   七弦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萧嬛,直到流苏拉扯着她白嫩的脸颊,提醒今日陪驾之人,她才恍然大悟,既有皇后跟丽贵妃在前,还有哪家贵女敢争此风头,。   车架驶进了围场,萧嬛被丽贵妃的宫女请到了帐前,挑帘进帐后,帐内已是聚满了一屋子的夫人、娘娘,徐皇后已是换下了广袖凤袍,身着一件大红色的箭袖窄裙襟衫,脚踩长靿靴,面容比之在宫中时的端庄肃穆多了几分飒爽神采,倒是丽贵妃依旧一阵烟紫色的广袖单丝碧罗流仙裙,姿态慵懒的单手支着额角,神态似笑非笑的瞧着一屋子的女人奉承着徐皇后,直到萧嬛进了帐内,这才直起了身上,脸上带了笑模样。   萧嬛上前与皇后和丽贵妃见了礼,又冲西宁与东平王妃盈盈一笑,敛衽行礼,之后就被丽贵妃拉到了身边。   “贵妃娘娘的骑术一向了得,也不知道今日是否会下场一展风采?”东平王妃含笑问道,见徐皇后都换下了凤袍,丽贵妃却是一身华服在身,不由生出几分诧异,按说丽贵妃可不是这样低调的性子,她素来喜欢与徐皇后一争高下。   丽贵妃淡淡一笑,伸手拢了拢颊边的的发丝,笑道:“本宫都多大的年纪了,哪里还能跟小姑娘们一争锋芒,没得让人笑话。”   丽贵妃话一出口,徐皇后脸色顿时微变,淡声道:“妹妹这话本宫却是不赞同,不过是上场玩上几圈,哪里有什么相争直说,你我皆是皇上的女眷,理应上场做个表率,若是你与本宫都不亲自上场,这些夫人娘娘又哪里敢随意尽兴了。”   “臣妾是比不得皇后娘娘的精力了,有您作为代表一显身手便是了,臣妾就不献丑了。”丽贵妃轻描淡写的笑道。   “皇上可是一再赞妹妹骑术了得,比之男儿亦有出众,你若是不一展风采,岂不是可惜。”徐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丽贵妃,见她一副娇娇媚媚的模样,心里暗恨,大骂一声狐媚子。   丽贵妃捂着红唇娇滴滴的笑了起来,妩媚之姿却是动人,朱唇一弯,便是巧笑嫣然:“既皇后娘娘这般说,臣妾若是在多有推拒倒是不美了,只是臣妾的身子却是有些不舒爽,一会下场怕是坏了各位的兴致,到不若让我这妹妹替我一回,你们也是知晓的,我这妹妹的骑术也是极好的。”   “本宫倒是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好妹妹。”徐皇后目光冷冷的扫过萧嬛,弯了弯嘴角。   “娘娘,岂是丽贵妃有个好妹妹,您可莫要忘了臣女,臣女不才,也愿意替您一试身手。”徐皇后的嫡亲妹子文淑县主脆声出言,目光带着挑衅之色看向萧嬛,扬着颚道:“璟惠郡君,一直听闻你的骑术了得,只可惜早些年你一直没有在京城,回京后也鲜少出来纵马游猎,倒是让你我无缘一见,今儿倒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你可赏脸与我一较高下?”   萧嬛目光一敛,面对挑衅她又岂会退缩,既文淑县主敢代表皇后上前挑衅,她自是要应下这一局。   勾唇一笑,凤眸中潋过一丝骄傲,精巧的下颚微微一扬,萧嬛脆声道:“文淑县主既是下了战书,我又岂有不应之理,只是这般未免有些无趣,倒不如添个彩头如何?”萧嬛波光潋滟的清眸亦是闪过挑衅之色。   “你想添什么彩头?”文淑县主傲然一笑,她自是有这个信心在骑射上比得过萧嬛。   “若用金银来做彩头却是堕了你我的身份,文淑县主若是不介意,不妨就用你我做彩头,若是我输了,自此以后但凡有你文淑县主出现的地方,我萧嬛必然退避三舍,反之亦然,这个彩头县主可敢应了?”萧嬛不让锋芒,顾盼生辉的明眸烈焰逼人。   “这有何不敢。”文淑县主高声应道,不顾一旁友人的阻止。   西宁王妃轻笑一声:“这玩笑可是开大了,都是宗室皇亲,哪里能避得开呢!”西宁王妃话音刚启,丽贵妃已是高喝一声:“这彩头好,不过也应有个章法。”   徐皇后微微蹙眉,却不愿意就此示弱,当即便道:“就已猎物为准,你二人皆是女子,那些大型猎物就留给渠梁的好男儿,便以弱小的动物为准,一个时辰内猎得猎物最多者为盛。”   萧嬛脆声相应,随后便去了换下了裙衫,穿上崭新的对襟绣牡丹团花大红直袖窄衫,下身着一件纯白色绣银线花枝的小口裤,脚上踩着一双红色绣彩蝶的软锦厚底长靴,腰间还系有一条裹着金银彩线的革带,缀着若干条串着各色珠玉的短带,腰间一侧又坠着一个羊脂白玉云纹佩,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冠高高的束起,露出光洁如美玉的额头,猛的一瞧,倒真似一个俊美出众的世家公子。   “哎呦呦,瞧瞧,这都不敢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出来的小公子呢!真真是俊俏极了。”西宁王妃捂唇娇笑,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萧嬛。   萧嬛弯唇一笑,上前在丽贵妃面前转了一圈,惹得丽贵妃大笑不已,赞道:“好看,日后照着这身多做几套,指不定要惹得多少小姑娘芳心大动呢!”   帐内的嘻笑声惹得梁炀帝侧目,当即就派人去请皇后等人出来,一见徐皇后一身装扮当即就赞了起来,又见丽贵妃却着着华服,不由笑问道:“你一贯是喜欢射猎了,今儿怎么就躲了懒?”   丽贵妃露出妩媚的笑容,柔声回道:“今儿就容臣妾躲个懒,刚刚臣妾与皇后娘娘商定好了,各派自家妹妹出来博个彩头,皇上不若也出个好彩头,让这二丫头更用心一些?”   梁炀帝饶有兴致的挑了挑长眉,目光一扫,第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如火焰夺目的萧嬛,当即大笑起来,指着萧嬛道:“好一个萧家小九,当真有你姐姐的风采,这一身穿的好,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万岁爷谬赞了。”萧嬛笑盈盈的说道,眨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脆声道:“万岁爷,您可要出个彩头?”   “好,朕就出个彩头,今日赢者朕就赏白银千两。”梁炀帝朗声喝道,又冲锦瑞王笑道:“今儿可是你这小儿媳一试身手,你不若也添些彩头如何?”   “臣就算了吧!”锦瑞王苦笑一声,眼睛扫向萧嬛时闪过几分不赞同,他心中明了,这分明是皇后与丽贵妃在较劲,他这小儿媳又何苦搀和进来,宫中的事情他锦瑞王府一向避之不及,他这个小儿媳怎得就这般的不省心的。   萧嬛却是不理会锦瑞王的脸色,只勾了勾嘴角,冲文淑县主露出挑衅的笑容,接过小厮手中的马缰,踩着脚蹬一个跃身上了通体雪白的骏马,下颚一扬,脆声喊道:“文淑县主,我先走一步了。”说罢,手里赤红的马鞭高扬,‘啪啪’几下抽在马屁股上,顿时骏马狂奔,可谓快如风,疾如电,不消片刻的功夫萧嬛已是远去,一身红袍似焰,张扬如火烈,好不令人惊叹。   ☆、第65章   围场相遇,此时萧嬛身后跟随的侍卫马上已驼了满满的猎物,薄唇微勾,萧嬛与文淑县主两两相望,眼中火花四溅。   萧嬛无声启唇:“你输定了。”朱唇轻合,凤眸猛的闪过一道杀机,艳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萧嬛挺腰、弯弓、手指搭箭,眸光一闪,立时松指,一箭离弦,利箭毫不留情的飞向文淑县主的方向而去,惹得文淑县主大惊,好不狼狈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刚要出言喝骂,就见那利箭射在她左方的不知合适冒出的火红狐狸的尾巴上,那狐狸发生尖锐的嘶鸣声,刺人耳目。   萧嬛抚掌大笑,扬鞭命令侍卫道:“去,把那狐狸给我抱来,这可是难得赤红色,瞧着这小家伙怕是三月大小,留得给贵妃娘娘解闷也是好的。”   侍卫应声就离,小心翼翼的抱住挣扎的小狐狸,拔出接连着狐狸尾巴射入地底的利箭,把小狐狸抱到萧嬛的面前。   萧嬛弯唇一笑,微微颔首,脆声道:“帮我抱好了,若是跑了且饶不得你。”说完,萧嬛遛马上前,走到文淑县主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面容,笑道:“一个时辰可是快到了,县主日后见我怕是需绕道而行了。”   “你个疯子。”文淑县主气恼的跺着脚,扬鞭指向萧嬛,嚷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伤到我?”   萧嬛眉眼弯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县主多虚了,我对自己的射术身有信心,自是不会伤到县主一根汗毛,自是……”萧嬛眸光在文淑县主的身上打了圈,不禁嘲讽道:“县主好生狼狈啊!只不过是打猎而已,怎得把衣衫弄成了这般。”   “你还有脸说。”文淑县主瞪大了眼睛,若不是她刚刚那一箭射向自己,让自己受了惊吓,她又怎会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弄得如此一身狼狈。   “县主莫不是瞧着要输了就羞恼成怒吧!”萧嬛甚是无辜的眨着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满眼的嚣张气焰却毫不掩饰。   “萧嬛,你给我记住了。”文淑县主一鞭子扬了上去,恨不得抽花萧嬛那张嚣张的笑颜。   萧嬛眼底一冷,自是扬鞭相抵,一红一黑的二条鞭子紧紧的缠绕在一起,相互较劲,不论是萧嬛还是文淑县主皆是不肯相让,直把一旁的护卫看得不知所措,一时竟是没有了法子,这二人皆是宗室皇亲,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偏帮了谁也不是。   “你敢对我挥鞭子?”萧嬛眼底燃起一簇簇火光,她自出生起就被捧在手掌心里娇养呵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是一怒,恨不得骑马踏过这个胆大妄为之人。   文淑县主自诩天之娇女,又是徐皇后的的亲妹,在京中一众贵女中自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哪里又肯与萧嬛相让半分,更何况她又是皇后姐姐的死对头丽贵妃的亲妹,如此,她若是示弱了岂堕了自家的威风,当即就冷笑道:“我有何不敢。”   “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萧嬛怒极反笑,朱唇轻扬,笑的极其轻蔑:“我等着你日后但凡是我萧嬛出现的场合你皆是退避三舍。”   “萧嬛,你欺人太甚。”文淑县主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尤其是见萧嬛身后跟随的侍卫猎物满载。   “欺你又如何。”萧嬛冷声而道,手腕用力,借由自己在马上的优势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拍在马身上,瞬时也抽回与文淑县主那条黑鞭相缠的赤红长鞭,更是把文淑县主拽的险些摔倒在地,若不是侍卫及时拉住她的衣衫,必然是要现了丑态。   “放肆。”文淑县主见侍卫竟敢近自己的身,当即便是迁怒与人,顺手就把自己手中的鞭子扬起,抽了上去。   萧嬛冷眼瞧着,心里嗤笑,今儿这些侍卫可不是普通人,最不济的也是朝臣的族中子侄,又岂是她能随意动手的,当真是愚不可及。   “咱们回程,时辰可差不多了,我还等着万岁爷的彩头呢!”萧嬛脆声说道,马鞭一扬,已是把文淑县主抛在了脑后。   远远的梁炀帝等人就瞧见一火焰般的身影飞奔而来,丽贵妃倚着梁炀帝娇笑连连,无限风情的凤眸颇有些挑衅意味的看向徐皇后,惹得徐皇后心中大怒,却碍于皇后的身份不便在此时与她计较。   “万岁爷,您得在加一些彩头才成,小九可是代替臣妾下场的呢!”丽贵妃媚眼如丝,她既是宠妃便要坐牢宠妃之实,又何须在意旁人,自是娇嗔的在梁炀帝耳边呢喃轻语。   楚熠查岗回来,守在梁炀帝的身边,见丽贵妃这般娇媚多姿的做派不禁一愣,倒是有了几分了悟,他的小娇妻不总是这般娇娇媚媚的嘛!原来是家学渊源,只是他那岳母瞧着却是顶顶高傲的一个人,不像会这般伴嗔撒娇之人。   “楚熠,去迎迎你那小妻子吧!”梁炀帝侧目看向楚熠,含笑说道。   楚熠却是不推辞,咧嘴一笑,应了声是,就跃马而上,打头了迎了上去。   楚熠身上穿的自是那件大红麒麟官袍,随风一摆,衣衫飘然,自有一股子风流之态,萧嬛远远瞧见,不由咬唇一笑,她家夫君别的不说,模样却是一等一的俊俏呢!   二人并肩而骑,离猎场外围越发近的时候放慢了马速,楚熠打量着萧嬛身上的装扮,不由笑赞一声:“当真是俊俏,日后随爷出府玩也穿成这般倒是方便形式了。”   萧嬛明眸轻睨,似笑非笑的瞧着楚熠,心道,原就有纨绔之名,自己若是扮成这般虽在他身边,指不定要传出一个断袖的名声来呢!到时候他这坏名声可算是齐全了。   “爷发现咱们两个可真真是心有灵犀,皆是独爱大红衣衫。”楚熠抖了抖广袖,越发瞧着萧嬛微带傲慢的姿态越是喜欢,只觉得自家小娇妻是在外扮得了贵人,在内扮得了娇人,可真真是一个大宝贝,一身的爱人肉,让人怎疼怎么怜都不过分。   萧嬛轻笑一声,红唇缓缓勾起一抹异样娇美的笑容,嗔声道:“哪里与你心有灵犀了。”她虽是爱红色,却不是独爱,只因她五姐素来喜欢红衫,却自入宫后再也穿不了正红,也因如此,五姐便索性再也不穿红色的衣衫,她却少不得要为五姐多穿几次,尤其是在皇后的面前,以这一身红衫赢得她的妹子,这才叫一个爽快。   跃马上前,萧嬛利落的下马,姿态好不潇洒,迈步走向梁炀帝的方向,萧嬛学着男儿的姿态躬身见礼:“萧嬛见过皇上,皇后,贵妃娘娘。”   梁炀帝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他喜欢的便是萧嬛这份难得的洒脱与毫不掩饰的骄傲,总是能让他回想起初进宫中的萧妧,所谓爱屋及乌,他自也是乐意在不触及自己的范围内纵容一二。   “好漂亮的姿势,不愧是康敬候的外孙女。”   “皇上是没瞧见姐姐的身手呢!那才叫一个漂亮。”萧嬛笑吟吟的说道,眉眼弯弯,倒是没有什么紧张之意。   “可惜爱妃今日身子不舒爽,竟无缘下场。”梁炀帝不免感到几分遗憾。   丽贵妃媚笑一声,艳红的唇轻轻一扬:“待下一次有机会,您在带着臣妾出来,到时候臣妾自是要好生的一展身手与您瞧瞧。”   “好,下一次朕就单独带爱妃出来。”梁炀帝朗声一笑,心里也明白丽贵妃的小心思,这是与皇后在较劲呢!只是,他却乐见萧妧这种醋意横飞的小心思。   “万岁爷您说的,可不准反悔。”丽贵妃眼底闪过极亮的明彩,绚丽至极,眉宇之间也染上些许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自是不悔。”梁炀帝许诺而道。   徐皇后眸子一沉,淡淡的开了口:“小九,文淑呢!”   “回皇后娘娘,文淑县主怕是在后面了。”萧嬛轻声说道,站立在丽贵妃的身边。   丽贵妃自是护着自家妹妹,媚眼一飞,捂唇一笑:“文淑这不认输的韧劲可与皇后娘娘是一般模样,无怪乎是二姐妹呢!”   徐皇后眼梢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道:“小九这事事咬尖的性子与妹妹你也是无异。”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这妹妹,素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好在是个出类拔萃的,便是事事咬尖,也总能拨得头筹。”丽贵妃说完,便是轻笑一声,又问向梁炀帝:“万岁爷,您说臣妾与妹妹这般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你这性子啊!可不是让朕头疼嘛!”梁炀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口吻却满是宠溺,随即话音一转,含笑问向楚熠:“你可受得了小九的性子?”   楚熠嘿嘿一笑,毫不犹豫的回道:“臣素来喜欢吃辣,倒是受得住,再者,咱们渠梁的女子本就是一等一的出色,何苦学得南行的女子惺惺作态,明明事事都想争第一,偏生口不对心。”   “说的好,渠梁女子自有自己的风采,朕瞧着爱妃与小九也甚好。”梁炀帝抚掌而笑,身为帝王的他都赞上一个。   ☆、第66章   文淑县主打马归来时,略显得有些狼狈,娟纱绣百蝶穿花的窄裙沾了灰尘不说,梳得精致的单螺髻亦是显得有些凌乱,一众贵女瞧着文淑县主发鬓处缀着的足金裹玉花穗流苏钿歪在了一旁,呈摇摇坠落状,心里皆是暗笑,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淑县主可没有几人心存好感,尤其是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瞧着便是生厌,当真是自以为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了不成,若不是仗着徐皇后,徐家在这京中又算得了什么,她文淑又凭什么事事都要抢占一头,今儿她也算是自食恶果,也该让她明白明白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文淑县主这是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啊?”西宁王府的柔嘉郡主一脸惊讶的开口说道,嘴角勾起:“不过是一个赌约罢了,怎么县主如此当真,便是输了也不过是看见璟惠郡君绕道而行罢了,何苦竟这般拼命。”柔嘉郡主素来看不上文淑县主,尤其是对于她处处争锋的做派尤其厌恶,这京中贵女何其多,偏生就属她事事都要出一个风头,生生的把她们这些皇族贵女都压了下去。   文淑县主脸色阴沉的扫了柔嘉郡主一眼,冷笑一声:“柔嘉郡主若是不服气,尽管也来试试,我虽是技不如璟惠郡君,却也不至于连旁人都比不上。”   “你……”柔嘉郡主咬牙冷哼一声,却是不敢应声,倒是她身边的蓝衫少女轻笑一声,出言道:“文淑县主说笑了,我们姐妹自是有自知之明,何苦却闹这个笑话,倒是县主你,若是还有兴致,不妨与我们姐妹来一场马球赛。”   “不错,文淑县主可还有兴致来一场马球赛?”柔嘉郡主露出挑衅的笑容,打定主意今日必然要一挫文淑的锐气,让她日后再也不敢嚣张。   “胡闹,今儿是什么日子,哪里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可以乱来的,真有心想玩一场马球赛,就等着日后在寻个时间。”西宁王妃淡淡的出声轻斥自己的女儿,又冲徐皇后屈身一福:“娘娘勿怪,都是臣妇教导不严,让这丫头不分场合的乱来。”   徐皇后淡淡一笑,虽是暗恼文淑的不争气,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是温声道:“西宁王妃严重了,咱们都是从这么大的年纪过来的,贪玩一些也是无碍的,既她们喜欢打马球,就寻个日子由本宫做主举办一场马球赛。”徐皇后话音轻落,便朝着站在丽贵妃身边的萧嬛微微一笑,出言道:“到时候小九也要来才是,少了你可就热闹不起来了。”   未等萧嬛启语,丽贵妃便率先借口道:“皇后娘娘也给臣妾一个恩典吧!等您举办马球赛的时候让臣妾也下场一试身手。”丽贵妃眸底冰冷,声音清脆如破冰,自来球场上就不乏意外死伤的人,只是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却无人能说得清楚,她哪里肯让小九上这当,倒不如她亲自上场,她就不信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本宫倒是不知道你对马球也有兴致?”徐皇后轻声一笑,用颇为意外的目光看向丽贵妃,笑的意味深长。   “皇后娘娘不晓得的事情怕是多着呢!臣妾素来是个跳脱的性子,对一些玩意儿最是感兴趣不过了。”   丽贵妃笑的娇媚,腻声说道,在徐皇后听来这甜腻腻的嗓音却不堪入耳。   “既你也有兴致,若是皇上允得,你便也下场一试吧!”徐皇后声音微沉,笑的异常亲和。   萧嬛却是嫣然一笑,粉嫩的颊侧梨涡浅浅,用娇脆的嗓音因插嘴道:“皇后娘娘那一日也是要下场的吗?”   “本宫哪里比得过你们年轻人,倒是丽贵妃,虽是许久没有打过了,可也无碍,不过是玩上二局罢了。”徐皇后微笑道。   “只怕贵妃娘娘下了场咱们都玩不开了,到不若依照今日的办法,臣妇与文淑县主各带一队人切磋技艺,也让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看得尽兴。”萧嬛笑吟吟的说道,也是想到了球场上经常性出现的意外,自是不肯让丽贵妃下场。   “这个法子好。”柔嘉郡主脆声笑道,挽着姐姐柔婉郡主的手,冲萧嬛喊道:“璟惠郡君,我跟姐姐与你一队可好?”   “自是好的。”萧嬛朱唇一弯,嘴角噙着的笑意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亦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张扬。   柔嘉郡主扫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文淑县主,脸上略微染上了几分得意的笑意,扬声道:“文淑县主,你可敢应下?”   “有何不敢,就以八人为一队,照旧一个时辰一场定胜负。”文淑县主势要争回这口气,让萧嬛也出个洋相,才能息今日的羞辱。   “娘娘,请您定下了个日子。”文淑县主面想徐皇后,福身说道。   徐皇后微蹙着眉宇,看着自家妹妹倔强的眼眸,一时有些无奈,这傻丫头,怕又要吃了大亏,只是她话已出口,自是不好更改,只能把日期尽量往后拖延,定到了六月二十七日。   柔嘉郡主拉着柔婉郡主的手凑到萧嬛的身边,轻声商议着人选,好等过二日她们聚在一起练练手。   萧嬛本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心里记恨着文淑县主那一鞭子,自是要让她吃个大亏才能消这一口气,当即便道:“荣安公主素来也是极喜欢打马球的,这种事她想来是少不得她的,回明儿我进宫问问她,倒是你们,可有什么人想邀?”   柔婉郡主略一思索,笑道:“若是荣安公主也来,便有四个人,我有一表妹马球打的倒是不错,把她也叫上。”   萧嬛见柔婉郡主提及了她的表妹,才想起了她八姐萧妡的马球打的也是极好,便提到了她的名字,如此便有了六人。   “你们可是忘了我们姐妹?”出自南安郡王府的昭平县主与昭宁郡君携手走来,笑吟吟的说道。   柔婉郡主一愣,她与这二姐妹素来可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她们会搀和进来?不由把目光投向萧嬛,眼带疑惑,想着是否她与这二姐妹有什么私交。   昭平县主却是一笑,眸光微冷,冷声道:“岂止你们瞧她不过眼,便是我们也是吃过她的亏,如今有此机会,若不是给她一个好看,岂不是对不起我们的身份。”   “不过,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的面前嚣张,当真是忘记了她是什么出身。”昭宁郡君附和道,勾起嘲弄的笑意。   “既如此,那咱们就定下来了,荣安公主与萧家八小姐就劳璟惠郡君走上一趟了。”柔婉郡主轻声说道。   萧嬛微微颔首:“应该的,等回府了,我给各位下帖子,咱们好生的练练手。”   “定然会给她一个好看。”柔嘉郡主恨声说道。   文淑县主那边见萧嬛身边已是聚集了四人,便晓得她们是在商议上场的人选,心里略加思索一番,文淑县主亦是定下了人选。   文淑县主选的何人眼下所有人无从知晓,可心里都明白,这是一场世家与新贵之争,以萧嬛为首的皇族贵女和文淑县主这个倚靠徐皇后起家的千金贵女之争,必然会是一场异常精彩的对决。   “这回可是热闹了,皇后娘娘,咱们是不是要与陛下知会一声?在让陛下出个好彩头。”丽贵妃含笑说着,却是不等徐皇后发话,招手叫来侍卫去给梁炀帝传话。   梁炀帝那厢一听却是哭笑不得,一群小女子竟还赛起马球,当真是胆子不小,一个娇娇嫩嫩的平日里连几步路都要叫人抬了轿子,这个时候倒是不怕擦伤摔倒了。   “瞧瞧,你媳妇儿就是个不安分的。”梁炀帝语带打趣的对楚熠说道。   楚熠面带无奈之色,探了探手,回道:“万岁爷,臣也是管不了啊!她都叫岳母跟贵妃娘娘宠坏了,臣哪敢说上一句。”   梁炀帝指着楚熠大笑,转头对锦瑞王道:“这小子算是被拴住了,往日里哪里想到这小霸王也有不敢的一天,还怕起了媳妇。”   “让皇上见笑了,臣这小儿媳妇性子跳脱,便是在府里亦是想着玩乐,到底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子。”锦瑞王亦是有几分苦笑,他越怕什么便来什么,一直以来他锦瑞王府都置身其外,不想搀和京中的任何事情,偏他这小儿媳妇是个张扬的性子,一而再的喜欢生事,半分也不肯退让,只怕要不了多久,锦瑞王府的平静就要被她所打破了。   ☆、第67章   所谓冤家路窄,萧嬛等人从城北临郊的一个球场出来,迎面便遇见文淑县主带着七、八位贵女骑在高头骏马冷眼相望,文淑县主这一日打扮的分外艳丽,一身夺目的玫瑰红蝉翼罗纱窄裙,娇艳的脸上一双眼睛神气十足。   “我当是谁这么嚣张的拦路呢!原来是文淑县主。”昭平县主率先出言,语带嘲弄,眼眸之内闪过阴冷的神色。   文淑县主弯起了薄唇,冷冷一笑,却是看向萧嬛,用微带着挑衅的语调道:“相逢不如偶遇,既然今日遇上了,就别等二十七日再来定胜负了,今儿就先切磋切磋,就是不知道璟惠郡君可敢?”文淑县主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鞠杖。   “别听她的,指不定打着什么恶毒的主意呢!”萧妡骑马在萧嬛的一侧,伸手拉了拉的衣袖,轻声说道。   “璟惠郡君既是不敢,那么柔嘉郡主可有这个胆量?”文淑县主微扬着下颚,冲柔嘉郡主勾起挑衅的笑意。   柔嘉郡主扫了一眼面带讥讽的几个人,不由冷笑一声:“有何不敢。”   “柔嘉。”柔婉郡主低喝一声,就听文淑县主扬声一笑:“既如此,我就在城北恭候了。”说完,文淑县主扬鞭而起,带着身后的众人策马而去。   “文淑明显就是下了套在等我们,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柔婉郡主气急败坏的说道。   柔嘉郡主一扬下颚,冷声道:“难不成还怕了她?咱们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若是咱们退让了,不用等明儿今儿就得传出咱们怕了她的闲言碎语来,你受得了这气我可受不得,你若是不愿意来你自管回府便是了。”说完,柔嘉郡主骑马调头,朝昭平县主道:“你跟昭宁郡君可要随我去?”   “自是要去的,若不然她还真当这京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咱们今儿就先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再也不敢跟咱们叫板。”昭平县主脆声说道。   “好。”柔嘉郡主高声一喝,又问向萧嬛姐妹:“璟惠郡君,你可莫要告诉我说你怕了她。”   “焉能。”萧嬛挑起了红唇,笑的冷艳,心里也清楚文淑县主今日是故意在这等着她们,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便对柔嘉郡主等人道:“一会咱们都小心着点,鞠仗无眼,若是在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可真的是说不清楚。”   “与其小心翼翼,倒不如放开了手脚,她若是敢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咱们就断了她的手脚,左右鞠仗无眼,她这亏也只能自己吃了,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谁敢给她讨回一个公道。”昭宁郡君沉着脸说道。   萧嬛颇为意外的看了昭宁郡君一眼,没有想到她会存了这样的心思。   昭平县主却是一叹,对萧嬛道:“你之前不大出来走动,不知道文淑的秉性,我们姐妹的一个好友就是与文淑打马球最后废了一条胳膊,这仇我们姐妹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找机会寻她一个晦气呢!”昭平县主说着红了眼睛。   萧嬛与萧妡对视一眼,便道:“既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小心,没有必要为了她弄伤自己,她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与她硬碰硬又哪里值得,不过,她若是真存了别样的心思,咱们也也不是手软的人,只让她尝尝列害便是了。”说完,几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打马朝城北的方向奔去。   文淑县主众人等在城北门外已是有些不耐,见萧嬛一行人过来,文淑县主当先扬起了马鞭,萧嬛自是不甘落后,也紧随而去,一时间城北郊外尘土飞扬,让守着城门的一众士兵看到是目瞪口呆,却也晓得这群衣着光鲜华丽的女子身份必然是不同一般,若不然行径也不会这般肆意而行。   到了城北临郊的球场,文淑县主指着萧嬛一群人,说道:“今儿荣安公主未到,你们只有七人,我也不沾你们的便宜,我们这边也出七个人,规矩就按照那日所定,一个时辰为限,哪一方进的球最多哪一方胜,输的一方日后见到我们这群姐妹需绕道而行。”   “好,击掌为誓。”萧嬛从马上跃身而下,与文淑县主三击掌。   二方换好衣服上了场,面色严肃,都是发了狠,事关颜面哪个又会不尽心尽力,文淑县主率先开球,挥舞着鞠杖向马球击去,萧嬛亦是不甘示弱,跟着马球来回奔跑,鞠杖从空中划成一个半圆,或一个弧形,几番抢夺,萧嬛终见了空隙,右脚牢牢的勾着马鞍,身子朝右侧俯身一倾,半个身子压在马背一侧,左手抓紧缰绳,右手中的鞠杖用力一挥,一杖击中,那球瞬时如流星一般疾飞网窝。   柔嘉郡主大声一喝,连连叫好,面上的兴奋之色不言而喻,更是用挑衅的目光看向面色不佳的文淑县主等人。   文淑县主面色阴沉,没有想到第一球会是让萧嬛她们先进,在一见萧嬛得意的样子,心里大恼,沉着脸就一杖击来,马球直直的飞了出去,竟是飞向了昭平县主,惹得她大惊失色,忙将身子一俯,堪堪的躲了过去,之后执起鞠杖指向文淑县主怒道:“你会不会打球。”   “怎么?”文淑县主一挑长眉,冷笑着看向昭平县主:“昭平县主如今连球都击不准了吗?”   昭平县主大怒,又想起了被她害的废了一挑胳膊的友人,双腿用力一踢马腹,就朝文淑县主奔去,亦是学着她的做法,用力击球,只恨不得那马球能飞向她那张不可一世的面容。   马球在场中央来回传递着,双方你争我夺激烈拼抢,一时间,场上骏马嘶鸣,鞠杖相撞,尘土飞扬,叫喊声响成了一片,任谁这个时候来到球场,都难以相信球场上的这群女子是出自世家阀门,平日里高贵自持的千金贵女。   文淑县主眼瞧着萧嬛又是进了一球,而自己这方却是一无所进,心里不由一着,在击球的时候竟有意与横在她前方的昭宁郡君相撞,昭宁郡君骑术了得,本就对文淑县主怀了戒心,在看出她的意图后,忙用力拉扯着缰绳,一脚踢在了马腹上,险险的避了开后却累到了她身后的萧妡,就见文淑县主用撒不住的力道抄着鞠杖对着萧妡的骑着的马腿部击了上去,那一杆儿正好击在了马的左大腿上,那马顿时嘶鸣一声,吃痛的四肢朝前跪倒,马身翻斜,把萧妡狠狠的甩了出去。   众人大惊,尤其是萧嬛,赶忙驾马朝萧妡奔去,只见萧妡苍白着一张脸,禁闭着眼睛竟似没有了生息一般,唬得她心脏狠狠一紧,高声唤来了随侍的小厮,不多时,就有小厮弄来了简易的担架,萧妡带来的丫鬟小心翼翼将萧妡抬了上去,萧嬛又嘱咐着流苏骑马去寻楚熠让他去请太医到萧府,又让七弦回萧府报信,派人来接萧妡回府。   “你不随着一起回去?”柔嘉郡主见萧嬛并无回去之意,一时倒是有些愣了,不解的望着她。   萧嬛冷冷一笑,双目赤红,眼底透出冰刀般的尖锐:“我若是回去了,谁又来给我八姐讨回这笔帐。”萧嬛自是不肯就这般算了,今日她若是不让文淑县主落得她如八姐一般下场,她哪里又有脸面回萧府,日后又如何在京中立足。   “这话说的没错,她文淑既敢动手,就应想过后果,眼下就应让她尝尝列害,叫她日后再也不敢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昭平县主附声喝道。   文淑县主见萧嬛朝自己走来,心里也是又惊又惧,可又一想那人不过是萧家六房的嫡女,便是伤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萧家还能为了她朝承恩国公府讨个公道不成?便是讨了,自己大不了被禁足几日,这般一想,文淑县主立时又觉得底气十足,仰头面想萧嬛,出言道:“八小姐没有事吧!她既骑术不精你又如何把她叫来。”这话,竟是把责任都推在了萧嬛的身上。   萧嬛怒极反笑,掂了掂手里的鞠杖,轻描淡写的开口道:“是,都怪我八姐骑术不精,倒是让县主笑话了,鞠杖无眼,我八姐也只能认了倒霉。”   “你不回去?”文淑县主只觉得萧嬛态度古怪,心里不由一慌,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缓缓升至头顶,亦是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回去?这球还没有打完,又怎么能回去,眼下还有些许时辰,咱们速战速决。”萧嬛冷笑一声,扯过一旁的马缰,翻身上了马。   文淑县主虽是心有惶恐,却也不甘在萧嬛面前示了弱,当即也跨马而上,挥手招呼着众人回了球场,却不知,至今日之后,她是再也拿不起鞠杖了。   ☆、第68章   萧嬛明白,今日若不叫文淑县主断条胳膊腿的,她就再也没有脸面登娘家的门了,心里打定了主意,萧嬛下了狠手,手中的鞠杖击向球的时候越发的用力,每每都是把球朝着文淑县主的方向击去,她骑术本就极好,如今又不问输赢,只想让文淑县主付出应有的代价,在球场上自是无所顾忌,一时间倒是让文淑县主吃了不少暗亏。   文淑县主很快就察觉出了几分不对,见萧嬛每每都下狠手,那架势哪里是打球,分明有意来寻自己的晦气,顿时心里一惊,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可萧嬛哪里容得她由此心,催马上前,手中的球仗往上一挥,冷声道:“县主小心了,我听说之前一位尚书府的公子在打马球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成了摊子。”萧嬛一边说着,又把球击向文淑县主身下的马。   文淑县主催马躲开,心里是又惊又怒,不敢相信萧嬛竟真敢对自己下狠手,这架势分明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去,当即咬牙冷哼道:“废话什么。”   萧嬛冷笑一声,又是一球击向了文淑县主,文淑县主慌的侧过了身子,那球从她身侧堪堪而过,险些打在她的胳膊上,昭平县主与昭宁郡君见状,也催马上前一左一右欺近文淑县主,与萧嬛合谋把文淑县主包围在了中央,与文淑县主同来的几人一看这架势,已是清楚萧嬛这是要为她八姐报仇,当即也不敢上前支援,是小心的绕了开,免得惹祸上身。   楚熠从卫所匆匆赶来,刚一进球场外围就瞧见让他胆颤心惊的一幕,只见萧嬛驱马上前,整个身子倒挂在马背上,上前悬在马背一侧,手里紧握的鞠杖在半空划出一道半圆,最后击在了文淑县主所骑的骏马前腿上,那马一声惨叫,被袭的马腿软倒了下来,顿时马身一歪险险的就要与萧嬛相撞……   在马要相撞的瞬间,萧嬛脚尖紧勾着马蹬,扬起长鞭用力的抽在马屁股上,双手紧紧的勒住马缰,猛的拉起坐下的骏马,那马身顿时高抬悬空,之后一个跃身竟跨过了要与之相撞的骏马,之后在场地上狂奔起来……   这一幕,莫说是楚熠瞧得心头一紧,便是旁人亦是如此,任谁也没有想到萧嬛竟是这般烈性,竟有以命相搏的架势。   楚熠见萧嬛似有控制不住马的架势,忙从场外入内,挡在了狂奔着的马身前,在那马越跑越近,眼瞧着要踢飞他的瞬间,飞身上前抓住了左侧的马缰,喝声道:“抓紧了。”   萧嬛紧紧的俯身贴在马身上,随着马身高仰,心跳不自觉加速,直到楚熠拉着马缰用力把马身拉回,控制住了失控的马儿,萧嬛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楚熠惊怒交加,只要想到在卫所的时候流苏语焉不详的话语,就恨不得立即把萧嬛抓紧来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还不下来。”楚熠阴沉着一张面容,低声喝道。   萧嬛动了动嘴角,慢吞吞的从马背上跃身而下,之后就把楚熠拉到身边,训斥道:“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有你这么胡闹的吗?看来是我平日里把你惯的不成了样子。”楚熠一颗心乱跳,脑子里全是刚刚他所目睹的险状。   “你先别动气嘛!”萧嬛轻启红唇,娇哝出声:“等一下再跟你说。”说完,萧嬛走向被众人围在中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流着鲜血的文淑县主,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来县主亦是骑术不精,怎么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呢!”   文淑县主的庶妹惨白着一张脸,怒视着萧嬛,厉声喝道:“分明是你害的,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我记住。”   “我害的?那我八姐又是谁害的?自己骑术不精,又怪得了哪个。”萧嬛冷笑一声,抬起了下巴:“我告诉你,这事还真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萧嬛奉陪到底。”萧嬛话音刚落,就被楚熠拉扯了过来,护在了身后,冷着一张脸道:“这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倒是要瞧瞧,承恩国公府想让我的夫人记住些什么。”楚熠极其护短,就是在恼萧嬛的行为,也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任何的轻贱。   “你……你休想仗着锦瑞王府就仗势欺人,别忘记了还有皇后娘娘为姐姐做主。”文淑县主的庶妹咬牙说道,不敢想象一会回了府里母亲要如何的迁怒于她。   萧嬛讥讽一笑:“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少不得一会我还得进宫请丽贵妃娘娘做我八姐做主。”说完,萧嬛便转了身,懒得跟她们再这浪费时间,只想着先回萧府去探望萧妡。   与楚熠打马去往萧府,陈氏早已是等在了去往萧妡院落的小道上,一见萧嬛,忙迎了上去把她拦了下来,低声道:“你先回去,六婶眼下正生着气,少不得要迁怒于你。”   “二嫂,八姐怎么样了?”萧嬛脸色焦急,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真就此落下了什么残疾,让她如何能过意得去,便是要了文淑县主的命也相抵不了。   陈氏轻声一叹,拉着萧嬛站在拱门一侧:“左手二处骨头都断了,太医说得好生将养着,千万不能动她的手,怎么着也得在榻上躺个一年半载的,至于能不能落下残疾,太医也没有给出准话,只是要看平日里的休养了。”   萧嬛一下红了眼睛:“都怪我,要不是我拉着八姐去打球,她也不会这样。”   “我听七弦说了,这事也怪不得你,只能怪文淑县主心思狠毒,小小年纪就这般行事,早晚是要除了岔子的。”陈氏柔声安慰道,又见萧嬛发丝凌乱,一身衣服也发皱,忙道:“你这是从哪来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刚从球场回来。”萧嬛轻声说道:“二嫂,先容我去看看八姐吧!”   “这……”陈氏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若是六婶说了什么话,你也莫要生恼。”   “我晓得。”萧嬛点着头,随着陈氏进了院子。   萧六夫人一瞧见萧嬛当即就大怒,起身连推带拉的就要扯着她离开,哭道:“你害的你八姐还不够吗?你滚,滚远远的,我好好的女儿跟你出去一趟就成了这幅样子,你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六婶,你让我瞧瞧八姐。”萧嬛也不解释,只想着先看看萧妡。   “我们不用你看,你给我走,走的远远的,以后也别来。”萧六夫人推着萧嬛,高声喝道。   陈氏微蹙着秀眉,扶住萧嬛,冲萧六夫人道:“六婶,你冷静冷静,这事也怪不得九妹妹,谁能想到那文淑县主生了那么歹毒的心思。”   “你们一群人,怎么就偏生我的妡儿出了这样的祸事?不就是因为她成了你们的替罪羊嘛!文淑县主不敢拿你们如何,就拿我的妡儿出气,小九,她是你八姐啊!平日里就算有再大的嫌隙,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人欺负啊!”萧六夫人哭倒在丫鬟的怀里,控诉着,悔不当初,她就不应该让小八随着萧嬛出去,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苦去攀那个高枝,那些郡主、县主哪有一个是好惹的。   “你先随我回去,眼下六婶这样,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陈氏低声说道,硬拉着萧嬛离开了屋子。   萧嬛神色黯然,冰冷摄魂的明眸透出几分狠辣之色,猛的甩开了陈氏的手,咬牙道:“我饶不了她。”脚下的步伐加速,萧嬛冰冷着一张美颜就朝外面走去。   陈氏大惊,赶忙让人拦住萧嬛,柔声道:“你可别胡来。”她素知她这个小姑子的性子,生怕她冲动之下作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来。   萧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冷笑道:“二嫂,你放心吧!我就是胡来也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是瓦片,你是瓷器,你若是与她硬碰硬可不是傻了嘛!你难得回来,先跟我去见母亲。”陈氏抬手抚了抚萧嬛的发皱的衣衫,又正了正她发髻上的珠钗,轻声道:“我让下人去备香汤,你好生洗漱一下,瞧瞧你这样子,也难为九妹夫竟纵着你。”说着,陈氏不免摇了摇头,想着她这个小姑子都嫁人了,还这般肆意而行,也难得九妹夫能容得了,还陪着她胡闹,这些日子,她可是没少听说锦瑞王府的传言,都道她这个小姑子手段不俗,把那么一个小霸王都给拢住了,竟再不出去胡闹。   “二嫂,那我先换了衣服在去母亲那里。”萧嬛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也晓得甚为不妥,一会母亲瞧见了指不定要如何责备她一通呢!   ☆、第69章   从萧府回到锦瑞王府,萧嬛与楚熠就被锦瑞王叫了去,脚刚踏进屋子,萧嬛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如炬的精光在打量着自己。   萧嬛柔身朝锦瑞王一福身子,锦瑞王轻哼一声,也不叫她入座,只冷眼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萧嬛神色自若的勾起了唇角:“父王何意?”   “呦!你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人家承恩国公府都找上门来了,就插指着咱们的鼻子让王府给出一个交代了,你说说你这性子,也太咬尖了,不过是一场球赛,就怎么下得这般狠手,人家年轻轻的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就让你这么毁了,皇后那里你要如何交代。”佟侧妃尖着嗓子,连连摇头。   萧嬛冷笑一声,迎上锦瑞王阴沉沉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鞠杖无眼,不过是意外罢了,承恩国公府凭什么找上门来。”   “就凭你弄断了人家闺女的胳膊和腿。”锦瑞王难得动了大怒,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猛的一拍桌子高声喝道。   萧嬛面对锦瑞王的震怒不仅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是笑了起来,眨着一双明眸的眼眸,笑盈盈的开口道:“父王说的可是真的?承恩国公府的人亲口说文淑县主的胳膊和腿都断了?”   “我说,老五媳妇,你也太没心没肺了吧!人家都要打上门了,你还有心笑?”佟侧妃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嬛。   萧嬛淡淡的扫了佟侧妃一眼,红唇一挑:“我还没有打上门去,他们倒是先倒打一耙了,是瞧咱们王府好欺负不成?”   “咱们王府自是不好欺的,可你也不能仗势欺人啊!这事不是我说,你做的委实是过分了一些,那文淑县主好歹也是皇后的亲妹,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呢!”林王妃沉声一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怎么成了我仗势欺人?母妃这话说的未免有失公道。”萧嬛弯了弯嘴角,眼里满是讽刺之色。   “公道?人家现在就来讨这个公道了,本王倒是要看看,等皇后来问你要如何给出一个交代。”锦瑞王被萧嬛的态度气了个倒仰,指着楚熠道:“你就这么由着你媳妇儿胡闹是不是。”   楚熠挑了挑眉,把拿在手中的瓷杯递给萧嬛,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我不由着我媳妇儿还能由着别人?皇后来问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让小九也断了手脚去陪她妹妹?”   “胡闹,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姐就由着你们这般轻贱?”锦瑞王被二人气的脑仁直疼。   “皇后的妹妹容不得别人轻贱,难不成贵妃的妹妹就能由着别人轻贱了?她自己骑术不精怪得了哪个,真要追究的话,她也跑不了,我倒是想去承恩国公府问问,我八姐的帐该怎么清算。”萧嬛冷冷一笑,把手中瓷杯朝桌面用力一掷。   锦瑞王一愣,沉声道:“怎么又冒出了你八姐。”   “她八姐被文淑县主害的从马上摔了下来,眼下还昏迷着呢!也断了一条胳膊。”楚熠淡淡的出言道。   “所以你就故意让文淑县主也断了胳膊和腿?”锦瑞王眯了眯眼睛,哪里见过这样睚眦必报的妇人。   “父王慎言,怎么就成了我故意的,打马球本就是有危险存在,她的骑术不精怪得了哪个?再者,今儿本就是她相邀我们去打的马球,场地也是她定的,只有她算计我的份,哪里有我算计她的份,难不成她害得我八姐落了马就是意外,她落了马就成我故意害她?承恩国公府就算想要找个背家来出气,也没得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的道理。”萧嬛扬精致的下颚微微一扬,冷声说道。   “巧言如簧,牙尖嘴利。”锦瑞王一甩衣袖,发出气愤而长叹之音,惹得林王妃在一旁不断的出言安慰,又使眼色与萧嬛,极无奈的说道:“还不与你父王陪个不是,瞧瞧你把他气的。”   “不过是真相罢了,怎么就成了小九气着父王了?分明就是承恩国公府仗着皇后的势来相逼锦瑞王府。”楚熠眼眸一沉,冷了声音。   林王妃住了嘴,欲言又止的看向锦瑞王,柔声道:“熠哥儿说的是,王爷您也是别生气了,熠哥媳妇儿还年幼,有些意气之争也是难免的,一会我就派人去承恩国公府陪个不是,想来他们看在咱们王府的面子上也不会继续追究的。”   “母妃大可不必,您巴巴的派人去陪了这个不是,反倒是像真成了我的错一样,我倒是要看看,他承恩国公府待如何,就是捅到万岁爷的面前,我也要说个分明,难不成就她徐家的女儿是珍宝?我萧家的女儿就成了草?我那八姐如今可是还昏迷在榻上,太医都说了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萧嬛一双清澈水亮的眼睛闪着怨恨之色。   锦瑞王对着林王妃摆了摆手,沉声一叹:“别管了,这事就让她自己解决,咱们插不了手。”若是单单只文淑县主一个人落了马倒也好解决,不过是让老五媳妇儿去陪个不是,可如今,萧家的女儿也落了马,这就牵扯到二宫之争,宫里的皇后与丽贵妃必然都不会罢休,怕都要扯着这件事给对方一个颜色看看,他锦瑞王府又搀和什么,到时候要弄得里外都不是人了。   “可……若承恩国公府在找上门来该如何?”林王妃轻声问道,心里生了怨怼,她萧嬛仗着宫里的丽贵妃不怕承恩国公府的责问,却不顾念着王府,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徐皇后若是真责问,她这个做母妃难不成还能不担责任?林王妃没了看戏的心情,发觉让楚熠娶进这样一个出身不凡的媳妇根本就不是给佟氏和李氏添堵,压根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该如何?谁惹出的麻烦就找谁,承恩国公府在派人来,你就让老五媳妇儿出面。”锦瑞王沉声喝道,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   “下回承恩国公府在来人,就让他们来找我。”楚熠起了身,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扯着萧嬛回了院子。   林王妃一愣,哪里想到楚熠就这般带着媳妇不管不顾的走了?   “王爷,您瞧瞧熠哥儿,咱们还没说什么呢!这就甩袖子走人了,生怕咱们难为了他媳妇一样。”佟侧妃哼笑一声,怪声怪气的开了口,凑到锦瑞王的身边。   “姐姐可少说二句吧!煜哥儿向来就是这么个脾气,跟他媳妇又有什么关系。”李侧妃淡淡的开了口。   林王妃心头起火,不由冷喝一声:“都快住嘴吧!感情还觉得府里不够乱是不是?”   “王妃……”佟侧妃一脸不虞的张了张嘴,就被锦瑞王喝止了,只见锦瑞王寒着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佟侧妃,冷声道:“王妃说的话没明白吗?”   佟侧妃再是不甘,也不敢再造次,只能不甘不愿的坐回了位置,用一双泛着酸水的眼睛瞧着林王妃摆出一副贤惠样来,心里暗恨。   萧嬛与楚熠回到院子,楚熠就冷着一张脸把一屋子的奴才都赶了出去,然后不等萧嬛反应过来,一个打横把她抱在腿上,翻了身,让圆润的屁股朝上,大手就这般不留情的招呼了上去。   萧嬛先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等感觉到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才挣扎了起来,眼眶也是一红,只觉得臊得要死,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被人的打了屁股,这种事便是她幼时也不曾经历过。   楚熠哪里会把萧嬛的挣扎放在眼里,一手牢牢的扣住她的腰身,连连打了好几巴掌才停了手,唬着一张脸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胡闹,你也太胡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跟你八姐感情就这么好,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你先松开我。”萧嬛嘟着嘴,可怜兮兮的嚷着,像一个红眼兔子。   楚熠挑了挑眉:“松开?你以为这就完了,我若是不给你长长记性,日后指不定你还得作出什么事来。”楚熠说着,又抬手打了萧嬛几巴掌。   萧嬛却是倍感委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金豆子是掉了没完没了,拼了命的挣扎,又抬手垂打着楚熠。   楚熠瞧着萧嬛泪眼汪汪的小模样,心一下就软了,可又想到今儿她那危险的举动,气是不打一处来,把她二手一钳,冷声道:“我问你,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八姐重要?”   萧嬛一愣,眨巴着含泪的明眸,半响才娇哝着出声:“这话是怎么问的。”   楚熠冷哼一声,抬手略显粗鲁的抹了抹萧嬛脸上的泪珠,粗声粗气的训道:“你若是把我放在了心里,做事前总是要想想我,还是你就这么想让我做鳏夫?”   萧嬛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被泪珠浸的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嗔声道:“你这话说的好没理,我做事哪里会没个分寸。”   “有分寸你就不会跟文淑县主硬碰硬了,想收拾她什么法子没有,大不了你告诉我,我想法子给她一个教训就是了。”楚熠叹了一声,斥声而道。   “妇人之事,哪里用你一个爷们儿出手,再者我八姐是随着我出去才出的事,我若是就这么认了怂,放过了文淑县主,莫说我日后还有没有脸回萧府,便是在京里,我也没有脸面见人了。”萧嬛娇声说道,又隐隐带了埋怨意味的撒娇道:“难不成你就乐意瞧着你夫人我是一个怕事的?”   “旁的我管不着,你只给我记住一点,日后不许拿自己身子胡来,便是受了什么气也有我在呢!我不是那迂腐之人,自己女人受了气,甭管是谁我都得把场子找回来。”楚熠沉声嘱咐道,虽说他不会下手打女人,可手段却是有的,自是有法子为她出气,他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也枉为她萧嬛的男人了。   ☆、第70章   文淑县主醒来后,从承恩公夫人口中得知自己许是要落下残疾,却是不哭不闹,只探着身子紧紧的抓着承恩公夫人的手,央其为她讨回公道。   承恩公夫人红肿着一双眼睛,眼泪簌簌的落下,握着女儿的手道:“你且安心的养着,这事决不会就这么算了,一会我就进宫寻你姐姐去,总会让萧氏那小贱人给你一个交代。”承恩公夫人说着,又厉声嘱咐着丫鬟仔细的伺候着,之后才叹声出了房门。   承恩公见夫人从女儿的院子里回来,一脸愤恨之色,扭曲的那张还算是娟秀的容颜变了个模样,不由一愣,出言问道:“文淑可是醒了?”   承恩公夫人点了点头,扬声唤人打水重新上妆,又命人取来吉服褂,让婆子去通知小厮套车出门。   “你要去哪?”承恩公眉头皱在一起,沉声问道。   “进宫。”承恩公夫人这二字说的铿锵有力,她的女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她这个做母亲若是不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她便枉为人母。   “你快歇歇吧!还嫌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不够太平是不是?”承恩公把手上的瓷杯撂,低声喝道。   承恩公夫人冷笑一声,怒视着承恩公,厉声道:“你怕了锦瑞王府我却是不怕,我就不信王府的儿媳妇做了错事就没人管了,锦瑞王府既给不出一个交代,我这就找娘娘做主,你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女儿受人欺负,我却是狠不下这个心。”   “你懂个什么,你以为文淑为何会落马,还不是她自己找的。”承恩公叹了口气,文淑如此骄横都是被他这个老妻惯的,早些年如此也就罢了,太子爷摆在那里,看着他的面子任谁都得对承恩国公府退让三分,可如今,哪里还能与以前相比,这京里的天早就变了个样,文淑还如何没有深浅谁又能护得住,总不能为了她一个就搭进去整个府。   “这也是你这个做父亲能说出来的话?文淑落马分明就是萧氏有意为之。”承恩公夫人拿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凭什么她捧在手掌心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就由着别人这般轻贱。   “你又可知萧氏为何有意为之,还不是你那好女儿把她的八姐害得落了马,若不然人家何必为难她,这都是她自己造下的孽,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承恩公一拍桌子,怒声喝道。   “落了马又如何,她是什么身份,文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就因为她落了马就要由文淑相抵不成?若是这么说,那西宁王府的四公子当街打死了贱民,可不就得有人找他偿命了。”承恩公夫人一甩帕子,瞪大了一双眼睛,尖声喊道。   “胡搅蛮缠。”承恩公皱了皱眉,又知老妻是心疼女儿,不愿与她计较,便放轻了声音,劝道:“如今府里不比从前,萧家与锦瑞王又都不是好惹得,更何况宫里还有丽贵妃在,他们能眼瞧着自家姑娘受了委屈?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不追究,想必萧府也不会追究,若是真闹大了,少不得我要被人参一个教女无方,我一把年纪被人参也就参了,可你总要为娘娘想想,让人知晓她有这么一个心思狠毒的妹妹,她的名声就好听了?这些年来你当她贤后之名是如此好得的?”   承恩公夫人知晓府里如今能在京中立足的本钱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承恩公如此一说,一时倒也有了些犹豫。   承恩公见老妻松动了心思,又忙道:“不是我不想为文淑讨回公道,只是鞠杖无眼,往里日在球场出事的可还少了,就说李尚书家的二公子,不就是跟骠骑将军家的四公子打马球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还瘫在了府里,李尚书倒是一状告到了万岁爷眼前,可最后如何了,不过是由万岁爷做主让骠骑将军的四公子去尚书府陪个不是罢了,可文淑的情况又跟李尚书府上不同,是非对错,谁又能说个分明。”   “难不成咱们就生生的咽下这口气了?”承恩公夫人颇为不甘的问道,心却是被承恩公说服了大半。   “不这样又如何,你好生劝劝文淑吧!别让她闹起来,等养好了病你也赶紧给你二姐去个信,商量一下文淑的婚事,在拖下去可不是要拖成了老姑娘。”承恩公如今也没有往日里的心气,他明白只要万岁爷身子一垮,承恩国公府也就垮了,同时这朱门之上的匾额也挂不了多久了,他哪里还能不驾着尾巴做人。   承恩公夫人虽是有些不赞同承恩公的意思,可转念一想起女儿日后指不定要落下残疾,也就点了下头,盘算着等女儿养上一段时间在问问太医到底能不能落下病来,若是不能,她自是会为女儿寻一个显贵之家。   “对了,你派去锦瑞王府的人回来没有?”承恩公突然想起了文淑刚被人抬回来,他这老妻也不顾问清前因后果,就派人找上了锦瑞王府,委实有些头疼,只怕明日还需备上重礼登门请罪才成。   “已经回来了。”承恩公夫人出言说道,又冷笑一声:“要我说那林王妃也是个泥人,连自己的儿媳妇都管教不得,这王妃做的也太窝囊了些。”   “你又懂什么。”承恩公摇了摇头,招手让丫鬟重新上了茶,呷了几口后才缓声道:“林王妃的出身就注定她不能以势压人,她若是个原配倒还能端起婆母的架子,可偏生她是继室,锦瑞王的嫡子又不是个善茬子,她但凡敢明目张胆的插手他那房的事情,那五公子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更何况,他娶进门的那个萧氏,也不是好相与,仗着自己的出身跟宫里丽贵妃的势,哪里能把林王妃放在眼里,面上能维持一个敬重已是不错了。”承恩公虽是不曾与萧嬛打过照面,可只凭着她那无所忌惮的行为,他便断定了萧氏决计是一个飞扬跋扈之人。   承恩公夫人听承恩公提及丽贵妃,先是一愣,之后失手把手中的瓷杯打翻,脸上带了焦色:“完了,眼下娘娘怕是知晓了文淑的事儿。”   “这话是从哪起的?”承恩公一愣,又见老妻躲闪的眼睛,气的把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上,随即喝道:“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修来你这么个女人。”   承恩公夫人也颇觉得委屈,她不过是想给小女儿讨个公道,这才派人送了信进宫里,哪里想到这里面还如此多的弯弯道道,但凡她知晓里面的是是非非,她也不会分不清轻重。   承恩公夫人再是后悔也已经晚了,徐皇后已经知晓了文淑被萧嬛害的从马上坠落的消息,一时间怒火攻心,只觉得这萧氏女欺人太甚,当即就派人去寻梁炀帝,在得知他此时正在萧妧的承香殿后,带着宫人阴沉着一张面容杀了过去。   萧妧同样也是得了萧三夫人传递来的消息,可在梁炀帝来她宫里时却是只字不曾提及,只陪着梁炀帝解闷,且来了兴致后还亲手弹了一曲琵琶语来愉悦梁炀帝。   徐皇后来到承香殿,未等宫人通报就闯了进去,入眼的便是这让她觉得倍感讽刺的一幕,好一副美人承欢图,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她萧妧能在深宫中屹立不倒,原来靠的就是这幅令人作呕的姿态,目光冷冷的扫过萧妧发鬓处斜插一朵娇艳牡丹花,花中之王,她也配。   手指一顿,萧妧在徐皇后朝梁炀帝请安时抿出了嘲弄的笑意,柔身一福,用娇媚的嗓音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你怎么过来了?”梁炀帝看见徐皇后便是一愣,他这位皇后虽是为人刻板了些,可一向大度宽容,若不是真有紧要的事万万不会来一个妃嫔的宫殿来寻自己。   徐皇后屈膝面向梁炀帝,未启语却是红了眼眶:“皇上,您知晓臣妾只有文淑一个胞妹,虽是平日里任性了一些,可也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来,如今却被人害的断了手脚,恐是要落下了残疾,臣妾这么多年也未曾与您求过什么,如今只求您为文淑做主,还她一个公道。”说完,徐皇后俯下了身去,完全放弃了身为她以往在皇上面前所展示的尊严与骄傲。   “这话是从何说起?在这京里又有谁敢对文淑动手。”梁炀帝皱起英挺的长眉,倒是颇感意外,别的不说,只说文淑的骄横之名连他都听过,平日里她仗着皇后撑腰,倒是惹的人人对她退让三分,谁又敢让她吃上这么一个大亏。   徐皇后目光转向了依偎在梁炀帝身畔的萧妧,眼里噙满了阴沉的怒火,字字蕴含了难已压制的愤怒,沉身道:“萧氏嬛娘。”   ☆、第71章   梁炀帝在从徐皇后口中听到萧嬛的名字时倒是有几分诧异,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一贯颇好,虽上一次见她行事略带着几分张扬,可却是透着几分鲜活的可爱,这种小性子倒是不惹人反感。   “爱妃可知晓此事?”梁炀帝转头看了看的萧妧。   萧妧娇艳的容颜勾勒出妩媚的笑靥,手指不经意的从梁炀帝的肩膀拂过,艳红的唇弯出一道有人的弧度:“倒是略知晓一些,不过却与皇后娘娘所言甚有不同。”   “丽贵妃,你休想巧言令色的蒙骗皇上。”徐皇后低喝一声,胸口起伏不定,认定萧妧是想颠倒是非。   “怎么是臣妾狡辩呢!既今日皇后娘娘说起此事,臣妾少不得要越轨一二,请娘娘让承恩国公府给我萧家一个公道。”萧妧说着,跪倒在了梁炀帝的身前,俯身叩首。   “本宫今日倒是见识了何为恶人先告状。”徐皇后冷笑一声,她倒是要见识见识丽贵妃如何把死的说成活的,毕竟文淑可是实打实的的断了手脚。   萧妧春柳般的眉间轻轻挑起,美目中亦是带着怒意,开口道:“臣妾是不知文淑县主眼下如何,只是我那八妹妹好生生一个人却被她害的从马上摔了出去,太医都说恐是要落下残疾,臣妾倒是想问问文淑县主,我那八妹妹是如何得罪她了,竟让她下了这般狠手。”   “胡言乱语。”徐皇后根本就没有从承恩公夫人派来的人口中听说此事,当即便是冷冷喝道,她竟从来不知萧妧是这般愚蠢的一个人,这谎未免说的也太荒繆了。   “若皇后娘娘不信,大可去把为臣妾八妹妹诊脉的太医寻来问个究竟。”萧妧薄唇一勾,一贯娇柔的嗓音多了几分冷冽。   梁炀帝听得不免感到糊涂,伸手先把萧妧扶起,沉声道:“你们二人说的朕越发的糊涂了,听皇后之意文淑断了手脚与小九有关,萧家八姑娘又被文淑害的落下马?”   “皇上,想来国公府心急,有些事并未与皇后娘娘说个清楚,这才气冲冲的来寻来您讨个公道,倒是臣妾从母亲派来的人口中听了个分明,说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是知晓早先文淑县主与小九又相约要打上一场马球,碰巧二人在城北临郊遇上了,文淑县主就相邀小九她们先打上一场,您也是知晓的,这些皇亲贵女少不得有些脾性,许是因为又要输了球,文淑县主着急之下就失了手,把八妹妹害的从马上落了下来,谁知道好巧不巧的,文淑县主自己最后也是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如今也不知国公府的人是听了谁的闲言,竟与皇后娘娘说文淑县主是被小九害的。”萧妧轻声说着,不由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可奈何一般。   梁炀帝听了这番话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意气相争,最后出了事,偏生这二家都不是省油灯,这才闹腾到了自己的面前,想为各自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朕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是因为打马球的缘故,这事素来也不少见,朕记得前不久李尚书家的二子好似也是因为从马上摔了下来瘫在了家中,说来,这事也怪不得旁人,鞠杖无眼,马又是个畜生,有些意外发生也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与骑术不精。”梁炀帝哪里有闲心理会这些小事,莫说只是断了胳膊腿的,便是丢了性命在他眼中亦不是什么值得叨念的事情,故而面对皇后拿此事烦他,不免感到几分厌烦。   “皇上说的是,马球本就是有些危险的玩意儿,出了事臣妾虽是为八妹妹心痛,可也怨不得旁人。”萧妧轻声说道,可眼眶却是一红。   梁炀帝听萧妧如此一说,倒是立马想到了他来承香殿后萧妧却是只字未曾提及她八妹妹的事情,如此对比皇后的所为,梁炀帝的心更是偏向了萧妧,觉得在她的心中自己比之其家族更为重要,心下一悦,梁炀帝拍了拍萧妧的手,放低了声音道:“爱妃若是还有什么不放心,就把太医派到萧府照顾个把月便是了,可莫要因为此事伤了身心。”   “臣妾谢皇上关爱,也替八妹妹谢过您的恩典。”萧妧红唇轻弯,两汪清澈如寒潭的明眸弯成了月牙状。   徐皇后秀眉一敛,若是往日里听梁炀帝如此说她必然是会退让三分,可今日,她却是不愿也不想在退让,面对萧妧的步步紧逼,她若是再不摆出一个姿态来,这后宫她又该如何统领。   “臣妾虽是赞同皇上的话,可有些意外却不见得是天赐,而是人为,若是日后旁人生了害人的心思,皆在打马球的时候下手,又生称其为意外,那世间可还有公道可言?”   “皇后娘娘说的未免太严重了些,又没有天大的仇恨,谁又能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萧妧勾唇笑了起来,忽而慑人的艳冶笑容一敛:“若皇后娘娘执意追究此事,不若是把柔嘉郡主等人都叫到宫里里,仔细问个究竟,免得错怪了旁人。”话音一落,萧妧便眼含风情的看向梁炀帝,含笑道:“皇上,毕竟这事牵连的不止是一个人,且不说与文淑县主一队的那些官家小姐,便是柔嘉郡主、昭平县主几人亦是牵连在内,此事若是不就此揭过,便要弄个水落石出,免得坏了皇室贵女的名声,让人以为皇家贵女皆是生了一副毒辣心肠。”   徐皇后见萧妧竟把此事扯到柔嘉郡主等人身上,一时倒是感觉进退二难,毕竟西宁王府与南安郡王府也不是好得罪的,她身为皇后自是无所忌惮,可却是怕二府会因此迁怒承恩国公府,如此不免得不偿失。   “丽贵妃,你休得危言耸听,此事又与旁人何关,不过是文淑与萧嬛之间的事情。”   “皇后娘娘此话臣妾少不得要开口反驳一二,国公府便是想把脏水泼到小九的身上,也得拿出证据才是,如此信口开河,未免欺人太甚。”萧妧眸光一凛,冷声说道。   梁炀帝实在不耐烦纠缠在此事之间,眸光一沉,声音顿时也冷了下来:“皇后既然执意追究真心,那就如丽贵妃所言,把在场的几人都叫到你面前,让你问个清楚,免得冤枉了旁人。”   梁炀帝既发了话,徐皇后当即就派人去各府把在场的几人叫到宫中,她倒是要瞧瞧,丽贵妃还要如何狡辩。   萧妧看向徐皇后的目光却是微带着怜悯与讥讽,有这么一个一再拖后腿的母族,也难为皇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稳这个后位,倒是真让她佩服几分,只可惜,她这份聪颖从来都不曾用在皇上的身上,若不然也不会多年无宠。   当日在球场的几人在接到宫里的传唤时便知晓了定然是为文淑县主事而来,各府的夫人少不得要多嘱咐了几句,让她们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战战兢兢的被宫人带进承香殿,去皇上、皇后、丽贵妃三人行了大礼,之后几分就站在了左侧,低目垂首。   “本宫且问你们,文淑到底是如何落的马?”徐皇后率先开口,目光尖锐逼人,声音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柔婉郡主等人早就商量好了说辞,当即就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臣女等都没有瞧清楚,等停下马才看见文淑县主已经被甩了出去。”   “本宫为何听说是萧嬛用鞠杖击打文淑所骑的马腿,才把她害的落了马?”徐皇后声音微缓,却是给人说不出的压迫之感。   柔婉郡主等人互看一眼,昭平县主屈膝一福,出言道:“不知皇后娘娘是听何人所言?当时臣女等人皆在现场,虽是不曾目睹文淑县主是如何落得马,可却清楚璟惠郡君当时并未用鞠杖击打马腿,若璟惠郡君真的作出这样的行为,必然是与文淑县主靠的极近,以当时马把文淑县主甩出去的力道而言,璟惠郡君本身亦会存在了很大的危险,这样危及自身的事情,想来是没有人会做的。”   “昭平县主倒是提醒了本宫,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从何处听到如此荒谬的说法,竟然编排起了皇亲,实乃大不敬之罪。”萧妧朱唇勾出几分略带讽刺的笑容,把目光投向与文淑县主相交的几人,沉声道:“你们可是也目睹了所谓的真相?当真是本宫的妹妹把文淑县主害得从马上落了下来?”   “臣女并未目睹。”几人齐声而道,皆是摇着头,她们早就被家里叮嘱了一番,这事莫说她们没有瞧个分明,便是瞧清了,也决计不能掺和进来,她们不比柔婉郡主等人乃是皇室中人,身后自是有所依仗,她们不过是官宦之家,皇家的勾心斗角若是牵连在其中,最终倒霉的也只会是她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你们确定?”徐皇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冷意。   “皇后娘娘这话问的未免有迫人之嫌了,她们既已如此说,还有什么可不确定的,倒是臣妾还得朝皇后娘娘讨个恩典,请您把编排臣妾胞妹之人交给臣妾,臣妾少不得要代小九问上一问,究竟是如何的得罪了她,竟惹得她说出这样诛心之言。”萧妧狭长的凤眸微眯着,冷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徐皇后,声音冰冷如霜。   “丽贵妃尽管放心,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徐皇后这一句话从唇齿间逼出,她已是对众人的话信了大半,毕竟没有如此众口一词的谎言存在,眼下,她更恼恨的是母亲竟然连事情究竟是如何都没有弄清楚就找人递话给自己,弄的她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实乃可恨可恼。   “既皇后娘娘如此说,臣妾便代小九谢过您的恩典了。”萧妧微微一笑,还有什么比让皇后打自家脸面有更意思的事情呢!目光流转,萧妧含笑的明眸看向昭平县主几人,娇声道:“可怜见的,本是在府里好生的待着,偏生却被叫进了宫里,本宫若是不好好补偿你们几人,心里岂能过意得去。”说着,萧妧手掌轻拍,就见一个宫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小巧雕花的乌木匣子走到几人的面前,身子轻轻一福。   “一个小玩意罢了,赏你们几人带着玩玩,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   昭平县主等人皆是柔身一福,谢过了丽贵妃的赏赐,心里不免对丽贵妃高看了一眼,她们倒不是因为什么赏赐,不过是意外眼下这种时刻,丽贵妃竟然还能想到此事,而且瞧着宫人似乎早有了准备,如此对比皇后所为,不得不说却是讨了人心的,也难怪她能多年圣宠不衰。   ☆、第72章   林王妃等人原还等着徐皇后来找萧嬛麻烦,却不想这一章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揭了过去,倒是让等着看戏的某些人很是失望。   萧嬛自那日后却好似把这件事完全忘在了脑后,整日能吃能不说,人也越发的怠惰,便是去雅歆院请安也比照往日要迟上许多,倒是惹得佟侧妃说了不少的酸话。   “夫人,时辰已经不早了。”流苏看着依旧卧在床上酣睡的主子,有些无奈,这二日也不知夫人是怎么了,越发的娇气懒散,五爷这都用过早膳去了卫所,也不见夫人起身。   萧嬛扯过轻、柔、细、软的蚕丝被,翻了个身,娇哝出声:“派人去雅歆院说一声,我不舒服。”   流苏犹豫一下,探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宫嬷嬷与白嬷嬷,白嬷嬷自来就疼爱萧嬛,见她说身子不舒服,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请安不请安的,直接让流苏派一个二等丫鬟去雅歆院告知一声。   宫嬷嬷却是微蹙着眉头,挑开帘子瞧了瞧,轻叹一声,问向一旁的七弦:“夫人这几晚可是睡的不踏实?”   “倒也不曾听见夫人起夜,只是……”七弦话未说完,先红了脸。   宫嬷嬷倒也不用听完七弦的话,心里便知晓了个大概,不禁在心里埋怨姑爷的没个节制,也怪不得夫人这几个白日连连打哈欠。   “让夫人休息吧!先把早膳温着,等夫人起来在用,另外让厨娘再蒸上一笼酸杏甜枣糕。”宫嬷嬷轻声嘱咐着,又对白嬷嬷道:“这二日夫人胃口倒是不错。”   “可不是嘛!昨个夫人可是小半笼的酸杏甜枣糕,还吩咐着今日还要食呢!”白嬷嬷笑了起来,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却顿在了脸上,惊中带喜的开口道:“夫人的小日子可是该来了吧?”   “应是这二日,夫人小日子向来不大准。”七弦轻声回道。   “别管准不准,等夫人起了身就赶紧请大夫过府来,若是真有了身子,这可是头等大事,我说这几日夫人怎么又嗜睡又爱吃酸甜的,当初三夫人怀了身子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白嬷嬷欢喜的说着,免不得要仔细的回想一下这几日萧嬛的吃食,生怕她把什么忌讳的食物误食了。   白嬷嬷等人虽是压低了声音,又在外室处说话,可萧嬛向来眠浅,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身,就裹着蚕丝被起了身,用娇软甜糯的嗓音唤道:“流苏,流苏。”   流苏守在床帐外,忙应了一声,与七弦一左一右的挑起纱帐帘子挂好,又把双色乳烟缎绣雀鸟的攒珠软底鞋摆在了床下,抬着萧嬛的小脚套上雪缎袜,又动作轻缓的套上软底鞋。   “夫人怎么不在多睡会,左右都去雅歆院知会了。”流苏轻声说着,小心的扶着萧嬛起了身。   萧嬛抬手掩口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柳叶似的弯眉轻轻一蹙,软声道:“不了,越睡越是乏的慌,一会让静蘅来给我敲敲,这整日的身子就似没了骨头似的,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流苏轻啐一声:“夫人可不能胡说。”   萧嬛笑吟吟的瞧了流苏一眼,依旧用慵懒的声音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还学成了妇人的做派,指定是白嬷嬷教的你,日后瞧你可如何找一个好婆家。”   “夫人又拿奴婢说笑了,奴婢可不找什么婆家,只伺候小姐一辈子。”流苏撅了撅嘴。   萧嬛弯唇笑了起来:“那可不成,我可不能把你耽误成老姑娘,你若是有了什么看好的人,只管与我来说,只要是好的,我便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奴婢可不着急,便是真有嫁人的那一天,奴婢也得在这府里找一个,日后好能继续伺候小姐。”流苏对萧嬛自有一番感恩,且不说这些年来的主仆情深,只论一样,当初萧嬛出阁时把她那老实木纳的兄长一并带了来,让她能继续看顾,她便做牛做马,豁出了性命亦是心甘情愿的。   “瞧瞧,这还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就早早的打算好了。”萧嬛轻笑一声,又瞧了瞧七弦道:“你也别着急,早晚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嫁了出去,我这耳边也干净了。”   “奴婢可不嫁,嫁了人哪能有跟在夫人身边享福,倒是静蘅姐姐年纪不小了,夫人便是要嫁第一个也是把她先嫁出去。”七弦说着,笑了起来。   任流苏在发髻处拢上最后一枚白玉扇形梳,萧嬛转了身子,挑起了艳红的唇:“二等丫鬟里可有什么好的,能担得起事来的?”   流苏一愣,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嬛,迟疑道:“露荷这丫头不错,行事稳重又机辩。”   “在观察看看吧!若是个能拿事的你们就先帮着调教,日后好补静蘅的差。”萧嬛轻声说着。   “夫人您真要把静蘅嫁人啊?”七弦吃了一惊,生怕是因为自己提及静蘅,夫人才生出了这个念头。   “倒也不急,先瞧瞧,她也不小了,我记得今年该有十九了,在拖下去可不是成了老姑娘嘛!”萧嬛弯了弯嘴角,起身走向外堂的餐桌,第一句便问道:“今儿可是蒸了酸杏甜枣糕?”   “今儿可是不能吃酸杏了,老奴另外让厨娘做了羊奶蒸樱桃酥酪。”白嬷嬷在联想到萧嬛有可能有孕后,就忙人把准备了这个。   萧嬛双手拖着下巴,眨着一双清明的美眸,嗔声道:“嬷嬷怎么让人做了这个,我昨个不是说了今儿也要吃酸杏甜枣糕嘛!”   “我的傻夫人,想吃也得等咱们请过大夫以后在研究。”白嬷嬷轻声哄道:“今儿就先吃羊奶蒸樱桃酥酪,若是不爱吃这口,老奴再让厨娘做别的。”   萧嬛嘟囔一声,想着好好的谁要请大夫来,一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口酥酪,慢吞吞的咽了下去,又舀了个红樱桃,刚要送进口中,就泛起了呕来,忙把酥酪推倒了一旁,摆着手道:“不吃了,不吃了,没有胃口。”   流苏忙把酥酪拿开,又看向白嬷嬷,白嬷嬷却是一脸的喜色,与宫嬷嬷对看了一眼,柔声询问道:“夫人,您小日子怕是迟了吧!”   萧嬛又呕了几声,点着头,慢声慢气的说道:“恩,好像是。”   白嬷嬷瞧着萧嬛恪醍懂不知事的样子,连连摇头,提醒道:“这可能是有喜了。”   萧嬛一听这话,愣在了当下,先是眨了眨眼睛,又抬眸迷茫的看向白嬷嬷,半响,才娇声娇气的说道:“嬷嬷怎么知道?”她自己都还没有感觉呢!   “哎呦,我的傻夫人,你这又嗜睡又想吃酸甜的,可不是有喜的征兆嘛!今儿又做了呕,保不准是真有了喜事,可得赶紧把大夫请来瞧瞧,若是真有了信,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嘛!”白嬷嬷双手合十,念着菩萨保佑。   萧嬛手护着肚子,依旧一团孩子气,娇滴滴的道:“我难受。”   “哪难受?可是肚子不舒服?”宫嬷嬷惊了一跳,慌忙的问道。   萧嬛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恶……”刚吐出一个字,便又泛起了呕来,一张小脸被折腾的白了。   宫嬷嬷当机立断,对流苏吩咐道:“赶紧让大柱子套车带你出府去找三夫人,就说夫人可能是有了喜事,让三夫人派了妥当的大夫来。”   “那若是有人问起,奴婢便说夫人想吃陈记的蜜饯了?”流苏轻声问道。   宫嬷嬷点了点头,赞许的瞧了流苏一眼:“就这么说,谁问起了也不许透出一个字去。”说完,跟白嬷嬷一左一右的扶着萧嬛起身,回了内室,又吩咐七弦把早膳端进内室来,支起一个小桌子。   萧嬛看一桌子的膳食,却是一点的胃口也没有,只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软声娇气的说道:“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吃酸杏甜枣糕。”   “我的夫人呦!这可不能吃,要不就吃甜枣糕?你这若是真有了身子酸杏可一点也不能吃。”白嬷嬷轻声劝道。   萧嬛摇着头,娇声道:“就吃一点点,我不想吃枣糕,要不吃点蜜饯也行,反正我要吃酸的。”   白嬷嬷轻叹一口气:“要不吃一点珍珠小番茄蜜饯,不过也不许多吃。”   萧嬛咬着红艳艳的下唇想了想,才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等一拿到盛了蜜饯的小盘子,就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连连吃了七、八个,眼瞧着一小盘子就要成了空,吓得白嬷嬷赶紧夺了过来,唬着一张脸道:“今儿老奴就托大一把,得好生的管着你。”   萧嬛眨着一双清水似的凤眸巴巴的看着白嬷嬷手里的盘子,嘟着小嘴,竖起一根葱段似的手指,指了指盘子,娇滴滴的商量道:“再一吃一口,好嬷嬷,就再吃一口。”说完,就弯着一双说不出的明澈的眼眸瞧着白嬷嬷,摆出一副可人疼的模样来。   白嬷嬷哭笑不得看着萧嬛,偏生被她求的心又软了下来,一咬牙,捏了一个蜜饯送入她的口中,又怕她在央求,自己再次软了心,忙把盘子递到了宫嬷嬷的手里。   宫嬷嬷先是一愣,亦是有些哭笑不得,在一瞧萧嬛巴巴瞧向自己那一双湿漉漉又明媚至极的大眼睛,一下背过了身去,清咳一声:“夫人,可不能在吃了。”   萧嬛张了张嘴,看了看白嬷嬷,又瞧了瞧宫嬷嬷,见她俩是打定主意不依着自己了,一下气馁的瘫在了床上,把靠枕往后一塞,摆手道:“快拿走,快拿走,别让我瞧见这东西。”一边说着,萧嬛一边把拉开了蚕丝被盖住了那张娇美的笑脸,这举动倒真真是一团的孩子气,偏生可人疼的紧,直把白嬷嬷与宫嬷嬷瞧得皆是软了心肠,彼此很是无奈的对望一眼,生怕对方心软,又纵了她去。   ☆、第73章   萧三夫人那厢得了消息,第一反应却是愣在了当下,待反应过来后,忙派人去寻一直为她请平安脉太医去锦瑞王府,又叫来了陈氏,让她先预备着补品等东西,自己则先去往了王府。   萧三夫人自萧嬛出嫁后却是第一次登锦瑞王府的门,林王妃在得知萧三夫人来时,很是意外,忙让人把她迎了进来,未语先笑:“亲家母今儿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萧三夫人笑的庄重又不乏亲切,笑道:“是我那钰哥儿在街上遇见了流苏这丫头,说是小九有些不舒服,我想着也是有日子没有见她了,就不请自来,倒是给王妃添麻烦了。”   “这是哪里的话,一早老五媳妇使人来说了不舒服,我还想着是不是请个太医来瞧瞧,可又怕这孩子多想,合计着等熠哥从卫所回来跟他说一声在把太医寻来。”林王妃轻声说道,眼睛却是不经意的打量过萧三夫人身后的太医。   “这孩子娇气的很,倒是让王妃见笑了。”萧三夫人笑着道,端着描画着山水的图案的青花盖碗,轻呷了一口。   “自家孩子,便是娇气些咱们做长辈的应该是心疼着。”林王妃笑应着,又道:“我就先不留你了,你先去老五媳妇那瞧瞧吧!晚膳却是要应了我,须得在府里用了。”   萧三夫人亦没有客气,虚应一声,起了身,由流苏带着去往了王府的钟灵阁。   萧嬛见萧三夫人来了,自是要起身相迎,却是萧三夫人快步迎了上前,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念叨道:“小祖宗,你可老实的呆着,弄这些虚礼做什么。”说完,对着身后的许太医轻颔首,温声道:“劳烦许太医来为小女把脉。”   “三夫人客气了。”许太医轻声说着,上前把手搭在萧嬛的腕间,半响,冲着萧三夫人含笑点头道:“三夫人,恭喜了,郡君应是滑脉无疑,只是日子太短,脉象尚浅,等再过上几日我再来王府为郡君把一次脉,便能知晓确切的日子。”   “真是滑脉?”萧三夫人大喜。   许太医点着头道:“有七分的把握。”说是七分,但许太医心里却是肯定,萧嬛这滑脉是跑不了的,只是当太医多年,他想来说话留三分已成了习惯。   “好,好,好。”萧三夫人连连点头,她跟母亲这些年来一直是由许太医请平安脉,自是信得过他的医术,见他这般说,已是认定了萧嬛有喜无疑,忙对许太医道:“小女这一胎就麻烦许太医了,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吃食您可得说清楚。”   “三夫人放心,一会我就一一写明,若是郡君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使人来寻我。”许太医说着,又在内室里走了一番,尤其是插着鲜花的花瓶处多闻了闻,只把萧三夫人瞧的万般紧张,生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萧嬛着了道。   许太医见萧三夫人的样子,忙笑道:“三夫人放心,这屋里没有忌讳的东西存在,日后我在来王府为郡君把脉亦会多瞧瞧。”   “就劳烦许太医了。”三夫人略带感激的开口道,她到现在还没有抱上孙子,却不想第一个要抱的居然是小九的外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只恨不得小九这一胎赶紧生下来,让她好好过过瘾。   “三夫人客气了,我这就把有什么要忌讳的写下来,正好我这也几个膳食方子,刚刚为郡君把脉,郡君身子寒气重了些,这几日先照着我这方子上的膳食做着吃。”许太医说着,白嬷嬷忙把准备好的纸笔墨砚呈了上来,带着许太医去学方子,顺便仔细的问问清楚还有什么应该注意的,毕竟夫人现在年纪小,比不得一般的妇人。   “听见太医怎么说的了,日后可不能在由着性子来了,白嬷嬷安排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那些寒性的食物却不能在碰了。”萧三夫人拉着萧嬛的手柔声嘱咐道,又瞧了瞧墙角摆着的冰盆子,吩咐道:“赶紧把冰盆子撤了,这才多大的日头就摆上了。”   “眼瞧了都快七月了,白天日头足的很,您让人把这冰盆子撤了,我还怎么活啊!”萧嬛扯着萧三夫人的衣袖,娇声说道。   萧三夫人佯怒的瞪了萧嬛一眼,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现在可是二个人,做什么之前可得仔细想想,不能在任性了。”   “太医说才七分的把握,没准不是呢!”萧嬛低声嘟囔着,心里却慌慌的,对于这件事也不知是应该期待还是如何。   “七分就是一定有了,你这孩子平日聪明的紧,怎么这个时候犯了糊涂,我告诉你,这院子你给我把的牢牢的,万万不能着了旁人的道,你这一胎,若是生的好可就是王府嫡孙,金贵的很。”萧三夫人声音一沉,又觉得女儿一团的孩子气,这些嘱咐不见得能听的进去,便住了嘴,准备一会嘱咐与白嬷嬷与宫嬷嬷听,让她二人看顾着萧嬛。   “您不是说我是最金贵的嘛!”萧嬛撅起了小嘴,酸酸的说道,手摸了摸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即将为人母的自觉,只感觉到恐慌的情绪中稍加那么一点点的新奇。   萧三夫人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随手把萧嬛背后的靠枕往上垫了垫,点着萧嬛的挺直秀美的小鼻子道:“羞不羞,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个醋,你可不是我最金贵的小九嘛!”   萧嬛话一出口也觉得臊得慌,又被萧三夫人如此打趣,忙背过了身,羞成粉红色的耳朵间微不可见的颤动着,软声娇气的道:“母亲就会取笑我。”   萧三夫人轻笑出声,揽过萧嬛的肩膀,笑道:“瞧瞧,说你一句还越发的孩子气了,你可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日后也不怕儿子指着你笑你老小孩。”萧三夫人目光极其柔和的落在萧嬛平坦的小腹上,柔似要滴出水来。   “他敢,他若是不听话,我就让二哥跟钰哥儿教训他。”萧嬛明眸一瞪,脆声说道,又见母亲打趣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又被逗弄了。   “你二哥跟钰哥儿可是一介文人,比不得你夫婿一身的拳脚功夫,哪里敢教训他的儿子。”萧三夫人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娘亲舅大,有什么不敢的,他还敢对舅兄动手不成。”萧嬛弯着红唇笑了起来,又与萧三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是不是等确定了再在王府公开?”   萧三夫人想了想,摇头道:“这事也瞒不了几天,只要你把这院子守的跟铁桶一般,便是让她们知晓也不怕,只是前三个月,你且要仔细着,别没着人别人的道,自己却胡闹起来。”   “哎呀!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胡闹。”萧嬛拉着萧三夫人的手轻摇着头,极尽娇气。   萧三夫人免不得笑了起来,提点道:“前些几日是哪个在球场胡闹了?还在孩子没有事,若不然且有你悔的时候。”萧三夫人说着,自己心头一紧,好一阵后怕,若是那日小九也跟着摔下了马,在好的身子也保不准这一胎了。   “行了,别撒娇了,一会让人瞧见指不定要如何笑你。”萧三夫人嘴上说着,却是很受用萧嬛这般娇娇气气的模样。   “明天我得进宫跟你五姐说一下这个好消息,她若是知晓了,指不定如何的高兴呢!”萧三夫人说着,眼眶难得一红,后悔让小五进宫去受这份罪。   萧嬛却是清楚萧妧此生再也没有可能有孕,情绪免不得也低落下来,加之有了身孕,比之以往更加的情绪化了,眼眶也是一红,险些落了泪。   “哎呦,夫人有喜这可是好事,可不能哭。”跟着萧三夫人而来的许嬷嬷轻声说道,又见这母女二人仅然把最重要的人物忘记了,忙提醒道:“姑爷眼下可还不知道信呢!是不是得派人去通知一声?”   萧三夫人这才想起楚熠还不知道信呢!忙道:“得赶紧使人通知姑爷,这可是大事,他若是知晓了,指不定该怎么欣喜呢!”说着,萧三夫人问向萧嬛:“你瞧着派哪个人去卫所走一趟?”   “就让大柱子去吧!”萧嬛随口说道,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可是困了?赶紧趴下,你这是休息不足。”萧三夫人眼下是萧嬛有点风吹草动就着了急,恨不得能日日夜夜的守着她才能安下心来。   “不困,就是有点累,我今儿可是睡到辰时才起来的。”萧嬛小口一张一合,轻声说着。   萧三夫人点了点头:“多睡是好的,等三个月以后在多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有益。”萧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找妥当的稳婆与奶娘,完全忘记了萧嬛眼下肚子都未怀。   萧嬛乖巧的点着头,又听丫鬟说道林氏身边的妈妈陪着陈氏来了,便要起身去迎自己的嫂子,却被萧三夫人按了下来,笑道:“自己嫡亲的嫂子,她还能挑理不成。”话音刚落,陈氏便走了进来,接口道:“母亲说的是,你若是跟我多礼,我这个做嫂子的可不依。”说说,走到床边,仔细的端详着萧嬛的脸色,又问向萧三夫人:“母亲,许太医可是给了准信?”   萧三夫人点着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给了,说有七分的把握。”   “那就是准了,这可是大事,得赶紧让人回府里说上一声。”陈氏亦是一脸的喜色道,心却是沉了沉,想着自己膝下空无,免不得又是一阵伤怀。   “这倒不着急,等咱们回去府里后在知会一声便是了。”萧三夫人说着,把小毯子往萧嬛的身上拉了拉,盖在她胸口下,继而又嘱咐起来,陈氏亦是在一旁说起自己知晓的关于孕事的一些忌讳,一时间,屋里只听得见萧三夫人与陈氏的你一言我一语,而萧嬛也只有乖乖点头的份了。   ☆、第74章   且说楚熠在卫所听得此消息,起先的反应很是平淡,紧紧是‘哦’了一声,紧接着,游魂似的度步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脚步定在大柱子的面前,猛的伸手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拎高,一双丹凤眼挣得极圆,牙一龇:“你刚刚是说小九有了身子?”   大柱子被楚熠勒得险些上不来气,只能艰难的点头头,吐字道:“五爷,是五夫人有了身子没准。”   楚熠点了点头,手依旧抓着大柱子的衣襟不松手,只连连点头。直到大柱子受不了的张大了嘴巴大口呼气,这才一松手,大笑道:“爷有儿子了,爷有儿子了……”话音未落,楚熠人已跑远,大柱子也只能瞧见楚熠跃马而上的身姿,险些落了泪,暗道,他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差事太苦了。   楚熠风风火火的回了府,无视一群请安的声音,刚一进内室外就缓下了步伐,生怕自己惊儿子,悄悄的迈步走进内室,若不是流苏等人的请安声提醒了萧嬛等人,竟没有人知晓楚熠已来了内室。   楚熠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尤其以她那丈母娘的目光最为锐利,不禁咧嘴冲萧三夫人讨好一笑,唤道:“母亲,您也来了。”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陈氏:“二嫂好。”   “赶紧过来吧!小九如今可是有了身子,你可不能闹她。”萧三夫人笑了起来,又嘱咐着,毕竟他婚后带着小九胡闹的事亦是听了不少。   楚熠摆了摆手,说道:“我就在这瞧着,就在这瞧着。”一双眼睛恨不恨看穿萧嬛平坦的小腹。   萧嬛见楚熠已有怯意,不禁弯唇笑了起来,这一笑到是没了完,竟一手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了滚,把楚熠吓得忙要出去寻大夫。   “哎!我没事。”萧嬛缓着气,抬头一瞧楚熠那副惊恐的表情,不禁又笑了起来。   萧三夫人无奈的摇着头,扶着萧嬛的身子,轻轻的顺着她的气,轻斥道:“怎么笑起来也没深没浅的。”   “母亲,要不要去寻大夫来瞧瞧?”楚熠傻愣愣的瞧着萧嬛,朝萧三夫人问道。   “没事,许太医刚走,说小九身子除了寒气重一点没有旁的毛病,又留了膳食的方子,按照这个吃就行了。”萧三夫人轻声说道,见萧嬛收敛了笑意,这才把手挪开。   “这就好,这就好。”楚熠连连点着头,脚又迈上前一步,探过半个身子瞧向萧嬛。   萧三夫人瞧得哭笑不得:“你媳妇儿怀孕你怕个什么,想瞧就过来瞧。”   楚熠又摆了摆手,犹犹豫豫道:“我粗手粗脚的,怕碰坏了儿子。”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知道是儿子,没准是女儿呢!”萧嬛脆声说道,黑珍珠似的凤眸一挑。   “肯定是儿子。”   “肯定是儿子。”   楚熠与萧三夫人极有默契的齐声开了口,萧三夫人又瞪了萧嬛一眼,笑骂道:“不许胡说,我瞧得准,这一胎准是儿子跑不了。”   “可我喜欢女儿。”萧嬛眨巴着眼睛,弯唇盈盈一笑:“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儿子都淘气。不贴心。”   “是女儿也好,像你,长的好看,日后肯定是京中第一美人。”楚熠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同僚说夫人若是怀了身子,尽量顺着她说,免得让她心里生火。   萧嬛这才颇为满意的瞧了楚熠一眼,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站那远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我这不是怕碰坏咱儿子嘛!”楚熠笑道,倒是又上前了几步,却是不敢触感萧嬛,只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小腹,心道,这肚子里肯定怀的是儿子,他播的种他还能不清楚,虽说女儿也好,可还是先结果后开花的好。   “太医可说了有什么要注意的?”楚熠轻声问道,声音放的极柔,生怕吓到了他那未出世的儿子。   “都写下来了,白嬷嬷跟宫嬷嬷会注意的,跟你说你也记不住。”萧嬛软声说道,嗓音娇糯甜美。   楚熠心头一酥,不禁伸手握住萧嬛的手,温声道:“怎么就记不住,一会让白嬷嬷拿来与我瞧瞧。”   萧嬛头一歪,笑盈盈的瞧着楚熠,红艳的薄唇一努,打趣道:“不怕伤到儿子了?”   话音刚落,楚熠忙松开了口,朝后退了好几步,又见萧三夫人等人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不禁赧颜,半响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哪里就这么脆弱了,没事,就是有些恶心,没有什么胃口罢了。”   萧嬛不说还好,这一说,楚熠忙道:“那不行,我听人说有了身子就得多吃多睡,要是厨娘做的东西不合口,咱们就换人,什么时候合了你意什么时候算。”楚熠说着,就扬声唤了七弦的名字,让她去跟徐妈妈说从新寻厨娘来。   “厨娘可不是乱换,若是不合口,只管来府里找我,我让人做好给你送来。”萧三夫人说着,于摇了摇头,自言道:“不成,还是送个厨娘进来才是。”   “母亲,不用那么麻烦,您都陪送了我三个厨娘,在给我送人来,您那小厨房还要不要开火了。”萧嬛见状,赶忙说道,赶紧打消萧三夫人的想法。   “你确定?”萧三夫人狐疑的看着萧嬛,虽说这三个厨娘也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有了身子的人胃口总是多变,若是膳食不合了心意,耽误了用膳,可就麻烦了。   萧嬛用力点着头:“很确定,您别听他瞎说,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我就使人告诉您去。”   “这也可行,对了,以后外面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了。”萧三夫人说这话时却是看向了楚熠,这话明显是对着他说的。   楚熠乖觉的点着头,保证道:“以后外面的东西肯定不会带给她吃,母亲放心便是。”   萧三夫人笑了起来,对于楚熠这个女婿却很是满意,至少有一点,他对小九是上了心的,这便比什么都强,更何况,她听说楚熠近来很是出息,在卫所亦是风生水起,万岁爷连连赞了好多回。   转头又嘱咐了萧嬛几句,萧三夫人这才不舍的起了身,毕竟女儿已经出嫁,她一个娘家妈始终不好在女儿婆家多呆。   萧嬛见母亲要走,很是不舍的拉着她的衣袖,娇声央求道:“母亲在多陪陪我,吃过晚膳在走也赶趟的。”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柔声安抚道:“我过二日再来瞧你,时辰已经不早了,乖,听话,好生养着身子,别让我在府里还担心着你。”   萧嬛扁了扁嘴,不甘的点了点头:“那让五爷送您。”   “不用,府里又不是没有马夫。”萧三夫人摆了摆手,楚熠却在一旁接口道:“我送您,正好见见父亲。”   “不用,让白嬷嬷送我便成了,你好生陪着小九就是了。”萧三夫人说着,对白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去陈氏一起走出内室,楚熠忙跟在一旁相送,直到出了王府大门,把萧三夫人与陈氏送上了车,又吩咐着王府的侍卫一路护送,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萧嬛见楚熠回来,腾出了半个空位,让楚熠坐在一旁,楚熠却是犹豫了半响,才坐在了床边沿,依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碰到萧嬛。   萧嬛对楚熠摆出的架势真真是无奈至极:“你真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楚熠嘿嘿一笑,轻声询问道:“现在能摸你肚子吗?”   “可以。”萧嬛大方的把小肚子一挺,拉过楚熠的手放在小腹上,娇声道:“现在还平着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鼓起来。”   “我瞧过大肚子的,那么大,看着她走路都吓人。”楚熠边说边比量着,又十足担心的看着萧嬛娇小的身量,忧心道:“你个头这么小,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乱说,跟个子大小也没有关系。”萧嬛嗔怒的瞪了楚熠一眼,嘴角弯成一道美好的弧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的陪伴,本还很是恐慌的心也散了大半,如今倒是有些期待,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一个孩子,只一点,可别想楚熠这么个性格才是,若不然,她怕是要有操不尽的心了。   楚熠一边动作轻柔的摸着萧嬛的肚子,一边点着头,顺着萧嬛的话说,倒是一副十足好丈夫的模样,只恨不得能把萧嬛时时捧在手掌心里,这样自己的这颗心才能放下,若不然,留她一个人在府里,他还真怕会出点什么事情,那么女人,只怕得了信以后又要不安分了,这般想着,楚熠深如幽潭的眸子一沉,染上了一层寒意十足的冰色。   ☆、第75章   萧嬛已有身子的消息在当晚就传遍了锦瑞王府,林王妃更是带着佟、李二侧妃前往钟灵阁探望。   “你这孩子,多礼什么,赶紧躺下歇着。”林王妃见床上的萧嬛要起身,忙嗔怪而道,面上含笑,拍了拍萧嬛的手,笑言:“有了身子可是大事,你也太不注意了些,早先还那么莽撞,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不让煜哥儿心疼死。”   “王妃说的是,你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王府的嫡孙,最是金贵不过了,你可得仔细着,若是有什么闪失,莫说是煜哥儿,便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亦是心痛。”佟侧妃笑着开口道,眸光不经意的打量着萧嬛。   萧嬛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林王妃的手,暂屏住呼吸,又用手掩住鼻口,作出干呕状来,白嬷嬷见状赶紧端着一个痰盂来到床上,也挡开了林王妃等人。   “呦!这么早就有了反应,可见这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个早慧的。”佟侧妃拿着帕子抵在鼻下,轻声说道。   “慧极必伤,我倒是不希望他多聪慧,只盼着能平安一世就阿弥陀佛了。”萧嬛嘴角一弯,语带双关的启唇道。   佟侧妃眸光一闪,立时笑了起来:“王府的小金孙自是有仙人保佑,莫说是平安一世,大富大贵亦是跑不了的。”   “那就借佟侧母妃吉言了。”萧嬛微笑道。   自进屋后一直未曾言语的李侧妃这时淡淡的开了口:“这回可好了,煜哥儿要有后了,表姐在天上若是得知不知要如何的高兴呢!”李侧妃说着,双手合十,闭眼着眼睛念念有词,之后才看向楚熠,一脸的欣慰之色堪比林王妃:“煜哥儿日后可不能在胡闹了,都要做父亲的人了。”   楚熠神色冷淡,对于这个表姨侧母妃亦没有给与多少的脸面,只淡淡的点了下头,瞧了面色各异,却不得不端着笑脸的三个女人,沉声道:“小九刚刚有了身子,各位母妃还是先回去的好,免得让她一直陪着你们,受了累。”楚熠这话说的没有半分客气,只差直接撵人。   林王妃与李侧妃脸色不变,佟侧妃脸上的笑意一僵,不由勾起了几分略带冷意的笑:“倒是有了身子的人,就是娇贵的很,既然煜哥儿嫌我们再这扰了你媳妇儿,那我就不多留了。”说完,佟侧妃便转身离开。   林王妃又柔声嘱咐了萧嬛几句,然后欲言又止的瞧了瞧楚熠,目光流连在楚熠与萧嬛之间,直到楚熠已掩饰不住不耐之色,才缓缓开口道:“有些事,你们便是嫌我这个做母妃多事,我也得嘱咐一声,小九既有了身子,煜哥儿你就不要多打扰她,便是耐不住性子,亦有丫鬟在,瞧着哪个好了,就挑上二个开了脸便是,万万不能像以前一样胡闹,气着你媳妇儿。”   楚熠一时领会林王妃的意思,倒是萧嬛眼底一冷,下一刻却挑眉笑了起来:“母妃放心,我跟五爷心里都有数。”   “你有数便好,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好好休息,日后早上请安就不必来了,安生的养生身子,好让王爷抱上嫡孙。”林王妃柔声着说,之后与明显不想就此离去的李侧妃一同离开。   林王妃前脚一走,楚熠轻声嘱咐了萧嬛几句,又让白嬷嬷与宫嬷嬷陪着萧嬛,就拿着长剑去往了品墨轩寻锦瑞王。   “夫人,王妃的话你也听见了,是不是趁早把人选定下来,免得等她往院子里塞人。”白嬷嬷知晓萧嬛怕热,冰盆子又撤了下去,便为萧嬛打起了扇子。   萧嬛面色一沉,眸底锐芒浮动,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倒是要瞧瞧谁也敢往我的院子里塞人,我这个皇上亲封的郡君亦不是个摆设。”   白嬷嬷见萧嬛如此说,也知晓她是一时想不开,免不得开口劝道:“这事如何也拦不住的,你拦得住王妃,还能拦得住五爷?几日的他能挺得过来,时间长了,哪有不偷腥的猫,与其让他在外面找了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不如你亲自安排一个,就从带来的丫鬟中挑出一个,模样用不着如何的出挑,只要性子稳当便好。”   “别说了。”萧嬛低喝一声,难得对着白嬷嬷发了脾气。   白嬷嬷轻叹一声,她自也是舍不得让萧嬛受一点的委屈,可女人,哪有不受委屈的,便是三夫人,那样一个出身,不也是受过委屈,这就是女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白嬷嬷说的没错,夫人,老奴瞧着静蘅的年纪也大了,她性子一贯稳重,又是个懂事的,在您身边也伺候多年,若是开了脸,也不敢动旁的心思,毕竟她老子娘还被三夫人拿捏在手里。”宫嬷嬷亦是轻声劝道。   萧嬛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低声道:“静蘅不行,她是我的大丫鬟,我想给她寻个府里的管事嫁了,日后也好在府里帮我。”   “那就从二等丫鬟里挑一个。”白嬷嬷轻声道,盘算着二等丫鬟里有哪个是适合的人选。   萧嬛不假思索的驳了,蹙眉道:“我的丫鬟自是都要伺候我的。”   “我的夫人,难不成你还想让那几个去五爷不成。”白嬷嬷压低声音,指的自是芽梢等人。   萧嬛立即冷笑起来:“她们敢,让周妈妈给我盯紧了,哪个敢生出腌臢心思,立时给我打了板子撵出府去。”   “夫人这是不打算给五爷安排人了?”宫嬷嬷叹了一声,看明了萧嬛的意思。   “我自来就不是那贤惠人,他若是开了口也就罢了,眼下他既没有开这个口,我凭什么巴巴的寻了人来给我添堵。”萧嬛厉声说道:“就算他真有了人,也只能是个玩意儿,想要开脸也得我点了头才成,随便一个东西就想着开了脸做半个主子,也要瞧瞧有没有那个命受用。”   “好,好,夫人别动气,老奴冷眼瞧着,五爷待您是没话说的,一时真不见得会动什么心思。”白嬷嬷见萧嬛生了恼,忙柔声安抚着。   萧嬛却是勾起了几分嘲弄的笑意,一时不见得,早晚还不是要动心思,她如今颜色好倒是能拢住楚熠的心,待人老珠黄,他又一飞冲天后却也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日后如何,谁也下不了论定,眼下,楚熠却是对萧嬛确确实实的上了心,去往品墨轩,锦瑞王看见看见楚熠,难得还没有沉了脸,或是训斥于他。   “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不去陪着你媳妇儿,她年纪小,又有了身子,你多让着她点,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只管找刘公公要,不必通过林氏。”锦瑞王说完,见楚熠没个反应,不由蹙了下眉,疑惑的看向楚熠,却见他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喜悦。   “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   “我要有嫡子了,父王可高兴?”楚熠答非所问,只挑着一双大而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瑞王。   锦瑞王一听这话,立即沉下了脸来,喝声道:“你说的是什么什么话,难不成你有嫡子本王还会不高兴不成。”说着,锦瑞王却是轻声一叹:“我知晓你我父子之间有许多难解的误会,只是,你到底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嫡子,你的儿子也将会是我的嫡孙。”   “我相信父王会期待这个孩子,只是其它人呢!”楚熠低声一笑,充满了讥讽之意:“其它人可不会盼着他的到底,不管是林氏、佟氏,还是李氏。”   “本王保证,没有人敢动你媳妇儿一根手指。”锦瑞王沉声说道,他对于嫡子嫡孙亦是看的极重,若不是当初对楚熠太过失望,他又怎么会迟迟不朝皇上请封世子之位。   楚熠无声一笑,勾了勾嘴角:“你的保证有什么用?你以为内宅妇人的手段是战场上杀敌那样堂而皇之吗?你的保证,我不信。”   “你……”锦瑞王万万也想不到楚熠竟然连这点信任都给与他了,他们父子之间竟走到了这步田地。   不等锦瑞王出言,楚熠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已是厉声道:“我今日来,只想与父王说,您若是看不住你那些女人的手脚,我不介意亲手斩断她们的手脚,相信我,我楚熠说得出做得到。”   锦瑞王愣在当下,看着楚熠眼底浮动的杀意,他绝对相信,如果他媳妇儿出了事情,他绝对会斩杀那个下手之人。   “我是你父王,她们是你的母妃。”锦瑞王羞恼成怒,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是惧怕着楚熠。   楚熠冷声一笑:“我的母妃只有一人,出自会稽顾氏,我的兄弟也只有一位,父王,您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也说给那些不安分的女人知晓,若是她们嫌自己的儿子命太长,就尽管下手看看,我不介意落得一个斩杀兄弟的恶名。”话音刚落,楚熠拿在手中的长剑就挥向手旁的木椅,木椅应声而裂,楚熠勾起了一抹嗜血而残酷的微笑,之后不等锦瑞王反应过来,已是推门而去,只留给锦瑞王一个拖着长剑的身影,却让锦瑞王感觉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第76章   萧嬛看着楚熠手握长剑而归,神色微动,只是片刻,红唇一弯,眉眼染上了笑意,娇美的小脸微微一侧,抬手点了点楚熠紧握的长剑,轻笑道:“你这不是想舞剑给儿子瞧吧?”   楚熠阴郁的脸色一缓,随手把剑放在了桌面上,手轻柔的放在萧嬛的小腹上,笑道:“就算是,也得等这小子出来让他自己瞧才是。”   “只怕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有这份心思了。”眼底眸光流转,萧嬛笑盈盈的说道,薄唇微微一撅。   “这话是怎么说的。”楚熠笑了起来,刚要抬手刮了刮萧嬛秀挺的小鼻子,又怕手劲重了,改为轻捏一下。   萧嬛抬起白藕似的手臂揽着楚熠的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说道:“都说人爱幺儿,我瞧着很是有几分道理,只怕等肚子里这个长大了,你的心思也该放在幺儿的身上了。”   “竟说孩子话,管他老几不都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偏疼了谁去。”楚熠失笑摇了摇头,转瞬却是明白了萧嬛的意思,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楚熠瞳眸微眯,颇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萧嬛那笑容娇美的小脸,神色渐渐转柔,轻叹了一声,左手托着她那粉嫩的脸庞,指腹轻轻的摩擦着,许久,语气平静开口道:“你不要乱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嫡子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你且放下心来好生安胎,我保证这三年内,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都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萧嬛一愣,余光扫过楚熠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的面容,揽在楚熠脖颈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脸贴在他的胸口,半响,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嘴角却在楚熠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起。   “五爷,今儿您可是要宿在外厢房?”   段妈妈的声音自外响起,萧嬛身子微微一僵,仰头睁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眸看向楚熠,楚熠却是微蹙着眉宇,扬声道:“不必。”说完,用手指点了点萧嬛瞬间轻显的梨涡,笑道:“我先去沐浴,你好生的歇着。”   萧嬛让流苏领着二个小丫鬟服侍楚熠沐浴,之后把白嬷嬷招了进来,神色微沉,淡声道:“段妈妈怎么过来了?周妈妈到底是怎么管着这内院的。”   “夫人莫恼,段妈妈是先王妃身边的老人,又颇得五爷看重,她本就领着内院的差事,周妈妈再是本事眼下也不能彻底夺了她的差事。”白嬷嬷见萧嬛一脸的火气,忙轻声说道。   萧嬛眯了眯眼睛,声音一冷:“这都几月了,从五月嫁进王府至今,没想着让她们把手伸得多长,至少把这院子给我围拢住才是,如今倒好,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揽不了这差事就让她真早让贤。”   白嬷嬷也知萧嬛说的是气话,一边抚着她胸口为她顺气,一边道:“段妈妈也不是有坏心的,她比谁都盼着您能生下嫡子,更何况,她能在林王妃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手段便是个不俗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把她架空了。”   萧嬛轻声一叹,靠在白嬷嬷的怀里,神色一缓,低语道:“嬷嬷,我害怕。”这话,她也只能对从小照顾她到大的白嬷嬷说上一说了,活了二辈子,自以为看透了前路,如今却越发的惶恐起来,原是想着嫁给他能保全三房,如今,有了身子,却发现所求的更多,会担心他日后有别的子嗣来与肚子里的孩子争宠,会担心他日后会不会如同锦瑞王一般的偏心,会担心……将来的事情是否会生变。   白嬷嬷如同萧嬛幼时那般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嬛姐不怕,老奴在这呢!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也有夫人、二少爷他们在,你只要安心的养胎,老奴还等着将来伺候小主子呢!”   萧嬛微不可见的点着头,深吐出一口香气,嘴角弯了弯:“你说的对,天塌了还是大个子顶着,眼下安心养胎比什么都重要。”说完,萧嬛扬声唤来七弦三人,又让人把周、徐、刘三位妈妈叫来,沉声吩咐道:“内外的院的事情周妈妈和徐妈妈给我把牢了,我如今有了身子,伤不得太多神,只能靠你们二位多用心了,但凡有人生了见不得人心思的,尽管给我打出去,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小厨房那里刘妈妈你更要给我看牢了,我的吃食除了我带过来的厨娘,其余人不许沾手,平日里的送膳食的丫鬟眼下不必用了,每日都由……”萧嬛看了看七弦三人:“就由静蘅负责,若是静蘅有事离不开身,就让漓纺去取,必不可经了第三人的手。”   “夫人放心,老奴必然把院子守的牢牢的,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生出腌臢的心思来,老奴有的是手段收拾她们。”周妈妈沉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萧嬛微点着头,又嘱咐道:“日后不管是谁,任她有天大的体面,不经我的同意也不许进我这内房一步,院子里的丫鬟从今起不许涂抹胭脂水粉,我闻不得这味。”   “针线房那头也得看住,这个地方是除了小厨房外最容易动手脚的了,虽说绣娘是咱们从府里带来的,可分线的,描花的,这些人却不都是咱们的人。”白嬷嬷出声提点道。   萧嬛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这性子是越发的耐不住了。   “针线房,针线房……”萧嬛轻声絮语,第一次生出了人手不够用的念头,又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早,若在晚上三四、五个月,这院子她也就能放了大半的心了。   “夫人,您若是信得过老奴,针线房就由老奴先管着,等日后腾出人手来,再来接替老奴。”宫嬷嬷轻声说道,她知眼下这个时候,萧嬛是离不得白嬷嬷的,可能让她完全放心的人却也挑不出旁的人来了,她也只能毛遂自荐。   萧嬛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不行,这内房离不开你。”轻蹙着眉宇转瞬松开,萧嬛这才想起了一个合适的人来,不由笑了起来:“去让人把段妈妈请来。”   几位妈妈对看一眼,却是不曾想到萧嬛会用起段妈妈来,虽说她是先王妃身边的老人,可到底也是这王府的奴才。   段妈妈见了萧嬛先是请了安,又见内房竟聚了院子里所有的管事妈妈,心里不免诧异,只是一向略显得严板的面容在看向萧嬛的小腹时微柔,眼里闪过激动与欣喜。   “段妈妈,我这有件事挑来挑去也挑不出适合的人来办,想来想去,也有你能担任了。”萧嬛微微一笑,把针线房的事情说与了段妈妈听,段妈妈却是一点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当即就接了这个差事,更是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下了保证。   “夫人尽管放心,奴才知晓轻重,针线房那里奴婢必然给您管的严严实实,莫说外面的人想插手进来,便是一只苍蝇,奴才也不会让它近了您衣物的身。”   “有段妈妈这句话,我便是在放心不过了。”萧嬛勾了勾嘴角,轻笑着道,又把紧要的事情嘱咐与几人听,这才在天色渐暗下后,让丫鬟送了几人出了内房。   萧嬛因维持着一个坐姿时间久了,身子不免感到酸乏,晃动了几下脖颈,见楚熠还未归来,又让人去把二等丫鬟露荷叫来。   七弦一愣,立即联想到萧嬛说过的话,目光不由在静蘅的身上打了个圈,直到惹得静蘅疑惑的瞧向她,忙收敛了目光,生怕自己露了心思。   “夫人,您要用露荷?”七弦试探的开了口,手在萧嬛的脖颈处轻柔的按捏着。   萧嬛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段妈妈毕竟岁数大了,若是一个精神不济,让人钻了漏子,我可没处说理去,上一次听流苏说这丫头是个可用的,就先让她练练手,瞧瞧是不是个可用的吧!”话音一落,萧嬛便是闭目养起神来,直到露荷进了内室,请了安,亦是不曾睁开眼,只让露荷维持着请安的姿势僵在那里。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萧嬛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凤眸轻扫过露荷的面容,抿出一个满意的浅清笑意,这丫头倒是有点稳当劲。   “起来吧!”萧嬛朱唇轻启:“我记得你原是在母亲的院子里当差,好像是个三等丫鬟,后被母亲调到我这个院子里做个二等丫鬟的。”   “夫人好记性,奴婢在三夫人院子里伺候了三年,从底等丫鬟做起,后来许嬷嬷见奴婢还不算愚笨,正巧您那缺了一个人,就把奴婢派到了您的院子里。”露荷脆声说道,口齿清晰。   萧嬛素来喜欢嗓音清脆的丫鬟,听着就让人从心底舒坦,不由笑了起来,眉眼一弯,染上几分娇嫩的春色来。   “好一个嗓音动听的小丫头,我倒是不知我这院子里还有这么一个小黄莺。”萧嬛轻笑着,打趣道,又见露荷不见喜色,只端着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站在那里,笑意越发的愉悦起来,轻声道:“我这交给你一个差事,若是办的好了,我自有奖赏,若是办的不好,你也在我院子里呆了多年,也应晓得我的脾气。”   “夫人尽管吩咐,奴婢虽说算不得伶俐之人,却会忠心、尽心为夫人办事。”萧嬛话音刚落,露荷便出言说道。   “好,我就喜欢忠心、尽心之人。”萧嬛轻点着头,勾起了薄艳的红唇:“打明个儿起段妈妈就管着针线房了,她年岁也大了,我也不忍心让她过于劳累,一些琐碎的事情,你就在一旁帮衬着,这事你可能做到?”   露荷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又知主子有了身子,在王府里自是要步步小心,如今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心里只是喜不自禁,只觉得夫人能把这差事交给自己,已是抬举了她,她若是把这差事办得妥当,将来在夫人面前亦是有了脸面,忙脆声道:“奴婢能做到,夫人尽管放心。”   “好,这差事若是办的好了,我自重赏。”萧嬛咬重了‘重赏’二字,别有深意的看了露荷一眼。   露荷心下一动,只觉得夫人声如玉珠,粒粒皆落在了她的心盘,一时间,却是难掩了激动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能上网了o(≧v≦)o激动!!!   话说,现在的美发师是都听不明白中文吗?去剪发,告诉他就剪一点点,还比了长短,结果他给我剪了一个烟盒的长度,让我好不容易的留起来的大卷发又到了肚脐的长度,而且还给我剪了一个齐刘海,美曰其名:显得小。   玛尼!!!!老子是想走御姐路线的!!!又不是想走老萝莉路线,哭,不知道又要留多久才能变成中分的长度了。   ☆、第77章   次日,刚过巳时丽贵妃便派了宫里的许公公到锦瑞王府,林王妃与来人应酬了片刻,便要派人去请萧嬛出来。   许公公却道:“王妃不必派人请五夫人,贵妃娘娘有旨,务必不要扰了五夫人的休息,您若是方便,就使人给奴才带个路便是了。”   林王妃可不但怠慢宫里来的人,尤其是像许公公这样在宫里有头有脸的公公,他自谦一句奴才,可人家的主子可是宫里的贵人,搁在别的府里,看见许公公哪个不得称呼一声‘许大人’,当即就笑道:“哪里还用奴才带路,我正好也要去钟灵阁,许公公与我一路便是了。”说着,林王妃比了个请的姿势。   林王妃一行人刚一踏进钟灵阁,周妈妈便迎了上来:“奴才见过王妃,佟侧妃、李侧妃。”   林王妃淡淡的点了下头:“你家夫人可睡醒了?丽贵妃娘娘派了许公公来探望。”说完,林王妃对着许公公一笑道:“怀了身子的人都贪睡,许公公还请勿怪。”   许公公笑了笑,回道:“哪里,五夫人休息的好贵妃娘娘知晓必然也会欣悦的。”话音一落,许公公便朝着周妈妈道:“若是五夫人还未醒,就不必打扰了,免得惊了五夫人的好梦。”   周妈妈听林王妃与这位白面无须男子说话时已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忙回道:“五夫人刚醒不久,大人里面请。”   许公公颔首微笑,由周妈妈带路进了内院外室,萧嬛挽着一个蓬松的坠马髻,斜插着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穿着一件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盈盈一立,抿唇浅笑。   “许公公。”   “奴才给五夫人请安。”许公公态度恭敬和气的笑道。   萧嬛伸手托住许公公的手,笑道:“许公公客气了,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您身子可还康健?”   “托您的福,奴才身子还算健朗,还能伺候娘娘个把年的。”许公公笑道,就着萧嬛的手入了座。   萧嬛又把林王妃请上了座,之后才弯唇而笑:“那就好,贵妃娘娘一向看重您,身边离了谁也离不得您。”说完,素手微抬,流苏立即会意,把沏好的香茶端了上来。   “五夫人您赶紧坐下,娘娘在宫里得了您有了身子的消息,笑的合不拢嘴,又担心您第一次怀胎,怕您吃不好睡不好,这才把奴才打发出宫,让奴才仔细瞧瞧您,再告诉您,有了身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规矩什么的暂且放在一旁,不必理会。”许公公说完,扭头看了林王妃一眼,笑道:“王妃还请勿怪,奴才是传达娘娘的旨意。”   “应该的,我也经常说这话,熠哥儿媳妇怀的可是王府嫡孙,自是金贵非常。”林王妃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神态甚是和蔼的看向萧嬛。   “有您这句话,娘娘就放心了,奴才回宫一定跟娘娘说,王府上下都对五夫人非常看重。”许公公微笑着道,话音一顿,又道:“其实别说王府看重五夫人这一胎,便是娘娘亦是如此,就怕五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或是不顺心的,您是晓得的,娘娘于子嗣一直无缘,又向来把五夫人当成眼珠子似的疼爱,说句越轨的话,五夫人这一胎,娘娘可是当成亲子一般,就盼着小世子赶紧出生好让娘娘这个做姨妈的好生疼爱疼爱。”   林王妃面色神色不变,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道异色,佟侧妃在一旁更是听的一愣,低语道:“小世子?”声音轻柔似低喃,却偏生别有深意的看了林王妃一眼。   许公公淡淡一笑:“可不就是小世子嘛!娘娘舍不得委屈小外甥,说是不能让小世子出世后头上顶着一个三品同知的父亲。”许公公话音刚落,便用手捂唇,似懊恼一般的摇了摇头,说道:“奴才多嘴了,多嘴了。”   “许公公,丽贵妃娘娘有意为熠哥儿请封?”佟侧妃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眨着一双泛着好奇之色的眼睛看向许公公。   许公公为难的看着佟侧妃,半响后,才道:“您是王府的侧妃,我就不瞒着了,娘娘却是有此意。”   “王府请封世子需王爷面圣才是,娘娘此举似乎不大合乎规矩吧!”李侧妃亦在一旁淡淡的开了口,偏生却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   许公公听了却是一笑,半白的眉峰一挑:“李厕妃此话却是错了,瑞王想请封谁为世子娘娘自是不会干预,只是娘娘毕竟心疼未出世的小世子,想为其谋一个出身亦是人之常情,最后结果如何还得看万岁爷的意思。”   李侧妃淡淡一笑,心里却道,谁不知道今上最宠的莫过于丽贵妃,她若是开了口,万岁爷心里的天秤也得偏上一偏。   “许公公,姐姐近来的头疼病可还有再犯?”萧嬛想起了上一次进宫时丽贵妃说起的头风,不免有些担忧。   许公公笑了起来:“自三夫人进宫递了方子后娘娘头风的毛病再没有犯过了,如今就是一心担心您,娘娘让奴才托一句话给您,您自管自在的过日子,但凡谁让您不顺心了,娘娘必然也让其不顺心。”话音一落,许公公颇有些森然的目光就在室内环视一圈。   “劳您回姐姐一句话,小九懂她的意思,您务必让她保重身子,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无需挂念于我,等过了三个月后小九自会进宫探望。”萧嬛微微一笑,冲许公公点了点头。   许公公亦是一笑,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奴才就先告辞了,娘娘还在宫里等奴才的消息,如今见您面色红润,王府上下又对您非常看重,奴才的心也就放下了,也能好生的回了娘娘的话。”   “我就不多留您了。”萧嬛也知宫门关闭的时辰,让七弦从拢箱里端着一个红木雕花匣子,递到许公公的手里,轻声道:“一直惦记姐姐的头风,虽是如今大好,可也得注意着才是,这里面是我特意让绣娘为姐姐绣制的抹额,就托您递交给姐姐了。”萧嬛把匣子递给许公公的瞬间,不着痕迹的捏了捏他的指尖。   许公公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冲林王妃一行礼道:“奴才告辞了。”说完,把匣子一夹,由着七弦一路相送出了外室。   “丽妃娘娘着人送来了不少的东西,有布匹、发饰、药材,又有一尊白玉观音和一柄红玉的吉祥如意,我一会让人送来院子。”林王妃把茶杯一撂,冲萧嬛柔声道。   萧嬛笑应了一声,之后露出一副疲惫的神色,就着白嬷嬷的手坐了下来,端起了碧色的茶杯,轻轻的吹着茶面,却不见饮用。   林王妃自是看明白萧嬛端茶送客的意思,只是眼下,她们却不得不厚着脸皮留下来。   佟侧妃一向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忍了片刻后,终是开口道:“还没有恭喜嬛娘呢!再过几日,咱们就该称呼一声世子妃了。”这话中的语气,任谁听来都是泛着酸意。   萧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露出些许笑意,凤眸轻轻一挑,冲佟侧妃道:“佟侧母妃说笑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虽是五爷是名正言顺的王府继承人,可如今万岁爷没有下旨,世子妃这个称呼却是不合适宜的。”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都说熠哥儿是名正言顺的王府继承人了。”佟侧妃嘴角一扯,却是看向了林王妃,勾起的笑意略带着几分尖锐嘲讽。   林王妃对于佟侧妃的目光选择了视而不见,只用清淡的嗓音道:“嬛娘说的没错,万岁爷一日不下旨,这称呼便不能乱了。”   “是称呼不能乱?还是您不想让称呼乱?”佟侧妃挑衅的看向林王妃。   林王妃微蹙眉间,声音一沉:“你说的是什么话?任谁成了这王府的世子爷,本妃的地位也不会便,嫡母终究是嫡母,将来他也怠慢不得我。”   “嫡母?王妃此话却是有差,您是擎苍等人的嫡母,却是熠哥儿是继母,是不是年头久了,您都忘记了您上面还有一位元妃的存在。”说完,佟侧妃娇声笑了起来,疑惑的看向林王妃,不解的说道:“不应该的,每年您不都是带着我们姐妹在顾王妃的面前行礼叩头吗?”   林王妃饶是再好的忍性也经不住佟侧妃的再三挑衅,尤其是她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根最坚硬的针一下就扎进她的心里。   “你放肆。”林王妃一手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指向佟侧妃,厉声喝道。   佟侧妃却是勾唇一笑:“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哎呀呀,都怪妾嘴笨心直,明知晓有些真话是说不得的,偏生管不住自己的嘴。”   “既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该着人来管管。”林王妃冷声说道:“崔妈妈,帮佟侧妃张长记性,免得她日后在管不住自己的嘴。”   “奴才遵王妃意。”崔妈妈高声应道,一挽袖子,便要上前去教训佟侧妃,佟侧妃身后带来的丫鬟忙上了前,挡住了崔妈妈。   “你们反了是不是,本王妃教训一个侧妃,你们这些奴才也干拦着?”林王妃眼眸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崔妈妈一把推开有些迟疑的二个丫鬟,大手一挥,右掌就挥向了佟侧妃,却不想被原护在了萧嬛身边的宫嬷嬷一手握住了手腕。   “你……”崔妈妈冷目看向宫嬷嬷。   宫嬷嬷却是淡淡一笑,冲林王妃道:“老奴说句不敬的话,您教训侧妃本是理所应到的事情,只是却不能在钟灵阁动手,五夫人现今怀了身子,莫说经不得吓,只说万一崔妈妈下手一个不甚,误伤了五夫人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便是她的全家老小的命也抵不过五夫人的身子重要。”说完,宫嬷嬷福身一礼,回到了萧嬛的身侧。   林王妃面色一冷,沉声道:“宫嬷嬷多虑了,本王妃只是让人帮佟侧妃张长记性罢了,哪里就会误伤了嬛娘。”   “崔妈妈不会,但也保不准别人会不会,王妃还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教训侧妃的好,免得五夫人真有个闪失,您亦是说不清的。”白嬷嬷不知何时来到了佟侧妃的身边,一手拖住她的胳膊,淡笑道:“佟侧妃还是站稳些好,您的左脚偏向左边的方向大了些,若不是宫嬷嬷拦住了崔妈妈,她的手可正巧要打在您右边的脸颊上,这般使力,您的左腿又不若右腿站得笔直,只怕会倒向五夫人的方向,老奴想您也不希望五夫人有任何的闪失吧!”白嬷嬷巧劲一使,把佟侧妃带离了几步,之后站回到萧嬛的身侧,与宫嬷嬷一左一右的护在了萧嬛的身边。   萧嬛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端在手里的茶杯不经意的一松,立时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萧嬛撑着桌面起身道:“我这身子是挨不住了,连一杯茶都端不稳,母妃若是还想教训佟侧妃,还是回了雅歆院的好,免得惊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让人误会您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容不得他呢!”说完,萧嬛扬声道:“还不赶紧把这地扫了,想摔伤哪个不成。”   萧嬛话音刚落,就见漓纺拿了一把扫帚把地上的瓷片朝着佟侧妃的方向扫去,嘴里还道:“五夫人离远一点,免得让瓷片误伤了您。”   佟侧妃慌慌的躲了开来,眼睛一瞪,便要张口责骂于漓纺,却被地上扫起的灰尘呛了满口,忙拿着帕子捂住嘴,恨恨的跺了跺脚,气恼的离开。   林王妃见佟侧妃这般无视自己,心底的邪火是再也压制不住,当即也恼恨的起身,扶着崔妈妈的手追了出去,李侧妃却是想继续留下叙话,偏生萧嬛已是转身进了内房,李侧妃满肚子的话无人能诉,最终也只能悻悻然的离去。   ☆、第78章   七弦一路把许公公送至府外,待回了钟灵阁后就见萧嬛一脸不豫的半卧在铺了软褥子的贵妃塌,神色微冷,不由一愣,等见流苏冲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后,忙扬起了笑容,对着萧嬛倾身一福,又端了一盅温热的枣胶汁至前。   萧嬛就着流苏的手,用瓷匙舀起一勺枣胶汁沾了沾嘴角,之后摆着手道:“甜了。”   “厨娘比照往日特意多放了些甜枣,说是夫人眼下有了身子,多吃些甜枣补气血。”流苏轻声说道。   萧嬛蹙着秀眉,微声嘟囔着:“平日里用这枣胶汁拿冰镇着口感还不算甜腻,如今食这温热的不免腻的慌,让人没有胃口。”萧嬛一边说着,一边扭过了头:“赶紧拿远一些,闻着就腻人。”   “夫人中午还想用些什么,奴才去小厨房嘱咐一声,您在是没有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小世子也得多吃上几口才是。”静蘅在一旁柔声开口道,把一叠切的大小刚好入口的水果拼盘端到酸枝木的小几上。   萧嬛随手用银签子摆弄着盘中的果子,却是不大有精神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胃口,让她们看着弄就是了。”   白嬷嬷一听这话,不免忧心的看向萧嬛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想了想,开口道:“要不弄一碗酸辣老鸭豆粉开开胃?少吃上几口也是无碍的。”白嬷嬷说着,看想了宫嬷嬷,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不等宫嬷嬷开口,萧嬛眼睛便是一亮,把银签子往盘中一扔,单手支着额侧,笑意止不住的溢出眼底,娇声道:“吃这个是最好不过了,在蒸上一小笼的燕窝糕,糖粉少放一些,上面别忘记多撒些山杏脯。”萧嬛说着,就忙催着静蘅赶紧去小厨房吩咐厨娘备下膳食。   白嬷嬷瞧着萧嬛孩子气的模样,免不得笑了起来,柔声道:“燕窝糕多吃些是好的,不过山杏脯还是不要撒太多好,夫人若是实在想吃些酸食,不若在饭后少食一些乌梅蜜饯。”   萧嬛嘟了嘟红唇,很是不甘的点了点头,娇哝道:“那要吃现做的,不要用糖来腌制,就滚上一点蜂蜜即可,更不要裹什么糖霜。”   “好,一会老奴就给夫人做。”白嬷嬷轻笑一声,怜爱的看着萧嬛那娇小的身量,心里免不得忧心几分。   萧嬛抿唇笑了一下,不过片刻却是一叹,抬手揉着额角,轻蹙着秀长着眉,软声开口:“嬷嬷,你说刚刚那一场戏是她们串通好的,还是临时起意?”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林王妃与佟侧妃二人。   白嬷嬷用湿帕子拭了拭手,又活动了几下手腕,在手心处匀了一些脂膏轻搓着,之后把手指放在萧嬛的二额侧轻轻的按揉着,回道:“老奴若说是临时起意未免太凑巧了些,尤其是佟侧妃所站的位置,崔妈妈若真是把那一巴掌打了下去,佟侧妃可就倒在了您的方向。”   萧嬛身子骨一松,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启唇道:“我心里也是泛着疑惑,佟侧妃与王妃可向来是针尖对麦芒,怎么一回就偏生这么巧了?”   “不管今儿是不是巧合,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少不了的,尤其是许公公今日的话,定会让这些人蠢蠢欲动。”宫嬷嬷蹲在了萧嬛的脚下,为其揉捏着小腿。   萧嬛嘴角微微一翘,两道凌厉的寒光自眼底射出,声音亦是一冷:“她们若是跃跃欲试我反倒不怕,怕的偏生是有人心思深沉,耐得住性子,自古以来在高门中一尸两命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呸,呸,呸,夫人可不行说这话,稳婆什么三夫人自是会寻来妥当人,这府里的女人便是在有能耐,也不会钻了这个空子。”白嬷嬷被萧嬛的话唬了一跳。   萧嬛淡淡一笑:“不过是笑言罢了,瞧把嬷嬷吓得。”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白嬷嬷腾出了双手,合十闭眼念叨着。   萧嬛不由轻笑起来,娇嗔的看着白嬷嬷,含笑道:“嬷嬷怎么还说童言无忌,我这都多大的年纪了,如今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白嬷嬷佯怒的瞪了萧嬛一眼,轻斥道:“夫人还晓得是要做母亲的了,说话还这般没个章法,日后这等话可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了。”   萧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是说起了李侧妃:“说来,这二回李侧妃看见我都是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这可真真是稀奇,我还以为她会一直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来呢!”   白嬷嬷勾起一抹冷笑,不以为然的说道:“在王府里能生存下去的女人,又有哪一个会无欲无求,不过是作出一副清高的姿态来罢了。”   “白嬷嬷此话说的没错,王府能容得下各类的女人,却最容不得清高之人。”宫嬷嬷抬头附和道。   萧嬛挡开白嬷嬷又要为自己按揉额角的手,温声道:“嬷嬷歇着吧!我好多了,你跟宫嬷嬷拿个软墩坐到我身前来,跟我说说话便是了。”   白嬷嬷与宫嬷嬷向来都是极有规矩的人,便是萧嬛这般说,依旧不肯坐下,只站在了萧嬛的脚下。   萧嬛颇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让漓纺搬来了二个小软墩,又劝说了一番,这才让二人听了话,坐在了萧嬛的脚下,却仅沾了半个位置。   “二位嬷嬷觉得李侧妃是想找我说些什么,若是真有话要说,为何不见她来我这钟灵阁。”这是萧嬛最是疑惑的地方。   宫嬷嬷斟酌片刻,缓缓的开了口:“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早先也不见她如此,自知晓您有了身子后,她才作出这幅姿态来,指不定心里存了什么腌臢的念头,这才想把您引去她的院子。”   “我若真在她的院子出了事情,她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莫说五爷与母亲饶不饶得了她,便是王爷为了给我一个交代,也不会轻饶了她去。”萧嬛轻摇着头,不相信会李侧妃会这般愚笨,她便是想动手也绝不会让人抓住如此显眼的把柄。   “夫人也不必想这么多,左右您在院子里呆着,她们便是想近身亦是近不得的,只要咱们把院子守住,任谁也伸不进一只手来。”白嬷嬷为了宽萧嬛的心也只能捡着好的来说。   “不,李侧妃的行为就像一根针,总是扎的我不舒服,若弄不清她的意图,只怕会有后祸,毕竟,只有天天做贼的之人,却无天天防贼的道理。”萧嬛轻声说道,猛的直起了半个身子,总觉得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白嬷嬷被萧嬛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她一双手紧抓着衣襟,手骨泛白,瞧着甚是心疼,忙道:“若不然使人去打听打听,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奴就不相信李侧妃那院子会围拢的跟个铁桶一般连水都泼不进去。”   萧嬛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急,免得打草惊蛇,只不过,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怕是跟李侧妃亦有关系。”   “李侧妃……李侧妃……表亲……”萧嬛低声喃语许久,眼睛一亮,终是想起她所忘记的事情究竟为何。   “可是快到八月初九了?”萧嬛看向白嬷嬷。   白嬷嬷掐指一算,点了点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八月初九有什么典故不成?”   “曾经锦瑞王府的世子爷楚烜的亡故之日。”萧嬛眯着眼睛轻声说道,心里发恨,眼瞧着还有半个月多的时间就是楚烜的祭日,林氏倒是对自己只字未提,若不是自己想了起来,楚熠那里未必不会对自己生出不满,她如今本就怀着身子,楚熠若是在因此对自己有了嫌隙,可不是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嘛!   白嬷嬷这话,不由冷声道:“好刁毒的算计。”   “王妃这是下好了套子等着我钻,我若是不知道此事,王爷与五爷不免对我生出不豫,我若是知晓,自是要主动请缨。”萧嬛冷声说道,嘴角勾起几许冷笑。   “夫人若是主动请缨,只怕王妃会顺水推舟把这件交由您来办,到时候她们若是想动什么手脚亦是方便行事。”宫嬷嬷沉声说道,却发现眼下是进退二难:“李侧妃一再在您面前表现出有话想说的态度,怕也是要与您说及此事,如此一来,这差事您不揽都不成了。”   “得想个法子把此事支应过去才行。”白嬷嬷紧蹙着眉头,与宫嬷嬷对看了一眼,却发现彼此眼下都是没有了对应的法子,毕竟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应是夫人来操办,可偏生眼下她有了身子,若是正经的婆婆自然是会体恤怀有身子的儿媳,把此事交由旁人来操办,可林氏如今的做法分明就是下好了套,等着夫人来钻。   萧嬛不由冷笑一声,狭长而妩媚的凤眸微微一眯,嫣红的嘴角勾起的嘲讽的弧度稍纵即逝,声音却意外的平静下来:“支应过去?只怕躲得过这一次,躲不开下一次,如今在这王府里,咱们每走一步都如同与人博弈,既然她们已经开了新的棋局,那么由谁来执子围杀可就不是她们能说得算的了。”话音轻落,萧嬛勾起了妖冶的笑意,微眯的瞳眸有着难言的娇媚风情,只是在那诱人的风情中却透漏出几许冷酷与阴鸷,让人望而生畏。   ☆、第79章   楚熠自卫所归来,第一件事自是问起他的小娇妻,丫鬟乖觉的把萧嬛今日的吃食与往来的人一一说与楚熠听,在听到宫里来人后,楚熠不自觉的挑了下长眉,把斜跨在腰间的长剑随手递到流苏的手中,说道:“你们夫人呢!”   “夫人正在内室休息,今儿陪着许公公说了一会子的话,后来王妃等人又与夫人闲聊了一阵,许是耗费了些精神。”流苏轻声回道,双手捧着长剑,直感觉双臂沉重。   楚熠微点着头,迈步进了内室,就见萧嬛侧着身子卧在一张单翘头的贵妃塌上,身上盖着轻软的丝褥,只露出一张粉白的恬静的小脸,眉眼之间舒展着,红润的唇瓣微张,似在讨吻一样。   楚熠瞬间柔和的眉眼,抬手逗弄着萧嬛挺直小巧的鼻尖,却不想萧嬛竟抬手打了下去,粉嫩的脸颊还不满的蹭着被褥,二道春柳似的秀眉凝在了一处,嘴里发出呜呜声……   楚熠免不得失笑,一时兴起,索性俯身含住了那红艳艳的小嘴,直到那贪睡的小人扇动着长翘的睫毛,张开一双迷蒙的水眸,直到眼底波光滟起带出几许风情,迷蒙的水眸才复清明,脸上亦露出甜美的笑靥:“今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娇媚的语音含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字语似在舌尖千回百转,若嗔而娇。   楚熠再次含住萧嬛的红唇,力道轻柔的允了允,才笑回道:“卫所没有事索性就回来陪你了。”   萧嬛倚着单翘头支起了身子,嗔声道:“是回来陪我还是陪我肚子里这个。”   “都一样,都一样。”楚熠笑了起来,把玩着萧嬛颊边的发丝,问道:“听说今儿宫里来人了?”   “姐姐派来许公公来瞧瞧我,她知我有了身子,极是高兴。”萧嬛翘起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不是派人来给你撑腰?”楚熠语带打趣,嘴角轻勾。   萧嬛却是一扬尖尖的下颚,睨着楚熠道:“是撑腰又如何?我身后本就站着撑腰之人,难不成还得作出一副无人可靠的姿态来?非要等到被人欺到头上那一日,方才让人知晓我是惹不得的?这般隐忍受气的日子我可是过不得的。”   楚熠揽着萧嬛,让她卧在自己的怀中,大笑道:“这话我爱听,我的夫人焉能隐忍受气,便是有一日你身后没有了撑腰之人,我这做夫婿的亦是要为你撑一世的腰。”   萧嬛弯着嘴角笑了起来,勾着楚熠的腰身,娇声道:“那爷如今就先帮我解决一个难题可好?”话音轻落,萧嬛紧攀附着楚熠的身子,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端是风情万种,涂抹着艳色蔻丹的玉指搭在楚熠的肩处,被他身上所着的大红色宽袍衬得如白玉般无瑕。   “说。”楚熠语气极为有力的说道,手却是不老实的在萧嬛领口处所露出的白嫩细腻的肌肤上来回的抚摸着,他本就是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原本也是夜夜春宵,如今因小娇妻有了身子,不便行房事,愣是只能眼馋不能动手,心里本就是有一股子的火在燃烧,如今又见小娇妻一身清艳的风情,这股火哪里还能忍得住,莫说只帮她解决一个难题,便是一百个他亦是要应允的。   “八月初九可还有半余月的日子就要到了,兄长的祭辰本应是我出面操办,可王妃如今却连提也没有提,这事倒是让我犯了难,若是我主动提及,指不定让人以为我想染指府里的掌权。”萧嬛轻声说道,眼角的余光飞向楚熠。   楚熠面上神色略沉,不假思索的说道:“此事你不用管,眼皮下子比什么都重要,虽说是嫡亲兄长的事情,可少不得也要忌讳一二,既往年都是二嫂来操办,今年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话是如此说,可二嫂毕竟是庶出的弟媳,我如今进了门,若是再让二嫂来操办怕是有些不妥。”萧嬛轻摇着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楚熠却是一笑,抚摸在萧嬛白嫩肌肤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笑道:“让父王跟王妃说一声便是了,难不成谁还敢议论父王的决定。”   萧嬛等的就是楚熠这话,当即便是弯唇一笑,极是亲昵的揽着他的脖颈,娇声道:“爷既这般说,那还得你去跟父王说一声才是。”   “说一声倒是容易,只是这跑腿总不能没有打赏吧!”楚熠低笑着道,薄唇在萧嬛的耳畔处来回摩挲,不时的轻轻啃咬一番,弄出暧昧的红痕。   萧嬛玉白的双颊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娇笑着躲开楚熠的亲热,伸手推了推:“别闹,这天还亮着呢!”   楚熠一听这话,眼睛却是一亮,边轻咬着她的耳垂边低问道:“天黑了你便答应同我一起?”随着话音轻落,楚熠的温热的手指缓缓滑入萧嬛轻薄的裙衫内,在依旧纤细的腰身处来回徘徊,轻柔的爱抚着。   “太医说……太医说,不碍事的,只要轻一点,时间别太长……”萧嬛羞红着脸颊,轻咬着艳红的唇瓣喃声而道,语音微不可擦,只扭了扭身子,似抗拒着楚熠的轻薄举动又似催促渴求他的爱抚。   楚熠听得此话,心里的火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把萧嬛拦腰抱了起来,直接就上了床榻,顺手把挂在二侧的纱帐散开,挡住了洒落进来的阳光,对萧嬛调笑道:“如今天色已暗,你可要同我在一起了。”楚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褪去萧嬛轻薄的的裙衫,指尖从精致的锁骨滑过白嫩的丰盈,在惹得萧嬛打了一个颤后,沉声呢喃道:“别动,爷可是许久没有吃过山珍海味了,所以这一次要细细的品尝一下。”随着楚熠暖昧的话语,萧嬛跨坐在了他的身上,这般姿态,惹得她双颊酡红一片,羞得忙把一张小脸埋在了楚熠的颈项间,一口小银牙更是报复性的在他弹性十足的肌肤上啃咬着。   楚熠单手扶着萧嬛的腰身,另一只游走在嫩白的雪体上,边轻咬她耳垂边低问:“可想爷了?”   “不想。”萧嬛轻声喘息着,却是不愿如了楚熠的意。   楚熠轻笑一声,单手托起萧嬛雪白的丰盈,张嘴含住了颤颤而立的粉红蓓蕾,如婴孩般轻轻的吸吮、咬啃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真的不想?”   萧嬛被楚熠这般摆弄,哪里还能回得了他的话,只感觉一阵酸麻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刺激得她整个身子酥麻瘫软,口中不住的发出呜呜声,就如初生的绵绵弱弱的小兽在面对庞大敌人时的无助一般。   似乎极满意萧嬛的反应,楚熠笑着放过了萧嬛变成了嫣红色的花蕾,舌尖下意识的在干涩的嘴唇上舔了舔,手指游移到了萧嬛娇嫩的臀瓣上,一只手托着白嫩的臀瓣,另一只手沿着大腿的内壁一点点的滑向花蕊中心,指尖轻轻的戳进弹性十足花壁,瞬间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湿意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的手指,若是在往日,楚熠少不得要肆意的抽动着指尖,可如今却是不敢,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生怕伤到了萧嬛分毫。   萧嬛面泛潮红,除了轻微的喘息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无助的扶着楚熠的肩膀,一双湿漉漉的明眸可怜兮兮的瞧着楚熠,被欲望醺醉的一双明眸竟隐约有一丝渴求之意。   楚熠被她撩人眼神一勾,再也按奈不住心底的渴求,单手支起了身子,楚熠让萧嬛彻底的跨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双手扶住她的腰身,嘶哑着嗓音道:“小九,帮我进去,乖……”   在楚熠的催促下,萧嬛握着那高昂欲、望小心的送入了自己的体内,楚熠发出一声舒缓的叹息,托着萧嬛白嫩的臀瓣开始了原始的律动,彼此肌肤相互摩挲时所产生的黏腻热度让他觉得异常的安心、舒服,恨不得一辈子沉溺于其中。   “小九……好小九……乖乖,我的乖乖,你里面好紧好热,我这辈子可都离不开你了。”楚熠侧脸与萧嬛的脖颈相交,不知是真心还是无意识的呢喃着。   萧嬛听着楚熠嘴里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羞恼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处,惹得楚熠身子猛的一颤,在瞬间竟泄了一波春潮。   萧嬛讶然的看着楚熠,楚熠亦是有些吃惊,在萧嬛惊讶的目光少不得有些羞恼成怒,一时竟结巴了起来:“许……许久…没做…了……”楚熠哪里会想到自己就这么没有出息,这么快就缴枪投降了。   萧嬛看着楚熠羞恼的模样不由吃吃的笑了起来,安抚似的亲亲他青白交加的脸庞,翻身便是要从他身上下来,楚熠这般丢了大脸,哪里肯让萧嬛离开,自是要找回场子才甘心,当即长臂一揽,就把萧嬛狗崽了怀里,握着复起的欲、望就要梅开二度,吓得萧嬛赶紧推着他,扬声唤起了人。   楚熠恨恨的看着萧嬛那粉嫩的小脸被春色浸的满是娇媚,偏生还露出一副得意的小表情,大有不甘的抓着她狠狠的亲了又亲,理智倒也重新回了来,顾念着她的身子,到底是放过了她这回,只惋惜的叹了叹:“放过你一回,且等着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楚熠打定主意,明儿就去太医院问问,有了身子以后行这房事到底有碍无碍,免得他被挑逗起了欲、火还得靠自己的五指山来帮忙解决。   ☆、第80章   楚熠自那天萧嬛说起了楚烜祭辰的事情便一直记在了心里,待到了休沐那日,楚熠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倒是把素日来贪睡的萧嬛弄了个早醒,只见萧嬛用手揉着眼睛,红艳艳的小嘴秀气的打着哈欠,娇哝着道:“今儿不是不是卫所吗?”萧嬛一边说着,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楚熠喊了丫鬟进来,披上单衣,一把捞起萧嬛,笑道:“今儿就扰你一会,等咱们去过了雅歆院你在睡个回笼觉。”   萧嬛搂着楚熠的腰,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哈欠连连:“去雅歆院做什么?母妃说了,免了我的请安。”   “与雅歆院给你撑腰,快些醒醒,一会回来在睡。”楚熠轻笑着,让丫鬟打了水。   萧嬛一听这话,强打起了精神,睡眼朦胧的起了床,让丫鬟伺候着净了脸,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抬手拍了拍脸颊,吩咐道:“上点脂粉,瞧着也太憔悴了些。”   流苏用手指碾了一点胭脂匀在萧嬛的腮处,笑道:“夫人哪里是憔悴,不过是一早没有休息好罢了。”   萧嬛笑了笑,奉承的话任谁都喜欢听,便是她也不例外,从镜子里瞧见楚熠已经穿戴整齐,一袭家常的绯色金团花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用白玉石串成的玉带,又坠着一枚白玉麒麟佩,偏生又不伦不类的别了一柄镶金嵌玉的匕首在腰间,手中摇着一柄折扇,越发显得富贵风流。   七弦捧了一鹅黄一桃红的二件广袖窄腰对襟褙子让萧嬛挑选,未等她开口,楚熠却是挑起了那件桃红色滚金边,领口用五彩金丝线绣缠枝花的褙子,冲萧嬛道:“穿这一件瞧着喜庆。”   “又不是等着讨赏,穿那么喜庆做什么。”萧嬛虽是这般说着,可到底把这件桃红色的对襟褙子上了身,又挑出二支打造奢华的珠钗上了头,免得显得头轻身重。   楚熠从萧嬛手里抽出那支足金打造的展翅凤嘴衔红宝石的小凤钗,对着镜子比了比,插在了萧嬛挽的松松的飞燕髻上,又从匣子里挑出了一支黄宝石串成的侧尾细凤步摇一并插了上去,点头赞道:“旁人若是做这般打扮少不得要俗气了去,小九却是明艳摄人,相宜的很。”   萧嬛正了正发髻上的步摇,学着楚熠的语气打趣道:“夫君这身也是极好,旁人若是这般,免不得要多了几分脂粉味,夫君穿上这绯色却是衬得人越发的英气飞扬。”说完,萧嬛不等楚熠发作,便先笑了起来。   楚熠抬起手里的折扇轻敲了下萧嬛的额间,又是说笑了一阵,这才拉着她的手一起去往雅歆院,雅歆院的丫鬟在瞧见楚熠与萧嬛携手同来的时候皆是一愣,之后忙为二人通传。   刚一进迈进正厅,楚熠便听见叶氏略显尖锐的笑声:“今儿真是稀奇了,居然瞧见了五弟与五弟妹。”叶氏仗着自己生下二个嫡子,又素来得佟侧妃的喜爱,行事免不得有些张狂。   “四嫂说笑了,瞧见我有什么可稀奇的,若是四嫂惦记,我倒是欢迎你常来我的钟灵阁。”萧嬛轻笑一声,对着锦瑞王与林王妃柔身一福。   林王妃赶忙让萧嬛起身,含笑道:“你这孩子,我不是说过了嘛!让你尽管在院子里养着,请安什么也不差这几月的,我知你是个有孝心的。”   萧嬛抿唇一笑,算是应了林王妃的话,之后坐在了林王妃的身侧。   “你们还没有用膳吧!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了送来。”林王妃轻声说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不用了,一会我们回院子里在吃,今儿过来是有些事要与父王说。”楚熠淡淡的开了口,神色微冷。   林王妃碰了个钉子也不见恼,依旧端着一副柔和笑意的面孔,轻声道:“既熠哥儿有话要与您说,妾身与二位妹妹便想暂避,免得扰了你们的正事。”   “王妃不急,此事与你也颇有些关系。”楚熠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大哥祭辰快要到了,我怎么听说到现在王妃还没有命人操办?莫不是忘记了大哥的祭辰是在哪日吧?”   林氏微愣一下,随即就回了神,笑着道:“怎会,只是此事我还没有与……”   林氏话未说完,已被楚熠打断:“没有忘记就好,父王,大哥祭辰的事情本该是小九来操办,可如今她有了身子,且不提是否该避讳一二,我也怕她太过操劳累坏了身子,就想着把事跟您说一声,今天大哥的祭辰照旧就让二嫂受累一下吧!等明年在让小九接手。”   锦瑞王素来是不理会内宅之事,只是事关楚烜,他少不得要问上一问。   “这是怎么回事?往年不都是擎苍媳妇来操办的吗?”锦瑞王声音略沉,他对这个早逝的嫡长子素来是疼爱有加,也是他所有子嗣中唯一亲自教导过的儿子。   林氏原有一肚子的话准备应说,可如今却不得不改变一下策略,只因她没有想到这事会有楚熠提及,毕竟爷们儿素来是不理会内宅之事的,更何况往年里也没有见楚熠对于此事如何的上心。   “世子爷祭辰的事我本是想与王爷商议后在下定夺的,毕竟今年不比往年,往年都是由擎苍媳妇来操办,可她毕竟是庶出媳妇。”林王妃说道到这顿了顿,目光不经意的略过脸色微变的佟氏,嘴角微微一翘:“可今年煜哥儿媳妇进了门,在由擎苍媳妇来操办却是有些不妥,毕竟名分上存在嫡庶之分,此事由煜哥儿媳妇来操办才是名正言顺,可偏生煜哥儿媳妇有了身子,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拖了几日。”说着,林王妃目露歉意之色看向了锦瑞王。   锦瑞王听了这番解释,脸色果然缓了缓,说道:“你考虑的周全,这事今年还是由擎苍媳妇来操办,毕竟熠哥儿媳妇有了身子。”   “王爷既这般说,妾身就放心了。”林王妃微笑着道,看向了王氏:“今天世子爷的祭辰还得你多多受累了。”   “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王氏如没有听见林王妃的嫡庶之论,只是轻声应道。   佟侧妃在王氏说完话后,慢吞吞的开了口:“王爷,妾身也是十分赞同王妃嫡庶之论,毕竟世子爷身份贵重,往年因熠哥儿未成娶亲,才由擎苍媳妇来操办,可如今熠哥儿毕竟有了正妻,也该为世子爷尽一份心才是,妾身这倒是有个主意,王爷不妨听听,既能不让熠哥儿媳妇劳累,又能让他们尽一份心,以慰世子爷在天之灵,让他知晓熠哥儿如今也是长大成人,出息的很了。”   “既如此,你就说说。”林王妃倒是难得没有拆佟侧妃的台。   佟侧妃微微一笑,说道:“不若让熠哥儿媳妇打个下手,闲暇时跟着她二嫂一起瞧瞧,顺便也学着一些,等来年她接手的时候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小九有了身子,还是避讳一些方才妥当。”楚熠冷着脸开了口,他亦不傻,对于内宅的弯弯道道虽说懒得理会,可也知佟侧妃绝不会有此好意。   “熠哥儿,这话不是我说,若是旁人的祭辰,理应是避讳一二,可世子爷毕竟是你嫡亲的大哥,难不成他还会害了你媳妇不成,要我说,世子爷只有庇护她的份才是。”佟侧妃不赞同的看向楚熠,摇了摇头。   “王爷,您怎么说?”林王妃征询着锦瑞王的意见。   锦瑞王原是没有此意,毕竟他还是十分看重嫡孙的,可偏生瞧见楚熠紧蹙着长眉,一副不愿让他媳妇插手的模样,心里不由微怒,就如佟氏所言,自己的嫡亲的大哥难不成还会害自己的弟妹?在锦瑞王心里,楚烜绝对是他一生的骄傲,由不得旁人有半点的不敬。   “本王觉得佟氏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让你媳妇跟着瞧瞧就是了,若是真累了,就回院子里休息,难不成她真累了谁还能逼着她不成。”锦瑞王沉声说道,眼睛微微一眯,瞧了瞧端着瓷杯轻觅着茶沫儿的萧嬛,清咳一声:“熠哥儿媳妇,你怎么说?”   萧嬛嘴角轻缓一勾,先是瞧向一脸不赞同的楚熠,又瞧向明显带着看戏之色的佟侧妃,最后目光落在了锦瑞王的身上,缓缓开口道:“儿媳无话可说。”   什么叫无话可说?是不愿还是如何?锦瑞王皱起了浓眉,声音一沉:“把话说请清楚些。”   “父王既已有了定论,儿媳自当遵从。”萧嬛红唇轻启,脆声说道。   “不行,若是尽心可时不能,如今小九怀的乃是第一胎,若是错个什么意外,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是佟侧妃你能,还是王妃能?”楚熠冷声开了口,面色一沉。   “熠哥儿放心便是了,在这王府里又能出什么意外。”佟侧妃略带笑意的开了口。   楚熠却是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冷厉的锁定在了佟侧妃的身上,一字一句道:“便是在这王府,我才放不下心。”说罢,楚熠拉起萧嬛,冲锦瑞王道:“此事不用在议,父王,你莫不是忘记了孩儿曾经说过的话。”楚熠勾起一抹略带冷意的微笑,漫不经心的抽出腰间的匕首,挑起了长眉。   锦瑞王震怒不已,万万没有想到楚熠会在众人面前这般威胁自己,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当即怒道:“逆子,你是想气死本王不成?”   “父王此话严重了,孩儿怎敢,一切不过是为保妻儿罢了,想必父王会谅解孩儿的苦衷,毕竟您亦有迫不得已时。”此话,楚熠说的满是嘲讽。   迫不得已时,好一句迫不得已时,锦瑞王怒极反笑,在对上楚熠那肖像元妻却极尽嘲讽的眼眸后,满腹的怒气却如何也发泄不出,只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摆着手道:“随他,随他……”   ☆、第81章   钟灵阁的众丫鬟见楚熠怒气冲冲的回了院子,心下皆是一凛,顿时连脚步声都轻缓了下来,便是流苏四人亦是放轻了脚步,生怕遭到迁怒。   萧嬛亦知此时楚熠心中的恼火,对着几人挥了下手,让她们全部出去,只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楚熠沉默了许久,才淡淡的开了口:“你可知我母妃是因何而逝?”   萧嬛看着楚熠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的黑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听说是因为大哥早逝才一病不起的呢!”   楚熠嘴角勾起了几分古怪的笑意:“你可知我大哥是因何早逝?”   “亦是听说是因为回府时遭到了意外。”毕竟皇家的事情,总逃不过一个意外。   楚熠听后大笑,胸腔里那些叫嚣的恨意却要喷涌而出:“意外,但凡皇家的事情总逃不过一个意外,大哥的死是意外,母妃的死是意外,也许哪天我的死也是个意外。”   “不许胡说,你若是死了谁还能护着我。”萧嬛轻斥一声,脸却是紧紧的贴在楚熠的胸口处。   楚熠长声一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萧嬛的后脑,沉声道:“不错,我若是死了谁还能护着你跟肚子的孩子,所以我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分家吧!”楚熠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萧嬛大惊,不由诧异的从他怀里抬头,惊声道:“你在说什么。”   楚熠扶住萧嬛的肩膀,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略显轻佻的笑意,压低声音道:“我说分家,把你放在府里我始终放不下心来,更何况,那位也不会放心。”   那位?萧嬛一时糊涂,竟不明白楚熠究竟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楚熠,觉得她所认知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   楚熠抬手指了指上面,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王府。”楚熠眼睛极亮,如同天边的星芒划破那重重暗夜。   萧嬛不由自主的点着头,心下却是一跳,只觉得一颗心都要随着楚熠接下来的话迸出,呼吸轻缓的屏住,萧嬛强迫着自己定下了心神。   “小九,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与我一搏,若是不愿,待行事之时我送你离开,若是你愿与我生死相随,待来日我以万里山河讨你欢颜。”楚熠目光转瞬不移的凝视着萧嬛,渴望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坚定的答案。   萧嬛只觉得楚熠的目光锋芒逼人,然而,她却对这样一种侵略性的目光生出一种骄傲,这样一个如利剑一般锋芒毕露的男人是值得女人去爱慕的,而这个男人却是她的夫君,第一次,萧嬛对楚熠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心一点点的动了。   楚熠在萧嬛许久没有答复后,心却是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他竟不知自己会对小九的选择感到这般失望。   “我以为你我本就应是生死相随。”萧嬛轻启红唇,那双华丽的凤眸深沉而尊贵,朱红的唇瓣勾起的笑意艳丽的近乎妖娆,仿佛夜色中绽放的最艳丽的一朵牡丹花。   楚熠嘴角勾出了肆意的笑,转瞬却狠狠的搂过萧嬛的腰身,吻上了那笑的妖冶的红唇,这一吻,楚熠没有近日的小心翼翼,有的只是一种快意与欣悦,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对他用这种风轻云淡,却该死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类似誓言的话语。   楚熠朗声大笑,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紧紧的把萧嬛扣在怀里,薄唇覆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让你赌输。”   “你打算如何做?”萧嬛仰头看向楚熠,她既然打定主意与他生死相比,必然要尽自己的所能为他,亦是为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筹谋。   “西南战事恐将再起,这一次我打算请战。”楚熠细长的双眸蕴藏着锐利的锋芒,宛若暗夜的雄鹰,孤傲而盛气凌人。   “皇上不会让你领兵的。”便是对政事没有多少远见的萧嬛亦是清楚的知晓这个事实,若是皇上有心让楚熠带兵,就不会把他拘在京城让他领一个三品同知的官衔。   “所以分家,我留在王府一日,皇上就不会放下这个心。”楚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清楚的明白皇上防的不是他们这些子侄,相反却是几位皇叔。   “世子未立,如何分家,自古以来也没有这个先例。”萧嬛轻蹙秀长的眉,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尽,那就是便是已立世子,锦瑞王建在也没有分家的道理。   “只要皇上有这个想法,这个先例便可开,只是王府世子之位却也由不得旁人捡了这个便宜。”楚熠冷冷一笑,沉声说道。   萧嬛知楚熠的心结,便是无此心结以他的骄傲亦不会允得世子之位落由旁人手中。   “难。”萧嬛眯着眼睛,轻摇着头:“就算是皇上有此心,言官怕也会弹劾于你,自古以来与礼法作对者皆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楚熠凝神沉思,片刻后道:“你觉得岳父可会有什么良策?”楚熠自觉是武官出身,对于那些善于耍笔头子,能用口水把人喷死的文官委实是没有什么良策,若是此时顾奕在此便另当别论了,只可惜,顾奕此时人还在西南。   萧嬛听了这话却是一笑,摇着头道:“我父亲你还不了解,他虽是有几分才能,人却是颇有些清高,你若是想让他拿个主意,这说头少不得要改上一改,便是如此,只怕回头他还得斥责你一番。”   楚熠想起了岳父大人满口的之乎者也,不由也笑了起来:“只可惜顾奕眼下不在京城,若不然寻他拿个主意也是好的。”   “顾奕?”萧嬛疑惑的看向楚熠,凭着这个顾字却也知晓怕是楚熠外祖家中的兄弟。   “我的四表兄。”楚熠淡淡的说道,眼底却是闪过笑意。   萧嬛微微点了下头,却是道:“既然四表兄眼下不在京城,不若另寻一个人与你商量一二。”   “你可有推荐的人选?”楚熠知萧嬛说了此话心中定以有了人选。   “我二哥如何?”萧嬛微微一笑,她深知她二哥亦是有野心之人,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能让她信任的也唯有自家兄长。   “萧铉?”楚熠眼睛一亮,一拍脑壳道:“我怎么忘记了二舅兄。”以才来论的话,萧铉在京中亦是有才名,比起其父来说只怕有过之而不及,更何况,他的为人比起其父来少了几分清高,多了几分变通。   “我派人去寻二哥来,此事由我来说更为适合。”萧嬛微微一笑,当即就唤人来去萧府请萧铉过府。   萧铉原是准备出府与友人吃酒,正巧碰上了萧嬛派来的人,一听是妹妹相请,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推了去,当即就派了小厮与与几位友人告了罪,又让陈氏去收拾了一拢箱的药材,与前几日请的护身符,这才打马去往了锦瑞王府。   萧铉到锦瑞王府,楚熠自是出府相迎,带着他与锦瑞王见了礼,便回了钟灵阁,萧嬛与萧铉许久未见,一时免不得激动几分,当即就红了眼眶。   萧铉更是细细的端着着萧嬛,生怕锦瑞王有半分的亏待,见她面色不佳,甚有些苍白,不由生出几分不悦,亦是带上了面容,对楚熠道:“府上可是有人亏待了小九?怎么精神如此不济?”这话,萧铉说的有几分失礼,委实与他的一贯为人不相符。   楚熠陪着笑,正要回话,萧嬛插嘴道:“二哥,根本没有的事,你妹妹你还能不清楚,谁若是敢亏待我半分,我必然以十分回报。”说着,萧嬛尖尖的下颚一扬,颇有些娇蛮的味道。   萧铉却是笑了起来,点头道:“好,没有人亏待你就好,听你嫂子说你有了身子,我就一直想寻个时间来瞧瞧你,偏生母亲说不让我扰了你,如今钰哥儿还在府里闹腾着呢!说是不亲眼瞧瞧你心就放不下来。”   楚熠听着萧铉的话唯有苦笑,感情在萧家兄弟的眼中,自己这个夫婿就这般没有用?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   萧嬛嗔笑一声,也知这话多多少少是说与楚熠听的,只能拉着萧铉入座,让人置办了酒菜,娇声说道:“二哥,今儿把你请来是有件想与你寻个主意。”萧嬛一边说着,一边斟酒与萧铉。   萧铉嘴角勾起淡笑,从萧嬛手中拿过酒壶,又见周围伺候的丫鬟全无,心知这个主意只怕不是那般好拿的。   “与我说话还准备绕弯子不成?”   “二哥。”萧嬛娇声一唤,双颊染上了桃粉色,轻声道:“若是王府想分家你觉得可有什么法子?”   萧铉刚把酒送入口中,一听这话险些把酒喷了出来,连连咳了起来,半响后才道:“分家?你说的是哪门子的笑话,锦瑞王尚在,哪里有分家的道理,你是想把谁分出来?还是哪个对你动了什么手脚?”萧铉脸色一沉,内宅的那些腌臢事他亦是有所知,如今妹妹怀了身子,又有可能是王府嫡孙,旁人动了什么坏心亦不会让人觉得惊讶,只是,她们万万不该把这个念头动到小九的身上,当真以为萧家无人了不成。   “如今倒是没有,不过是有人存了这个念头,我少不得要提心吊胆一些,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萧嬛轻咬着下唇,把楚烜祭辰的事情说与了萧铉听。   萧铉听后敛了笑意,沉声道:“日后但凡才有这些事,你只管不理会,我倒是要瞧瞧她们敢如何,真当我们萧家没有人与你撑腰不成。”说道这里,萧铉扭头看向了楚熠,声音一冷:“此事我却是要与你说上一说,她们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就是因为王府世子未立,才令她们认为有希望一争,我今日问你,这个世子之位你到底想要不想要?”   “二哥,世子之位我绝不会允许旁人染指半分,只是……比起世子之位来说,我更想知道这天下最后是……”楚熠说道这里顿了顿,瞳眸微眯,以酒沾指在桌面上划下龙飞凤舞的‘谁主沉浮’四字。   ☆、第82章   萧铉想过楚熠会有野心,却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之大的野心,更没有想到他会赤、裸、裸的把这个野心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你当真有此心?”萧铉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满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通透。   “然。”楚熠嘴角微翘,郑重的看向萧铉的眼睛,起身深鞠道:“还请兄长助我。”楚熠相信的不是萧铉,而是萧嬛对萧铉那一份信任。   萧铉扶起楚熠,反身却是打量起了自己的妹妹,豆蔻年华,三千青丝疏散的斜绾成了垂云髻,缀下的宝珠流苏摇曳生光,巴掌大的小脸娇艳欲滴,眉眼间所展现的风情令她宛如一株牡丹盛放,这样的小九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揪着自己衣角央着自己带着她去看彩灯,指着外面的桂花糕说要尝鲜的小姑娘了,她已然有了自己的生活,有夫、以后会有子,萧铉突然想起了少时他无意间听到的母亲的谈话,说小九的命相是贵不可言,也许,这句话真的会成真也说不一定,萧铉决定放手一搏,毕竟今上无子,如今朝臣亦是在变相的逼迫今上今早册立太子,而人选,只会从西宁、东平、锦瑞三个王府的嫡子中择出,而在众人的眼中,他们萧家,至少是三房已然与锦瑞王府是拴在一起的蚂蚱,能不能蹦达起来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以命相搏了。   “你想要分家是否与此事有关联?”萧铉淡声问道。   楚熠点了点头:“却是关系,今上如今防的其实不是我们这些子侄,而是我们背后的府邸,只可惜这一点,现在西宁与东平二府皆为看明。”   萧铉并未问楚熠从何知晓的这一点,在他看来,若是楚熠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不如趁早歇了这份念头。   “锦瑞王建在,绝无分家的可能。”萧铉沉声说道,再次点明这个关键的问题,若是楚熠狠得下这份心来,分家指日可待,只是,若是他真的下得了这份决心,他却要为小九日后的日子悬心了。   “可今上乐得看到锦瑞王府的分裂,而且若是我不择出王府就一日无法领兵。”楚熠微蹙长眉,亦是点出这个实情,去丝毫没有领会萧铉话中另存的含义,在他心中,锦瑞王是他的父亲,即便不慈他亦是从未动过杀心。   “今上乐见却无能办到,与其强行分府授以文官把柄不若寻个由头把此事捅到今上面前,让今上相信你有此意便是了。”萧铉本身是文官,自然是晓得拿笔头的言官口舌之利。   “二哥觉得应以何由头更为适合?”   楚熠刚一开口,萧铉却是看向了萧嬛,笑的意味深长:“这就要看小九的了。”   萧嬛眨了眨眼睛,看她?蹙眉凝思许久,萧嬛才展颜一笑:“二哥是说让我进宫与姐姐说分府之事?借由姐姐的口告知今上五爷的心思?”   “不错,只是这个由头却要寻的合情合理。”萧铉点着头赞许一笑。   朝中大事她不擅,可内宅之事去是她所长,略一思索,萧嬛便是笑道:“那咱们就将计就计,既然她们打算以世子爷祭辰一事来算计于我,我们就以此事为由头,暗算王府唯一嫡子的子嗣,这在言官眼中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吧!”   萧铉笑了起来:“小九聪慧。”显然萧铉已是赞同了萧嬛所言。   楚熠在一旁却是摇了摇头,蹙眉道:“不妥,若是小九真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悔死,再者,男儿行事又何须把女子拖下水。”   萧铉一挑长眉,对于楚熠倒是高看了几分,不想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萧嬛,不由笑了起来:“你若是不放心就另寻一个由头便是了。”   “没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即便不将计就计,难不成她们就会就此休手?此事不用在意,既然她们已经把这盘棋局摆出,咱们自是要执子相迎,只是最终是由谁来执子围杀却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了。”萧嬛脆声说道,语气里蕴藏着一股沉重冷意。   “此话大善。”萧铉高喝一声,对于妹妹最后一番话赞赏不已。   楚熠更是意外于一向娇滴滴的萧嬛能说出此番尽显锋芒之语,一时不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瞧向萧嬛,只觉得那张明艳至极的面容是如此的陌生,推翻了以往他所有自以为是的认知。   “你放心便是了,我决计不会吃得半点亏,就是为了肚子里这个,我亦会小心行事。”萧嬛握了握楚熠的手,微笑着道。   楚熠微微一叹,看了看萧铉与萧嬛脸上相似的笑意,最终点了点头:“万事小心,宁可弄巧成拙也不许以身犯险。”   “我自是晓得。”萧嬛轻声说道,秀美的下颚微微一颔,之后对萧铉极其郑重的敛衽一礼。   萧铉忙扶起萧嬛,微怒道:“莫不是嫁人了就与兄长生分了?你我何时有过这样的虚礼。”   “这是二哥应受的。”萧嬛轻声说道,虽是她有意把二哥与楚熠牵扯到一起,为了将来的从龙之功,可这一点二哥却是清楚,却愿意为了她以身犯险,让她如何能不感恩。   “没什么该受不该受的,便是你日后真有贵不可言那一日,我亦是你的兄长,但凡你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兄长的必然要不你讨回一个公道。”萧铉沉声说道,目光却是看向了楚熠。   楚熠忙保证道:“决计不会有此事发生,二哥放心便是,我以性命起誓此生决不负小九,若有违此誓愿受五雷轰顶之刑。”   “好,我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若是你有负小九,我三房必倾其所有为小九讨回一个公道。”萧铉厉声说道,眼底一片寒霜。   “楚熠此生定不负此誓。”楚熠郑重而道,目光灼灼的迎向萧铉,眼底一片真挚。   萧铉眼底一缓,勾起了几分笑意:“好,好,有你此话,我定极尽全力为你筹谋。”   “二哥。”萧嬛素来不是爱哭之人,今日却是险些落了二次泪。   “可不行哭鼻子,若不然可就是二哥的错了,让母亲知晓只怕该如幼时那般追着我打板子了。”萧铉笑着说道,从袖口掏出帕子刚想为萧嬛拭泪,才想起了如今不必从前,她已为人妻,早已不是那个扯着自己衣角撒娇的小娃娃了。   萧嬛却是没有顾忌的把小脸凑了上前,惹得萧铉失笑,倒也没有在顾及许多,只拿着帕子拭了拭萧嬛的眼角,冲楚熠道:“瞧瞧我这妹妹,如今还跟个孩子一样。”   楚熠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她年纪本就还小,依着本性行事又有何妨。”楚熠向来把萧嬛当成半个女儿一般来娇养,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在他看来,娶得这样一个娇妻合该百般娇宠,千般呵护。   萧铉笑了起来,一时倒是与楚熠说起了萧嬛幼时的笑事,惹得楚熠大笑不已,不时以打趣的目光看向萧嬛,更是出言调侃于她。   楚熠与萧铉这厢算得上相谈甚欢,林王妃等王府女眷却是泛起了嘀咕,对于萧铉的到来皆是心存猜疑,便是一向表现的不理俗事的李侧妃,亦是派了人来打探。   倚着软塌,手中打着团扇,李侧妃沉着一张脸看着无功而返的丫鬟,冷声道:“下去吧!”话音刚落,李侧妃便与自己一向倚重的范妈妈道:“我却是小瞧了钟灵阁那位,不想她年纪轻轻手段却是不俗,居然能使得熠哥儿为她出头。”   “不过是仗着如今颜色好罢了,五爷那样一个脾气,又能新鲜多久呢!”范妈妈低声说道,勾起了不以为然的笑意。   李侧妃却是摇着头,冷笑道:“我原也是这般想的,可如今她连身子都有了,只要产下嫡子这就是她的倚仗,况且,熠哥儿对她怕也不是几日新鲜的劲头,我冷眼瞧着只怕是真动了几分情,年少慕艾,熠哥儿以往那些女人就没有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如今这位,可不是仅仅是大家所出那么简单,那位萧夫人,能教导出一个宠惯六宫的皇贵妃,难道还教导不出一个椒房专宠的五夫人吗?”   “那依您之见,咱们是不是要趁早……”范妈妈把‘动手’二字吞没于唇间。   李侧妃微叹一声,苦笑道:“是要趁早打算了,如今王氏与叶氏皆有嫡子傍身,只怕在过不了多久魏氏就能让王爷抱上曾孙了,咱们这一房却连个影都没有见到。”   “话也不是这般说的,孜墨孙少爷不也是您的孙子嘛!只要三夫人加把劲,您早晚能抱上嫡孙的。”范妈妈轻声说道。   李侧妃撇了撇嘴角:“不过是贱胚肚子里出来的哪里算什么正经的孙少爷,倒是白氏自打沛菡出生后就没了动静,眼瞧着那些下贱胚子倒是一个个的蹦达出来,可恼可恨啊!”   “您也别心急,三夫人肚子没有动静只怕是机缘未到。”范妈妈也只能如此劝慰着李侧妃。   李侧妃却是冷笑一声,把端在手中的茶盏往桌面上一掷,冷笑道:“什么机缘未到,如今都哪年了,我原还能如此宽慰自己,可如今,我还能指望着她老蚌生珠不成。”   范妈妈再是在李侧妃面前得脸,也不敢接这句话,只能柔声劝慰着李侧妃。   李侧妃身子朝后一倚,闭上眼睛又是一声长叹,而后淡声道:“你着人打听一下,看看可有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儿与擎瀚纳来,咱们这一房在如此下去,日后就没有站脚的地方了,白氏我是再也不敢奢望了,如今只盼着能给擎瀚寻一个身家干净,知书达理的女子纳进府里,之后赶紧给我生下小金孙我便是知足了。”   “您何苦说这话,您的福气可在后面呢!三爷一贯孝顺,又是个有为的,便是如今没有嫡子,在王爷心中那也是顶尖的。”范妈妈笑着道。   提到爱子,李侧妃免不得见了笑颜,说道:“在出息又有什么用,不为嫡不居长,只怕还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您这话老奴可不敢苟同,三爷虽是不为嫡不居长,可府里的爷们中最出息的莫过于三爷了,哪一次王爷提起不是赞上又赞。”范妈妈说道这里,露出一脸与有荣焉的自豪之色。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范妈妈,你是知晓我的,一贯我就不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如今这般筹谋算计,甚至想要做出对不起表姐在天之灵的事情,为的还不是擎瀚的将来,若不然,就凭着熠哥儿那个偏执又阴晴不定的脾性,他若真是袭了爵位,哪里能容得下我们母子。”李侧妃说着,倒是红了眼睛,虽是上了年纪,可这眸中含泪的模样倒真颇有些楚楚惹人怜的味道在其中。   范妈妈符合着李侧妃的话,可依着本心来说却要笑上一笑,她家这位侧妃哪哪都好,就一点颇有些上不得台面,既已存了心想要断了五爷的子嗣,又何苦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惺惺作态,这用用民间的糙话来说,可不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着立一个牌坊。   ☆、第83章   雨如烟如雾,似万条银丝从天空飘落而来,空气中也漫延着一股清新湿润的气味,屋檐下一排排水滴打落在地面,发出的声音似演奏着大自然最美妙的乐曲。   “又变天了……”萧嬛坐在窗前的榻上,手里执着一卷书,喃喃低语。   “可不是,一早还是个大艳阳天呢!夫人快别坐在窗边了,小心着了凉气。”静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甜汤走了进来,满身的湿气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说道:“这天真是古怪,晌午的时候还热的恼人,转眼就凉嗖嗖的。”   “要不怎么说这天气就跟人心似的,时晴时阴,让人琢磨不透呢!”萧嬛笑了一下,端起冒着热气的甜汤喝上几口,在这湿凉的天气中倒是顿感暖心。   “你们也都喝上一碗吧!”萧嬛把瓷盅放在桌面,指着瓷壶说道。   静蘅倒也没有推拒,依着萧嬛的意思一人倒了一碗甜汤暖了暖手,小口的喝了起来,唯有流苏坐在小几上,手里捧着一个雪色绸缎的精致小衣细致的绣着。   “歇歇手吧!这哪里用得着你,这些东西都有绣娘预备着呢!”萧嬛笑盈盈的看着流苏。   流苏抬头一笑:“奴婢马上就要绣好了,就差袖口的梅纹了。”说完,流苏又低头绣了起来,直到收了最后一针,才露出了笑意。   萧嬛从流苏手里抽出小衣,展开瞧了瞧,俏美的笑脸含着温柔的笑意:“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流苏这雪梅绣的当真是活灵活现。”   “给小主子做的活奴婢怎敢不尽心。”流苏捧着七弦递过来的甜汤,脆声说道。   手指在小衣的梅花上抚了抚,半响后才淡淡的开口道:“雅歆院和沁芳园可有了什么动静?”萧嬛口中说指的这二个院子正是林王妃与李侧妃所居。   “雅歆院倒还是如旧,只是沁芳园的人这些日子与雅歆院的人走的颇近,奴婢着人打探了一番,是二个粗使丫鬟在往来,说是老乡,又投了缘。”七弦把瓷碗一放,轻声说道。   流苏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连手里的甜汤也顾不得喝,只冷声道:“什么老乡,又投了哪门子的缘,王府里便是个粗使丫鬟亦是家生子出身,怎么到今儿还论起了什么老乡不老乡的。”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一时也不知她们倒是盘算些什么,也不敢太过打听,免得惹人猜疑,只想着慢慢的从旁的丫鬟那套出话来,毕竟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七弦笑着说道。   “还能盘算什么,不过是我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萧嬛冷笑一声,随着楚烜祭辰的临近,这些人怕是越发的耐不住性子了,可笑却不知究竟谁才是瓮中人。   “把人给我盯紧了,不用怕打草惊蛇,我就是要步步紧逼让她们乱了方寸才好。”萧嬛凤眸一眯,沉声说道,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用几年时间来布一个未知结果的局,她更看重的眼前她所布下的局是否会一击即中。   “夫人放心,奴婢定然会紧盯着她们。”七弦轻声一应。   萧嬛点了点头,把盖在腿上的毯子朝上拉了拉,之后说起了萧府的事情:“之前母亲使人来说八姐姐要订亲了,可记得说的是哪个日子?”   “说是八月十五过后。”   萧嬛一听漓纺这话轻蹙起了秀眉:“怎么日子定的这般急,说亲也不过是上月初的事情。”   “听陶妈妈说是六夫人找人算的日子,今年就这个月好,若是不定下来的话,只能等到来年五月了,可来年八小姐就满了十八岁,在要挑一个好日子就只能等后年了,所以六夫人才这般着急,准备把婚期订到来年五月。”漓纺把从陶妈妈嘴里听到的话说与萧嬛听。   “定的是徐家的二公子对吧!”萧嬛秀美如嫩柳的长眉轻轻一挑,倒是没有想到六婶婶最后选了这么一家。   “可不是,听陶妈妈说再此之前六夫人还相中了木家的大公子,八小姐自己也颇为愿意,后来似乎是老太爷不大满意木家,这才换成了徐家的二公子。”漓纺把从陶妈妈不知从哪得来的捕风捉影的消息说与萧嬛说知晓。   萧嬛听到这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徐家倒也不错,至少比起木家来强上百套。”   漓纺倒也不知萧嬛为何会如此说,只瞧着自家夫人似乎对于那木家的大公子颇有些厌恶,便是附和了几句。   萧嬛笑了一下:“八姐姐定亲倒是大事一件,我可得送一份大礼才成。”说着,萧嬛秀眉轻轻一凝,似在思索要送什么为贺礼。   流苏却是笑着打趣道:“夫人还是送一件平常的东西为好,八小姐素来就喜欢与您攀比,如今订了这么一门普通的亲事,您若是再出手大方,她可未必会领您的情。”   “有什么领情不领情的,以前的事情不过是闺阁小女儿的笑闹罢了,莫说我如今都嫁了人,便是八姐姐也不是孩子了,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子事起了什么心不成。”萧嬛笑着摇了摇头,萧家内宅不平归内宅不平,她们这些出嫁的女儿却要另说。   “您不计较,可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流苏嘟囔一句,却瞬间眼睛一瞪,看向了外室的珠帘处,喝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流苏话音一落,七弦等人就将萧嬛围在了住。   珠帘处站着的小丫鬟先是请了安,后小声道:“夫人,周妈妈让我来寻一下流苏姐姐。”   “夫人,是来寻奴婢的,想是周妈妈有什么事情,奴婢先去瞧瞧。”流苏说完,见萧嬛微微颔首,这才走了出去,之后就听见她低低的训斥声。   萧嬛这边笑了起来,对七弦道:“瞧瞧他,如今越发的有管家妈妈的架势了。”   “还不是夫人您惯的。”七弦亦是笑着回道。   “感情我就惯着她了,你们三个我哪个不是由着你们性子。”萧嬛显然心情还算不错,笑着打趣了七弦几句,又捧起甜汤喝上几口,吩咐道:“这甜汤今儿做的还是不错,不甜不腻的,一会让人送一壶去卫所,也给五爷暖暖身子。”   “夫人如今也学会心疼人了,等五爷喝上这甜汤,心里指不定如何的美呢!”漓纺脆声笑道。   萧嬛睨了漓纺一眼,哼笑道:“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打趣了,感情我在你眼里就没心疼过五爷怎么着?”   漓纺素来伶俐,当即就回道:“夫人心疼不心疼五爷的奴婢可不管,奴婢只关心五爷心疼不心疼您。”说着,漓纺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甜笑道:“只是,奴婢瞧着,五爷却是最心疼夫人不过了。”   “好一个巧嘴的小丫鬟,感情今天是吃了蜜。”静蘅亦插了句嘴,脸上带着笑意。   萧嬛弯了弯嘴角,倒也流露出几分甜意,又听着三个丫鬟说说笑笑的,心里随着变天生出的焦躁感倒是散了不少,直到流苏一脸冷凝的回来,萧嬛这才知道心里的焦虑与烦躁并不是因为有了是身子而生出的。   “夫人,小厨房那出了点事情,周妈妈不敢扰了您,奴婢觉得这事还是与您说一声才是。”   萧嬛阖了阖眼眸,声音沉了下来,她就晓得这清静的日子也过了多久。   “说吧!”   “周妈妈在小厨房堵到了安月,她神色很是慌张,周妈妈问她再做什么,她也说不出来。”流苏轻声说道,语气却是愤然,她就知道这院子里总是有吃里爬外的东西存在。   萧嬛微声一叹:“人如今在哪了?”   “被周妈妈绑了起来,周妈妈的意思是先绑着,免得惊动了您,只等着禀了五爷在定夺。”流苏说道,她是自小就跟在萧嬛身边的,自是不赞同有任何的事瞒着萧嬛,这才自作主张把这事说了出来。   “不必审了,我原就下过令,小厨房不许任何外人接近,她既犯了规矩,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必留了。”萧嬛冷声说道,她不信一个没有企图的人会突然跑去小厨房,更何况她是下过死命令的。   “夫人的意思是?”流苏小心的询问道,如今不比往常,若是以前她自是晓得萧嬛是何意思,可如今,毕竟夫人有了身子,倒是是不好见血的。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萧嬛神色冷酷森然,任何想要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的人,她都不会轻饶,她但凡有一分心软,那些人就会得寸进尺,在这王府内院,根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夫人,还是打了板子撵出去吧!您如今有了身子,倒是不好见血。”静蘅蹙眉说道,神色凝重。   萧嬛却是冷笑一声:“我不止要让她见血,我还要亲眼瞧着她是如何见血的。”说着,萧嬛从软塌上起了身,沉声道:“把人都给叫到院子去,让她们都瞧瞧,掌握着她们生杀大权的到底是谁。”萧嬛可没有兴趣对这些丫鬟软硬皆施,在她看来,她本就握着她们的命,需要的只是血淋淋的震慑即可。   ☆、第84章   原是下着绵绵细雨的天,突然笼罩了层层阴云,瞬间暗了下来,似有一张无边的黑网把天空笼罩,让心底布满了阴霾。   萧嬛披着一件朱红金线牡丹纹的羽缎斗篷,手里捧着一个样式精巧的袖炉,由流苏撑开大伞走雨中,院子里则站了一排颤颤惊惊的丫鬟婆子。   萧嬛冷眼瞧着被绑长凳上的安月,见她嘴里塞了一团布,一条粗长的麻布勒着她的嘴,眼睛满是清泪,嘴角被麻布磨出的血迹混着雨水落下,嘴里呜呜咽咽的嚷着,让听不清究竟说些什么。   “夫,您怎么出来了,这天下着雨,您若是着了凉可该如何是好。”周妈妈上前福了一礼,轻声说道,眉宇间满是忧心。   萧嬛轻摆着手,淡淡一笑:“无妨,一会让太医来瞧瞧便是了。”说完,冷厉的音色沉了下来,看向一众丫鬟、婆子道:“早些时候便说过,小厨房外不得靠近,今儿安月犯了这个忌讳,若是她能说出个理由这个夫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自会绕了她一条命,如若不能,自是要依照着规矩处置。”话音一落,萧嬛便冷声吩咐道:“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周妈妈上前把勒着安月嘴的麻布松开,又从她嘴里掏出一团布,沉声道:“夫仁慈,还给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这条命就得撂这了。”周妈妈这般说着,心里却清楚,安月这条命是留不住了,她说与不说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   安月动了动不自觉抽搐的嘴角,绝望的目光看向萧嬛,眼底满是祈求之色,最终却是低下了头去,似默认了她有不轨之心。   萧嬛眸底一沉,不假思索的喝声道:“行刑。”   话音一落,二个粗壮的婆子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板子上了前,把安月的上衣一撩,裤子一扒,露出她雪白的腰椎,之后手下丝毫没有留情一板子重过一板子的打了安月的身上,顿时只听安月凄惨的嚎叫声响彻空中……   萧嬛面色丝毫没有改变,只寒着一双华贵狭长的凤眸冷冷的瞧着,直到安月的哭喊声渐渐的微弱下去,直到没了生息,这才挥手让婆子停下了手。   周妈妈上前一探,之后对着萧嬛摇了摇头。   萧嬛阖上了眼睛,睁开后看着地面上被雨水冲的四处流淌的血水,沉声道:“让她老子娘把领回去吧!”说完,萧嬛已是转了身,刚刚走了几步,又回了头,瞧着神色具是惊恐不已的众,微微勾起了嘴角,冲周妈妈道:“这地不用冲干净,就这么留着,也让某些存了不轨之心的瞧瞧掌握了她们生杀大权的主子到底是谁。”这番话说完,萧嬛拢了朱红的拢羽缎斗篷,踏着漫延了血水的青石路转身而去,那周身的凌厉之气如同一柄沾着血的利剑,冷酷而无情。   回了内室,流苏为萧嬛解下斗篷,又把她捧手里的袖炉替换下来,嘴里道:“夫可觉得身子发寒?要不要让下再端几个火盆来烘烘屋子?”   “不用,一会派去请许太医过府一趟。”萧嬛摆了下手,轻声说道。   流苏眼睛一睁,忙问道:“夫可是那觉得不舒坦?奴婢这就使去请许太医来。”说着,流苏就扬声唤来小丫鬟,吩咐她去外面传话,请许太医过府诊脉。   萧嬛淡淡一笑,狭长的凤眼微眯着,柔韧的身子倚软塌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摩擦着袖炉表面的如意纹,慵懒的拖长了声音道:“派给刘妈妈传话,让她把小厨房查的都紧着时辰查一查,今儿能出这么件事,保不准明儿就有再生出胆子来害。”   “刘妈妈眼下正外面跪着请罪呢!”漓纺挑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萧嬛眼也不抬,只掩口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道:“让她回去吧!眼下还请什么罪,若是罚了她,这小厨房谁来给管着,告诉她日后也闹不出这等子糟心的事她便是将功抵罪了。”萧嬛说着,调整了一下身后的靠枕,轻轻的阖上了眼。   见萧嬛露出疲惫的神色,流苏等也不敢出声扰了她的休息,放轻了脚步,对着屋内的小丫鬟抬手比了一个手势,就让她们悄无声息的出了内室。   七弦与刘妈妈传了话后回来,亦是放轻了脚步,刚跨过高槛,萧嬛便睁开了眼,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嗤笑了一声,惹得七弦等不禁疑惑的看了过去。   萧嬛狭长华美的凤眸微眯着,长长的睫毛下流露着嘲讽的笑意:“今儿这么大的阵仗,那边倒像是没事一样,倒真真是稀奇了。”   “奴婢也是这般想着,只怕是有心虚了,若不然,依着寒香园那位的性子,只怕如今得来冷嘲热讽一番才是。”流苏冷笑一声,那安月无事跑去小厨房探头探脑的,若是没有借了她胆子,她哪里敢这种时期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只可怜这么一条鲜活的命就这般送了去,只怕还得拖累了一家子。   萧嬛随即想起了佟侧妃那张嘴,和那一身媚俗的气质,嫣润的薄唇不由一勾,嫩若桃蕾的唇瓣淡淡一掀,半讥半讽的笑着:“她们不来,这倒是清静了,若是她们真这般安安生生的倒是要去庙里烧高香了,只可笑这些,终究就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哪里肯让安生半日。”说罢,萧嬛随手拿过小几上的袖炉暖着手,半阖上了眼睛。   萧嬛的话夜幕降临后就得到了印证,亥时末,钟灵阁内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惊恐尖叫声,把睡梦中的萧嬛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萧嬛坐起了身子,挑起了纱帘,沉声问道,娇嫩的嗓音中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   守夜的流苏与七弦见萧嬛醒来,忙点起了烛火,又从缀满了珊瑚珠的匣子里拿出二颗浑圆有孩童拳头大小夜明珠,瞬间把晕黄的内室映得满室生辉。   “夫别急,奴婢这就去瞧瞧。”流苏对七弦使了一个眼色,这才出了内室,去外面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事。   七弦守萧嬛的身畔,清秀的眉头轻蹙着,口中道:“许是哪个值夜的丫鬟被猫惊着了,夫别慌。”   萧嬛轻舒一口气,亦是微蹙着秀美的长眉,声音冰冷道:“钟灵阁哪里来的猫,若真有,也是有存了心放进来的,这大半夜闹得不安生,她们倒是睡的香甜,感情就是来寻一个晦气。”   七弦见萧嬛眉宇间满是厉色,水亮明澈的大眼睛中冒出阴鸷的光芒,不由面若寒噤,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夫,要不要派去卫所把五爷请回来?”   萧嬛冷笑一声,把楚熠叫回来有什么用,她们这是存了心的寻自己的不自,能安生一日也不能安生一辈子,除非把这些绊脚石通通移开,她这辈子才能舒了心的过日子。   “不必,倒是瞧瞧,今儿这一出到底是闹得还是阿猫阿狗闹出来的。”萧嬛话音刚落,流苏便一脸惊恐之色的自外而归,一只手搀扶着明显亦是受到了惊吓的白嬷嬷。   “嬷嬷怎么来了。”萧嬛微蹙着秀眉。   “这不是被闹醒了嘛!老奴就过来瞧瞧。”白嬷嬷轻声说道,语音发抖。   萧嬛长眉紧蹙,疑惑的看向流苏,冷声问道:“外面到底是闹什么?”   流苏咬着下唇,迟迟没有作答,只是惊疑不定的看向白嬷嬷,迟疑了许久。   萧嬛眉目一沉,喝声道:“说,是哪个大半夜的闹得不敢生,看着这些个奴才真是皮紧了,今儿这一出还是没有没给她们张张眼。”   “嬷嬷?”流苏征求的目光看向了白嬷嬷,万万不敢把发生的事情说与萧嬛听。   莫说流苏不敢,便是白嬷嬷何尝不是如此,像她这样上了岁数的最是怕什么鬼呀神啊!有句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小丫鬟说看见了安月的鬼魂,又一脸明显受到了巨大惊吓的表情,让她如何不是半信半疑,可这话,她怎么敢说与夫听。   “流苏。”萧嬛神色一冷,眼神顿时如同冷酷得像淬了毒的利剑,发生幽幽寒光。   流苏一咬牙,到底是把话说出了出来:“夫,那青容那丫头说……说是看见了安月。”   萧嬛一愣,半响没有回了神过来,待缓了神,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冷冷一掠,声音更是冰冷如破冰:“看见了安月?是说看见了安月的鬼神吧!怎么着?是觉得成了冤死鬼想来找报仇?”说着,萧嬛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光着一双玉白莹润的小脚走铺了软软的毯子的地面上。   “夫。”流苏忙上前搀扶着萧嬛,七弦更是拿了软鞋过来。   萧嬛却是一手挥开流苏扶着自己的手,冷声一笑:“好算计,好算计啊!若是被吓得滑了胎,可不就得算了安月的头上,这可真真是死无对证了。”   “嬛姐。”白嬷嬷又是惊又是忧的看着萧嬛。   萧嬛深呼一口气,阖了阖眼,嘴角噙着的笑意却越发的阴冷摄:“让周妈妈几个把话给传下去,什么鬼魂之说不许再提,谁若是再胡言乱语扰了的清静,安月的下场就是她们的下场,告诉这些,莫说世上没有鬼,便是有,萧嬛亦是不怕,她安月活着的时候生死由,便是死了,她这里也翻不了天。”   “赶紧去,赶紧去。”白嬷嬷挥着手,知晓如今萧嬛是动了大怒。   “嬛姐赶紧上塌歇着去,别着了凉,嬷嬷这守着。”白嬷嬷到底是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口中不停的念着佛经,又对老天念叨了半天,只求老天跟菩萨保佑萧嬛与肚子里的小主子。   萧嬛倒是听了白嬷嬷的话,去是对白嬷嬷的作为不以为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她不是不信,毕竟她自己的存就是一件异事,只是,她却不相信任谁都有这样的机缘,这样的命来讨回一个公道。   “嬷嬷别怕,这事透着稀奇呢!绝不是鬼怪之说这无稽之论。”萧嬛见白嬷嬷一脸明显亦是受了惊吓的神色,不由出声安慰道。   白嬷嬷却是连连摆手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老奴瞧着还是明个去庙里请一道平安符的好,再好生的拜拜菩萨,让她老家保佑跟小主子,这样那些什么鬼怪妖魔的都害不了了。”   萧嬛听了这话不由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菩萨那么忙,求她老家的又那么多,哪里有时间保佑跟肚子里这里,与其求她,倒不如靠自己,这世上冤死之何其多,活着的时候没有本事,难不成便是鬼就能翻了天?倒是要瞧瞧,是鬼能吓住,还是能吓住鬼。”话音一落,萧嬛清艳流波的凤眸中掠过狂风暴雨来前的阴骜与森冷,轻柔的语音却透着一种   ☆、第85章   萧嬛虽是下了禁言令,可钟灵阁内私底下到底还是流传起了关于‘闹鬼’一事的传言,并且传的是绘声绘色,闹得钟灵阁内是人心惶惶。   林王妃一早在二位侧妃请安后,就提到了此事,佟侧妃倒是不负众望的顺着林王妃的话说出了去钟灵阁探望,当即,林王妃就带着二位侧妃去往了钟灵阁。   守在月亮门处的二个青字头的丫鬟在远远的瞧见了林王妃一行人后,其中一个穿浅黄褙子的小丫鬟忙跑回了过去,朝露语传了话。   露语得了消息,立时就去往了内院,萧嬛听到林王妃等人又来扰了自己的清静,不由冷笑着对白嬷嬷道:“瞧瞧,扎我的眼的人又来了。”   白嬷嬷叹了一声,柔声安慰了萧嬛几句,又嘱咐这几个丫头小心的伺候着,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作为长辈的林王妃来探,萧嬛自是要起身相迎,林王妃素来标榜自己是个贤淑之人,面子上的事情自然不会亏待了萧嬛半分,忙让随身的丫鬟扶住萧嬛,笑道:“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是有了身子人的,最是金贵不过,这些规矩什么的,等日后在行也是来得及的。”   萧嬛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了流苏的手上,避开了林王妃身边的丫鬟,又请林王妃落了座,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母妃素来慈爱,既如此,儿媳少不得要仗着母妃的疼爱放肆一回了。”   林王妃笑了起来,满目柔和:“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你只管安心的养好身子便是了,我昨个听说你派人请了许太医来,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这二日熠哥儿都在卫所当值,怕是抽不开身回来,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与我说便是了。”   “劳母妃惦记了,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过是例行诊脉罢了。”萧嬛笑盈盈的回道,与林王妃巧言笑语,二人哪里像是存有心结一般,便是说成是嫡嫡亲的母女只怕都会有人相信。   佟侧妃瞧着萧嬛与林王妃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起来,忙对叶氏使了一个眼色,叶氏自是明白婆母的意思,立时笑着出言道:“二位嫂嫂瞧瞧,还是五弟妹得母妃的宠,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可入不得母妃的眼了。”   叶氏话一出口,没有博得二位妯娌的附和,毕竟王氏是个稳重人,对府里的这些事素来没有上多少心思,便是白氏,作为李侧妃的儿媳,自然也是不会去搭这个话,只让叶氏独自一人唱戏。   叶氏是个不忌生冷的,素来也不要个皮脸,见无人搭自己这茬,倒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五弟妹,我昨个半夜怎么听说你这出了事?哎呦,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想着你是怀了身子的人,五弟又没在身边,我这担心的一宿都没有睡安生。”   萧嬛轻笑一声,流转生辉的眸子轻轻的掠了叶氏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嫂许是听错了,我这能出什么事情,还劳的你一宿都不安生。”   叶氏欲言又止的瞧了瞧萧嬛,才道:“听说是院子里不干净?昨个你兴师动众的杖毙了一个丫鬟不是吗?”   萧嬛长眉一蹙,脸子顿时冷了下来:“四嫂这说的是什么话?院子里的丫鬟犯了错,主子处罚了在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依着你的意思,是那丫鬟存了歹念留了怨气来寻我的晦气了?莫说我这院子里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便是有,我还怕了不成,这世上只有鬼怕人的,哪里有人怕鬼的道理,她活着的时候生死由我,难不成人没了,还能把天给捅破。”萧嬛说完,话音一转,似笑非笑的瞧着叶氏:“日后,这话话四嫂还是少说为妙,莫不是,四嫂不曾听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语?”   叶氏原就是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平生最厌的便是别人以此事取笑自己,如今被萧嬛一顿抢白,脸色顿时一阵青红,半响,才冷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可比不得五弟妹是个才女,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我却是不曾知晓。”   “四嫂既以贤德为准则,想必应该知晓女子最忌搬弄是非吧!”萧嬛冷声讥讽道。   “你……”叶氏见萧嬛这话明显是笑自己多嘴多舌,当即气红了脸,正要张嘴相讥,林王妃却是发了话:“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口舌之争。”话音一落,林王妃朝着萧嬛柔柔一笑:“你也别恼,也勿怪老四媳妇问起这事,便是连我,都听说了一二,怎么现在府里面传起了你这院子不干净呢?你这脾气啊!那丫鬟便是有再大的错处,你也合该绕她一命才是,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动气呢!你也不瞧瞧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哪里还好犯了杀孽。”   “我这眼里素来是柔不得沙子,生下就是这么一副脾气,至于那么些鬼怪之说,我更是不放在心上,在我看来,人心难测,这人可是比鬼可怕多了,母妃,你说是这个道理吧!”萧嬛笑吟吟的瞧向了林王妃。   林王妃抿了抿嘴角,微微点了点头:“你既不放在心上便好。”   “要不怎么说五弟妹是个心宽的,只是,不晓得在过上些日子,五弟妹这心还能不能宽了。”叶氏哼笑着出言道,之后又作出一副后悔之态,眉宇之间满是懊恼:“瞧瞧,瞧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五弟这几日没有回府,想来五弟妹还是没有得了消息呢!”   萧嬛最是厌烦叶氏这般做派,谁也不是没有个脑子,把话留下半句又有什么意思,最不济也是给人添一些堵罢了。   林王妃见叶氏说到这,拍了拍萧嬛的手,一脸喜气的笑道:“今儿过来正巧有一件喜事要与你说,前个收到了南边那头的信,是顾氏一族的来信,你也知晓,这采选宫妃的时候又到了,先王妃娘家正巧有适龄的姑娘,是熠哥儿三舅最小的嫡女,去年才过了碧玉年华,在南边也一直没有寻到适合的人,偏生今年又赶上了采选,顾老太爷就使人与王爷来了信,意思是让王爷帮着瞧瞧,最好能在京里寻一个可靠稳重之人托付终生。”   萧嬛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冷笑,活了这么些年,她就没有听说过自己孙女的婚事能托付给前姑爷来办的,这顾氏一族一大家子的都在南边,偌大个南边难不成就寻不出一个可靠稳重之人来了?这理由找的未免太过可笑,她倒是要瞧瞧,这顾氏来的是个什么人物。   “这可是稀奇了,外祖父的意思是不想让这位妹妹进宫还是?若是如此,又何必巴巴的来京里寻什么夫婿,毕竟顾氏一族皆在南边,让一个姑娘背井离乡的,可不是太可怜了些。”萧嬛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笑盈盈的说道,眼带疑惑的看向林王妃。   林王妃哪里能说先王妃娘家的不好的话,当即就回道:“哪里是存了不进宫的念头,不过是顾老太爷自谦罢了,说是京城贵女众多,怕自己的孙女入选不上,这才托了王爷帮忙一二。”   林王妃话音刚落,萧嬛便轻笑起来,嗔声道:“这可不是托错了人,父王毕竟男子,这采选的事情哪里好插手的,我一会就寻了父王去说,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明儿个我就使人去宫里与姐姐说上一声,让她到时候帮忙照顾这位妹妹一二。”   林王妃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萧嬛会是这么个反应,人都道她这个出身不凡的儿媳妇与宫里那位娘娘感情最是要好不过了,怎么就巴巴的能把这么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推进宫与自己的姐姐争宠?看来,这传言果真是不可信,人始终都是自私的,在遇见了危难的时候,果真永远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你如今怀了身子,哪里能揽这些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既然顾老太爷把事托给了王爷,便是让王爷劳心一下吧!毕竟是先王妃娘家那边的事情,王爷尽尽心也是应该的。”林王妃微笑着道,风韵犹存的面容始终挂着和煦的笑意。   萧嬛一听这话,真是恨不得为林王妃鼓掌,听听这话说的,这世上真真是再也寻不到如此贤良的妇人了,不仅不嫉不妒不说,连对先王妃的娘家的事都上心不已,也怪不得这些年把锦瑞王迷的晕头转向。   “哪里能操什么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萧嬛薄唇浅弯,挑着秀长的眉笑道,她且不管来人打的是不是楚熠主意,既然寻了这么一个借口进京,她少不得要帮上一二,不是想在京里寻一个可靠稳妥的良人嘛!等采选一过,她就让姐姐给她寻一个锦绣良缘。   林王妃原是存了拿此事扎萧嬛心的念头,却不想,萧嬛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把顾氏一族放在眼中,眼下居然还顺水推舟想要接手此事,一时气的心口闷疼,手不由得紧紧攥着红木宽椅的扶手,由着那扶手上的木雕花纹深深印入手掌心上,半响,才缓了一口气,满声细语的道:“你这孩子,这种事情哪里好托了贵妃娘娘来办,知道的是你存了好心,想为顾家表妹寻一个前程,不知道的,指不定要如何的想呢!再者,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好生的将养身子,给王府早日诞下嫡孙才是,这些个琐碎之事,你还是勿要操心的好。”林王妃最后一番话,说的针扎心口般的疼痛,话音刚落,她便站起了身子,嘱咐了萧嬛几句,便带着随身的丫鬟婆子匆匆离去。   ☆、第86章   林王妃一行人刚刚离去,萧嬛后脚就摔了手边的茶杯,清艳的秀眉紧蹙着,如同笼罩着薄薄的淡墨轻烟,紧咬着一口瓷白的小银牙,冷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打量我是个好性的了,就这般欺上了门来。”   “夫人息怒,与她们一般见识作甚,那林王妃不过是想借着没边没影的事来给您添堵,您若是真生了恼,岂不是中了她的计。”白嬷嬷轻声说道,眼底亦是一片阴鸷。   “没边没影?人都要送到京里来了,还谈什么没边没影,我倒是要瞧瞧顾氏一族打的是什么主意,难不成好好的一个主子不做,偏生要来王府遭人作践?还是打量着我有一日没了,她能做个填房,想的倒是美事,就是真有那么一日,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对着我的牌位执妾礼。”萧嬛显然是气急了,那双明媚生情的凤眸透着冷森森的锋锐戾气。   白嬷嬷连连呸了几声,说道:“夫人可莫要再说气话了,您的福气可是在后面的,那顾家小姐便是真的进京,想必也不会自甘下贱到做五爷的妾侍,许是真的冲着今上去的。”   萧嬛冷笑一声,摇着头道:“但凡不是个傻的,谁又会真奔着今上去,如今宫里是个什么光景任谁也不清楚,顾氏一族又怎么可能把嫡女送进宫去,更何况……”那顾家小姐在前世却是与楚熠有过一段风流传闻。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让人把前门守紧了,任谁来探头探脑的,甭管是哪个院子的,谁的颜面也用不着瞧,只管给我捉住赏了板子卖出府去,我倒是要瞧瞧,这只要银子不要命的人究竟有几何。”萧嬛微声一叹,语气却是道不尽的凉意,说罢便就着流苏的手起身进了内室,她如今身子是越发的受不得累,便是坐上这么一时半刻的亦是生受不得。   萧嬛自有了身子便整日嗜睡,今儿又生了恼,免不得精神不济,自回了内室小歇就一觉睡了天色暗淡下来,直到晚膳时被白嬷嬷叫醒,这才倚在床头侧,不甚有胃口的吃了一小块如意卷,又少食了几口酸味的菜肴,最后在白嬷嬷的哄劝下喝了小半碗的甜汤,之后让丫鬟打下幔帐,阖了眼继续好眠。   因钟灵阁传了一些鬼祟之语,白嬷嬷又信了些许,在萧嬛歇下后,让丫鬟铺了软褥在塌下,与漓纺和七弦带着露语、露袭一同守夜,白嬷嬷上了年纪,在下半夜的时候少不得打了个盹儿,七弦见状,从抱厦取来一床软被盖在了白嬷嬷的身上,之后把声音压的极低,与漓纺道:“你听没听见什么响动?”七弦一双眼睛闪烁着惊疑之色。   漓纺一愣,摇了摇头道:“你别吓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七弦皱了皱眉头,想着许是自己也被传言吓到了,这才自己吓唬上了自己,即是这边想着,七弦却是下意识的朝着窗口瞧了一眼,这一瞧,险些把她的魂吓飞,不由用手紧紧的捂着嘴,另一只手捅着一边的漓纺。   漓纺先是不解,一抬头瞧见七弦一脸的惊恐之色,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顿时惊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口中同时惊呼出声来。   漓纺这一叫,把打着盹儿的白嬷嬷与睡梦中的萧嬛同时惊醒,白嬷嬷第一反应便是压低声音呵斥漓纺,话刚出口,就见四个丫鬟皆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忙抬眼瞧着,却见窗户上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这时也顾不得床榻上的萧嬛,直接出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   萧嬛同时挑开幔帐下了榻,裹着轻软的被褥,挑着一双水雾漫绕的眸子轻声道:“怎么回事?”   “窗户外面有人。”白嬷嬷轻声说道,又嘱咐着漓纺和七弦守着萧嬛,自己则是走到窗户旁边,壮起了胆子一把推开了窗户,却见外面漆黑一片,漫天的黑幕中一轮明月高挂着,柔和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哪里又有什么人影。   “嬛姐儿?”白嬷嬷把窗户掩好,一回头却是惊了一跳,只见萧嬛披着广袖外衫,赤着一双嫩白如玉的小脚下了地,忙上了前,一边斥责着丫鬟,一边冲萧嬛道:“小祖宗,你可紧着身子一些。”说着,白嬷嬷探下了身子,把软鞋拎了起来,又示意着丫鬟赶紧搀扶着萧嬛,又把软鞋给她穿上。   萧嬛一张如初春露著般娇嫩明媚的俏脸布满了寒色,一双眼睛泛着实实在在的残酷森冷,娇嫩柔媚的声音更是透着冷彻心肺的寒意:“发生了什么事?”萧嬛知晓漓纺与七弦的性子,决计不是经不住的事人,能让她们同时露出这种惊惧的目光,必然是被什么事情惊吓住了。   漓纺与七弦哪里敢把她们所见说与萧嬛听,只摇了摇头,由七弦开口道:“夫人,没事,不过是被外面的人影下了一跳罢了,想是哪个丫鬟起夜经过了院子。”   萧嬛冷笑一声,什么丫鬟起夜能经过她的院子,刚要开口说话,又听见外面响起一道惊叫,之后院子便乱了起来。   萧嬛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漓纺与七弦,大步走向外面,见守在室外的丫鬟一脸迷茫,不由蹙起了秀长的柳眉,问道:“你们刚刚可瞧见什么人?”   四个丫鬟同时摇了摇头,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夫人,奴婢等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瞧见了什么人。”   “把灯提着,与我出去瞧瞧。”萧嬛头也不回的说道。   漓纺与七弦忙跟了出去,白嬷嬷让露语与露袭提了灯跟在一旁,打着亮,自己则是快步追了上前,护在了萧嬛的身侧。   那厢周妈妈与徐妈妈快步自外而来,步伐匆匆,打迎面一瞧紧披着一件广袖宽衫的萧嬛,先是一愣,忙上前请了安,之后开口道:“夫人怎么这个时辰醒了。”   萧嬛冷笑连连:“这阵仗一日大过一日的,我还能睡个安稳觉不成,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哪窜出什么阿猫阿狗的吧!”   徐妈妈苦笑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只能照实言道:“外院的丫鬟说是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好,好,感情我这钟灵阁内专门生出魑魅魍魉,我倒是要瞧瞧,又是哪个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人呢!给我押进来。”萧嬛恼极,她碍着怀了身子不愿意生事,这群人就打量着自己好性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倒是不把她这个钟灵阁闹鬼一事给做实了就不善罢甘休。   徐妈妈为难的看着萧嬛,见她一脸怒容,只小心翼翼的回道:“那丫鬟现在被扶了回去,夫人若是要把人叫来问话,老奴这就去传。”   “传什么传,那丫鬟是犯了疯癫,哪里能近夫人的身。”宫嬷嬷不知何时提着一盏明灯而来,身后跟着流苏与静蘅二人,第一句便是呵斥徐妈妈,之后冲萧嬛一见礼,却是对白嬷嬷道:“老姐姐赶紧扶着夫人回房,这大晚上的寒湿气重,别让夫人着了凉。”宫嬷嬷一边说着,一手稳稳的扶住了萧嬛,对着白嬷嬷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扶着萧嬛回了内室。   一进内室,宫嬷嬷便问明了七弦事情的始末,之后来到七弦说看见人影的窗户旁,让流苏提着明灯打了亮,细细的检查起来,双眉紧紧的皱着,看了许久后,让丫鬟来拿一个镊子,小心的沿着门窗边沿雕花处的一角挑起一小段线头,而后冷冷一笑,与萧嬛道:“夫人,咱们倒是小瞧了那些人,这般下作的手段也亏得王府内宅使得出来。”   萧嬛自是不相信什么鬼魅之说,她心里明镜儿的明白这事必然是人为,听宫嬷嬷如此一说,萧嬛亦是冷笑:“嬷嬷可是发现了什么?”   宫嬷嬷把那一小段线头递到萧嬛的眼前,沉声道:“夫人瞧瞧这是什么。”   萧嬛冷眼掠过宫嬷嬷手上捏着的微不可见的线头,蹙眉道:“不过是料子的线头罢了,嬷嬷何意?”   宫嬷嬷笑了笑,气定神闲的让丫鬟奉了一盏茶递到萧嬛的手中,温声道:“夫人可信鬼魅之说?”   “自是不信,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萧嬛艳红的嘴角一勾,嗤声冷笑。   宫嬷嬷点着头:“不错,夫人可还记得幼时您最喜欢瞧灯影戏?由人在白色幕布后操纵用兽皮或者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明灯一晃,那剪影可不就跟着活了似的在布板上动了起来,您幼时第一次见的时候,还直呼有趣。”   萧嬛愣了一下,瞳眸微眯,神色渐渐的由震怒转缓,轻舒一口气道:“我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嬷嬷是如何断定的?”   宫嬷嬷微微一笑,略显得有几分刻板的脸上却是泛着寒光:“夫人没有想到实属正常,灯影戏本就是民间的小玩意,夫人哪里会让它入了您的眼,老奴记得当年还是二少爷在外面瞧了觉得有趣,特意把艺人叫进府里来哄您高兴的,您那时年纪,如何还能记得住,再者,这种把戏若不是老奴曾见识过,怕也要给蒙了去。”   “嬷嬷是怎么肯定有人以灯影戏作祟?”七弦亲眼见识到了那鬼魅影像,心里已是信了七分,又听宫嬷嬷这般说,倒是将信将疑起来。   “就凭这丝光线。”宫嬷嬷捻着手里的线头,与萧嬛解释道:“因老奴早年曾见识过这种手段,所以才有此怀疑,没成想又寻到这丝光线,夫人怕是不知这丝光线是专门用来联缀剪影的,王府必然不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萧嬛听宫嬷嬷这般解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不由点了点头,娇嫩的面容一沉,幽深的凤目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声音亦是冷冽无比:“不成想我钟灵阁内也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查,钟灵阁内院的丫鬟今儿没有当值都有哪些人。”   “夫人,这面是不是大了些?”周妈妈身为内院的管事嬷嬷,这事自是落在了她的头上,可内院的丫鬟、婆子就不知几许,这么个查法,怕也是难了。   萧嬛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挑着一双眸子,冷声道:“大了些?”话音轻落,萧嬛狭长妩媚的眸子猛然一眯,手里的茶盏一撂,先是轻笑一声,尾音却是转冷:“从这段时间跟安月接触过的内院伺候的丫鬟查起吧!我倒是今儿才算是看透,这根本就是一套连环计,亏得我还自诩是个聪明人,笑起旁人愚笨来。”萧嬛到现在才算看清,那安月根本就是一颗弃子,即便自己当日没有杖毙于她,她必然也不会留下性命,为的就是要闹出钟灵阁的鬼魅之说,以此来惑乱人心,好让有的人可以有机可乘,趁乱谋害了自己。   ☆、第87章   萧嬛因被下半夜的事儿闹的半宿未眠,直到天色渐亮,困意袭来,这才打起了盹儿,一觉睡到了巳时末。   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让流苏使人传唤周妈妈来,周妈妈来时,萧嬛正用小汤匙舀着描着青花瓷盅里的汤水,纤若无骨的手指白嫩的似要与瓷盅融为一体,瞧得周妈妈不禁一怔。   “可查出了什么?”萧嬛喝了一口清亮的甜汤,顿觉得沁入心脾,心情一时颇好,脸上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周妈妈忙敛了敛心神,神态恭敬的回道:“这段日子跟安月接触的以安字头的丫鬟为多,她们往日一处当差,这倒也是正常,只是……”周妈妈神色为难的抬头瞧了一眼萧嬛,颇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只是什么?”萧嬛头也不抬的问道,声音娇嫩清脆一如往昔。   “露菱与露依这二个丫鬟近来与安月走的也是颇近,在安月未出事之前曾有人见到露菱与露依经常去安月的屋子做活计。”周妈妈轻声回道,眉头紧锁,这露菱与露依是从萧府带进王府的二等丫鬟,也是萧府的家生子,在周妈妈看来,除非这二个丫头真的得了失心疯,若不然怎敢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露菱、露依?”萧嬛一挑春柳般长眉:“昨个没当值的是这几个丫鬟中的哪几人?”   周妈妈把名字一一说与了萧嬛听,其中却是没有露菱、露依二人。   “夫人,露菱、露依是家生子,尤其是露菱,早先就在您院子里伺候着了,依着老奴看,作祟的理应还是府里的人。”周妈妈轻声说道,眉宇间因岁月留下的痕迹泛着尖锐的戾气。   萧嬛素白的手轻叩着黄花梨石心画桌上,发出极有节奏的声音,语气微带着阴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使一人露网,既使出了这般算计,必然会留下证据,就从她俩的屋子查起,免得让人说我厚此薄彼,我就不信把屋子翻一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来,我倒是要好生瞧瞧,是哪个人敢做出背主的事来。”   “夫人,只怕那人不会留下把柄,那种东西若是烧了毁了亦是极容易的。”周妈妈微蹙着眉宇道:“不若悄悄的查起,免得打草了惊蛇才好。”   萧嬛冷笑一声:“烧了?毁了?便是烧了总是有灰烬在的,毁了,也得有埋东西的地方,昨个闹腾了大半宿,她怎么敢妄动,这东西必然还在她的手里。”萧嬛对于她眼中的所谓‘蝼蚁’并不愿意费任何的心思,在她看来,对待那些人,强硬的手段比费劲心思来的有用许多,处于她这个位置上对待那些人,煞费苦心且不是可笑。   周妈妈不敢驳了萧嬛的意,虽是心里不甚赞同萧嬛的意思,到底还是尊了令,行了一礼后出了院子执行命令。   流苏立在萧嬛身侧,张了张口,嘴边的话却是咽了回去,只是眼底泛着惊疑之色,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身边的静蘅,眸底若有所思。   “怎么?有话想说?”萧嬛锐利的目光对上眼带异色的流苏。   流苏咬了咬下唇,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轻摇着头道:“夫人,没有,奴婢只想着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流苏这般一说,萧嬛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毕竟刚刚也不过是喝了几口甜汤,哪里能填饱肚子,不由一笑:“你若不说我还没有察觉饿了呢!让人去告知小厨房一声,今儿就不必弄那些麻烦的样式了,就烙些薄饼配着酥皮酱肉便是了,在弄一碗稀珍黑米膳粥。”   “那奴婢在让小厨房烧一道奶白枣宝和明珠豆腐,在配上二碟子的长春卷、荷花佛手酥,另外把前几日三夫人使人送来的酱菜拼上一盘子给您开开胃,夫人瞧着可好?”流苏麻利儿的说道,也知晓自从夫人有了身子,口味变化甚大。   “就按你说的弄吧!”萧嬛微点着头,懒懒的靠着椅背,半阖着明亮的水眸,脸上微带着倦色。   流苏遵了令,转身出去安排午膳,七弦却是一打帘子跟着走了出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追了上去,与流苏并排走在一处,刚一出月亮门,一把就拉住流苏,眉头紧紧蹙着,低声道:“你今儿怎么总瞧着静蘅?”   慌张之色在流苏眼底一闪而过,脸上却瞬间勾起一份牵强的笑意,说道:“你看错了吧!我哪有总瞧着静蘅来着。”   七弦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瞧着流苏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咱们之间可还有什么需掖着藏着的,眼下这个时候你可莫要犯了糊涂才好。”说完,七弦便转了身要回内院伺候。   流苏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了七弦,脸上神色颇有些古怪,目光中更是流露着异样的苦恼之意,半响后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与你说你可莫要与旁人说起。”   “你莫不是想说静蘅与露菱、露依之间的事情吧!”七弦低声说道,毫不意外的瞧见了流苏惊讶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的?”流苏不可谓不惊讶。   七弦却是淡声回道:“我之前瞧见过几回静蘅不当值的时候去过露菱的屋子。”   “我……我昨个半夜听见响动起身,静蘅却是没有在屋里,等我起身后才见静蘅才从外面回来,说是听见了响动出去瞧瞧,我原也没有多心,只是……只是,只是今日听周妈妈说起了露菱与露依,我才想起了这些日子静蘅与她俩走的极近,而且……而且……”   流苏话未说完,七弦已是接了口:“而且院子生事的时候都不是静蘅当值对吧!”说完这话,七弦神色一凛,立时转了身,唬的流苏赶紧拉扯住她,惊声道:“你做什么去?”   “当然是跟夫人去说,这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夫人。”七弦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是她不顾念着姐们之情,只是她们身为奴婢,心里第一个想着的自然是主子,更何况在这府里夫人最信任的除了白嬷嬷外便是她们几个了,她们又怎能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你疯了不成,你若是与夫人说的话静蘅该如何自处。”流苏紧蹙着眉头,低声喝道。   七弦面容一沉,声音亦是一冷:“你想着静蘅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忘记了夫人可是怀着小主子不成?若是这其中压根就没有静蘅的事情夫人自然是不会冤枉了她,若是有,你可又能安心的让她留在夫人的身边伺候?”   “静蘅不会作出背主的事情来。”流苏摇着头道。   七弦却是一笑,有些轻蔑:“这话连你自己都不能信吧!若是你深信静蘅的话,今儿又怎么会总是瞧向她?”七弦冷声说着,又见流苏面上带有几分迟疑之色,不由放软了语气:“这事是瞒不住的,夫人信任咱们,在查这几日当值情况的时候没有往咱们身上想,难不成咱们就能辜负夫人的信任不成?”七弦说着,瞧向流苏有些茫然的眸子,微微一叹:“这事咱们悄悄的跟夫人提便是了,你不说,我不说,想来夫人也不会在旁人面前提及,若是没有此事,也还了静蘅一个清白,若是真有,也总要弄清楚她为何作出此事来不是嘛!”   流苏虽是性子泼辣,在处事上却没有七弦来的有主见,左思右想一番,本是紧紧抓着七弦衣摆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算是默认了七弦的话。   七弦松了一口气,让流苏先去小厨房安排膳食,自己则是转身回了内室,想着寻一个恰当的时间把这事儿说与萧嬛听。   周妈妈奉命搜屋,阵仗弄的不可谓不大,被搜了屋子的丫鬟心里亦是满腹的委屈,可瞧着周妈妈那一张刻板的脸,任谁也不敢说三道四,至多在心里叨念几句。   周妈妈搜到露菱与露依的屋子时,二人正巧当值,屋内并无一人,周妈妈带着二个婆子推门进了屋,翻弄了一阵后便要带着人去下一个房间,却不想被一旁的李婆子唤住,只见李婆子弯腰在榻角处好一阵摸索,又叫身旁的王婆子来帮忙,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榻搬起了一角,周妈妈快步走到榻角处,弯腰把手伸了进去,竟从底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油质包,打开一瞧,不是那灯影戏的剪影又是何物。   萧嬛瞧着周妈妈呈上来的物件,随手翻了二下,冷笑连连:“瞧瞧,我倒是养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来,感情我这个做主子的是亏待了她们,才让一个个的作出了背主的事情来。”说完,萧嬛就命人把露菱与露依看管起来,又使人去卫所把几日未曾着家的楚熠请回王府。   “夫人,是不是派人去审审?”周妈妈轻声问道,虽是在二人屋子里收到的,可也保不准是哪个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嬛冷哼一声,厉声道:“有什么可审的,二人同住一屋,难不成谁还能瞒过谁去,等五爷回去让他派人去审,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们说实话。”说着,萧嬛挥了挥手,示意周妈妈下去。   七弦立在萧嬛身侧,心里一阵惊慌,没成想真的会在露菱与露依的屋里收到证据,又想到静蘅的事情,一时倒真的拿不准主意该不该把静蘅的事情说来,犹豫了半响,七弦到底对萧嬛的主仆之情占据了上风,把静蘅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嬛听了七弦的话神色极是凝重,她打从心里从未怀疑过身边这四个大丫鬟,且不提她们是她从萧府带进王府的心腹,便是多年的情分也让她不会对她们出生疑心,她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沉吟了片刻后,便让七弦去唤静蘅进来。   静蘅进来时,手里正端着一碗温热的鲜笋汤,笑语盈盈的说道:“夫人眼下没睡正好,在饮上一碗鲜笋汤消消食,刚刚那酥皮肉做的虽是香脆嫩滑,可免不了肚子里油腻,晚上该没有多少胃口了。”   萧嬛静静的看着静蘅,见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一脸的关心之色,眼底含着温厚的笑意,任她如何想,也无法把此事联系到她的身上。   “先放着吧!”萧嬛淡淡的开了口,随着有了身子,人到底也是稳重了不少,便是嗓音中亦是少了几分跳脱的味道。   静蘅把瓷盅放在了案几上,又说道:“昨个折腾了半宿,便是您补了一觉,想也是睡的不安稳,夫人可要把安神香点上?”静蘅一边询问着,一边走向了装着香料的雕花白玉匣子。   萧嬛修长的眉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声音亦是一沉:“不必了,早先不是吩咐过我这屋子不必熏香嘛!怎么今儿就忘记了?”   静蘅放在玉匣子上的手一顿,回头笑道:“瞧奴婢这记性,许是昨个被惊到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你一向都是个持重的,今儿就怎么犯了糊涂。”萧嬛弯了弯嘴角,淡淡的笑了起来,眼底却带了冷意。   静蘅一怔,忙回道:“许是这几日被惊吓到了,晚上总是睡的不安生。”   “所以才总是起夜?”萧嬛挑起了长眉,目光中带着审视之意。   静蘅嘴唇微张,一时竟不知萧嬛此话为何意,口中却是回道:“是经常起夜来着,近来浅眠。”   “所以昨个半夜听见了响动就出去了?”萧嬛半阖着美眸,纤长的食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腕间油脂光泽的玉镯子。   静蘅又一怔,抿了抿嘴角,未待回话,萧嬛又淡淡的开了口:“刚刚周妈妈从露菱与露依的房间收出了证据,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静蘅脸上的笑意一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沉默了许久后双膝猛的跪倒在地,久久不发一语。   萧嬛见静蘅这副作态还有何可问,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眸子,半响没有言语,在次启唇时,红润的唇间发出的语音却是带着浓浓的失望与不可置信。   “我这个做主子的可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萧嬛不问可是有人许了静蘅什么好处,在她心中,始终不能相信是财务使得静蘅背叛了自己。   “夫人不曾有任何对不住奴婢的地方,都是奴婢被猪油膏子蒙了心,才会做下错事。”静蘅头扣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布满了泪水,她在做出此事时便知晓有这么一天,而这几日她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你究竟为何……”萧嬛声音微顿,睁开了双眸。   静蘅咬着下唇,泣声道:“之前王妈妈托人传来了信,奴婢老子娘职夜时喝了酒,连哥哥也被牵连,一起被撵到了庄子上……”   “静蘅,莫不是因此怀恨在心吧?你老子娘是个什么样的你应该一清二楚,便是被撵了出去也怪不到夫人的头上。”七弦憋不住话,恨恨的瞧着静蘅,眼底却蕴着哀色。   静蘅摇着头道:“奴婢不敢生出怨恨之心,奴婢本就晓得她是个什么样的,这些年若不是夫人拂照,她早就被撵出了府,哪里还能在院子里伺候,奴婢原想着等过了这阵子,跟夫人求求情,给她一个体面,让她好生的过完下半辈子就是了。”   “既如此,你为何要作出这样的事来?”七弦厉声问道,话语中却是带着泣声。   静蘅嘴角淡淡的勾了勾,看向了七弦:“原在府里的时候夫人倚重的便是你与流苏,后来了王府更是如此,自打夫人有了身孕,不说你与流苏,便是漓纺亦是极受重用,夫人喜欢谁,信任谁,做奴婢的本就无权质疑,怪也只能怪奴婢自己愚笨,不讨夫人的欢心,后来夫人又看重了露荷,奴婢心里清楚夫人培养露荷的用意,只是……后来听漓纺说夫人有意把奴婢配人,奴婢……不愿……”   “你不愿意嫁人?”萧嬛听着静蘅话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糊涂,咱们做奴婢的能有那么一日,都是主子的恩典,哪里由得你愿意不愿意,难不成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生出了这种心思来?你可真真对得起夫人。”七弦哪里想到静蘅会有这样的想法。   静蘅冷冷的勾起了嘴角,一字一句问向七弦:“如今咱们在王府里是什么样的光景?配人?又能配的是哪个?我不求荣华富贵,求的只是一份安稳,不想被当成棋子,难不成这样的心思也错了?”   “你可笑,莫说夫人不会把你当作棋子,便是真当了,也是咱们做奴婢的命,况且……况且,你可知夫人想要把你配给的是何人?”漓纺不可置信的看着静蘅,总算是回了神,又见萧嬛静默不语的倚在软椅中,不由愤愤而道:“夫人为你寻的可是爷身边的长随,莫说你求的安稳日子,便是日后的好日子亦是在后边等着你,枉费夫人为了费了心思,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下场,你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静蘅听了此话,嘴边的冷笑煞时凝住,抬头怔怔的看着萧嬛,心中再也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悔意,她本以为她成了一颗弃子,这才在她人许了她脱籍的引诱下生出了背主的心思来,哪里想到,一切原本都是她想错了,原来夫人并不曾把她当成弃子,且还为她盘算了好的前程。   “夫人……”静蘅跪着爬到萧嬛的面前,泣不成声,满眼的悔恨之色。   萧嬛到底是被伤了心,此时不愿再看向静蘅一眼,只沉声一叹,在吐了一口长气后,淡漠的开了口:“罢了,多年的主仆之情竟让你对我生了疑心,你若是不愿意嫁人,但凡与我开了口我又岂会为难了你,原是想着你年龄大了,该有个好归宿,把你许给五爷身边的长随亦是想把你留在府里,日后做个管事妈妈,也算是全了你伺候我多年的情意,竟不想,你是个心思重的。”   “夫人……”静蘅怔怔的看着萧嬛,除了一声‘夫人’外在无脸说出任何的话来。   萧嬛又是一声沉叹,眼睛微酸,不由阖上了眼,亦不再想多说任何的话,只挥了挥,用极轻的语气道:“一会你就去庄子上吧!这府里是留不得你了。”   静蘅想过她的下场,没有想到萧嬛会顾念了主仆一场绕了她一命,莫说是静蘅,便是七弦与漓纺也是有些意外,在她们看来,便是夫人念着多年的情分不会要了静蘅的命,但也断断不会这般轻易绕了她去。   静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哽了半天,把身子挺直,满脸的泪水,泣声道:“夫人,奴婢对不起您,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日后……日后在庄子唯有日夜为您与小主子祈福,您……您……再容奴婢在给您叩几个头吧!”说完,重重的几头磕了下去,不禁放声痛哭,悔之不尽。   旧事涌上心头,萧嬛心头又是酸楚又是难受,眼眶亦是红了,忙以广袖遮面,硬着狠下了心肠,冷声道:“出去吧!一会就有人带你去庄子上,你……好之为之吧!”话音一落,萧嬛以手示意,让七弦与漓纺把人带了下去。   ☆、第88章   楚熠这几日一直被卫所的琐事烦得几日没有着家,心里本就惦念着萧嬛,在得知府里有人来寻时,心里极是高兴,自是以为是萧嬛使人来寻他,等见了人,他才晓得是来寻他的不错,却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长,待把小厮的话听完,楚熠震怒不已,哪里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府里就闹出了这么多事,感情是趁着他不在家就欺负起了他欺负,真真儿当他是吃素的了不成。   当下打马回府,手中的鞭子紧紧握在手中,刚一入王府正门,偏巧碰上了崔妈妈家的老头上前请安,楚熠一股子的火堵在心口,当下就抡起鞭子给这王老头好一顿抽,把王府的下人皆是唬了一跳,不晓得这位爷儿这是在吃了闷亏,这才回王府来寻他们的晦气。   抽了王老头几鞭子后,楚熠直奔钟灵阁,一进内室就瞧见他那小娇妻红着眼眶窝在锦织的软塌上,一头羽鸦般的乌发微微有些凌乱,那小模样,若说没有人给她气手他是一百个都不信的。   “五爷。”流苏第一个发现楚熠进门,忙上前请了安。   楚熠拿着鞭子在手心敲打着,眉头紧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满是抑制不住的怒气,声音冷硬无比:“那二个贱婢呢!”   “你可算是回来了。”萧嬛听见声响,从软塌上起了身,明媚的流波里流露出似怒似怨的情感,偏生又带着三分情意,让楚熠瞧得心尖尖不由一酥,不由勾出了几分笑意,走上前把萧嬛揽在怀里,用指尖勾起萧嬛尖尖的下颚,轻声道:“这二日受惊了吧!这二个该死的贱婢,我绝轻饶不了她们。”   萧嬛睨了楚熠一眼,红艳艳的小嘴一扁,声音陡然冷了起来:“若是没有人给她们撑腰,我便是借她们三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一个个的是瞧着我大着肚子好欺负,都恨不得能弄死我才能解了她们的心宽,今儿这事绝对没完,倘若她们不给我一个交代,这府里日后谁也别想有安生的日子,我拼着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楚熠听了萧嬛的话,半响没有言语,最后在萧嬛微疑的目光中,猛然起身,目光森然冷厉,大步走向安置的内寝,抽出悬挂在墙壁上泛着森冷寒光的利剑,沉声道:“你安心歇着,我今日必然给你一个交代。”说完,楚熠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一身的肃杀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流苏见楚熠弄出这么个阵仗出去,心里一惊,又见萧嬛神色冷清的倚在软塌上,不由出言道:“夫人,您就容五爷这么出去?”   萧嬛冷笑一声,随手拿过小几上的瓷盅,缓缓的啜了一口香甜果子露,才道:“闹大了才好,不闹大怎么能让外人晓得咱们王府的林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以孝为先,真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虽是王妃的贤惠名声会惹人质疑,可您跟五爷的名声怕也是会受损。”七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今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五爷摩拳擦掌的等着领兵打仗,不闹大这么一出,让有心人把心放安了,这辈子怕也只能活了。”萧嬛轻声一叹,顾及得了这个顾及不上那个,她要顾及的事情   太多,可比起名声来,让万岁爷安心才是正道,更何况,楚熠压根也没有什么孝名可言,既然她们敢使出连环计,她自要借力打力,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一番‘心思’。   萧嬛这厢有她自己的顾虑与想法,雅歆院内却是炸了锅,林王妃原在得知了楚熠无缘无故的抽了崔妈妈的丈夫后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气,正寻着找个时机与锦瑞王告上一状,哪里想到,她这状还等去告,楚熠这个混世魔王就找了门来,左手甩着鞭,右手提着剑,把雅歆院外院砸了个底朝天不算,但凡谁敢上前拦着他便是不管不顾的扬起鞭子抽他个满脸开花,直到一路杀进了内院,雅歆院中出了林王妃的寝室外,再无一处安好。   林王妃被崔妈妈拉着躲在内室,一股子急火攻心,险些气的背过了气去,她活了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当下恨不得喊来侍卫把楚熠架出去打他个百来板子,最好能一命呜呼才能解了她的火气。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他就这般不管不顾的欺上门来,还有没有礼法可言了。”林王妃一边喘着大气,一边与崔妈妈说道。   崔妈妈一边用手掌抚着林王妃的胸口,一边劝道:“您消消气,何苦与五爷一般见识,那就是一个瓦片,难不成您还用瓷器与他相撞,他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会王爷来哪里有他好果子吃。”   林王妃一边顺着气,一边冷笑道:“这脸都打的人尽皆知了,难不成我还躲在屋里不成,你且松手,我倒是要瞧瞧他喊打喊杀的究竟要为何,我就不信他真敢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若是真有这个胆子,我尚且服了他。”林王妃说完,甩开了崔妈妈的手,不顾屋内丫鬟的阻拦走了出去,崔妈妈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生怕林王妃吃亏,又不忘吩咐丫鬟赶紧去通知王爷。   “楚熠,你放肆。”林王妃气红了一双眼睛,厉声喝道。   楚熠轻蔑一笑,一双冰冷的眼睛盯在林王妃的身上,转身朝后面一扯,从侍卫的手里把露菱扯了过来,随手丢在了地上,冷冷的看向林王妃,寒声道:“王妃莫不是不认得此人了吧!”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她是哪个我哪里认得,你委实放肆,我好歹是你的母亲,你这般要打要杀的莫不是真当这王府没有人能管教了你不成?”林王妃的眼睛在吓得发抖的露菱身上掠过,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晦色。   楚熠冷冷一笑,也不与林王妃多说废话,只道:“枉你自称为母,也不想想你究竟有何脸面如此放言,平日里不过行些鬼祟之事,你真当这王府你能一手遮天了不成?”楚熠一边说着,手中的鞭子高高的扬了起来,抽向了林王妃。   崔妈妈哪里能让林王妃吃楚熠这一鞭子,当即就护在了她的身前,硬生生的受了这一鞭子,只听‘撕拉’一声,崔妈妈身上的衣料至肩处到腰身顿时撕裂,没等崔妈妈反应过来,楚熠已是抽回了鞭子再次甩向崔妈妈,这一次的目标却是瞄准了脖颈,楚熠使鞭的手法甚准,只见鞭子勒紧了崔妈妈的脖颈勒出了丝丝血痕,崔妈妈凸着一双泛白的眼睛,拼命挣扎着,而林王妃完全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愣在了当下,待她回过神后,崔妈妈已经无力的垂下了双手,就剩下了一口气吊在了那里。   “楚熠,你放肆,赶紧给我放开崔妈妈。”林王妃先是尖叫一声,随后扑向了楚熠。   楚熠错身躲开林王妃,任由她扑到在地,嘴边泛起残酷的笑意,深邃的眸底杀意涌现,握在右手的利剑缓缓的提了起来。   “楚熠。”一声厉喝至楚熠的身后响起,那声音包含了惊疑与怒火。   楚熠嘴边的笑意越发的森冷,漠然回头看向来人,眸光寒光浮动,亦蕴含着好不留情的讥讽之意,在看见锦瑞王身后的人后,更是勾起了残酷的笑意。   锦瑞王大步走向楚熠,劈手就要夺下楚熠手中剑,可他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楚熠年轻力壮,亦不如他灵活,见夺剑不成,锦瑞王索性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楚熠硬生生的受了这个耳光,左手的鞭子不甚在意的抽了回来,抬起手背摩擦着右脸,骤然而笑。   锦瑞王又是惊又是怒的看着楚熠,这一巴掌甩出去的同时他心里亦是极为后悔,可又见林氏哭倒在地,心中的火一股股的往心口涌来,高声喝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疯了不成,这是何地,也是能让你由着性子撒野的地方?你赶紧把剑给我收起来。”锦瑞王眼下还没有弄明白楚熠这般疯魔究竟为何。   楚熠咧了咧嘴角,不经意的填去嘴边的血迹,冷冷笑道:“我想做什么?这就要问问你的好王妃究竟做了些什么。”   锦瑞王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已被小儿子楚擎昊扶起来的林王妃身上,林王妃借着楚擎昊的力气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锦瑞王的身边哭诉道:“王爷,您可得妾身做主啊!妾身不敢说这些年来如何的尽心尽力,可也问心无愧,不曾有半点亏待过熠哥儿,不曾想他竟对臣妾误会至深,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的谗言,竟跑到雅歆院来喊打喊杀,您幸亏来的及时,若不然,臣妾只怕是再也见不到您了。”林王妃虽是一把年纪,可哭起来倒也颇有些梨花带泪的味道,甚是动人。   “五哥,我母妃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竟让你这般作践,莫说她不曾有对不起的地方,便是有什么让你瞧得不顺眼的地方,你难不成就不能瞧着她一把年纪的份上轻饶了她吗?五哥,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们母子了,我们什么也没有想跟你争过,母妃不曾想过,我也没有想过,这整个锦瑞王府都是你,我一分一毫也不要,你就给我们一个清静的日子吧!”楚擎昊红着一双眼睛高声说道,若不是母妃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他真恨不得与楚熠拼个你死我活。   楚熠看着林王妃的哭诉与楚擎昊的质问,不由勾起了轻蔑的冷笑,在对行锦瑞王质问的目光后,用充满了讥讽的语气问道:“父王,你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一句话,我说我要有嫡子了,你可会高兴吗?你可记得你当时的回答?又记得你曾下过的保证?”   楚熠见锦瑞王一愣,又是冷声笑道:“瞧,当日我说我不相信你的保证,今日已是印证了,我不过是不在府里几日,你的这些女人就欺到了小九的头上,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我说父王心里也应是知晓吧!若不是小九福大命大,没准等我回府见到的就是一尸两命的情景。”   “你……”锦瑞王此时竟无言以对,甚至不敢看向楚熠的目光,王府近来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说,然后,他选择了忽略,其实不如楚熠曾经所言,内宅之事他一窍不通,在深宫中长大,甚至博得过父皇数年眷顾的他又岂会真的不懂,只是,人年岁大了,求的不过是合家安乐四字罢了,即使是一个假象,他亦不愿意打破啊!   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苦笑与悲凉,楚熠阖了阖眼,在睁开时眸中的锋芒冷酷的即将出鞘泛着寒光的刀:“父王,您真的老了,连我的话都记不住了,我说过,您若是看不住你那些女人的手脚,我不介意亲手斩断她们的手脚。”话音一落,楚熠不待任何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就挥向了林王妃,削落了她一半的发丝,不等锦瑞王上前阻拦,右手腕一翻转,剑锋一变,刺向了林王妃身边的楚擎昊,这一剑丝毫没有留情的刺穿了楚擎昊的右手腕。   看着楚擎昊手腕上流淌的鲜血,楚熠嘴角轻轻一扬,却不见半分笑意,眼底只有嗜血的杀意与森冷的残酷:“这是唯一的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可以了结的了。”说完,楚熠命身后的侍卫拉起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露菱,带着人离去。   ☆、第89章   等锦瑞王反应过来楚熠做出了什么事情后,楚熠已是带着侍卫走远,等他安排了人去寻太医,又安抚了林氏片刻,再派人去找楚熠,就听侍卫说楚熠已带着媳妇进了宫,锦瑞王险些被楚熠气的吐血,当即也顾不得林氏的梨花带泪,连朝服亦是不曾换上,直接穿着常服进了宫。   楚熠与萧嬛进宫时,梁炀帝正巧就在丽贵妃的宫中,二人听小太监通传后,皆是一愣,梁炀帝更是笑着对丽贵妃说道:“这小子,媳妇儿怀了身子他还不安生,也不知又进宫来折腾些什么。”这般说,梁炀帝倒是招手示意放人。   楚熠一脸豫色的扶着萧嬛走了进来,二人双双贵地请安,楚熠一副又怒又委屈的模样,与梁炀帝道:“皇叔,侄儿要分府。”   此话一出,委实把梁炀帝听得一愣,在一瞧楚熠那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让人扶起二人,打趣道:“这是闹得哪一出?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出这话来了,莫说你父王身强力壮得都能打死一头老虎,便是将来,也没有你分府一说。”梁炀帝话说的颇有深意。   楚熠待梁炀帝把话说完,眼眶一红,倔强的扬起了俊俏的脸蛋,作出一副小辈在长辈面前告状的姿态来:“侄儿就是要分府,在不分府没准哪一天您就瞧不见侄儿跟小九了。”   作为从深宫中活下来,并且最终登位的梁炀帝自然明白楚熠话中的潜在意思,当即脸色一沉,沉声道:“胡言乱语,怎么越大越孩子气了,这话也是能混说的。”说完,梁炀帝缓了缓脸色,问道:“你受了委屈自有朕与你做主,以后那些不吉利的话不许再提了。”梁炀帝对楚熠这个嫡亲的侄儿是颇为疼爱,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岁,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最期望的不过是儿孙环绕,只可惜,他子嗣缘浅,膝下荒凉,剩下的那几个皇孙在他面前皆是一副如临深渊的模样,故而每每瞧着楚熠在他面前毫不掩饰的姿态,不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很有几分欣慰,有时候甚至总想,楚熠为何不是他的皇儿,若是他的皇儿,渠梁也不会有眼下的局面了。   楚熠等的就是梁炀帝这句话,当即就把近日来锦瑞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梁炀帝面色不改,唯有一双幽深的黑瞳冷光闪动,倒是丽贵妃听完此事后震怒不已,忙对着萧嬛招了招手,待她到了身边后,紧紧拉着萧嬛的手,一双缱绻风情的凤眸上下打量着她,很有几分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红着眼眶道:“也就是你胆子大,换个人早就不知道被吓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还能安安生生的坐在这里。”说完,丽贵妃狭长的凤眸一挑,与梁炀帝道:“皇上可得为小九做主,人都道那锦瑞王继妃是个最贤良不过的人了,可您瞧瞧,这做出来的事情哪里配的上贤良二字,莫说贤良了,说她心如蛇蝎亦是不为过。”   梁炀帝刚要开口,殿外又是一声通传,竟是锦瑞王进宫觐见,梁炀帝微挑浓眉,召锦瑞王进来,未等他俯身叩礼,便道:“皇兄怎得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锦瑞王有条不紊的朝着梁炀帝见了礼,又朝着丽贵妃躬身一揖,丽贵妃眼下虽是不待见锦瑞王,却依旧起身回了礼。   “臣教子无方,治家无道,恳请皇上降罪。”锦瑞王上来就行了大礼,俯身叩首,一眼也未曾瞧向一旁的楚熠。   梁炀帝笑了一下,亲自探身扶起了锦瑞王,笑道:“皇兄这是作何,你与朕乃一母同胞,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了。”   锦瑞王沉声一叹:“臣惭愧至极,竟教出了逆子,使得他性情暴虐,行事又肆意妄为。”锦瑞王说道此处,似心有感慨,铁铮铮的一条汉子竟红了眼眶。   锦瑞王这般做派倒是弄的梁炀帝一愣,忙道:“皇兄此话实乃夸大之言,依朕之见,楚熠虽是性子洒脱,却是当不得皇兄的评语。”说完,梁炀帝冲一旁的楚熠一瞪眼,喝道:“瞧你把你老子都气成了什么样子,还不赶紧上前赔罪。”   楚熠这个时候却是闹起了倔脾气,下颚一扬,恼道:“侄儿无错,凭什么与他赔罪。”   “逆子,你还敢说无错,我竟不知道是哪辈子做了孽,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东西来,你……你弟弟好生生一个人如今就这般废了,你竟还敢说无错,老子今儿干脆就打死你这个孽子,免得将来气死了老子。”锦瑞王双眼怒睁,也顾不得眼下是何地方,抬手就冲楚熠打去。   梁炀帝赶忙拦了下来,一边劝着锦瑞王消气,一边道:“皇兄如今便是打他亦是无事于补,有什么事还是心平气和说的好,你刚刚说到擎昊废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锦瑞王气的直哆嗦,好半响才平复过来,指着一脸冷笑的楚熠道:“还不这个孽子做下的好事。”锦瑞王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见楚熠根本没有反省之意,越说越气,当下恨不得手中能有一条鞭子给他来上几下,先让他尝尝皮肉之苦。   梁炀帝听了锦瑞王的话沉默了半响,最后一叹,拍着锦瑞王的肩道:“皇兄,朕说句不中听的话,楚熠才是你的嫡子,才是楚氏真正的血脉,至于擎昊,虽是担了嫡子的名头,可他的出身委实上不得台面。”在梁炀帝心中,他看重的并不是嫡庶之分,因他本身并不是嫡子出身,他真正看重的是血脉的传承,以林氏的出身所生下的楚擎昊,在梁炀帝眼中委实与会稽顾氏所出的楚熠有着云泥之别,莫说楚熠只是废了他的右手,便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任由楚熠以命相抵。   锦瑞王被梁炀帝的话说的一愣,话中潜在意思他自是明了,只是作为父亲,在他眼中不管是楚熠还是擎昊皆是他的子嗣,并无谁更高贵一说,更甚者,作为幼子的擎昊更讨他的欢心,他不止一次的认为所有的儿子中,除了早逝的楚烜也只有擎昊与自己最为相像。   “皇上,他是不是要分府?分吧!分吧!臣也恳求皇上让锦瑞王府分府吧!他在一日,王府就没有一日的安宁。”锦瑞王阖了阖眼,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梁炀帝见锦瑞王原本坚毅的脸庞瞬间暗淡下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一般,不由叹声道:“皇兄,这话日后不要在提了,什么也比不得血脉的传承重要,你比起朕来不知道要幸运多少,至少你儿孙环绕于膝下,日后还会有嫡孙,而朕,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梁炀帝一边说着,一边揽着锦瑞王的肩膀,又对着楚熠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二人出了承香殿。   萧嬛与丽贵妃自然是清楚梁炀帝与锦瑞王、楚熠有话要说,三人走后,丽贵妃重新吩咐宫人上了茶点,又让宫人拿出一个宣软的靠枕垫在萧嬛的身后,之后挥手让宫人离去。   “小九啊小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着了林氏的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算计于你。”丽贵妃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一刀刮了林氏这个婊子。   萧嬛咬着下唇,眼巴巴的瞧着丽贵妃,探出手摇了摇丽贵妃的胳膊,软声唤道:“姐姐。”   丽贵妃到底是对萧嬛狠不下心肠,拍了拍她嫩乎乎的小手,沉声道:“你可曾经记得我被册封为贵妃后,京中一度流传的话语吗?”   萧嬛眨着眼睛,点着头道:“人都说萧家有九美,唯有五娘人上人。”萧嬛自然知晓这话中含义,萧家九个女儿,样貌无一不好,各有各的美态,可过的最好的却是她的五姐姐,一朝入宫,便能宠惯六宫,后又被封为了贵妃,女子所求在外人眼中她的五姐姐全部占据了,故而才有这言论传出。   丽贵妃冷笑一声:“萧家有九美,唯有五娘人上人,什么是人上人?唯有皇后才有此资格这般说,我这辈子是没有这份指望了,可小九你有,我想在日后听见人说,萧家有九美,唯有九娘人上人。”不等萧嬛开口,丽贵妃继续道:“我知道你眼下顾及的是什么,无外乎是名声二字,这才让你在锦瑞王府不能放开的施展手脚,可你忘记了,贤名并没有任何实际用处,言论永远是由胜者来主导的,你瞧,我初入宫就得了一个魅主的名头,而皇后一身贤名却奈何不得我,因为皇上的宠爱并不在她的身上,所以她空有贤名而无用,即便是将来,她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她亦奈何不得我的生死,我若是想死,可以自请为皇上陪葬,而她只能于我风光大葬,我想活,可以自请庙中为皇上祈一辈子的福,那时候,新皇为了名声也不得不善待我,她又能奈我何,至于我魅主名声,那一日谁还能记得,谁还会提起,所有人只会我说是忠烈之妇。”   萧嬛听了丽贵妃的话,不得不承认她即便重活一世也比不得她的五姐,而正因为重活一世,她才会顾及太多,直到今日,她才被点醒,她根本无需顾及任何,既已打算一争,还有何可放不开的呢!   “我明白了。”萧嬛轻声而道,眼底满是深思。   丽贵妃笑了起来,怜爱的摸着萧嬛的发顶,柔声道:“我就晓得小九是最聪慧不过的,我知道你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与那些人相争,而是肚子里的这个希望,不过那些人,与她们斗心思完全没有必要,谁在敢来犯,你只管打出去,任是哪个人也有姐姐在这为你做主,只要我在一天,就无人能欺到你的头上,记住这句话,无需顾及我,也无需估计母亲,你好,我与母亲才能真正的安心。”   “姐……”萧嬛红着眼睛扑在丽贵妃的怀里,用娇软的声音唤道。   丽贵妃柔柔的笑了起来,揽着萧嬛道:“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就是做了祖母在姐姐面前也是孩子。”萧嬛红润的小嘴一嘟,娇哝着道,惹得丽贵妃媚笑连连,好半响才回了气,把萧嬛揽在怀里,压低声音道:“你记住我的话,你的福气都在这个肚子里,只要产下嫡子,在万岁爷那楚熠的筹码就会加倍,如今东平王世子无嫡子,西宁王世子不得皇上欢心,而与楚熠相比,皇上更防备的是东平王世子,只因东平王世子在朝中的贤名,你瞧,这贤名是祸而不是福,皇上揽权的心到今日也未曾有半分松懈,他越是有贤名皇上就越是会防备着他。”   萧嬛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也防着锦瑞王府呢!”   丽贵妃笑了一下,一点萧嬛的额间,笑道:“瞧瞧,谁敢说咱们小九不聪慧,这脑子可灵着呢!这话说的没错,皇上防着的是锦瑞王府而不是楚熠。”说着,丽贵妃的笑意微微一敛,低声道:“今儿这一出你们是故意演给皇上瞧的吧!”   “楚熠想领兵,皇上一直不放人。”   萧嬛这般回道,丽贵妃已是明了,深思了半响,才叹道:“如今皇上不得不疑心病重,既要防备着王府世子,又要防备着三位亲王,东平王成不了气候,可他有个好儿子,西宁王……”丽贵妃冷笑一声:“这一对父子也只能做一做白日梦,倒是锦瑞王,早些年先皇对他的眷宠一时无人能及,端看锦瑞二人,另外二王就无法与他相争,虽说他不领兵多年,可在军中威望却不曾有过半分影响,如今武将中亦有许多人都是他当年提拨上来了,皇上用得不放心,可却不能不用,当年……皇上能有今天,他亦是出力许多,所以这些年来,锦瑞二字实在是皇上心头的一块病,这也是一把双刃剑,这些话,你仔细的说与楚熠听,让他心中有个数,前往别冒进,眼下这些人中皇上最满意的便是他,其中亦是几分真心的喜爱之情,这也是他的助力。”   萧嬛听着丽贵妃透出的消息,牢牢的记在了心中,却越发的觉得当今皇上不简单,而楚熠要走的这一条路亦不如所想的那。   ☆、第90章   酉时末,锦瑞王三人出了宫,楚熠扶着萧嬛上了马车,锦瑞王跃身上马,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口中的孽子,马鞭一扬,错身而过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楚熠神色漠然的看着锦瑞王打马而去,之后探身进了马车,锦瑞王的话萧嬛亦是听在了耳中,目光递到楚熠的身上,见他神色轻蔑中带着复杂,不由想着在梁炀帝面前是否锦瑞王说了什么话。   楚熠行事素来不曾有半分隐瞒过萧嬛,把她拉进怀中,淡淡的开口道:“老头子在皇上面前又告了我一状,并且为楚擎昊请封世子之位。”   萧嬛一愣,楚擎昊如今手到底伤的如何她是不清楚,可眼下这个时候,除非锦瑞王当真糊涂了,若不然怎会这个时候请封世子。   “皇上他?”   楚熠冷冷一笑:“自然是驳了,王府世子怎可由一个残废来担任,若不然当年老头子只是伤了腿脚,还并未留残疾,又怎会被先皇……”   楚熠话未说完,萧嬛却是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禁一叹,又见楚熠黝黑的瞳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之色,轻声开了口:“父王,父王他对你到底还是有父子之情的。”若不然,他又何须在这种时刻当着皇上的面与楚熠翻脸,又为楚擎昊请封世子之位。   楚熠轻哼一声,冷冷的勾起了嘴角:“纵然是有父子之情却比不得那些人。”楚熠握紧萧嬛的手,陪在他身边的终究只有小九一人。   “姐姐今儿与我说了些话,让你别过于冒进,若是这一次皇上依旧不让你领兵就在等等吧!皇他到底是防备着锦瑞王府,今儿这出戏皇上未必会深信。”萧嬛不敢冒险,该耐着性子的时候必须得耐下性来等着。   楚熠点着头:“我省得。”话音一顿,楚熠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萧嬛的手指,说道:“过段时间顾奕要带着六表妹进京,怕是得住在府里。”   “我已听王妃说起过了,听说这一次是为了采选?”萧嬛掩去眼底的深思,笑吟吟的问道。   楚熠轻撇着嘴角:“谁晓得外祖父是如何想的,如今京中这么个光景但凡有能为的家族哪个会送嫡女入宫,许是瞧着六表妹年纪不小了,想在京中寻一户人家吧!”   萧嬛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瞧着才楚熠道:“偌大个南边莫不是连一户瞧得上眼的人家都没有?顾氏一族的根可在南边,外祖父也真舍得六表妹。”   楚熠见萧嬛露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样子来,不由朗声笑了起来,手臂轻缓的圈着她依旧纤细的腰身,不甚在意的说道:“外祖父既舍得与我们就担干系了,她若是想嫁来京城就让父王寻个人家,若是想留在宫中,就得瞧皇上的意思了。”   “当真是美人生不逢时啊!”萧嬛轻摇着头,感叹一句,又见楚熠不解的看向自己,笑着解释道:“以顾氏在军中的威望,顾家嫡女便是当个皇子妃亦是使得的,可眼下嘛!皇子妃是当不成了,便是世子妃也轮不到她的头上,真要在京中寻亲,只怕是高不成低不就了。”   楚熠皱了皱没有,细细一想倒真如萧嬛所说,这般更是闹不明白外祖父送六表妹进京之意了,想当然的,楚熠绝对不认为顾氏是冲着进宫这一条路。   见楚熠一副琐眉疑惑的模样,萧嬛轻声一笑,男人啊!对于女人的弯弯道道到底是不屑一顾,懒得深思。   “太子未册,世子未立。”萧嬛含笑道出了这句话。   楚熠一怔,却是摇了摇头:“顾家的野心未必会有这么大,更何况,外祖父不糊涂,不会拿顾家女儿的名声来博。”   萧嬛嘴角一勾,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清亮的眼眸难掩轻蔑:“顾家手中握着军权,若是不与京中皇亲联姻,你以为顾氏能安安稳稳的在南边过活?若是真那样,母妃当年就不会嫁进锦瑞王府了,正如我外祖父,若不是娶了身为长公主的外祖母,皇家又怎么可能放任外祖父统领大军,这些年,顾氏一族锋芒毕露,自母妃逝去,他们便成了卧在皇上身侧的老虎,没有任何人会容许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眠。”说完,萧嬛阖上了眼睛,不在发一语,让楚熠仔细想想这些话,而对于顾氏女进京一事,她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也不会容许她留在王府之中。   楚熠越想越是心惊,对于顾氏一族的自满与傲慢他是深知的,尤其是这几年来,顾氏仅然以成为了南边的土霸王,在继续下来,顾氏必然成为末路之兵,在这样的情况,外祖父又不知京中变幻,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了来,若真如小九所言,顾氏就是在自找灭亡,甚至会牵连自己。   随着马车缓缓而停,楚熠轻声一叹:“必须给顾奕去一封信了。”   回到王府,萧嬛未曾回钟灵阁,就拖着楚熠,手捧着乌木匣子来到雅歆院,面对林王妃愤恨的目光,萧嬛微微一笑,眸底闪过一抹厉色,手中的乌木匣子微微太高,声音一扬:“儿媳刚从宫里回来,丽贵妃娘娘特意命儿媳把赏赐送到母妃的手中,务必让母妃当场打开瞧瞧可还喜欢。”   林王妃一愣,明显不相信丽贵妃会有如此好心,谢过丽贵妃恩典后,林王妃便是再不乐意,也不得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匣子一开,林王妃这一看险些气岔了气去,匣子里明晃晃的放着一把紫黑色的檀木戒尺,下面更是垫着一本镶了银边的女诫,林王妃气恼的恨不得当场把这二样东西撕了、烧了,可偏生她不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还得笑意盈盈的赞了又赞。   萧嬛面带笑意,脆声道:“母妃喜欢就好,贵妃娘娘还深怕母妃不明白这赏赐为何意呢!看来母妃聪慧得紧啊!”说完,萧嬛带着肆意的笑意与楚熠离开。   萧嬛二人前脚一走,林王妃就当即摔了匣子,厉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林王妃红着眼眶扑在了床上,难得失态。   崔妈妈赶忙把东西捡了起来,这玩意儿在是让人心口窝火却也是坏不得啊!且还得好生的收藏着。   “崔妈妈,她们这是打我的脸,打我的脸啊!戒尺,女诫,不出今日这事必然会传扬出去,她们是想坏了我的名声啊!”林王妃压不住心口的那股子火,丽贵妃此举相当于狠狠的在她脸上抽了一巴掌,顺带的还吐了一口吐沫,她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出身不显就可以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王妃息怒,消消气,您……您何苦跟她斗下去,咱们收手吧!”崔妈妈怕了,她算是彻底明白了,钟灵阁那为压根就没有把王妃当成一回事,说打脸就打脸,还得让人必须笑脸迎人,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她凭什么,凭的是家世,凭的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们怨不得人啊!要怨也只能怨她们出身不如人。   “我咽不下这口气,擎昊废了,我这个做母妃的若不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怎能安心。”林王妃哀声而道,满眼厉色。   崔妈妈叹了一声:“王爷都进宫了,五爷还是安安生生的回了府里,就说明皇上存了心庇护五爷,王妃,咱们斗不起。”   “都是皇上的侄子,他凭什么这般偏心,难不成只有楚熠是嫡子不成?我的擎昊一样也是嫡子,也是嫡子啊!”林王妃冲着崔妈妈嘶声力竭的喊着,满脸泪水:“擎昊可还没有说亲啊!右手废了他这辈子也就完了,完了。”   崔妈妈被林王妃话中的怨气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摆着手道:“王妃,您可小声些,皇上哪里是您可以说嘴的,让人知晓了,王爷怕也是保不准您啊!”   林王妃愣了愣,苦笑一声:“你瞧,我连怨也怨不得。”   崔妈妈叹了口气,心疼的瞧着林王妃,却也只能劝道:“既怨不得就忍了吧!王妃,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咱们真的斗不起,当初……当初就不该给五爷娶萧家女进门,事到如今,也只能退一步了。”   “退一步?只怕我退一步她得进三步,我退不得,退不得,为了擎昊我也得咬牙挺着,哪怕半步也不能退。”林王妃轻摇着头,神色有些恍惚,却问起了锦瑞王在何处,之后重新上妆梳发,去寻锦瑞王,她如今能依靠的唯有他了,所以她不能失了他的心,在多的苦,在多恨她现在都得忍着,为了擎昊也得忍下去,这一笔笔的账,她早晚有一天会与他们清算。   崔妈妈见林王妃打起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心中却是无限哀叹,时至今日她才看透,嫡子与嫡子之间也是不同的。六爷争不过五爷,正如王妃永远比不得先王妃,哪怕她做得再好,在旁人眼中她的出身依旧是不可磨灭的缺点,只可叹自己看清了这一点,王妃却不知要何年何月才会明了。   ☆、第91章   因二人各在宫里用过了晚膳,回了钟灵阁后就命人抬了浴桶,洗漱了一番,楚熠对于屋里的丫鬟素来没有多少印象,可总在萧嬛身边的四个得力大丫鬟却是记忆深刻,见如今只剩下三人,一边由七弦擦着头发,一边与萧嬛道:“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个伺候的,今儿怎么不见了?”   萧嬛知晓楚熠口中的人指的是静蘅,脸色不由一暗,淡淡的说道:“犯了些错,让我打发去庄子了。”   楚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挥开身后为自己擦着头发的七弦,起身走到萧嬛的身边,长臂一揽把她拉进怀里,笑道:“既惹了你的不高兴,发卖了就是了,瞧瞧你这小脸沉得,为了奴才坏了心情不值当。”楚熠说着,带着厉风的眸子一扫,声音亦是沉了下来:“主子心情不好,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劝着些。”   七弦三人素来都怕极了楚熠,当即冷汗就冒了出去,低下了头,不敢言语,直到萧嬛抿出了几分笑意,摆手让她们下去,三人这才在心里吐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一个个的都是你纵的。”楚熠轻哼一声。   萧嬛弯了弯色泽鲜嫩的红唇,反手搂着楚熠的脖颈,用娇滴滴的嗓音道:“我的奴婢纵着点也无妨,她们都是晓事儿的。”这般说着,可萧嬛的眼底却是闪过一抹晦色,对于流苏为静蘅瞒着的事情在她心里到底是印下了烙印。   楚熠轻笑一声,一手摸着萧嬛的肚子,一边道:“如今你怀了身子,身边伺候的人又少了一个,可要岳母在送人进来?”楚熠是不相信府里的奴才的,相比起来,他更相信萧三夫人的手段,她调教出来的人轻易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来。   萧嬛摇了摇头:“先空着吧!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唔,我不操这个心那操些别的心思可好?”楚熠勾唇一笑,长臂一揽把萧嬛打横抱了起来,额头抵着萧嬛的玉白的额头,含笑道:“可想我了?”   萧嬛颊染晕红,把小脸埋在楚熠的胸口,微不可擦的点了下头,楚熠一笑,抱着小娇妻上了床榻,一双黑瞳极深极亮,浓如墨汁,亮如星辰,镶在那一张俊俏的脸蛋上格外的好看。   楚熠素来是个贪欢的性子,尤其是在他这样生龙活虎的年纪,前几次顾及着萧嬛有了身子不能尽兴,之后又一直在卫所处理事务,今儿好不容易回了家,又瞧着小娇妻养的水水嫩嫩,手下的肌肤所传来的触感就仿佛一块刚刚磨好的水豆腐一般嫩的能入口即化,哪里还想着什么顾虑,当即就化身为狼。   萧嬛由着楚熠在自己身上做怪,一双波光滟滟的眸子充满了雾气,口中发出娇、吟的喘息,在楚熠一个又一个亲吻落下,不由眯起了眼,身子更是不自觉的向上弓起,想要所求更多的怜爱。   楚熠轻扬嘴角笑着亲吻萧嬛的娇艳欲滴的朱唇,食指与中指轻柔的拨开她下身丰美鲜嫩的娇、肉,轻轻的拨弄着,等肉、壁内被浆液润湿,手指灵巧的探了进去,一抽一送,缓慢而温柔的举动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淫、靡。   萧嬛一身嫩白如美玉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柔嫩的花、蕊更是动、情的分泌出蜜汁,顺着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而漫延,楚熠抽出手指,恶劣的把指尖在萧嬛眼前晃了晃,换的她娇媚的面容浮现一层动人的绯色,唇缓缓下移烙下无数个暧昧的红痕,手握着高、耸柔软的雪峰,楚熠舌尖在红梅处轻轻舔了几下,之后含在了口中,一会儿轻、舔,一会咬啃,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惹人羞怯的情话儿,萧嬛被楚熠折腾的眼神迷离,红艳艳的小嘴只能不断的发出小猫儿一般细细的呜咽声,娇嫩的让人酥了骨头。   “小九,我……忍不住了。”楚熠喘着粗气,将胯间的硬、物往前顶了顶,随着话音轻落,楚熠一个挺身终于埋进了那幽深娇嫩的花、蕊最深处,口中更是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楚熠覆在萧嬛身上肆意的律动着,萧嬛则是无意识的跟着楚熠摇摆着身子,异样又放纵的欢情让她忍不住的发生一声声娇嫩的呻、吟,这动情的乐章更是催促着楚熠一下比一下更有力的挺进萧嬛的体内……   许久,在萧嬛整个人瘫软的再没有一丝力气攀附着楚熠后,楚熠低吼着释放出了自己的欲、望,身子一翻,侧躺在萧嬛的身边,把她拉入怀中,手把玩着她的白嫩的玉乳,不过片刻,楚熠双手扶着萧嬛纤细柔韧的腰肢,一个用力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萧嬛倒吸一口气,用娇软的声音哀求道:“别闹了,我不行了。”   楚熠抱着萧嬛软酥的身体低声笑了起来,一边啄上那红艳艳的小嘴,一边调笑道:“好小九,再给我一次,乖。”楚熠边诱哄着,一边看着小娇妻那春、色后的迷人艳色,如此尚嫌不够,索性起了身燃了一盏明灯。   萧嬛哪里受得了这个,尤其是在赤身裸体下,忙拉过一旁的丝被裹在了身上,一张粉俏的小脸似嗔似怒,瞧在楚熠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媚人之处,笑着欺身过来,楚熠搂抱着绯红了一张俏脸的萧嬛,逮住那红艳艳的小嘴亲了又亲,让她一肚子拒绝的话无从说出口,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婉转的娇、吟声。   萧嬛原就被楚熠折腾了一回,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如今只能身似无骨般的依在楚熠的怀中,就连被身上裹着的丝被被楚熠扯走都没有力气反抗,楚熠瞧着萧嬛星眸如丝,媚态横生的动人模样,一股子的邪火旺腾腾在腹下燃起,胯间半硬的物什一下就肿、胀起来,虽是心痒难熬,可游走在萧嬛身上的手依旧动作轻柔,生怕伤她到分毫。   萧嬛轻嘤一声,手揽着楚熠的脖颈,身子朝后扬着,红玛瑙似的娇嫩奶尖儿被楚熠含在口中轻咬着,另一手把玩着凝脂白玉似的胸乳,抓、揉、按、捏,萧嬛此时一身软肉早就跟软面团子似的随着楚熠摆弄,是有二只手无力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口中不住的发出娇、吟声,听得楚熠心尖尖儿乱颤,险些把持不住自己。   楚熠乱了心神,手下更是不停歇,分开了萧嬛粉如桃蕊的花心,又把指尖探了进去,深深浅浅的抽插着,萧嬛早已尝过了云雨之事,如今又怀着身子,自然是格外的敏感,没弄几回下呻便已是湿漉漉,楚熠又伸进去一指,用指尖轻刮着里面的嫩肉,萧嬛轻、吟一声,下身不自觉的绞缩,楚熠只感觉手指被四周嫩肉紧紧的包裹着,深处的温热更是烫人的紧,让他不禁一颤,打从骨头缝里漫延出一股子的舒爽。   扶稳萧嬛纤细的腰身,楚熠半倚着床壁,一手扶着自己的粗、大的物事,小心的埋进了萧嬛的体内,待全根没入后不由发生舒爽的闷哼,只觉得那二片贝肉着实能夹得人去了半条命,萧嬛秀长的眉轻蹙着,亦是闷哼一声,娇软无骨的小手捶在楚熠的身上,用娇嫩的声音道:“轻些。”   楚熠眉眼含春,笑着含住萧嬛的小嘴,手捧著她一对嫩白娇的粉臀,下身又往里送了送,直捣花、蕊最深处,这才大力的抽动起来,弄得她蕊心不断流淌出琼液玉浆,方又把她抱紧,往上顶了顶,萧嬛娇喘吁吁,一身玉白的肌肤染尽春桃艳色,软绵无力的随着楚熠大幅度的抽动摆动着酥软的身子……   此时萧嬛凤眸半眯,最是勾魂摄魄不过,楚熠心中更是爱煞她动情的模样,那千般艳姿,百种娇态便是让他瞧上一辈子亦也不够,只恨不得夜夜软玉温香在怀,如此想着,楚熠下身抽动的更加用力,且还喘着粗气道:“娇人儿,放松一些,你可要夹死我了。”   萧嬛听不得这污言秽语,原就染尽了欲色的粉颊更平添了继续艳色,轻咬着下唇,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用手狠狠的在楚熠肩膀上一掐,惹得楚熠大笑起来,挺腰抽插的速度更是加快,直到萧嬛在也受不住的哀求出声,这才将下身狠狠的往花蕊内一顶,随着一声低吼泄了精元。   萧嬛瘫软在榻上,水雾迷离的星眸睨了楚熠一眼,轻哼一声,却是懒得动一下手指,楚熠见状不由一笑,知晓她素来爱洁,便起了身,浸湿了帕子后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她的下身,萧嬛又是一声娇吟,素手微微一抬,打在了楚熠的手上,口中道:“疼。”   楚熠忙扒开颀长水润秀腿,往那粉嫩的娇蕊一瞧,却见那花蕊外翻,色泽比往常嫣红,心下一疼,轻轻的吹了几口气,又冲软枕下面摸出一个小瓷瓶来,挖了珍珠大小的药膏小心翼翼的送进了蕊心。   萧嬛被那清凉的膏体激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更是不悦的嘟起了小嘴,哼声道:“日后你若是在这般粗鲁,瞧我让你再近身才怪。”   楚熠陪着笑脸,低声哄了萧嬛许久,又陪了好些个不是,这才换回了萧嬛的梨涡浅笑,之后扬声唤人抬了水进来,长臂一展,便把她抱了起来,手脚再也不敢乱摸,老老实实的为萧嬛净了身子,自己则是就着这桶水随意的洗了洗,这才揽着小娇妻入了梦乡。   ☆、第92章   次日醒来,楚熠入眼的便是萧嬛粉嘟嘟的娇颜,衬着清晨和煦的阳光,那娇美的粉脸恍若一块上等的玉雕美人,浓密如扇的睫毛掩盖着眼帘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只这般瞧着便让楚熠一颗心都酥软了下来,不由俯身凑了过去,在她白嫩嫩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小口,萧嬛睡的迷迷糊糊的,眼睛未睁,却是下意识的在那娇憨的小脸上抓了抓。   楚熠怕萧嬛没个轻重,忙握住了她的手,就这么一会功夫,萧嬛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瞧见了楚熠含笑的眸子,立时想起了昨夜的春情,脸不禁一红。   楚熠似清楚萧嬛心里想些什么一般,轻笑了起来,眼神暧昧,啄了啄那红艳艳的菱唇。   萧嬛侧开脸躲了过起,打着哈欠用软糯糯的声音咕哝了一句:“别闹,什么时辰了?”   “才过辰时而已,你再睡会。”楚熠把萧嬛往怀里揽了揽。   萧嬛却是推了推楚熠,抿唇水润的红菱小嘴道:“不睡了,都这个时辰了,在不起身指不定让人如何笑我呢!”   “谁敢。”楚熠声音一沉,本是想继续哄着萧嬛睡个回笼觉,可又担心她早膳未用,饿着了肚子,想了一下后,也就随着她起身。   流苏与七弦听见楚熠唤人后,忙走了进来,二人一左一右的卷起了幔帐,分别伺候着二人起了身,在偏厅伺候的露语与露袭、露竹、露璇四人则打了水,端着放置了以百花浸过油脂制成的凝团、绸布进来,眉目低垂,静静的立在一旁,近身伺候主子的事情如今还轮不到她们二人。   好似掐着时间一般,楚熠与萧嬛刚刚梳洗完毕之后,漓纺带着二个小丫鬟端了膳食而来,萧嬛随意的瞧了一眼桌面上摆置的早膳,玉白的小手微微一摆,拿帕子捂着小嘴,秀眉一蹙道:“拿走,闻着都腻人。”   漓纺一愣,瞧了瞧桌案上的几道膳食都是近日夫人最喜欢吃的,又抬眸一瞧,见萧嬛眼神厌恶的瞧着八仙桌上面的膳食,于是笑道:“夫人觉得哪道闻着腻人?奴婢这就撤走。”   “都撤走,都撤走,日后不许在做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萧嬛轻启朱唇,小嘴一嘟,自带着一股娇骄之气。   楚熠落座在萧嬛身侧,长臂一伸把她捞在了怀里,抬手夹了一道蒸的绵软甜香的红枣南瓜糕递到萧嬛的嘴边,低声哄道:“先吃着垫一垫肚子。”   萧嬛粉嫩嫩的俏脸一侧,红菱嘴一翘:“不想吃,没有胃口。”萧嬛被萧三夫人宠的向来不晓得何为勉强自己,嘴又一贯是个刁的,自是不肯依了楚熠,只用嫩生生的嗓音爱娇道。   楚熠自打娶了萧嬛素来是惯着她的小性子,见她这般,便冲一旁的漓纺喝声道:“没听见夫人的话吗?赶紧让小厨房在重新做一桌来。”这般说着,楚熠又耐了性子哄着萧嬛吃了二口干贝鸡肉粥,见她委实入不了口,不禁一叹,自己把那碗压根没见少的肉粥喝了个干净,又吃上几块虾仁酥饼,如此也算是用过了早膳。   “胃口怎么这么差?可是有哪不舒服了?”楚熠轻声问道,眼里满是忧色。   以手支着精巧的下颚,萧嬛轻摇着头,红唇一勾:“没有,就是不想吃东西。”   又是一声轻叹,楚熠第一次做爹,哪里晓得这怀了身子的妇人口味向来是多变的,一时忧心忡忡,不晓得该拿他这个宝贝小妻子如何是好。   “要不,请岳母来府做客如何?你也有日子没见着岳母了。”楚熠提议道,知晓她与萧三夫人最亲昵不过。   萧嬛一听这话真有些心动,可一想到临近八月十五了,母亲定然忙的团团转,更何况萧妡订亲的日子亦是在八月十五之后,母亲少不得也要帮衬一二,哪里又好腾出时间来陪着自己,便摇起了头:“算了,等忙过了八月十五之后在说吧!”   萧嬛这一再说,就过了八月初九楚烜的祭日,却未想到第二日萧府就派了人来请自己过府。   流苏打着帘子请许嬷嬷进了内室,萧嬛瞧见来人免不得一惊,平日里便是母亲使人来瞧自己派来的皆是王妈妈,如今使了许嬷嬷来,莫不是生了什么大事?   许嬷嬷恭恭敬敬的与萧嬛请了安,推了萧嬛命人搬来的矮墩子,把萧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待萧嬛听完,脸色顿时一遍,说不出的难看,眼底甚至冒着簇簇怒火,秀如春柳的长眉更是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声音一沉:“糊涂,这事她怎么做得出来,萧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夫人也是这般说的,可偏生八小姐生了痴念,也不知怎得就犯了糊涂,作出了这样的丑事,眼瞧着与徐家订亲的日子就到了,可八小姐闹个没完没了,六夫人又把她疼得跟个什么似的,瞧那意思,竟似想悔婚。”许嬷嬷摇着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个做奴才的再是瞧不起主子的做派,也不能说些个难听的话。   “这事儿母亲怎么想着寻我了?”萧嬛眼珠子一转,疑惑的问道。   许嬷嬷却是苦笑一声:“夫人哪里舍得扰了您的安生,这都是老太爷的意思,连着出阁的几位姑奶奶都给请了回来,说是让姑奶奶们劝劝八小姐,莫让她在此时生事儿。”   萧嬛冷笑一声:“祖父是越发的心软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劝?又劝得了什么。”虽是这般说着,可娘家的事情,又牵扯了萧家女儿的名声,她是如何都要走上一遭的。   重新净了面,上了妆,换上一件石榴红的娟纱银丝绣花月裙,一时又怕着了凉,流苏又找出一件月白色云锦暗花的斗篷拢在了萧嬛的身上。   待穿戴完毕后,萧嬛使人留了话与楚熠,这才带着七弦与漓纺去往了萧府,偏生留下了流苏在王府内,一时让人猜不透她的意思。   一到了萧府,萧嬛便得知除了她之外其余的几位姐姐早已先到了府,等入了东院,一瞧屋子里除了大伯母与五婶子外,也就三姐萧妼与四姐萧妢坐在了位置上。   与二位长辈见了礼,萧嬛便坐在了萧妢的身侧,嘴角含笑,一瞧见萧妢略带着讥讽的目光便笑了起来,朱唇一勾,便道:“可是哪个惹到了四姐姐不成,怎得瞧见了小九也没有好脸子。”   萧妢素来与萧嬛最是要好不过,见她开口便是打趣自己,不由笑了起来,明艳的容颜亦是冰雪融化,偏生却冷哼道:“哪里是我没个好脸子,出了这般臊人的事情我如何能笑得起来。”一边说着,萧妢一边打量了萧嬛个来回,见她面颊粉嫩丰盈,便点头道:“知你有了身子我原想去你府里瞧你,可我那婆母说你才有的身子,不好去扰你休息,我就想着等些日子等你安稳了在去探你,哪里想到今儿把你也给折腾出来了,对了,前我送去的血燕你吃着可还觉得好?若是好我一会回府在打发人给你送去。”   “吃着是极好的,眼下还没有吃完呢!四姐姐不忙着送我,自己留着吃便是了。”萧嬛笑吟吟的说到,似乎忘记了回府之行的用意。   萧妢呷了口香茶,不在意的说道:“知你不差这点东西,不过是我这做姐姐的心意罢了,这些妹子中,我最疼的不过就是你了,偏生也最是让人省心,难怪让人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惦记着,莫说是我,便是大姐姐与三姐姐说起亦是最爱疼不过了。”   萧妼浅笑接了口:“此话却是不假。”萧妼性子最是自尊自重不过,听闻萧妡的事情后险些气的背过了气,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萧府,披头就给萧妡一顿责骂,若不是被心疼女儿的六夫人挡住,她此时怕还在萧妡的闺房继续斥责于她。   “大伯母,怎得没见太夫人在呢?”萧嬛又与二位姐姐闲说了几句后,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萧大夫人肃着一张脸,声音低柔的开了口:“太夫人在内室歇着呢!你也不必去请安了,免得过了病气。”萧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捻着手里的佛珠,说道:“一会你去小八那瞧瞧吧!因她一人把一家子闹得都不安生,若不是父亲发了话,依着我的意思就不必叫你们回府了,尤其是你,如今怀了身子,哪里是好劳累到的。”   “劳大伯母记挂着了。”萧嬛笑盈盈的说着,话音儿刚落,就二姐萧姯气冲冲的拉着六姐萧姗走了进来。   “二姐姐,六姐姐安好。”萧嬛起身见了礼。   二人亦是回了礼,如今不比在闺中,萧嬛已是锦瑞王府的少夫人,她们却是受不得这一礼。   萧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萧姯,暗道,她这位二姐姐行事最是喜怒不流于表面的一位了,今儿怎么就恼成了这般?也不知是被哪个气的。   萧姗的性子与她的同胞姐姐萧姯完全相反,是一位藏不住话的主,有什么心思未开口便已让人瞧出了个大概,眼下比起萧姯的动怒,她完全呈现出暴怒的神情,勉强问了萧嬛的身子几句,便冷着声音高喝道:“就没见过这般不知道好赖的,也不知是被哪个教的,竟这般没羞没臊,她自己不想做人,难不成咱们萧府的姑娘都不做人了?”   “行了,把这话给我咽回肚子里去,回了府也不许提起一个字。”萧姯低喝一声,虽是生恼,可到底分得明轻重。   萧姗只冷冷一笑,一时也忘记了与萧嬛的嫌隙,朝着她道:“小九,你说说,这事……都让我开不了口,我回府又说什么,我自己都嫌臊得慌,一会你瞧见你八姐,可得好生的说说她,她不要脸面了,咱们一府的姐妹可还得见人呢!”   萧嬛清咳一声,手一抬,接过七弦递过来的果子露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道:“八姐姐未必会糊涂至此,咱们劝过了没准一会她自己就想开了。”   萧姗嗤笑一声,扯着手里的帕子道:“得了,这话也甭说给我听了,若是真这般,我倒是要去庙里烧香拜佛了,你素来与小八要好,没准她听的进你的话,若不然祖父也不会特意跟三伯母说把你叫回府里。”   萧嬛嘴角勾了勾,却是没有接话,萧妡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一向是不走到死路不肯回头,这一次,怕是谁开口都没有用了,如今要紧的却是想法子把这事遮掩过去,免得坏了萧家的名声,她们这些出嫁的至多被人在口头上笑上几句,最多不过是讥讽一番,可萧家未嫁的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单单只议亲一事便会授人以话柄。   ☆、第93章   萧嬛到底是被萧六夫人请了过去,待她去时,余下的几位姐姐早已不耐烦的坐在了厅里吃着茶,萧三夫人瞧见女儿来,寒着的脸不禁一融,语气极是柔和的开口道:“原就说不叫你来,可你六婶子说你与小八要好,让你来劝劝没准就回心转意了。”   萧嬛见母亲语气柔和,可眼底的不赞同却是分明,不由一笑,握了握萧三夫人的手,说道:“萧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姐姐的事情我应是来劝劝。”说着,萧嬛便由着丫鬟挑了帘子进了屋里。   萧嬛一进屋里便是唬了一挑,一屋子的瓷器哪里有一个是完整的,在一瞧萧妡,一头长发披散着,只着了一件里衣,赤红着一双眼睛,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丽色,长眉不禁一蹙,喝声道:“还不赶紧收拾了,一点子的眼色也没有,若是伤着了主子却有你们好看。”   房内的小丫鬟也不敢多言,只应了一声,便是伏在地上动作轻巧的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瓷片,萧嬛仔细一瞧,好家伙,莫说是房里的物件没一件是完整的,便是人亦也是脸上青红一道道的,明显是被人打的。   “八姐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生的说,瞧瞧你把自己折腾的。”萧嬛叹了一声,坐在了床沿边上。   萧妡抬眼瞧了瞧萧嬛,口中冷冷一笑:“怎么?九妹妹也是来瞧我的笑话来了?”   萧嬛本也不是个好性子,被萧妡这么不分好赖的一讽心下也是一恼,声音不由冷了起来:“八姐姐也晓得自己是个笑话了?既如此,当初何苦做下那样的事情来,好在这事瞒得不露分毫,若不然,这一府的人还要不要做人了?你就是不为咱们这些已经出嫁了的姐妹着想,也得为未出阁的侄女们想想才是。”   这些话,萧妡早已应了不下百回,一时悲从中来,不禁掩面大哭,倒是把萧嬛瞧得一怔,叹了又叹,劝道:“如今你也别做它想了,准备着十五过后订亲吧!那木家的人,早些忘记才是正理。”   萧妡紧紧的攥着帕子,指节发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响才嘤嘤道:“你说的轻巧,早年你与你那锦澜表哥何曾不是那般要好,最后你爱慕虚荣另嫁他人,我就不信你真的忘得了,心里就没有半分惦念过。”   萧嬛曾想到萧妡说这些,脸色不由一沉,声音亦是冷厉下来:“八姐姐莫不是真的糊涂了,我与锦澜表哥便是要好亦是兄妹之情,怎得到了你的口中就变出了花样来,我自是惦念着表哥,盼着他好的,难不成兄妹之间还要互盼着彼此倒霉才是?我好心劝你,你若是不听也就罢了,何苦扯这些来打我的脸?你真当木家是个好的?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你可知晓?你眼下与那又有何分别,真进了木家的门,谁又能把高看一眼?莫说是木家的主子,便是那丫鬟婆子亦是要轻贱于你,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   “不会的,木哥哥不会这般对我的。”萧妡冲着萧嬛哭吼起来,可‘奔者为妾’四个字却烙在她的心底。   萧嬛冷笑一声:“不会?但凡那姓木的对你有半分真心怎得不大大方方的上门求娶,偏生使了这般下作的手段迷惑于你。”萧嬛想到上一世,萧妡便是与那姓木的私订了终身才嫁得木家,可那时候,萧妡可根本没有与徐家订亲一说。   “你别说了,给我滚出去,滚出去……”萧妡大吼一声,哭着指着门冲萧嬛嚷了起来,她不想听萧嬛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   萧嬛寒着星眸冷冷的看了萧妡半响,见她除了大吼便是掩面而哭,根本听不进去一丁点的话,不由也冷了心,袖子一甩,离开了屋子。   一出屋,萧六夫人便迎了上来,即便是听见了萧妡的哭喊声,可她依旧抱着几分希望,期待的看着萧嬛,想从她口中听到女儿回心转意的话。   萧嬛无声的摇了摇头,轻声一叹:“六婶去劝劝八妹妹吧!我没有法子了。”   萧三夫人不容萧六夫人在多言,便拉着萧嬛回了西院子,她的女儿自有她心疼,有了身子的人哪里禁得住累,若不是老太爷没了法子,她哪里舍得让女儿回府操这份心思。   一回内室,萧三夫人就使人拿了软枕垫在了萧嬛的背后,又叫来小丫鬟捶腿揉肩,上了果子糕点后,这坐在了萧嬛的身边,爱怜的把萧嬛拢在怀里,就如她幼时一般。   “母亲怎得这般瞧我?”萧嬛见母亲一直瞧着自己,不由含笑问道。   “瞧你可似瘦了一些,王府的事情我亦是听说了,若不是你姐姐不许我去王府,我定然要找林氏寻个公道,我好生生的女儿是哪里惹着她了,竟使了那般阴狠的手段,真当我这个做母亲的是吃素的不成。”萧三夫人想起此事便是恼恨得不行,眼底的厉色更是抑制不住的翻涌。   萧嬛弯唇笑了一下:“母亲无需动怒,女儿左右也没有如何,更何况,你那女婿也没有给她好果子吃。”   萧三夫人轻哼一声:“若不是我知晓此事,哪里允得林氏安安生生的呆在府里。”   萧嬛不愿母亲为自己的事情劳心,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六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捅出来的?按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六婶本该瞒着,怎么还弄的人尽皆知了?祖父更是配合起来?我怎么瞧着这事都透着怪异。”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神色不掩轻蔑:“她倒是想瞒着,可这事她瞒的住吗?更何况,你八姐就不是个省心的,至于你祖父,还不是这是闹得他也收不了场,这才把你们叫来,打量着最后让你们谁给收拾这烂摊子。”   “这话是怎么说的?”萧嬛眨了眨眼睛,她许久不归萧府,一时到真是弄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   萧三夫人嗤笑一声,对于公爹的算计很是瞧不上眼,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只想着把府里的所有都交到大哥的手中,如今又怎么落得需要用萧府出阁女儿来稳固地位的地步。   “当初原议亲的时候六房就瞧中了木家的老大,你祖父也是默许的,可后来不知道怎的你祖父就改了口,订下徐家二子了,若说门第,倒也是匹配,可偏生你八姐不知怎么与那木家大公子有了情愫,眼瞧着快订亲了,竟然闹了起来,若说这事,你六婶早就跟你八姐提过,早不闹晚不闹,偏生这个时候,还不是那木家窜得的,若仅是这般也就罢了,毕竟亲事也是口头订下的,最不济退婚便是,可偏巧,这事竟让徐家得知了,徐家倒也有意思,竟不追究这事,定然要把你八姐娶进府里,若不然,就要鱼死网破,如此,你祖父才犯了难。”萧三夫人紧锁着眉头,越想这事越是恼怒,老太爷委实是糊涂了,竟为了大房不顾萧家的体面了。   萧嬛越听这话越是糊涂,其余不论,只单单说一点,这事徐家已是知晓,为何不退婚?难不成这徐家二公子有什么隐疾不成?   萧三夫人见萧嬛眼存疑惑,嘴角一扯,哼声道:“萧钧眼下还未订亲,老太爷瞧上了徐家女大笔的嫁妆,想为大房添砖加瓦呢!可那徐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家那二公子略有不可诉人的隐疾,偏生徐家夫人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可但凡是个好人家的真把女儿嫁进徐家,她徐夫人也不敢应下,如此就借着这事想娶萧家的女儿进门。”   “徐家二公子的隐疾六房可知晓?”萧嬛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由眉头紧皱,这样的事情祖父怎么想得出来。   “哪个也不知晓,若不是阳信公主曾与我提及,我亦是被瞒着死死的,如今你祖父骑虎难下,不把萧妡嫁进徐家都不成,把你们叫回来,其一是想让你们劝着萧妡回心转意,其二,若是不能使得萧妡回心转意,也是想让你们谁去徐家说和说和,毕竟你们姐妹中有人与徐家折着亲呢!”萧三夫人冷冷一笑,扯过萧嬛的手,嘱咐道:“这事你莫要跟着搀和,任你祖父如何说,也不许应下来,你可得给我记清楚了。”   “我心中有数,可这事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萧嬛轻点着头,脸色微沉,怎么也不敢相信为了大房祖父就这般不管不顾了,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才是。   萧三夫人冷笑一声,语带怨怒的说道:“拖不拖着与咱们三房何干,左右这事你祖父不会让人捅出去,他既为了大房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倒是要瞧瞧,日后萧家落在大房手中会如何。”   萧嬛一听着话却是愣了好半响,待回过了神,忙问道:“母亲这话,是不争了?”   “争?有什么可争的,我算是想明白了,这萧家这般下去,早晚被大房拖垮,与其那般,倒不如我三房另立门户,免得日后被旁人拖累。”萧三夫人说的冷酷,她身上继承着皇族的天性残忍,也深受她的母亲影响,看重的素来是传承,而不是整个家族一时的荣耀。   萧嬛无从驳起萧三夫人的话,甚至在心里是认同她的行为,毕竟前世萧家落得那般下场,与祖父和大伯的一意孤行分不开,甚至,他们都未曾给其它几房留条退路,若不然,萧家何至于此,与其让祖父重蹈覆辙,倒不若如母亲所说,把三房择出来,另立门户。   ☆、第94章   快申时,萧翦至外归府,身边伴着楚熠,他自是来接萧嬛回府的。   萧三夫人倒是意外这二翁婿竟然碰到一起,忙让下人去置办一桌子的酒菜,笑道:“既来了,就别着急回去,左右也得用了晚膳才是,正巧铉哥儿与钰哥儿也快回来了,一会你们几个吃几杯酒。”   楚熠笑应了下来,又陪着萧翦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萧翦原对这个女婿不甚满意,觉得他一介武夫难以匹配自己的女儿,如今见他说起朝堂之事倒也算是颇有几分见地,不禁抿出了几分笑意,目带赞许的勉励了他几句。   楚熠乐得哄岳父开心,更是卖足了力气巧妙的拍着萧翦的马屁,一时倒是把他哄的眉开眼笑,兴致越发的浓了起来,当即就叫丫鬟端上一壶酒,准备与楚熠好生畅谈一番。   萧嬛意外的看着楚熠,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份哄人的能力,不由弯唇一笑,与母亲使了一个眼色后,留下这翁婿二人继续高声阔谈。   “原就瞧着姑爷是一个嘴巧的,瞧瞧把你父亲哄的。”萧三夫人轻笑一声,她本就瞧楚熠顺眼,偏生萧翦开始是左右都瞧不上眼,女儿都嫁出去了每每想起还得懊恼一阵子,打今儿起只怕他再也不会说以往的那些话了。   萧嬛想了想楚熠平日里的做派,嘴角一扬,笑了起来:“母亲这话却是说差了,您别瞧着他如今嘴巧,可发起脾气来可最是吓人不过了,我房里的丫鬟哪一个瞧见他都是颤颤惊惊的,就连七弦她们都不例外呢!”   “男人有点脾气才好,真若是那书生样的,说句话都要与你绕上三绕你才烦呢!”萧三夫人是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喜欢。   “对了,你房里的丫鬟可还老实?你如今有了身子,可别让那些贱蹄子生了妄想才是。”萧三夫人眉头微微一蹙,为萧嬛担起了心来,这男人,哪一个不爱偷腥,尤其是在眼下近不得妻子身的时候,少不得要生出别的心思。   “母亲放心,我房里的那些个丫鬟还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来,更何况,他……他也没有那些心思。”萧嬛轻声说着,粉嫩的脸颊却是一红。   萧三夫人作为过来人,见萧嬛露出这般娇羞的神态,会意一笑,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我晓得。”萧嬛低声应着,娇美的小脸一低,以袖遮面,颇有些小女儿娇态的嚷道:“母亲可莫要再说这些了。”   萧三夫人微微一笑,把萧嬛揽在怀里,含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申时末的时候,萧铉与萧钰先后回了府,萧铉自是随着父亲陪着楚熠一同吃酒,萧钰却是缠在了萧三夫人身边,与萧嬛挤在了一处,二人乃是龙凤而出,感情最是要好不过,当初萧嬛出嫁,萧铉还伤神了许久,就怕她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如今见她回府,自是是嘘寒问暖了一番,眼睛更是把萧嬛重头瞧到了尾。   “母亲,我怎么瞧着小九好似瘦了。”萧钰俊挺的眉一皱,语气微带着不满道:“可是王府里有什么人给你气受了?”   “哪里有瘦,我比着之前还胖了许多呢!”萧嬛眉眼弯弯,秀目流转,笑吟吟的与萧三夫人道:“母亲,你瞧瞧钰哥儿如今也会关心起人来了,真真是长大了。”   “哎!我可是你哥哥。”萧钰哭笑不得,打从小九学会说话就没叫过自己一声兄长,总是钰哥儿长钰哥儿短的,不知道的准以为她是自己的姐姐。   萧嬛凤眸圆睁,小嘴一翘:“你就比我先出来一下下,准是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让着你了,若不然,你一声姐姐可是跑不了的。”   萧三夫人瞧着一双小儿女又斗起嘴来,不禁轻笑出声,温声道:“好了,钰哥儿是哥哥的,不许在逗弄小九了,她如今怀着身子,肚子的孩子可是有样学样的,没得到时候跟你似的没个轻重。”   萧钰一听这话却是撇了撇嘴,嘟囔道:“像我有什么不好,都说外甥似舅最是有福气不过的了。”   “又混说了不是。”萧三夫人佯怒的瞪了萧钰一眼,眼底却带着笑意,又听外堂的三人似酒吃的差不多了,便命人重新上了热菜,又单独为萧嬛做了几道开胃的膳食端进了屋里。   萧钰许久未见萧嬛,心里自是惦念着,只觉得好些子的话都说不完,自是不肯去外堂用膳,只留下陪着萧嬛,兄妹二人好生的说一会子的话才好。   萧三夫人也知萧钰对萧嬛的看重,自是依了他去,叮嘱了几句后,便去了外堂。   萧钰一见母亲离开,把靴子一脱,盘腿上了小炕,与萧嬛面对面的坐着,说道:“今儿祖父把你叫回府里可是为了六房的事情?”   “你也知晓了?”萧嬛眼睛一眯,夹着菜的手微微一顿。   萧钰夹了一筷子的花菇鸭掌放在萧嬛的盘子里,哼笑道:“府里的哪个不晓得,这点子的丑事六房也不晓得瞒得紧一点,如今就差外面没有听到风声了。”   “这事你可莫要拿到外面去说嘴。”萧嬛嘱咐了一句,生怕萧钰没个轻重把这是与他的同窗说起。   “这还用你嘱咐,六房不嫌丢人,我说出来还觉得臊得慌呢!也不晓得六婶平日里是如何教导八姐姐的,竟让她作出这样的丑事来,没得连累了你们,祖父也是,明知道你有了身子,还拿这事去烦你。”萧钰甚是不悦的说道,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行了,这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也少这份心。”萧嬛秀眉一蹙,语气淡了下来。   萧钰挑起了与萧嬛相似的眼眸,笑了起来:“难得你这么说,我只当你最看重萧府的名声呢!”   萧嬛自是看重萧府的名声,可如今这局面,却不是她能干涉得了的,她一个出嫁的女儿便是说出了话也没有分量,更何况,这事委实难办,若是不晓得徐家二公子是有隐疾,她自然不会允得萧妡败坏萧府女儿的名声,可如今,她却不会在劝萧妡,只盼着这事能有个干脆的落幕,最好既能全了萧府的名声,又能让萧妡摆脱这件婚事。   “母亲的意思是,这事咱们不要插手,祖父如今一心想着大房,哪里还会管咱们的死活,大伯行事又不是个有担当的,与其日后被他拖累,倒不如另立门户。”萧嬛虽明白这般做想有违萧家祖训,可少不得也得自私一回,免得落得前世的下场。   “母亲真这般说?”萧钰颇有些惊讶,眼里却是闪过一道喜色。   “你也愿意?”萧嬛轻声问道,她本还担心萧钰受父亲的影响,把萧氏一族的荣耀看的比个人更重要。   萧钰勾了勾嘴角:“最是愿意不过了,你出嫁了不晓得,如今这府里可乌烟瘴气的很,前些时候二伯与大伯就吵了一架,似乎与……”萧钰伸出一指朝上比了个手势:“当时父亲还说,大伯是糊涂了,这事竟也敢搀和进来。”   萧嬛心里一沉,又惊又怒,不想她都嫁给了楚熠,大伯竟生出了那样糊涂的心思来。   “祖父是如何做想的?”   萧钰冷笑一声:“自是赞同大伯的意思,把二伯好一顿训斥。”萧钰心里也觉得祖父与大伯皆是糊涂了,小九都嫁进了锦瑞王府,他们三房尚且不曾搀和进来,他们倒是巴巴的凑上上前,这般行径,可有把三房放在眼中,也就是父亲好性,念着孝道二字不忍多说罢了。   “如今大伯与西宁王府走的近着呢!就连三哥的差事都是寻的他们帮忙。”   “疯了,一个个都疯了。”萧嬛气红了眼睛,一下子摔了手里的南玉筷子,人家娘家不说帮忙,可也没有这般拖后腿的,难不成楚熠就这般过不得他们的眼不成。   内室的响动惊动了外堂,萧三夫人连着萧三爷等人一同走了进来,看着地面上摔成几节的筷子,萧三夫人率先冲着萧钰发了难:“你又说了什么浑话惹得小九生了气?刚刚还叮嘱过你,不许气着你妹妹,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母亲,与钰哥儿没有关系。”萧嬛舒缓一口气,忙解释道。   萧三夫人疑惑不解的瞧了瞧萧钰,又瞧了瞧萧嬛,声音一柔:“既不是钰哥儿,那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气?”   萧嬛见屋里没有外人,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沉声出言道:“大伯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般见不得我好不成?好端端的一家人,偏生他在后面扯我们的后腿。”   萧三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定是萧钰把这事说与萧嬛听,当即就是一恼,连连拍了萧钰的后背好几下,低喝道:“冤家,你是什么话也藏不住,好端端的把那些恼人的事说与小九听做什么。”   “行了母亲,难不成你们还要瞒着我?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如今从钰哥儿嘴里听到了总比从外人口中听到要强。”萧嬛脆声说道,神色恼怒不已,只恨不得冲去东院好生生的问问她的好祖父,好大伯,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们不想过好日子了,可莫要连累了旁人。   “好了,你如今怀着身子,这般动气可是要不得的。”萧翦面容尴尬,又见小女儿眼底的怒火簇簇外涌,不由缓下了声音开了口。   萧嬛眼睛一红,冲着萧翦含泪道:“父亲也知我如今动不得气,可你瞧瞧他们做出的事情,难不成是想累了一府的人才好?连二伯都不搀和的事情,他们巴巴的凑上去做什么?还把不把咱们三房放在眼里了?难不成真是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亲也不在乎我了是吗?”萧嬛越想越是委屈,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生去趟那趟浑水。   “这事为父心里有数,你莫要伤心,我总会劝得你祖父与大伯回心转意的。”萧翦提及此事亦是一肚子的火气,如今朝堂风云多变,万岁爷那心思又是不明,偏生父亲与大哥都生了糊涂的心思,竟然……竟然与西宁王府搅和到了一起,也难怪小九这般气恼。   萧嬛拿着帕子擦着湿盈盈的眼角,阖了阖眼,心绪沉了下来,仔细把所有的事情牵扯到一起,原是不甚明了的局面渐渐的解了开,西宁王府、徐家,她可是好生的糊涂,怎得就忘记了徐家跟西宁王府扯着亲呢!人家是卖女求荣,感情祖父这是卖孙女求荣,就为了与西宁王府表忠心啊!闹到这一步,他倒是有脸叫自己回府,感情是把她当成一个傻子来糊弄了。   “罢了,罢了,祖父他老人家的心思我是管不着,也管不了,日后如何,可莫说我这个做孙女不讲情面,他既舍了我,也就别指望着我日后顾念着他。”萧嬛冷笑一声,当即起了身,扯过一旁亦是沉下一张面容的楚熠,与双亲低身一福,哑着嗓子道:“女儿先告辞了,祖父那里就恕女儿委实没有法子去告退了。”说罢,萧嬛就拉着楚熠离开。   萧三夫人见状,恼恨的瞪了萧翦一眼,忙对着二个儿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二人追出了府去。   ☆、第95章   萧嬛刚刚在萧府的那番做派不过是做给父亲瞧罢了,一出萧府,萧嬛把眼泪一收,恨恨的跺了跺脚,见追出来的兄长,小嘴一嘟,甚是埋怨的说道:“这都什么光景了,父亲还说劝,他若是劝得了,也不会有这事发生了,二伯都劝不动祖父与大伯,他又怎么能劝得了。”   萧铉笑了起来,先是冲楚熠露出歉意的笑意,之后才与萧嬛道:“瞧瞧你这性子,可唬了母亲一跳,祖父与大伯如何做与咱们没得干系,咱们自不是糊涂人,把你看的可比什么都重要。”萧铉这话也是说与楚熠听的,让他明白,三房站在他这边完全是看在萧嬛的面子上。   楚熠是极上道的人,领情一笑,对着萧铉抱拳一谢,便道:“二位兄长若是不嫌弃随我回府继续吃酒可好?”   萧铉追出来也是有此意,当即看了萧钰一眼,想着弟弟也渐大,有些事情总该让他知晓才好。   随着楚熠回了锦瑞王府,一到钟灵阁,萧嬛便叫流苏去置办酒席,之后则卧在了软塌上,打起了盹儿来,等膳食上来后,楚熠唤醒了萧嬛,她打着哈欠,唤来七弦帮她净了脸,这才施施然的落了座,把丫鬟撤出了院子,只留下七弦守在了外堂,这般,看在流苏眼中却是暗下了眸光。   萧铉也没有跟楚熠客气,吃过二杯酒以后,就开了口:“之前你进宫一事已是传扬了出来,皇上眼下怕还未必信你,你也莫要心急,领兵一事需在缓缓。”   “我心里明白,只是东平与西宁二府已有动态。”楚熠斜飞入鬓的长眉拧成了一团。   萧铉淡淡一笑:“你已知晓的事情万岁爷的心里只怕更清楚,他们越是不安分越会惹得万岁爷猜疑,于你只会有助益。”   “话虽如此说,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怕是晚了。”楚熠这话说的大有深意,可座中之人却明了。   “他们不敢妄动,毕竟二府之争还没有眉目,日后只需你紧握兵权,便是真到了那一日,以清君侧为名即可攻进京城。”萧铉冷冷一笑,抿起了薄唇:“如今紧要的是需万岁爷信重于你。”在萧铉看来,皇上的心只要在偏上一偏,楚熠胜出的机率就会大上一大,他如今不怕东平与西宁二府不闹,怕的反而是东平王府过于守成,东平王世子楚煜委实一个太过小心之人。   萧钰在一旁默默的听了许久,心里虽是惊讶于兄长竟与楚熠早有牵扯,却是认同兄长所为,毕竟三房与楚熠在外人眼中就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将来不管如何,三房也落不得好,倒不如尽力一搏,为小九,也为三房挣一个锦绣前程。   “我在书院长听同窗提起东平王世子,大多对他赞誉有加,说他礼贤下士,谦恭待人,乃贤者也。”萧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萧铉对此评价嗤之以鼻,轻哼了一声,冷笑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今上犹在,哪里轮得到称‘贤’字,惺惺作态之举罢了。”   “话虽如此,可目清心明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在学子的眼中,东平王世子的声望甚高啊!”萧钰到底觉得萧钰楚煜有些意思,那么一个冷人竟能在学子中有此声望,实在令人不敢小窥。   “他在学子中的声望越高万岁爷越会防备于他,毕竟万岁爷眼下正直壮年,哪里又舍得这锦绣河山。”萧铉淡淡的开了口。   楚熠认同萧铉的话,不由点了点头:“此话不错,可眼下来说,我比起楚煜来讲除了在万岁爷眼中,我并未有半分优势。”所以,他才着急重掌兵权。   “你莫要心急,定然要沉得住气,兵权一事决计不可主动提及,照着眼下的局面来看,万岁爷必然会放你去南行。”萧铉沉声叮嘱着楚熠,又道:“我的表弟已在军中效力,依着外祖父的在军中的威望,锦澜这一去势必不会空手而归,如今不止是我三房,就连元惠大长公主一府也会把身家压在你的身上,日后只待你手握兵权,一切局面便会明了。”萧铉说到这,微微一顿,眼神不禁瞟向萧嬛,心里叹了又叹,锦澜由文改武的缘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可惜,这番心思却是不得说出口。   萧钰知兄长此话说的不假,他们的外祖陈家手握渠梁五分之一的兵权,若是东平、西宁二府其中一府胜出,陈家的局面就会艰难,唯有楚熠胜出,陈家才能维持如今的荣耀,但有一个前提是,楚熠的嫡子必须是由萧嬛生下,而且在近几年中,他不能纳得高门之女进门,毕竟不管是萧家三房还是陈家,都不会想给旁人做嫁衣。   楚熠把萧铉瞟向萧嬛的一眼看在心中,心下不免疑惑,却见萧嬛神色一怔,不自觉的轻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抹哀色,越发感觉心里不痛快。   萧铉清咳一声,带回了楚熠的目光,却出人意料的开口道:“采选将近,顾氏可打算送人入京?”   楚熠愣了一下,回道:“有意送六表妹进京,只是盘算的怕不是入宫之意,外祖父在心中言明,是想让父王为表妹在京中寻一户人家。”   萧铉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瞧了萧嬛一眼,见她脸色微变,便把这话在心中盘算了个遍,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顾氏送女进京一事你心中需有个盘算,本来这话我当讲,可你既是我的妹夫,我便与你直言,若是你不打算纳顾氏女入府,顾氏一门你便需好生安抚。”不是他多心,虽说顾氏一族是楚熠的外家,可之后若是没有续亲,顾氏怕不会一心为楚熠打算,尤其是在楚熠的子嗣不会有顾氏血脉的情况下。   楚熠不成想到萧铉会在萧嬛在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不由蹙起了眉头,沉声道:“兄长玩笑了,我若真有此心,当初就不会提亲于小九了。”楚熠这话说的却是真心实意,当初他外祖父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只要他点头,便是父王也不会反对这场联姻。   楚熠看向了萧嬛,见她一张俏脸微微含笑,却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不由苦笑一声,与她道:“小九,我绝无此心。”   萧嬛红艳的嘴角微微一弯,点了下头道:“我晓得。”这一点,她还是相信楚熠的,若他有心,当初进门的就不会是她,更何况,最后楚熠娶进门的也不是顾氏女。   楚熠心头一松,笑了起来:“兄长放心便是,我曾说过此生必不负小九的。”楚熠心中早有打算,他的子嗣只能由萧嬛来生,旁的人,他却是半分也没有放在心上过,若不然,萧嬛有孕,他也不会独独的守着她一人了。   作为男人,萧铉并不会把楚熠的保证放在心里,微微一笑,萧铉宠溺的看了萧嬛一眼,与楚熠道:“希望你能做到,我当初说过,你若是负了小九,我三房便倾尽一几之力也势必会为小九讨回一个公道,今天,我这话依旧放在这,不是我萧铉,包括萧钰也会如此做。”   “没错,你若敢有负小九,我萧钰定然不会放过你。”萧钰语带厉色,冷冷的看着楚熠,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楚熠轻叹一声,却倍感哭笑不得,摊上这么二个护妹的大舅子真不知是不是他的福气,难不成他就长了一张薄情脸,就这般让人信任不得。   萧嬛看着楚熠无奈的神色不由轻笑起来,咬着水润的下唇,笑盈盈的道:“瞧见了吧!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兄长可不会轻饶了你。”   “岂敢,岂敢。”楚熠摇头笑道,眼里的神色却是一派认真。   萧嬛心尖尖一动,粉颊一侧,狭长的凤眸却聚满了笑意,只轻声道:“我量你也不敢。”   萧铉见小夫妻笑闹起来,哪里还会杵在这里碍了人家的眼,当下就拉着萧钰告辞,任萧嬛如何留人也无用,最后只能瞧着萧钰眼带打趣的意味被兄长拉走。   “都怪你。”萧嬛羞恼成怒,回手就锤了楚熠一下,红菱唇嘟着。   楚熠朗声一笑,抓住萧嬛挥来的小手递到唇边亲了亲,含笑应和道:“是,都怪我,都怪我。”   萧嬛抽走小手,身子一背,小性子犯了,明眸生辉,满是风情的眸子轻轻一瞥,嗔道:“怪你什么?”   “夫人说怪我什么就是什么。”楚熠从后圈住萧嬛,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薄唇贴在了她的耳畔,柔声开口道,话语中却是满满纵容的笑意。   细腻白皙的耳尖一动,萧嬛笑着躲开楚熠哈来的热气,身子一转,小手圈在了楚熠的腰上:“你说祖父与大伯怎么就犯了糊涂。”萧嬛素来是个护短,她嫁了楚熠,自然就觉得他千好万好,便是不好,也由不得旁人来说,祖父与大伯舍近求远的做法,委实让她恼怒不已,在她看来,楚熠怎么着也比西宁王世子强上许多才是。   “何苦为他们伤神,他们如何想与我何干,我知你心中向着我便够了。”楚熠手固定在萧嬛的腰上,低声开了口,嗅闻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以最直接的方法表达了他心中的柔情。   萧嬛哪里想到好端端的说着话楚熠会突然亲上自己,一时呆愣愣的任由他含着自己的唇瓣,待反应过来后,又见他的分身紧贴自己,俏脸立时染上绯色,既羞又怒,索性咬上了楚熠的薄唇,尖尖的下颚一扬,眼中自带着小小的得意,惹得楚熠惊愕片刻后大笑不止,直把萧嬛揽在怀里好一番怜爱,若不是顾及了她的身子不易频繁的行那房中乐事,眼下只怕是要好生与她缠绵一番才好。   ☆、第96章   楚熠心里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之前萧铉望向萧嬛的那颇为深意的一眼他始终不能忘记,琢磨了许久,身子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才用手碰了碰睡在内侧的萧嬛。   萧嬛素来浅眠,被楚熠这么一碰,立时就醒了过来,眨了眨一双水雾迷蒙的眸子,娇懒的声音微带着几分不悦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问你一件事可好?”楚熠黑亮的眼珠子一转,放低了声音道。   萧嬛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点着头,把身上的盖着的丝被一掀,以手扇着凉风:“你说便是了,这都几月的天了,怎么还这般热。”   楚熠见萧嬛玉白的额头冒出了点点香汗,忙翻身下床去斟了一杯枣胶秋梨汁,又随手拿过案几上的团扇。   “少喝一点就行了,莫要贪食。”楚熠见萧嬛几小口的就喝了半碗梨汁,忙嘱咐道,手中的团扇倒是一直不停的为萧嬛打着风。   萧嬛贪凉,哪里肯听楚熠的话,又把碗里的梨汁喝得只剩下小半碗,这才把碗递给了楚熠,笑道:“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嘛!怎得还不说?你若是不问了,我可睡了。”   楚熠半倚着身子,五指飞张支着头,脸上倒是不见恼意,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开口道:“今儿听你哥说起了陈锦澜,我才想起曾听人说过,你幼时是住在康敬侯府的,那……你与你这锦澜表哥的感情应是不错吧!”   萧嬛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熠,只打量得他万分不自在,才慢悠悠的开了口:“感情自然是极好的,我幼时就被抱到了康敬侯府,一直养在外祖母身边,锦澜表哥比我大上五岁,听母亲说起过,那时候锦澜表哥就待我极好,待我稍大了一些,晓得事儿了,锦澜表哥手把手的教我走路,便是这骑马射箭亦是他一手教会的我。”   楚熠心里微酸,他曾是见过这位康敬侯府的二少爷,模样生的倒真是整齐,白白净净的不说,那一双眼眸更是灿若桃花,难得的是极为洁身自好,不论京里的哪户人家提起他来都是赞上又赞,楚熠想到这里,一时极为懊恼,想着那陈锦澜年纪不过大小九五岁,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哪里是自己这个老牛吃嫩草的能比得了的,也怪自己多嘴,偏生问这些做什么,惹得自己徒增不快。   萧嬛见楚熠俊脸微沉,眼底隐约带着不豫之色,一下就笑出了声音,伸出一个白嫩嫩的指尖点在楚熠的胸口,娇滴滴的开了口:“瞧你,莫不是吃味了不成!锦澜表哥就是在好,也是我的表哥,与我只有兄妹之情,哪里能跟你一样呢!”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她虽对锦澜表哥无儿女之情,可心里却把他看的极重,在她的记忆中,锦澜表哥待她的好却是任何人也比不得的,倘若她前世不曾去西北,不曾与他分开过,也许当年她真的会嫁进康敬侯府,只可惜,当年她与他无缘,而今生她亦是辜负了他一片情意。   “我怎么听说康敬侯府曾有意亲上加亲?”楚熠试探的开口问道,眼底终究是染上了几分笑意。   “你这话是从哪听说来的?不过是幼时舅母的几句笑言罢了,若是真有这心,我而今也不会在这锦瑞王府了。”萧嬛嗔声说道,佯怒的瞧着楚熠。   楚熠虽是心中吃味,可也觉得萧嬛的话有些道理,若是小九与那陈锦澜有情,早就亲上加亲了,依他那岳母对小九的疼爱,哪里又有不允的道理,想来,怕只是那陈锦澜自己有了几分痴念罢了。   “那你觉得是我待你好,还是你锦澜表哥待你好?”楚熠这话问的极是认真,心里不免对自己嘲弄一番,这般年纪了居然还学起了那年少公子拈酸吃醋起来。   萧嬛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以前自然是锦澜表哥待我好了。”不等楚熠沉下脸,萧嬛便继续道:“日后,却只有你会待我好。”萧嬛不愿否定陈锦澜曾对自己的好,即便是在楚熠面前。   楚熠原听了萧嬛的话有些恼意,可听了后面的话不禁轻笑出声,把萧嬛搂在怀里,用低柔的嗓音含笑道:“以前我不认识你,若不然我待你只会比他待你要好。”   萧嬛在楚熠瞧不见的地方微微扯了扯嘴角,这话,她却是不敢全信,楚熠是个什么性子,哪里有那个耐心哄个半大的孩子,更何况,自己在幼时可真真只能用‘任性’二字来形容,这世上能那般纵容自己的怕也只有锦澜表哥了。   “你不信?”楚熠见萧嬛不言语,伸手挑起了她尖尖的下颚,眉头微微一拧,直直的望进那明澈宛如清泉的美丽瞳眸。   萧嬛艳红的嘴角微微一勾,轻摇着头,略带着挑衅意味的看着楚熠:“不信,你若是想要我相信,且要看你日后的表现才成。”   楚熠笑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掌在萧嬛纤细柔韧的腰肢上一握,拇指轻轻的隔着轻薄的布料摩挲着,薄唇贴近她的耳畔,笑问道:“难不成我平日里待不够好?你若是说这样的话可就是个小没有良心的啊!”楚熠一边说着,一边含住了唇边柔软的耳垂。   萧嬛轻笑起来,眉目染情,愈发显得娇媚动人,楚熠嘴角一勾,亦随着她发生了低低的笑声。   “小九,这一胎给我生个儿子吧!属于我楚熠的儿子,身上流淌着你我的血脉,将来继承我的一切。”   萧嬛弯唇一笑,反手搂住了楚熠的颈项,红唇一倾,摩擦着他的唇,楚熠手略微收紧,将她本就纤柔的柳腰往怀里嵌的越发的紧,这种只属于他与小九的亲密,让他分外的安心。   “你勒疼我了。”萧嬛扒着楚熠的手,清亮的大眼睛一翻,嘟囔道:“你也小心一点嘛!我如今这腰哪里禁得住你这么圈着。”   楚熠手劲一松,眼里浮现着忧色:“还疼不疼,要不要去寻太医来瞧瞧?”   萧嬛水润的朱唇一翘,眼里带着笑意,就这么软软的倒在了楚熠的怀中,用柔软娇糯的嗓音道:“不疼,不用去寻太医。”   楚熠小心翼翼的揽着萧嬛,大手在她软白的小肚子上来回的抚摸,轻声道:“怎么还这么瘦,一点都没有见胖呢!”楚熠见过怀了身子的女人,像小九这个月份的,肚子都会鼓起来,可偏生她肚子还是平坦坦不说,就连身子也没有见如何的长肉。   “脸都圆润了起来,还没有见胖。”萧嬛嘟着小嘴,嗔声而道,她身量本就娇小,长一点子的肉她都能瞧个清楚,今儿一早她持镜自照的时候还清楚的看见原尖尖的下颚都圆润了起来,照着这样的速度胖下去,待三月生子的时候指不定要成了什么样子。   “哪里圆润了,我瞧瞧。”楚熠见萧嬛孩子的样子,少不得又是一阵大笑,捏着她的小下巴作出仔细端详的模样来,之后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你这可称不上圆润啊!当初我在南边,瞧着我二表姐那才叫一个圆润的,就连走路都得使人搀扶着。”楚熠存了心逗萧嬛开心,用手比划着,划了好大一圈。   “真的?”萧嬛狐疑的看着楚熠,怀疑他是故意这般说的。   “可不是。”楚熠用力的点着头,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不过片刻,眸子就弯了起来,轻哄着萧嬛道:“你这身量可一点也不胖,就算日后真成了个大胖子,难不成我还会嫌弃你?”   “那可就不一定了。”萧嬛斜睨着楚熠,哼声说道,长长的羽睫扇动着。   “又混说了,我岂是那么肤浅之人,还是说,有一天我变成了大胖子,你还嫌弃我不成?”覆面薄茧的大手轻抚上萧嬛粉嫩的脸颊,楚熠黑眸中聚满了笑意。   萧嬛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狡黠,精巧的下颚微微一扬,脆声道:“可不是要嫌弃嘛!若有一天你变成了如丁管事那般的体格,我可是不依的。”   楚熠嘴角一抽,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了父王身边丁管事那肥硕的身材,又见萧嬛笑的调皮,不由伸手在她粉颊上轻轻一捏,笑道:“好啊!你个小东西,竟还爱美嫌丑起来了。”   萧嬛美眸一弯,笑倒在了楚熠的怀里,仰头瞧着他那一张堪称俊俏的面皮,又联想着他日后若真成为了胖子会是何种模样,这一想,少不得又笑个没完,且还打趣道:“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因为你就算变胖,也会是个俊美的胖子。”   楚熠哭笑不得的看着萧嬛,无奈的摇了摇头,带有惩罚意味的咬上萧嬛的红菱唇,堵住了她口中源源不断的娇脆的笑音。   ☆、第97章   转眼间,桂花随秋风而逝,芙蓉花缀满了枝头。   自楚熠伤了林氏幼子楚擎昊后,林氏倒是安生了许久,这也让萧嬛松了一口气,毕竟身边随时有这么一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存在,任谁也不会感觉愉快,当然,萧嬛还不曾傻到以为林氏会这般善罢甘休,如今的风平浪静不过是等待日后的暴风骤雨。   “顾氏是今天到京吧!”萧嬛手里执着一本书卷,懒洋洋的靠在美人塌上,瞧着窗外开的清艳的芙蓉花。   “是今日到,昨个顾氏递了帖子,说是天色晚了,就在京城外宿上一夜,今儿再来拜会。”   萧嬛丹唇一扯,随手把书卷放在了案几上,淡笑道:“瞧,我就晓得安生的日子过不了几天,林氏自打得信昨个一晚上可没有安生过。”   七弦笑了一下:“王妃倒也有趣,也不想象那顾氏的小姐跟公子可是先王妃的侄女与侄子,她巴巴的献殷勤算是哪门子的事,在如何,人家也不会把她瞧在眼里。”   “随她折腾。”萧嬛哼笑一声,瞧了瞧摆在桌案上的漏沙瓶,叫了流苏过来梳妆。   自打发生了静蘅的事情,萧嬛着实冷落了流苏一阵子,如今这还是第一次叫她近了身,流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漓纺捅了捅她的腰身,才红着眼眶上了前:“夫人。”   萧嬛瞧着流苏那小模样却是笑了起来,轻叹一声:“你这丫头太过重义了些,我早些时候晾着你一阵子也是让你仔细的想个明白,到底是该把义字摆在前头还是该把忠字摆在前头。”   “夫人,流苏……流苏错了,流苏在也不敢瞒着夫人任何事了。”流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事到如今她亦是后悔不已,若是当初早些把静蘅的事情说出来,也许静蘅也不会犯下大错,她原以为的袒护却是害了她,更害了夫人。   “把泪珠子擦擦吧!一会还得随我去正堂,让人瞧见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苛待了你呢!”萧嬛眸底染上了笑意,在四个丫鬟中,她看的最重的便是流苏与七弦,便是将来,她亦是不会舍得把她们外嫁,左右都要留在身边做个管事嬷嬷。   流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泪中带笑,又回复了原本的性子,脆声道:“夫人今儿穿着前几日宫里赏下的那套烟萝纱彩绣绫裙可好?奴婢瞧着那颜色娇嫩不说,上面的绣图样式更是好看,针脚密的哟!比咱们府里的绣娘手艺还要好上三分呢!”   “今儿就依你。”萧嬛笑着点了点头,待流苏为她挽了一个略显风情的凌虚髻,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手艺倒真是没得说。”   “都是白嬷嬷平日教导的好。”流苏笑应着,从首饰匣子里拿出几样时新的发饰戴在萧嬛的发见,最后又抽出最底层奁盒,把一支金凤出云滚玉珠子的金步摇斜插在发髻底端。   萧嬛仔细端详一番,颇为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就从镜中瞧见了楚熠的身影,不禁回头打趣道:“你今儿可是回来的早得很呢!莫不是心急见你那表妹吧!”   楚熠失笑摇头,从奁盒中取出一对缠金丝的红宝石耳坠戴在了萧嬛的耳垂上,口中道:“今儿莫不是醋吃多了?我闻着怎么一股子的酸味啊!”   “你才醋吃多了。”萧嬛睨了楚熠一眼,身子一扭,嗔声而道。   楚熠朗声一笑,扶着萧嬛起了身,把从外面买回来的几样糕点让丫鬟用盘子端来上来。   萧嬛捏起一块桂花糖粉栗子糕咬上一小口,眯起了眼睛:“馨香斋的点心。”   “就你嘴刁。”楚熠嘴角一勾笑了起来,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宠爱,见萧嬛小嘴含着香糯的栗子糕,一副惬意的不得了的模样,不禁身子一倾,握住了她嫩滑的雪腕,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栗子糕,却嫌太过甜糯的皱起了眉头。   萧嬛捂着小嘴“咯咯”直笑,吃了二块糕点后,瞧了瞧漏沙瓶,见已过了巳时,这才拉着楚熠去往了正堂。   约过巳时三刻,顾氏兄妹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锦瑞王府,王府的下人自是不敢怠慢,忙请了进来,楚熠率先迎了上去,与打头的顾奕以拳相抵,举止间甚为亲近。   “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楚熠这话说的颇有深意。   顾奕朗声一笑,手一挥,让六堂妹顾婉柔上了前,待她与楚熠见过礼后,便随着楚熠进了正堂。   正堂内除了依旧养病的楚擎昊不再外,皆是聚在了一处,顾奕与顾婉柔一一与府中人见了礼,待到了萧嬛面前时,顾奕微怔片刻,随即笑了起来:“表弟还福气啊!不曾想表弟妹竟是这般出众。”   “四表哥。”萧嬛知楚熠与顾奕交好,笑的亦十足的真诚。   “表嫂安好。”顾婉柔倾身一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萧嬛,见她生的玉人一般,肌肤如雪,粉面生春,菱唇娇艳欲滴,凤目潋滟风流,一身鹅黄的彩绣绫裙勾勒得她身姿颇有几分袅娜之态,心中不禁一赞,暗暗道,这个表嫂模样生的倒真是少见的美貌,这般瞧着,倒让她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秦可卿,想那秦可卿若也有这小表嫂这般美貌的话,也难怪会把贾珍迷的神魂颠倒。   萧嬛见顾婉柔瞧着自己的神色有些怪异,心中不免生疑,朱唇微勾,脆生生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倒让顾婉柔回了神,露出了几分羞涩的笑容:“表嫂勿怪,婉柔一直生活在南边,倒是不曾见过如表嫂这般气度的女子,一时却是看迷了眼。”   萧嬛微微一笑:“六表妹说笑了。”萧嬛这般说着,亦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顾婉柔,心中颇有几分惊讶,只因眼前这顾婉柔竟与楚熠口诉大为不同,莫说没有那飒爽英姿,单单只这般瞧着,哪里像是出身将门,比起她们这些京中贵女来,只怕还要柔上几分才是。   楚熠亦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婉柔,这才多久不见,怎得人就大变了样?不像以前那个疯丫头不说,竟一举一动显得端庄柔婉。   顾奕见楚熠怪异的盯着顾婉柔瞧,不禁清咳一声,对他使了一个彼此明了的眼色。   楚熠收回目光,对锦瑞王道:“父王,四表哥与六表妹一路劳顿,我先带他们下去休息了。”   锦瑞王对顾家自有愧色,面对顾家儿女少不得有几分不自在,见楚熠这般说,便立即放行,让下人安排顾家带来的下人,顾奕与顾婉柔则被楚熠、萧嬛带着去往了钟灵阁。   顾婉柔也不知是真的累到了,还是如何,到了钟灵阁后就带着随身的丫鬟与厢房休息,顾奕则是精神奕奕的与楚熠去往了外堂。   萧嬛把让小厨房预备好的膳食上了来,又安排丫鬟把单独盛出的几样膳食端去了厢房。   顾奕与楚熠对饮几盅,便使了个眼色让楚熠把外堂的丫鬟撤下去,楚熠会意,大手一挥便让下人全部撤了出去。   顾奕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见外面静悄悄的一片,连呼吸声亦擦觉不到,确认了外面果真无人偷听,才舒了一口气,与楚熠道:“这一路可累死我了,若不是带着婉柔,我早就到京城了。”   “你们这一次进京到底是作何打算?外祖父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想送六表妹进宫?”楚熠与顾奕自用不着绕那些弯弯道道。   顾奕苦笑一声:“哪里是祖父想送婉柔进宫,你又不是不知道祖父是如何疼爱她的,又怎么可能舍得把她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一次完全是她自己想要进京,祖父也是拿她没有了法子,这才借着这一次采选让我送她来京的。”   “你说是她自己的主意?她想进宫?”楚熠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奕。   顾奕无可奈何的点着头,低声道:“你是不晓得,前几个月婉柔骑马摔坏了脑子,之后性情大变,竟跟二个人似的,而且经常口出惊人之语,如今祖父是更加的宝贝她了,有些事情甚至还与她相商,就连书房都让她随意进出。”   “我刚刚还觉得奇怪,六表妹怎么转了性子,不过这事儿也太过儿戏了,既然外祖父不打送让她进宫,还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做什么,难不成真打算让她嫁进京里?还是说你们已经给她订下了亲事?”楚熠微蹙长眉,用微沉的声音问道,委实闹不明白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好生生一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外祖父不说张罗她的婚事,居然还让她由着性子来。   顾奕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的看着楚熠,最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递到楚熠手中:“这是祖父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过后自会明了。”   楚熠也没有避讳顾奕,直接把信拆了开来,待看完了信笺,眉头紧锁,把信拍在了桌面上,声音一冷:“外祖父这是何意?什么叫日后让我多多照顾六表妹?”   顾奕见楚熠竟没有开窍,不禁唉声一叹:“我的好表弟,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祖父的心还没有死,婉柔这一次进京就是冲着你来的。”顾奕想着来之前祖父嘱咐自己的话就倍感头疼,这叫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一个嫡女偏生要给人做小,且还是给自己嫡亲的表哥,说出去都让人耻笑。   “胡闹,莫说我不打算纳妾,便是真有这心,对象也决不可能是婉柔。”楚熠低声一喝,恼怒至极,且迁怒与顾奕,直接甩了袖子走人,他万万没有想到外祖父竟会生出这般糊涂的心思来,难不成他不与顾氏续亲他们的血脉就断了不成?他楚熠就这般让他老人家能安心?   ☆、第98章   西厢房内,顾婉柔懒洋洋的倚在梨花木直背交椅里,手里捧着一盏凉茶,轻呷一口,神色略显得有些怠倦,待听见门被叩响,身姿立时一正,示意自己从府里带来的丫鬟去开门。   露语与露袭端着一个乌木托盘走了进来,对着顾婉柔低身一福,裙摆不摇,手上的托盘亦是端的稳稳的,脸上挂着柔顺的微笑,却不显谦卑。   “奴婢给顾小姐请安。”露语与露袭齐声而道。   顾婉柔忙让人把她二人搀起,又不着痕迹的对着身边的倚碧使了一个眼色,那倚碧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碎银子,先是接过二人手中的托盘,又把碎银子塞进她俩的手心里。   “奴婢谢过顾小姐赏赐,只是我家夫人有规矩,奴婢等是不敢收客人赏赐的。”露语笑语而道,手心一番便把碎银子还了回去。   顾婉柔微微一笑,亦没有勉强,只道:“表嫂治家好生有方。”   露袭嘴角一扬,笑道:“夫人怕顾小姐劳顿,就使奴婢把膳食送来了厢房,您瞧瞧可还合心意,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与奴婢说,奴婢再命小厨房另做。”   顾婉柔眼风一扫,便笑道:“都是合心意的,劳烦你们替我谢过表嫂了。”   “奴婢不敢当,您若是有事使人招呼一声便成,奴婢与露语就先行回去复命了,不打扰您用膳了。”说着,二人又是一福,腰身略弯,退了下去。   待二人走后,倚朱忙伺候着顾婉柔用膳,口中道:“这五夫人倒是周到,知晓小姐一路劳顿,奴婢原以为表少爷娶的高门之女,性子怕是不好相处,哪里想到是这么一个周到和善的人。”   顾婉柔嘴角略微的勾了勾,淡淡的扫了倚朱一眼,说道:“表哥乃是王府嫡子,表嫂出身就是在贵重,难不成还能贵过表哥?”   倚碧知自家小姐因骑马摔到了脑子,许多事情都忘记,听她这般说,忙道:“小姐慎言,表少爷自是身份贵重,可五夫人亦不是出自一般的世族之家。”   顾婉柔杏眼圆睁,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算了,你不懂。”在顾婉柔眼中,她这个小表嫂出身在贵重,早晚亦不过是昨日流水罢了,就她所知,历朝历代这样的世家数不胜数,最后又有哪一个落得了好下场,如今又不是东晋时期,朝政都把持在门阀世族手中,如今所谓的门阀世族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倚碧见顾婉柔神色间完全没有把那位五夫人放在眼中,不由一叹,又怕她生出一些事儿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小姐,萧氏可有着历朝天子,九萧首辅的名头,便是现今,萧氏一门中五品、六品的官员都不知出了几何,更何况,这位五夫人的出身又另有些不同。”   顾婉柔醒来不过余月,耳边常听的不过是顾氏一族的事情,对于京中的门阀世族却是二眼摸黑,一无所知,如今见倚碧神色比照往日添了许多的急色,倒是生出了好奇之心,又想到日后要在锦瑞王府住上多时,倒不如先了解了解京中的事情,便道:“怎么个另有不同法?”   倚碧原还怕变了性子的小姐听不进自己的话,如今却是舒了一口气,忙道:“您有所不知,这位五夫人的外祖家是康敬侯府,亦是淮阳陈氏的正支,外祖母乃是元惠大长公主,论身份,自是尊贵不凡,便是当朝皇后见到这位大长公主亦要有礼相待。”说到这里,倚碧顿了顿,放低了声音:“若只这般,在这遍地皇亲国戚的京中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巧,五夫人的母亲曾极得先皇喜爱,是渠梁中极少数有封地的异性郡主,封号明惠,便是五夫人,在及笄礼的时候,当今万岁爷亦册封其为郡君,且赐封号璟惠二字。”   顾婉柔眉头微微一蹙,说道:“如你这般说,表嫂身份却是较之一般的人来的贵重。”   倚碧见顾婉柔还没有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下唇一咬,拼了会惹得小姐不快的下场,亦要把话说完:“小姐,这哪里是较之一般的人贵重,就这份圣宠,便是王府的郡主也不见得有,更何况五夫人的同胞姐姐还是宫里的丽贵妃,所以,您别瞧着她一副和气的模样就以为她是个好性的了。”   顾婉柔淡淡一笑:“我晓得,笑里藏刀四字我还是清楚的。”口中这般说,顾婉柔却依旧未把倚碧的话放在心中,依她之见,那小表嫂年纪小小,又是这么个出身,定然是被家里人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哪里又能有多少的机心,最多不过是大小姐的娇纵脾性罢了,她若是有心相哄,定然是手到擒来。   倚碧知晓如今性子大变的小姐不会在把自己的话听进来,心中一叹,只盼着这一次小姐莫要糊涂才好,那表少爷再好,也是成了家的人,不是良配。   这一次倚碧却是想错了,以前的顾婉柔心心念念的是楚熠,现在的顾婉柔心中却没有楚熠的影子,甚至在她心中,楚熠不过是一个仗着祖辈的余荫过活的纨绔子弟罢了,哪里比得上……顾婉柔脸色一红,想起了过明德门时那个打马而过的身影,那样一个立竹若矛的男子才堪为良配吧!哪里又是徒有一副漂亮皮囊的人能相比得了的。   楚熠这边恼着顾家送顾婉柔进京的意图,却不知顾婉柔心中亦是生了异心,哪里又会顺着顾家的意思行事。   “大舅兄有句话说对了,顾家我是应另作打算了。”楚熠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萧嬛拨弄着玉镯的手微微一顿,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嘴角一勾,轻声道:“怎么?是四表哥说了什么吗?”   楚熠眼眸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嬛,起身在她秀挺的俏鼻上轻轻一捏,哼声道:“与我还装什么傻,就不信你猜不出来。”   萧嬛拍开楚熠的手,朱唇一掀,笑吟吟的瞧着楚熠,反问道:“猜出来什么?”   楚熠轻叹一声,落座在萧嬛的身侧,墨色的眸子微沉,淡声道:“顾家怕是在我娶亲后就与我生分了,这一次六表妹进京,外祖父怕是存了试探的意思。”说着,楚熠便把顾老太爷的信笺递与萧嬛看。   萧嬛看着信中顾老太爷用隐晦的话语提及顾婉柔将来需楚熠多加照顾等一系列的嘱托,春柳一般秀长的眉不禁一挑,她原就猜测过顾婉柔进京的用意,却不想一语成谶,这顾家真是连体面都不顾了不成?   “于顾家你有何打算?”   楚熠苦笑一声,随即冷下了声音:“顾氏女再进不得楚氏门。”且不说他已与小九做出了承诺,便是不曾,他亦不会让顾婉柔进门,顾家的心如今也大了。   萧嬛嘴角微微一挑,楚熠此话说的没错,顾氏女却是再进不得楚氏门,尤其是在如今这样微妙的状况下,莫说锦瑞王府的门她进不去,便是东平与西宁二府亦不会有人敢于冒险娶顾氏女进门,顾氏,委实太过贪心了。   “只怕顾家看不透这一点。”萧嬛轻摇着头,淡声说道,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楚熠沉声一叹,不得不说萧嬛的话正是他所担忧的地方。   “老爷子不想把手中的兵权递交出去,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荒谬的法子来,以为继续与皇族联姻便可保住眼前的一切,可如今京城这样的光景,万岁爷不会允得任何人娶顾氏女进门,这兵权,不交接也得交接。”楚熠眼底蕴含着冷厉之色,西南的兵权他绝不能让旁人插手。   萧嬛知楚熠有心掌握西南大军,可万岁爷那边不见得会放行,便是放行,顾家亦不会甘愿拱手相送,除非,楚熠答应让顾婉柔进门,与顾家再续二姓之好。   “京中能让万岁爷放心且有能力接替顾家掌管西南大军的人并不多,康敬侯府已手握渠梁兵马的五分之一,所以万岁爷不会在让陈家接手,至于皇族中人,如今的万岁爷更不会放心,能接替顾家的怕只有从武将中择出了。”萧嬛轻咬着下唇,压低了声音说道,凤眸从楚熠身上一掠,斟酌了片刻,才继续道:“若是万岁爷放你南行,你亦需从父王手中取得那一枚麟符方能镇住西南大军。”毕竟顾家在西南扎根扎的太深了,除了当年同在西南行军的锦瑞王外,旁人只怕是镇不住他们。   “此事再议吧!眼下更重要的是六表妹的去留。”楚熠见萧嬛提及父王,不由蹙起了长眉。   去留?萧嬛冷笑一声,顾家委实给他们寻了一个难题,明面打着采选的名头进京,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回去?   “留在府里更能让人安心,免得闹出什么事来,等过了采选就把人送回去。”萧嬛冷声而道,神色复杂的看了楚熠一眼,问道:“四表哥可能信?”   对于与顾奕之间的情意,楚熠却是不曾有过半分的猜疑,见萧嬛如此问,便点头道:“自是信得过,我与他不止是表兄弟的关系这么简单,更是有着过命的情谊。”   “既如此,表妹那里就麻烦四表哥多加看顾了。”萧嬛咬重‘看顾’二字,且不论顾婉柔有没有此意,亦不管她是否知道此行进京的用意,眼下紧要的却是不能让她在锦瑞王中出任何的差错,或闹出任何的事来。   楚熠深知萧嬛的用意,毕竟这事不论是他还是小九都好插手,他身为男子,便是有着表兄妹这层关系也应避嫌,更何况外祖父又打着这样的主意,面对六表妹他只有躲的份,哪里又有往上凑的道理,而小九,若是不曾有身子自是最好的人选,由她陪着六表妹自不能出了什么大的差错,可眼下,他却是不能让她冒这个险,唯有四表哥,他既为六表妹的堂兄,又是自己信得过人,正是最佳的人选。   ☆、第99章   当晚,林氏特意为顾家兄妹设宴,此举颇让锦瑞王赞许,而林王妃却是温柔一笑,道了一句都是她分内之事。   萧嬛与楚熠带着顾家兄妹到正厅的时候,正厅内已做满了人,便连养病中的楚擎昊都露了面,萧嬛甚少见这个王府幼子,如今细细一端详,也得赞一声这楚擎昊生的却是俊秀不凡,便是如今神色有些阴郁却不损他的俊美之仪。   林王妃看见顾婉柔热情又不失分寸的拉着她入座,把她安排在了自己左下手旁,并瞧着萧嬛笑道:“婉柔第一次来王府做客,你这个做嫂嫂的可要对她多加照顾才是。”   “母妃费心了,表妹可是爷儿的亲表妹,莫说我这个做嫂嫂的,便是爷儿也不会容得人怠慢了她。”萧嬛淡淡一笑,目光在女眷桌上一扫,见只有叶氏身边留有空位,眼眸微微一挑,直接做了下来。   林王妃笑的温婉柔美,对身侧的顾婉柔温声关怀,浅含着笑意的眸底闪动着丝丝暖意,瞧在顾婉柔的眼里自是悦心至极,对这个锦瑞王妃一时生出了些许的好感,只觉得如这般温柔娴熟、柔和婉约的女人怕才是古代真正教养出的大家闺秀。   “婉柔如今进了京里,本该由着你这五嫂带着你出去转转、瞧瞧,可偏生你五嫂如今有了身子,行事不变,你若是愿意,明儿我去使人去叫我娘家侄女过府来陪着你,我这侄女性子再是爽朗不过的了,亦是极好相处。”饭吃到一半,林王妃温声与顾婉柔开了口。   这话倒是极对顾婉柔的胃口,嘴角愉悦的扬起弧度,正待开口,萧嬛便展颜笑道:“表妹的事就不劳烦母妃费心了,过二日楚安侯府设宴,我正好带着表妹同去,也相交一些身份相符的闺中密友。”   林氏嘴边的笑意微微一僵,萧嬛话中的意思她如何不明,她虽已为锦瑞王妃,可娘家并未因此有何受益,相反,她自己倒是因为娘家的不显门第一再的授人话柄。   顾婉柔不经意的蹙起修的细长的弯眉,心中不喜萧嬛的话,在她心中,交朋友贵在真诚,至于身份的高低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况且,对于她口中那些所谓的‘身份相符’之人,她根本没有一点的兴趣,自她来到这个朝代以后,所见过的所谓贵女大抵都是惺惺作态之人,远不的不提,便说这个屋内,又有哪个是以诚待人呢!   微微一笑,顾婉柔轻声道:“婉柔多谢表嫂的好意,只怕婉柔自幼在西边长大,不懂得京中的规矩,到时候闹出了什么笑话就不美了。”   萧嬛嘴角一挑,不以为然的笑道:“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京中贵女性子大多恣意洒脱,平日里更是经常相邀骑马打球,等你与她们相熟了一起出去踏青、遛马的且不快活,再者楚安侯府是我大堂姐夫家,我带着你过府做客,自然不会有那不晓事的人出来挑事,况且……”萧嬛笑意盈盈的瞧向顾婉柔:“你日后少不得要长留京中,早些与这些人熟悉亦是好的。”萧嬛话中略带着试探之意。   顾婉柔微微一怔,没有领会出来萧嬛话里的意思,反倒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再次想起了那个俊挺的身影,暗暗道,拥有那样不凡气势之人想来亦不会出身平凡,若是……若是自己多随着小表嫂走动走动,指不定哪一日会与他相遇也说不一定,这样一想,顾婉柔便依了萧嬛的意。   萧嬛看着顾婉柔颊上的绯色,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思一沉,一时到真看不懂这个六表妹到底是作何想法。   萧嬛看不懂顾婉柔,是因为她对情字至今为懂,倒是林王妃身为过来人,瞧着顾婉柔脸上的羞涩,心中一动,她原以为这顾婉柔是冲着楚熠而来,如今冷眼瞧着,她的心思怕不根本就不在楚熠的身上,真若这般,自己心中的盘算怕要添上三分胜算了。   这般想着,林王妃当即对楚擎昊使了一个眼色,楚擎昊会意,端起酒杯冲着顾婉柔一送,俊目含笑:“顾家表妹既来了王府,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开口,莫要客气才是。”   楚擎昊一身翡色锦簇团花的长袍,身量虽是不够挺拔,却面若冠玉,俊秀飘逸,翩翩美少年,含笑以待,饶是顾婉柔心中念着那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弯了眼眸,笑吟吟的回道:“王妃与表嫂都待我极好,在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了,劳楚六哥费心了。”   “表妹客气了,想表妹出身将门,在家中时定喜欢踏马游春,正巧我前个得了一匹好马,若表妹不嫌就收用了可好?”楚擎昊微微一笑,口中的称呼变了样。   顾婉柔仿若未察,只含笑回道:“多谢楚六哥好意了,只是前段时间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也不知是怎么的,竟在不敢骑马了,便是瞧着心里都害怕。”顾婉柔一边说着,一边蹙起秀眉,俏丽的芙蓉面露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来。   楚擎昊一愣,随即面露忧色道:“倒不知道表妹还经了如此一遭,现在身子可好了?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瞧瞧,可莫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谢楚六哥关心,如今身子已大好,只是原先的事情忘记了许多。”顾婉柔轻声说道,娇颜一侧,露出了笑意。   林氏拍着顾婉柔的手,一脸的怜惜之色,温声道:“可怜见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祸事,明儿我就使人去传太医仔细给你瞧瞧,你六哥说的对,女儿家的身子骨不比男子,若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可就麻烦了。”   顾婉柔软声道了谢,清亮的眼底带着感激之色,林氏的亦是笑的温柔,看向顾婉柔的目光更是柔和慈爱的能滴出水来。   萧嬛冷眼瞧着林氏的做派,面上却是未露声色,只含笑听着林氏的温言软语与顾婉柔的巧笑附言,心中冷冷一笑,她原以为林氏存了什么念想,却不想竟是这种痴念,只可惜,任她百般算计亦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楚安侯府设宴当日,顾婉柔早早的来到了萧嬛的院子等候,萧嬛仅着了一件家常的广袖锦衫倚在宽大的美人塌上,如羊脂玉雕琢似的无暇玉手仅带了一只翠绿欲滴的镯子。   “表妹怎得起的这般早。”萧嬛含笑说道,也不问顾婉柔是否用过早膳,直接命人几碟热乎乎的软糯糕点,配上几碟腌制的酸辣的小菜,在摆上熬得香浓的燕窝粥。   “正巧表妹来了,跟着我在用些早膳。”   顾婉柔瞧着萧嬛露出的一小截藕腕微微一怔,只觉得那雪肤白的晃人眼睛,竟比她手上端着的雪瓷还要白上几分,心中再一次感叹好生一个美人竟嫁给了那般一个人。   “表嫂自用便是了,婉柔已吃了早膳,只因今日表嫂说要带我出门做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穿戴,这才来叨扰表嫂,想着请表嫂帮忙参详一二。”顾婉柔回神后,抿唇一笑道。   萧嬛弯了弯嘴角,目光扫过顾婉柔身上素白的裙衫,须承认顾婉柔这一身却是把她人衬得清雅无双,只是今日若真穿着这一身前去楚安侯府却是不当。   “表妹生的秀美,不论如何穿戴都是个出挑的,只是今日是楚安侯府二爷长子的百日宴,还是穿戴着喜气一些为美。”萧嬛轻声说道,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   顾婉柔面色一红,轻咬着下唇,低声道:“原是如此,我这就回去换下这一身。”顾婉柔听懂萧嬛话中的意思,暗自一恼,怪自己怎得就忘记了如今她早不是生活在现代了,这一身白衫虽美,可去旁人家中做客却不妥。   “不忙,时间还早着呢!你先随我在进些食。”萧嬛微微一笑,在流苏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顾婉柔原就在房中用过了早膳,如今却是没有胃口,只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面前的甜香的燕窝粥,眼神一瓢,便瞧见了立在萧嬛身侧的漓纺,见她细腰上系了个流苏穗子的秋香色荷包,荷包上一只五彩雀鸟栩栩如生,极是讨人喜爱,不由笑道:“表嫂身边的人好生的手巧啊!”   萧嬛扫了漓纺一眼,漓纺立即笑回道:“表小姐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不过是闲来无事绣着的小玩意罢了,若是表小姐喜欢,奴婢便描上几个花样,待做好了给您送去。”   “这怎么好意思,也怪我见识少,原在西边也没有瞧过这般样式精巧的荷包。”顾婉柔微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   萧嬛仅是一笑:“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哪里有什么精巧不精巧的,既你瞧得上眼就让这丫头绣上几个便是了。”萧嬛一边说,一边挥了下手,让丫鬟把早膳撤了下去,待净过手后,才拉起顾婉柔道:“早些时候得知表妹来,我就使人去打造了几支珠钗,昨个晚上正好给送了来,你随我去瞧瞧,看看可有什么不合心的地方,咱们在让他们去修改。”   顾婉柔哪里好意思要萧嬛的东西,忙推辞了一番,却拗不过萧嬛的意思,最后由七弦捧着装了珠钗的木匣子送回了厢房,顺便把身上这身白衫给替换下来。   ☆、(番外)小包子未解之谜   我是渠梁的皇太子,据身边的人透露,我出生时伴有异象,室内赤光满室,上空云气五色,我那记忆中未曾谋面的皇祖父见状大惊,心中甚喜,言曰:吉兆,赐我昭字为名。   我虽然是皇太子,父亲又是渠梁的皇帝,然而我却有二个祖父,一个已过世的先帝,不过据说极是喜爱我不过,在我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常常让我伴驾,另一个是锦瑞王,这个祖父我自是常见的,只是祖父却不大爱进宫,每每都要我出宫去承欢膝下,我不明白为何我的亲生父亲是皇帝,亲祖父却是亲王。(锦瑞王怒道:本王是他老子,难道还要进宫给这个不孝子请安不成?)   说起来,我的祖父对我却是极好的,每次我出宫去探望他老人家,他都会带我去郊外骑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派人送进宫里给我,只是我那该称一声祖母的锦瑞王妃却不大喜欢亲近我,每每瞧见我总是战战兢兢,听母后说,这个祖母是父皇的继母,很是不慈,当时母后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我却从母后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读懂这个锦瑞王妃必然是得罪过母后的,只是母后如今懒得理会她罢了。   不过我的父皇却是个小心眼的,扣下了祖父请求册封世子的折子,以为人子的身份回了一封信给祖父,内容如下:儿知父所忧,再三思虑后决定为父排忧,来日将过继一子到长兄名下,以延绵锦瑞王府一脉。   当然,这个经过修饰后的温雅说法,据传言,父皇当时收到祖父的折子,当即破口大骂,说祖父这是做春秋大梦,他只要活一日就别想有人染指锦瑞王府,并让祖父再等个十来年,等母后生的弟弟长大了,将来再袭爵。   哎!父皇就这点不好,脾气太过暴躁,不过只要面对母后,每每都会变成温顺的羊羔。   世人都知父皇最爱的女人便是母后,我也常常从宫人私下的言谈中听到一些传言,如,在御花园有个小宫人梨花带泪的撞到了父皇的身上,本以为父皇会怜香惜玉,结果却被父皇赏了三十大板,险些去了一条小命,在如我八姨母带着小姑子进宫给母后请安,在母后那巧遇了父皇,结果被父皇大声呵斥,并赐下四个字,轻浪浮薄,之后八姨母这小姑子就绞了头发做了姑子去。   对于这些事情,大臣们自然不敢说是父皇的不是,于是便在朝堂之上非议母后,说其善妒,没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并极力劝父皇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每到这个时候,父皇都会大发雷霆,咆哮于朝堂之上,唔,据说还有那不识相的因此而撞了柱子,不过想来是没有用力,故而并未头破血流,反倒被父皇喷了个狗血淋头,打发他回家种地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官员总是要干涉我们皇家之事,便问母后,父皇纳不纳妃子与那些人有何干系?   母后说,因为那些官员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宫里来做娘娘,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劝父皇广纳后宫,每每说道此处,母后都会咬牙切齿,顺便迁怒于父皇。   不过我一直认为母后委实不必迁怒父皇,据父皇身边的洪公公透露,父皇自打娶了母后以后,为表示他的忠贞,便是连母鸡都不曾吃上一只,就连狗监里的猎犬都换成了清一色的公犬,我把此事说给了我的郡主外祖母知晓,外祖母顿时笑歪了身子,我那姨母贵太妃亦是如此,且告诉我,父皇那是惧内,又叫做夫纲不振。   对这二个词我尚且一知半解,不过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好词,于是便暗下决心,将来绝对不要像父皇一样做一个惧内的皇帝。   ☆、第101章   顾婉柔走后,萧嬛便唤流苏为自己挽发,流苏知今日要去楚安侯府做客,自是不若平日那般只挽一个简单的发髻,想了片刻,手下便灵巧的挽起了华贵的芙蓉归云髻,发丝里缠着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在乌发间若隐若现,又在鬓发处斜插一支精巧的足金缠丝飞凤垂珠步摇,衬得香娇玉嫩的芙蓉面娇艳若花。   顾婉柔换好衣衫来到正堂时,就见萧嬛已换下了那身素色常服,着了一件雪青色月华对襟锦衫,领口与袖口处则用粉白二色丝线绣以大朵的牡丹,并以金银二色做蕊,下身则是一袭娇嫩的鹅黄色十二幅纹纱湘裙,乍一看上面并无任何的绣纹,只是莲步轻移间方知内有乾坤,原来在裙子的密褶间藏着浅清的碧色,随着裙摆摇曳,那浅清的碧色若隐若现,倒好似一弯碧水波光粼粼。   “表嫂这身裙衫好生别致啊!”顾婉柔瞧着萧嬛如花枝柳条般的软腰,心中暗赞,若是不说,谁能看得出眼前这女子竟是有了身孕的,这身段,未免太过妖娆了些。   萧嬛见顾婉柔盯着自己的腰间瞧,不禁一笑:“有什么别致的,不过是在腰间下了些功夫,让绣娘把裙褶压的密实了些,显得腰身纤细一点罢了,你若喜欢,等回来唤了绣娘让她比照着你的身量也裁上几身。”   顾婉柔娇憨一笑,略带着几许小女儿的娇态道:“都得了表嫂好些东西了,婉柔可不好意思在要了。”   “这有什么的。”萧嬛轻笑一声,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顾婉柔身上粉嫩的拽地流仙裙,对七弦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顾婉柔原以为来时自家驾驶的马车已是略显富贵,却不想锦瑞王府的这一辆更是昭显奢华本色,待坐了上去,才发现比起寻常的马车又要宽敞许多,且里面布置的极其精巧,马车行驶起来更是格外平稳,绝非自家的马车可以相比,一时间,顾婉柔心中生出不少感慨,尤其是瞧着自己身侧一身华服慵懒的倚着软塌,由着丫鬟打着凉风的萧嬛,再对比起外面为生计而忙碌的穷苦人家,不禁暗自道了一句,如她这般的千金贵女怕是一生都知穷苦二字,但凡她睁开眼瞧瞧,从手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都够外面这些为生活奔波的人好好的生活上几个月的了。   顾婉柔在体会到了这种强烈的对比后,心情一时低落了下来,亦放下挑起的车帘,不忍在看外面那些满脸风霜的穷苦人。   萧嬛哪里知晓顾婉柔的心思,见她没了兴致,也不以为意,只当是瞧过了外面那些热闹觉得无趣罢了,待到了楚安侯府,萧嬛拢了拢裙摆,就着流苏的手下了马车,站定后,等着顾婉柔下来,这才挽着她的手进了楚安侯府。   萧嬛到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堂里的女眷却也聚集了不少,由着丫鬟领路进了正厅,便是迎上来的萧姈之女白清蕊打了个正面。   这白清蕊是楚安侯府的大房所出的四小姐,年芳二八,模样生的端庄秀丽,十分得府里长辈的喜爱,因与萧嬛年龄相差不大,故而相处起来少了那么几分拘束,倒如同小姐妹一般,她见了萧嬛极是高兴,挽着她的手便笑了起来,脆声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刚听了丫鬟说你到了,我便要迎出去,哪想到你走的这般快,没一会功夫就进了正堂。”   红润的唇微微弯起,颊边二个浅浅的梨涡一显,萧嬛便道:“偏生你嘴巧,怎么不说是你走的慢。”或完,便介绍着自己身畔的顾婉柔:“给你介绍个人,顾家小姐,是我家爷儿的表妹,如今来了京里,也不认得什么朋友,你可得好生关照关照。”   白清蕊见顾婉柔生的秀美,不禁冲她一笑:“你既是小姨的表妹,与我也算是沾了亲的,日后叫我清蕊便是了,咱们京里的姐妹都是极好相处的,你若是不嫌我们呱噪,便与我们玩在一处。”   “怎会,婉柔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甚明白,还要清蕊小姐多多包涵才是。”顾婉柔抿唇一笑,略带着几分羞涩说道。   白清蕊一睁,她知这顾家小姐既是小姨夫的表妹,定然是出自会稽顾氏,怎么武将之门出身还这般腼腆,到真真是少见,正想打趣几句,就听见小姐们的招呼,忙要拉着萧嬛同去。   萧嬛却是摆了摆手,一指妇人那边,笑道:“你带着婉柔去吧!我如今哪里还好跟你们凑在一处。”   白清蕊轻笑一声,亦不勉强,只点了下头,让丫鬟带着萧嬛去往母亲那里,自己则是拉着顾婉柔去往了另一侧。   萧嬛刚走向萧姈的方向,她便从人群中脱了身,把她拉到了身边,蹙眉道:“怀了身子还乱跑什么,我不是给你递了信儿嘛!今儿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何必来这一趟,乱糟糟的,什么香的臭的都聚到了一起。”   “怎么说都是楚安侯府二爷长子的百日宴,你又是我大姐,我若是不到场且不是让人说你的闲话。”萧嬛小嘴一撅,轻声说道。   萧姈嗔笑一声,直接拉着萧嬛去往了外厅,边走边说道:“正厅乱的很,三婶与四妹妹她们都在我那呆着呢!你也去那歇着,免得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哎!大姐,我这东西还没有送出手呢!”萧嬛手一指跟在身后的流苏。   萧姈嘴角勾了勾:“着急什么,一会我让丫鬟送去便是了。”萧姈不以为意,只拉着萧嬛去往的东院。   一进东院正堂,萧嬛便笑了起来,感情今儿是萧嬛女眷的聚会不成,一股脑的都跑到了这里来,眼睛随意一扫,却没有见萧妡的人影,不禁一叹,她因生了祖父他们的气,哪里还有心思探听这事,只知祖父跟徐家商议把婚事推迟了,如今却也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母亲。”萧嬛娇嫩的嗓音脆生生的一唤,在与二位姐姐见过礼以后,便坐在了萧三夫人的身侧。   “姐姐们怎么都躲到这来了?”萧嬛一挑眉眼,笑吟吟的问道。   萧妢嘴角一勾,呷着茶水道:“躲个清静,那大堂里什么人都凑在了一处,惹人厌烦的很。”   “谁惹四姐姐了?”萧嬛轻笑一声,瞧着萧妢那神色中带有几分不耐的样子,不由看向了三姐萧妼。   萧妼淡淡一笑:“哪里有人敢惹她这么个炮竹似的人儿,不过是府里二夫人的娘家里气到罢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萧嬛眨了眨眼睛,到不知这楚安侯府二夫人的娘家还有这份胆色,她四姐姐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敢使鞭子抽人的主,竟人还有人敢给她气受?   “别提这闹心的事儿了,倒是你,今儿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萧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把萧姈撵了出去,让她赶紧去待客,免得让侯府的人说了闲话,至于她们,且在等上一会子再去大堂便是了。   萧姈也不跟妹妹们客套,只安排了自己得意的丫鬟在一旁伺候,自己转身便出去应酬。   “问你呢!今儿是你一个人来了?”萧妢手拖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萧嬛。   萧嬛朱唇一掀,笑了起来:“哪儿呀!带着我家爷儿表妹一同来的。”   “顾氏女?”萧妢眉头一挑,冷笑起来:“如今各家可都晓得锦瑞王府住进一位娇客,你可打起仔细了,莫让人转了空子。”   “我晓得,不过这位,呵,却是有些意思呢!”萧嬛嘴角一挑,笑弯了一对凤眸,神色间却带着几分轻蔑之色。   “怎么说?”萧妢素来是个喜欢看热闹的,见萧嬛这般说,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萧嬛咬着下唇露出狡黠的笑意,摇起一根手指:“不可说,不可说。”不等萧妢发难,她便转移了话题,与一旁慢条斯理的呷着清茶的萧三夫人道:“今儿八妹妹没来?”   “躲着徐家呢!知今儿徐家人也来了,哪里敢让她露面。”萧妢插了句嘴,嘴角撇了撇:“跟狗皮膏药似的,不说八妹妹这事做的如何,只说这徐家也忒不顾脸面了,刚三婶一进门,那徐夫人就抓着人不放,要不能在这里躲个清静,你没瞧见,今儿四房、五房、六房都没露面,都是躲这那位呢!就连二姐跟六妹都是打发了人来送了礼,连面也不露,你在王府是躲开了清静,不晓得这些日子那徐夫人是挨个登咱们的门,就为了八妹那事。”   “那你还敢来了。”萧嬛笑着打趣道。   萧妢撇了下嘴角:“怎么不敢,她若敢跟我纠缠我可没那好气应对她,左右是六房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管到他们头上去。”   “七姐也没来?”萧嬛挑了秀长的眉,饶有兴致的问道。   萧妼难得嘲弄一笑,语带轻蔑的道:“她那婆婆还能不让她在一旁伺候着,时辰没到呢!等一会子咱们出去了定然能瞧见她。”   “也就武平侯府能出来这么一个破落户,满京城打听打听,我就没有见过这么一位,也不知当初五婶怎么就瞧中这么一家了,她今儿若是再敢糟践老七,我定然要给她颜色瞧瞧。”萧妢厌恶的蹙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萧三夫人嘴角不经意的弯了起来,淡淡的开了口:“老七的事你们也别乱插手,她自己挺不直腰身你们在帮她也没有用,回去少不得还得被她婆婆糟践回来,日子到时候该越发的不好过了。”   萧妢也知这话说的没错,可一想到那武平侯夫人把萧家女儿当丫鬟一样的使唤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把萧奾也怪了上,好生生一个千金贵女,任人这般糟蹋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萧家九个姐妹,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软和人,偏生还摊上了那么一个破落户婆婆,真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让人想帮都无从帮起。   第102章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在萧三夫人的打头下,萧家姐妹去往了正堂。   顾婉柔孤零零的坐在一处,白清蕊却不见了人影,萧嬛心里颇有些诧异,她与白清蕊可是自打下生就经常被抱到一起玩的,自是知晓她绝对不是一个会怠慢客人的主,更何况,顾婉柔还是自己介绍给她相识的。   “怎么自己坐在这了,清蕊呢!”萧嬛拉着顾婉柔坐到了前排的位置上。   顾婉柔抿唇一笑,柔声软语的回道:“清蕊在那边招待客人,我在也听不大明白她们说的那些事,索性就自己坐一会。”   “你才多大个年纪,合该与她们一起热闹热闹才是,等熟悉了就好了,若不是我如今不方便,可巴不得与她们一起遛马踏青呢!”萧嬛轻笑一声,温声说道,到底没有深劝,毕竟顾婉柔不是她的亲表妹,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再者,自己的年纪比她还有小上两岁,真若是说深了,也怕她心中不痛快。   顾婉柔看着萧嬛那娇嫩的小脸,偏生配上几分大人的口气,眼底不禁染上笑意,要知道,在她生活的现代,如萧嬛这样的年纪不过是刚上中学的孩子罢了。   “表嫂说的是。”顾婉柔含笑一应就沉了下来,她自觉与半大的小姑娘没有什么话可聊,若不然也不会自己一人坐在一处了。   萧嬛见顾婉柔低着头,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却是不言不语的杵在那里,心里一叹,只觉得大概她就是这么个沉闷的性子,索性就由着她了。   “武平侯夫人还是慎言的好,虽说您是萧府的姻亲,可到底也是外人,我八妹妹的婚事怕还轮不到您来插手。”   一声略带着冷意的话音自旁处传来,萧嬛挑眸一瞧,可不就是她四姐姐嘛!嘴角不禁一勾,在一瞧一旁武平侯夫人一阵青白的脸色,心底一哼,拍了拍顾婉柔的手,款款起了身。   “刚刚我还想着呢!七姐姐怎得还没有见着人影,你也真是的,人都来了,还不与我们姐妹好生亲近亲近,又不是不知晓平日里见你一面有多难。”萧嬛笑吟吟的瞧着萧奾,脆声说道,又冲武平侯夫人勾了勾嘴角:“夫人可不介意把七姐姐借我一阵吧!”   “九妹妹。”萧奾细声细气唤了一声,眼底带着为难,只规规矩矩的立在武平侯夫人身侧。   长眉一挑,萧嬛真真是对她这七姐姐恨铁不成钢,只挽住了她的手就要带往别处,奈何萧奾是个不争气的,只摇了摇头,挣开了萧嬛的手,作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陪在武平侯夫人身边。   武平侯夫人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眼眸一扫,看向萧嬛便道:“不是听说五夫人有了身孕嘛!怎么还是这般杨柳细腰的,到底是年轻人爱俏,这腰身掐得也得细了一些,可别伤到孩子才好。”   萧嬛淡淡一笑,狭长的凤眸不经意的挑起:“夫人倒真是个热忱的性子,不止关心我七姐姐,连带我也跟着沾了光。”   武平侯夫人嘴角的笑意一僵,怎么听这话都是萧嬛在讽刺自己,心中暗恨她的牙尖嘴利,连带的亦是迁怒了身边的萧奾,不由冷下了脸子:“杵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婆母的如何苛待你了。”   “母亲。”萧奾咬着下唇,秀美的脸庞涨红起来,眼里亦是含了泪珠,在这么多的面前被武平侯夫人这般说,她饶是在好的性子,亦觉得难堪。   “好了,偏生就你这嘴巴列害,明明没有恶意,嘴上就是不饶人。”徐夫人见气氛僵直起来,忙开口说道,拉着萧奾坐在了武平侯夫人的身边。   萧妢紧蹙着眉头瞧着萧奾畏首畏脚的坐在武平侯夫人的身侧,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也寻思不明白这武平侯夫人怎么就拿捏住了她,原虽说就是个好性的,可也没见这般软弱,心中一恼,索性也懒得在这理会她的事了,只冲着武平侯夫人冷笑一声,扯过萧嬛就要走。   徐夫人却是拉住了萧嬛的手,笑道:“原就听你六婶说起过你,一直无缘得见,今儿一瞧,可不就是个娇花似的美人,比你妡娘生的还要俊上三分呢!”   萧嬛不着痕迹的抽出被徐夫人握在掌心的手,红唇一挑,笑道:“徐夫人谬赞了,我不过也就是这副皮囊还瞧得过眼罢了,可比上八姐姐的灵秀乖巧,若不然,长辈们也不会一直留着八姐姐,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哪里像我,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一个皮猴,趁早打发了趁早省心。”   萧嬛话一出口,旁的几位夫人皆是笑了出来,打趣道:“这话也就说说罢了,谁不晓得萧三夫人最疼你不过了,想你出嫁的时候,那十里红妆可成了京里一景,谁不羡慕你的这份福气。”   “可不是嘛!想那楚五爷那么一个急脾气,到如今不也把嬛娘捧在手掌心里疼着,所以,要我说呀!这女人的福气还是得有个好婆家,若不然,留来留去可就留成仇了。”徐夫人笑眯眯的搭了话,别有深意的看了萧嬛一眼。   “这话说的没错,我记得萧家的八姑娘好像比奾娘就小上三岁吧!哎呦,如今可不是一十有七了嘛!”说着,武平侯夫人顿了顿,问想徐夫人:“之前不是听说这八姑娘跟你府上说亲嘛!我这还等着吃喜酒呢!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徐夫人嘴角一掀,笑的颇有几分嗔怪之意:“哪里有这么快,我倒是真心喜欢妡娘,巴不得能让小儿把她娶进门呢!怕只怕萧家舍不得,你不也听见了嘛!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可不得多留几年。”   “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那句,留来留去可就留成仇喽!在舍不得也不能耽误姻缘不是。”武平侯夫人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来夫人是深知这句话的含义了,可我怎么听说贵府的二小姐如今还没有议亲呢?”萧妢嘴角一勾,笑的颇有几分冷意,目光随即一扫,看向低眉顺眼的坐在一旁的萧奾,挑唇道:“七妹,你那小姑子我记得好像与八妹同年吧!”萧妢眼底带着厉色,不是她存了心想难为萧奾,只是自家姐妹,在不讨喜,也不能由着别人随口作践,她若是连这都拎不清楚,日后她也不会顾念什么姐妹之情了。   萧嬛知萧妢的意思,心里免不得一叹,目光却也是看向了萧奾,等着她的回答。   萧奾轻咬着下唇,她性子虽是软弱,却不是一个糊涂人,知晓她若是不接四姐的话,日后萧家的姐妹定然会与她生分,可若是接了这话,回去指不定要被婆婆如何作践,心思一定,萧奾错开武平侯夫人投来的警告目光,低声说道:“四姐好记性,灵溪却是与八妹同岁,且还要大上三个来月。”话一出口,萧奾心里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这些年在武平侯府她受婆婆的气也罢了,可那小姑子也偏生跟着一起作践自己,好些个主意甚至都是她给婆婆出的,连带着她所出的明姐儿都跟着自己一起受屈,这日子,委实是过的太憋心了。   萧妢与萧嬛眼底皆染上了笑意,武平侯夫人瞬间阴沉下来的面孔,正要开口斥责萧奾,就听外面传来东平王世子妃舒氏已到。   舒氏一贯在外的风评就是个和气人,进来后未语先笑,让楚安侯府的二夫人把小公子抱了出来,先是逗弄了一会子,便冲坐在一侧的萧嬛道:“可是许久不曾见到你了,原还想着这么标志的姑娘哪个有福气能娶回家中呢!却不想让熠堂弟拔得了头筹,竟与你成了妯娌。”说完,眼睛淡淡一扫,就瞧见了被萧嬛拉在身边的顾婉柔,红唇一抿,笑了起来:“这位可是顾妹妹?前就听说王叔那来了位娇客,如今一瞧,模样自是不必说,就这么瞧着,性子怕也是极柔顺的。”说罢,舒氏就对着顾婉柔招了招手。   顾婉柔先是瞧了萧嬛一眼,见她粉面含笑,下颚微点,便走了上前,舒氏见顾婉柔行事间无不瞧向坐在一旁的萧嬛,不禁一笑,打趣道:“别瞧着我这弟妹年纪小,可行事有着章法呢!”   “世子妃笑我。”萧嬛朱唇一翘,凤眸一弯,如蝶翼的睫毛下流露出浅浅的笑意,粉颊更是一侧,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舒氏用帕子捂着嘴角笑了半响,之后突然拉过被她冷落在一旁的顾婉柔,把自己手腕上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撸了下来并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含笑道:“我一瞧你便喜欢,日后可要随着你表嫂常来我府里玩,你既是熠堂弟的表妹,与我们府上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我今儿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妹妹了,你可愿认下我这个姐姐?”   顾婉柔一听这话却是愣在了当下,不晓得自己怎么就入了这位世子妃的眼,可言语上却不敢婉拒,只笑的羞涩,眼睛却是看向了萧嬛。   弯若柳芽的长眉不着痕迹的轻蹙下,萧嬛骤然笑了起来,艳丽的眉目煞时飞扬起来,狭长的眸子肆意的流露出摄人的神采,一笑一颦间自成风流韵致。   “世子妃看来与表妹是真的投缘,想当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曾说过要认我做妹子呢!”萧嬛嘟起鲜红欲滴的薄唇,精致的眉眼之处洋溢着几分不经雕琢娇憨,俏脸轻侧显得既俏丽又可人。   舒氏微愣片刻,随即嗔声一笑,手指隔空点向萧嬛,冲顾婉柔笑道:“瞧瞧,瞧瞧,还是做人表嫂的呢!感情还是一个孩子,居然吃起味来。”一边说着,舒氏一边轻摇着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萧嬛明澈的美眸一弯,笑吟吟的接口道:“可不是吃味嘛!我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个可心的表妹,偏生世子妃还要与我抢人,我可是不依的,谁不晓得世子妃性子娴静、温雅,表妹若是有了这样的姐姐,我只怕到时候会忘记我这个表嫂呢!”说罢,萧嬛探身拉过顾婉柔,紧紧的把她拉在身边,一副怕旁人来抢的模样。   萧嬛模样生的娇美,举止间又带着不经雕琢的娇态,这般做派,倒是惹得不少人会心一笑,便是舒氏,亦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是露出略带几分无奈的笑意,打趣了萧嬛几句,却不再提起认顾婉柔为妹之事。   第103章   酒过半巡,莫说男宾那厢气氛高涨,便是女客这边,亦是人人脸上都染上了几分霞光,嘴边的笑意也不在显得刻板,反倒是带了几分随意。   萧嬛揉着太阳穴,娥眉微蹙,她虽是没有吃酒,可这四周的酒气亦是极为熏人,让她的不禁也生出了继续醉意。   “表嫂可是身子不舒服?”坐在萧嬛身边的顾婉柔轻声询问到,眼底带着忧色。   萧嬛素手轻摆,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抵在额角,薄唇一抿,软声道:“没有,你不用一直陪在我这边,去那边与她们玩多好。”指尖点向大堂外传来笑语欢言的一处,萧嬛眼眸微弯。   顾婉柔轻摇着头,微微一笑:“我在这陪着表嫂便好。”口中这般说着,顾婉柔一双美眸却颇有些惊异的看着外面几位年轻小姐翩然的身姿,斟酌了片刻,才轻语道:“表嫂,我原以为就我们西南的女子性子不拘小节,不曾想原来京中的女人也是这般爽气。”   萧嬛嘴角微勾,看向外面白清蕊带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在那踢着五翎彩羽毽球,不禁一笑,说道:“原就与你说过,咱们京里各家的贵女性子都是极洒脱的,可不是你想象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女,不少人都是练得一手的好骑术,等一开春,那才叫一个热闹,除了打马球外,春猎亦是少不了的。”   顾婉柔听着萧嬛讲着让她倍感诧异的话,面上虽是不露声色,心中不可谓不惊异,对于这个陌生的朝代,她真的感觉无所适从,刚醒来时,从丫鬟的口中所探听到的这个朝代,让她以为这个是如唐朝一般时代,虽是繁荣强盛,对女子却没有过多的苛刻要求,可现实却一再让她迷茫,尤其是到了京城以后,她发现渠梁并不是她所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这个朝代的女子,可以穿着华美绚烂的服饰,可以披着广袖纱罗衫轻笼全身,露出漂亮的锁骨与修长的玉颈,甚至可以踏马游街,却不能挑战男子的权威与地位,这真是一个极其矛盾的朝代,在她眼中却如此的可悲,因为渠梁的女子更似男人手里的玩物,他可以纵容你,可以宠爱你,却不允许你超出他所给与的界限。   看着那些天真而无知的少女,她们挥霍着自己仅有的些许自由却不自知,顾婉柔笑的苦涩,因为看见她们,似乎也看见了自己的未来,而这样金丝雀一般的生活却从来不是她想要的,而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不会成为男人的依附品,在这个朝代争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表嫂骑马也很好吗?”顾婉柔回了神,亦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目露几分好奇之色的问向萧嬛。   未等萧嬛开口,旁边的萧妢便接了话,脆声笑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你这表嫂的外家可是康敬侯府,她自小就养在了侯府里面,莫说是骑马,便是弯弓射箭亦是极出挑的。”   顾婉柔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轻声道:“我瞧着表嫂一副娇滴滴可人疼的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表嫂也会有鲜衣怒马时。”   “别听四姐姐瞎说,我那骑术也就是拿得出手罢了,家中要说骑术最好的,倒是我这位四姐姐与宫里的丽贵妃娘娘了。”萧嬛红唇轻弯,眉目含笑。   “真真是可惜了,我若不是因为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对骑马生了惧意,等开春以后就可以与表嫂一同骑马踏春了。”顾婉柔似有惋惜之意的说道,轻摇着头。   萧嬛轻笑一声,艳红的嘴角弯出美好的弧度,轻语道:“这有什么,等开了春你若是想骑马,我俩同乘一匹便是了。”   “那如此就先谢过表嫂了。”顾婉柔含笑说道,秀美的面容配上那清雅的笑意倒是瞧得人颇为舒心。   萧嬛红唇一掀,露出了嗔怪的笑意,之后抬手召来了一旁的小丫鬟,低语了几句,冲萧妢道:“时间不早了。四姐姐可要随我一同走?”   话一出口,前桌的舒氏便笑道:“正巧,我也准备告辞呢!弟妹若不嫌弃,正好与我一路。”   萧妢因要等还在那厢吃酒的夫婿,就由着萧嬛先行离去,因与舒氏住在同一条街道,萧嬛自是不好婉拒了舒氏的意思,在与楚安侯夫人和大姐告辞后,便带着顾婉柔随着舒氏一同出了楚安侯府。   未等三人上了马车,迎面就奔来二匹高头骏马,流苏定睛一瞧,便笑道:“夫人,是五爷来接您了。”   萧嬛嘴角一抿,露出飞扬的笑意,带二匹马都近了前,不由看了舒氏一眼,只因这另一人却是东平王府的世子,楚煜。   说起来,楚煜与舒氏之间略有冷淡的关系在京中并不是秘密,萧嬛亦是听说过二人之间的一些才传闻,偏巧今儿楚煜竟前来楚安侯府,瞧着这架势若说不是来接舒氏倒也不像,萧嬛颇为玩味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舒氏的身上转了一圈,见她嘴角含笑,眼底亦是带了惊喜之色,明显就是不知楚煜会来接人的模样。   楚熠跃身下马,冲舒氏点了点头,便径直的走到萧嬛的身上,含笑道:“可巧了,我若是在晚上一会儿,只怕今儿就接不到人了。”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一早你也没说今儿要过来。”萧嬛红唇一挑,笑吟吟的说道,之后便冲着已下了马,冷着一张俊脸的楚煜福了福身,轻声唤了句世子爷。   “表妹如今可比以前与我生分了。”楚煜淡淡一笑,一双似覆了冰霜般的黑眸微微一挑。   萧嬛嘴边的笑意一凝,不经意的挑起了长眉,脆声道:“世子爷说的哪里话,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若是有冲撞了您的地方还得请您别见怪才是。”   楚熠薄唇一掀,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嬛一眼,之后长臂一伸,把萧嬛带进怀里,笑道:“今儿万岁爷放人早,正巧与堂兄遇上了,就一起过侯府来接人了,我原还以为堂兄这么个冷人怕不知怜香惜玉呢!不成想堂兄还是个外冷内热的。”   楚煜嘴角微微一扯,也没有理会楚熠的话,只冲着一旁笑的羞涩中略有几分尴尬的舒氏一扬下颚,沉声道:“走吧!”   “好。”舒氏柔声一应,忙扶着丫鬟的手探身进了马车。   楚熠咧嘴一笑,冲楚煜挑了下长眉,之后看向一旁呆愣愣的站在一处的顾婉柔道:“表妹上马车吧!我带着你表嫂骑马。”话音刚落,楚熠以手臂托起萧嬛的腰,让她跃身上了马,自己则是一个翻身,以利落的身上跃上了马身,把萧嬛揽在怀里,长鞭一扬,飞奔而去。   萧嬛被楚熠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愣,待上了马才反应回来,又见身下的骏马风驰电掣般的飞了出去,忙拉紧缰绳,冲楚熠高喝道:“你疯了不成,我如今是能骑得了马的人吗?”   楚熠面上一僵,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忙拉住了缰绳,控制住了马,待马停了下来,楚熠单手圈着萧嬛的腰,下颚抵在她单薄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赔礼,眼底满是愧意。   萧嬛娇颜冷漠,眼底满是厉色的望向楚熠,声音亦是冰冷至极:“你发的什么疯?若是不想留这个孩子趁早我,不劳烦你动手,我自己直接灌一弯汤药落了便是。”萧嬛亦是气极了,哪里还管说出的话是否会伤人。   楚熠眸光一暗,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握着缰绳的手一片惨白,半响才道:“我错了,你别恼我,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了,有什么气只管冲我发,千万别拿肚里的孩子说嘴好不好。”   萧嬛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你记起肚子里的孩子,刚刚做什么来着,便是有天大的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唬人不成?”话音儿一落,萧嬛径直的翻身下了马,对着驾车追来的车夫挥了下手。   马车近前一停,流苏旁从车架上跳了下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忧色,声音亦是发颤:“夫人……您……您可吓死奴婢了。”话一出口,眼底的泪珠子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萧嬛轻舒一口气,狭长的眸子一挑,喝声道:“哭什么,我没事,赶紧回府。”   挑着车帘上了马车,气恼的把帘子一甩,挡住了楚熠愧疚又担忧的目光,萧嬛嘴边衔着一抹冷笑,让坐在一旁神色原本恍惚的顾婉柔吓了一跳,一时竟不敢出言相劝,只用忧色的目光瞧着萧嬛,心思却是漂向了远处。   第104章   今夜,钟灵阁内所有的下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既是再没有眼力的下人也明白今儿二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格外的紧张,而有眼力的下人却是看的分明,眼下根本就是夫人一个人生恼,而爷儿在那陪着小心。   “小九,别恼了好不好,咱们找太医来瞧瞧。”楚熠半蹲在萧嬛身前,柔声哄道,眼底泛着焦急之色。   萧嬛嘴角一挑,眼波淡淡的扫向搭在自己膝上的手,身子一转,素手推开楚熠的手,冷笑道:“瞧什么?好与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熠眸光一暗,不由一叹:“别闹小性子,咱们先让太医来瞧瞧,之后你高兴怎么罚我都成,乖。”   萧嬛眼底眸光流转,却在瞬间变得犀利,放佛要洞察一切,沉默的看了楚熠半响,萧嬛轻吐一口起,声音颇冷的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事情?”萧嬛不相信楚熠会无缘无故的闹了这么一出,只因他看似荒诞不羁,骨子里极有分寸的。   楚熠却是沉默了下来,半响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指尖摩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许久,才用一点情绪都不带的平静声音道:“如果我当初没有娶你,你要嫁的人是不是楚煜?”   萧嬛一听这话却是愣在了当下,待回来了神不由挑起了薄唇,笑的讽刺:“你这话是打哪听来的?我跟楚煜又有什么关系,长到这么大见他面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你别告诉我你今天做出这般胡闹的举动是因为听了谁的闲言碎语?”   楚熠明亮斜飞的墨眼酝酿着风雨即来之势,嘴角不经意的一挑,声音低沉:“今天楚煜告诉我,如果当初我没有先他一步请旨赐婚,你今天住的会是东平王府。”楚熠双拳紧握,想起楚煜那一向蕴藏着寒意的眸子在提及小九时的渐缓,就令他生出毁灭一切的冲动,尤其他含笑的一句‘表妹’,那熟稔的语气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之前话中的真假,更生出了一种质疑,若是自己不曾请旨赐婚,那么小九当初的选择,是否真的会是自己?   看着楚熠暗淡下来的眸光,萧嬛不禁一叹,挑拨离间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何时跟楚煜相熟过?还住进东平王府,当她瞎了眼不成,不含任何感情的轻笑一声,婀娜的身姿慵懒的朝后仰去,伸出左手五指飞张斜支着额角,水光潋滟眸子傲慢的挑起,萧嬛嘴角勾起一抹艳丽夺目的弧度:“这话你也信?我再不济也不会自甘下贱到委身为妾。”   楚熠扯了扯嘴角,颇有些酸意的说道:“为妾?谁又舍得,最不济也得是个世子侧妃的名头,我瞧着楚煜若是狠狠心,没准那舒氏也得给你让位。”在楚熠眼中,莫说萧嬛有这样一个令人侧目的家世,便是没有,就凭着那香艳多娇的小模样也不会有男人舍得委屈了她。   萧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嫩的小手冲着萧嬛一摇,待他迟疑的上了前,把手揽在他的脖上,笑吟吟的道:“东平王世子的侧妃有什么了不起,便是世子妃我也是瞧不上眼的,要做也是做锦瑞王府的世子妃,你说是吧!”   萧嬛难得亲昵的姿态让楚熠眼底染上了笑意,面上却偏生紧绷着,盯着萧嬛瞧了半响,嘟囔道:“锦瑞王府的世子之位眼下还没有影呢!哪里能比得了现成的世子妃位置。”口中这般说,可楚熠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尽快让父王请旨册立世子,俗话说的好,不争馒头还得争口气呢!他总不能让小九低了舒氏一等,更不能让楚煜瞧了自己的笑话。   萧嬛凤眸一眯,脆声笑道:“那我也愿意等,我就是喜欢锦瑞王府的世子妃之位怎么了?”萧嬛这话说的十足的真心,她本来就是冲着楚熠的人去的,莫说楚煜许不了她世子妃的位置,便是许得了,她也不稀罕。   “此话当真?”楚熠挑起了长眉。   “自然当真。”萧嬛含笑点头,手指却是一点楚熠的额间,哼声道:“到今儿我才知晓,原本我在你的心里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人家二句话就让你对我生了疑心,你说说,让不让人心寒?”萧嬛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虽是笑语而道,却存了几分真心,如今旁人的几句话就能左右楚熠对她的信任,那日后,真等他能俯视众生的时候,自己只怕对他的影响更会一点点的减弱。   楚熠最见不得萧嬛含娇带嗔的小模样,每每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态,心里就跟有个毛绒绒的爪子在挠自己的心间一样,让他又痒又疼。   “不心寒,不心寒,都是我错了,我也不存了心的疑你,说来都是楚煜的错,若不是他说的信誓旦旦,我也不会生了这样糊涂的想法。”楚熠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陪着笑脸赖在萧嬛的身边,双手更是捧起了萧嬛娇嫩的小脸,亲了亲。   萧嬛知晓对于男人,尤其是楚熠这样的男人,一味的顺从或者强硬是无用的,须得做到四分火气六分娇,让他明白不是一个泥人,能由着他又捏又柔的,在点到为止后,便要让他有气也舍不得对自己使出来。   朱唇轻扬,萧嬛笑的虽嗔怒却含情,轻轻的睨了楚熠一眼后,萧嬛轻哼了一声,揽在楚熠脖颈上的手却是紧了紧,撅起小嘴道:“还怪起旁人了,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若是下次在犯,瞧我还原不原谅你。”   楚熠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保证道:“肯定没有下次了,若是再有,便罚我跪一夜搓板。”   “呸,美得你,但凡在有下次,可不是跪一夜搓板能了事的。”萧嬛似笑非笑的瞧着楚熠,红菱唇一掀,灿眸流转生情。   楚熠看的心头起火,却不敢放肆,只逮住她的小嘴狠命的亲了几口,之后身子朝后一倒,喘着粗气道:“等这小家伙出世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萧嬛粉面生春,娇嗔的睨了楚熠一眼,哼道:“你若是舍得我且随了你。”   楚熠嘿嘿一笑,瞧着萧嬛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心都化了一汪春水,喘了喘粗气,身子一挺,煞是扑在了萧嬛的身上,衔着她的嘴角呓语道:“我就亲亲,就亲亲,不做别的。”一边下着保证,楚熠手却是不老实的探进萧嬛的衣衫里,因今日她着的是一件对襟锦衫,楚熠随意一扯就分了开,露出了里面绣着粉白牡丹的碧色的抹胸,头一埋,就隔着那曾薄锦含住了雪峰上的红梅。   萧嬛娇哼一声,用小手推了推楚熠的胸膛,却被他以手束缚,含糊不清的道:“乖,就亲亲,就亲亲。”   “闹我。”萧嬛轻吟一声,颊染绯红,见奈何不得楚熠,又被他摆出了这么一个羞人的姿势,粉面一侧,竟别开了眼去。   楚熠却是越发的嫌薄锦碍眼,索性一把扯了下去,动作略是粗鲁,疼的萧嬛一声‘哎呦’,之后报复似的咬在他的锁骨上,楚熠却是不以为意,只被那入眼的腻白肌肤勾的心头起火,险些把持不住,攀上雪峰,二手揉捏着,又含着萧嬛的红菱唇,咂的滋滋有声,弄的萧嬛眼底眸光越发的迷离起来。   楚熠眼下是想提枪就干,偏生有那么个小祖宗让他不能尽兴,揉弄了萧嬛一番后,楚熠心头的火没灭不说,反而烧的越发的旺了起来,沉声一叹,楚熠一脸的无奈,把头埋进萧嬛的柔软中,呓语道:“小九,好小九,帮我一回吧!”   萧嬛娇喘连连,妩媚生姿的风情尽堆在眉间,又被楚熠的话羞了个面连通红,哼唧了好一会子,才在楚熠的引导到把小手覆盖住了半个下体,楚熠哎呦哎呦的哼叫着,舒服的只哼哼,惹得萧嬛心头起火,索性狠狠的捏上了一把,哪里想到楚熠非但不喊疼,反倒是泄了一柱精水,弄的她一手的粘液,好不气恼。   楚熠见小娇妻生了恼,赶忙哄了起来,又随手扯过一旁的薄锦个萧嬛拭手,这举动又弄得萧嬛一阵恼羞,只因楚熠这糊涂东西竟拿了她的抹胸给她拭手。   楚熠见自己好心办错了事,当即也傻了眼,好半响才露出略显尴尬的笑意,嘿嘿的笑了一阵子,舔着脸又凑到了萧嬛的面前,说道:“这个…………这个,左右都是穿在身上的嘛!不脏,不脏的。”这般说着,楚熠还作出了极其猥琐的举动,既然把那抹胸拿到鼻子上闻了闻,还道:“香着呢!”   萧嬛羞恼成怒,一把扯过抹胸,在手里攥了攥,最后索性丢在了楚熠的脸上,之后扑在了软绵的榻上,整个人裹进了丝被里,饶是这般,也抵挡不住耳边传来楚熠傻乐傻乐的痴笑。   第105章   钟灵阁内终于多云转晴,人人都舒出了一口气,对于下人来说,主子爷与夫人闹得不愉快倒霉的终于会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说来,她们这些奴才还真是佩服夫人,五爷那么个性子的人硬生生的让夫人给拿捏住了,偏生还拿捏的五爷心甘情愿,乐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陪着笑脸,就冲这份能耐,就让人不敢小瞧了。   对于钟灵阁内发生的事情,倚朱到似当成了笑话般的讲与顾婉柔听,顾婉柔听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罢了,更何况,那位又生了那么个模样,哪个爷们能不爱,只可惜,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也不知将来她受不受得住那份孤寂。”在顾婉柔看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终究是寥寥无几,更何况容颜易老,再美的女人在这个朝代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如今萧嬛能仗着几分颜色拿捏楚熠,让他陪着小心,且不知将来颜色更好的女人出现时,以楚熠那种纨绔公子又岂还会钟情于她。   倚朱可不明白什么如花美眷终究不过似水流年之话,只是一脸羡慕的道:“这五夫人倒真是好命,也不知上辈子是修了哪门子的福气才这般会投胎。”   顾婉柔轻笑一声,她倒是不认为萧嬛的命有多好,眼下这么个局面,她又有那么一个家世,且深宫有宠妃为姐,委实是棘手的很,更何况又摊上那样一个夫君,怕将来要印证了红颜薄命这句话了。   “小姐,您来时嘱咐夫人嘱咐您的话,您可还记得?”倚朱见顾婉柔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一叹,小姐自摔了马以后怎么糊涂了起来,瞧着眼前这破天的富贵竟然不动心了?   倚碧没有一皱,说道:“小姐自己心里有数,你莫要搀和。”锦瑞王府的水深着呢!就冲着眼下小姐糊里糊涂的架势就不能趟了这趟浑水,更何况,那五夫人瞧着便不是个糊涂人。   倚朱愤愤的看着倚碧,嚷道:“什么叫我搀和,来前夫人跟老太爷都嘱咐过的,莫不是你忘记了不成?”   未等倚碧开口,顾婉柔便沉下了脸来:“倚碧有四个字说说了,锦瑞王府的事情我们莫要搀和,眼下暂住于此不过权宜之计罢了,五爷只是我的表哥,你们都记住了。”   倚碧眼底略染喜色,忙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顾婉柔眸光一柔,知晓倚碧是个拎得清楚的,亦是忠于自己,不由放缓了声音道:“你素来是个沉稳的,我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记得提醒我,莫要因此让我丢了顾氏的脸。”   倚碧哪里敢应这话,只是一脸恭顺的笑道:“小姐说的什么话,您不过是忘记了些许事罢了,等奴婢细细说与您以后,还能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婉柔笑了一下,好话人人爱听,她也不例外。   倚朱不甘心被倚碧抢了在小姐面前的宠爱,眼珠子一转,便笑问道:“小姐今儿随着五夫人去了楚安侯府,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过是一些夫人与小姑娘聚在一起说笑罢了。”顾婉柔淡淡一笑,眼底却染上了几许莫名的愁绪,想到那人竟是有夫人的,顾婉柔不由心思沉了下来。   “倚碧,你可知道东平王府?”   倚碧虽不知晓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却是解惑道:“东平王府今上的七弟,在做皇子时却是极安稳的人,不大惹人注意,老太爷曾用‘平平’二字来形容,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位王爷会生了一个好嫡子,文武双全不说,品性亦是极好的,与旁的世家子弟甚有不同。”   “你说的可是东平王世子?”顾婉柔嘴角一挑,柔声问道。   倚碧点了下头,又听顾婉柔道:“我今儿倒是见到了此人,却是有不凡之处,瞧着对他夫人似也颇为爱重。”顾婉柔想到东平王世子竟亲自来接世子妃,虽是冷着一张脸,可到底应是夫妻感情不错的。   倚朱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见小姐似对这东平王世子有兴趣,忙把这几天打听来的事情说与小姐听:“什么颇为爱重,小姐,您是不知,那东平王世子可是一个冷人,对那世子妃更无什么情意可言,听王府的丫鬟说,那世子妃可没少被世子爷落了体面,仅然成了京里一个笑话呢!”   顾婉柔一愣,忙问道:“我今儿瞧着那世子妃甚是和气,模样亦是秀雅端庄,怎么东平王世子就那般作践于她?”   倚朱嗤笑一声,神色略带着几分嘲讽:“您别瞧着她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其实就是个破落户出身,东平王世子是先王妃所出,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于氏是由侧妃抬上去的,而世子妃则是现任东平王妃的侄女,您有所不知,如今的这个东平王妃出身就上不了台面,凭的全是东平王的宠爱,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把东平王迷的跟丢了魂似的,搅和的整个东平王府都不安生,当年东平王世子娶亲亦是横插了一手,把她娘家侄女嫁了进来,若不然,就凭着东平王世子妃那么个出身,哪里能嫁进东平王府,还一跃成为了世子妃。”   顾婉柔沉思了片刻,又道:“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是否没有子嗣?”   “可不是,奴婢听府里的人说,若是这个东平王妃有儿子,世子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的头上呢!”倚朱点着头道,又是一笑:“如今京里的人都等着瞧东平王世子妃的笑话,她嫁进东平王府八年无所出,人都道指不定哪日就得被东平王世子爷以无子未有休了呢!”   倚碧见倚朱说的越发不像个样子,不由喝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贵人的事岂是咱们做奴婢的能随意说嘴的,你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是,什么浑话都拿到小姐面前来说,我瞧着你是皮紧了。”   钟灵阁内终于多云转晴,人人都舒出了一口气,对于下人来说,主子爷与夫人闹得不愉快倒霉的终于会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说来,她们这些奴才还真是佩服夫人,五爷那么个性子的人硬生生的让夫人给拿捏住了,偏生还拿捏的五爷心甘情愿,乐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陪着笑脸,就冲这份能耐,就让人不敢小瞧了。   对于钟灵阁内发生的事情,倚朱到似当成了笑话般的讲与顾婉柔听,顾婉柔听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罢了,更何况,那位又生了那么个模样,哪个爷们能不爱,只可惜,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也不知将来她受不受得住那份孤寂。”在顾婉柔看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终究是寥寥无几,更何况容颜易老,再美的女人在这个朝代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如今萧嬛能仗着几分颜色拿捏楚熠,让他陪着小心,且不知将来颜色更好的女人出现时,以楚熠那种纨绔公子又岂还会钟情于她。   倚朱可不明白什么如花美眷终究不过似水流年之话,只是一脸羡慕的道:“这五夫人倒真是好命,也不知上辈子是修了哪门子的福气才这般会投胎。”   顾婉柔轻笑一声,她倒是不认为萧嬛的命有多好,眼下这么个局面,她又有那么一个家世,且深宫有宠妃为姐,委实是棘手的很,更何况又摊上那样一个夫君,怕将来要印证了红颜薄命这句话了。   “小姐,您来时嘱咐夫人嘱咐您的话,您可还记得?”倚朱见顾婉柔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一叹,小姐自摔了马以后怎么糊涂了起来,瞧着眼前这破天的富贵竟然不动心了?   倚碧没有一皱,说道:“小姐自己心里有数,你莫要搀和。”锦瑞王府的水深着呢!就冲着眼下小姐糊里糊涂的架势就不能趟了这趟浑水,更何况,那五夫人瞧着便不是个糊涂人。   倚朱愤愤的看着倚碧,嚷道:“什么叫我搀和,来前夫人跟老太爷都嘱咐过的,莫不是你忘记了不成?”   未等倚碧开口,顾婉柔便沉下了脸来:“倚碧有四个字说说了,锦瑞王府的事情我们莫要搀和,眼下暂住于此不过权宜之计罢了,五爷只是我的表哥,你们都记住了。”   倚碧眼底略染喜色,忙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顾婉柔眸光一柔,知晓倚碧是个拎得清楚的,亦是忠于自己,不由放缓了声音道:“你素来是个沉稳的,我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记得提醒我,莫要因此让我丢了顾氏的脸。”   倚碧哪里敢应这话,只是一脸恭顺的笑道:“小姐说的什么话,您不过是忘记了些许事罢了,等奴婢细细说与您以后,还能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婉柔笑了一下,好话人人爱听,她也不例外。   倚朱不甘心被倚碧抢了在小姐面前的宠爱,眼珠子一转,便笑问道:“小姐今儿随着五夫人去了楚安侯府,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过是一些夫人与小姑娘聚在一起说笑罢了。”顾婉柔淡淡一笑,眼底却染上了几许莫名的愁绪,想到那人竟是有夫人的,顾婉柔不由心思沉了下来。   “倚碧,你可知道东平王府?”   倚碧虽不知晓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却是解惑道:“东平王府今上的七弟,在做皇子时却是极安稳的人,不大惹人注意,老太爷曾用‘平平’二字来形容,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位王爷会生了一个好嫡子,文武双全不说,品性亦是极好的,与旁的世家子弟甚有不同。”   “你说的可是东平王世子?”顾婉柔嘴角一挑,柔声问道。   倚碧点了下头,又听顾婉柔道:“我今儿倒是见到了此人,却是有不凡之处,瞧着对他夫人似也颇为爱重。”顾婉柔想到东平王世子竟亲自来接世子妃,虽是冷着一张脸,可到底应是夫妻感情不错的。   倚朱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见小姐似对这东平王世子有兴趣,忙把这几天打听来的事情说与小姐听:“什么颇为爱重,小姐,您是不知,那东平王世子可是一个冷人,对那世子妃更无什么情意可言,听王府的丫鬟说,那世子妃可没少被世子爷落了体面,仅然成了京里一个笑话呢!”   顾婉柔一愣,忙问道:“我今儿瞧着那世子妃甚是和气,模样亦是秀雅端庄,怎么东平王世子就那般作践于她?”   倚朱嗤笑一声,神色略带着几分嘲讽:“您别瞧着她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其实就是个破落户出身,东平王世子是先王妃所出,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于氏是由侧妃抬上去的,而世子妃则是现任东平王妃的侄女,您有所不知,如今的这个东平王妃出身就上不了台面,凭的全是东平王的宠爱,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把东平王迷的跟丢了魂似的,搅和的整个东平王府都不安生,当年东平王世子娶亲亦是横插了一手,把她娘家侄女嫁了进来,若不然,就凭着东平王世子妃那么个出身,哪里能嫁进东平王府,还一跃成为了世子妃。”   顾婉柔沉思了片刻,又道:“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是否没有子嗣?”   “可不是,奴婢听府里的人说,若是这个东平王妃有儿子,世子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的头上呢!”倚朱点着头道,又是一笑:“如今京里的人都等着瞧东平王世子妃的笑话,她嫁进东平王府八年无所出,人都道指不定哪日就得被东平王世子爷以无子未有休了呢!”   倚碧见倚朱说的越发不像个样子,不由喝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贵人的事岂是咱们做奴婢的能随意说嘴的,你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是,什么浑话都拿到小姐面前来说,我瞧着你是皮紧了。”   第106章   几多秋雨几多寒,随着最后一场绵绵细雨后,掀去了秋日的满目沧桑,迎来了寒风瑟瑟的初冬,苍古而秀逸的枝干上一点艳红也跃上了枝头,却艳而不妖,无半分的轻佻之姿。   萧嬛素爱雍容华贵且艳色无双的牡丹,偏生今儿见了这娇嫩却傲然的花苞生了几分喜爱,不顾白嬷嬷的劝阻命人支起了窗户,欣赏着不远处的秾艳之态。   “哎呦!我的小祖宗,赶紧把窗户落了吧!若是着了凉可怎生是好。”白嬷嬷一脸的急色,忙让人去来来毯子盖在萧嬛的身上。   萧嬛弯唇一笑,单手支着下颚看向窗外,口中道:“无碍的,哪里就这么容易着了凉。”话音一顿,萧嬛抬手指着最高处缀满了花苞的枝条道:“赶紧去找个白玉瓶来,把那枝条剪下来插好。”   流苏得了信,忙出去让小丫鬟和婆子架了梯子去剪花枝,自己则是捧着白玉瓶站在树下叮咛着:“仔细着点,莫要伤到了花蕾。”待剪下了花枝后,忙拿了花瓶捧给萧嬛看。   萧嬛着了一件水红色绣串枝莲的罗缎小袄,倚在临窗的贵妃塌上,斜靠着石青色百蝠流云的引枕,懒洋洋的抬着素手拨弄了一下那娇嫩嫩的花苞,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嗤的轻笑了一声,手便朝着那紫檀木的高花几指了指,又让丫鬟把窗户落了下来。   “西厢房那最近可又闹出了什么?”萧嬛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打雅歆院那位主子歇气了以后,西厢房就没在闹出什么笑事了,原表小姐还总惦记着外出,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近来再也没有想着出去了。”七弦脆声说道。   萧嬛微不可擦的点了点头:“不出去也好,免得闹出什么事来,依着她在京里这么个尴尬的身份,还是安分些的好,采选的日子也临近了,她若是不安生,可不是给今上找现成的话柄子嘛!”   “要奴婢说,夫人何苦挺着个肚子陪着她去东平王府,那位自己不自重,也不是人能看的住的,她那心思若是不歇,您在阻拦也没有用。”流苏杏核眼一挑,嘟囔着道。   萧嬛嘴角一挑,颇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轻语道:“总不能让她住在咱们府上闹出笑话来。”   流苏嘴角一撇,甚有些不悦的说道:“她闹出的笑话还少了,就说上一次去南安郡王府设宴,明摆着是给昭宁郡君造势,哪个不晓得南安郡王妃是想给昭宁郡君选婿,各家小姐都避嫌着呢!便连京中才女白府三小姐也不过是作了一首平淡不出彩的诗,偏生她要出那个头,感情那么多位小姐就没一个会诗词的了不成?要奴婢说,日后她在收到帖子做客,您也莫要跟着了,免得连累了您也受到埋怨。”   萧嬛淡淡一笑,想到那日顾婉柔所作的诗,不得不赞上一声,便是在京中有着‘第一才女’之名的白三亦是难以相比。   “好了,一点子的事偏生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天的事了,想她到底是年纪小,心气高,博个出彩倒也是人之常情。”   流苏又嘟囔了二句,就听一道含笑的清越之音传来:“什么人之常情?你们主仆又在说什么?”   萧嬛从软塌上起了身,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却见楚熠忙避了开,口中道:“我这一身的凉气可别过到你身上。”   “哪有那么娇气,今儿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萧嬛见楚熠眼底含笑,不由挑起了长眉,笑盈盈的问道,手解开楚熠裹在身上的素面玄色漳绒披风递给一旁的七弦。   楚熠接过温度适宜的袖炉握在手里,笑道:“刚进了宫一趟,正巧卫所也没有什么事就先回来瞧瞧你,倒是你,刚刚说什么人之常情呢!”   萧嬛把湘绣缎面软被盖在腿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枣胶汁,饮了一口后才道:“没什么,不过在说表妹罢了。”   “她又做什么了?”楚熠微蹙起眉头,就着萧嬛的手喝了大半的枣胶汁,砸吧砸吧嘴。   “没什么,不过是在南安郡王府作了几首诗罢了!”萧嬛嘴角一弯,笑吟吟的说道。   楚熠挑起了长眉,不是他这个做表哥的瞧不起自己的表妹,实在是据他所知,顾婉柔骑马什么委实是一个好手,可说道诗词画作那就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做了什么诗?说来听听。”楚熠不甚感兴趣的问道,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弄着萧嬛雪腕上的翡翠镯子。   萧嬛见楚熠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话音刚落,便笑嘲道:“如何?可莫要小瞧了你这表妹去,这首诗一出,便是连白三小姐都甘拜下风了。”话语间,萧嬛对这首诗甚是赞赏。   楚熠微微一愣,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异之色,半响才道:“这真是她作的?莫不是找人捉的刀吧!”虽说他不善文,做不出这样的诗来,可到底也念过几年书,这诗词的水平高低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怎么会,不过是笑语间别人提及作诗的,你这位表妹可是当场就作了出来,不过……”萧嬛嘴角轻挑,眼底闪过几许古怪的笑意。   楚熠捕捉到这笑意,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六表妹的字委实是差了点。”萧嬛说的含蓄,想到当时众人瞧见顾婉柔的字后莫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萧嬛便止不住眼底的笑意,当时莫说是旁人,便是连她都倍感诧异,能作出这样的诗来又怎么会写出这样一手字,委实是太不相配了些,便是三岁孩童的字只怕都要强过她来。   楚熠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变一下,一个摔坏了脑子难道改变会如此巨大?原本善武不善文的人会突然开窍?楚熠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并且阴暗的猜测如今住在王府的顾婉柔到底是不是他的六表妹,如果不是,那么顾氏又是否知道?   萧嬛见楚熠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也禁了声,等了好半响才伸出二指捏住楚熠的衣摆摇了摇,轻声道:“你想什么呢!”   楚熠回了神,嘴角一勾,笑了一下,挥手让屋内的下人撤下,之后问道:“你觉得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真的性情大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既然是在失忆的前提下?”   萧嬛想了想,不禁一笑,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准,若说没有失忆的话,能让一个人性格产生聚变必然是经受了重大的变故,可这失忆嘛!”萧嬛俩手一摊:“却是不一定了,不过我觉得人即便是失去了记忆,行事间应该还会留下往日的痕迹。”就如她,即便是重活了一世,这性子依旧难改,永远学不会‘隐忍’二字。   楚熠若有所思的沉下了眸子,对于自己的猜测越发的肯定,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怀宽广之人,眼里素来揉不得一点沙子,哪里肯让旁人算计一二,心里打定主意必然要调查清楚此事,若是顾婉柔的到来真是一个阴谋,那么他定然会还其顾家一份大礼。   “想什么呢!”萧嬛见楚熠眸光阴鸷,神色冷厉,不由微怔。   楚熠嘴角一勾,挑起继续笑意,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万岁爷今儿说的话罢了,西南边境不太平了,南行在禁区队列操练,怕是要不了多久又该起战火了。”   “皇上可透出话来了?西南那边京中是否会派人过去。”萧嬛知晓眼前就是一个机会,若是楚熠能抓住,那么她们便已胜了五分。   “皇上不满顾氏已久,这一次又怎不会趁此机会夺了西南的兵权。”楚熠嘴角轻挑,淡淡一笑,却略微带着冷意:“一早皇上有试探过我,是否想领兵去西南。”   “你是怎么回的?”萧嬛神色略急,楚熠的回答绝对是一个关键,不能说想,亦不能说不想,皇上不会喜欢一个在自己还算是壮年时便有野心的侄子,同样的,也不会把江山交给一个无雄心壮志的人,渠梁,历来的掌权者都不是守成之人。   楚熠微微一笑,却没有急于回答萧嬛的话,反倒是盯着她瞧了许久,萧嬛挽了松软的随云髻,一侧在头的右边,戴了一朵水红丝绢千叶攒金的牡丹花,旁边交错的插了二支蓝水和黄晶的镂空玉蝴蝶发钿,发髻高处又簪了一支工艺精巧盛开的白玉兰步摇,说话间碧水垂珠轻晃,衬得她一张小脸娇艳无双,瞧得楚熠不禁一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人让他怎么能放心得下,真若去了西南留她一人在府里,只怕他这颗心是安定不下来了。   萧嬛见楚熠盯着自己瞧个没完,不禁轻蹙着长眉,问道:“你总瞧我做什么?万岁爷的话你到底是如何回的?”   楚熠轻笑一声,眸光柔和,轻声道:“我回想,只是放心不下你,想请丽贵妃娘娘把你接进宫里照看一段时日。”楚熠目光落在萧嬛圆润的肚子上,眼底的温柔之色止不住的溢出。   萧嬛微微一怔,染上些许笑意的眸底却覆盖住了另一层深意,楚熠见萧嬛半响未言,亦怕她多想,忙说道:“我若是真去西南,没有个半年一载怕是回不来,你大着肚子在府里倒不如进宫的好,若是能在宫中产子,万岁爷瞧见小孩只怕也会欢喜……”楚熠说道这,顿了顿,正待继续说,就见萧嬛素手一摆,微笑道:“我懂得,你不用解释了,若万岁爷下旨让你去西南,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进宫。”萧嬛明白楚熠的意思,皇上既不放心顾氏,在眼下这个时候也未必会放心于他,自己若是进宫皇上瞧见也会安上几分心,若是能在宫里产子,以皇上如今无子的情况下,保不准会对小孩生出几许喜爱,日后也能为他增添半分筹码。   楚熠见萧嬛神色中并无介怀之意,心不由放了下来,又道:“这一次皇上虽是问我可否想去西南,却也不见得真会让我去,即便去了,主帅也不会是我,毕竟如今皇上最信任的只有郗氏一族。”   萧嬛知晓郗氏乃是皇上的外家,虽是名门望族,可平日行事素来低调,当初在皇上登基之后就交还了兵权,自此不在过问军中之事,只安心的做一富贵闲人,若不是因此,只怕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于郗氏。   “郗氏既是皇上的外家,也是父王的外家。”萧嬛菱唇轻勾,轻笑着道,她虽相信有纯臣的存在,却不相信郗氏一门皆是纯臣。   楚熠素与锦瑞王不合,却不是什么清高之人,自是没有不想借助锦瑞王名头一说,当即就道:“你的意思是郗氏也会来趟这一趟浑水?”在楚熠看来,郗氏安分了这么多年,未必还会有那份野心了,若是真有,却能把野心潜藏这么多年,委实是有些可怕。   萧嬛哼笑一声,反问道:“为何不会?除非郗氏一族想在日后日薄西山,毕竟如今的他们除了皇上的信任外手中并无实权了,一旦……你应知他们将来的处境。”话音微顿,萧嬛极其认真的道:“对于你来说,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就是最好的助力。”虽说到了楚熠这一代与郗氏的血缘已是越发的疏远,可比起其它人来,他身上到底是留着郗氏微薄的血液。   楚熠眼睛微眯,把萧嬛的话琢磨了个通透,不由笑了起来,是他想岔了,郗氏若真是安了心思,当年就会学邓氏一族远避京城,安心的守着侯府做一富贵闲人了,哪里还会留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且有事无事就进宫伴驾,一献殷勤。   107、一场大雪洗尽世间浮沉,屋顶、房檐皆染上了皎洁的玉色,白雪皑皑,似掩盖了锦瑞王府内暗藏的腥风血雨。   萧嬛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起来,尖尖的肚子让瞧过的人都说准是一个大胖小子,萧嬛自己对生儿生女却是没有所谓,只是心里明白,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便更能为楚熠增添一分筹码,故而对于白嬷嬷整日不离嘴边的小公子只是含笑默认。   随着腊月的临近,王府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便是钟灵阁内的下人亦是忙的脚不沾地,萧嬛斜身歪倚在锦织的美人塌上,神色慵懒而随意,如一块精心雕磨的羊脂美玉的素手执着一卷账簿,细细的翻看着,身后的小丫鬟拿着一对精巧的玉滚锤力道适中的延着她的肩膀来回滑动。   随手拿起紫檀溜金漆矮几上熬得浓醇的枣胶汁喝上几口,萧嬛这才放下手中的账簿,在眉心处暗了暗,说道:“今年是在王府过的第一个年,咱们必然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偏生人手又不够,劳的我也跟着累心。”   白嬷嬷掖了掖盖在萧嬛身上的夹缎薄裘,笑道:“今儿是第一个年,三夫人那也是知晓的,早早的就打发了人来,说是短缺了什么您只管开口,偏生夫人面皮薄,只与三夫人说您拿得起事,若不然,您也用不着操这个心了不是。”   “话是如此说,可母亲那必然也是极忙碌的,府里那些人又有哪些是省油的灯,巴不得母亲出了岔子,好让她们逮到机会踩上一脚呢!”萧嬛冷笑一声,微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如今她当家也有一段日子了,原身上的小女儿娇气倒是去了许多,平添了几分气势。   萧嬛微微嘴角一勾,冲着白嬷嬷娇气道:“再者,母亲把您、宫嬷嬷和二位妈妈都给我,身边本就少了得力的人,我哪里还能从三房在要人了。”   “三夫人是心疼您,只要您过的好了,三夫人那里便再好不过了。”宫嬷嬷含笑接口道,话里却暗藏深意。   萧嬛亦知宫嬷嬷话中的含义,轻笑一声,圆润起来的下颚微微一点,道:“等忙了这阵子可得回去瞧瞧母亲,与钰哥也有日子没见了,来年他便要参加会试,也不知这些日子温书温的如何了。”   “七少爷也是惦记着您的,一直嚷着要来瞧您,可三夫人不允,说怕他那毛躁性子冲撞了你,正把他拘在府里温书,说是等会试后有了好名次在允他过来。”白嬷嬷说道这里免不得笑了起来。   萧嬛冷不丁想起了出阁时萧钰的话,说是要好好读书,将来给她撑一辈子的腰,许是孕期的原因,心情也多愁善感起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与萧钰的感情本就最好,可偏偏自她出嫁以后见过的次数却是最少,如今一想起,心尖上免不得泛起了酸楚。   白、宫俩嬷嬷见萧嬛红了眼睛,却是唬了一跳,忙急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就红了眼睛,我的好夫人,您可莫要吓老奴才是。”   萧嬛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微声一叹,摆手道:“不过是想母亲他们了。”   白嬷嬷一时哭笑不得,只道:“既是想三夫人她们了,就使人回府里知会一声便是了,何苦还掉下金豆子了,眼瞧就是做母亲的人了,小公子在肚子里指不定要怎么笑您呢!”   萧嬛红艳的小嘴一撅,嗔声道:“他敢,若是笑我,等他从我肚子里出来了就让他父亲打他的板子。”说着,却是摆出了一副极娇蛮的小模样,惹人发笑。   楚熠一进偏厅就听见一屋子的笑声,把身上腥红的雪狐大氅一抖,一串子水珠在空中散开,推开七弦递过来的手炉,笑道:“今儿兴致怎么这么高?你们哪个让夫人高兴了?说出来爷儿打赏。”   七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欢快的语气道:“五爷,今儿可不是奴婢们的功劳,您这打赏奴婢们怕是没有福气得了。”   “瞧瞧,你把这小丫头惯的伶牙俐齿的样。”楚熠摇头一笑,接过一杯冒着热气的养神茶,调笑道:“不如夫人告知为夫一下,何事让你发笑。”   “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这些丫头瞧着腊月到了,知道又要有格外的打赏罢了。”萧嬛捂着小嘴娇声笑了起来,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状。   楚熠眉头一挑,却是挥手让下人离去,只留了白嬷嬷与流苏、七弦三人在偏厅外伺候,之后脸色颇有些凝重的盯着萧嬛,惹得她秀眉微扬,不待楚熠开口,便道:“你今儿这么早回府可是又进宫了?”   “刚与万岁爷议完事,西南的事定了下来,主帅果然是出自郗氏,我为副帅。”楚熠沉声说道,眼底闪过幽暗隐晦之色。   萧嬛微愣一下,随即便问:“几时出京?”   “下月初十。”楚熠把萧嬛揽在怀中,薄唇落在她娇嫩白皙的耳垂上轻咬着,模糊不清的说道:“这一次怕是要去个一年半载,你可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萧嬛娇软无力的倚在楚熠怀中,头微微朝后仰着,露出优美的脖颈,如水样的眸子沉浮着丝丝艳色,用嫩娇的嗓音道:“原不是说好了吗?你前脚出征我后脚便进宫去。”   楚熠微微一叹:目光极尽缠绵的流连在萧嬛的身上,许久才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留在府里我放心不下,留在宫中,皇后那却是让人安心不得,若不然你回萧府养胎也是好的。”   萧嬛轻摇着头,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她一个出嫁的小姐如何能回娘家养胎,便是母亲不在意,对外也说不过去,倒不如进了宫里,反倒是不方便那些心存歹意的人行事。   “你且安了心就是了,在宫里姐姐总会护我周全,你这般心神不宁,真若上了战场可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萧嬛娇声软语,手圈着楚熠半个腰身,粉嫩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口处。   楚熠用双臂不揽着萧嬛的胯处,往上揽了揽,亲昵的闻着她的发鬓处,到底还是一副不能安神的模样,低声道:“我若是离京了,你平日里也不要回府来,不管是大事小事一概不要理会,林氏便是进宫了你则能避就避开,眼下不是跟她分神的时刻。”   “我自是晓得的,只是,她若是执迷不悟,我也不会忍气吞声,且给她好果子吃,眼下到底是有一件事你得给我拿个章法,你下月初十离京,可那时候离采选的日子可没差几天了,我若是进了宫,只留顾表妹一人在府里怕是不妥。”萧嬛话未说尽,那顾婉柔在如何不堪也是楚熠的亲表妹,有些话她却是不适合说的。   楚熠早忙的忘记了顾婉柔,眼下见萧嬛提及,不由蹙起了眉头,想了想,才道:“我明儿便与顾奕知会一声,让他把人接走。”楚熠早了这想法,只是前些日子忙着西南战事,一时也腾不出来心思来安排顾婉柔,如今见萧嬛提及,当下就拍板定了下来。   萧嬛却是哼笑一声,一双似水墨染的黑眸戏谑的在楚熠的身上绕了一圈子,娇滴滴的道:“你舍得便好,我只当你巴不得让顾家表妹一直在府里住下呢!”这顾婉柔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顾家的心思她明白,可顾婉柔的心思顾家却是不明白,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留得久了准是一个祸害,趁早的打发走了才是正理。   楚熠轻笑一声,抬手爱怜的刮了下萧嬛挺俏的琼鼻,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用暧昧的语气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这一生最舍不得唯有你一人呢!”   楚熠面对萧燎素来是个嘴甜的,加之他模样生的又好,一双凤眸璀璨生辉,专注的瞧着一个人的时候便是对他并无情意,也免不挣心动,更何况是萧燎这个与他日夜相伴的人,娇美的脸颊瞬间染上了几许桃粉,握紧小粉拳砸在了他的肩上,凤眼斜飞,慎声道:”甜言蜜语,也不知是与哪个学的,这话你怕是没少对旁人说过吧!"楚熠瞧着萧燎使着小性子,一副捻酸捏醋的小模样,心窝软的一塌糊涂,爱的不行,当下放声大笑,之后不由分说的把人压在了软软的美人塌上,额头相抵,眼底满是浓浓的情意,咬上了萧燎仿佛一碰就能滴出水来的朱唇。   108、除夕过后,楚熠出征的日子瞬间已到,那一日雪花纷飞,天色却极是晴朗,楚熠为副帅,骑着高头骏马站在三军之前,身着银色铠甲,宝刀悬在腰间,身后的大红披风伴随着雪花飞扬。   萧嬛站在丽贵妃身后,灼热的目光看着城外的楚熠,眼眶微微变红,却是紧咬着下唇,忍着酸楚,只微扬着下颚瞧着楚熠跃身上马,带领三军御马而去。   “回去吧!人都走远了。”丽贵妃握着萧嬛冰冷的手,轻声说道。   萧嬛微不可见得点了一下头,抬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红狐大氅,与丽贵妃下了宫墙,回往承香殿,却不想回去的路上瞧见一年轻女子,穿着打扮甚是张扬,比之丽贵妃且还要富贵三分。   远远的瞧着那着了桃红色裙衫的女子捧着一株红梅无甚仪态的与宫女嘻笑打闹,萧嬛秀长的眉不禁一蹙,问道:“这人是谁?在宫中行径竟这般轻挑。”   丽贵妃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是皇上的新宠悦常在,日后你若是瞧见她也无需理会,那般出身,没得污了你的眼。”   “宫里何时多这么一位悦常在。”萧嬛略有些惊讶,今上已多年未曾封赏过宫妃,更别提是赐了封号的。   “不过余月罢了,等回了承香殿我再与你细说。”丽贵妃勾起说道,抬手敲了敲轿辇的窗沿,示意小太监加快步伐,待回了承香殿,丽贵妃便让宫人端上二碗温热的燕窝粥,一边用粉彩描金的小勺子搅着,一边瞧着端着五彩八宝纹玉碗的萧嬛,在她略有些尖的肚子上打了圈,眼底浮现一抹温情。   “你只管安心在宫里住着,皇上那是发了话的,有什么短缺的你与我,可莫要为了那些俗物费了心思,这是你第一胎,我问了太医,说是你身子骨将养的很好,脉象显示是一小公子。”丽贵妃眉飞色舞的说道,对于萧嬛肚子里这一胎极是期待,只恨不得他早日出来,让自己过一过当姨母的劲头。   萧嬛摸了摸肚子,薄唇一掀:“都说这一胎怀像是个小子,我原倒是不太在意,可眼下这个时候,却也盼着能是个哥儿。”   “你也别给自己平添压力。”丽贵妃轻声劝道,声音压了下来:“皇上这一次能派楚熠去西南便是一个先兆,眼下在皇上的心里,旁的人是比不上他的,他到底是皇上嫡亲的子侄,只要这一次他顺利归来,某些事也就顺理成章,也能堵住某些人的嘴了。”   萧嬛点了点头,转念却是想起了刚刚穿过御花园时瞧见的那名宫妃,不由说道:“皇上可有二年未曾封赏过宫妃,悦常在到底是何来历,竟让皇上破了列。”   提到那悦常在,丽贵妃不由冷笑连连,素来妩媚风流的眼波横出一抹厉色,蔑言道:“不过是东平王府送进来的狐媚子罢了,上个月东平王府借由临近年节之由送来宫里的歌姬,说来倒也蹊跷,也不知怎么的竟入了皇上的眼,连着宠爱了余月,倒是让她不知了天高地厚,竟以为这宫里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萧嬛一听这话便明白那悦常在定然是得罪过姐姐,若不然依着姐姐的性子,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常在哪里会理会,只是,那悦常在竟是东平王府送进宫来的,莫不是打了吹枕边风的念头吧!   见萧嬛脸色微变,丽贵妃明白她的担心,却不以为然的道:“如今皇上年岁大了,身子骨又不比往年,平日里极是喜欢一些年轻的宫妃围绕在眼前,说是瞧着心里就愉悦,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般,那悦常在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平日里最是话多个没完,可不正巧合了皇上的意,如今新鲜着,宠上几日也不足为惧,且让她在蹦跶几日,等皇上这新鲜劲过了,自让她知晓我的手段。”   萧嬛却是沉吟了片刻,轻摇着头,说道:“东平王府怎样不说,那东平王世子楚煜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素来谨慎的很,必然不会随意的送一歌姬入宫,姐姐还是仔细些好,使人盯住那悦常在,我只怕她另有争宠的手段。”   丽贵妃在宫里呆了近九年,又是通人事的,怎会不明白萧嬛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想的更要深一些,皇上这大半年来召御医的次数比往常多了数倍,她有时候近皇上的身能闻到淡淡的药香,问起皇上,他却只道是喝了一些强身健骨的补药,如今想来,只怕皇上的身子却是不好了,若那悦常在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掏空了皇上的身子,眼下这个局面可不就乱了起来,丽贵妃想到这里,凤眸一凛,握紧了萧嬛的手道:“上一次听皇上说锦澜表弟不日将回京述职,他如今在边界也历练了一番,这一次回京后你让母亲与外祖母通个信,就让他留在京里任职,我与皇上说说,一个京师卫戎所的指挥佥事总是能任得的。”话音儿到这,丽贵妃缓了语速:“楚熠离京,这京中卫所总得有咱们的人,免得让人钻了空子,趁着楚熠不在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萧嬛是个玲珑心的,丽贵妃的一番话她自是有所领会,只是……   “此事本就与锦澜表哥无关,依我看还是不要牵扯他进来的好。”   丽贵妃倒是知晓陈锦澜心悦于萧嬛,可眼下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因果,一步错,步步错,她们与康敬侯府在外人眼中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如今这样的光景也容不得外祖父袖手旁观。   “康敬侯府避不开这场争夺,这事必须让母亲知会外祖父一声,让他也做好打算,但凡那些人有异动,咱们就要先一步行动。”丽贵妃沉声说道,却也不愿让萧嬛劳这个心,只道:“这事交由我来处理,你且安心养胎,说不得这也是你我的猜测罢了。”   萧嬛点了点头,摒弃心中对陈锦澜的歉疚之心,毕竟眼下这样的光景,一个弄不好,赔上的就是满门,心思一转,萧嬛轻咬着下唇,与丽贵妃道:“姐姐,采选眼看就临近了,我之前与你提及的顾婉柔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丽贵妃挑起了长眉,她可记得早前小九就托人递了信进来,让这顾婉柔进了二选就撤了名头。   “她心悦东平王世子。”萧嬛轻语而道,明澈的黑眸闪过一抹深意。   丽贵妃眨了眨眼睛,她当顾婉柔是宠着楚熠而来,毕竟顾氏一族乃是楚熠的外家,去不想这顾婉柔竟另生了心思,只是,这意怕是如不了,皇上本就对顾氏一族多加戒备,哪里肯让顾氏女与京中皇亲联姻,只是……丽贵妃沉浸深宫数年,心思早就百转千回的灵透,眼下有这么个可以做筏子的人在,她又怎肯不用,红唇轻勾,丽贵妃似笑非笑道:“既那顾婉柔欣悦于东平王世子,我自是要全了她的一片心。”   萧嬛与丽贵妃想到了一处,虽说此事行的不厚道,可那顾婉柔亦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在王府那些时日可不是想着法子去那东平王府,只恨不得与舒氏姐妹相称。   “此事得好好谋算,我冷眼瞧着,那东平王世子对顾婉柔虽是无意,偏生却吊着她,怕是相中了顾氏的军权,却碍于皇上不敢言明纳顾婉柔进门。”萧燎弯唇说道,心中这一步许是一枚险棋,可下好了,却能扭转一小个局面,毕竟让皇上对东平王府加深戒备之心比之她们所作所为来的有用太多。   丽贵妃微眯着狭长的美眸,思索了许久,才道:“此事,说难也不难,难的是如何行事能不落痕迹,另外,此事须得在宫中成事,让众人瞧见,这般,皇上为了顾氏的颜面也得让顾婉柔入东平王府的门,而后,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皇上心中必然会有所猜忌,明面上看,与顾氏联姻的东平王府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说罢,丽贵妃倚在软塌之中,暗自谋算了一番,之后便于萧嬛道:“我心中已有盘算,这事你无须插手,还是那句话,只管安心养你的胎,给我生出一个白胖可人的外甥来才是正道。”   109、   萧嬛在宫内住了一月有余,这期间,梁炀帝前往承香殿的次数却是甚少,每日里陪伴在他身侧十次有八次是那位悦常在,倒是平日里承香殿的赏赐缓缓不断,让人不敢小瞧了丽贵妃去。   丽贵妃也懒得与悦常在争宠,只派人盯了梢,知晓她却是有一些狐媚手段惑主,心中的防备越盛,除此之外,却无甚动作,只每日里守着萧嬛。   “差不多该给母亲递给信儿了,让她把生产嬷嬷安排妥当,早日送进宫里来,我听太医说,你这一胎怀的极妥当,不出意外的话三月初六左右就会生产了。”在太医请脉后,丽贵妃摸着萧嬛的肚子说道,之后又想起了一件事:“乳娘也得让母亲安排好,这二件事绝不能出了意外。”   “母亲早就安排妥当了,只是离三月初六且还有日子呢!这么早送进宫来怕是不妥当。”萧嬛软声说道,宫里不比外面,她总不愿让姐姐为了自己授人以话柄。   丽贵妃听了这话却是拍了拍萧嬛的手,笑道:“有什么不妥当的,不早日送进宫里才是不妥当,虽说产期是三月初六左右,可难保我这小侄儿不会一个淘气早日跑出你肚子来,所以,有备无患还是好的。”   萧嬛怀的第一胎,对这些事到底是没有个章法的,见丽贵妃说的条条有理,也就听之任之了。   丽贵妃与萧嬛闲话了一会,见已到了午膳时间,便命人去布膳,却不想她殿里的大宫女巧月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难得的失了态,面色凝重至极。   “出了什么事?”丽贵妃眉头一拧,目光在巧月额角上的汗渍淡淡一扫,神情骤变,面色亦是跟着一沉。   巧月瞧了一眼四下伺候的宫人,丽贵妃明白其意,挥手便让她们退下,之后招手示意巧月上前,再一次的问道:“怎么这般匆匆忙忙的。”   “刚秦公公递了信与许公公,皇上一早召了王太医进宫,如今还没有离开兴德宫。”巧月压低了声音道。   丽贵妃愣了一下,忙问道:“早前一次皇上召太医是哪一日?”   “正是前个儿,也是这位王太医来请的脉。”巧月脸色发白,心里慌得很。   “仅隔了一天,一天……”丽贵妃脸色亦有些发白,猛然联想起梁炀帝这些日子以来的异样,胸口惊跳不已,慌忙的扭头看向眼中同样带着惊色的萧嬛,握住了她的手,刚要开口,才想起巧月的存在,忙挥手让她下去,之后才开了口:“皇上他……”   萧嬛忽儿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轻摇了摇头:“静观其变,咱们不能轻举妄动,皇上心里有数,若不然,也不会瞒下王太医进宫一事,咱们只能等。”   丽贵妃缓过了神,抓着萧嬛的手一松,点着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那个悦常在不能留了。”丽贵妃眼底闪过一抹阴冷,黝黑的眼底像一口冰封枯井,若是让外人瞧见此时的她,必然会心中生寒。   萧嬛点着头,在如今的时局,已容不得妇人之仁了,心下一酸,她竟是格外的想念楚熠,盼着他尽快得胜归来,让她也能安了心。   紧抿着薄唇,狭长的凤眸微垂着,思绪在脑海里翻涌,好半响,萧嬛才开了口,声音喃喃:“得给二哥去信,让他联系顾奕,外祖父那也得知会一声,宫里不能有异动,宫外却不得不防。”   这话也是提醒了丽贵妃,正如萧嬛所言,她们不能有任何异动,可宫外的人却得趁早做好准备,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敢贸然使人递信出去,怕的是皇上已有了防备。   “等母亲进宫。”   “等母亲进宫。”   萧嬛与丽贵妃齐声说道,二人知晓这是最安稳的法子,借由送生产嬷嬷进宫来传递话语,也得让母亲来说服外祖父,锦澜那里是来不及做妥当安排了,眼下能依靠的只有掌握京郊军营的外祖父。   “还有一人。”萧嬛猛的睁大双眼,只是那双素来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却异样的平静无波:“父王那里也得递个信,若他们得了先机,外祖父师出无名,父王,毕竟是皇上的胞兄,足矣打着……”   清君侧,这三字丽贵妃懂,萧嬛也懂,二人却并未由口中说出,只对视了一眼,那一眼蕴含了太多未曾说出口的话,如东平王府与西宁王府不管哪个有异动,锦瑞王都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进行围剿,占据最佳的时机,锦瑞王以军功封王,在军中素有威望,加以手握京郊军营军权的外祖父,这就成了一个必胜的局面。   “锦瑞王那你可有把握?”丽贵妃轻语问道,以京中盛传锦瑞王父子的关系来看,她不知道小九到底有几分的把握。   “没有也得有,这事成否败否皆要看天意了。”   萧嬛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阖眼苦笑着,她不想死,既重来一世,她怎能甘心重复上一世的命运。怎能甘心。   二月中旬,萧三夫人以送生产嬷嬷与乳娘为名进宫,停留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同时递进来了一个消息,东平与西宁二府先后派人与郗氏一族进行了接触。   二月下旬,西南传来了喜讯,南行撤兵,梁炀帝大悦,竟命三妃协理丽贵妃举办宫宴以示庆贺,除皇亲国戚外,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亦可携家眷参加宫宴。   宫宴当日,萧三夫人时隔十日后再次进宫,萧嬛知晓锦瑞王妃林氏带着顾氏婉柔赴宫宴。   “天意。”丽贵妃露出了近日以来最为愉悦的笑意,也许她们不必等了,若事成,东平王府狗急跳墙,一切便有定数。   凤眸一凛,丽贵妃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巧月进行布局,之后牵着萧嬛的手前往毓秀殿。   宫宴当晚,梁炀帝的兴致明显极高,与丽贵妃连饮了三杯酒,除了面容与身形消瘦了许多以外,精神头比照之前却是好上了不少,让丽贵妃颇有些讶异,据她得到的消息,这半个月来皇上同样每隔一天便召王太医请脉一次,难不成,这是回光返照?   掩去眼底的深思之色,丽贵妃笑的娇艳,再次举杯与梁炀帝敬酒,倒是她身侧的萧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明显越轨坐在了三妃身旁的悦常在,不得不说,这悦常在却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只是比起这宫中的丽人却是逊色不已,眸光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打了个转,心底不免嗤笑,这悦常在怕只有那双眼睛算得上出彩了了。   眼睛,萧嬛猛地一惊,竟不避讳的看向那双在悦常在脸上算是异样美丽的眼眸,微挑的狭长凤眸,眉宇间毫不掩饰的飞扬神彩,乍一看,这悦常在的一双眼睛竟与丽贵妃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形似神不似,定要找出几分相像的话,只怕是与丽贵妃早年时有些相似之处。   “东平王世子起身了。”丽贵妃看着被小宫女撒了酒水的楚煜,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以酒抵唇,声音小到几乎微不可闻。   萧嬛咬着香甜的蜂蜜燕窝糕,脸上扬着娇美的笑意,轻应了一声,眸光却轻飘飘的落在与林氏同桌的顾婉柔身上,果然如她所料,这顾婉柔侧身与林氏低语了几句,也起身出了毓秀殿。   一切按照预料之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毓秀殿外传来了二声刺耳的尖叫,惹得殿内的人大惊,不少女眷更是惊慌失色,梁炀帝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守在殿外的侍卫头领黄顺躬身走了进来,见礼后,满脸通红,吱吱唔唔的竟不知该如何启口。   “究竟发生了何事?”梁炀帝面容一沉,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有一点意外发生。   黄顺目光落在了一旁东平王的脸上,见他一脸无知之相,免不得心中鄙夷,口中却是回道:“回皇上的话,刚是殿外落英湖处传来的尖叫声,是一宫女撞见了有人私会,这才惊慌大叫。”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内宫私会。”徐皇后眼眸一敛,冷声喝问道,身为皇后,宫中除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东平王世子与一名小姐。”黄顺认得楚煜,却不认得顾婉柔,只是瞧那穿着打扮便知是来赴宴的小姐。   梁炀帝与徐皇后一愣,莫说此二人,前来参加宫宴的众人莫不是一惊,那可是东平王世子楚煜啊!他竟然会在宫中与女子私会,那女子却是何人?众人免不得有些好奇,林氏脸色却是一白,只因她身侧的顾婉柔并未出恭归来。   “把东平王世子与那女子带上来。”梁炀帝面色漠然,声音中透着一股难掩的阴鹜。   在二人被带入殿中后,众人莫不窃窃私语,只因那女子衣衫不算周整,发髻亦有些凌乱,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可惜却无多少人识得这女子是何人,好在丽贵妃此时为众人解了谜。   “呀!这不是顾家表妹吗?”丽贵妃惊呼一声,眨了眨眼睛,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嬛,似在与她求证一般。   萧嬛颇有些迟疑的点了下头,眼底也带着明显的惊疑之色,显然是被眼前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   在得知顾婉柔的身份后,与丽贵妃素有嫌隙的徐皇后厌恶的蹙起了眉头,以嘲讽的眼神看向了丽贵妃,大有这就是你嫡亲妹妹的姻亲之意,之后怒不可遏的呵斥道:“本宫曾闻顾氏女是以贤良淑德,恪守礼节闻名,却不想你竟在宫中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当真是毫无廉耻可言。”   110、徐皇后无子,自然是不用估计顾家的颜面,故而,口中的一番话可谓丝毫没有给顾婉柔留一分的情面,只斥责的顾婉柔俏脸通红,恨不得掩面而去,心中亦是惊慌不已,不明白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林王妃不是说渠梁风俗开放,男女私下会面并无大事,更不会授人以话柄吗?怎么如今皇后娘娘会这样的训斥自己?   “皇后娘娘,依臣妾看,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连臣妾这等出身亦曾耳闻过顾氏女素来恪守礼节,这顾家小姐乃是顾氏一族的嫡女,怎么会作下私会这样的事情呢!”悦常在起身,柔声说道,一番话倒是让在场的不少女眷点了点头。   徐皇后冷笑一声,直接斥道:“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悦常在微微一愣,随即红了眼眶,委屈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梁炀帝,娇声道:“皇上,臣妾也是怕污了顾家小姐与东平王世子的名声,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皇后娘娘这般不留情面的斥责于顾家小姐,岂不是生生要了她的命吗?”   梁炀帝并不言语,只沉默了半响,见徐皇后面色阴沉,目光递到了丽贵妃的身上,丽贵妃薄唇略勾,带了一抹浅淡的微笑,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与悦常在二人的话皆有道理,顾小姐与臣妾嫡妹本有姻亲,今儿臣妾就托大一回,恳请皇上还顾家小姐一个清白,请那宫人觐见,是非曲直想来便能明了。”   “宣。”梁炀帝亦觉得丽贵妃的话有些道理,顾家的颜面他总要给上三分,况且,楚煜于这件事上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他总是弄个明白,想到这里,梁炀帝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冷厉。   片刻后,一个穿着青色袄裙的宫人就被压了进来,那宫人模样至多能算清秀,五官无一出色之处,身段更是平平,只是众多宫人中最不起眼的一眼,让人看过一眼便会忘记。   梁炀帝眯着眼睛打量了那抖着宫人的许久,淡淡的开了口:“朕问你,你是在何处当值?当时又看见了吗?”   那宫人俯身低头,喏喏的回道:“回……回……皇……皇上…的…话,奴婢,奴婢……”   徐皇后蹙起了眉头,冷声道:“利落的回话,此事与你无甚干系,只管把你看见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便是。”   “是。”宫人轻应一声,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毓秀殿外打扫的宫人,平日里也负责喂养落英湖里的金鲤,每日这个时辰,奴婢便会去落英湖,却不想在湖边瞧见了世子爷与这位小姐,而这位小姐当时正……正与世子爷抱在了一处,奴才惊讶之下就叫出了声来,不想惊动了黄侍卫长。”   “一派胡言乱语。”楚煜自进殿请安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他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目光冰冷如寒剑,之后面向梁炀帝,躬身沉声道:“皇上,臣绝没有与顾家小姐私会,也万万不敢污了顾家小姐的清名,因刚刚上菜时有一宫人不小心酒水洒在了臣的身上,臣就随着那宫人去毓秀殿后厢房换装,之后回来意外的遇见了顾小姐,因与顾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便互相问候了几句,不想让这宫人瞧见了,竟说出如此的污言秽语来。”   “那顾小姐为何会衣衫不整?”丽贵妃疑惑的开口问道,眉头紧蹙,瞧在外人的眼中,到似她因为妹妹而担心顾小姐的清名一般。   “这……”楚煜语顿,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按照事实来回,却是会污了顾婉柔的名声。   徐皇后挑起了眉梢,看向了眼底含着泪珠的顾婉柔,冷声道:“顾婉柔,本宫问你,东平王世子刚刚说的可是实话?如若属实,那么你为何会衣衫不整?难不成与你私会的不是东平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不成?”   如此污名,谁人肯受,顾婉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皇后,泣声道:“臣女绝没有与旁人私会。”   “没有旁人,那这人想来还是东平王世子了。”有一宫妃淡淡的开了口,她与西宁王乃是表兄妹关系,自是乐的看他的老对头东平王府的笑话。   “臣女不敢。”顾婉柔俯下了身子,此时心思却是沉静了下来,明白不管如何,今日她的名声是毁了,日后也难寻良人,唯有……唯有说的模凌两可,引人误会,顺势成全了自己的心愿,想到这里,顾婉柔娇美的容颜微微一抬,含情的眸子悄悄的看向了东平王世子楚煜。   楚煜心中震怒,万万不成想顾婉柔会做此姿态,只恨不得大声斥责于她,免得让人猜忌,然,眼下这种情景,他却只能沉默以对。   大殿一时默然,好半响,梁炀帝不含任何情绪的开了口:“顾氏女,朕问你,倘若楚煜纳你为侧妃你可愿意?”   “臣女,臣女……。”顾婉柔轻咬下唇,羞红了脸颊,却显而易见的是一副愿意的模样。   梁炀帝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又问向楚煜:“楚煜,你可愿纳顾氏女为侧妃?”   梁炀帝话一出口,楚煜从未这般恨过一个女人,纳与不纳,纳,他相信梁炀帝绝不愿见东平王府与顾氏联姻,必然会有后招,不纳,当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的面至极打了顾氏的脸面,事后顾氏一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底谁算计了他?他决计不会相信这事是一个意外。   楚煜眉头深锁,最后只答:“臣一切都听皇上的意思。”   梁炀帝挑起了眉梢,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突然看向朝臣中央,扬声问道:“顾氏一族可有他人在此。”   大殿再次沉默,无人以答,倒是丽贵妃想了一会,出言道:“皇上,臣妾听小九说,这一次顾小姐是随她堂兄顾奕进京的。”   “那就宣顾奕觐见”   顾奕在来宫里的路上已从侍卫的口中明了事情的因果,是以在心中已做出了决定,再当梁炀帝问他可愿做主把顾婉柔许给楚煜,合二姓之好时,顾奕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似乎丝毫不怕梁炀帝因为猜忌顾氏一族。   梁炀帝大笑,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草草赐婚于楚煜与顾婉柔。   楚煜不甘的谢了恩,他虽贪恋顾氏一族的兵权,可却也明白自己羽翼未丰,顾氏一族并不会因自己娶了顾婉柔而改变任何的态度,与顾氏联姻于他在眼下这个境况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祸,尤其是顾奕所表明的姿态,皇上绝不会相信这一次所谓的私会事件不是由他所策划,到底是谁算计了他?西宁王府还是锦瑞王府?   目光不经意的从二王身上掠过,隐晦的目光在顾婉柔重新坐回林王妃身边后掠过一抹冷凝,锦瑞王,至皇上无子后,锦瑞王一直循规蹈矩,种种表现更似对皇位无意,如今看来,这一切只怕是他迷惑人的手段,好一个锦瑞王,他楚煜今日记下了。   锦瑞王端着一张沉容坐在男宾首位,敏感的注意到了楚熠的目光,眼底微微一沉,不落痕迹的把目光递到了对面与丽贵妃同坐一处的萧嬛身上。   萧燎对上锦瑞王的目光,免不得弯唇一笑,轻轻额首,萧燎知晓锦瑞王并不是如旁人多见一般退出了朝堂,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锦瑞王啊!曾经叱咤战场,先皇最喜欢的儿子,若不是在战场中伤了腿脚,今朝坐镇朝堂的只怕不会是当今圣上,而被皇上如此戒备的他,能安然至今,又怎会不是一个聪明人,老虎酣睡,可不代表它已是病猫。锦瑞王眉头一锁,却是眯起了眼睛,今儿这一出,他绝不相信会是个意外,这般手笔,虽说不算上层,却也称得上巧妙,能在宫中如此布局的除了丽贵妃又会是哪个,只是不晓得他这五儿媳又在其中担任了怎样的角色,这一计,委实把楚熔置于进退俩难之地,退,东平王府谋划至今怎会甘心,进,如今羽翼未满太过冒进,无声一笑,锦瑞王暗自想,如果是他处于这样的进退俩难之地,最终怕也会选择孤注一掷,或者,他这五儿媳就在等东平王府孤注一掷,楚熠啊楚熠,你这媳妇可把锦瑞王府也算计进去了,如若东平王府孤注一掷,锦瑞王府又怎能袖手旁观,罢了,罢了,他这一生欠顾氏良多,如今就当全了夫妻与父子之情吧!   111、野史有云,弘睿帝出生时伴有异象,室内赤光满室,上空云气五色,梁炀帝见此景大惊,言曰:吉兆,心中甚喜,特赐昭为名,因喜此子聪慧机敏,更为其父武烈帝楚熠继位增加了砝码。   当然,这些都是野史,弘睿帝在其父继位之时不过还是襁褓中婴孩,梁炀帝又怎能看出他的聪慧机敏?如武烈帝楚熠,后世亦曾记载其母梦一金龙入怀,而后怀有身孕,此言且不论真假,只说锦瑞王妃顾氏若真做此梦,也不会大肆宣扬,毕竟当时的楚熠连世子之位都无望,所以,这些野史传言不可尽信,只一点,弘睿帝楚昭出生时为三月初六,那一日天色如水,空气中微带着凉意,御花园中的海棠盛放,其母萧氏与丽贵妃在御花园赏花,胎有异动,于巳时三刻在承香殿产下锦瑞王府嫡孙。   萧嬛产生时不见凶险,丽贵妃始终陪伴在其左右,因丽贵妃未曾怀过身孕,此时见萧嬛眉头紧锁,一脸惨白之色,额头满是冷汗,心下惊慌不已,只瞧紧张的瞧着生产嬷嬷,厉声道:“一定要母子平安,今儿不论哪个出了事,本宫决计饶不了你们。”   生产嬷嬷慌忙的应了下来,她们本就是萧三夫人送进宫里的,哪有不尽心的道理,只温声与萧嬛道:“五夫人别怕,您这一胎胎位极正,必然会平安生下小公子的,您现在先吃点东西,喝碗参汤。”   萧嬛点着头,肚子一阵抽痛,让她红了眼睛,却强撑着身子吃了一块糕点,喝下半碗参汤,直到一阵撕裂的剧痛传来,让她惨叫一声,生产嬷嬷掀开盖在她下身的锦被一看,忙道:“五夫人,产道开了,您听老奴的,现在用力。”   萧嬛眼下根本听不清那生产嬷嬷说了些什么话,只凭着本能用力,又想起之前母亲嘱咐过的话,不敢大喊出声,只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睛有些慌乱的看着紧握着她手的丽贵妃。   丽贵妃红着眼睛,一遍遍的柔声道:“小九莫怕,小九莫怕,姐姐在这陪着你……”   不知过了几时,于萧嬛而言却是极为漫长,阵阵剧烈的腹痛席卷而来,萧嬛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疼痛,哭叫出声:“啊……姐……疼,我好疼……”   “五夫人,别怕,萧公子的头出来了,您加把劲,马上就要把小公子生出来了。”生产嬷嬷亦有几分紧张,口中却是不住的安慰道,见孩子露了头,这才微松了一口起,眼底带了喜色。   萧嬛听得此话,忙使了全部的力气,不过片刻,一种似要撕裂全身的疼痛传来,随着一声惨叫,啪啪几声在室内响起,伴随而来的则是响亮的婴儿哭声,只听一嬷嬷喜道:“恭喜五夫人,是一小公子。”   丽贵妃喜极而泣,又得知萧嬛平安,忙使人去去皇上那通报一声,又派了人出宫去锦瑞王府与萧府报喜。   锦瑞王得了消息,当即就快马入宫,他虽已有孙子,可那些又怎比嫡孙贵重,而萧府亦是上下欢喜一片,如今的萧府不比前世,因萧嬛嫁与楚熠,故而萧府并未急于站队,眼下萧嬛产下锦瑞王府嫡子,萧家男人皆明白此子的贵重之处,当即就命人把库房里存放的百年老参等补品都挑出来,让萧三夫人带进宫去。   萧三夫人也没有推让,只匆忙的携带了东西入了宫,等她到了承香殿时,梁炀帝正抱着婴儿逗弄,而锦瑞王更是一脸慈爱之色的看着梁炀帝怀里的婴儿。   萧三夫人俯身见了礼,梁炀帝笑道:“明惠,快来瞧瞧你这小外孙,可是一脸的机灵相。”   萧三夫人探身一瞧,自是满脸的喜爱之色,却也不敢从梁炀帝怀里抢人,只道:“瞧着胖乎乎的,是个有福的面相。”   梁炀帝哈哈大笑:“朕的小侄孙又怎会没有福气,”话音一顿,颇有几分感慨的与锦瑞王道:“王兄可愿让朕为这小子取个名讳?”   能让皇上赐名自是幸事,锦瑞王又怎会不愿,当即就谢了恩。   梁炀帝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睡去的小胖子许久,朗声道:“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昭,亦日明也,就用这个昭字吧!王兄瞧着可好?”   锦瑞王想了一下,不禁点头笑赞:“好名字,臣带楚昭谢皇上赐名。”   “王兄比朕有福气啊!”梁炀帝把怀里的楚昭抱到锦瑞王的怀里,感慨的说道,他子嗣缘浅,虽说太子也留有子嗣,然其母卑贱,怎堪大用,到不比锦瑞王儿孙环绕,如今更有了血脉纯正的嫡孙。   锦瑞王却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只抱着楚昭悠了二下,好在梁炀帝没想要锦瑞王如何回答,只再摸了摸楚昭肉乎乎的小脸,便与陪在一旁的萧三夫人道:“明惠去看看小九吧!朕也使人给熠哥儿去个信,这小子可是做爹的人了,得了信儿指不定得多欢喜呢!”说罢,在锦瑞王与萧三夫人的恭送下离去,然,身影却莫名的让感觉萧瑟。   梁炀帝走后,萧三夫人也不好与锦瑞王同处一室过久,便去往了内室,见萧嬛睡的香甜,除了面容疲倦外,并无碍处,心也全放了下来,便与丽贵妃小声叙起了话。   “如今小九已生子,怕是不好在宫里呆着了,是不是寻个时机与皇上说一声,回了锦瑞王府去。”   “这事不好说,原是楚熠说不放心小九一个人在王府,才让她进宫的,可暗里是什么意思,咱们心里都清楚,楚熠领兵在外,皇上到底是放不了心,小九在这宫里住着,也是安着皇上的心。”丽贵妃微蹙着秀长的眉,低声说道。   “话是如此说,可小九的身份总不好一直住在宫里。”萧三夫人亦是紧蹙着眉头,在宫里产子已是让有心人说了闲话,在这般住下去,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龌蹉的话语来。   丽贵妃嘴角微微一牵:“楚熠一日不归,小九怕就得在宫里多住上一日,依我瞧这也是好事,皇上今儿见了这大胖小子别提多欢喜了,真若是长久的相处着,皇上的心总是要偏上一片的。”   “什么大胖小子,皇上刚刚可是给赐了名,选用了昭字。”萧三夫人想起小外孙就笑的合不拢嘴,萧铉没有子嗣,她这一腔的慈爱可不是都用在了楚昭的身上。   “昭,日明也,真如了此名,可不就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好前程,只是不知皇上这名赐的可有他意。”丽贵妃慢声轻语,秀长的柳眉微微一挑。   萧三夫人想起刚刚梁炀帝的话,凤眸略沉了几分,出言道:“青春受谢,白日昭只,皇上这名字取得可不正指这大胖小子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季降临嘛!至于他意,皇上心思莫测,又岂是咱们能猜得透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咱们筹码又增添了三分,比起东平王府世子的儿子,咱们楚昭的出身可谓显贵了,旁的小门小户是母以子贵,咱们皇家却是子以母贵,有血统纯正嫡子的楚熠比起楚煜来到底是又多了三分砝码,如今小九产子的消息只怕已经传了出去,您得与外公那在知会一声,若是楚煜狗急跳墙,咱们可得趁着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才是。”丽贵妃想到这里,免不得笑了起来,昭,光明也,楚昭这小子可不是给他父亲平添了几许光明之路嘛!   第112章   萧嬛产下锦瑞王府嫡孙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便传扬出去,而梁炀帝而所赐‘昭’字为名更惹得皇亲国戚与百官私下议论纷,联想起楚熠眼下正领兵征战西南一事,心中更是有所思量。   不得不说,楚昭的出生却是为楚熠平添了三分助力,西宁王府世子虽有嫡子,然,恶名远扬,东平王世子则无嫡子,其妻舒氏更是薄祚寒门出身,委实上不了台面,更何况,在世家心中,便是楚煜颇为有贤名他们亦不会乐见他继成皇位,只因他素来远世家而亲新贵,一旦他为皇储,世家之路只怕前途堪忧,而楚熠则不同,他父亲锦瑞王与今上一母同出,其母出自名门望族会稽顾氏,其妻亦不曾多让,出自兰陵萧氏,更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从哪一方看,楚熠都不会打压世家而抬高新贵。   东平王府内,楚煜亦是因楚昭的出生联想到更深一层,如今的光景与他而言委实不妥,看来,有些事情缓不得了,想到这,楚煜起身就朝书房走去,准备与幕僚好生商议一番对策,是否真到破釜沉舟之际了。   刚一推开们,楚煜就见舒氏站在门外,不由蹙起了眉头,沉声道:“怎么跑这来了?”   舒氏亦感委屈,自嫁入东平王府以来她就没得过楚煜一个好脸子,到如今,又有新人入府,偏偏这个顾侧妃出身上压了自己不止一筹,她日后还不知将处何种境地,舒氏第一次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境地,一个无宠、无子、无势的世子妃,将来等待她的除了无尽的寂寥还会有何呢!   楚煜素来不待见舒氏,眼下见她半响不语,只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不禁冷笑,他素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舒氏这套把戏在他这里可是完全行不通的。   “既无事就回房老实呆着,莫要给我惹麻烦。”楚煜冷声说道。   任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舒氏面对楚煜此般态度,不禁也冷笑一声,语气竟罕见的强硬起来:“我又岂敢给世子爷惹麻烦,不过是来问您一声,顾侧妃进府的事宜罢了。”   舒氏提及顾婉柔可谓是让楚煜厌恶不已,在楚煜看来,顾婉柔是他一生中唯一的败笔与污点,那样一个女人,怎配为他楚煜的侧妃。   “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难不成还想让王府张灯结彩相迎不成?就比照元儿当初入府时那般即可。”楚煜冷声说道,一甩袖摆大步而去。   舒氏却是愣在了当下,比照元姨娘?这般打顾氏的脸面,世子爷究竟如何做想?顾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顾家,况且,跟锦瑞王府也沾着亲带着故,舒氏一时摸不清楚煜的想法,她又是个无甚主意的,当下就去了东院与东平王妃商议此事,却不知,此举让楚煜得知后更惹他厌恶。   楚煜素以礼贤下士闻名,且不说待府中的幕僚如宾客,便是在学子之中亦是很得人心,然,却忘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事情,他仅是一个世子,一个世子需要的从来不是贤名,他的得人心在帝王眼中随时都会成为心中扎人的荆刺。   这一日,自楚煜进了书房,直到第二日天渐亮,书房的大门才再次打开,楚煜匆匆洗漱了一番,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出了府,而东平王一反常态,约束起了一贯宠爱的东平王妃,更下令府中的的任何人无事都不许外出走动,违者将严惩,一时间,整个东平王府的人都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气氛,这种气氛可以称之为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止是东平王府陷入了这种气氛,锦瑞王府何尝不是如此,自楚昭的出世,锦瑞王便知锦瑞王府已无路可退,退一步,等待他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他退得起,可锦瑞王府退不起,也不能退,楚昭的出生,终是唤醒了酣睡的猛虎……   四月初六,楚昭的满月礼在宫中举行,当日西南再次传来喜讯,南行降,梁炀帝甚悦,当众说出楚熠类己之言,百官听闻莫不大惊,这也成了压垮楚煜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嬛抱着楚昭,心绪极为复杂,梁炀帝的一句楚熠类己之言可谓是把楚熠推到了众人的面前,看似表明一种心迹,可实际呢!这又怎会是梁炀帝的真心所言。   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萧嬛微抬着尚有些圆润的下颚,坦然的笑看众人或复杂,或羡慕的目光,甚至没有避开楚煜投来的阴鸷目光,反而笑迎了上去,眼角眉梢带着几分挑衅与骄傲。   楚煜微怔,随即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这样一个女人陪在楚熠身侧,不得不说是他的福气。   楚煜与萧嬛的对视,高位的梁炀帝看在了眼中,不禁玩味一笑,命人从萧嬛怀里抱过了楚昭,接手后逗弄了片刻。   小家伙眼下已张开了些,依稀可见楚熠的眉眼,五官大抵都随了楚熠,倒是与萧嬛没有相似之处,梁炀帝看的久了,不禁也有几分喜爱之情,尤其是小家伙并不安分在他怀里摆动着小手的时候,让他想起了太子幼时的样子,一时间感概不已,甚是复杂的目光投在了锦瑞王的身上,有时候,他不得不想,这是否是命运的安排,当年若是王兄不曾有疾,这帝王之位他怕也无望,如今,命运转换,这个帝位又将以另一种形态交回到他的手中。   看向下面愚笨的皇孙,梁炀帝无声一叹,但凡这个孙子能争气一些,他便不顾其母之卑贱也要把他扶起来,奈何,他委实让自己失望,竟蠢笨异常,他自认为算得上是聪慧之人,且有勇有谋,这一世为帝也算是勤勉,怎奈老天不眷顾于他,竟让他后继无人,这大好江山,竟无人能接手。   楚昭许是真随了楚熠的性子,到哪里都安分不下来,此时在梁炀帝的怀中也不老实,胖乎乎的小手挥动着,不时还掠过梁炀帝的胡须,每当这个时候,大大的眼睛便弯了起来,小嘴也张的大大的,一副笑的开心的模样。   梁炀帝看着小家伙笑的跟弥勒佛一样开怀,不禁也跟着一笑,说道:“这昭儿倒真是随了楚熠,朕记得楚熠小时候也是这般,朕一抱他,他就会笑起来,眼睛也是这般眯成了月牙。”梁炀帝一边说着,一边把楚昭高高的举起,惹得小家伙小嘴咧个不停,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四处瞧着,一点也没有怯意。   “像他老子,生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梁炀帝哈哈大笑,与锦瑞王说道。   锦瑞王亦是一笑,回道:“臣确是不想昭儿随了楚熠,若不然,又得是个霸王性子,只怕将来得把王府的屋顶都掀了。”口中虽是这般说这,可却是一脸的慈爱之相。   梁炀帝不以为然,笑道:“王兄莫怕,朕这宫里可有的是地方让这小家伙掀的,你若是舍不得你那王府,就让昭儿养在宫里,朕可不心疼几个屋顶子。”   梁炀帝话一出口,大殿内一时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梁炀帝怀中那个依旧咧嘴笑的开心的小家伙,梁炀帝到似没有擦觉一般,用手指逗弄着楚昭,甚至说道:“昭儿,要不要一直住在皇爷爷这里?”   楚昭哪里听得懂话,只咧嘴小嘴弯着眼睛,用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梁炀帝的衣襟,殿内的凝重气氛可分毫没有影响到他。   “小九,怎么样,舍不舍得让朕替你养着昭儿?”梁炀帝眼眸一扫,看向了萧嬛,这念头他也是刚刚萌生,既然他后继无人,倒不如自己培养一个,而这昭儿就是现成的人选。   萧嬛在梁炀帝问‘昭儿,要不要一直住在皇爷爷这里’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即便是弯唇一笑,回道:“皇上只要不怕昭儿闹人,小九又怎会舍不得,只是,这事小九自己可做不了主,怎么都得父王和楚熠点了头才成。”   梁炀帝一笑,也不急于一时,只待楚熠回来后再议,只是此后,对楚昭却是上了心,常命人把他抱到勤政殿中陪着自己,殿内更是常常传出梁炀帝的笑声。   第113章   五月初七,阴,天空下着绵绵细雨,萧嬛裙摆下的碧色嵌珠绣鞋似要与足下的青石板融为一体,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奶娘怀中裹着软褥睡得香甜的楚昭,轻声一叹,如今的时局越发的动荡了,也就这小家伙还能睡个安稳觉。   宫人手里的油纸伞高举着,见这位近来常常出入宫中的贵人停下了脚步,不禁大了胆子,撩起眼皮瞧了过去,心道:怪不得宫中有此多传言,就凭这欺了霜又赛了雪的面皮子便已然令人爱不释手了。   如此想着,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传言,都说这小公子不是锦瑞王府的种,而是真正的龙子龙孙,若不然今上又怎会这般喜爱,想到这里,容长脸的宫人耐不住把目光探向了奶娘怀中的楚昭,却不想对上了萧嬛冰冷的目光。   蹙起两弯细细的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些宫人心里琢磨些什么真当她不知不成,真当那位有什么好手段,却不想这般下作,左右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就闹出了这般风言风语,感情儿真以为她会为了这流言带着昭儿寻根绳子吊死不成。   唇边的冷笑越发冰寒,轻哼一声,萧嬛拢了下滚了毛边的斗篷,与奶娘吩咐道:“随了秦公公去吧!仔细着些,别让昭儿着了寒风。”   奶娘轻应一声,便随着前来迎人的秦公公去往了勤政殿。   承香殿早得了萧嬛进宫的信儿,丽贵妃的心腹巧月等在了殿外,见小公子并未随着她而来,心下明了,这小公子又被抱到勤政殿去了。   俯身请安,待萧嬛让身边的宫人扶起后,巧月便笑道:“可把夫人盼来了,娘娘左等右等,还念叨着可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萧嬛一笑,道:“哪里能被什么耽搁,不过是今儿雨天路滑些,使人驾车稳当些罢了。”   “当如此,夫人和小公子谨慎些好。”巧月笑应一声,落后半步簇着萧嬛进了正堂。   丽贵妃倚在华丽的宽倚中,身姿慵懒,艳丽的美人脸略显得几分憔悴,萧嬛心下惊了一下,忙问道:“姐姐可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怎得几日不见脸色这般憔悴?”   轻摆下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出去,丽贵妃另一只手支着额角,半响才启唇道:“王太医昨个下半夜又来给今上把脉了。”   美眸微闪,萧嬛问道:“如何说?”   “秦公公使人通了话,怕是真不好了,现今那位悦常在日日宿在兴德宫里陪着今上胡闹,便是我,也不是日日都能见得着今上的面了,究竟是怎么个状况却也不敢肯定。”丽贵妃自嘲一笑,她荣宠多年,却不想也有被人拦在门外的一天,看来今上是当真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了。   “那位悦常在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姐姐何须理会她,她既然喜欢待在兴德宫夜夜伴着今上,日后成全了她便是。”萧嬛冷冷一笑,一个卑贱出身的婢女,也敢在宫中兴风作浪,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领会萧嬛话中的含义,丽贵妃不禁微笑,口中却道:“就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就弄出了那些风言风语,在让她蹦达下去,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丑事呢!”想来半月来被她下令杖毙的太监和宫女,丽贵妃拧紧了眉头。   “且让她在蹦跶几日吧!闹出这些闲言碎语,不管今上是否心知肚明,这帐总归是会算到那位身上,可怜他素日那般精明谨慎一个人,现如今也方寸大乱了,他越是让人闹腾,今上就越发会防备着他,终归是我们得益罢了。”萧嬛勾起艳红的嘴角,轻语而道。   丽贵妃微微一叹,看向萧嬛道:“话虽是这般说,可那流言蜚语终究是重伤于你,等楚熠回来,依着他那么个性子,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略有些圆润的下颚微微一扬,萧嬛笑了起来,笑得娇艳,笑得张狂,笑得傲慢:“真要闹出事情才叫痛快,现如今这般境况,怕的可不就是风平浪静,锦瑞、东平二府也合该有个了结了。”   丽贵妃微微一愣,她护着疼着宠着纵着的小九在她目光所不及的地方已经悄然长大,再也不是她当年入宫时扯着她衣摆软软抽泣的小娃娃了,然而,她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息,如果可以,她宁愿小九还是那个会扯着她衣摆抽泣的小娃娃,被她护着一辈子。   “小九你长大了。”丽贵妃低声叹息,不过短短数月,时局就迫使她成长起来。   萧嬛眸光微闪,紧紧的握住丽贵妃搭在扶手上的素手,轻声道:“姐姐,你护了我这么久,也该是我护着你的时候了,这渠梁的后宫,最终只能有,也只会有一个皇太后。”美眸一阖,掩去那无数次闪过的撕心裂肺的影像,这一世不管要踏着怎样血腥的道路,她也不管不顾的走下去,因为她不想在重复那让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的场景,不想她的母亲与兄长受到那样的折辱,不想她的姐姐再遭受青灯古佛伴残生的凄苦。   丽贵妃笑了,释然的笑,畅快的笑,愉悦的笑声自涂抹了胭脂的唇中溢出,她这一生无子无女,在深宫中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可老天待她不薄,让她有这样一个妹妹,一个知她懂她,会护着她的妹妹,无憾了,今生无憾了。   嘴角的笑意一敛,丽贵妃回握住萧嬛的手,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语道:“你说的对也不对,渠梁的后宫是只能有一个皇太后,可最终却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小九,皇后留不得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我,她都必须要消失。”   丽贵妃的话音刚落,不待萧嬛说话,便冷声道:“此事你不用插手,皇后的帐,也是该我与她清算的时候了。”话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丽贵妃波光潋滟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未时三刻,雨依旧下个不停,天气阴沉似蒙上了一层灰布一般,让人无端泛起了几分忧色,总觉得这绵绵细雨不过是暴风雨来前的征兆,偏生这个天气,这个时辰,奶娘抱着楚昭归来,   小家伙眼下精神的不得了,黑亮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瞧见了萧嬛红红的小嘴就裂了开来,啊啊的发出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丽贵妃轻笑一声,招手让奶娘上前,把楚昭抱在里怀里,逗弄了几下后,与萧嬛道:“这小东西倒是不怕生,乖的很,可见模样虽是随了他父亲,可这脾性倒是跟你幼时一般。”   萧嬛微弯嘴角,嗔笑道:“姐姐又拿我打趣了。”说着,蹙起了眉尖,呢喃自语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倒不是她如何多疑,自打楚昭下生,每三日今上就召他们娘俩入宫,往日里不见太阳落山总不会把小家伙抱回来,今儿倒是稀奇,过了晌午就回了来。   丽贵妃听了这话,倒也觉得稀奇,先是让奶娘抱着楚昭去了暖阁,便唤了人来轻语一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巧月就来回了话。   “秦公公递了话,王太医又进宫了。”   话音刚落,萧嬛与丽贵妃便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惊疑之色,挥手让巧月退下后,丽贵妃道:“昨个下半夜刚请过脉,今儿才过了晌午竟又来了,只怕要有大变故了,咱们这能得了信,东平王府怕也会有人通气,你赶紧回府与锦瑞王商议一下,我这厢通知母亲进宫,只是外祖父那里少不得你要使人通个气,不管怎样,事先有个防备总归是紧要的。”   萧嬛犹疑片刻,便摇头道:“不妥,母亲不能进宫,今上刚召了太医请脉,母亲便贸贸然然的进宫怕是会惹有心人猜疑,你在宫里总归行事不够方便,宫外的事都交与我来办,只是,若今上真的熬不了多久,皇后那里需得趁早了结才好,免得留下祸患。”   萧嬛能想到的,丽贵妃自然也是想到了,敛下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厉的锋芒,语气也阴沉了几许:“宫中的事自有我来办妥,你在宫外行事需小心,楚熠要不了几日就会回京,若能等到他回京那日,一切自是再好不过,若是等不到,咱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萧嬛知其中的凶险,这‘背水一战’四字说起来简单,可一旦有个闪失,陪葬只会是数不清的人命,容不得她在多言,当下就唤人把楚昭抱来,速速的离了宫。   第114章   六月的京城天气已经热,虽不至于如火炉,却也叫人耐不住这暑气,原在这个时节本应是京城最繁盛活跃的时候,今朝却呈现一种凋零的萧条景象,随着一道废后的旨意,犹如平地惊雷,徐皇后落马,承恩国公府亦受到了牵连,自此,京中再无承恩国公府的存在。   百官人人自危,却无一人敢为徐皇后与承恩公求情,便在六月十五东平王世子纳侧妃之日,满府的鲜红也遮掩不住京城呼之欲来的阴霾,反倒有一种盛极而衰挽伤感。   六月十五,这一日注定在渠梁的史书上留下血腥的一笔,世人称之为平王之变。   前来参加东平王府喜宴的一干文武大臣与女眷皆被扣在了王府内,哀嚎声,呵斥声,叫骂声响成了一片,任谁也没有想到东平王府会在此时发难,守在王府的是东平王的亲信,手起刀落,一连斩了几个叫骂的最大声的武将,人头落地,大厅内顿时静成了一片,而后,女眷中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萧嬛因眼下时局紧张,加之放心不下把楚昭留在锦瑞王府,这日并未亲自登门贺喜,如此堪堪夺过了这一大劫,待风声传来,锦瑞王亦是大惊失望,也来不及交代一二,便带着一干人马持刀而去。   萧嬛心里亦是一慌,一面惦记着宫内的姐姐,一面又怕那楚煜杀红了眼睛,忙使人锁了院门,让白嬷嬷和周妈妈看顾好楚昭,自己则回了内室让七弦和漓纺掀了床榻的板子,从里面搬出一个半米多长的木箱子。   “夫人?”七弦见萧嬛从箱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宝刀,心里一慌,忙道:“您切莫要冲动,您还有小主子要照看呢!”   萧嬛嘴角一弯,冷意尽在眼底:“眼下这个时候,只怕这锦瑞王府也太平不得,少不得有哪个黑心肝的想趁火打劫,须得一防。”   七弦听了这话,心才稍稍一安,转念又真怕萧嬛一语成谶,忙道:“那奴婢也去寻个家伙是来。”说着,便要去外院瞧瞧可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是。   漓纺见状也忙道:“那奴婢也去,若真有那起子坏了心肠的人,奴婢来一个打一个。”   萧嬛轻摇了摇头,真若有人闯进来,又哪能指望这几个丫头成事,扫了一眼身上的广袖长裙,萧嬛唤了流苏进来,换上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窄袖短襟,甚是英姿飒爽。   周妈妈和徐妈妈却不如那小丫鬟那般不知事,见萧嬛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右手提着锋利的宝刀,便知外面定然是出了大事,怕不如王爷所言那般有宵小之徒闹事。   “夫人,可要老奴回萧府一趟?”徐妈妈眉头微皱,轻声询问道。   萧嬛微微摇头,让周妈妈把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叫到了厅堂,自己坐在上位的宽椅中,神色阴寒,冷声道:“从现在起,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不许出去,也不得放人进来,不管是哪个来,一律都不许理会,直到王爷归来这院门方可打开,若有哪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尽可来试试我手中这刀可是吃素的。”   众丫鬟小厮这才瞧见萧嬛身边竟立了一把宝刀,那刀却也不长,不过半臂长短,刀柄金光粼粼,瞧着倒是哪个爷们儿挂在腰间的唬人的饰物一般。   萧嬛美眸轻扫,瞧了瞧下人们的神色,唇边掀起一抹冷笑,把那宝刀从刀鞘中抽出,只见那刃口锋利,冷气森森,哪里又是什么赏玩之物,若是懂行的人瞧了,必要赞一声好刀。   唇边弯着冷凝的弧度,萧嬛也不让众人散去,反倒是从白嬷嬷的怀中接过楚昭,抱着他进了内室。   楚昭刚刚睡醒,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含着湿气,嫩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胖胖的小手也不老实,努力的够着抱着他的萧嬛,精神的不得了。   萧嬛瞧着又爱又怜,一时红了眼眶,与白嬷嬷道:“嬷嬷,这一夜必然是安生不了,倘若我有个什么意外,你记得一定要带昭儿藏好,等王爷回来就让他派人送你会萧家,楚熠一日不归,你一日便不得回府。”   白嬷嬷听了这话惊骇万分,只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您是命里自来的富贵,日后更是贵不可言,天必佑您,今夜若真有个什么意外发生,老奴定然豁出命去护着您和小主子,您莫要再说那丧气话了。”   萧嬛苦笑一声,什么贵不可言,如今命悬一线,她只盼外祖父那早有防备,若不然,真让那乱臣贼子得逞,锦瑞王一脉又岂有活路。   这一夜,萧嬛始终不敢睡去,流苏因性子泼辣刚烈倒没有守在内室,反倒是一直守在厅堂,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满厅的丫鬟小厮,直到下半夜,天色黑的瞧不见五指,她困意袭来,眼睛一张一阖,险些睡了过去,却听见了一声铁链的响动,这声原也不大,只是在今夜这般寂静的光景却显得格外刺耳。   流苏一个惊醒,忙高喝一声:“谁在捣鬼。”   萧嬛亦被惊了出来,右手执刀,面无表情的带着小厮走出了院子,流苏挑着灯笼在前引路,心里也有些慌慌的。   那在院门内的小厮听见脚步声,慌忙想躲藏起来,却见一盏晕黄已近了身前,萧嬛冷冷的看着这个有些脸生的小厮。   “夫人,可要绑起来?”流苏低声询问。   萧嬛只一味冷笑,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紧接着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更毛骨悚然的举动,右手的寒光毕露的宝刀扬手,顷刻之间,手起刀落,竟直接看下了那小厮的头颅来,饶是那小厮生前怕也想不到萧嬛会有此举动,滚落在地的脑袋,脸上尚且残留着惊慌之色。   萧嬛冷静的收回手里的刀,回了厅堂,声音不大,甚至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再说一次,今晚谁敢出这个厅堂,我手里的这把刀绝不留情。”说罢,转身会了内室。   白嬷嬷瞧着那顺着刀尖滴落的鲜血,心里一惊,忙要开口,就件萧嬛摆了摆手,神色疲惫。   “竟不成想原不过是瞧着好看,才跟外祖父要来的宝刀,竟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萧嬛虽幼时长在康敬侯府,比起一般女眷要来的爽利,骑得马拿得弓,可到底还是养在深闺的贵女,如今夜这般手起刀落要了人命,心里自也是有些惊慌,若不是楚昭,她怕就如流苏所问,命人绑了那小厮,待拨云见日后,命人审上一审,在另行发落了。   这一夜,对萧嬛而言极其难熬,只有楚昭这个胖小子睡的香甜,天色渐亮,却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萧嬛心自然依旧高高悬着,直到天色大亮,院子外头想起了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震天的敲门声,砰砰砰,锤的人心亦跟着快跳个不停。   流苏得了萧嬛的令,跑外院门内,扬声问道:“是哪个?”   “小的是安平,奉爷之名来瞧夫人。”这安平是自小跟在楚熠身边的长随,此事出征自是带在了身侧。   流苏一愣,先是一喜,之后留了个心眼,顺着门顺扒去,瞧了瞧外面的人可是安平,等确认后,这才开了院门。   安平刚一进院,便瞧见了地上干枯的血迹,之后入目的便是那颗人头,一时不免一惊,忙问道:“昨夜可是出了什么事?夫人可是安然无恙?”   流苏忙点了点头,一边引着他进厅堂,一边道:“昨夫人说了谁也不许出去,可这该死的小厮竟不听夫人的话,下半夜竟想偷偷溜走,被夫人后就处置了。”   “夫人下的手?”安平不可谓不惊,那么一个娇滴滴的贵女竟有如此胆量?莫说女子,便是搁一般的男人怕也没有杀人的胆量。   流苏下颚微微一扬,极为自豪的说道:“我们夫人幼时可是长在康敬侯府的。”   安平了然。   萧嬛见到安平先是一愣,随即冷了下脸来,沉声问道:“楚熠何时回京的?”这话竟带了几分恨意。   安平一愣,没有想到萧嬛会是这般反应,按说即便不是喜形于色,也合该……没敢多想,安平忙回道:“爷会京已有小半月。”   萧嬛连连冷笑:“好,好,好,竟回来了小半月,他当真本事,瞒的滴水不漏。”萧嬛知道她不应该怨,京里的光景楚熠悄然提早回京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到底意难平,她母子二人担惊受怕,却原来这人竟早有了打算,他当真没有把她和昭儿放在心上。   安平素来是个聪慧,见萧嬛话中连讽带刺,便知晓她定然是误会了楚熠,忙替他解释道:“夫人勿要恼爷,爷悄然回京没有通知夫人也是必不得以,昨个夜里得了消息,爷又是惊又是急,正带着人马往府里赶,半路便遇见了王爷,王爷说已经留了人手护着府里,让爷放心随着他进宫护驾,爷这才调马赶往了宫里,如今没等宫里彻底安顿下来,便立即派小的来跟夫人报信。”   萧嬛轻抬素手,摆了摆,不得不承认,楚熠的回京是一颗定心丸,至少让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   “宫里现下如何了?贵妃娘娘可平安?”   “东平王和东平王世子已被俘,现今被关押在了天牢,奉圣上的旨意王爷带着一队人马包围了东平王府,爷如今被圣上留在了宫里伴驾,贵妃娘娘亦时辰吉人自有天相,虽是受了些惊吓倒也平安无事。”说道这,安平顿了顿,压低了声线道:“宫里的娘娘除了废后与悦常在皆平安无事。”   萧嬛微微颔首,面上不露分毫,只吩咐道:“派人去萧府和康敬侯府走一趟,二府的老人年纪都大了,怕是受了些惊吓。”   安平忙应了下来,拍了得力的去了二府打探消息,自己则是带着一帮兄弟在钟灵阁外守护,不让人近院半步。   萧嬛原以为三日怎么也可见到楚熠一面,却不想接连几日,楚熠皆被梁炀帝留在了身边,直七日后,宫里正式颁布了一道圣旨,梁炀帝过继楚熠为子,当月,楚熠告天祭庙,册立为皇太子。   梁炀五十二年七月二十九,梁炀帝薨,举国哀,百官痛哭,楚熠以太子之尊率百官送棺椁送入皇陵,自此掀开武烈帝楚熠执政的生涯。   十月初五,楚熠登基为帝,同日,册封发妻萧氏为后,立嫡长子楚昭为皇太子,自此,萧嬛迎来了她贵不可言的一生。   御花园内,花开的极艳,可在年轻的帝王眼中却不如眼前人的一颦一笑。   楚熠握着萧嬛的手,他知晓她是恼了自己,毕竟当日他瞒着她偷偷进京委实是错事一桩,害得她一直担惊受怕,也合该她恼。   楚熠不敢回想他恨得放在手心里捧的女人是如何度过的那一夜,不敢问那夜她手起刀落心中可有惊、有惧。   即便已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萧嬛依旧是锦瑞王府中那个骄傲肆意的萧嬛,也并为因楚熠已是帝王之尊便伏低做小,冷哼一声,甩开楚熠的手,萧嬛扬着粉滟的芙蓉面,恨恨的看着楚熠。   楚熠扬唇微笑,这一笑,柔了那从千军万马,尸山血海中拼杀而来的血腥之气,张开双臂,紧紧的把萧嬛揽入怀中,楚熠含笑道:“这万里锦绣山河我此生只与你一人共赏,你可欢喜?”不等萧嬛回答,楚熠便一个拦腰把她打横抱起,朗声笑道:“小九,这万里锦绣山河我此生只与你一人共赏,你可欢喜?小九,这万里锦绣山河我此生只与你一人共赏,你可欢喜……”一声一声的询问,楚熠不顾萧嬛惊异的神色,用幽深漆黑的眸子牢牢的锁着怀中,他这一生的执念。   缓缓的低下头,楚熠满目情深,眼神是那样的炽烈,润泽的唇贴在萧嬛的白皙耳边,放柔了声音:“小九,我心悦你。”   萧嬛偷偷弯了唇角,一颗心被楚熠的六个字熨得的滚烫滚烫,眼眶忽儿的涌上一阵湿气,泪珠在眼睛里打滚,手一点点的绕到了楚熠的脖颈上,低低的,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楚熠这一生听过最美的情话。   “我亦心悦你。”   第115章(番外)萧嬛前世   萧嬛被关进狱牢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现在外面是六月的艳阳天,此时的自己,应该穿着轻薄柔软的素罗纱云裙绣衫,跟家中的姐妹在花团锦簇的园子里投壶,或者坐在凉亭中一边吃着酸甜的蜜饯一边对弈,若不然便是与几个丫鬟一起研磨臙脂,便与八姐斗嘴亦是有趣的。   萧嬛被士兵推坐在地上后始终没有动过,若不是地面上的冰冷潮湿透过裙衫让她冷的刺骨,她依旧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   萧三夫人把萧嬛拢在怀里,红着眼眶,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你外祖父会赎我们出来的。”   一个‘赎’字让萧嬛再也不能自欺欺人,把脸埋进萧三夫人的怀中,她知道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女了,她如今只是一个凋落满地的残花,可以任人践踏。   萧妡靠在萧嬛旁边,身上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被撕扯的凌乱不堪,她轻声啜泣,呜呜咽咽,耳边传来的是女眷们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其中就有她的母亲。   “小九,我害怕。”萧妡紧紧扯着萧嬛的袖子,她外家那一家子她如何不清楚,眼下怕是迫不急的和她母女撇清关系,哪里会赎自己和母亲出去。   “是你,是你,都是你们大房害的我们,你们跟着东平王犯上,凭什么要牵连我们在内,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萧六夫人尖声哭骂道,上前厮打着大夫人,完全没有往日娇柔之态。   萧大夫人木然的任由她厮打,倒是她儿媳妇护在她的身前,哭道:“六婶这是做什么,公公的事情我们又哪里知晓。”   萧六夫人嚎啕大哭:“我的锦哥儿,我的锦哥儿啊……”   “母亲,二哥和钰哥儿不会有事对不对,大伯父的事我们三房并不知情,二哥和钰哥儿不会被砍头是不是?”萧嬛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萧三夫人。   萧三夫人低声道:“钰哥儿不会有事的。”却始终不敢提及萧铉。   萧嬛默默的点着头,不再言语。   夜幕降临时,狱牢中迎来了一场噩梦,一群兵丁和衙役走了进来,关押着侍妾和丫鬟的牢房被打了开,一人扯过一个丫鬟或侍妾便压在了身下骑乘起来,侍妾和丫鬟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哭喊生,叫骂声。   萧三夫人用手捂住萧嬛的眼睛,恨不得在生出二只手来堵住她的耳朵,只道:“别瞧,别听,你外祖父会赎我们出去的。”   陈氏捂住萧嬛的耳朵,不忍小姑子经受这些醃臢的事情,也安慰道:“祖父和父亲不会会赎我们的,小九别怕,明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萧三爷的四位姨娘被一个接一个的轮流口了遍,三个庶出的女儿亦在哭喊着,哀求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姨娘被人糟蹋。   萧汧跪倒在萧三夫人面前,泣声道:“母亲,您救救姨娘吧!求您了,救救姨娘吧!”   萧三夫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如何救?她如今都自身难保,   这一夜,哀求声,哭泣声,叫骂声,低低的呻吟声响彻了整晚,直到天色渐亮方才停息,日头悬空,又来了一群兵丁打开了牢笼,萧妡惊恐的躲在萧嬛的身后,萧嬛抬眸冷冷的望去,在看见母亲、二嫂一个个被扯出牢笼后,终于崩溃大哭。   “母亲,二嫂,你们放开她们,放开她们……”   萧嬛紧拉着萧妡的手,却被兵丁拉扯开,那兵丁用不怀好意的目光轻佻的打量着她,一边拉扯她出牢笼,一边动手动脚,萧嬛尖声叫喊,用里甩出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兵丁先是一愣,之后抬手便是打去,却对上萧嬛冰冷充满恨意的目光,不知为何,手竟放了下来,低声咒骂了几句,一路粗鲁的扯着她出去。   萧嬛在官吏交易所看见站在一群女眷中的萧三夫人与陈氏等人,更看见对面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毫不掩饰的轻挑目光流连在那些年轻小姐身上,随着几个女眷被买走,萧家大夫人亦被娘家哥哥赎了走,萧嬛被那些目光盯得不由后退几步。   “一会谁也别和我抢,这个我要了。”有一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指着萧嬛笑道。   旁边亦有人跟着起哄:“陈三,你要了倒可以,不过日后得借我们哥几个睡睡才成。”   萧嬛脸色发白,她想,真若落到那种地步,她不如一头撞死的好,至少清白的来清白的去,在萧嬛心存死志的时候,康敬侯府终于来了人,且来的是萧嬛的表哥,陈锦澜。   直到回到康敬侯府,萧嬛才知道大伯父昨天下午已经被斩首,萧氏一族年满十六以上的男子全部被流放边疆,而她们这些女眷则成为了贱籍官奴,终身不赦。   萧三夫人在当夜留下书信,悄悄去往了边疆。   萧嬛与萧钰就这样留在了康敬侯府,直到那一日在萧钰的劝说下去了花园,听见丫鬟们的议论,萧嬛才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不再自欺欺人,原来一切都是真的,父亲在被流放的路上没了,二哥也没熬过伤病死在了路上,母亲亦跟着去了,她如今除了钰哥再也没有血亲了。   “表小姐真可怜,原来那真是金尊玉贵的人,现如今,倒是比我们还不如了,竟成了贱籍,也难怪一直病着,换做是我,怕也想不开。”   “良贱不通婚,也不晓得表小姐日后怎么办?”粉衣丫鬟叹了一声。   “还能怎么办,我听夫人咱们少爷是要纳表小姐为妾的,这倒也好,免得将来受别人欺负。”粉衣丫鬟对面的紫衣丫鬟悄声说道:“原是做正头夫人的命,谁想到最后竟只能做小。”   萧嬛再也听不进那些话了,她萧嬛居然有一天要与人做妾,她是兰陵萧氏的后人,绝不能辱没先人。   第二日,萧嬛让丫鬟帮着自己换上往日最喜欢的嫣红色曳地云袖凤尾裙,梳了一个娇俏的堕马髻,细致的上了妆,去了萧钰所在的院子。   萧钰瞧见萧嬛一愣,之后忙道:“身子可大好了?怎么也没有批件斗篷。”说着,皱起了眉头,张口要训斥萧嬛身边的二个丫鬟。   萧嬛扯了扯萧钰的衣袖,又吩咐下人出,拉着萧钰坐了下来,说道:“你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又如何能如从前一般,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不知能护着你几年,后院当家的终究是舅母,一日二日怜着我们,日子久了在香也觉得臭了,你日后气性别那么大了,如今三房就只有你这一脉,做事前多想想,别冲动,仕途一路你是走不了了,日后跟着外祖父和舅舅去军中吧!许老天开眼,能让你重振萧家门楣。”萧嬛说着,红了眼眶,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让它滴落。   “你歇着吧!我有些累了,你日后行事都要想想我今日跟你说的话才好,记住,谁也不怨,谁也别恨,一切都是命,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萧钰与萧嬛本是龙凤胎,自有极为了解她,见她这话说的竟像分别之言一般,惊道:“小九,你可别什么傻事啊!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和母亲交代。”   萧嬛轻轻摇了摇头,被泪水浸过的眼眸波光粼粼,轻声道:“哪里会做什么傻事,不过是梦见了父母亲罢了。”   萧钰不曾想到,这竟是与萧嬛最后一次对话,这一别,兄妹二人竟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萧嬛从萧钰院子里出来,便去寻了外祖母,只道是想去郊外骑马散散心,元惠大长公主原是不放心,只因萧嬛执意要出去,便使了二个侍卫随在了一旁。   萧嬛骑在马上,慢悠悠的往前溜着,身后那二个侍卫原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后见她也不扬鞭策马,便渐渐放下心来,却不想萧嬛突然扬了鞭,策马而去,她自会走路便被康敬候扶在马上遛弯,骑术自是精湛,不过顷刻间,便把那二人落了后面,而她直奔的方向竟是渠梁皇宫。   利落的翻身下马,萧嬛看着守门的侍卫惊疑的目光,勾起了属于萧家九小姐那张扬而灿烂的笑容,敲响了立在宫墙下的登闻鼓,鼓声顿时响彻云霄,口中凄厉的喊道:“萧家三房问心无愧,问心无愧……”随着话音轻落,竟一头撞向了朱红的宫墙,鲜血顿时顺着额间漫延开来,流淌于脸颊,脖颈。   萧嬛原大睁着眼睛缓缓的将要阖上,菱唇微微颤动,口型分明是萧家三房问心无愧……   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萧嬛被抱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她知道来人是谁,却说不话来,她想告诉表哥,帮她照顾哥哥,照顾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萧嬛在陈锦澜悲痛欲绝的哭声中闭上了眼睛,就这样走完了她这短暂的一生。   楚熠在太和宫听了小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只挥手让陈锦澜把尸体领走安葬,脑海里却闪过一个画面,似乎是盛夏,有那么一个一身明艳的红衫少女笑的明媚而张扬,打马从自己身边而过,惹得自己回首一望,无声一叹,却不知是惋惜那红颜薄命的红衣少女,还是感叹自己曾经度过的年少轻狂岁月。   “竟是这样一个烈性女子吗?”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