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求嫁太子 作者:拉面要香菜 文案   有言道:   苏家女,人极妙。能文能武,学问好。   八岁学,九岁通。十六女儿,嫁皇宫。   对此,苏璇只有两个字:呵呵!   前世的苏璇,一心想嫁给自己的竹马,白月光。   可人还没撩到,她自己却死翘翘,你就说气不气人嘛?   再世为人,男还未婚,她也没嫁,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人跑咯!   一句话简介:别人重生为了复仇,苏璇重生只为嫁人。   PS:外表清纯内心浪翻天撩汉指数满点的妖艳货女主 VS 表面病弱实则冰冷禁欲又闷骚的男主   这是一个由女追男,女宠男,女撩男开始,到夫妻双双把家还为结束的故事。 内容标签:重生 爽文 主角:楚昭、苏璇 ┃ 配角:楚奕、楚嘉、苏嫣然 ┃ 其它:宅斗、宫斗、金手指 ====================================   ☆、不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已完结,希望大家移驾蠢作者的预售新文《男主别想开后宫(穿书)》 然后推荐一下基友:荣玉 她的坑品有保证~文写的也超级好。   明楚国洪武十一年,五月廿二,宜入宅,安葬。   濒临六月的暑气,在潮湿闷热的地牢蔓延,墙外蝉鸣声声,苏璇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随即立刻牵动了被用在她身上的八条铁链。   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在幽暗的地牢里连绵不绝,苏璇嗤笑一声。   她的丈夫,当朝最受圣爱的五皇子殿下,对她真的很“情深义重”。为了防止她逃跑,不仅把她呈大字吊在了地牢,两只手上两条铁链,两只脚扣两条铁链,还在她肩膀上穿透琵琶骨的铁钩上连着两条铁链,脖子上加一条,腰上还有一条。   细细数来,一共八条,什么地方都没落下。   苏璇轻嘲。   这时,地牢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刺眼的光亮划破了地牢的幽暗,苏璇下意识眯起眼,嘴角微翘着出声:“殿下,你又来看望臣妾了?”   宛若鼓点般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来人并没有回话。   苏璇适应了乍然而来的亮光,缓缓睁开眼,视线之内是一个逐渐向她走来的高大身影。   她继续戏谑道:   “殿下对臣妾真是情深义重,臣妾无以为报,唯有感激涕零。”   来人走到苏璇面前,她漆黑的眸子落到他的脸上,清隽的眉眼精致的脸庞,这是一张难得的俊脸。但,由于他眼底的阴狠太重,使得这张脸看起来并不讨喜。   苏璇恍然间有些迷惑,当初的她到底是瞎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把他错当成那人,明明两人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她怎么就把人给认错了?   “嘶。”   她正想着,下颚突然被面前之人强硬的钳住,男人俊脸贴近,冰冷的字眼从嘴里吐出:“如果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介意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苏璇眼神清明,她旋即笑了笑。殷红的唇角上扬,笑的明媚妖冶宛若一个勾人妖精:“殿下要挖就挖去吧,臣妾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这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五皇子闻言,左手狠狠摁在了穿透了苏璇左肩的铁钩上,随即他如愿听到了苏璇的痛呼。   “既然已经成了阶下囚,你就应该乖一点。”   苏璇痛的脸色发白,她委屈道:“殿下,臣妾已经很乖了。”   五皇子闻言手上的力道加重,凤眸一片阴狠,“如果你真的乖,就应该老老实实告诉我,苏世成的藏宝地到底在哪儿。”   苏世成,江南首富,苏璇的亲爹。因为苏璇嫁给了五皇子,他成了五皇子的亲信,替他打理钱财。原本是两厢互利互惠的事,却不料,就在一月前苏世成被发现是别人安插在五皇子身边的棋子。   他不仅没有帮五皇子赚到一分钱,反而还暗中坑了五皇子一大笔。   五皇子得知此事后暴怒,他要杀了苏世成,可他这厢还来不及动手,苏世成就已经被人杀了。   主谋死了,被狠狠宰了一手的五皇子没处儿撒气,便二话不说的扣下已经嫁给了他的苏璇。   苏璇是苏世成的独女,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想尽办法诱骗她嫁给他。如今苏世成身死,苏璇是唯一的突破口。   苏璇的确知道她父亲把五皇子的钱弄去了哪儿,不过她不会傻到告诉他真相,早在她知道他不是她真正想要嫁的那个人的时候,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在苏璇心里,她想嫁的她在意的自始至终,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   苏璇出生时她母亲难产,所以她刚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后来虽然她的父亲是江南首富,她从不愁吃穿,但她的父亲一年到头总是十分忙碌,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她陪着她。   八岁以前,她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就是她的奶娘。   后来,在她八岁那年,她爹外出归家带回来了一个少年。那名少年比她大四岁,脸上带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可以陪她了。   少年性子冷漠,但待苏璇极为宽厚,他长她不过四岁,却懂得非常多。   那些年,在他来江南陪着她的那些日子里,他教了她所有他会的东西,从习文弄墨到舞枪弄棒,无论好坏,无论有用与否,只要他会,他便教。   而她则是,只要是他教,她便学。无论过程有多艰难,有多痛苦,她会都尽力去做。   她还记得有一次,他给了她一本医书要她一个月将它背下来,但她知道他只会留在江南几天,所以就傻乎乎的想要在他走之前把它背下来。   医书晦涩难懂,她连续几晚通宵达旦的连抄带读,终于将它完全背了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她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却不知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而这所有的心血都只是想讨得那个人的一句夸赞而已。   对苏璇来说,有少年陪伴的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但这种快乐却止步于她十二岁那年。   从她十二岁开始,少年就再也没有去过江南,而她也没有再见过他。   父亲告诉她,少年以后都不会再来江南了,他有他的责任。苏璇原是不信的,所以她在江南等了他四年。   四年,他果真没来。   于是苏璇灌醉了她的父亲,从他嘴里得到了他的一点消息。醉醺醺的父亲说他在明楚国的都城大都,但却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似是极其忌讳。   苏璇暗自记下这些,当夜便从苏府逃离,然后离开江南,北上寻人。   后来,在大都她遇上了五皇子——楚奕。   相似形的举止,熟悉的过往,他知道许多他们之间的事,于是苏璇便认为她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此后,待她认清事实真相,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苏璇从回忆中回神,她眸子有些暗淡,但很快便被遮掩下来。   “殿下,如果臣妾真的告诉你了,臣妾有什么好处?”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苏璇抿唇一笑,“殿下错了,臣妾有。”   五皇子手劲加重,苏璇心中怒骂,脸上却仍然笑着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殿下你不可能从第二个人哪儿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五皇子气息微沉,他眯起眼,一道凛冽的杀气袭向苏璇。   苏璇面不改色,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直直看着他,毫不退让。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她一点都不怕死,所以,吓唬她也没用。   “你有什么条件?”五皇子让步了。   苏璇心中松了口气,她道:“殿下,臣妾想问你几个问题。”   五皇子沉吟片刻,随即冷然道:“说。”   苏璇笑意微敛,她盯着他问:“我父亲当真不是你杀的吗?”   “不是。”   “那是谁?”   “不知道。”   苏璇眸色微沉,她又道:“那日,你我的初见,是故意为之还是偶然?”   五皇子抿唇冷然道:“故意为之。”   苏璇呼吸一滞,立即追问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对不对?”   五皇子脸色冰冷,紧扣住她下颚的大手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他盯着她的眼睛,随后语气森冷道: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苏璇点头,“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我还是想听殿下你亲口承认。”   只有听到他承认,她才能真正认清楚她的眼睛到底有多瞎。   “没错,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也许是冲着苏璇的要求,也许是单纯的就是想看她听到答案后的样子,五皇子承认了。   他盯着苏璇,一丝不漏的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   但让他失望了,这个女人仍然是一脸笑容。哪怕是这件事,都没有引起她的一丝异样。   楚奕发现他愈来愈看不透苏璇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心机。如果,她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楚奕暗中思量,苏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哪怕是她知道了她也不在意了。   该问的,该知道的,她都得到了答案,现在的她也算是了无牵挂。   只不过……还是不甘呐。   她那么想要嫁给那个人,想了八年,想的心口都会发疼。可偏偏她自己识人不清,阴差阳错的错嫁给了别人,到现今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他身边了。   苏璇心中有些黯然。她咬破了她藏在嘴里的□□,这也是当初他教给她的,现在想起来也是好笑,那时候她才那么小,他居然就教她这些,也不怕把她教歪了。   ........好像已经教歪了。   轻笑一声,苏璇阖眼。就算今生已经没办法站在他身边,她还是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的药性很强,苏璇的嘴角缓缓溢出血丝,五皇子大怒,他强硬的掐住了她的喉咙,盛怒的模样就宛若一头暴怒的雄狮:“放肆!苏璇你敢骗我!”   苏璇微笑,就是骗你又如何!   对五皇子,她还是恨的。   她虚弱的咳了两声,断断续续道:“臣妾怎么会骗你呢,咳咳.......殿下.....父亲他,忠于四皇子。”   意识变得浮沉,苏璇知道□□的药性已经起来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大概不会想到她临到死还会对他说谎。      ☆、还魂了   苏璇朦朦胧胧的刚要睁开眼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随即还伴着一道尖锐的声音轰炸在耳边:“小贱人,居然敢寻死!”   苏璇被这一巴掌扇的天旋地转,脑子嗡嗡作响,恍惚间她想:现在的地府使者都这么粗暴的吗,勾个魂,怎么还要先给人来一巴掌?   苏璇记得她已经服毒自尽了,所以她还以为她这是在死后。   她意识朦胧,一道年轻尖细的嗓音继续在耳边作响:“小贱人,让你嫁给肃亲世子爷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居然还敢寻死?!以你如今的身份,能明媒正娶嫁给世子做他的正妃,你就该烧高香了,不好好感恩戴德,居然还胆敢寻死拒婚!简直不知好歹!”   话落,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苏璇脸上。   脑子还不怎么清醒的苏璇这下子完全被扇怒了,她最后虽然死的不大好看,但好歹也是当过大小姐和皇子妃的人,该有的娇脾气她也一样不少!   打了一下,又来一下的,就算是地狱勾魂使者她也不能就这么跟他算了!   她想着,正要反抗,却发现她的身子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完全无法动弹。   苏璇憋屈极了,这时她耳边又有声音响起:   “二小姐,大小姐现在身子虚弱,奴婢求求您,您大人大量的放过她吧,奴婢给您磕头了,求您放过大小姐吧。”   一道带着哀求声清晰的在耳边回荡,苏璇把这话听进去了,这下子她就是再傻也明白情况有些不对。   耳边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虽然又闹腾又没一点儿用,但她能确定那确确实实都是活人的声音。   有活人在耳边说话?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她能听到这些活人在说话?   “哼!你一个下贱的奴婢,有什么资格替她求情?你的主子是贱骨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来人,连着这个贱婢一起,打!”   又是一通乱七八糟的声音,哭喊声,咒骂声,还有响亮的耳光声,所有声响汇聚在一起,就宛若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苏璇被吵得头晕眼花。   半晌,她终于渐渐苏醒,视线中,印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梁和一个眉头紧皱眼神凶狠的华服少女。   凶狠的华服少女见苏璇醒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道:   “小贱人,你命挺硬的,居然这样都死不了。不过死不了才好,我告诉你,肃亲世子你是嫁定了。哪怕是你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的尸体送过去!”   一旁的婢女走过来,道:“小姐,那贱婢晕过去了。”   凶狠少女道:“怎么这么快?”   婢女道:“那贱婢身子不顶用,受不住打。”   凶狠少女不满,转向苏璇,她用脚踢了踢她的身子:“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乖乖儿的在这个破院子里待着,直到出嫁!要是再敢整什么幺蛾子,我要你好看!”   苏璇平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比起这位凶狠少女,此刻最让她在意的就是:她明明服了毒,为什么没有死成?   难道,她买的是假药不成?可是这也没道理啊。   凶狠少女人打了,恐吓也留下了,出完了气,便带着一群婢女婆子浩浩汤汤的离开。   她们离开了,整个院子便都静下来了。苏璇想从地上坐起来,但四肢却不听使唤,她依旧只能躺在地上。   她转动眼珠,环顾四周陌生的地方,然后阖上眼,整理已经乱七八糟的头绪。   首先,她没死成,这是肯定的。   但是,她为什么没死成?   当初她买那药的时候,人老板说了,绝对的剧□□物,一经服用立即见效,没道理毒不死她。   退一万步,就算那药是假药,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儿?   刚刚的少女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肃亲世子是哪位?   五皇子又在哪儿?   苏璇一脑子的疑惑,但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在地上躺了会儿,身体回了些力气,苏璇总算坐起了身,她手肘撑地,不小心磕到了一样东西,顺手摸来,是一面被丢在地上的铜镜。   铜镜立在苏璇面前,一张清隽秀丽的面孔出现在镜中,弯弯的柳眉,黑如辰星的杏眸,小脸惨白却不显死气,反而有一种病态美。   这张脸若是苏璇在别处见着,她定会欣然夸赞那人几句,毕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柔弱美人相,她因为自己长得略有些粗壮,所以对这类美人向来偏爱些。   可如今,这张脸偏偏是长在她的脸上。   苏璇哪怕是再不记事,也晓得她自个儿不长这样儿,所以,镜子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她现在是谁?   苏璇掐了一把她的脸,手劲儿使得不小,她疼的直抽气。随即她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脸上那块儿被掐红了。没做梦,是真人,脸也是真的......   她扔开镜子,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这间屋子不小,但却很寒酸,屋里没几样像样的摆件不说,床罩棉被也是破旧不堪。   “嗯。”   一声女子的嘤咛响起,苏璇看到屋子门口处还趴着一个人。她走近,那人正好也动了,她抬起头,恰巧跟苏璇四眼相对。   寂静片刻,地上的那人喜极而泣道:“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璇默然的摸了摸她刚刚被连扇了两下的左脸,又品味了会儿她虚弱无力的身子,再想着她方才在镜中见到的那张脸色惨白的小脸。   眼神变得古怪,她现在这幅模样,到底是哪儿让这丫鬟觉得她没事儿?   “小姐,是青竹没用,不能保护小姐,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二小姐欺凌。”   苏璇还没清楚哪儿是哪儿,地上的丫鬟却骤然哭了起来。   “青竹可怜的小姐,您明明是永昌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如果不是您母亲早死,侯爷又战死沙场,您又怎么会被二房的二小姐欺负至此。”   苏璇没作声,安静听她哭。   青竹继续边哭边道:“二小姐太过分了,明明是她自个儿招惹到的肃亲世子,却逼着小姐,让小姐嫁过去!整个大都谁不知道那肃亲世子是个品行极坏的纨绔子弟,家里侍妾通房数不胜数,二小姐要你嫁给他这不是把小姐您往火坑里推吗?”   小婢女抽噎一下,还在继续哭诉:   “青竹可怜的小姐啊,肃亲世子那般样子,您不想嫁他,奴婢能理解,可是再怎么样,人活着才可以想别的法子啊,您怎么就想不开的去投了湖呢,小姐啊,你要是真的去了,您让青竹怎么办?”   “青竹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如果小姐去了,那青竹也是万万不能独活的。青竹不怕死,可是青竹为小姐不值啊。”   苏璇揉了揉眉心一贯习笑的她这下次也笑不出来了。   听完这丫鬟的一通哭诉,她算是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合着,她这是借尸还魂,再次重生了?!   这很不可思议,但却又由不得苏璇不信,方才镜中的那张脸分明不是她,而她也分明服毒自尽了,如今除了重生,借尸还魂这一解释,她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永昌侯府,她有所耳闻。   苏璇记得很清楚,在她八岁那年的某一天,她父亲突然喝得大醉,一边喝着一边还哭着说,永昌侯苏成仕是骁勇善战,英勇不凡,乃是明楚国的一员猛将,但最后却死在了阴谋之下。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父亲失态至此,所以印象格外深刻,而且也是同一年,他老爹将那位少年领回了家。   苏璇没想到她居然会变成苏成仕的女儿,她更没想到,苏成仕的女儿居然过的这么惨。   “青竹,你先起来,地上趴着凉。”回过神,苏璇发现那丫鬟居然还泪眼婆娑的趴在地上,她扶额,走近将人扶了起来。   “青竹可怜的小姐啊.......”   苏璇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下,她扶着青竹忙打断她道:“你家小姐我已经想开了,日后我定会好好活着,绝不寻死,绝不再丢下你,这样行不?”   青竹惊喜,随即她又哭着道:“小姐,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侯爷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璇连忙应道:“是是是。你家小姐我想开了,不想死了,你也别再担心了。”   她将人扶到床边坐下,随即问青竹:“青竹,我投湖之后昏迷了几日?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青竹哀然回道:“小姐是昨日投的湖。”   苏璇追问:“那如今是什么年月了?”   青竹老实道:“今日是六月初六。”   “可是洪武十一年六月初六?”   “自然是洪武十一年六月初六,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问这般奇怪的问题?”   苏璇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她笑着摸了摸青竹的小下巴道,“你家小姐我死而复生,从阎王殿哪里溜了一圈儿回来,有些太高兴了。”   青竹闻言,顿时又泪眼朦胧,“小姐日后别再寻死了,青竹娘亲说过,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苏璇眼神闪烁,她笑着拍了拍青竹的头道:“你母亲说的对。你家小姐已经死过一次了,以后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上辈子她就是什么都没了,活着也没有希望,所以才选择了死路。如今不管是何种原因,她得以重生,一切都有从头开始的希望,她上辈子所有的遗憾,这一次都能来过。   苏璇握拳:那人,这辈子她嫁定了!   不过在嫁给他之前,她得把她身上的麻烦给弄掉。她可记得刚刚青竹说了,永昌侯的二小姐招惹了肃亲世子爷,最后却让她嫁给那个什么肃亲世子爷。   她不怕惹事,但谁敢阻她嫁人,她就很谁玩儿命!      ☆、退亲了      “小姐,你醒了?”   青竹笑吟吟的小跑至苏璇面前,献宝一般将她臂弯里的食盒举高:“这是青竹从厨房拿来的早饭,还热乎着呢,小姐正好可以吃上。”   苏璇笑着摸了摸青竹的头夸奖道:“小青竹真贴心,小姐我正好饿了。”   青竹闻言仰起脸,对着她咧嘴一笑。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青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桌上。食盒里的东西很少,一共两个小碟,一碟上放着三个白馒头,另一碟上则的是平常青菜。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侯府小姐的餐桌上,不得不说,这身体原主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苏璇皱着眉头,拿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小口,味道不予评价,但应该能填肚子。她又吃了几口,便放下馒头对着青竹道:“青竹,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到了吗?”   “小姐是问侯爷吗?”青竹道。   苏璇点头,“没错,我.....二叔,他回府了吗?”   青竹道:“回小姐,方才奴婢从厨房回来的时候,路上听到一些婢女们说侯爷已经下早朝回府了。”   苏璇闻言一笑,她瞧着青竹点了点桌面,对她道:“我吃好了,你也坐下吃些,吃完了待会儿跟着我出去一趟。”   “是,小姐。”   青竹应声,随即她也坐了下来,在苏璇的示意下开始吃桌上的东西。   苏璇借着她吃东西的功夫眯眼沉思着,把一会儿她要做的事给捋了捋。   青竹性子单纯,而且她与这身体的原主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对方不少事,所以苏璇几乎没什么压力的就从她哪儿知道了原主不少东西。   说来也巧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瑄,跟她同音。这倒方便苏璇,免得以后还得适应一个新名字,实在麻烦。   苏瑄,是永昌侯府的大小姐,他的父亲是上一任永昌侯,但后来苏成仕战死沙场,她又没有兄弟,这爵位便落到了她二叔身上。   自此,她的身份便变得有些尴尬了。   如果要说苏瑄是个会做人的,与她这二叔,关系处的融洽些,她的处境也不至于太难堪。但偏巧,她是个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的人。   苏璇听青竹说,苏瑄自她父亲死后甚至连院门都没出过。   她不主动去跟她二叔打交道,自然她二叔也没那个心思格外照看她这个侄女。与侯府现在的主人关系不好,她的处境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下人们不把她当一回事,她这二叔的一些子女们也是动不动就拿她作玩意儿看。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苏璇也是蛮佩服这位大小姐居然还能忍气吞声的活了这么些年。   这要是换了她,她是绝对做不来的。而且,她也不可能让自己处于那般境地。   “小姐,奴婢吃好了。” 青竹放下筷子,对着苏璇恭敬道。   苏璇闻言笑了笑。她对青竹挑眉道:“既然吃好了,那咱们就走吧。”   “是,小姐。”   青竹起身跟在苏璇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一同走出了小院。   苏家人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永昌侯,苏府的建造自然是按照二等侯爵府宅的规格建造。苏璇从小院走出来,沿路打量了下苏府,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整座苏府,大概也只有她住的地方能破成那样儿。   一座二等侯爵的府宅,能出现那样的宅院,也真是不容易。   “青竹,你知道我二叔现在在哪儿吗?”苏璇停下脚,偏头问道。   一直埋头跟在她身后的青竹想了想便回道:“回小姐,现在,侯爷应该会在书房吧。奴婢听人说,侯爷平日在府里时,大多数都是在书房处理公务。”   苏璇听后点头,她道:“既然这样,你便带我去书房吧。”   “书.....书房?”青竹瞪大眼睛,“小姐,你要去侯爷的书房?”   苏璇点点头,“你不是说我二叔现在在书房吗,不去书房我怎么找他?”   “可.....可是小姐,你......奴婢......”青竹有些词穷了。她看着苏璇,一脸的无措。   说来其实也不怪小丫头会如此惊讶,她原先伺候的苏瑄是一个在侯府深居宅院多年的闺阁小姐,平日别说主动去见永昌侯,就连她那院子的门都不会踏出半步。   如今她骤然听见自家小姐说要去书房见侯爷,自然是惊讶至极。   苏璇也能明白青竹所想,但她到底是与原主不一样,她日后都会照着自己的性子行事,青竹她必须慢慢适应她和苏瑄的不同。   “走吧,给我带路。”苏璇朝着青竹扬下巴下命令。   青竹闻言,虽然心里仍有异样想法,但却没再多说,乖巧的给苏璇引路。   苏璇是主子,青竹是奴婢,青竹哪怕是再不解,也没有胆子去质疑她家小姐。   主仆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终于走到了永昌侯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两名配着刀侍卫,青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小脸立刻变得煞白煞白的。   苏璇走到她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喃一声“在这儿等我”。   青竹白着脸点头。苏璇又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越过她走至那两名侍卫面前。   她扬起笑脸对着那二人道:“劳两位进去通传一声,告诉我叔叔就说侄女苏璇求见。”   侍卫闻言对着她拱手行了一礼,便推开书房的门进去通报了。   须臾,那侍卫从书房出来对着苏璇道:“侯爷请大小姐进去。”   苏璇笑着点头,“有劳了。”   侍卫将书房的门推开,苏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永昌侯府的书房虽比不得前世苏璇老爹的书房富贵,但也算是别有洞天,屋内楠木书架整整齐齐的占满了一堵墙,书架上还零零散散的挂着些长剑,旁边也摆着些□□等武器。   苏璇记得她爹曾说过,永昌侯从祖辈开始就是武将,每一任永昌侯都是盛有威名的带兵将军。如此,在府邸书房之中放置武器倒也不算太奇怪。   走过书架,穿过外厅,苏璇撩起珠帘便见内室之中一位年纪有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正在立在书桌前。   放下珠帘,连串的玉珠相碰,连串的清脆声响起。苏璇一步跃进内室,普一屈身行礼便泣声道:“不肖侄女前来拜见叔叔。”   书房里的苏成铭很是惊讶,绕过书桌他走到苏璇面前道:“你这是作何?”   苏璇仰起头,只见此刻她的眼眶湿润,柔弱秀丽的小脸上满是凄然,让见者不由得心生怜悯。   “不肖侄女今日前来是为了向叔叔负荆请罪。”   苏成铭皱眉问道:“你何罪之有?”   苏璇:“侄女父母早亡,多年来幸的叔叔照料,却不知感恩,不知回报,其为罪一。叔叔待侄女亲厚,但侄女却因为丧亲之痛,终日只沉浸在自己痛苦之中,不懂得体谅叔叔,至叔叔对侄女失望,其为罪二。”   她的声音哽咽,眼角有泪珠凝聚,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其罪三,不问叔叔便亲信他人谣言,以为叔叔当真容不下侄女,最后甚至义气投湖轻贱自己。”   苏成铭眯眼,不言语。   苏璇泪眼婆娑,一脸愧疚的继续道:“是侄女愚昧,那肃亲世子为人如何举世皆知,嫁于他无疑就是往火坑里跳,侄女是父亲的遗孤,叔叔与父亲是血脉兄弟,叔叔又怎么会做这等近乎逼死侄女的事情呢。这事要是真传了出去,叔叔的清名怕是就要被侄女污上一道,侄女的无知险些害了叔叔啊。”   苏成铭脸色大变。书房之中,只剩下苏璇嘤嘤的抽气声。   须臾,苏成铭面目严厉的对着苏璇道:“我与你父亲乃是血亲兄弟,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我自然对你是疼爱有加,你怎能随便轻信他人之言,妄加怀疑于我。”   苏璇心中暗嘲,面上却是红着眼满是愧疚道:“是侄女对不起叔叔,还请叔叔加以责罚。”   苏成铭脸色急转,从严厉转为柔和,他和蔼的拍了拍苏璇的肩道:“这事你能知道错就好,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万万不可再做出此等事来了。你是你父亲的遗孤,叔叔疼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呢。”   苏璇继续哭,“叔叔,侄女错了。”   苏成铭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你前日落水身子应该多修养,早些回去休息,一会儿叔叔再遣个大夫给你瞧瞧,千万不要拉下什么病根儿的好。”   苏璇满脸感动,她屈身朝着苏成铭行礼:“侄女谢叔叔关心。”   苏成铭摆手笑着道:“快回去休息吧。”   苏璇又屈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出了书房,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对着她行礼,她笑着点了下头回应,随即便越过他们朝着青竹走去。   青竹看见苏璇从书房出来,连忙迎上,待瞧见她那张明显是哭过的脸,她顿时担忧的询问道:“小姐你没事吧?侯爷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苏璇抬手,指尖划过她的眼角抹掉那些眼泪,她对青竹笑着摇头道:“我没事,侯爷没有为难我,以后大概也不会为难我。”   “真的吗?”   苏璇点头,“真的。”   青竹先是大喜,随即又忧虑道:“就算侯爷日后不为难小姐,但二小姐他们,怕是还会找小姐麻烦........”   苏璇摸着青竹的头发,笑着道:“不会的,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了。”   青竹将信将疑,苏瑄往日的经历在小丫头心里留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她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真信不了苏璇的话。不过,她性子单纯又一心念着苏璇,见她有如今这幅模样她也还是高兴的。   苏璇与青竹主仆二人欢欢喜喜的回了小院。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离开书房不久,永昌侯的书房暗室之中走出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姿态悠然,离开暗室走到书房中,对永昌侯笑道:“没想到今日来居然还能遇上这么一出好戏,侯爷府中之人果然有趣。”   永昌侯苏成铭见这人出来,忙躬身施礼道:“府中家事,让三殿下见笑了。”   三皇子楚嘉伸手扶了苏成铭一把,道:“侯爷忧心江山社稷,府宅琐事自然无心照料,这些是小事,楚嘉明白的。”   “臣谢过三殿□□谅。”   此事就此略过,楚嘉道:“楚嘉此次前来为的是五弟之事。此次苏世成身死,五弟又被四弟抓到把柄,被父皇下令禁足,局势对我们极其不利。”   苏成铭皱眉面露忧色:“三殿下说的是,四殿下这招釜底抽薪太狠了,我们谁都没想到苏世成居然是他的人。”   楚嘉眯眼,狭长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脸色微冷对苏成铭道:“四弟既然送了我们这么大的礼,我等不回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知殿下有何计策?”   楚嘉道:“我们的人前几日刚得到消息,兵部左侍郎童栋欺压百姓,在他老家淮水强占民田私建豪宅,引得当地民愤四起。日前甚至有淮水平民想上大都来告御状,五弟的意思是让侯爷务必派人将这些平民保护好,让他们能安然到达大都,并且能顺顺利利的告御状。”   苏成铭闻言大喜:“兵部左侍郎童栋是四殿下一系费尽周折才安插进兵部的棋子。如果真的能动了他,那四殿下就相当于被我们斩断了一条臂膀。这个回礼,果然够大。”   楚嘉点头。他又道:“五弟如今尚在禁足,此事只能全全仰仗侯爷了。”   苏成铭道:“臣,定不辱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赏阅   ☆、回家了      晌午,日头正毒。   苏璇躺在竹制的躺椅上,身旁的青竹手上拿着一把美人扇一下一下的给她扇着风。   在她面前的小院之中,此时有不少婢女小厮正来来往往的忙碌。而院子中央一位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叉腰唾沫横飞:“那个花盆放哪儿,对对对就那儿!哎哎哎!谁让你把这个放这儿了?你是猪吗,这么大件儿你搁路中央,你让小姐以后怎么走路?去去去,把它搬左边去!”   被呵斥的小厮点头哈腰,两人一起便将那盆栽搬到了小院左边。   “朱管家好大的威风啊。”苏璇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看着院子中央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闻声,连忙小跑到苏璇身边哈腰恭敬道:“大小姐不知道,这些个下人们做事总是不利落,我要是呵斥他们,他们准儿会做错事。”   苏璇珞珞笑了两声,她本就长得美,如今笑起来便更加明媚了,朱管家见了眼里闪过一丝垂涎,但他很快就歇了心思。   他有色心没错,但他也有脑子。   他可没忘记在他来这儿之前,侯爷亲自叮嘱他要他一切都要按照大小姐的旨意做,尽力给大小姐最好的东西。如有丝毫怠慢,侯爷可是会要了他的脑袋。   朱管家在苏府做事有些年头了,对于眼前这位大小姐他也有所耳闻。   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府中籍籍无名的破落小姐会突然得到侯爷的重视,但他明白,在这候府中侯爷就是天,侯爷说的话就是圣旨。   侯爷看中她,说她大小姐,那他们这些下人就要捧着敬着这位大小姐。   朱管家眼珠子打了个转,随即他道:“大小姐这夏日炎炎,您这院子住着怕是会很难熬,侯爷吩咐过让您搬进芳华院,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芳华院,与苏夫人居住的碧落院,永昌侯居住的武琼院,以及老夫人居住的落英院,并列为侯府四大院落,这四院无论是装潢摆件还是建筑样式都是极好。   她二叔让她住芳华院,还真是对她“宠爱有加”。   苏璇轻笑,“有劳叔叔厚爱,只是我在这院子住久了,早已经习惯了。贸然搬去芳华院怕是难以适应,所以还是算了吧。”   朱管家闻言,道:“既然大小姐坚持,那老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夏日天热,待会儿我命人过来给您多送些冰块来吧。”   “那就有劳管家了。”苏璇道。   朱管家笑着推辞,二人又闲聊几句,他便退下继续安排事宜。   苏府下人的效率高,不过小半天,苏璇那个原本破败不堪的院落便焕然一新,终究是可以住人了。   对此,苏璇还是很满意的。想来她晨间在永昌侯书房演的那场戏还是很有用的,永昌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的官名。   永昌侯之所以突然对苏璇如此照料,是因为真的想起她是她父亲的遗孀,心生怜爱吗?   自然不是。   如果真的心有怜爱,苏瑄往日的日子就不会过得那般艰难。之所以,他会突然转变态度不过是因为苏璇跟他说了他往日都不曾注意到的一点。   苏成铭可以苛待侯府中任意一位小姐,但独独不能是苏瑄。   起码在明面上,不能。   因为,苏瑄是苏成仕的遗孤,一旦苏成铭苛待她,那传出去的话可就难听了。苏瑄是前任永昌侯遗留的孤女,就这么一个兄长孤女,若是苏成铭都容不下,可想而知他的心胸会有多么狭隘。   这样的人,百姓会如何看待他?   皇上又会如何看待他?   为官者,都很爱惜自己的羽翼。不管背地里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在明面上,他们都是要清名的。   苏瑄不懂,所以她受难数年。   苏璇明白,所以她跟苏成铭哭了。   不过,苏璇的哭也是一种策略。   那些话,她当然可以理智气壮的告诉苏成铭,因为她知道苏成铭明面上是不能对她怎么样的,但是暗地里呢?   一个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侯爷,对付一个身处他府中无权无势的孤女小姐,他有无数种办法能让她从暗地里消失。   所以,她只能哭。   在没有能跟对方抗衡的能力下,向对方低头求得一时安稳,这也是一种好办法。   至于面子里子什么的,能有命重要?   *   时至六月中旬,大都已经渐渐有了几分酷暑的气势。   明媚的日头悬挂在碧空之上,炙热的阳光火辣辣的烘烤着整个都城。   苏璇那所小院,经过修葺,已经能住的进人了。炎炎夏日,她的闺房之中因为摆放了三大盆刚从冰窖拿出来的冰块,暑气顿时就被阻隔在一门之外。   房内,苏璇侧卧在软榻之上,小丫鬟青竹立在她身侧,一边剥着库房刚送来的荔枝,一边对苏璇絮叨,“今儿个青竹出府,在街上到处都听到有人在聊一个事儿。”   荔枝剥好,青竹将白胖圆滚的荔枝仁递给了苏璇。   苏璇接过,随意道,“聊的什么事?”   青竹又拿了一颗荔枝,手上继续剥着,嘴里回着话:“青竹听街上的人说,前几日有几个外地的平民来大都告御状了。唔,他们告的人好像还是个大官儿哩!据说,好像....好像是什么兵部侍郎。”   又剥好一个荔枝,她见苏璇还没吃完,便放在了小碟上。青竹眸子微闪,她倏地笑的俏皮道,“小姐,猜猜看那几个告御状的平民最后怎么着了?”   苏璇将嘴里的荔枝核吐出,伸手刮了下青竹的下巴,然后眉目带笑的道:“这还不好猜,那几个平民最后肯定是告成功了,你嘴里的那个什么大官儿怕是已经倒了吧。”   青竹睁大眼睛,惊讶道:“小姐,你怎么知道?”   苏璇手臂撑着软塌,慵懒的身子稍稍坐起,她将脸凑近青竹,一双美丽的杏眸中闪过一丝逗弄。   “因为.......”红唇轻启,细碎的话被拖长。   青竹不自觉的屏气凝神,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璇,等待着她的答案。   “.......小姐我是仙人,会未卜先知。”   青竹微愣,随即明白过来的她俏脸一红,秀气的小脚着急的跺了一下。   “小姐你戏耍青竹。”   苏璇珞珞的笑了两声,旋即她伸手摸了把青竹的俏脸宛若一个纨绔子弟般调笑道:“谁叫我家小青竹这么可爱呢~”   “小姐......”   青竹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又恼又羞,一张白净的小脸顿时变得殷红。   苏璇见罢,又十分不厚道的笑了。   青竹跺脚,红着脸软软的又唤了一声“小姐”,十分恶趣味的小姐闻声这才消停。   她缓了缓这才对小丫鬟道:“你方才说那几位上大都告御状的是平民,而他们所告之人却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可对?”   “嗯嗯。是的。”青竹连忙点头。小丫头对这件趣事很是上心,所以一听自家小姐提到,先前的事儿都被抛之脑后了。   苏璇瞧见小丫头用一双锃亮的眸子盯着她,一副恭候下文的模样,不禁又想发笑。   她道:“你想啊,如果你是哪个大官儿,你知道有人要告你,你会怎么做?”   青竹思索片刻,道:“青竹会把人关起来,不让他出来告状!”   苏璇点点,还不算太笨。“你看,你都是这么想的,那大官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由人来大都告御状吗?”   青竹想了下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煞是认真道:“是不会.......可是小姐,那几个人还是来了呀。”   苏璇曲指弹了一下青竹的脑门,“真笨。”   青竹“哎呀”一声,她双手捂着额头,眼神可怜的望着苏璇。   苏璇无奈的摇头,“你都说了那大官不会让人出现大都,可现在,人不仅出现了,还弄的人尽皆知,这意味着什么?”   青竹小退一步拉开她与苏璇之间的距离,然后轻轻的摇了下头。   这意思很明显,她不知道。   苏璇被气笑了,她无奈的摇头,索性不再指望着丫头能自己明白,自个儿跟她说清楚了。   “那几个平民能出现在大都,就证明在他们身后有比那个大官更厉害的人存在。因为有那人保护着这几个平民,所以那个大官才没有办法下手。到最后也只能看着平民告御状成功,他倒霉。”   青竹眼睛一亮。她家小姐这么一说,她就很明白了。她想了想,随即坚定道:“那个肯保护平民的大大官,肯定是个大好人!”   苏璇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被她咽了下去。她看着双眼清明的青竹,轻笑着摇头。   这世上哪有什么大好人,那个肯出手的人定然有着他的目的。他保护平民无外乎是想整死那个兵部侍郎,这样想来,那人不是与之有仇,便是与之有怨。   至于无仇无怨单纯只是想要帮帮那些个平民这一原因,可能太小,苏大小姐选择直接忽略。   “叩叩。”   “小姐在吗?”   房门突然被敲响。   苏璇思绪顿了顿,随即她看了眼青竹。   青竹意会,转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青竹见来人道:“锦衣姐姐,你找小姐有什么事吗?”   锦衣,是那日朱管家帮苏璇修葺小院之时,送来的大丫鬟,与之一起的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四个下等丫鬟。苏璇不喜她们近身伺候,所以将人都打发在屋外,身边就留着青竹一人。   “小姐在吗,我有事要找小姐说。”   青竹略有迟疑,便听见屋内苏璇的声音传来,“进来说吧。”   青竹闻言正要侧身让开,那锦衣却已经大步踏过门槛将她挤开。青竹后退几步,锦衣疾步越过她,走到了内室苏璇身边。   苏璇侧躺在软榻上,看着她问:“有什么事?”   屋内的凉爽解了锦衣从屋外带进的暑气,她低眉顺眼,余光瞥到小桌上的荔枝偷偷咽了口唾沫,道:“小姐,刚刚前院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回府了,让您去落英院。”   “老夫人?”苏璇皱眉。   她看向随后走过来的青竹又道:“我......祖母?”   青竹正待回话,锦衣便已经抢声道:“是的小姐,老夫人前些日子去了江南,现今才回府,各位小姐正要去拜见呢。”   苏璇眼神微闪,她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锦衣道了声“是”,然后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青竹,给我更衣,我们去拜见......我祖母。”   “是,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赏阅   ☆、打架了   苏府是二等侯爵府邸,建筑规模不可谓不气派。   从苏璇离开她的小院起已经走了大半柱香,身旁的青竹却告诉她距离老夫人住的落英院,还差上大半柱香的功夫。   烈日当头,除却凉爽的屋内,其他地方苏璇是半盏茶的功夫都不想待,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她身上已经出了些许薄汗,轻薄的衣服贴着后背,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身旁的青竹不停的给她扇着扇子,过了回廊,日头耀眼,跟在苏璇身后的小丫鬟连忙走到她身前撑开翠绿的油纸伞,给她遮阳。   撑伞的小丫鬟,苏璇还有给苏璇扇扇子的青竹走在最前头。在她身后跟着锦衣,还有一个下等丫鬟以及两个粗使婆子。   一行人,零零总总也有七人。   苏璇并不认为她这阵势算大,好歹她也是做过皇子妃的人,前世她出行身后丫鬟婆子那就跟流水一样,冗长不绝,少说也有十几人,如今这才七人,算什么?   她这般想着,却不想,下一刻便叫她当头棒喝。   穿过花园,走过拱形石桥,苏璇与一支“娘子军”撞上了。   娘子军的阵容,小姐两名,一等丫鬟八名,下等丫鬟若干,粗使婆子若干,一堆人前后站,苏璇从前头开始居然都望不到队伍的尾巴,可见这支娘子军有多庞大。   苏璇暗自庆幸:她这堂妹看来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上次来找她麻烦时也带上这么些人,她那小院怕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苏大小姐如今碰到的这支娘子军的大将军就是当初她刚醒来时果断给了她两巴掌的凶残少女——她传说中的二堂妹。   要说先前的苏璇其实真不大懂,就原主那么个孤僻性子,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位煞神,惹来一身骚?   为此,她向青竹套了好几次话,得到的答案都是:奴婢也不知道。   随后,苏璇自己琢磨了良久,最后还真让他琢磨出了一个十分滑稽但却很有力的理由。   那就是:   看你不爽!   这四个字乍听起来,觉得不算理由,但细想之下,还是很有理有据。   因为我看你不爽,所以我不想让你好过。   看看,这解释多么充足有力,有逻辑,直叫人哑口无言是不是?   二堂妹于苏瑄而言是煞神,于苏璇而言也是仇人,刚还魂过来时,被扇的那两巴掌可结实着呢,要说,苏大小姐不想报复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苏璇扫了扫对面那冗长的娘子军队伍,再瞅了瞅自己身边这些,顿时掐灭了心里冒出来的小火苗。   仇,什么时候都能报。   好女,绝对不能吃眼前亏!   她驻足,两侧的小丫头自然也停了下来,她们前面的三位停了,身后的四位自然也停下来了。   苏璇是打算趁着她那凶残堂妹没看见她,先给她们让让道儿,让她们过去了,再跟在她们后面去落英院。   但她身边丫鬟婆子们都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停了下来,个个心有疑惑但不敢随便开口问,只有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跟苏璇最为亲近的青竹给苏璇扇着扇子道:   “小姐,怎么了?”   苏璇抬手指了指那只正在向前走的娘子军低声道:“等她们过去了,我们再走。”   青竹闻言顺着望过去,待看到那队伍前沿的娉婷少女时脸色瞬间变了。   “二,二小姐?!”   苏璇歪头对着青竹道:“看到了吧。”   青竹小脸惨白,愣愣的点了点。苏璇暗道一声,造孽啊,就是看到个背影这丫头就被吓成这样儿,这煞星果然是煞气重。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青竹的肩膀。   青竹身子抖了抖,随即她面色惊惶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道:“小,小姐.......”   苏璇继续宽慰:“别怕,别怕。”   青竹摇头道:“不是,小姐.......二小姐她.....她......”   苏璇善解人意道:“不急不急,她已经走了。”   青竹哭了:“........小姐,二小姐她,过来了!”   苏璇用作安慰的手僵硬了,“......什么?”   青竹咬着牙抬手指了指正前方,抖着嘴唇道:“小姐,二小姐她们,朝着我们,过来了.......”   苏璇顺着青竹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原来在她跟小丫头说话的这会子功夫,那支前行的娘子军已经停了下来。   此刻队伍自行分开成两列,露出中间一条青石小路,小路上一前一后两位小姐四名丫鬟,走在最前面的可不就是她想避但看样子是避开的煞星堂妹吗?   依旧初见时的美貌,也一如既往的凶狠模样。苏璇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即优雅端庄的看着她堂妹气势汹汹的走向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话也不多说。   迎敌!   “小贱人你还敢出来!!”   青竹脸色惶然,扇扇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璇抬手戳了下扇面道:“热,别停。”   青竹闻声,连忙继续扇着。   苏璇满意的点头。   “小贱人!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无视我!”苏嫣然走到苏璇面前,她气势凌人的指着苏璇的鼻尖。   苏璇皱眉,说老实话,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就连对她最恶劣的五皇子也就是扣着她的下巴跟她唠唠嗑。   拨开苏嫣然的手指,她道:“堂妹,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苏嫣然瞪眼:“不跟你说还能很谁说?你聋了吗?!还有,谁是你堂妹,堂妹是你叫的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堂妹?”   说着她手指强硬的顶开苏璇的手,固执的指着苏璇鼻子说。   苏璇反手握住她的食指,状似苦口婆心道:“堂妹胡闹了不是,我父亲是你嫡亲的伯父,你又是我二叔的女儿,我自然有资格叫你堂妹了。”   “呸,就凭你那短命鬼父亲也敢说是我伯父,谁给你的脸?”苏嫣然用力抽她的手指,想从苏璇手里抽出来。但她没想到苏璇力气十分大,她抽了两下居然完全抽不出来。   她恶狠狠的道:“小贱人你给我松开?!”   苏璇不动,她眯起眼不冷不热的道:“堂妹,姐姐劝你,还是乖乖把刚刚的话收回去的好。我的父亲是永昌侯,是你的亲伯父,你这样侮辱他就是目无尊长。”   “我呸!他是哪门子的永昌侯,一个短命鬼而已!我告诉你苏璇,现在的永昌侯是我父亲,你那个短命鬼父亲什么都不算.....啊!.”   苏嫣然一只手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苏璇微笑,在苏嫣然惊愕的目光下,再次扬起空闲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狠狠甩在了苏嫣然脸上。   清脆又响亮的耳光声再次响起,这下子不止苏嫣然信了,在场所有人都信了,苏璇不仅敢打苏嫣然,还敢打了又打!   苏嫣然疯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着捧着,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更何况这样对她的人还是她一直欺负的苏璇,这样的落差和刺激让她情绪完全崩溃。   她猩红着眼狠狠的盯着苏璇道:“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她猛的扑向了苏璇,一副要跟苏璇拼命的模样。   苏璇早有防备,扣住他手指的那只手翻转直接改扣上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捉住她抓过来的又一只手,脚下不停的后退。   场面巨变,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慌了,个个喊着小姐,离她们最近的丫鬟想上前却与同样是丫鬟同样想上前帮忙的人撞上了,两厢想见分外眼红,少不了又开始动手掐架。   苏璇余光瞥到青竹她们,心想着这丫头真不会做事儿,对方人那么多,她们那小胳膊小腿儿怎么掐的过?   她无声叹了口气,便收回心思对上苏嫣然。   苏嫣然现在已经是出离愤怒了,在外人看来是她把苏璇逼得节节败退,但只有她自己晓得,其实她根本拿苏璇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贱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那么大力气,她根本被她压制的不能动!!   “堂妹,你这样子让姐姐好怕怕哦~”苏璇贴近苏嫣然在她耳边呵气,“啧啧啧,要是二叔看到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失望了,一个侯府小姐却像个市井泼妇。”   苏嫣然用力挣扎着她的双手,但仍然无法挣脱苏璇的钳制。两人继续后退,在外人看来苏嫣然完全占了上风,把苏璇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跟着苏嫣然的丫鬟婆子们见此也都放下心,不再着急着上前帮忙。小姐现在正是火气大的时候,让她自己出气最好,她们随便上了,反不讨主子欢心。   “苏璇,我要杀了你!!”苏嫣然大喝一声。其中的愤怒和杀意丝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众人耳畔,那些个丫鬟婆子们缩了缩头,都觉得苏璇这次是完蛋了,她居然把二小姐刺激成这个样子。   一些围过来但不敢随便搭手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有些惶惶,但苏璇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勾唇一笑,她对着苏嫣然眨了眨眼,猛然大叫道:“妹妹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能把我往湖里推,你不能杀我啊!”   众人闻声,这才发现苏璇和苏嫣然两厢推搡间,居然已经到了苏府的锦鲤池边。   苏嫣然的丫鬟婆子想,原来小姐想把人弄湖里啊,难怪一直推着她。   苏璇的丫鬟婆子想,没想到二小姐居然想把大小姐推湖里,她是真的想杀死小姐吗?   苏嫣然则想:原来我能把她推湖里去!!   “苏璇,去死吧你!!”苏嫣然冷声大喊。她奋力挣脱开了苏璇的手,面色狠毒双手十分用力的推着苏璇的身体。   苏璇“啊”了一声。   随即,一声噗通响起。   “小姐!”   青竹泣声大喊。   苏璇从池边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在呢。”   青竹傻眼:“小.......姐??”   众位丫鬟婆子愣眼看着苏璇,一脸茫然。微风拂过,四周一片寂静。   众位丫鬟婆子:苏璇为什么还在?她还在,那二小姐呢?她人呢?   “救,救命.....”   锦鲤池面浮出了一个人头,跟着苏嫣然一起的那位小姐看见顿时失声道:“二姐!!”   随即,众位伺候苏嫣然的丫鬟婆子们也醒悟过来了。   大小姐还在岸上,那刚刚掉水里的肯定就是她们家小姐了!   瞬间岸上喊着“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荡漾,众位丫鬟婆子也不再管青竹她们了,自家小姐都落水了,她们哪里还有心情收拾人!   一群娘子军,风一样的围上岸边,对着水里的人喊着话,几位会水性的丫鬟婆子就跟下饺子似的跳进锦鲤池捞人。   苏璇从人堆里挤出来,走到青竹面前伸手要拉她起来。   青竹泪眼婆娑,一个驴打滚儿自己站了起来,上上下下的凑近苏璇着急的问:“小姐,你没事吧,二小姐把你怎么样了?你那里受伤了?”   苏璇见这丫头也没什么事,便眼眸一阖,身子一软,直直的躺进了青竹的怀里。青竹忙接着她,嘴里担忧的唤着小姐。   苏璇一脸虚弱。   眼见着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在闹什么?!”      ☆、事大了      红漆屋梁,上好的楠木桌椅,屋内袅袅的檀香弥漫,窗外丝丝蝉鸣响起。   堂上,苏成铭一脸怒容,周身的气息森冷,他盯着跪在堂下嘤嘤哭泣的女子冷声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女子抬起头,泪眼婆娑满面委屈道:“侯爷,您可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啊,大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是想要二小姐的命啊!”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成铭眯眼冷冷扫了眼堂中虚弱至极的苏璇,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看向堂下的婢女秋香。   秋香是苏嫣然的贴身丫鬟,刚刚那一通大闹,苏嫣然被人从水里捞起来时,人已经晕过去了。永昌侯让人把她送回院子找大夫,其他娘子军风风火火的把人送回去了,秋香留下来准备替她家小姐讨回公道。   堂下,秋香心里有愤怒又有些得意,她想的很好,今日她家小姐在苏璇手里吃了亏,等她回了院子,肯定又是她们这些奴婢遭殃,如果她现在能趁着小姐落水病中,替她在老爷面前告苏璇一状,那等她回去了,小姐说不定不会怪罪她,反而还会好好儿嘉奖她!   这般想着秋香的模样变得更为可怜,她泣声道:“侯爷,今日二小姐听闻老夫人回府,本是高高兴兴过来落英院拜见老夫人的。后来,在路上小姐碰上了大小姐。”   她瞥了眼苏璇,苏璇阖眼,一脸弱不禁风。   秋香愤愤咬牙继续道:“二小姐念着大小姐是长姐,便想过去与大小姐打声招呼,却不料大小姐竟是如此的欺人太甚,没说两句话便怒扇了二小姐两个巴掌,最后甚至还恶毒的将二小姐推下锦鲤池。”   秋香抹泪,跪地膝行向堂上的苏成铭靠近,“侯爷啊,您是知道的,二小姐打小儿身子骨弱,您和夫人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才把小姐养好。如今大小姐将二小姐推进锦鲤池,那真的是想要了二小姐的命啊。侯爷,您可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替她主持公道啊。”   “秋香你胡说!明明是二小姐先来挑衅大小姐,大小姐才动手打她的!而且,二小姐掉进湖里也不是大小姐推得,明明就是她想把大小姐推湖里不成,自己掉进去了!秋香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呢!”   青竹站在堂前,小手扶着自家“虚弱”的小姐,一边又急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秋香。   秋香眼角含泪,瞪着青竹指责道:“你才是那个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大小姐平白无故打了二小姐两巴掌,在场的丫鬟婆子乃至三小姐谁没看到?青竹你昧着良心说是二小姐想推大小姐下水,怎么到最后大小姐毫发无损,落水病重的人却成了二小姐?”   青竹急的咬牙,她跺脚反驳道:“当时二小姐推大小姐的时候,在场的人应该都听到了大小姐的呼救,分明就是二小姐想杀大小姐。先动手先动口的人都是二小姐,你,你怎么能诬陷大小姐呢?”   秋香道:“你说先动手先动口的人都是二小姐?简直可笑!分明是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了二小姐,随后又把二小姐推下锦鲤池。如果侯爷不信,可以问三小姐奴婢说的是不是真的,刚刚发生的一切,三小姐都看在眼里,她说的话最可信不过了。”   苏成铭瞥向堂中左侧的苏府三小姐苏芊道:“秋香说的可否属实?”   被点到名的苏芊,真是恨极了秋香。虽然她平日里为求生存会跟在苏嫣然身后作威作福,但这件事她是一点都不想淌进去。   父亲此刻显然已是大怒,如果能把事情都推到苏璇身上那也好了,可偏偏苏嫣然愚蠢的留下了那么多把柄,而苏璇明显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欺负,这个跟她主子一样蠢的秋香还想跟往日一样作威作福,简直可笑!   苏芊低着头暗暗皱眉想了想,等走到秋香身边时,她缓缓道:“父亲明鉴,方才的情况实在太乱,芊儿着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好像先是大姐二姐发生口角,随即大姐便打了二姐,然后两人又打了起来,推搡间,二姐落了水,而大姐却在岸上。”   苏芊福身行礼又道,“父亲大人,整件事最主要的就是大姐和二姐两人,如今二姐落水病重被送回院子看诊,只有大姐在此,那便询问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成铭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看向苏璇,道:“璇儿侄女你与嫣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对她大打出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起来,直至嫣然落水?”   “侯爷,不是这样......”青竹下意识就想为苏璇辩护,靠着她的苏璇却拽了拽她的衣衫打断。   青竹不解,苏璇搭上她的手,状似无力的借她的身体站起身。   青竹扶住苏璇,主仆二人一同走到堂前。   苏璇脸色不佳,她继续靠着青竹也不行礼了,直接便开始抹眼泪哭诉。   “叔父,璇儿求叔父给璇儿做主。二妹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苏成铭额头青筋直跳,她正欲开口,堂外骤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嫣然做主啊!”   这声音刚落不久,堂前大门外便疾步走来一位女子。这女子生的肤白貌美,身材也是玲珑有致,进门的姿态看着急切,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径直越过堂下苏璇等人,直直走向堂上的苏成铭。走到他身前,她倏地福身双眸含泪道:“老爷,求老爷给我们可怜的女儿,嫣然做主啊。”   苏成铭走下主座扶起女子,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咱们的女儿一个交代。”   那女子含泪点头。   苏成铭拉着女子的手走向主座,他让女子坐在他身边,女子面色微红也不拘泥,大大方方的和苏成铭牵着手坐上了另一个主座。   女子安坐后,苏成铭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但在在下一刻对上苏璇时却又立刻变了个模样。   “苏璇,你继续说!”   方才还是璇儿侄女,美人来了说了几句就成了苏璇。美人的作用可见一斑。   苏璇缓了缓道:“叔父,侄女希望你替侄女主持公道。”   苏成铭不耐:“你又有何冤屈需要我主持公道?”   苏璇回:“叔父只知我打了二妹妹,却不知道我打她也是有原因的......”   “大小姐,嫣然是你的堂妹,哪怕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也该是侯爷这个做父亲的来教训她,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她,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侯爷?”   堂上貌美的女人骤然插话,苏璇扫了一眼苏成铭,见他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还像是颇为赞同这名女子说的话,不禁有些想翻白眼。   她清咳两声以示虚弱,然后一脸委屈道:“叔父叔母有所不知,璇儿并非逾越想替叔父教训二妹妹,实在是,实在是.....”   她哽咽两声,欲言又止加上她那副柔弱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青竹心疼自家小姐,红着眼圈唤了声小姐。   秋香恼恨苏璇,见她这样儿却是怒急攻心,只觉得她虚伪狡诈,喜欢做样子。她厉声斥责她道:“大小姐莫要装可怜哄骗人了,二小姐被你扇耳光推下水这都是事实,你休得哄骗侯爷夫人!”   话落,她又对苏成铭苏夫人道:“二小姐那般柔弱,身子又虚,被推下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侯爷夫人,你们万不可被大小姐骗了,一定要给你们的亲生女儿讨个公道啊。”   苏夫人闻言也是红了眼圈,她抽噎两声,正欲开口。   堂外却又传来一道声音。   “哪里来的恶奴,竟敢如此编排主子,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撑腰了   朱红色的大门前又走进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位年纪约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她面目严肃,眉眼间带着显见的怒气。   苏璇虽然没见过她的便宜祖母,但普一瞧见来人还是认出她了。此刻的苏府,能不惧苏成铭和苏夫人的人估摸着也就只有她那还没谋面的祖母了。   苏璇心中暗笑,她这祖母还真是一个妙人,原本遣丫头过去找她,她也只有一半的把握。现在她人不仅来了,还直接剑指秋香。   苏璇思索,这个苏府老夫人看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重视这个孙女,她这厢又是装病又是装委屈的拖延时间等她来看戏,怕是会有大收获。   “母亲,您怎么来了?”苏成铭连忙下主座,走到老夫人面前,与他一起的还有跟他同座的苏夫人。   苏夫人对老夫人屈身行礼也唤了一声:“老夫人。”   苏老夫人对他们二人点头,随即她骤然吩咐道:“李妈,宋嬷嬷,把这恶奴拉下去,即刻驱逐出府!像她这等眼中没有主子的奴婢,我苏府用不起。”   一直跟在苏老夫人身后的两名年纪四五十上下的妇人闻言,立刻上前左右架起秋香,就要往堂外去。   秋香先前就被老夫人的呵斥弄的白了脸,现在又见老夫人直接发落她,顿时方寸大乱。她用力挣扎着,惊慌的眼泪直流。   “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老夫人!求求您饶了奴婢吧!不要赶奴婢出府啊!”   她挣扎的厉害,宋嬷嬷和李妈两人一时也拖不动她,只能看向苏老夫人,听她的指示。   苏老夫人厉声道:“带下去!”   这是决意要处决她了。秋香大骇,她猛地挣脱李妈和宋嬷嬷的钳制爬到苏夫人脚下拼命的朝着她磕头。   “夫人,夫人救我,求夫人救我啊。”   苏夫人思量片刻,便对苏老夫人道:“母亲,秋香也是一时念主心切才言语无状,冲撞了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她这一回,让她先给大小姐磕几个头赔罪,回头我再好好儿惩罚她,可行?”   厅内檀香萦绕,苏夫人觉得她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老夫人怎么都会给她个面子。   毕竟,只是一个奴婢而已。   秋香也是这般想的,在她看来,苏夫人是苏府的女主人,只要她开口,她一定会没事。   她满眼希冀。   但,苏老夫人却再次冷然道:“带下去,即可驱逐出府!”   李妈宋嬷嬷这下子哪里还不明白老夫人是铁了心要办秋香,她们不再迟疑,径直上前拽起愣住的秋香,拖着她向堂外走。   “老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饶了奴婢吧!求您饶了奴婢!”   秋香凄厉的声音传来,苏老夫人不为所动,苏夫人则是被气的满脸通红。   在她求情之后,苏老夫人还是这般作为,这是在打她的脸!   苏成铭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对苏老夫人道:“母亲,方才璇儿侄女打了嫣然还把她推下水,秋香是证人,孩儿请母亲先将人留下,待事情清楚后再由您发落。”   已经走到堂门口的宋嬷嬷和李妈停下来了,她们再次看向苏老夫人,等她的指示。   苏老夫人道:“既然是璇儿打的人,推的人,让她将事情讲明不就好了,要这婢女何用?”   苏成铭握拳,随即他恭敬道:“母亲说的是。”   他这一句话,就是秋香的命运下了结果。   宋嬷嬷和李妈都是明白人,所以不等人再吩咐直接拖着人就离开堂内,期间再也没有人出声阻挠。   秋香被带走了,堂内陷入了一种诡秘的气氛。苏成铭请苏老夫人堂上上座,老夫人搭着大丫鬟坐了上去。   苏成铭跟随其后,坐在了另一个主座上。苏夫人跟在他身后,暗自愤恨咬牙,随即坐在了苏成铭右手边顺位第一个位置。   “璇儿,你说,你缘何要打人,还将人推进池塘?”老夫人率先问话。   苏璇扶着青竹先是期期艾艾的叫了声祖母,旋即道:“祖母叔叔要给璇儿做主啊。二妹妹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我与她途中偶遇,本是想着毕竟是姐妹,打招呼定然是要的,却不想,二妹妹上来便是‘小贱人’前‘小贱人’后的辱骂我........”   “你胡说!”苏夫人厉声打断,她正要继续斥责苏璇,苏老夫人却猛地道,“让她把话说完!”   苏夫人无法只能求救于苏成铭,苏成铭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苏夫人失望了,她收回目光愤恨的看向苏璇,只恨不得能立刻上前堵上她的嘴。   “璇儿继续说。”老夫人道。   苏璇接着告状:“二妹妹张嘴闭口贱人贱人的唤我,我与她辩解,她还说我这人没有资格叫她妹妹,我说父亲与叔叔是亲兄弟,她自然是我的嫡亲堂妹。可她,她却说我父亲只是个短命鬼,有什么资格当他的伯父,现在的永昌侯是她的父亲,我没有资格叫她妹妹........祖母,叔叔,璇儿是真的气不过啊。二妹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能......”   “嘭!”   “岂有此理!”   苏老夫人怒拍身旁的小桌,她怒目而视,满脸怒火的对苏成铭道:“你养的好女儿啊!”   苏成铭连忙起身给苏老夫人赔罪,“母亲息怒!”   苏老夫人怒声道:“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你听听苏嫣然都说了些什么?目无尊长,口无遮拦,胆大妄为,这样的女子,你们还真是养的好啊!”   苏夫人闻言从座椅上蹭的起身,满脸凄然道:“老夫人你不能只听大小姐的一面之词就给嫣然下罪名啊,嫣然往日是最为乖巧不过,她对老爷对你都是恭敬有加,每日清晨的问安也是没有断过,就这样,她的秉性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那等刮心窝子的话,她怎么会说!”   苏成铭也接话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老夫人冷哼,她又道,“璇儿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苏璇委屈道:“怎么会有误会,璇儿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果叔叔叔母觉得璇儿是在冤枉二妹妹,那便传当时在场的所有下人吧,璇儿记得当时二妹妹和苏纤妹妹都带了不少丫鬟婆子,这么多下人,总会有几个肯说真话的。”   “你!”苏夫人大怒。   苏老夫人冷哼:“我看谁有那个胆子敢不说真话!”   她看向苏纤又道:“苏纤,你说,你大姐说的可都是事实?”   苏纤脸色发白,心乱如麻,完全乱了分寸。苏璇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不能点头认同她的话。因为一旦她点头,那便是将苏夫人得罪死了,日后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纤儿,一定要好好儿说话,你与你二姐姐相熟,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些话,她定然没有说是不是?”   苏纤脸色发白,头冒虚汗。苏夫人这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了,她想装不懂都不行。只是这人怎么也不想想,她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会不说,苏嫣然做的蠢事迟早要败露,这件事她们已毫无胜算,她居然到现在还来逼迫她!   苏纤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牙道:“回老夫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纤儿又紧张二位姐姐,所以不大记得了。”   苏夫人视线冰冷,她狠狠的瞪了眼苏纤,对她的不满意显而易见。   苏纤身体颤抖,低眉垂眼不敢跟苏夫人对视。   “好一个不记得了。”苏老夫人冷哼。   苏纤冷汗淋漓,这一瞬间她瞬间明白,今天老夫人过来就是为了帮苏璇的,如果她不说实话,怕是两边都会得罪。   苏夫人心胸狭隘,她刚刚说的话已经惹得她不满,此事过后她定不会放过她。如果这时,她连老夫人也一起得罪的话,那她怕是在这府里活不下去了。   她咬牙随即道:“老夫人,这等大事纤儿记不清自然不敢妄下断言。”   她顿了下又道:“不过纤儿虽记不清,纤儿的贴身丫鬟却该是都记得的。”   老夫人:“嗯?”   苏纤连忙对她身边的丫鬟道:“环儿,你说,大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丫鬟环儿跪下,一脸惊惶,茫然无措。   苏纤有些急了,她对她道:“环儿,你把你看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用怕,老夫人要听的是真话。”   环儿愣了两下,随后她明白过来,冲着苏成铭苏老夫人响亮的磕了两个头道:“侯爷,老夫人,大小姐说的都是实话。那些话确实是二小姐说的,不仅是这样,二小姐也不是大小姐推下池塘的.......”   “贱婢,你敢胡言乱语!”   “够了!”   苏夫人气急败坏,老夫人气势凌人,她冷冷的扫了眼气极跳脚的苏夫人,然后对苏成铭道:“侯爷,你的夫人该管管了。”   苏成铭面色一僵,瞥了眼实在失风度的苏夫人,回了一声:“是。”   苏夫人闻言,这下子再也不敢作妖了。   少了苏夫人的干扰,丫鬟环儿很快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个遍。   这丫头是真一五一十,知无不言的在说真话,她不仅把苏璇和苏嫣然如何打起来说了,还把跟老夫人他们说了苏嫣然之所以会掉下池塘并不是,苏璇推的,而是她想推苏璇结果不小心自己掉了下去。   事情水落石出,苏成铭自然“大怒”,他当众斥责了苏嫣然与苏夫人,安慰了苏璇并向她保证定然会严惩苏嫣然。   苏璇这个时候可不敢随着自己的心意,在听到苏成铭的话后,她下意识看向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道:“目无尊长,心思歹毒,枉顾礼法,这样的女子我苏府容不下,侯爷还是把人送走吧。”   “母亲.......”苏成铭迟疑。这样的惩罚在他看来有些重了。   苏老夫人道:“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侯爷可知道后果?苏嫣然说的那些话,只要有一句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侯爷可知道你将会面对什么?”   苏成铭沉吟片刻,便恭手道:“儿子明白了。”   “侯爷!”   苏夫人方寸尽失,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苏成铭。但苏成铭却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冰冷的宣布:“来人。”   堂外立刻进来两名侍卫。   苏成铭:“吩咐下去,即日起二小姐携贴身丫鬟移居清凉寺,苏府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探望。”   “老爷......”   “母亲,儿子还有公务,便先告退了。今日之事,您受累了。”苏成铭无视了苏夫人,对苏老夫人道。   苏老夫人点头。他恭手,转身离开。   苏夫人跟在其后,也狼狈离开。   堂中只剩下苏老夫人,苏璇和苏纤,以及伺候她们的一些丫鬟。      ☆、懂事了   苏老夫人对着苏璇伸手:“璇儿,过来。”   苏璇满腹疑惑,但面上不显,她温顺的走到她面前。   人到了苏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目光温润,一点一点的临摹着苏璇的脸。苏璇被她盯得难受,试探的唤了声祖母,苏老夫人回过神,眼圈突地红了。   苏璇惊慌失措,好好儿的人怎么就哭了?   “祖母.......”她有些担忧的开口。   一旁的大丫鬟递过手帕宽慰苏老夫人道:“老夫人,仔细伤着眼睛。”   苏老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她那样的眼神苏璇明显看出她像是有话要说,可临到头她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嘱咐了句“好好照顾自己”,就走了。   在回院路上苏璇问青竹,往日苏老夫人对苏瑄如何。青竹说,苏老夫人和苏瑄本来是挺好的,但自从苏成仕战死后,苏瑄开始回避府中所有人,渐渐的就把关系疏远了。   苏璇闻言心里更加迷惑,老夫人今天的举止不像是与苏瑄已经疏远倒像是她十分疼爱这个孙女一样。   回到小院,苏璇让其他人下去,只留下青竹在房内伺候。青竹帮她去了外衫,苏璇躺在软榻上阖眸小憩,脑中晃过老夫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眉间起了一道折痕。   房内的冰块儿已经融化,暗金色的铜盆里装进了小半盆水,青竹要把换上新的,正要跟苏璇招呼一声,见她已经合眼,便没有出声,小心翼翼的端起铜盆走出房间。   这个午后,日头渐长,时间莫名漫长起来。   晚间,前院来人通知说,常规的家宴取消了。   按照惯例,苏老夫人外出归家,当天苏府定然是要欢聚一堂一起吃一顿家宴。   但这次因为白天出了那等事,无论苏夫人也好,苏成铭也罢,都没了那个胃口。   苏璇倒不在意有没有家宴,打发了通报的下人,她便跟青竹报了两个她想吃的菜。   青竹细细记下,又问了她还需要什么。   苏璇想了下然后摇头,夏日天热,人容易燥胃口也不大好,她吃不下太多东西。   青竹得令,转身准备去厨房吩咐。   但她刚出房门,锦衣就迎了上来,拽着她的手走到一旁道:“小姐说了她晚上想吃些什么吗?”   青竹抽出她被锦衣拽住的手腕,点头道:“说了。”   锦衣大喜,“小姐说她想吃什么?”   青竹报出两个菜名,锦衣把菜名念了一遍,然后就离开了。   青竹对此是见怪不怪了。自从锦衣来院里的第一天她便是这样,每次都会从她这儿询问当天小姐想吃的菜色,然后跑去厨房吩咐,再拿回来给她,让她送进房。   锦衣去准备晚饭了,青竹闲了下来,准备去看看院里还有什么事要忙,今天那事,院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尽管小姐回来的路上就吩咐过给她们赏钱去看大夫,但大夫再灵也不能药到病除,也不知道那几个小丫头能不能做事。   她想着,正准备像偏房走去,院门口却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嫩绿衣裙,梳着丫鬟发髻,走进了看模样娇俏,青竹见了还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人。   “青竹姐姐,”人还未走进,称呼便用上了。   青竹默默挪了脚后跟,在人走到她面前时,缓缓将身子后移,拉开两人的距离。她问对方:“你是?”   来人笑吟吟道:“青竹姐姐我是三小姐身边的环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环儿?   青竹记起她是谁了,今天最后给她家小姐作证的那个大丫鬟不就是叫环儿吗。想至此青竹对她立刻多了一分亲近。   她问道:“环儿,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环儿立刻朗声回:“我家小姐说大小姐前几日刚落水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今日又遇上这等事,晚上定然难以安枕,便让我来给大小姐送这个。”   她将一直在怀里的盒子打开递给青竹。青竹定眼看过去,只见那盒子里面安然躺着一个精致的锦囊。   环儿解释道:“这是我家小姐自己绣的香囊,里面装了一些药材,放在枕边可以帮助大小姐安枕。”   空气中飘来几丝香气,青竹嗅了一下,知道环儿没说假话。她拿不定注意收不收下这个,正准备回房去问问她家小姐,便听见她家小姐说:“三妹妹有心了。”   她回过头,就见她家小姐已经出了房门,正站在房门口。   苏璇朝着愣住的青竹吩咐:“青竹,还不快收下三妹妹给我送来的礼物。”   青竹立即回神,应了一声,然后接过了环儿手上的盒子。   苏璇又对着环儿道:“劳烦你回去替我向你家小姐道声谢,顺便跟她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同她一道去跟老夫人请安。”   环儿闻言立刻大喜,她福身道:“奴婢一定会好好转达大小姐的话。”   苏璇笑了笑,又道了一句“有劳了”。   环儿连忙说不敢,两厢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她就离开了。   环儿离开后,青竹将手上的盒子递给了苏璇。苏璇拿起香囊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看,然后突然赞叹道:“绣的真好。”   青竹:“........小姐?”   苏璇把东西放下,盖上盒子道:“收进库房吧。”   青竹问:“小姐不用吗?”   苏璇敲了敲盒盖,挑眉戏谑道:“你觉得你家小姐需要这个?”   青竹猛然想起她家小姐好像是刚一从正厅回来,就直接睡下,到不久前才醒。   对上自家小姐打趣的眼神,只是单纯并不傻的小丫头悟了,她不再多问,乖巧的把东西收进库房。   *   翌日   清晨,苏璇被丫鬟伺候着更衣洗漱。   青竹一边给她整理衣襟一边低声道:“小姐,三小姐已经到了。”   “到了?在哪儿?”   “在........院子里。”   衣衫换好,苏璇放下手臂见青竹那副纠结的小模样,她道:“你们手脚快点吧。”   “是。”众丫鬟齐声应道。   昨日环儿来替苏纤送礼,明面上是关心苏璇,其实也是在表明她的态度,这是她向她们靠拢的示好。   或者说明白点,苏纤这是想通过她向苏老夫人靠拢。昨天的事,她已经得罪了苏夫人,在这府里如果她想生存,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苏老夫人。   经过昨天的事,苏纤已经认定苏璇和苏老夫人是一系,所以她便想通过向苏璇示好,来靠近苏老夫人。   昨天环儿送来的香囊是苏纤的示好,开口邀约苏纤一通前去给苏老夫人请安,这是苏璇的回礼。   只是,她邀请的人,结果别人人都到了,她这还没弄好,实在不像样。   更要命的是,她这院子没有待客的堂屋,苏纤现在怕是在院子里,站着呢。   一炷香过后,苏璇梳洗完毕,丫鬟们捧着器皿离开,她带着青竹也随后出了房门。   “让三妹妹久等了是姐姐疏忽。”   院中候着的苏纤闻声,走进苏璇温柔道:“哪里,是妹妹考虑不周来早了。”   苏璇轻笑,“三妹妹这张小嘴还真是会说话。”   苏纤俏脸羞红,“大姐姐莫要打趣我。”   “好好好,不闹你了。”苏璇应声,她视线望向天际,在那里一轮金日正在冉冉升起,它周围光芒万丈,明媚耀眼的很。“不早了,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   苏纤应道:“听姐姐的。”   苏璇迈步向院门走去,她左侧青竹缓步跟随,行走之间总是与苏璇隔了半步。苏纤跟在苏璇右侧,她步子并不快,但总能落下苏璇小半步,超出青竹小半步。   而她的贴身丫鬟环儿则是跟在她的右侧,同样也与她保持半步距离。   落英院离苏璇的院子不近,需要的脚程不少,不过好在苏纤有意跟苏璇拉近关系,路上总是会与苏璇交谈,走路的时间倒也不算难捱。   一行主仆四人,穿过回廊,又来到昨日引起争执的拱形桥边。苏璇眼神微妙,苏纤则有些尴尬,同样的地方,昨日她身旁站着的还是苏嫣然,如今却变成了苏璇。   苏纤又想起昨日大堂之上,苏夫人的威胁,老夫人的震慑,秋香和苏嫣然的下场,一时间竟觉得战战兢兢,后背发凉。   苏夫人和苏老夫人如今已经是截然对立的两派,日后的侯府定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不知,她能否在这场风暴中求得一息之地。   苏纤苦笑。   “三妹妹在想什么?”   苏纤回过神,略一思索,指着桥下成片的锦鲤道:“妹妹在想,这池里的小锦鲤真可怜,成年锦鲤争食,它哪怕只是旁观,也会被卷入其中,风雨缥缈。”   苏璇闻言笑了笑,没有回话。   苏纤有些挫败,她暗地咬牙鼓起勇气又道:“姐姐,不知对此有什么看法?”   苏璇挑眉,“妹妹真想知道?”   “嗯。”苏纤重重点头。   “四个字,庸人自扰。”   “........”苏纤俏脸羞红,被气的。   她知道苏璇定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她给的这个回答未免太伤人又太自傲了些。   说她庸人自扰,难道她就比她好很多吗?如果不是有个老夫人护着,她肯定会跟她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苏纤咬牙。   苏璇越过她走下拱形桥,走到锦鲤池边。青竹对昨日的事心有余悸,连忙担忧的唤了声,“小姐,小心!”   苏璇向她摆手表示没事,随即她从池边随手捡起一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掂量了下,重量还行,于是她在一位小姐,两名丫鬟,三双错愕的目光下,将手中的鹅卵石掷出。   光滑的鹅卵石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随后落入池塘,“咚”的落水声伴着四溅的水花。   她对着一脸不解的苏纤道:“在绝对的力量下,一切争斗都只是笑话。”   苏纤双眸放大,低头陷入沉思。   桥下锦鲤池里,原本成群结队的锦鲤们被一个鹅卵石惊的四处逃窜,碧波荡漾,绿水池面上晃动着的是拱形桥的倒影。   苏纤好像明白了苏璇的意思,可是她好像又不明白。   绝对的力量,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请安了   上午辰时,落英院厢房,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芜掀开珠帘对着榻上的苏老夫人道:   “老夫人,大小姐,三小姐过来给你请安来了。”   苏老夫人闻言笑道:“都是孝顺孩子,把两位小姐请进来吧。”   “是,老夫人。”绿芜应声退下,须臾,珠帘再次被掀开,苏璇苏纤以及她们二人的贴身丫鬟一同进了厢房。   “孙女给祖母请安。”   “奴婢拜见老夫人。”   苏璇苏纤面对苏老夫人福身。老夫人慈眉善目道:“都起来吧。”   苏璇苏纤闻言起身。   苏老夫人招呼二人到她跟前,苏璇走了过去,苏纤迟疑了片刻,也跟着去了。   苏老夫人拉着苏璇的手,目光温润的看着她。   还是熟悉的举止,还是熟悉的诡异。苏璇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尽量不让它僵掉。   苏老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苏璇好一会儿,随即又只是默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话都不说,转而看向苏纤道:“李姨娘身子如何了?”   苏纤忙道:“回老夫人,还是老样子,不见大好,但也没有继续坏下去。”   老夫人点头,“她这身子还是得好好儿养着,回头儿我让绿芜给她送些灵芝人参补补。”   “纤儿替姨娘谢老夫人赏赐。”   苏纤有些激动,立即向苏老夫人行礼谢恩。   苏老夫人见此欣慰的点头,是个有眼力的丫头。   此事言毕,苏老夫人便将话头转向了苏璇。她问了她许多话,大多都是些日常小事,苏璇一一应答。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大丫鬟绿芜又进来笑着道:“老夫人,该用饭了。”   苏老夫夫人笑问:“厨房今日怎的这般快?”   “那里是厨房快了。”绿芜轻笑,“分明是老夫人光顾着跟小姐们说话自个儿忘了时辰。”   “你这妮子。”苏老夫人佯斥。   绿芜俏生生的笑着,也不怕老夫人真恼,她道:“老夫人,小厨房的宋大娘听说两位小姐来了,嚷着要大展身手让小姐们尝尝她的手艺,您看要不要把两位小姐也留下来一道吃饭?”   苏老夫人闻言大喜道:“这样正好。璇儿今儿个就陪祖母一道用饭吧。”   苏璇哪里敢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苏老夫人又道:“纤儿也一起吧,你们来的早,现在怕是已经饿了。”   苏纤恭敬的福身道:“纤儿谢过老夫人。”   苏老夫人抬起左手,绿芜缓步走到她左侧便要将她扶住,老夫人却摆手拒绝了。   绿芜瞧了眼老夫人,见她看着苏璇,便知趣的后退一步,不再上前。   “璇儿。”苏老夫人对着苏璇招手。   苏璇将绿芜和苏老夫人之间的动作看在眼里,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乖巧上前扶住苏老夫人的左手,苏老夫人下榻,有丫鬟在前头撩起珠帘,一行人又浩浩汤汤的去了偏房用餐。   早饭吃的较为清淡,桌上放了八样,有香甜可口的清粥,滋润脾肺的清汤,还有几样是江南特有的清晨茶点,苏璇吃的极为尽兴。   她原以为苏老夫人常住大都,口味定是跟大多北方人一样,却没想到居然在她的餐桌上见到的是南方早茶。自从来到大都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如此地道的江南早茶。   将一晚清粥喝到见底,苏璇思忖,日后还是多多来请安吧。   用过早饭,日头已经高高悬挂在碧空之上。苏璇不想待会儿顶着个大太阳回院子,饭后自己主动请辞。   苏老夫人有些不舍,婉言留她,苏璇为难至极。但好在绿芜是个机灵通透的,三言两句劝住了苏老夫人,苏璇得以脱身。   绿芜将苏璇送出厢房,苏璇着眼打量了下绿芜。   绿芜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泯然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大小姐三小姐慢走,绿芜就送到这儿了。”   苏璇道:“方才有劳绿芜姑娘解围。”   绿芜道:“解围倒算不上,绿芜只是不想看到老夫人伤心。”   苏璇错愕。   绿芜福身,没作多余的解释,转身回了厢房。   苏璇愣在当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绿芜是在责怪她辜负了苏老夫人。在她看来,老夫人对苏璇很是疼爱,但苏璇却对她避之不及。她在为她的主子打抱不平。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本身只是个后来者,尽管现在占了苏瑄的身体,但也没理由说亲近就亲近上了。   怎么着都得给时间她缓缓吧。   再有,如果苏老夫人真的如她现在表现的这般疼爱苏瑄这个孙女,为什么苏瑄之前的日子会那么难过?   “小姐?”青竹小手在苏璇眼前晃了下。   苏璇回过神,她看了看青竹又看了看苏纤,然后道:“走吧,回去。”   “是。”   这天过后,一连五天苏璇都去给苏老夫人请安,从一开始的拘泥,到后来的随意,她花的时间并不多。   说白了,苏璇其实心也很大,适应力极强。   再次来到落英院,隔着房门苏璇就听到苏老夫人的声音。   “她要闹便叫她闹,像她那样的女子,死了也不足惜。你待会儿遣人去清凉寺,就说是我说的,任何人不得阻拦她,要寻死就在寺里头死个干净。”   听到清凉寺,苏璇就猜到说的是谁了。   苏府近来杂事并不少,但有一件事却是阖府皆知。那便是,苏府二小姐被送往清凉寺。   距离上次她跟苏嫣然大打出手已经过去了七日,之前三日,苏夫人一直都以苏嫣然落水身子未好不能动身,推迟苏嫣然去清凉寺的时间。   永昌侯苏成铭明显也有意偏袒,所以苏嫣然一直留在府中。苏璇料想,苏夫人肯定是要借着这病先拖延时间,随后再想其他办法化解苏嫣然身上的危机。   她并不喜欢痛打落水狗,所以没有心思跟她们斗,如果这次苏夫人有能力把苏嫣然救下,她也无可厚非。   可哪成想,她有心放人家一马,人家自己上赶着作死。   她那堂妹,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知收敛,在谎称“养病”的第四日,竟是活活打死了她的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这下子把苏老夫人气得,二话不说的直接派了人把苏嫣然绑了塞进马车,连夜赶路的送到了清凉寺。   苏夫人对此不知道在永昌侯面前流了多少泪,但老夫人执意如此,苏成铭也是束手无策。   苏璇还听说,为了躲避苏夫人无休止的哭闹,她那二叔接连好几夜都去了后院的姨娘哪儿。   她感慨,叫苏嫣然煞星果然没错,瞧瞧她不仅把自己作成这个样子,如今连她的母亲也被连累。可怜了那聪明绝顶的美人苏夫人,怎的就生出这么一个草包来?   ☆、人来了      苏璇正想着,里面的绿芜领了苏老夫人的命令从厢房出来,迎面对上苏璇,她立即福身道:“大小姐。”   苏璇收回思绪对她点头,道:“绿芜姑娘。”   绿芜指着内室,“老夫人正在里头等着大小姐呢,大小姐快些进去吧。”   “嗯,绿芜姑娘有事也先去忙吧,我自个儿进去找祖母。”   绿芜应声。苏璇对她笑了下,随即越过她进了内屋找苏老夫人。   内室,苏老夫人躺在榻上,一名粉衣丫鬟正在给她捶腿,见苏璇来了,老夫人招呼她,道:“璇儿来了,快些过来。”   苏璇一直觉得老夫人唤她的手势有些眼熟,今日倏地想起,上辈子他父亲从海外给她带回来一直奶白色小狗,她唤那小狗的手势就是这样的。   这般想着,苏璇的表情僵硬了。   “璇儿怎么了?”苏老夫人见苏璇脸色有古怪,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叫大夫?”   苏璇连忙整理好情绪,走到老夫人身前道:“璇儿没事,祖母不用担心。”   苏老夫人狐疑的蹙眉,“是真没事还是怕祖母担心故意忍着不说?”   苏璇笑着摇头,“璇儿是真没事。”   苏老夫人定眼细细查看,见她是真没什么异样了,才安下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的身侧。   苏璇怕苏老夫人又担心起她,随坐下后岔开话说了些家常。数日的相处,两人之间相处已经极为融洽,苏璇性子活泼,上辈子就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主儿,如今更是每每跟苏老夫人说话,都能逗的她开怀大笑。   厢房内外伺候的丫鬟们从一开始听到老夫人笑声的惊讶,到如今已经可以平淡处之。   不过,她们心中对苏璇这位大小姐的敬重多了的不少。   苏璇与苏老夫人约莫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有丫鬟来报说是三小姐来了。   苏老夫人遣人将苏纤带进来,又是一番客套,三人闲聊了一会子,然后就一同在落英院用早饭。   用过早饭之后,苏纤先离开了,苏璇留在了落英院继续陪着苏老夫人。   没过多久,外头又有丫鬟来报说苏璇院里的丫头过来找她来了。苏璇觉得奇怪,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说:“既然来这儿找你想必是有事,你且见见。”   苏璇点头:“璇儿知道。”   她招呼那名前来通报的小丫鬟,让她把她院里的那名丫头带进来。   小丫鬟应了,不一会儿,她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黄衣丫鬟。   苏璇对自己院里的人还是有印象的,她记得这个丫鬟,好像是叫......锦衣?   “大小姐,老夫人。”黄衣丫鬟行礼。   苏璇问:“你是叫锦衣对吧?”   锦衣福着身,垂首应道:“回大小姐,奴婢是锦衣。”   苏璇对苏老夫人珞珞笑了两下,道:“祖母,确实是我院子里的丫头。”   苏老夫人点点头,她看向锦衣问:“你来落英院找你主子所为何事?”   锦衣身体发颤,对苏老夫人她是发自心底的害怕,她都听说了,前几日被赶出府的秋香,先是被贱卖进了青楼,随后没出一日就没了。   “回,回老夫人的话,奴婢过来找小姐是因为有人给小姐送帖子来了。”   “帖子?”这次出声的是苏璇。   “是........”   苏璇来兴致了,“什么帖子?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吗?”   说起这个锦衣就兴奋起来了,她想到送请帖的人,心头一片火热。“回小姐的话,那送帖子的人说是三殿下派人送过来的请帖,邀请小姐去参加一个赏马会。”   “璇儿怎么与三殿下有交?”老夫人皱眉问。   苏璇摇头,“祖母冤枉了,璇儿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和三殿下有故?”   苏老夫人也陷入了沉思,苏璇说的话她是信的,她这个孙女之前是个什么样儿她一清二楚,她不可能结交到三殿下。那三殿下这个帖子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苏璇,见她也是面带疑色,便出言安慰道:“大都中豪门贵胄多有交际,三殿下既然邀请了你,怕是也有其他名门贵女,你去了也无妨。”   苏璇乖巧应话,“璇儿都听祖母的。”   苏老夫人又提了两句,便让她回院子。苏璇起身告辞,缓步带着青竹锦衣离开。   三人回到小院,那个送帖子的人还没有离开。因为吃了之前让苏纤站在院子的亏,苏璇特意去嘱咐朱管家把她闺房旁边的一间偏房休整休整,改成待客厅。   所以此时这送帖子的人并没有被留在日头下暴晒,而是被下人们请到偏房喝茶休息。   苏璇一进门,那人就瞧见她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上来道:“苏大小姐。”   声音尖细,弓背哈腰,虽是一副少年模样,却皮肤白嫩,脸上不长胡茬。   苏璇沉眼,道:“公公。”   少年人挠了挠头顶,脸色绯红,“大,大小姐叫我小顺子就行。”   苏璇脸色变好,她笑道:“小顺子。”   “哎!”   “噗嗤!”身后出来一声笑声,苏璇回过头,只见青竹正捂嘴笑。她瞟了她一眼,青竹小脸一僵,抿着嘴不敢动。   “你是来给我送帖子的,帖子呢?”见小顺子脸更红了,苏璇出声岔开。   小顺子想起正事,连忙将手上的请帖双手递给苏璇。   苏璇接过,打开帖子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随即她状似不经意道:“小顺子,此次赏马会,还有哪些人受到了邀请?”   小顺子道:“这个.......小的也不大清楚。”   苏璇“啪”的一声合上请帖,道:“那你知道,除了三殿下以外其他殿下也在邀请之列吗?”   这次小顺子点头,“是的。”   苏璇收了请帖,“好了小顺子,帖子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是。”小顺子应声。   “青竹替我送送小顺子。”   青竹福身,“青竹领命。”   小顺子见苏璇让青竹送他,想到她刚刚的笑,脸又红了。青竹见到,扭过头抿嘴笑。   苏璇回到她的房内,手里握着那张烫金请帖,只觉得胸口一片滚烫。   从重生第一天起就被她一直压抑着的渴望就像一只猛兽从心底释放,她捂住胸口,在那里鲜活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她身上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一种兴奋油然而生。   终于,能再见到你了,太子殿下!   ☆、出发了      明楚国洪武十一年,六月二十,天气多云。   苏璇破天荒的在青竹唤她之前就醒了,她掀开被子身着白色中衣,朝着房门外唤了青竹一声,随即她的房门被推开,青竹进来见苏璇正在穿鞋连忙走过来伺候。   “小姐今儿个起的好早。”   苏璇坐在床沿看着青竹轻叹道:“心里有事,你家小姐一晚上都没睡好。”   鞋子穿好了,青竹仰起脸:“小姐是在想今日的赏马会吗?”   苏璇点头。   青竹面露担忧:“也不知道三殿下缘何要邀请小姐,推又推辞不掉。”   在青竹看来这样外人邀请的宴会对苏璇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她家小姐自小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如今贸然要出府参加皇子邀约,她是满肚子的担忧。   苏璇一听青竹这话就知道这丫头又想歪了,她心里藏的事,可不是怕这个劳什子的赏马会,而是她今天可能会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   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的人,临近见面,她怎么会不紧张,不兴奋。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对青竹讲,只能由着这个丫头自己胡思乱想。   苏璇站起身道:“出去唤她们进来吧。”   青竹应声,须臾她回来时身后跟着锦衣以及两名下等丫鬟。几名丫鬟进房先是给苏璇行礼,苏璇摆了摆手只道:“动作快些。”   丫鬟们福身应话,然后起身围上苏璇。   两名下等丫鬟站在一旁高举着手上的案板,青竹锦衣两人捧起案板上的衣服,各执一袖,一袭红艳的衣裙瞬间摊开在了房内。   苏璇对这衣服还算满意,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件衣服是下了大功夫的,金线镶边,铜丝绣景,宝石作眼,就这么一件衣服不知用了绣娘多少心血。   青竹锦衣一同伺候苏璇更衣,衣服上身,青竹又从案板上捧过腰带系在苏璇腰间,锦衣走到案前一看,发现丫鬟端着案板上还有一件,她捧起衣服,走到苏璇面前唤了一声“小姐”,并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看。   苏璇瞥了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她祖母为她坐的这套衣服是专门的骑马装。不同于平日里穿的广袖衣裙,骑马装上衣束袖紧口,下身还有紧身衣裤。   苏璇道:“换上吧。”   青竹锦衣明白,青竹给苏璇脱了鞋子,锦衣给她换上了衣服。   衣服穿好,丫鬟们又开始给苏璇挽发,青竹还想给她上妆被苏璇阻止了。   如今正值六月,天气炎热,在郊外赏马少不得要出汗,脸上要是真涂些东西,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不要发髻。”苏璇望着镜中,也阻止了锦衣想给她弄发髻的手。   锦衣迟疑的唤了一声:“小姐......”   苏璇坚定道:“不要发髻。”   锦衣看了眼青竹,青竹想了想,对她点了下头。她见此只好找出一条发带将苏璇发尾缠紧。   梳妆完毕,有丫鬟已经备好洗漱用品,苏璇梳洗。   青竹趁着这会子功夫去了厨房拿早点,回到小院后,苏璇只吃了两口就不碰了。青竹有心再劝苏璇多吃些,于是就叮嘱了一句。   苏璇闻言,尽管更着急着想要赶往马场,但还是耐着性子多吃了两口。   用过早点,苏璇带着青竹离开小院。锦衣想要跟着一起,但被她留在了苏府。   走到苏府正门,朱管家已经在门口备好了马车候着,见苏璇出来连忙迎上来恭手道:“大小姐。”   苏璇扫了眼马车,浅笑道:“有劳朱管家了。”   “大小姐哪里的话,这是朱富该做的。”朱管家谦卑一笑,“大小姐上马车吧。”   苏璇点头应了,朱富挪开身给她让路。苏璇越过他,径直走到马车旁,踩着马车前的小凳上了马车。   青竹紧跟在她身后上马车,朱管家等她们都上去后,吩咐马车前面的车夫,“好好儿驾车,别颠着小姐。”   车夫连忙笑着点头,“朱管家放心,小的驾车稳着呢。”   朱管家闻言又对着马车里的苏璇道:“老夫人叮嘱,大小姐骑马时小心些,仔细别伤着自个儿。”   马车的苏璇回话:“替我回话老夫人,就说璇儿明白。”   朱富点头,对着车夫道:“出发吧。”   车夫笑道:“得嘞。”   “驾!”   马匹嘶鸣一声,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永昌侯府建在大都中心,闹市之中,马车刚驶过不久,车内的苏璇就听到大都街道四处飘扬的吆喝声。   要是换在平时她还有心思瞧瞧车外的风景,但此刻她满心都是可能会见到的那个人,无暇顾念其他。她心绪不平,阖眼养神。   青竹见她家小姐闭目养神,就安静坐在一旁不出声。   马车从闹市穿过,街道上的百姓自行想让。大都城内,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百姓都有眼力,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马车内坐着的人身份不低,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车夫长“吁”一声,马屁前蹄扬起,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拉着缰绳道:“大小姐,马场到了。”   青竹先下马车,随后她撩起帘子,苏璇也从马车里探出身子。   苏璇走出马车,搭着青竹的手踩着小凳下马。她视线环顾四周,发现附近已经有好几辆马车停着,显然她来的并不算太早。   “我跟小姐进去,你就在外面候着别到处乱跑。”青竹走到车夫面前叮嘱。   车夫点头哈腰道:“青竹姐姐放心,小的知道。”   青竹闻言转身走到苏璇身边。苏璇缓步向着马场门口走去,她也趋步跟着。   马场门口四名侍卫两侧候着,正门前一位模样周正的中年男子对着每一个要进入马场的人行礼招呼。   苏璇跟在几名小姐身后,听见那中年男子笑着认出每一位小姐,不禁有些啧啧称奇。场中少说也有十来人,这人竟是都能认出身份,可见心细。   前面的人都进去了,轮到苏璇,她看了一眼青竹,青竹会意将她一直拿着请帖递给苏璇。   苏璇接过又转手递给那中年男子看,那人恭敬的接过请帖,扫了一眼后立刻笑着对苏璇拱手道:“苏大小姐。”   苏璇福身回礼。“先生。”   “大小姐来的真早啊。”男子将手中的请帖合上双手递还给苏璇。   苏璇身旁的青竹上前接过,苏璇道:“我哪里算的上早,前头不是已经进去了好几个小姐了吗。”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哈哈,是有比苏小姐还早的人,不过苏小姐来的着实算早了,殿下他们恐怕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呢。”   苏璇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殿下,眼珠子一转便问道:“难道一位殿下都没到吗?”   “那倒不是,三殿下已经在里面招呼了。”   苏璇闻言,眸子微沉。这时在她身后又有贵族来了,中年男子对苏璇道:“苏大小姐请先进去吧。”   苏璇点头,然后带着青竹走进了马场。   ☆、开怼了   大都马场原是□□皇上为了奖赏战功赫赫的营国公一族而建造的,但八年前营国公一族战死沙场,马场无主后一直被闲置。   数月前江南洪涝,百姓受难,五皇子治灾有功,皇上开恩将这个马场赏给了五皇子。   苏璇还记得,当时五殿下楚奕得到赏赐后,跟她说过要带她来这里见识见识。只是没等他兑现这个承诺,她的父亲就被曝出奸细身份,她锒铛入狱,最后死在了他的地牢。   穿过马场入口,苏璇眺望着这个宏伟的马场,顿时心有所感。事实无常,有谁能想到,当初以为无缘来见的地方,如今她竟然还是来了。   “小姐.......”苏璇停下脚沉思,身后的青竹迷惑的出声唤了她一声。   苏璇回神道:“走吧,我们过去。”   “是。”青竹应道。   营国公一族是天生的战士,族内每一名男子都尚武,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在□□皇帝将这个马场赐予营国公后,国公府子弟就喜欢带着手下将士在场内训练。   时间长了,国公子弟就干脆将这里当做第二军营,拆除了□□皇帝建造的奢华观望台,他们在马场中央建了指挥台,台下设分座给众位将领。   八年过去了,马场中营国公府建造的将军指挥台仍在,其下两列将领席仍存,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有的东西到底还是生了变化。   曾经象征着军威的将军指挥台,如今站上了几位华贵豪门公子;曾经列座将帅的将领席,如今只有莺莺燕燕的贵族小姐在此。   苏璇说不出来她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大抵还是心疼居多,怅然其次。营国公于她而言太远,她虽然感叹天妒英才,让这一族战死沙场,但还不至于为了已经过去八年的人心疼。   她心疼的是那个即将来到这儿,即将看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明楚国的太子殿下。   明楚国太子殿下,楚昭,乃是当今圣上与先皇后所生,而先皇后就出自营国公府。   皇后嫡子,营国公府又是外祖家,曾经的楚昭太子是明楚国当之无愧的未来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程度是所有皇子都无可比拟的。   可,这一切却毁在了八年前的那场平乱。   据记载,洪武三年五月,明楚国有外族来袭,营国公率兵抗敌,与敌人大战三个月,最后与之两败俱伤,外族死伤殆尽,营国公一族的勇士也全部战死沙场。消息传回,举国震惊,随后当夜营国公府大火,府内众人尽数身死,无一生还。   身处皇宫的皇后忽闻母家遭此大难,一时气急攻心吐血昏迷,随后虽得太医救治,但仍是忧郁成疾,于同年十一月病逝于中宫之中。   外祖家败落,母亲身死,曾经尊荣无限的太子殿下,在那一年跌入了泥潭。翌年一月,楚昭太子病重,太医院数十位太医竭力救治,虽保住太子一命,但太子身体底子大伤,日后哪怕是终日以药续命,恐怕也熬不过二十岁。   初次听闻这些时,苏璇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陪了她四年,让她魂牵梦绕的那位少年,所以她对这位太子只有同情。   随后到大都,嫁给五皇子,她的满腹心思都落在五皇子身上,对这位太子并没有多留意。   后来,得以认出太子是在她与五皇子婚后,五皇子的母亲当今皇后的寿诞之上。她与五皇子前去皇宫参宴,因为不习惯宫宴氛围,就假借醉酒离席,出去透气。   随后在她误打误撞下,不小心走进了一所宫殿,然后撞见了当时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席的太子殿下。   月色撩人,太子殿下一袭白衣立在院中。苏璇只是见到了一个背影,却莫名的觉得心头发热,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她的身体溢出。她心脏收缩,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忍不住的出声问他:“你到底是谁?”   那人回首,没有言语,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直叫她当场愣在原地。四年相伴,她从未见过少年的真面目,可是他的眼睛却被她深深烙进了心底。   这双眼睛让她将眼前的这人和当初的少年重合,苏璇视线模糊心里一片哀然。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尽管五皇子能说出他们之间的所有事,她见到他的时候总会莫名不安。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弄错了人。   “五皇子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苏璇身体一僵,抿了抿嘴唇,低头垂眼的跟周围的贵族小姐一道福身。   “参见五殿下。”   “众位都是楚奕请来的贵客,不必多礼。”   苏璇身旁的一位小姐声音甜腻带着春意道:“谢五殿下。”   苏璇闻声,撇了撇嘴,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拉开了她和那位小姐的距离。   “四皇子,婧宣公主驾到。”   又是一声吟唱,场中众人再次俯身行礼道:“参见四殿下,婧宣公主。”   “今日是为庆祝五弟终于解禁出府,大家不用多礼,务必陪我五弟玩的开心。”   太子病弱,时日无多,朝中众位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四皇子和五皇子地位出生相仿,两厢争斗最为明显。   先皇后病逝,生下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徐贵妃接替后位,入住东宫。因此,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位也算是中宫嫡子,再加上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外祖家滕国公府,他二人可谓是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而朝中除了大皇子五皇子这一系外,还有四皇子这一派系。四皇子楚阳乃是后宫谢皇贵妃所生,谢皇贵妃母家江国公是曾经只比营国公府只差些许的百年豪门,手握重权,以他为助力的四皇子自然有能与大皇子五皇子一争太子之位的实力。   “四弟真会说笑。”三皇子楚嘉出面替五皇子解围,“大哥几日派人从暨南送来了几匹宝马,父皇见了也赞叹说好。五弟想着大都不常见暨南宝马,就想请大家来看看。”   四皇子楚阳眸子一寒,随即他轻笑道,“原来是大哥送的珍贵宝马呀,那就难怪了,不过我说五弟呀,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弟妹这都已经消失一个月了,你人都没找到还来办什么赏马会,不太好吧?”   五皇子楚奕黑眸暗沉,眸底起了一丝波澜。他冷着脸道:“四哥与其担心我的妃子,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管教自己的下属,父皇应该不想再看到第二个童栋!”   “你!”四皇子咬牙。   这时,场中又响起一道长吟:“太子殿下驾到。”   苏璇抬眼,周围的一切尽数化作虚无,在她面前只剩下一处尚是明亮,在那里,那个人正在缓缓向她走来.......      ☆、比赛了   “我叫苏璇,爹爹他喜欢叫我璇儿。面具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哥哥怎么不说话,你讨厌璇儿吗?”   “璇儿把所有玩具都给你,面具哥哥你跟璇儿玩儿好吗?爹爹总是忙,奶娘又总是管着我,都没有陪璇儿玩儿,你能不能跟璇儿一起玩儿?”   “面具哥哥,你给璇儿的书,璇儿背下来啦!璇儿是不是很厉害,面具哥哥要夸奖璇儿哦。”   “面具哥哥,你又要走了吗?”   “好吧,璇儿会在这里等着面具哥哥,面具哥哥要快点儿来江南哦。”   “面具哥哥,你怎么还不来........”   “璇儿一直等着你呢.......”   “面具哥哥,璇儿好想你.......”   “面具哥哥........”   苏璇以为在经过无数次演习跟太子相见的场景,她再见到他的时后,也许做不到平静,但好歹不会丢人。   可,现在这个眼泪鼻涕一把抓,冲出人群跑到太子面前的疯女人是谁??   说好的定力呢,说好的形象呢!虽然初次见面她十分希望给殿下留下深刻印象,但不是这种印象啊!   “大胆!你居然敢冒犯太子殿下!”一个年近四十左右的太监挡在苏璇面前,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的如此无状!居然敢冒犯太子殿下!”   这公公虽说去了势,体型也是不小,堵在苏璇面前,竟是将她的视线完全遮住,一点儿都看不见太子殿下了!   “公公恕罪,我们是永昌侯府上的,我家小姐不是有意冲撞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开恩。”   青竹见自家小姐受难,连忙跪在老太监面前不停的磕头替苏璇求情。苏璇眼波动荡,她立即绕过老太监直直跪在了太子殿下面前。   “臣女苏璇拜见殿下,还请殿下能够宽恕苏璇方才的无状。”   苏璇双手重叠,身子匍匐在地,额头碰在手背上。   她的胸口不停作响,心跳的很快,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人现在就在她面前,他现在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苏璇胸口发胀,从心脏流出的血液在身体各处沸腾。   “.......咳咳,苏小姐起来吧,今日乃是私宴,不必拘礼。”   苏璇阖眼将她眸子的异样敛下,她咬了下嘴唇,刺痛激起理智才道:“苏璇谢过殿下。”   “太子殿下,你可算是到了,人都齐了就差你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苏璇眼前多出了一双镶金马靴,她微抬眼,只见三皇子楚嘉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此刻正搭着太子楚昭的手臂,看样子准备拉着人往前走。   “三殿下,殿下身子弱,还是让青云扶着吧。”   太子身旁一直扶着他的黑衣男子出手按上三皇子楚嘉搭在太子手腕的左手,楚嘉见此并没有动怒,他轻笑着收回手道:“是三弟唐突了,太子殿下莫怪。”   “咳咳.....不怪三弟,是青云太小题大做了。”楚昭咳了两声,苏璇皱眉,抬眼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大都一直盛传太子楚昭身患重病时日无多,苏璇虽然并不信,但见他脸色苍白身形孱弱,心里也有些发憷。   “太子,请吧。”楚嘉侧身,给楚昭让路。   楚昭又咳了两声,青云扶着他向着主座将军台走去。苏璇的目光一直落在楚昭身上,骤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收回视线看向那人,却正巧与三皇子的目光对上。   苏璇心里一跳,她极力镇定,垂下眸子,面上一派恭敬的对着楚嘉福身。   楚嘉黑眸变的深邃,他浅笑一声,随即跟着太子一起向着主座将军台走去。   “小姐。”   苏璇回身就见青竹还跪在地上,她轻叹,上前扶起青竹,拿出她怀间的帕子将她额头上的灰尘擦掉,道:“下次别学着这么傻,磕头用不着这么实诚,做做样子就行了。”   “啊?”青竹愣住。   苏璇继续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傻傻的冲出来,能自保,你家小姐会自己解决麻烦,到不能自保的时候,就算你冲出来也不能帮上我,只是搭进来一条命罢了。”   “小姐是青竹的主子,青竹这条命是小姐的。所以,就算.......”   “就算什么就算!”苏璇将帕子砸向青竹,青竹连忙接住。   “是谁说跟我说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又是谁一直哭着喊着让我别寻死,怎么着不让我轻生,你到可以作践自个儿的命了?”   “不是,青竹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将军台上,几位皇子已经寒暄完毕,苏璇见五皇子站起来,连忙打断青竹的话,将人拉到一旁,混入众位贵族小姐之中。   “前几日我皇兄遣人从暨南送来几匹良驹,今日请大家来就是想给大家看看这两匹良驹。”五皇子朗声道。   下座之中立即有人道:“既然如此,殿下你也别再藏着掖着了,快叫人把那两匹暨南良驹牵出来让我们好好儿瞧瞧!”   “李勤你这么着急干嘛,殿下又不是不让我们看,你这般迫切,难道刑部尚书府里连匹好马都没有吗?”又一位贵公子讥笑道。   “呵,是啊,我刑部尚书府哪里能跟你礼部尚书府比啊,我爹清廉府里连匹好马都买不起,但韩尚书大才,府上良驹怕是没有千匹也有百匹吧,啧啧啧,韩公子定然自小就阅马无数,我等自叹不如。”   “嘭!”   “李勤你胡说什么!你休要污我爹官名!”被刺激到了的韩公子怒怕茶案,愤然起身状似要与之拼命。   李家公子脸上一冷:“我只说你李府上有良驹百千,哪里有污过韩韩大人官名,韩公子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   “你!”   “够了!”四皇子楚阳冷声呵斥,他冷眼扫了下韩家公子,韩公子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一旁一直观战的五皇子见韩家公子陷入劣势,赞赏的看向李勤。李勤得到自己主子赞赏,面上一喜,四皇子见了脸色更不好看了。   连续两场,他都陷入下风,这让四皇子殿下很不高兴。   “五弟,太子也到了,人都来齐了,你也别再藏着掖着,快派人把那两匹马牵出来我们看看吧。”   “四哥说的是,五弟这就让他们牵上来。”五皇子拍了两巴掌,场中两名侍卫立即得令退下,须臾,有两名马夫牵着两匹血色宝马出现。   场中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两匹马,突然,有一位公子出声道:“汗血宝马!这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探究的目光落在那两匹宝马身上,就连一直心不在焉,一心只为偷窥太子的苏璇也被这人的话惊起了兴趣。   江南富饶,苏世成更是为生意走遍大江南北。他每每回府时,都会给苏璇带回不少奇物,所以苏璇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但这汗血宝马她还真是头第一次见。   莫说是她,场中众人乃至整个明楚国,见过这等奇物的人怕也是少之又少吧。   记忆中,明楚国中,也只有曾经的营国公拥有过汗血宝马。那马名唤战云,随着营国公南征北战,几经战场,立下赫赫战功。   苏璇打量着这两匹汗血宝马,她曾被教授过马术,所以对马匹略有见识,场中的这两匹马,确实比一般良驹强健有气势。   场中众人议论纷纷。   突然,四皇子又朗声道:“暨南果真是个好地方,居然连这等奇物都有。”   五皇子楚奕闻言,泰然道:“四哥说笑了。”   四皇子笑着又道:“不过,良驹虽好,没有伯乐也是枉然,五弟,四哥有个提议,不知你可否同意?”   楚奕心里警钟响起,他顿了下才道:“四哥请讲。”   “五弟今日居然已经兴师动众的邀请我们过来,只是单单观赏良驹实在太过乏味。我们如今已在马场,不如就来一场马上比赛,你看如何?”   楚奕皱眉,他不知道楚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这话一时不敢直接接下。   “怎么?五弟觉得这个提议不好吗?”   “我觉得甚好!”四皇座位旁的婧宣公主合掌赞同,她俏生生的看向五皇子又道,“五哥你就应了吧,难得能出来聚一回,咱们就塞赛马吧。”   太子楚昭也道:“.....咳咳....四弟的提议不错。”   “五哥你瞧,太子哥哥都觉得不错了,你也就同意了吧。回头儿回宫,我好跟父皇好好说说这等趣事。”婧宣公主娇俏道。   当今圣上子嗣众多,皇子公主也有不少,但唯有谢皇贵妃所生的婧宣公主最受宠爱。   楚奕眼神微寒,脸上却笑道:“既然你这丫头这么说了,那五哥就应了吧。”   “五哥最好了,谢谢五哥。”婧宣公主笑靥舒展,随即她又朗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关于赛马,你们谁有异议?”   “我等没有异议,一切全凭殿下定夺。”   婧宣公主闻言立即笑着对四皇子道,“四哥,既然大家都没意见,赛马又是你提议的,你说说,你准备怎么个赛法儿?”   四皇子楚阳道:“我明楚国尚武崇文,赛马自然不能就比谁跑的快,要比咱们就比马上功夫——御马术。”   婧宣公主点头,“四哥继续说。”   “在座的有豪门公子,也有贵族小姐,所以这男女要分开比才行。场中愿意参加比赛的公子小姐记名,然后分场比赛,众位小姐们先比,让我等领略下女子风采,再有我等下去比赛。”   “哈哈,四哥说的好,就这么办!”婧宣公主一锤定音。   五皇子楚奕心里涌起不安。   四皇子楚阳笑了笑,又道:“既然有比赛,自然就要有奖赏。今日五弟即是请大家来赏马,不如就将这两匹宝马作为胜者的奖赏,马术比赛,没有什么比赏赐宝马更为合适的了,你说对吧,五弟?”      ☆、被整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楚奕黑眸一沉,他瞥了三皇子楚嘉一眼。三皇子会意,立即笑道:“我说四弟啊,你怎么连五弟这两匹马都惦记上了?”   “三哥说错了,我只是想给比赛添点儿彩头。今日召集大家在此的人是五弟,总不至于这点东西他都不舍得拿出来吧?”   楚嘉轻笑,“四弟啊,还真不是五弟不舍得这两匹马,实在是这汗血宝马父皇已经见过了,而且十分喜爱,五弟不敢贸然拿出来做奖赏。”   拿父皇出来压人吗?楚阳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婧宣公主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听楚嘉这么说,她噘嘴一副娇蛮模样,“父皇最宠我了,如果三哥五哥怕被怪罪,那就让我去跟父皇说!”   婧宣公主离开席位,走到五皇子楚奕身边,她拽着他的袖子嘟着嘴继续道,“好五哥你就应了吧,婧宣待会儿肯定能赢,这匹宝马你就奖给我好不好。”   “你呀。”楚奕轻斥,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行了,五哥就应了你这妮子吧。”   婧宣公主抱住楚奕的手臂笑吟吟道:“我就知道五哥最好了。”   “你这妮子。”   五皇子亲昵的戳了下婧宣公主的额头,场中人看来只觉得五皇子殿下对这个妹妹很是宠爱,但他们却不知道此刻这个看起来十分宠爱幼妹的好兄长,眼底是一片冰冷。   确定了要比赛,马场伺候的下人立刻下去准备马匹和场地。过了一会儿,一切准备就绪,五皇子楚奕开口道:“众位小姐,有谁愿意先来?”   场中立即有人应声:“臣女愿意!”   苏璇看过去,发现出声的这人,就是之前那个看着五皇子春心荡漾的贵族小姐。她挑眉,暗自为这个被五皇子冲昏头完全失去理智的女子默哀。   “哦?你是哪家的小姐啊?”问话的人是婧宣公主,她一改之前在众位皇子面前的娇俏女儿模样,满面清冷状似随意的看着那位开口的小姐。   那名贵族小姐福身道:“回公主的话,家父吏部左侍郎魏枫。”   “吏部左侍郎?”婧宣公主红唇一抿,她转向四皇子道,“四哥,吏部左侍郎是几品管员?”   楚阳道:“正三品。”   婧宣公主闻言,抿唇讥讽道:“原来是正三品的小户之女,难怪如此没有规矩。”   场下福身的贵族小姐脸色煞白,身体颤抖。   苏璇摇头,为这个小姐的自讨苦吃感叹。   方才婧宣公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要参加比赛并且要拿到首名获得汗血宝马,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小姐居然还敢出声说要第一个比赛,这般没脑子,婧宣公主不整她才怪。   “好了婧宣,魏小姐是我请来的,你可是对五哥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吗?”楚奕道。   魏小姐听见她心意的五殿下居然替她说话,顿时将委屈的目光投向他。楚奕眼神冰冷,对于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他是满心厌恶,要不是为了安抚她的父亲,他根本不会管她。   “婧宣怎么对五哥不满呢。”婧宣公主笑道,她扫向场下的魏小姐,“魏小姐,你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让我们好好儿瞧瞧你的马上风采吧。”   “........是。”魏小姐心有窃喜的应话。   随即有下人牵上来一匹棕色的马匹,魏小姐走到那马旁,她伸手抚摸了两下马鬃,然后俏脸一凌,两只小手拉上缰绳,脚蹬着马镫,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就这上马姿势就能看出这个魏小姐确实有些实力,场中不少公子看她的眼神变的柔和起来。   “驾!”   魏小姐娇喝一声,马匹快速奔跑起来。她先是控制着马奔跑的速度,随即一个漂亮的后仰脚尖勾绳,引得场中数位公子鼓掌赞喝。   叫好声传到魏琴耳朵里,她心中暗自得意,俏脸带笑,自信的单手撑着马背,整个身子悬浮在半空,做出一个更为惊险的马上动作。   叫好声再次传来。   马匹在坐台前略过,魏琴看向主台上的五皇子,见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里暗喜,双眸坚定,两手拉着缰绳,身子灵活的跳下马。   场中惊呼声更大,魏琴正要拉绳上马 ,她的马儿却突然不安的急速奔跑起来。魏琴一时被打乱节奏,不仅没有办法坐上马背,反而还被狂躁的马儿拖着跑。   场中的惊险引得不少人惊叹,五皇子猛拍茶案道:“快救人!”   场中侍卫得令,立刻行动起来,他们都是学过武的,所以很容易便将失控的马儿制住并救下魏琴。   被救下的魏琴身上多处擦伤,她脸色苍白,眼神惶惶不安,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五皇子厌恶的摆手叫人待她下去休息,那魏琴见到他面色不善,内心惶恐无措,立即流泪辩解道:“殿下,臣女原本不会出错的,是那马有问题,有人想要害臣女,还请殿下给臣女一个公道!”   “呵,”婧宣公主讥笑,魏琴含泪愤愤的盯着她,她怀疑就是婧宣公主对她下的手。   “来人。”婧宣公主朗声,立刻有人应话。她道:“派人去好好查查魏小姐用的马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精彩的表演被打断,一定要给魏小姐和在场所有人一个交代。”   “是,公主。”   下人应话,约莫过了半盏茶,几名下人还有方才出手制住马匹的侍卫出现在场中。   魏琴盯着他们满眼希冀。   婧宣见到,冷眼一笑。   真是不知好歹。   她道:“查出来了吗?”   场中人回:“回公主,众位殿下,马匹没有异样,属下等认为方才的失控应该是御马人手法不当才导致的。”   “不可能!”魏琴失声尖叫。   场中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多姿起来,有的是同情,有的感叹,但大多数都是嘲讽。   嘲讽她的愚不可及。   “殿下,臣女,臣女.......”   “来人,魏小姐身体不适,即刻带下去送回魏府。”楚奕觉得他的脸已经被这个蠢女人丢尽了。   有人上前将魏琴拉住,魏琴大呼殿下,楚奕视若未闻,只是冷眼看着。   魏琴被带下去了,场中陷入一阵沉默。   婧宣公主突然笑道:“比赛还在进行,大家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乱了兴致。”   “公主说的是。”有人接话。   随即更多人发声应和。   婧宣公主又道:“接下来就换我来吧。五哥,你的汗血宝马,婧宣要定了哦。”   楚奕阖眼将眸子里的阴狠遮挡,清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那就看你本事了。”   ☆、开撩了   明楚国崇武尚文,明楚皇室也是在马背上建的国,所以皇室子弟从小就会被教导骑马射箭,婧宣公主身为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公主,她自然不会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双手搭着马鞍,脚踩马镫,婧宣公主的上马姿势比起之前的魏琴,丝毫不逊色,场中一片叫好。   婧宣公主娇喝一声,骏马奔驰,她俯身紧贴马背,随着马儿跑了半圈后,她单手拽紧缰绳,娇俏的身子突地纵身下马落地,然后又飞速蹬回马背。   “婧宣这丫头马术又厉害了。” 三皇子楚嘉笑着道。   “......咳咳,是啊,” 太子楚昭清咳,他笑道,“五弟,你这匹宝马可能真要送给这丫头了。”   楚奕握住茶杯,抬眼扫了场中英姿飒爽的婧宣公主,道:“太子这话说早了,场中还有不少贵女没有上场,婧宣的马术虽然惊艳,其他贵女也未必就会逊色。”   “五弟说的也对。”楚昭同意的点头,他扫过列下的众位贵女小姐,在略过苏璇身上时,被苏璇感觉到了,她猛地抬头,正好发现太子殿下正在看她。   苏璇心头暗喜,她咧嘴对着太子殿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楚昭一怔,他拳手捂嘴咳了一下,一旁的青云连忙上前担忧的询问,楚昭摆手说没事,他挥下青云,再抬头时,对上的是苏璇满是担忧的目光。   担忧?   她在担心他?   楚昭眸底黑云翻腾,他垂眸翘长的眼睫化成一道剪影落在眼下。   “皇兄,我的马术怎么样?”   从马背下来的婧宣公主俏脸染上红霞,额头细碎的黑发被香汗沾湿,看起来艳丽又动人。   “公主殿下的马术当真算得上是惊艳绝伦,我等叹服。”礼部尚书之子韩云恭维道。   婧宣公主眼里闪过一丝讽刺,但脸上十分灿烂的笑着。韩云见罢,只以为自己的话哄得公主开心,一时心头也是火热一片。   婧宣公主出生高贵,深的陛下喜爱,还与四皇子一母同胞,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那他的仕途必将一帆风顺。   “公主.......”   “许大人,你觉得我刚刚的表演怎么样?”   婧宣公主打断韩云未说完的话,她笑吟吟的看向坐在众位豪门公子之中的新科状元,许清行。   许清行恭手道:“公主马术精湛,臣等叹服。”   婧宣公主珞珞的笑了两声,她眉眼弯弯,朱唇轻启道,“许大人说的可是真心话?别是为哄婧宣开心呢?”   许清行道:“臣所言句句属实。”   婧宣公主又娇声笑了两下,苏璇见此微微掀了下眼皮暗道,大都中盛传婧宣公主心悦新科状元郎,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好了婧宣还不快回来,站在哪儿像什么样子。”四皇子楚阳斥责道。   婧宣公主嘟嘴,留恋的看了眼许清行,才转身走到她的席位上坐下。   “接下来,在座的还有哪位小姐愿意参加比试?”五皇子问道。   临近苏璇坐着的一个贵女出声上场。这位贵女小姐的马上功夫也不弱,但因为在她之前有了婧宣公主那般精彩的展示,众人就觉得她的表现有些不出彩了。   这位贵女上场结束后,又连着上去了好几位贵女。   与前一位贵女不一样,这些贵女们的马术并不比婧宣公主弱,但在场上她们的表现却只算的中上,能给人留下印象,但却不会抢了婧宣公主的风头。   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婧宣公主已经对汗血宝马势在必得,敢跟她争,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下一位,还有哪位小姐愿意上场?”五皇子问。   苏璇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说话,她顿了顿随即开口道:“臣女想试试。”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苏璇身上,苏璇垂眼,面色如常。   三皇子突然道:“苏大小姐身为苏将军的女儿,想必马术定然不俗,我等怕是有眼福了。”   苏璇皱眉,这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捧杀她吗?她低着头沉声道:“怕是要让三殿下失望了,臣女父亲早逝,马术并没有得到父亲真传。”   “无妨。你且先展示给我们看看,是好是坏过后才能评判。”   她有说过不上场吗?这三殿下是不是有病啊,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苏璇嘴角抽搐,她沉声道了一声“是”,随即就转身向着场前走去。   马场的仆人牵过来一匹枣红色马儿,她接过缰绳,摸了两下马鬃后,也直接翻身上了马。   耳畔微风拂过,苏璇阖眼,周围一切的事物尽数被她摒弃在脑后,意识中只有来自主台上那个人投来的目光。   他在看她。   他看着她。   苏璇呼吸急促,她猛地睁开眼娇喝一声“驾”,□□的马儿立即得令般撒蹄奔跑起来。   苏璇俯身贴近马背,她驾着马在马场上奔跑,一下一下的适应着马儿奔跑的节奏。   第一圈的时候,众人还能沉默的等着她动作,可到了第二圈第三圈的时候,场中众人就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是马术比试,不是骑马比试,这位苏大小姐怎么回事?难道她打算就这么骑着马跑几圈就完了吗?   第四圈,第五圈,有贵女小姐出声讥笑苏璇,应和的人有,选择沉默的人也有。   第六圈,第七圈,场中大多数人都不耐了,讥笑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三皇子楚嘉眸子暗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五皇子楚奕面色如常,只是他没再注意场中动静,而是悠然端起茶杯开始品茗。   婧宣公主俏脸上露出不耐,她皱眉瞥着还在骑马奔跑的苏璇道:“这是比试马术,不是让她下去骑着马跑几圈就行了,来人,去叫她下来,既然不会那就不用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是!”   “慢着。”   婧宣公主迷惑:“太子哥哥?”   楚昭温和的道:“再等等吧。”   婧宣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点了头道:“好,就听太子哥哥的。”   .............   驭马,不仅仅是考验一个人驾驭马的能力,更考验的是这个人有没有对时机的掌控。你要先学会如何去适应马的节奏,然后带领它来适应的节奏,当你和它完全融为一体时,你的驭马术才算真正的成功。   ...........   殿下,看着我!   你教的所有一切我都会做到,所以请看着我,好好儿的看着我!   苏璇抿唇,在她骑着马奔跑的第十圈,她突然动了,后仰侧身下马,她的动作来的突然却又干脆,每一个姿势都如同行云流水,做的顺畅而又自然。   双手拽住缰绳,苏璇站在了马背上驭马前行。马场中立即有公子赞叹出声,楚昭敛眸,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他看向苏璇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在绕场的第十一圈,苏璇站在马背上,猛地将手里的缰绳往上拽,马儿受控前蹄飞扬身体跳跃在半空。   就是现在!苏璇面色凝重,她提气在马儿长鸣跳跃在半空之时飞身立在它的头顶。   女子踏马飞空,马场中所有见到这个场景的人都被震撼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做过这等姿势,一时怔然失神,脸上全是惊愕之色。   楚昭此时也是大骇,但他与众人不同是,他骇然的并不是因为初次见到这种驭马术,而是他没想到,到如今除了他和一个人外,居然还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新科状元许清行错手打翻了茶案上的茶杯,场上太子楚昭发白,连声急咳。   场中,苏璇立在马头不过片刻,突然她惊慌尖叫,场上众人回神望去,只见场中那个原本让他们惊艳不已的女子,此刻正惊慌失措的抱着马脖子失声喊着“救命”。   震撼的画面一瞬即逝,众人看着被侍卫从奔腾的马背上救下来苏璇,一时间只觉得心口无比堵塞,有郁气郁结于胸。   明明上一刻还是惊艳四座,震撼全场。但在下一刻就仓皇抱马,直到被人从马背上救下来还一脸惶然,这样的落差,无疑像是给众人上了一盘绝顶精妙的菜肴,可吃到一半儿就发现里面都是屎。   太虐心了!   “臣女学艺不精,致使差点在众位面前失礼,还请殿下恕罪。”苏璇福身道。   楚奕缓了缓,皱眉道:“罢了罢了,你且先坐下吧。”   苏璇道:“是。”   众人眼神复杂的盯着苏璇的身影,看着她脸色仍旧惶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讽刺她学艺不精还出来献丑吧,之前那一幕凌空踏马又实在太过震撼,他们不好张嘴。   可要是让他们夸赞之前那惊艳的一幕吧,最后这人抱马大喊救命的样子又太过生动,直叫他们什么赞扬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憋屈的难受!   “.......咳咳,还有贵女愿意上场吗?”破天荒的太子楚昭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众人闻言视线扫向众位贵女小姐,他们看着她们,可看着看着,他们都会不自觉的看向苏璇。   但在看到苏璇之后,他们又觉得郁气更重,胸口憋闷的更加难受。   “如果没有,那便再从男子开始吧。”楚昭一锤定音。   场中列座的豪门公子中,突然有一人朗声道:“我先来吧!”   楚昭见那人笑了下道:“原来是肃亲世子啊,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上场吧。”   肃亲世子?   苏璇眼波一动,抬眼扫了下那人。   体型臃肿,满脸横肉,这是一个只看他第一眼就会觉得伤眼睛的人,她堂妹当初居然还想让她嫁给她,把她送进清凉寺,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告白了   肃亲世子上了马场,下人又牵上来一匹马给他。肃亲世子接过缰绳,拽了拽,然后直接翻身上马。   马儿痛苦的嘶鸣,苏璇眼角抽搐,这是得多重?   有这个疑问的不止苏璇一个,场中众人此刻心情都有些微妙。   肃亲世子完全不知道他给众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他自得的驾马,在马儿绕场跑了半圈之时,便开始马背展示。   随着他做出一系列姿势,众人大为错愕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原来胖子也可以这般灵活。   肃亲世子用实力向众人证明了,胖子也能身姿矫健!   “好!”   在肃亲世子一个飞身下马时,场中有不少人为他鼓掌叫好。苏璇这下子也是对这位肃亲世子另眼相看了,只是她还没来得赞叹一声,场中突然涂生变故。   肃亲世子下马后,在他拽绳上马时,他坐下的马儿突然长鸣一声,前蹄弯曲,马身轰然跪地。   坐在它身上的肃亲世子被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肃亲世子坠马了!   “来人!快去救世子!”   楚奕手里的茶杯摔了。   场上一直候着侍卫们冲到肃亲世子身边,落马的肃亲世子仰躺在地,嘴里痛苦的呻口今:“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一个侍卫问:“世子,你怎么样?”   “我的腿好痛,好痛........”肃亲世子痛苦道。   侍卫看向他的腿,心有所思。世子爷八成是骨头摔断了。   肃亲世子大声哀嚎。   侍卫们脸色纠结,其实像他们这种人对于平常的跌打损伤都会简单的医治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换他们自个儿其中一个,这个时候他们早就扒裤子摸腿接骨了。   但是,现在躺地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们这等身份下等的侍卫,他可是肃亲王府的世子爷!   “世子怎么样?!”   五皇子楚奕最先来到肃亲世子身旁,随后三皇子四皇子婧宣公主也动身赶过来。   太子殿下因为身体缘故走的稍慢,但虽然落在最后,也在路上。   这些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公主们都动了,其他的公子小姐们也不敢再安坐着,一个个的起身,纷纷围上场中询问世子的伤势。   “殿下,我的腿,我的腿好痛.......”肃亲世子疼的脸色惨白,他不停的叫唤着他的腿,心里升起一种恐惧。   五皇子蹲下身顺着他的腿摸了下,肃亲世子失声痛呼,五皇子的眼神倏地变了,他收手厉声道:“传大夫!”   侍卫应:“是!”   这次马场宴会到场的不是豪门公子就是贵族小姐,这些人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不容易小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五皇子事先已经在马场安排了大夫候着,就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事。   侍卫没过一会儿就拽着一个长袍大夫过来,大夫年纪不小了,被拖着一路小跑,累的直喘气,好容易到了地儿不用跑,却又叫他见到一众身份赫赫的皇子公主,气儿还没喘匀他就要福身行礼:“拜,拜见众位,殿下。”   “先去看世子的伤势!”五皇子楚奕打断道。   “......是。”老大夫喘了两下,然后立刻蹲下身查看肃亲世子的伤势。   看了会儿,老大夫的脸就变了,五皇子楚奕见此皱眉道:“世子怎么样了?”   老大夫连忙跪地磕头道:“回殿下,世子爷怕是腿摔断了。”   楚奕眸子一寒:“可有办法医治?”   老大夫磕头道:“殿下,世子这腿怕是需要极为擅长外科的大夫才有可能医治。”   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他医治不了。   五皇子脸冷了下来,他抬脚直接踹在了大夫身上,“没用的东西!”   老大夫被踹倒在地,明明十分痛苦,却还要立刻爬起来跪着。   为了自己的小命,老大夫道:“殿下,宫里的太医院院首徐太医医术高明而且极善外科,请他来世子,肯定有救。”   五皇子沉吟,随即他吩咐道:“来人备车,将世子送回肃亲王府!”   他又看向老大夫,道:“你跟着世子一起回王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保住世子爷的腿!”   老大夫额头冷汗直冒,只能应道:“......是。”   “众位,肃亲世子如今情况紧急,我现在需要立刻进宫请旨请徐院首过来救治.......”   “殿下不必多说,世子爷出了这等事,我等自然也无心玩乐,殿下不必顾及我们,还是快进宫请徐太医吧。”一人打断五皇子通情达理道。   他话一出,场中数位公子还有小姐纷纷出声应和。   五皇子见此也不再废话,他扫了眼三皇子,楚嘉授意,冲他点头。   五皇子放下心,立即命人备马,然后上马离开。   五皇子离开后,三皇子出面招呼场中的公子小姐们,但此刻哪里还有人有心思继续玩乐,稍稍几句客套后,纷纷请辞离开。   苏璇从肃亲世子出事时就一脸正经的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如今请辞离开,她更是堂而皇之的跟在太子身后一起走。   出了马场,走在她前面的太子殿下回过头道:“苏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苏璇看着楚昭这幅对待陌生人的平常模样,内心愤愤,装接着装,他以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她就会认为他真的对她没反应吗?   她的马术是他亲自教的,她不信他不眼熟!   敛下心里的愤然,苏璇红着脸状似羞怯道:“.......太子殿下,我府上的马车不见了,苏璇可否能请太子殿下送苏璇一程?”   楚昭虚弱的咳了一声,他道:“如果苏小姐不怕我这一身病气过给你,那便上来吧。”   话落,青云扶着楚昭上了马车。苏璇抿唇,话不多说,直接大喇喇的跟着楚昭一起钻进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也很豪华,苏璇一进来就嗅到了里面浓郁的药味,她皱眉盯着楚昭。   楚昭咳了两声。   苏璇猫腰大步走到他身边手搭上他的后背替他顺气,楚昭推开她的道:“苏小姐,你逾越了。”   苏璇闻言,收回手,在楚昭以为她会安分些时,她却突然扣住楚昭的手腕。   楚昭阖眼,“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苏璇道:“回殿下,苏璇略懂医术,见殿下这般痛苦,就忍不住想看看殿下的病。”   楚昭:“哦?那苏小姐看出什么了吗......咳咳,我这身子可还有救?”   苏璇指尖在楚昭手腕上摩挲,楚昭下意识要收回手,她却更加用力的篡紧:“苏璇看出,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好好儿养着,最少能活个百八千年。”   百八千年,她说的是还是人吗?   “……苏小姐说笑了。”   苏璇:“太子殿下,苏璇说的句句属实,并没有说笑。”   楚昭抬眼,幽深的黑眸对上苏璇清亮的杏眼。他道:“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说,我这身子怕是连今年都熬不过去,苏小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长命百岁?”   为什么?   苏璇眸子微沉,她倏地笑道:“因为......殿下是殿下啊,不是都说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吗?”   “……苏小姐,真会说笑。”楚昭默然。   苏璇摇头认真强调道: “殿下,苏璇从不说笑。”   苏璇指尖细细描摹着楚昭的手腕,楚昭觉得不适,他抬眼道:“苏小姐你该放手了。”   苏璇笑:“如果我不放呢?”   “那我只能请苏小姐下车了。”   苏璇闻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楚昭。   楚昭见此,突然道:“......青云,请苏小姐.......”   下车。   “殿下,苏璇放手了。”   苏璇打断了楚昭的话,果断的松开他的手腕。   楚昭淡然的收回手,然后虚弱的咳了咳。   苏璇曲身准备坐在他身侧,楚昭又道:“苏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多授受就能亲了。”   “.........”   “青云,请苏小姐.......”   “殿下,男女确实授受不亲。”   苏璇一脸肃然,大步走到马车一侧坐下。   楚昭点头道,“苏小姐知道就好。”   苏璇抿唇,目光如炬的盯着楚昭。   马车压过青石路,轱辘声不绝于耳。车内浓郁的药味弥漫,苏璇的身形晃动,她盯着楚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楚昭阖眼养神,对苏璇火热的目光视而不见。   车轱辘压过青石路的声响回响,马车里苏璇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突然出声:“殿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楚昭眼睫微颤,眼帘缓缓掀开,宛若夜空般深邃的黑眸对上苏璇,他反问道:“那苏小姐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苏璇满脸肃穆,认真的点头:“有。”   “苏小姐不妨说来听听。”   楚昭语气随意,黑眸落到苏璇身上,泰然的模样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璇一脸认真,楚昭心脏微紧,就在他凝神等着苏璇给他解释之前的事时,苏璇却郑重着说:“苏璇心悦殿下。”   黑眸微漾,楚昭心脏微动,他敛神语气有些冷:“苏小姐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苏璇摇头又点头:“不止。”   楚昭挑眉。   苏璇道:“苏璇要嫁殿下。”   楚昭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湖,被投进了一颗石子。石子很小,它的力量微不足道,难以影响到整个湖泊,但还是在那一小块儿引起了阵阵涟漪。   喉头犯痒,楚昭骤然犯病般的剧咳,苏璇立刻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正要替他拍背顺气,楚昭出声道:“苏小姐当是知道,我这身子怕是今年都熬不过去,你想嫁于我受活寡吗?”   苏璇落下手,一下一下的替他拍背顺气,嘴里回话道:“殿下不知道,苏璇出生的时候有高人给苏璇算过命,他说苏璇命里福厚,是个会旺夫的,日后嫁与殿下,殿下定然能身体康健,活个百八千年都没问题。”   楚昭咳嗽声渐缓,他抬眸缓缓道:“出生丧母,幼年丧父,苏小姐的福报还真是……厚不可言。”   “..........”   苏璇身体僵硬,她突然发现,多年不见,她的面具小哥哥,越来越不会聊天了。   “殿下,苏府到了。”   马车外,青云的声音传来,随之马车也停了下来。   楚昭道:“苏小姐,苏府到了。”   苏璇“嗯”了一声,但就没有下文了。   她不动,不下马,楚昭看着她,她也看着楚昭,四目相对,苏璇心潮澎湃,一直被她压制的感情宛若出笼的猛兽放肆咆哮。   苏璇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神变得炙热而又幽深,就好似一头饿狼见到可以捕食的猎物一般。   苏璇俯下身,俏脸贴近楚昭,两人呼吸交错,楚昭不悦的皱眉:“苏小姐请自重。”   苏璇状若未闻,她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心悦你,嫁给你,太子殿下,你一定会是我的。”   楚昭身体僵硬,眼睫颤抖,眼帘垂下遮住了眸子里的惊涛骇浪。   苏璇退开身,下了马车,楚昭耳畔仿佛还存余少女清浅的呼吸,他敛眸,心里暗嘲苏璇的张狂,不自量力。   青云掀开珠帘走进马车,正欲询问自家主子是否要回东宫,却眼见的瞥见主子的异样,他忧心问道:“殿下,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是发热了吗?要不要回去传太医看看?”   楚昭闻言眸子微沉,他看向青云。   青云身子一寒。   “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青云:“........是。”   ☆、又来了   太子殿下:   今夕何夕兮,马车行走。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车。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当知。   笔落信成,苏璇捧起信纸轻轻吹干墨迹,然后咧嘴笑了。   今天是距离那日赏马会后的第三天,这也是她写给太子殿下的第三封情书。   苏璇认为既然她已经立志要嫁给太子殿下,只是简单的倾诉衷肠,当然不足以勾搭上白月光太子殿下。   于是,就在赏马会当晚,她写下一封情书搁置在窗前的小案上,第二日她起床查看,发现信虽在,但信下她特意准备的白面粉上却有痕迹。   显然,这信当夜还是有人拿了去,只是最后又装模作样的送了回来。   苏璇笑了。   第二日,同用此法,只是这次信下的白面没有了痕迹,苏璇见此,倒也不着急。   白面粉没有痕迹,原因有二,一是这次取信之人心细如尘,将痕迹磨平,二是这次压根儿没人来取。   对苏璇而言,无论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无所谓。   第一封情书已传达到太子哪儿,第二封第三封她写了,只是想表达一个念头,那就是:   殿下,您瞧,臣女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   只要她写了,心意就在。至于,那人看没看到,倒也不用太计较。   而且苏璇想着,反正这些信她会留着,那人现如今不看,日后她便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念给他听,总归他是逃不掉的。   将信折好装进信封,她将信封腊封好后,又执笔在信封上写:太子殿下,苏璇有要事相告   她提笔,又在信封上,横着写下五个醒目大字:请务必亲启   做完这些后,她搁下笔,将信封放在小案边,用一些书先压着,留到晚上再拿出来。   日常情书处理完,苏璇心情雀跃,她正要起身,忽然房门被人推开,青竹那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青竹跑进内室,俏脸上满是愁苦,小嘴里还直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   苏璇见此,挑眉道:“我好好儿的在这儿呢,没有不好。”   “哎哟,小姐,真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青竹心急如焚,此时全然没有跟自家小姐打趣的心思。   苏璇与青竹相处渐久,对这丫头也有所了解,青竹性子单纯对她忠心,而且也并不是个冒失之人。   如今,如此慌乱,只怕是真的大事不好。   而且,不用多想,这大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   苏璇无奈叹息,她道:“你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竹白着一张脸,咬牙颤抖道:“小姐,是二小姐,二小姐.......她被接回来了。”   苏璇手一颤,这还真是个大事。   大坏事!   天将降祸事于世人也,不求缘由,不论结果。   苏璇眸中无奈更甚,她问青竹:“你可知道是谁去接的她,又是用的什么借口让她回府?”   青竹道:“是侯爷身边的人去接的二小姐,至于理由,青竹也不知道。”   永昌侯去接的人?苏璇杏眸微闪,那就是说,苏嫣然又被苏成铭认可了?   苏璇沉思,纤细的手指在桌案上摩挲。   她二婶到底拿出了什么样的好处,才让她那位那么爱惜官名的二叔,将苏嫣然这个可以时刻能危害到他官名的女儿再次接纳?   “青竹,替我更衣,我要去陪老夫人喝茶。”   “........小姐?”青竹迷惑。这个时候,小姐怎么还有心思去老夫人哪儿喝茶?   “相信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在没弄清楚事因之前,我们就算是再担忧也无济于事。”   青竹抿唇,她看着苏璇,心里的不安渐渐被平复。   “来吧,小青竹,快给你家小姐更衣。”   苏璇站起身,摊开手臂,戏谑的冲着青竹挑眉。   青竹俏脸羞红,垂下头走到屏风前拿起苏璇的外衫,然后走回苏璇身边给她穿上。   衣服穿好后,苏璇就带着青竹去了老夫人的落英院。她走到落英院厢房外间,便听见里面传出细碎的说话声。   苏璇眯眼,居然刚回府就敢来老夫人这儿露脸,看来这次她二婶怕是给她堂妹找了个不小的靠山啊。   “祖母这儿怎的这般热闹啊。”拦住了想要进去通报的小丫鬟,苏璇直接掀开珠帘,进了厢房。   厢房内老夫人和苏夫人坐在榻上,她多日未见的凶狠堂妹苏嫣然坐在苏夫人的左手边,伺候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屋,苏璇进门时,苏夫人还在巧笑絮叨,骤然被她打断,脸色甚是难堪。   “你这丫头,可算舍得来陪我了。”老夫人虽说的是斥责的话,但她面上却是十分高兴的笑着。   苏璇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拉住她的手,一派女儿家的娇俏:“祖母这是在冤枉璇儿了,璇儿记得昨儿个还来您这儿吃过早饭的。”   老夫人轻戳苏璇的额头,道:“就你理由多。”   苏璇脚一跺,红唇嘟起,甜腻腻的唤了声“祖母”。   老夫人愉悦大笑,苏璇应和着也笑了两下,随即她忽然偏头,状似惊讶道:“呀,二妹妹你也在呢?”   苏嫣然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她强自微笑道:“是啊,大姐,我与母亲一同来看望祖母。”   苏璇作明悟状,随即她半是亲昵半是斥责道:“二妹妹也真是,怎的从清凉寺回来也不同姐姐说一声,姐姐如果事先知道了,也好去接接你啊。”   苏嫣然笑容不在,面容有些狰狞。她十分想冲上去撕烂苏璇那张副让她恶心的嘴脸,可是一想到父亲之前对她的警告,她只能暗自咬牙。   苏嫣然道:“父亲派亲兵将我接回来的,大姐姐就不用劳心了。”   苏璇闻言,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她巧笑,她这个堂妹这趟清凉寺之行过后,还真是变了不少呢,就连说话都变聪明了。   “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就因为是二叔派人去接的你,姐姐就更应该事先知道了。”   苏嫣然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她朗声道:“父亲接我,为什么要事先通知你?大姐姐难道觉得父亲做不得抉择,做什么事之前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这话,有点狠呐。   她这当堂妹,还是一如往昔,本性未改啊。   苏璇面露着急之色,苏嫣然见此心中暗喜,她正要继续乘胜追击,却骤然听苏璇道:“二妹妹你误会我了。我说事先知会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着想,而是为了叔叔和你着想啊。”   苏嫣然又张嘴准备反驳,苏璇再次抢话道:“二妹妹莫不是忘了当初你是因何被送去的清凉寺?你因辱我及我父亲,被二叔下令送遣清凉寺,如今二叔贸然将你接回,如若我不去接你表态是我已经不介意二妹妹当日的言行无状,那外人怕是会想是二叔偏心亲女,对二妹妹你有意袒护,对我这个侄女不亲厚,这不是污了二叔的官名吗?”   苏嫣然苏夫人气结。   苏璇视若未见,她亲亲热热的走到苏嫣然面前,牵起她的手道:“二妹妹,你我是血亲姐妹,你即便是做了那等子事,我也只是恼你几日,几日后气消了,我也就不怨你了。如今,二叔能将你接回来,实在是太好了,日后你我姐妹定要和睦相处,万不可再出那等事了。”   说着她还抱住了苏嫣然,在厢房里的其他人看来她们是一副姐妹情深样儿,但只有苏嫣然知道,苏璇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恶。   因为,她借抱她之际,在她耳边低声的说:“二妹妹,姐姐能送你进去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哦。”   苏嫣然几时被人这般轻蔑过,她对苏璇一直有恨,只是惧于她父亲的警告强自压下,如今她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只觉得胸口躁动,怒气郁结。   “贱人,你敢!”   苏嫣然猛地动手,用力推开苏璇。   苏璇清亮的眸子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后,脸上立即变得惶恐。   她像是被苏嫣然推的踉跄,身子撞到了一旁的丫鬟,小丫鬟立刻扶住她。   “二妹妹,你.......”苏璇靠着小丫鬟泫然若泣。   苏嫣然大怒,她正要厉声怒骂苏璇,老夫人骤然怒拍桌案,“苏嫣然,你太放肆了!”   苏嫣然大惊,她看着满脸怒容的老夫人,心中惶恐,正想说话解释,老夫人却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苏嫣然,你是不是以为你攀上肃亲世子,你就能在府中横行霸道?!我告诉你,别说如今你还没进肃亲王府,哪怕是以后你进了,我也能在苏家族谱上去掉你的名字,将你赶出苏府!”   “祖母,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苏璇她故意惹怒我的,都是她陷害我!”苏嫣然着急的指责苏璇。   苏璇抿唇,一副娇弱模样,她由着丫鬟扶着,泣声道:“二妹妹,你怎可这般对我,我方才说的话句句肺腑,你难道还容不下我吗?”   “苏璇,你,你这贱人,又要陷害我!”苏嫣然气的跳脚,她大步冲到苏璇面前,苏璇立即大喊,“二妹妹,不要打我。”   话落,她状似仓皇逃脱,跑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此时已经被气的面色发红,她抓住桌案上的青瓷杯狠狠砸向苏嫣然,苏嫣然闪身躲过,茶杯落地,立即四分五裂。   老夫人怒上加怒:“苏嫣然,你放肆!”   苏夫人见此大惊失色,她起身拉住苏嫣然的手,硬拽着她给老夫人跪下。   老夫人冷哼,“你们还是别跪老身了,未来的肃亲王妃,老身受不起你的大礼。”   “老夫人,嫣然年纪还小,请你........”   “绿芜,送客。”   绿芜出列福身。   苏夫人不愿离开,老夫人固执的让丫鬟送客,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苏璇立在老夫人身旁,她状似怯懦的问道:“二妹妹,你,你要嫁给肃亲世子吗?”   苏嫣然凶狠的瞪着她,不说话。   苏璇面色哀然,她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一惊,她道:“璇儿,你这是作甚?”   苏璇跪地哀求道:“祖母,你万不可让二妹妹嫁给肃亲世子啊。那肃亲世子为人如何暂且不说,前几日五皇子的赏马会上,他从马上坠下把腿摔断了,大夫赶过来,都束手无策。这样的男子,二妹妹怎能嫁的?”   “你说什么!”苏嫣然闻言大惊失声。   苏璇对着苏嫣然道:“二妹妹,你快求求婶婶,那样的男子,你嫁不得啊。”   苏嫣然怒目看向苏夫人道:“娘,她说的是真的吗?肃亲世子把腿摔断了?”   苏夫人面露难色,她择轻避重道:“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小事,肃亲王爷已经请了宫里的徐太医救治,不会有事的。”   “只是小事,他们会去请徐太医!娘,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苏嫣然大叫。   苏夫人无措,“嫣儿,娘,娘没骗你........”   “够了!我是不会嫁给他的!”苏嫣然愤然起身,然后冲出了厢房。   苏夫人失声喊着嫣儿,她心中着急狠狠的瞪了眼苏璇,随即也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   厢房中苏夫人苏嫣然带来的丫鬟婆子见自家主子都走了,也忙不迭行礼告退。   霎时间,厢房空旷了不少。   “有其母必有其女,苏嫣然会变成这样,她这个娘难辞其咎。”老夫人冷眼讽刺。   苏璇劝慰道:“祖母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我怎能不气,”老夫人怒目而视,“苏嫣然目无尊长,言辞无状,我让她父亲送她去清凉寺,这才去了几日?她们母女便想方设法的搭上肃亲王府,然后又回到府中继续作妖。这样的女子,她们居然还妄想我给苏嫣然持礼,简直可笑!”   苏璇对绿芜使了个眼色,绿芜与她一起宽慰老夫人。   苏璇一边听着老夫人说话,一边思索,难怪她二婶和苏嫣然一回府就跑到老妇人这儿,原来不是来炫耀,而是卖乖来的。   明楚国婚俗之中有定,女子大婚之前须得家中老人主持一场婚前宴会——出门宴,宴会上会请许多族里亲信或者女子的闺中友人来给女子添妆送出嫁礼。   苏府内,苏老太爷早逝,如今唯有苏老夫人尚能给苏嫣然持礼。苏夫人如果不想她的女儿成为大都笑柄,定然要事先讨好老夫人,让她出面。   但事到如今,尚不论之前老夫人对待苏嫣然母女是个什么态度,单说现在,苏夫人想要苏老夫人替苏嫣然持礼的事,怕是要化成泡影了。   而且,以老夫人现在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厌恶,不出现在苏嫣然的出门宴上,只怕才是对她们好吧?   ☆、不见了   怒火平息之后,苏老夫人挥退房里伺候着的丫鬟婆子,厢房内除了她只留下苏璇绿芜二人。   苏璇见此,便明白老夫人这是有事要跟她说。   果然,待丫鬟婆子尽数退出厢房之后,老夫人道:“璇儿,锦衣之事你打算如何?”   苏璇愣了下,然后道:“就交由祖母处理吧。”   老夫人点头:“这样也好。”   苏璇不语。   老夫人宠溺的摸了下她的头发,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璇儿,以后明面上对付苏嫣然母女,你不用那般委屈自己,只要祖母在一日,这永昌侯府就没有一个人能大的过你,苏嫣然不行,她的爹娘,也不行。”   苏璇心头一跳,她抬眼对上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温润又坚决,苏璇立即明白,她刚才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老夫人虽然模样衰老,但心却没老。   一个出身豪门,在苏府后院驰骋多年的女人,怎么会看不透她那点儿把戏?苏璇嗤笑自己,她自诩聪慧,却也太过自视清高了。   苏老夫人温柔的抚摸着苏璇的头发,道:“璇儿,祖母还有几年好活,还能护你几年,但是却不能护你一辈子。现在,祖母最忧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今日那母女俩来倒是提醒了我,也该给你定一门亲事了。”   苏璇被老夫人的话惊得立即回神,什么叫也该给她定门亲事?   她才刚跟太子殿下有了开始,一点都不想定亲好吗?!   “祖母......璇儿还小,还想多陪您几年。”   亘古不变的拒绝言辞。   老夫人轻笑:“你不小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早就与你祖父定亲了。”   “.........”   苏璇坐在小凳上,依偎着老夫人腿,娇俏的嘟囔:“祖母,璇儿现在还不想嫁,璇儿只有您了,璇儿只想好好儿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苏璇的话触动到了老夫人,她的眼眶倏地泛红,绿芜见罢,连忙上前低声劝慰道:“老夫人莫要伤心,您还有璇儿小姐呢。”   苏璇闻言抬头,恰好瞧见老夫人一副伤心落泪的模样,她满心疑惑,掏出帕子一边替老夫人擦泪,一边柔声问道:“祖母这是怎么了,是璇儿说错话,惹的你不快吗?”   老夫人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后她道:“不怪你,怪祖母自己。人老了,总爱胡思乱想。”   苏璇敛下心中的疑惑,接话安慰道:“那祖母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璇儿见不得祖母伤心。”   老夫人笑了,她戳了苏璇脑门儿一下,道:“就你这丫头嘴甜。”   苏璇也笑:“哪有,璇儿说的都是实话。”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实话。”   老夫人心情愉悦的打趣苏璇,苏璇一副女儿姿态的应和,祖孙俩其乐融融。   绿芜在一旁见到此景,稍稍安下心,她俏脸带笑,看向苏璇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又在落英院待了一会儿,苏璇就领着青竹回了她的小院。   晚间,青竹送来晚饭,她将食盒里的方才一一摆放在桌上,苏璇净手后走到桌边坐下,正要动筷,却见到青竹面带犹豫,明显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苏璇叹了口气,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小姐.......”青竹还是迟疑。   苏璇扫了她一眼,然后径直拿起筷子一边打量着桌上的菜色,一边头也不回道:“给你半盏茶时间考虑要不要说实话,半盏茶过后,你不说,以后就别再我面前露出这幅样子了。”   “.........”   青竹咬咬牙,随即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般,道:“小姐,院里的丫鬟锦衣,好像不见了.........”   “嗯?”苏璇放下筷子,扭头看向青竹。   青竹见此干脆咬牙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小姐身边大多数时候都只留青竹一人伺候,所以锦衣虽然身为大丫鬟,但在院里,她经常无事可做。”   青竹瞥了眼苏璇,见苏璇一直看着她,她心里一跳,连忙继续道:“锦衣刚来院子不久后,就来找过青竹,让青竹把给小姐拿饭菜的事交给她。青竹觉得这是小事便应了,然后从那以后,每日锦衣都会向青竹询问小姐想吃什么,然后从厨房拿回来。”   苏璇注视着青竹,道:“继续说。”   青竹有些紧张,她吸了口气,又道:“锦衣自从接了这件事后,做事也稳妥,每次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拿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日开始,锦衣就没来找过青竹询问小姐想吃些什么,青竹在院里问过其他人,其他丫鬟也说没见过她。小,小姐,锦衣已经两日没在院里了,她........好像不见了......”   苏璇听完青竹的话,心中明悟后,道:“原来如此。”   青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迟疑的唤了声小姐。   苏璇摆摆手,“这事我知道了。”   青竹嘴唇微动,面色纠结,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璇叹气,她道:“不用担心锦衣,她现在还在苏府,没有不见。最迟三日,你就能得到她的消息。”   青竹大大松了口气,听小姐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   青竹她其实并不担心锦衣怎么样,她真正忧心的人是她家小姐。锦衣是小姐院子里的大丫鬟,贸然失踪,不管原因是什么,怕是到最后都会牵扯到小姐身上。   而且她非常担心有人会借锦衣的事害小姐。   二小姐回府,锦衣却正好在她回府的前一天失踪,这其中,青竹忍不住去怀疑会不会有关联。   晚饭过后,苏璇洗漱完毕,挥退所有伺候的丫鬟,房内只留下她一人。   她走到桌案前,将准备好的白面粉平整的扑成一小块,然后有抽出午后写好的情书放在白面粉上。   白面并没有扑的很厚,所以信封放在上面并不会让人察觉下面有东西。苏璇将窗户推开,外面夜色如水,星辰耀眼,她就瞥了一眼,便回到床榻前,宽衣就寝。   夜色渐沉,闺房中的蜡烛随风晃动。深夜时分,月上枝头,房内蜡烛燃尽,皎洁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投映在房内,窗口前桌案上的信封十分惹眼。   一阵清风从窗户吹进,桌案上,只剩下一小块白面粉。      ☆、杖刑了      苏璇对青竹说,不出三日就会有锦衣的消息,可事实上,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的第二日,有关锦衣的消息便传遍了全苏府。   六月末,暑气丝毫不减。碧空之上炙热的日头正耀武扬威的烘烤着下方大地,苏府全府上下的下人们都被叫到了前院之中。   数百的奴仆顶着明晃晃的日头,面色惨白的看着在她们不远处的一幕。   凄惨的痛呼伴着板子狠狠打在身体上的厚重声回响在院子中央,众位苏府的丫鬟婆子们有的被吓的脸色发白,有的则是害怕的挪开眼不敢再看。   青竹是两者兼备,她俏脸惨白,心里惶然,不敢再直视不远处的行刑场面。   院子之中女子的求饶声从清晰变得虚弱,直到五十板子被打完后,她已经被疼的晕了过去。染血的身体从长凳上掉落,两边观望的侍卫却没有丝毫要扶一把的意思。   场中的丫鬟婆子们见到,虽然都心有不忍,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替她求情。   挨了五十板子,女子就如同一滩烂泥摔在地上,长凳和地面都被她染上了血渍,场中一片死寂。   绿芜走到众人面前,她此刻面色冰冷,全然不复在苏璇之前见到的和煦模样。   “你们可知此人是谁?”绿芜指着地上全身染血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子。   场中众位丫鬟婆子面面相觑,随即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   “她,她是大小姐院子里的锦衣吧。”   周围人听到皆是一惊,随即她们仔细盯着地上的女子瞧了瞧,发现确实是锦衣无误。   青竹与锦衣同处一个院子数日,对她印象极深,所以早在她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她。   只是她很不明白,为什么锦衣会被杖罚?   “你们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大小姐院里的大丫鬟锦衣。”   众位丫鬟婆子细碎的议论声响起,她们神态不一,说出的话也各不相同,绿芜又道:“你们可知她为何会被杖罚?”   众人摇了摇头。   绿芜走到锦衣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语气冰冷道:“恶奴锦衣,惫懒贪食,背主欺上。不仅假传主子命令,每日从厨房拿走大量山珍留作己食,还背地抹黑主子,诋毁大小姐名誉。”   众位丫鬟婆子惊讶至极。   绿芜道:“此等恶奴苏府留她不得,传老夫人令,恶奴锦衣杖罚五十,然后即刻驱逐出府,生死不论!”   丫鬟婆子们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两分。   这个惩罚,就等于是要了锦衣的命。她,是不能活了。   “锦衣之事事态恶劣至极,老夫人有令说像这等刁奴,日后如果再在现必然严惩不贷。所以,众位,请你们以今日锦衣为鉴。”   绿芜眼神扫向众人,众位丫鬟婆子顿时噤若寒蝉。她们齐声道:   “奴婢遵命。”   绿芜点点头,随即她对着一旁的侍卫道:“季侍卫,余下的事就劳烦你了。”   “绿芜姑娘请放心。”季云出列抱拳应话。   锦衣被季云带走,地上血迹森森,青竹直到回到小院,还是恍惚的。就连伺候苏璇的时候,都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苏璇对前院的事略有耳闻,她明白这是老夫人在敲山震虎,明面上她是借锦衣的事震慑下人,其实她真正要敲打的是锦衣背后的苏夫人。   锦衣是苏夫人的人。   苏璇小院修葺,朱管家借苏璇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为由,送来了几个丫鬟婆子,锦衣也在其中。   苏璇她那个院子虽小但要做的事并不少,只有青竹一个确实不行,所以她并没有拒绝那几个丫鬟婆子。   但虽然接纳了,她却从来就没信赖过这些丫鬟婆子。   苏府之中,苏璇从不敢掉以轻心,这些人她会用,但不会轻易相信,所以平时她都只让青竹近身伺候。   锦衣初来时,苏璇就怀疑她是别人的人,毕竟大丫鬟这种最亲近主子的丫头,如果有谁想要对她做些什么,这种丫头是最好下手的。   不过,苏璇怀疑归怀疑,她之前从没想过要动她,起码在锦衣安分的时候,她对她没有起过一点要除掉她的心思。   但这并不是说苏璇心有多宽,有多善良。   苏璇自诩她并不是个善良人,她那凶狠堂妹给过她两巴掌,她不仅还了她两巴掌,一个下水,最后还附赠了一个被赶出府。   如此这般将报复二字表现的淋淋尽致,她怎么可能良善的过去?   苏璇之所以会选择不动锦衣,除了锦衣并没有做些什么事之外,还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她除掉了一个锦衣还会再来一个华裳。   有人想往她身边插人,办法总归是有的。   她干掉一个,干掉两个,再干掉三个,这日子岂不是太累了。   天天把心思用在灭丫鬟身上,她还有功夫想办法撩太子殿下吗?   综上,苏璇觉得,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也型的在锦衣在来苏璇院子的这些日子,一直还算老实,时间长了,苏璇也就没把她放心上。   但直到前几日,赏马会后,苏璇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突然告诉苏璇,府中有了些关于她,很不好的流言。   厨房中有个管事婆子在一次醉酒中无意透露出她对苏府大小姐的不满。   老夫人说,管事婆子说她骄纵奢侈,每次让丫鬟来传饭,明面上只是些许平常菜色,但暗地里总会拿走几样珍贵菜品。刚开始是一两样厨房现成做好的,随后就是直接点名让厨房做。   厨房里的人其实很多都心有不满,但锦衣拿出苏璇的身份说事,这些婆子想到侯爷对这个大小姐突然的重视,一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苏璇闻言只想大呼冤枉,天地良心,她虽然出生富裕之家,但并没有骄纵奢侈的坏毛病,她每日让丫鬟传去厨房的菜品都是最正常不过的菜色,那几个菜,她可以摸着良心说,一个二等侯府绝对拿得出来!   苏璇这是真委屈了,她向老夫人解释。   老夫人听她说,心中合计便知道问题出在了丫鬟锦衣身上,所以她当即下令命人将锦衣扣下带到落英院。   苏老夫人在苏府几十年,她对于后院之事的预感是苏璇这种自诩的小聪明没法儿比的。   锦衣被带到落英院后,老夫人就让苏璇回了院子,直到第二日再到落英院,老夫人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   丫鬟锦衣有一个毛病就是她十分贪恋口腹之欲。   换言之就是十分好吃。   苏夫人将她安排在苏璇身边,并没有要求她做别的事,只是引导她,让她好好的利用她的身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身为苏府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阳奉阴违,背地里虚报几个菜品,借机从厨房多捞点儿好吃的,这都不算事儿。   苏璇前有苏成铭对她这个侄女的“厚爱”,后有老夫人保驾护航,府中不少下人是想上赶着讨好她,所以锦衣打着苏璇的旗号捞吃的,一般还真难让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至于,锦衣这事迹最终为什么还是暴露了呢?   那就是锦衣那张嘴的祸了。   接连几日的好吃好喝,不仅把锦衣的嘴喂叼了,胆子也喂肥了,她开始不再满足只拿厨房做好的,而是自己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什么。   当然,这也是打着苏璇的旗号来的。   锦衣想的好,她觉得反正之前拿了也是拿,现在报了菜名让他们做肯定也没什么差别。   但这只能说,这丫头也是被美食眯了眼乱了心。   厨房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没什么差别,工作量添了一大半,而且她要吃的东西还不是平常东西,要他们每天做,他们怎么会没有怨言?   所以,到最后,尽管还有苏璇这个大小姐的凶名压着,厨房某位惨遭压迫的管事还是愤怒了。   这件事也就早早被暴露了。   苏夫人一切都安排的好,锦衣做的那些事初看只是小事,但日后加以利用,必将是刺向苏璇的一件利器,甚至一击即中将苏璇直接压死也未必不可能。   明楚国民风开放,百姓言谈自由,苏夫人只要小小利用一下,舆论的力量真的可以直接压死苏璇。   可,这么好的计划,这么深的谋划,这么前景大好,能一击即中的计策,因为锦衣,就这么胎死腹中。   苏璇都替她二婶感到惋惜。   ☆、新计谋      青竹这丫头是真的被前院的事魔怔到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她接连走神了好几次。   苏璇无奈,她伸手挑起小丫头的下巴,小丫头突然醒神,目光惊慌无措。   苏璇道:“还在想锦衣的事?”   青竹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家小姐的话。   苏璇摸了下她的下巴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人惩治锦衣的手段太狠了些,她虽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对吗?”   “青竹不敢。”   青竹慌乱的跪下。   苏璇蹲下身,她又捏上了青竹的小下巴,道:“青竹你对我有异心吗?”   青竹面露疑惑,苏璇解释:“就是像锦衣这样儿,对我阳奉阴违,然后还想弄点儿别的事来害我。”   青竹瞪大眼拼命摇头,“小姐,青竹对你忠心耿耿,青竹是绝对不会害小姐的!”   苏璇两只手捧着她的小脑袋,不让她摇了。   “那青竹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十分良善宅心仁厚的主子吗?”   青竹认同的点头。“小姐待青竹是极好的。”   苏璇挑眉,随即她笑着弹了下青竹的额头道:“既然如此,你在害怕什么?你对我的忠心天地可鉴,而我又是喜欢你还来不及,你说说你在怕什么?你觉得你会跟锦衣那样吗?”   青竹微愣,她呆呆的抬手摸了下被苏璇弹的地方,唤了一声:“小姐。”   “想明白了吗?”苏璇问。   青竹眼神清亮,咧嘴笑着点头:“小姐,青竹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苏璇站起身。   青竹也站了起来。   苏璇摸了下她的小脸道:“想清楚了就快去给我传饭,饿坏了我的肚子,你看我怎么罚你?”   青竹甜甜一笑,“是,青竹这就去。”   苏璇也笑着摆手让她快去,青竹福身后,轻快的转身出了房门。   *   锦衣一事在苏府传开,苏夫人的多日谋划胎死腹中,气得她直接砸烂了房里的不少摆件。   苏嫣然事前对苏夫人的安排有所了解,她本是怀着期盼,这次苏夫人可以好好收拾一番苏璇。   可她哪知她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老夫人发现,最后不仅没能整死苏璇,还让老夫人借此机会给苏璇在府中立了威。   一想到苏璇得意洋洋的模样,苏嫣然就气红了眼。她愤怒的抽打着她的丫鬟,小丫鬟被打的疼,却不敢出声,只能跪着咬牙撑着。   苏嫣然将小丫鬟想象成苏璇的样子,下手越发狠厉,小丫鬟死死咬紧嘴唇,她是疼的,可她明白二小姐的脾气,如果她真的哭闹,只怕是遭受到的毒打会更重。   二小姐本来就脾气不大好,自从从清凉寺回来后性子越发毒辣了,只要心里不舒畅就会毒打身边的人出气。   在小丫鬟之前,已经有两个丫鬟被活活打死了。   所以,她不敢出声惹怒苏嫣然。   苏夫人推开苏嫣然的房门,见到的便是一片狼藉,以及她女儿打小丫鬟的场面。   她皱眉唤了一声:“嫣然。”   苏嫣然罔若未闻,继续打丫鬟发泄。   苏夫人快步走近苏嫣然,握住她的手看了看,果然那只手已经通红。她心疼的道:“一个贱婢而已,你打她何苦自己动手,瞧瞧你的手,红成这样,你是想心疼死娘吗?”   苏嫣然用力的抽回手,她大声道:“你心疼我?哼,你怎么会心疼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根本不爱我!”   “嫣然!”   苏夫人红了眼眶,“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不在乎你?!从小到大,娘对你怎么样,难道你都不记得吗?”   苏嫣然大叫:“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都不记得了!”   “嫣然!”   苏嫣然后退,然后狠狠将梳妆台上的东西一扫而尽,她红着眼边哭边大声道:“苏璇那个小贱人欺负我,老夫人那个老不死的也欺负我,你都不帮我报仇,你把我送去清凉寺,现在我回来了,你还让我嫁给肃亲世子那个瘸子。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根本不爱我!”   苏夫人被苏嫣然的话说的心窝子抽疼,苏璇苏老夫人针对她们母女,她为了她拼劲全力跟她们周旋,她被送去清凉寺,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用了多少心血才让侯爷把她光明正大的接回来。   苏夫人心里的委屈翻滚,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心里难受的紧。   苏嫣然泪眼朦胧,蓦然发现苏夫人神色有样,她心一惊,立刻又红着眼流着眼泪,小跑到苏夫人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泣声道:“娘,对不起,女儿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女儿是真的气不过啊。苏璇那个贱人还有老夫人那个老不死的她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女儿在清凉寺吃了那么多苦,回来后她们都不让我好过。娘,女儿该怎么办,她们是想逼死女儿啊!”   苏夫人虽然被苏嫣然之前的话弄得有些难过,但见她疼爱的女儿这般委屈的哭诉,心里的那些难过直接被心疼盖过。她搂住苏嫣然连忙安抚道:“嫣然,娘的乖女儿啊,你是娘的宝贝,娘一定不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好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娘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苏嫣然心中一喜,她仰起脸急切的问:“娘,你又有办法惩治苏璇吗?”   苏夫人怜爱的望着苏嫣然的小脸,她一边温柔替她擦泪,一边道:“娘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一次,苏璇那个小贱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苏嫣然闻言大喜。   “真的?”   苏夫人点头。   苏嫣然追问:“什么法子?娘你有什么法子能对付苏璇?”   苏夫回头对她伺候的大丫鬟示意,那丫鬟授意招呼两名丫鬟将房内跪着小丫鬟架起,然后所有丫鬟都退出房间,只留下苏嫣然和苏夫人母女二人。   “好了娘,她们都走了,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准备怎么对付苏璇那个贱人?”   苏夫人浅笑,她凑到苏嫣然耳边低低叙述。   当听完苏夫人把事情说完之后,苏嫣然只觉得胸口的一股气通畅了,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苏夫人,深深咽下一口气然后问:“.......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爹......你们真的都安排好了?”   苏夫人胸有成竹的点头,“你放心,这次苏璇那个贱人必定万劫不复!”   苏嫣然大喜,她猛地抱住苏夫人在她怀里乖巧的蹭了两下,甜腻腻道:“我就知道娘最爱我,对我最好了。”   苏夫人闻言抬手浅笑着抚摸苏嫣然的头发。   ☆、生辰宴      “你说谁?谁来了?”   苏璇皱眉一脸错愕的看着青竹。   青竹一脸愁苦,她回话道:“小姐,是婧宣公主身边的宫女来了。”   苏璇这下听清楚了,她坐直了身子,皱眉道:“婧宣公主身边的宫女?她来干什么?”   青竹摇头,那宫女一脸倨傲,进了小院以后根本就不与她们说话,只是吩咐她们把小姐叫去见她。   想到这里,青竹就有些愤愤不平,她家小姐是侯府大小姐正正经经的主子,即便她是伺候婧宣公主的,身份比她这个做奴婢的高贵,但也不能越过了小姐。   直接点名说让小姐出去见她,太过分了。   苏璇瞧见青竹这丫头面色愤愤,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有些好笑,心里因为那宫女而生的一些异样尽数消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与婧宣公主无冤无仇的,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对她怎样。   想着,苏璇拍了拍青竹的肩膀道:“走,我们去会会那宫女。”   青竹回神,点头。   苏璇起身走出房门,她与青竹二人来到了偏房。   偏房之中此时正坐着一位身着粉衣的宫装女子,苏璇打量了那人两眼,模样上乘,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也非平常之物,看得出她当是很受主子欣赏。   苏璇跨过门槛,悦声道:“姑娘来了,苏璇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偏房中的女子闻声,回头看向了苏璇,脸上的不耐尽数被敛下。她起身迎上苏璇回道:“春芸见过苏小姐。”   苏璇两手扶上她的手臂,浅笑道:“姑娘这是作甚,到了我这儿哪里还需要这些俗礼。”   一句话,便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春芸就着苏璇的手缓缓直起身,她抬眼打量了下苏璇。   苏璇面带浅笑,温润不改,她亲昵的拉着春芸的手将人拉到椅子旁,一同坐下。   “天儿这么热,春芸姑娘从宫里来找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春芸道:“春芸今日来是为了公主的生辰宴,苏小姐怕是不知道,三日后就是我家公主的生辰了,往年每每到殿下寿诞,皇上都会在宫中召开宫宴热闹一番。”   说着,春芸脸上露出一丝骄傲。   自家主子深受圣宠,她这个在身边伺候的也有面子。   苏璇见此,笑着道:“苏璇哪怕是深居内宅也知道婧宣公主是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爱女心切,定然想给公主最好的。”   苏璇这话明显是在拍婧宣公主的马屁,但,得益于她的样子真诚,语气轻缓而又平淡,即便是这般恭维的话,她说出来也不会给人一种刻意讨好的意味。   春芸听着,只觉得舒心极了。她对苏璇的态度温和了几分,说的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苏小姐应该不晓得,今年公主寿诞,陛下原本打算如往年一样在宫中替她庆生的,但公主殿下不依。公主她觉得每年都这般过生辰太过无趣了,于是就向陛下求了恩准,今年寿辰由她自个儿办。”   “哦?”苏璇很配合的应和着春芸的话,“那不知公主殿下打算如何过寿辰?”   “公主说往年都是在宫中跟一群大臣庆生,今年她的寿辰只请大都城中的年轻公子小姐们,生辰宴的地点就选在了四皇子殿下的府上。”   说完,春芸又从广袖中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苏璇,“苏小姐,三日后四皇子府上的公主生辰宴,你可一定要来。”   苏璇接过请柬,认真道:“春芸姑娘放心,苏璇定会去给公主殿下庆贺生辰。”   春芸闻言笑了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春芸便请辞离开。苏璇并没有挽留她,而是与她一起出门,将人送到了苏府门外。   直到春芸上了马车,她才转身准备回院。   六月已过,步入七月,天气炎热的很,青竹给苏璇打着伞,她还是能感受到烈日的灼灼日光。   一行人由着苏璇带头,脚程极快的回到小院。   回到小院后,苏璇径直回了她的闺房,房内的清凉与房外的炎热形成对比,她坐在小榻上,青竹连忙去拿了些冰镇的荔枝过来给她解暑。   午后,用过午饭后,苏璇躺在小榻上小憩,青竹在一旁给她扇扇子。   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有丫鬟轻声唤着青竹。   青竹闻声,看了眼仍然阖眼的苏璇,放下手中的扇子,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出去。   走出房门后,青竹将房门掩上,拉着小丫鬟小晴去了一旁走廊,道:“小晴,你有何事找我?”   小晴回:“青竹姐姐,三小姐来了,现在正在偏房候着小姐呢。”   “三小姐?”青竹诧异,“你可知她来做什么?”   小晴摇头。“三小姐只说她要找小姐,没说是为了什么事。”   青竹沉吟,随即她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去知会小姐,你先去伺候三小姐。”   “是,青竹姐姐。”   小晴转身,青竹回到房内,合上门,走近小榻正要叫醒她家小姐,却突然见到小榻上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青竹一惊:“小姐,你醒了。”   苏璇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刚刚那丫头来,为的什么事?”   “小姐,你听到了啊?”青竹有些惊讶。   苏璇轻笑没有接话而是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青竹闻言回话道:“方才小晴来说,三小姐来了,现在正在偏房候着呢。”   “苏纤?”苏璇皱眉,随即她柳眉紧蹙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我这儿跑?”   上午刚送走了一个宫里来的宫女,下午就来了个自家府里的三妹妹。   这大热天的,怎么都有兴致往外跑,乖乖留在自己房中不好吗?   她们不嫌热,她嫌。   一旁站着的青竹听到自家小姐的抱怨,捂嘴偷笑。   苏璇翻身,坐起身直接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青竹“哎哟”一声,立即后退一步委屈的看着苏璇,不敢再笑了。   苏璇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缓缓下榻起身。青竹见罢,尽管仍担忧自家小姐再逗她,她还是走近苏璇,给她整理睡皱的衣裙。   半盏茶后,一切弄好,苏璇青竹主仆二人一同出了房门,再次来到偏房会客。   ☆、心变了   “大姐姐。”   偏房之内,苏纤见到苏璇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迎上。   苏璇抬手虚扶她一把道:“你我姐妹不必多礼。”   苏纤依言顺着她的手站起身,随即她二人一起走到房中坐下。苏璇问道:“有什么事儿,三妹妹遣丫鬟来跟姐姐说一声就好,这大热天的,你来回一趟仔细身子得了暑气。”   苏纤甜甜一笑,“大姐姐不用担心纤儿,纤儿不畏热。”   苏璇闻言扫了眼她红通的俏脸以及额角汗湿的发丝,笑了笑。   这怕是只有嘴不畏热吧?   丫鬟给苏璇送来茶水,苏璇没有喝,手指摩挲着杯身,她浅笑着道:“就算是不畏热,也不能挑着这个时辰出门啊,外头日头盛着呢。”   苏纤僵硬的笑了下,然后道:“姐姐说的是,妹妹省的。”   苏璇闻言,不做声,端起手上的茶杯,细细品茗。这茶是她吩咐院里丫鬟准备的,不同于大都豪门喜好的热茶,它是冰镇过的花瓣茶。   她自小畏暑又忌寒,在江南的时候,夏日根本喝不惯热茶,一直照料她的奶娘见此便想了这个方子,让她夏日能喝到冰镇的茶水。   带着花香的清凉茶水缓缓下腹,苏璇眼睑轻眨,脑中快速闪过一丝光亮,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能用来招惹太子殿下的东西。   太子殿下当初来江南的时间并不定,夏日寒冬都曾有来过,所以他知道苏璇夏日极爱喝这种茶。   嗯,他知道.........   杯中茶水饮尽,苏璇脸上的笑意浓厚,她缓缓的放下茶杯。   苏璇这厢心思飞扬,心情舒畅,与她同处一室的苏纤却是满心着急。   她目光总是不停的在苏璇身上扫过,见对方完全没有询问她为何过来的意思,心里一时又急又恼。   忍了一会儿,苏纤还是没听到苏璇开口询问,她只好自己道:“大姐姐,妹妹知道姐姐怕热,近日来特意给姐姐送一样小玩意儿。”   苏璇闻言,眸子沉了下,嘴角微微上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三妹妹又要给姐姐送什么好东西?”   苏纤羞涩一笑,唤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上前。丫鬟给苏璇福身行礼,随后便双手递上一个盒子给苏璇。   苏璇挑眉,接过盒子一边打开它一边笑着道:“我倒要看看妹妹要送我什么好东西?”   盒子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块碧绿色的圆形玉佩。   “姐姐,这是李姨娘给妹妹的东西,是一块极其难得的好玉,姐姐贴身佩戴,不仅夏日可解暑气,冬日还可暖脾肺。”苏纤介绍道。   苏璇笑道:“真的有这般神奇吗?”   说着她伸手将那玉佩拿起握在手心,入手一片冰凉,一股清凉之意由掌心处延散至周身。   苏纤所言,确实不假。   “果然神奇。”苏璇感慨。   苏纤自信满满的笑了,只是扫过玉佩时,她目光中夹杂着一丝不舍。   “姐姐畏暑,这玉佩赠予姐姐最适合不过了。”   苏璇将玉佩放回盒子内,一边将盒子合上,一边道:“这般贵重的东西,姐姐怎么能收呢,三妹妹还是将它那回去吧。”   苏纤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苏璇会整这么一出。这等奇物,她完全没想过苏璇居然会拒绝。   “姐姐......”苏纤张嘴。   苏璇摆手打断她,“妹妹对姐姐好,姐姐知道。可是这等奇物必是珍贵至极,李姨娘将它给你,是对你这个女儿的怜爱。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姐姐不能要。”   苏纤一时舌头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苏璇完全不按她的套路说话,这叫她怎么继续按照原定的路子走?   “大姐姐,你先别推辞,妹妹送这东西,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心思一转,苏纤连忙开口道。   苏璇坐正身子,状似诧异的看向苏纤。   苏纤对上她的目光,脸更红了,她偏过头,小声解释道:“妹妹听说姐姐上午接到了婧宣公主生辰宴的请帖,妹妹自小在这府中长大,从未参加过皇家宴会,所以就想.......就想......”   苏纤咬着嘴唇,俏脸一片绯红,剩下的话她像是难以启齿,没有说出来。   但听到的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起码苏璇是听明白了。   她这次很贴心的照着人家设好的路子走了一趟,道:“原来是为的这个啊,三妹妹真是的,你我姐妹一场,这等小事,你直接与姐姐说了就是,何苦还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说着她还一脸正气的推了下那个盒子,“还送这东西过来,三妹妹觉得姐姐就是那等市侩之人?”   “不是,妹妹不是这个意思。”苏纤连忙摆手否认。   苏璇义正言辞道:“你我是嫡亲姐妹,你若是真有什么事,直接与姐姐说了便是。姐姐能做的,定然不会拒绝。”   苏纤眼眶泛红,那一瞬间她真恨不得将所有话的都告诉苏璇,但这个念头普一出现,她脑海之中就浮现出环儿死时的模样。   苏纤通身冰冷,因为苏璇的话而变得热切起来的心立即平静下来。   她道:“妹妹就是知道姐姐对妹妹好,所以才会将这东西赠予姐姐。这只是妹妹对姐姐的一番心意,姐姐若是拒绝了,妹妹才真的要伤心了。”   苏璇眸子敛了一下,杏眸之中的失望之色被她掩下。眼睫轻颤,再睁开眼时她仍旧是那般模样。   苏璇笑道:“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姐姐便将这东西收下了。”   苏纤如释重负,笑的格外开心,嘴上也更为热切的唤着苏璇姐姐,苏璇也笑着应和她。   两人姐姐妹妹的叫了好一会儿,苏纤才满意的离开。   而在她离开之后,苏璇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看着茶案上放着的木盒,她的眸子冷了下来。   她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终究是她高看她了........   “青竹,将这东西收进库房。”苏璇吩咐道。   青竹闻言迟疑一下,然后道:“小姐,这是好东西,你这般怕热,用上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收起来呢?”   苏璇嘴角勾起,曲着手指敲了敲那木盒,她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是你家小姐没那个胆子用。”   青竹:“?”   苏璇不再解释,而是再次吩咐青竹将这东西收进库房,并叮嘱她以后不要碰它。   青竹闻言尽管还是一脸不解,但也没有再向苏璇追问为什么。   晚间,苏璇将白日写好的书信拿了出来,她将信纸展开,提笔在信上添上了几个字:夏日炎炎,冰镇花茶解暑最佳。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跟信里的其他内容完全不符,但却让苏璇满意至极。   将信再次折好装进信封,她直接起身离开桌案,走到床边上床休息。   如今的苏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会在信封下做一些小动作了。   因为从第二日起,每次她留的面粉上都没有痕迹,她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故意磨平了痕迹,不让她知道,还是压根就没再拿过。   苏璇想着反正也什么作用了,干脆就不铺面粉了。      ☆、参宴了   七月初五,婧宣公主寿辰这一天,苏纤再次早早的就到了苏璇的小院中候着。   那个时候,苏璇还没起。   而到苏璇梳洗完毕走到偏房时,苏纤已经喝了好一会儿茶水了。   苏璇含笑赔罪,苏纤只说是她的错,她来的太早了。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青竹过来知会说早饭已经备好,苏璇便笑着询问苏纤是否用过早饭。   苏纤羞涩的摇头,苏璇顺着话邀请她一起留在院里吃。   苏纤其实是不愿意留下吃饭的,因为她着急想快点去四皇子府参加宴席,还有她今天刻意打扮过了,吃东西会花了她的妆。但,迫于苏璇已经开了口,她又是人在屋檐下,所以不得不压下心里的不耐,笑脸迎人的应和。   丫鬟将早上要吃的饭菜端上,苏璇吃的津津有味,但苏纤却是吃了两口就搁下了筷子,轻声道:“大姐姐,妹妹吃饱了。”   苏璇闻言状似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了一句“妹妹吃的真少”,就继续拿起筷子继续慢斯条理的填肚子。   公主的生辰宴会,虽说绝对会做的盛大豪华,但是皇室向来规矩多,什么都有讲究。   在这样的宴会,就是东西摆在面前都不一定能吃,前世苏璇作为五皇子的妃子去过几次宫宴,深受其害,每次去参加宫宴少不得就要饿肚子。   所以,这一次婧宣公主的宴会,她必须将这早饭吃了。   苏璇慢悠悠的将胃填满,此时已经到了巳时。苏纤脸上的着急已经遮掩不住了,她忍不住开口催促:“大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公主的寿宴,要是迟到了,不太好吧。”   青竹递过手帕,苏璇接过,轻轻揩了下嘴,身后又有小丫鬟捧着盛着水的金盆上前。苏璇将手浸入,反复清洗了两下,然后拿起水盆旁的手巾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滴。   “妹妹说的是,那我们走吧。”   放下手巾,苏璇笑吟吟的看着苏纤。苏纤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乖巧的对她笑着,然后两人终于从小院出发了。   走到苏府门前,门口已经有马车候着。苏府的管家见到苏璇苏纤两人,连忙笑脸迎上,“大小姐三小姐。”   苏璇福身回应,苏纤也垂首照做。   朱富脸上的笑容更甚,“大小姐,三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你们请。”   苏璇点头,“有劳朱管家了。”   朱富低头回:“哪里哪里,今日婧宣公主寿辰,三位小姐都要去参加寿宴,夫人早早就吩咐过要把东西备好。”   “哦?”苏璇诧异的挑眉,三位小姐?   “二妹妹也要去吗?这丫头真是的,都是自家姐妹,怎的不与我和三妹妹一起呢?”   朱富抬头,脸上的横肉堆积笑的就跟弥勒佛一般,“大小姐有所不知,二小姐出门早,现在怕是已经到地方了。”   苏璇闻言,她回头看向苏纤道:“三妹妹你瞧瞧,二妹妹丢下咱们自个儿去了呢。”   苏纤面色一僵,动了动嘴皮子,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丢下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苏嫣然跟她势如水火,怎么可能会等她一起?   “走,三妹妹我们也快些去。”苏璇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拉着苏纤大步走向马车。   苏纤由着苏璇拉着,边走边低头沉思。   上了马车,朱富朗声叮嘱着车夫,“车里的坐着的可是两位小姐,你驾车稳着些,别颠着主子。”   车夫也大声回道:“朱管家放心吧,小的省的。”   朱富闻言,摆手让他驾车。   车夫握着两条缰绳狠狠抽打着前面的马匹,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站在苏府门口的朱富,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就被冰冷覆盖。   一旁有小厮撑着伞走过来哈腰道:“朱管家,现在您老想去哪儿?”   朱富摸了一把额头,一手的汗。“从天不亮就开始忙到现在,我困得很,要回院子睡觉。”   “好嘞好嘞。”小厮连忙点头应和。他高举着油纸伞,走在朱富身边,两人一同进了苏府。   另外一边,苏璇苏纤上了马车后,苏璇阖眼休息,苏纤也没有心思跟她说话,于是马车内只有马车轱辘碾过青石路的声音。   四皇子府在城南,离苏府较远,马车大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车夫“吁”了一声后,青竹回身掀开马车的珠帘朝里面的苏璇道:“小姐到了。”   苏璇“嗯”了一声,弓腰离开马车,随后苏纤也由着她的丫鬟扶着下来了。   苏璇站在马车前面扫了眼苏纤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眸子沉了沉。   “妹妹,我们快些进去吧。”敛下眸子里的异样,苏璇轻声道。   看着近在迟尺的四皇子府,苏纤脸上的笑容变得明媚。“纤儿听姐姐的。”   苏璇挑眉没说话,转身向着四皇子府走去。   婧宣公主与四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所以这次生辰宴她选在四皇子府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四皇子府前候着一些下人,他们是专门留在这里招待客人的。苏璇将请柬递给门前的管事,立刻有丫鬟上前笑吟吟的给苏璇引路。   苏璇领着苏纤以及她们的两个丫鬟跟在那丫鬟身后进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是皇子府,比起苏府只大不小。从正门进入,穿过了两个回廊,两小花园,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们才走到宾客聚集的正厅。   苏璇抬眼望去,此刻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公子小姐都有,关系交好的贵公子和豪门小姐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嬉笑。她视线在人群中找了找,随即还真让她看到了她那堂妹苏嫣然。   苏嫣然此刻正跟着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小姐站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她跟她们聊得很是欢快,只是当她瞧见厅门口出现的苏璇时,脸上的表情立即变了。   苏璇见此,嘴角勾起,脸颊上的酒窝显现,她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唤了一句:二妹妹。   苏嫣然虽然听不见苏璇说的什么,但瞧她那嘴型她也能猜出她说的是什么。她愤恨的咬牙,盯着苏璇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同她站在一起的一位小姐见到她这幅样子,诧异的问道:“嫣然,你这是怎么了?”   苏嫣然闻言回过神,她回头看向身边几位小姐,小脸倏地变白,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期期艾艾的道:“苏......我大姐来了......”   那问话的小姐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娇声喝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在苏府作威作福,欺负你和苏夫人的寡女姐姐,苏璇?”   苏嫣然可怜兮兮的点头,她正欲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凄然而又孱弱的声音。   “......二妹妹,原来姐姐在你心里,竟是这般模样吗?”      ☆、整人了   “......二妹妹,原来姐姐在你心里,竟是这般模样吗?”   苏嫣然身体一僵,当她回过头时,就看见苏璇一脸受伤至极的孱弱模样。   她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警铃大作。   “你.......”她张嘴正要说话。   苏璇打断了她。   她手扶着青竹,一副娇弱的样子,道:“二妹妹,你在府中辱我骂我打我我都忍了,就连前段时日你因为辱及我父亲被祖母遣送至清凉寺,我也念在叔叔的面上替你向祖母求情。”   厅内的公子小姐们渐渐被她们这边的动静吸引,慢慢围了过来。苏璇神色哀伤,她攥紧手里的帕子,继续道:“我本以为这次你回来会明白姐姐是真的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可.....你怎么能这般诋毁我?”   周围已经围过来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听完苏璇的话,他们看了看“柔弱”的苏璇又看了看被气红脸的苏嫣然,心里顿时起了些想法。   苏嫣然被众人的目光看的难受,她看着苏璇那副样子,一双眸子就像是着了火一般,正要反嘴,她娘的话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苏嫣然愣住,随即她敛下怒色,垂下头,像是极为害怕的后退半步站到了之前为她说话的小姐身旁。   苏嫣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她这副极其害怕苏璇的模样落入那些与她交好又刚刚听到苏璇种种劣迹的小姐眼中,那就是最强有力话。   站在苏嫣然身旁,之前就出言替她打抱不平的小姐此刻更是正义感十足,她一把拉过苏嫣然将她带到她的身后,而她则对上苏璇大声道:“苏大小姐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在苏府可以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作威作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嫣然。但现在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可不会被你骗!”   她的话说出,站在她身后低着头的苏嫣然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看来娘教的法子真的有用,她不用自己出马,只要装装可怜就会有人替她出头。   苏嫣然抬起头,飞快的扫了眼苏璇,见她脸色“惨白”,心里畅快至极。现在不是在苏府,没有了老夫人当靠山,周围站在她苏嫣然这边的人更多,她倒要看看这次这个贱人怎么脱身!   苏璇对于苏嫣然有些另眼相看,她这个妹妹向来单蠢,往日总是被她摆布,这次居然也学会了示弱装可怜,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对付她,还真是难得呢。   苏璇心底升起一丝趣味,但面上却仍是一副可怜模样。   “二妹妹,这些事都是你说的吗?姐姐在府里作威作福,仗着祖母的宠爱欺凌你,你对外就是这么形容姐姐的?”   苏璇没有直接接那位小姐的话,而是抖着嗓音,声音凄凉的问向了苏嫣然。   苏嫣然紧紧的抿唇,内心纠结一番后,她选择跟之前一样的做法,不回话,怯怯的贴近身旁之人,表现出她的害怕。   “原来.......在二妹妹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女子的声音空灵,乍然听起来像是平淡陈述,可是听完之后,又会让人感到话语中的无奈和忧伤。   “我出生丧母,幼年的时候父亲战死沙场,我成了孤儿。其后,我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祖母,叔叔,婶婶还有嫣然你。”苏璇缓缓的说着,泪水从她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落。   “以前无论嫣然你怎样待我,我都不曾与你生气,因为你是我仅有的亲人之一,所以哪怕是你侮辱了我的父亲,我还是选择原谅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啊,可是,嫣然你........”   苏璇没有把话说完,她松开青竹的手,缓步走到那位小姐面前,曲身行礼道:“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在苏府中作威作福,欺凌二小姐,苏璇都认罪。苏二小姐,你想怎么惩罚苏璇,就动手吧,苏璇......都认。”   那位挡在苏嫣然面前的小姐愣了,随即她侧身让开,盯着站在她身后的苏嫣然。   苏嫣然骤然抬头,骤然对上众人,她才猛然发现周围的人居然都受到了苏璇的影响,就连那几个原本站在她这边的好友,此刻看她的目光也变了。   苏嫣然慌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儿了。   “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厅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正厅门口缓缓走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五皇子和四皇子,他们身后跟着有三皇子六皇子,寿星婧宣公主和六皇子一母同胞的竹月公主。   太子殿下不在其中,苏璇敛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参见众位殿下。”   厅内众人齐声行礼。   四皇子道了一声“众位免礼”,众人又齐声道“谢殿下”。   三皇子大步走近苏璇,道:“这里是方才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苏小姐为何这般模样?”   他的话将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苏璇这边,就连那几个刚到的皇子公主们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苏嫣然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目光死死的看着苏璇,生怕她会胡说八道在殿下面前抹黑她。   众人也若有趣味的看向苏璇,有些想听她会怎么说。   苏璇会怎么说?   告状吗?   那也太小看她了。   .......   太子殿下没来,她整人都觉得没意思了。   “苏璇一时想到了已逝的父母,有些伤感,并没有什么事,多谢三殿下关心了。”   三殿下盯着她看,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苏璇垂首,应道:“是。”   随即她又转身朝着婧宣公主福身道:“苏璇宴上失礼,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婧宣公主摆手,“今日是本公主的寿诞,虽说你这样确实不吉利,但惦记父母乃是人之常情,本公主就恕你无罪。”   “苏璇谢公主宽恕。”   “哈哈,好了,既然没什么事,那大家就回归正题吧,今天宴会的目的是给婧宣过生辰。”四皇子站在厅中朗声道。   众人闻声纷纷应和。   三皇子沉沉的看了眼苏璇,然后才迈步走到前座落座。苏璇等他走后,一眼都没看苏嫣然直接走到厅内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苏纤虽然并不乐意坐的离皇子们那么远,但她是跟苏璇一起的,苏璇选择坐在那儿,她只能咬牙跟上。   须臾,婧宣公主开口说了些话,宴会便开始了。   虽说是公主的生辰宴会,其实也只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罢了。   四皇子府里的舞姬在厅中央跳舞,厅内乐声阵阵,有些豪门公子大着胆子端着酒杯走近婧宣公主给她敬酒。   婧宣公主笑着应付他们。   苏璇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他的无可奈何,高贵如婧宣公主,为了她的哥哥,她哪怕是再不耐还是得跟那些公子哥们周旋。   还有........   雍容如太子殿下,即便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还是不得不韬光养晦收敛一切锋芒,装的碌碌无为,让他的敌人掉以轻心。   又想到了他了,苏璇皱眉,她端起桌案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了好多天,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她早就夜探东宫了。   夜探东宫啊。   .........她,真的很想他。      ☆、出事了   “嫣然,苏璇好像没你说的那么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坐在苏嫣然旁边,另一位与她交好的贵族小姐小声对苏嫣然道。   苏嫣然闻言,心里怒火冲天,但面上却装的委屈道:“燕燕,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觉得我之前是在冤枉苏璇吗?”   她眼圈泛红,眼泪蓄满眼眶,“在家中苏璇就是借着那副样子骗取到老夫人和父亲的信任,处处刁难陷害于我。我以为你们不会受她蒙骗,可是.........”   苏嫣然流着眼泪咬住嘴唇,一副明明很受伤却又强装坚强的模样。   “燕燕,你过分了。你怎么这么说嫣然呢?嫣然的脾气我们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真的受了委屈,就以他的性子她怎么会向我们倾诉?”之前替苏嫣然说话的小姐又出声道。   那位被质问魏燕燕反驳道:“我没有怀疑嫣然的意思,只是苏璇看起来并不坏,所以才猜测她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也说不定。”   “能有什么误会?苏璇那副做作模样,在我们面前都能装的这么好,在苏府里指不定会怎么骗取永昌侯的同情,陷害嫣然。”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燕燕你什么意思?你莫不是真的相信了苏璇的话,觉得是嫣然在说谎吧?”   李燕燕抿唇不语。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燕燕,我们相交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苏璇的几句话更能让你信任?”苏嫣然忍不住出声质问道。   李燕燕看着她,顿了顿道:“我只是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并没有别的意思。”   “另有隐情?”苏嫣然冷冷默念一遍,她道,“你这是摆明了不相信我的话,苏璇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怀疑我,难怪我会被她斗不过她,这等手段,岂是我能有的!”   李燕燕闻言,心里也有些不悦。一旁的几位与她们交好的贵族小姐见势不妙,连忙出言引开话茬。   她们不再聊苏璇这个人,氛围渐渐的热切起来,苏嫣然虽然也表面融入她们之中,但她心中却满是怨恨。   之前的事和李燕燕的话都让她觉得难堪,她更加恨起了苏璇。   苏嫣然视线穿过厅中正在起舞的舞姬,凶狠的盯着苏璇,苏璇察觉,抬眼对上。   四目相对,苏嫣然目光冰冷,嘴唇微动无声吐出几个字:你等着。   苏璇见到,眉头一挑,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淡然的挪开眼,无视掉了苏嫣然。   这种小孩打架打不赢就放狠话的幼稚模样,她还真不屑看。   只不过........   苏璇垂眼盯着棕红色的桌案陷入沉思,就算是小孩打架,放狠话也是因为他会想办法报复,她堂妹敢这么气势汹汹的叫她等着,定然已经找好“大人”一同帮忙收拾她了。   .......她们会怎么做呢?   苏嫣然的话,敲响了苏璇心中的警钟,她一直在思索苏嫣然母女能对付她法子,可她纵使再聪慧,心思再敏捷,也不能预料未知之事。   无法知道苏嫣然母女会怎么对付她,那在之前她必须保持警惕。   公主的生辰宴直到下午结束,回程之前,苏纤告诉苏璇她有交好的友人,因为难得见一次面,所以想与她多待在一起,准备坐她的马车回府。   苏璇对此,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笑着应了。   苏纤的要求合情合理,她没理由就因为自己心里的一些怀疑就出言阻止。   但话虽如此,苏璇心里的警惕更重了。   宴席散尽,各府的小姐公子都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苏璇也和青竹上了苏府的马车,准备回府。   马车有些摇晃,苏璇心头不安渐浓,她挑开马车窗口的帘幕询问青竹这是否是回府的路,青竹闻言透过窗口看了看外面的景物,点头回苏璇,是的。   苏璇闻言,眉头紧蹙,缓缓放下了帘幕。   青竹有些疑惑,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苏璇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她一脸认真道:“给婧宣公主的生辰礼太贵重了,我有些心疼。”   “噗嗤”   青竹笑了。   小丫头生的可爱,笑起来眉眼弯弯,乌溜的眼睛变成了月牙,看着喜人,苏璇有些躁动的心情也舒缓了些。   青竹笑了两声,然后又甚是认真的跟苏璇解释,她道婧宣公主身份尊贵,而苏璇又是永昌侯府的大小姐,拿出的生辰礼贵重是必须的。   苏璇见青竹这丫头居然真将她的话当真了,一时间也有些好笑。青竹说完,她正欲开口,马车却突然剧烈颠簸一下,她敏捷稳住身子,并且迅速伸手握住青竹的手臂,避免她因为颠簸磕在马车上。   “小姐......”青竹小脸变白,她看向苏璇。   苏璇问:“没事吧?”   青竹摇头,随即她追问苏璇有没有事。   苏璇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之后,目光宁静的盯着马车前的帘幕。   .......   “啊!死人了!撞死人了!”   “怎么回事?”   “那个马车,是那个马车撞死人了!”   “作孽啊!”   “快快快,围上它围上它!撞死了人,我们不能让它跑了,,一定要报官,报官!”   “对!围上它!不能让它跑了。我们要给这个撞死的人伸冤,主持公道!”   “马车里面的人出来!”   “对,车里面的人出来!你撞死了人,别想走!快出来!”   .........   “小姐.....”马车外面突如其来的杂乱声音,让青竹变得惊慌。   苏璇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沉声道:“随我出去。”   青竹点头,苏璇起身,她刚一走出马车就看到一群百姓正围着她的马车,车夫已经被几个强壮的汉子摁在了地上,而就在马车不远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躺在地上。   苏璇篡紧手里的手帕,她无视掉周围的声音,跳下马车走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个血人身边,蹲下身,她伸出手指放在那人的鼻息处。   没有呼吸.......   人真的死了。   苏璇冷下眼回头狠狠看向被摁在地上的车夫。   车夫被她看的心头一寒,心里隐隐升起一丝畏惧,但随后他想起了那人拿出的钱财,贪婪迅速将那丝畏惧狠狠压下。   车夫开始挣扎,挣扎的时候他还大喊道:“大小姐救我!”   苏璇不应,她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条偏僻的小巷此刻格外热闹。   十几个年龄各不同的男子穿着不同的百姓服饰围着她的马车,他们脚步稳健,即便做了伪装仍然难以遮掩他们身上的气势。   苏璇抿唇冷笑,这一次她们还真是下了大手笔对付她。   “我们是永昌侯府的人,我家小姐是永昌侯府的大小姐,你们这些贱民最好放了我们,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大小姐,大小姐救救小的。”   小巷的动静引得越来越多的百姓过来,车夫不停的说话,话里话外将苏璇的身份暴露出去,并以一副倨傲的姿态,引得周围人对作为主人的苏璇产生厌恶。   “这都是什么人呐!永昌侯府的大小姐又怎么样!大小姐就能糟蹋人,草菅人命吗?!”   “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一个侯府小姐撞了人,还敢这么嚣张!一定要报官把她抓起来,让她偿命!”   “让她偿命!”   “让她偿命!”   “你们不能这样,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你们........”   “青竹。”苏璇抬手搭在挡在她身前的青竹肩上,青竹回头,明明也是害怕的模样却还是坚定的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丫头还真是.........傻的可爱。   “别怕,一切交给我。”   苏璇轻轻擦掉了青竹脸上的眼泪,青竹正要在说些什么,小巷中突然又传来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何人撞人?”   人群分开,数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人驾着马出现在苏璇面前。   周围百姓认出了他们是当官的,立即有人指着苏璇大声道:“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撞得人!”   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苏璇的男人闻言眯眼道:“是你撞的人?”   苏璇将青竹拉到身后回道:“是我的马车撞了人。”   男人听罢,扬手冷喝:“抓起来,带回大理寺!”   他身后的人得令,跳下马手里拿着链铐走向苏璇。   苏璇闪身避开他们,马背上的男人冷眼道:“怎么,你还打算反抗不成?”   “苏璇不敢。”苏璇回道,“但大人应该知道,脚链手铐是给犯下重罪的犯人戴的,苏璇如今虽然有罪,但事情尚未查明,苏璇罪责难明,大人直接给苏璇上刑具,未免有失妥当。”   “莫要狡辩,人被你的马车撞死,你罪大恶极,给你上刑具理所当然。”   “大人此言差矣。”苏璇面色平静道,“大人应该知道,豪门下人为伺候主子都是要经过□□的,这个车夫能为我驾车,驾驭马车的能力自然不弱。苏璇从未催促过他,所以车夫未免颠簸到我,驾车必然轻缓。在如此情况下,居然还撞上了人,大人怎能直接给苏璇定罪?”   男人眯眼,苏璇又道:“人死在苏璇的马车下,苏璇愿意配合大人去大理寺查明事实,还死者一个公道。”   “既然如此,那苏小姐就请吧。”男人退了一步,那两个拿着脚链手铐的狱卒收了手里的东西,苏璇领着青竹回了马车,狱卒坐在马车前面。   男人见此,扬手下令回大理寺。      ☆、反击了   “进去!”   狱卒推了一把青竹,青竹踉跄一下,苏璇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回头冷冷扫了狱卒一眼。   狱卒被她看的身体发寒,但想到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他顿时勇气十足。   “看什么看!你还拿你当贵族小姐呢?我告诉你,进了大理寺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苏璇不说话。   狱卒得意的哼了一声,他一边将牢门锁上,一边又道:“在这大牢里面,老子就是天,你要是想好受点,就最好乖乖的听老子的话,要是得罪了老子,老子一定让你脱层皮!”   青竹脸色惶惶,苏璇牵着她走到牢里的干草堆上坐下。狱卒还在叫嚣,但苏璇却一点反应都没给他,自顾自的打量着大牢的环境,时不时还点下头。   狱卒被她无视,又骂骂咧咧的说了些狠话,但苏璇还是无动于衷。狱卒气结,与他一起的另一名狱卒劝了他两句,那狱卒听罢,阴狠的丢下一句“有你好果子吃”,就离开了。   狱卒走后,苏璇也收回打量大牢的目光,她戏谑的看着青竹道:“没想到大理寺的大牢,环境还不错。”   青竹顿时欲哭无泪。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小姐怎么还能想到这个?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会有人来就我们吗?”   苏璇耸肩歪头道:“不知道,可能有,可能没有。”   青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向苏璇抱住她一边抽噎着一边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小姐一定会没事,老夫人那么喜欢小姐,她一定不会让小姐你有事!”   苏璇纵容的由着青竹抱着,她伸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再打击这丫头的好。   她正要顺着青竹的话安慰她,大牢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璇,有人要见你!”   将苏璇带回大理寺的男人出现在了大牢门前,他身后的狱卒将锁上的牢门打开,一行人走进大牢,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璇和青竹两人。   苏璇闻言挑眉,正要起身,青竹却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衣服。她低头对上青竹担忧的小脸,柔和的笑了笑:“小青竹乖,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不,青竹不放,小姐不要去......”青竹死命的摇头,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傻,在这个地方,他们找小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姐要去,就带青竹一起,青竹要跟小姐在一起。”   苏璇皱眉,第一次她对青竹面露厉色:“青竹,松手!”   “不......小姐.....”   苏璇直接拽出被她抓住的衣角,青竹摔在了地上,苏璇狠心站起身目不斜视的想着牢门走去。   青竹看着苏璇的背影,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她想要拦住她。   一直站在牢里的男人冷声下令:“拦住她!”   两名狱卒直接冲进大牢一左一右的钳制住青竹,青竹拼命的挣扎,但她一个女子的力气终归抵不过两名成年男子,直接徒劳的看着苏璇走出大牢。   苏璇一直背对着青竹,青竹的哭泣的呼喊在她耳边回响,她心一软,再次回过头对着那丫头道:“等我回来,相信我。”   青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她哭的更厉害了。   苏璇说完这句话后,转过身顺着大牢的廊道迈步向外走。在她身后,男人扬手让狱卒跟上她。   几名狱卒围上了苏璇,跟她一起向着大牢外走,而困住青竹的那两名狱卒则是丢开了青竹,走出大牢并将牢门又上了锁。   狱卒带着苏璇来到大牢入口处的刑房。   普一走进刑房,苏璇就看见了她刚与之分开不久的堂妹苏嫣然正俏生生的坐在里面,她身上还是宴会时穿着的那套衣服,很显然她是从宴会回来后,直接到了这儿。   撞死人,百姓堵截,大理寺收押,现在又在大牢看到苏嫣然,苏璇哪怕再傻到现在也明白,她堂妹之前说的“你等着”到底是怎么个等着法儿了。   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她们为了对付她竟然会这么大手笔。从车夫到安排被撞死的人,再到大理寺.......   这其中的每一环都安排的这么周全,让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而且.......   苏璇眸子微冷,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向她动手的人中,居然还有她那便宜叔叔的影子。   大理寺,并不是谁都能说动的。   苏嫣然没这资格,她二婶也没有这个实力。而剩下的她那拥有实权的永昌侯叔叔,倒是可以。   “贱人,怎么样,大理寺大牢的滋味儿好受吧?”苏嫣然坐在刑房中央,看到苏璇出现,她阴狠又畅快的笑了。   “挺好的,这里环境还不错。”苏璇浅笑。   苏嫣然闻言,笑容戛然而止,她凶狠的盯着苏璇好一会儿,随即冷冷一哼道:“装模作样,待会儿我就让你跪着求我放了你!”   “把她给我绑上去!”   跟在苏璇身后的两名狱卒闻声立即上前,他们正准备驾住苏璇,苏璇却突然扣住他二人搭在她身上的手,然后一个用力,直接将他们两个拽的撞在一起。   两名狱卒痛呼哀嚎,苏嫣然大惊,她下意识想要逃跑,苏璇却一个闪身移到了她的面前,她单手扣住苏嫣然的喉咙,缓缓的将她举了起来。   “.....咳咳,你......你放开我......”苏嫣然脸色涨红,拼命的啪打着苏璇的手。   苏璇纹丝不动,她仰起脸浅笑着欣赏着苏嫣然痛苦的表情,缓缓道:“二妹妹,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们一家人送了姐姐这么一件大礼,姐姐如果不回礼,未免太不礼貌了,你说对吧?”   苏嫣然惊恐,“......咳咳.....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苏璇幽幽一声,随即她笑靥如花道:“你们想要了姐姐的命,那我只好拉上妹妹做个伴咯。”   “不要.......你.....咳咳.....你不可以.....”   苏璇手掌收紧,窒息感淹没苏嫣然,她挣扎着的拍打苏璇的手。   “二妹妹,现在觉得姐姐可以吗?”苏璇就像温柔的问着话,但苏嫣然却觉得她比恶魔还可怕。   刚刚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凉,她第一次后悔起自己招惹上苏璇。   “........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苏璇挑眉:“如果我不呢?”   “你.........”   “这是怎么回事?苏璇你在干什么!”      ☆、第二弹      听到动静冲进刑房的林峰,看到的是狱卒哀嚎在地,而那个被他收回来的女犯人正扣着原本他算着现在应该在快意泄愤的人。   林峰觉得玄幻了。   但其后,他则是满心怒火: “苏璇,你在干什么,放下嫣然小姐!”   苏璇闻声,将苏嫣然放下,然后在苏嫣然一口气还没喘匀的时候,锁着她的喉咙,闪身坐在了苏嫣然原先坐着的椅子上。   苏嫣然被她带的下半身倒在地,上半身则是贴着苏璇的腿,头被苏璇揽进了她的怀里。   苏璇手指在苏嫣然的颈项处摩挲,她掀眼皮看着一脸怒容的林峰缓缓道:“大人还是不要这么大声说话的好,苏璇胆子小,如果大人吓到了苏璇,苏璇一个手滑,可能就会把二妹妹这纤细的脖子给掐断了。”   “你大胆!”   苏璇收紧手掌。   “...咳咳咳.....林大人....救命......救救我.....”苏嫣然艰难的求救。   林峰见此心中更是大怒,他在大理寺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卿,还是头一回见到被关进来的犯人不仅敢把狱卒打了,还敢还扣着一个人质,一脸淡定的坐在他对面威胁他。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犯人还是个女人?!   不是说苏璇只是个深闺小姐吗?   哪家的深闺小姐能拳打狱卒,手扣人质,谈笑风生的站在刑房里面?   哪家!!   “......苏小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你先把你手上的人放开好吗?”林峰竭力压下心里的怒火,温声劝导苏璇。   苏璇摇头,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好。”   林峰气结,他下意识的拔高了声音:“那你到底想怎样!苏璇我告诉你,这里是大理寺,你今天如果敢在这里乱来,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威胁我?”苏璇抬眼,刑房众人对上她的眸子。这是苏璇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幅样子,和她那张柔美的脸不同,此刻她的眸子幽深冰冷,一直被她深藏在眸底的淡漠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他们毫不怀疑,眼前的女子会杀了苏嫣然。   “.....苏小姐。”林峰咽了下口水,他正欲再说话,苏璇却打断他道:“既然你们送了我这件大礼,自然我也不介意把苏嫣然的尸体给你们做回礼。林大人,别说苏璇不讲道理,你现在可以去把真正能做主的人叫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林峰迟疑了一下,苏璇眯眼,他一凛,立刻回道:“我马上派人去!”   他犹豫道:“不过在这之前,苏小姐还请不要伤害你手里的人。”   “正主没来之前,我是不会要了她的命。”   得到保证,林峰安下心,随即他对身边的一名狱卒低声吩咐,让他快去苏府通报。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遮掩了。苏璇能这么果敢的扣上苏嫣然,自然能猜得出来这次设计她的幕后黑手是谁。   狱卒得令,连忙转身快速跑出了大牢。   狱卒走后,林峰对苏璇道:“苏小姐,我已经照着你的要求做了。”   苏璇淡漠的点头,随即她空闲的手在苏嫣然脸上缓缓的抚摸,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突然哪里不舒服直接对苏嫣然下死手。   苏嫣然自己也害怕的很,苏璇那只在她身上摩挲的手,对她来说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只要咬她一口,就能瞬间要了她的命。   刑房一片死寂,苏璇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林峰和狱卒还有受制于人的苏嫣然却觉得十分难熬。   就这样,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去通报的狱卒回来了。   与之一起的还有苏府的大夫人,苏嫣然的母亲。   “嫣然!”   “苏璇,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放开嫣然。”   “我告诉你苏璇,嫣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给付出代价。”   ..............   “真吵。”苏璇淡淡的扫了苏夫人一眼。   苏夫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站在苏夫人身旁的林峰见此心里居然诡异的平衡了,他“咳”了一声,然后开口对苏璇道: “苏小姐,苏夫人现在已经来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   苏璇扣着的苏嫣然看见苏夫人,顿时泪流满面,委屈的喊了一声:“娘.......”   苏夫人回了神,她看着苏嫣然此刻的样子,心里怒火暴起,狠狠的瞪着苏璇道:“苏璇你到底想干什么?嫣然是你的妹妹,你要对她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这还不得问问婶婶自己。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我怎么着也要给你们一点回礼吧。”苏璇收紧锁住苏嫣然喉咙的手,巧笑着缓缓道,“婶婶你觉得,二妹妹的尸体够不够分量当回礼呢?”   “你敢!”苏夫人厉声呵斥,“你要是敢动嫣然,你和你那个丫头都会替嫣然陪葬!侯爷和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呵。”苏璇轻哼,“婶婶觉得我会怕?你们既然设了这个圈套,就没有打算要放过我,既然已经是要我的命,那拉上二妹妹给我陪葬.........”   苏璇皱眉,“........我还是亏了。”   说着,她收紧手掌。   苏嫣然再次被窒息的恐惧淹没,她痛苦地喊着苏夫人,苏夫人目呲欲裂大声叫喊道:   “不要!停下,你快停下!”   苏璇视若罔闻,继续对苏嫣然下手,一副势必要把她杀死的样子。   苏夫人这下是真的慌了,她凄声道:“苏璇不要!你放了嫣然,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了嫣然。”   苏璇停了手,苏嫣然再次从鬼门关溜了一圈。   苏夫人见这话有效,连忙乘胜追击继续道:“我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一笔勾销。”   苏璇没有直接应话。   苏夫人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又一个不顺心对苏嫣然下手。   “婶婶把一切算计的那么好,此刻大都城中都知道我苏璇撞死了人,如何一笔勾销?”苏璇道。   苏夫人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话。   林峰思索片刻,出声道:“这个苏小姐可以放心,人是车夫撞死的,只要把罪名推在他身上,林某可以保证苏璇绝对不会受影响。”   “想来大人都是这样查案的吧,如此十分得心应手。”苏璇轻笑。   林峰脸色骤变,他动了动嘴,最后只能苍白的说了一句:“苏小姐说笑了。”   苏璇真的笑了笑,林峰看见,脸色更加不好。   苏夫人这时插话道:“既然都说好了,苏璇,你可以先放了嫣然吧?”   苏璇摇头,苏夫人见到正要发作,一个狱卒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刑房。   “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林峰正在气头上口气也极为不善,他冷声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狱卒接连喘了两口气,喘顺了才回:“外面有人,有人伸冤来了!”   “本官今天不办案,直接赶走就是!这点小事你还来跟我说?”   狱卒拼命摇头,“不,不是,大人,伸冤的人是,是........”   林峰皱眉,“甭管是谁,赶走就是!”   “林大人好大的口气啊!”   ☆、第三弹   “林大人好大的口气啊!”   俊眉修容,金丝蟒袍加身,四皇子楚阳气势凛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林峰呆滞片刻,随即他脸色大变,张嘴结巴的喊着:“微,微臣参见四,四殿下......”   “林大人,你平日在大理寺都是这么办事的吗,有人伸冤居然直接下令赶走?”   林峰骇然下跪给楚阳磕头道:“殿下恕罪,微臣,微臣不知道是殿下,请殿下恕罪啊。”   “不知道是我?难道不是我,你就随意驱赶吗?!”楚阳冷声呵斥,“大理寺原就是申诉冤屈查明真相的地方,你以这种态度做事,实在是太辜负父皇对你的信任了!”   “殿下,不是臣故意下令驱逐来伸冤之人,只是,只是臣现在实在是脱不开身。”林峰心思一转,抬头猛地指着苏璇道,“殿下,你看,微臣这里有件重要事情要处理,无法□□前去前殿啊。”   楚阳其实早就注意到刑房中的苏璇了,毕竟她此刻神色淡然的端坐在刑房中央,怀里还扣着一个人,如此醒目,想叫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听闻林峰那般说,楚阳顺着接话道:“这里又发生了何事?”   林峰正要解释,一旁的苏夫人突然哭着大声道:“殿下,臣妇求你快救救我苦命的女儿啊,苏璇蛇蝎心肠,她要杀了我的嫣然。”   楚阳认得苏夫人,只是他对她并无甚好感。   永昌侯苏成铭是五皇子一派最忠实的拥护者,这在大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楚阳还记得他此次来大理寺的目的,于是他还是顺着苏夫人的话皱眉看向苏璇道:“苏小姐,你这是作何?”   苏璇抬眼看着楚阳,心中思索着他到来的原因,随后她将苏嫣然松开,丢弃一旁浅笑着对楚阳道:“回殿下,苏璇只是在跟婶婶和妹妹开个玩笑。”   苏嫣然获得自由,一边咳着,一边逃命一般泪眼朦胧飞快的跑向楚阳,眼见着就要倒在他身上,四皇子直接闪身躲开了。   苏嫣然的身体一滞,随即她哭的更加娇弱起来。   “......殿下要为嫣然做主啊,苏璇实在是太目无王法了!”   楚阳扫了一眼刑房之中浅笑不语的女子,心里有些诧异,按照他接到的情报,此刻的苏璇应该是因为马车撞死人而被收押在大理寺。一个深闺女子,被关进这种大牢,不是应该会惶恐至极吗?   特别是,此时大牢里面还进来了她的对头。   在楚阳的预想之中,苏璇此时定然会被苏嫣然和苏夫人折磨,而她一个女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下去,为了完美的实现他的计划,所以他才不得不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来到大理寺。   但是,事情好像并不像他预料的那般。   苏璇这个人,很有趣。   “苏大小姐,你可有什么话好说?”   “殿下,臣女说过了,臣女只是在跟妹妹开玩笑而已。”   苏嫣然凶狠的回头瞪着她,苏璇目光落到她身上,她霎时间想起之前那种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慌乱的移开眼,她对楚阳道:“殿下,苏璇在胡说。她当街撞死人,被关进了大理寺,知道没有活路,就把我扣住用来威胁娘亲和林大人,让他们替她逃脱罪责!”   “哦?有此事?”   楚阳挑眉,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苏璇身上。他倒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但让他失望了,苏璇仍然浅笑的站在刑房之中,丝毫不受苏嫣然影响。   “殿下,嫣然所言确有其事。苏璇残害人命,林大人本应该按律办事,可不想她居然胆大包天的扣下嫣然,以此威胁臣妇和林大人替她遮掩她的罪责。”苏夫人也哭着应和,“臣妇虽然愚昧,但也知道杀人偿命,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自然不同意她的要求。苏璇见臣妇不应,就要打杀嫣然,可怜我的女儿,差点被她嫡亲的姐姐给杀死啊。”   “娘.......”   “我苦命的女儿.......”   苏嫣然苏夫人母女大为悲伤的拥抱在一起。   苏璇听见她们的哭声,只觉得有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叫嚣,吵得她头疼。   她倒是想出声阻止这母女俩摧残她的耳朵,但现在多出了一个不知来意的四皇子,她不敢太张扬,只能闷声忍着。   不过,她要忍着,楚阳却忍不下去。那母女俩的哭声,实在是让他烦不胜烦,他冷喝:“好了!”   苏嫣然苏夫人被吓到了,哭声戛然而止,双双惊慌的看向楚阳。   四皇子楚阳没心情再跟她们遛弯子了,他看向林峰道:“林大人,我今日巧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有冤情要申诉,所以我就把人逮到你这儿了。”   楚阳扬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见此,立刻躬身退下带人过来。   林峰从方才将话锋引到苏璇身上之后就没再开口,苏嫣然和苏夫人拉踩苏璇,他也不敢应和。   林峰浸欲官场多年,他肚子里能想到的东西自然比苏夫人苏嫣然这两个在大宅混迹的女人要多的多。   永昌侯是五皇子的左膀右臂,同样也是四皇子的心头大患,两厢一直是势同水火。   他今日原是按照永昌侯的命令要惩治苏璇,但四皇子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他要是还没看出有问题,那他这条小命也不用要了。   林峰冷汗淋漓,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能承永昌侯一个人情,他不亏,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一件小事,这明明是两个巨头的博弈,一个不小心,他可能就真的陷进去了........   “殿下,人带到了。”   楚阳点头,他缓缓道:“林大人起来吧,接下来还需要你好好办案呢。”   林峰声音发颤,他道了声“谢殿下”,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李老二这就是大理寺的林大人,你把你要说的话都跟他说吧。”   被侍卫带进来的中年汉子跪在地上给楚阳磕了个头,然后又朝着林峰磕头。   林峰心头发颤,他道:“李老二是吧?”   “草民在。”   “你,你如果有什么冤屈就直说吧,本官定,定然会替你做主。”   “草民谢大人!”   李老二又给林峰磕了两个头。   林峰现在是越跟四皇子呆一起就越慌,他打断李老二的感激涕零,催促着让他快说他的冤屈。   “大人,草民要告刑部尚书,以权谋私,草菅人命!”   林峰头“嗡”的一声,如遭重击。   这次,他知道他怕是真的被卷入深坑里面了。      ☆、解决了   李老二在家中排行老二,其上,他有一个哥哥,但是在十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其下,他还有一个妹妹名叫李芸。   李芸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美名在乡里乡外都传遍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姑娘长的可人,性子又温顺静娴,日后想找婆家也容易不是。   但事情坏就坏在李芸这个漂亮姑娘还没到成亲嫁人,就被恶霸看上了。   据李老二自己说,李芸及笄礼前一日,她央求李老二带她上大都看看。李老二原是不愿的,但耐不过自家妹子的哀求,便心软应了。   只是不料,他这一应竟是应出了一连串悲剧。   十四岁的李芸貌美动人,在大都街头碰上嗜色如命的恶霸。恶霸见色心喜,言语轻佻,与李老二说要将李芸收纳府中。   李老二护妹心切,自然不会同意。但恶霸身份高贵,身边女奴仆众多,他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幼妹带走。   李老二当即选择报官,但那恶霸乃是刑部尚书之子,知府根本不解他的案子,直接将他打发了。   当天李老二一直在大都四处求人救他妹子,并没有归家。但第二日,乡里有邻里到大都来找他,告诉他他家出事了。   李老二回家,便见到他的家被砸的乱七八糟,而他年迈的父母正抱着遍体鳞伤已经死去了的妹子。   李芸平日虽然温顺静娴但却是个贞烈女子,被恶霸带回府后并不屈服,最后挣扎过程失手打上了恶霸,恶霸暴怒,不仅将人活活折磨致死,还命人将尸首丢弃在她的家门前。   家中遭此大难,幼女受此折磨,李家母亲心绪大恸,直接一病不起,而李老二和李家父亲则是愤怒的带着李芸的尸体到大都伸冤告状。   他们想要一个公道,但恶霸乃是刑部尚书的独子,身受他父母宠爱,刑部尚书断然不会让一个平头女子“害”了他儿子的前程,便上下打点,不仅让李家父子告状无门,还让他们被流氓地痞狠揍威胁。   乡亲得知李家人得罪了大都大官,纷纷与之远离,村长更是开口将他们驱逐出村子。李家母亲接连遭受打击,在迁家当日吐血身亡,而李家父亲也是身心遭受重创,神智失常,时而清醒不停的催促李老二为李芸报仇,时而疯狂不断的寻死。   “今日父亲趁草民不注意偷跑出家,草民一路找寻无果,最后得知大都城中今日被撞死了一个人,便跑去询问死人的模样,最后确定.......那就是草民父亲。”   李老二泣不成声,家中接连造难,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世的痛楚让这个年轻汉子难以忍受。   “大人!殿下!草民一家被刑部尚书折磨至此,你们一定要给草民一个公道啊!”   楚阳下午碰到汉子时就听过这通话,如此再听心绪也无甚波澜。李老二的经历确实凄惨,足以引起闻者的同情,但真正让他肯替他做主的是那个他所要状告的对象——刑部尚书。   数日前,兵部侍郎童栋被告藏污纳垢,皇上大怒直接将其撤职,楚阳丧失了一条左膀右臂。如今,上天将刑部尚书的把柄丢到他手里,他不好好回报,怎么对得起这份大礼!   忽闻李老二一番话,再加上如今站在刑房之中的四皇子,苏璇便知道她今天出不了事。   她立在刑房中与四皇子叙述起今日所发生之事。   苏璇撞人一事,如果是只针对苏璇那就是天衣无缝,但若是加上一个四皇子就是漏洞百出了。   一个侯府车夫会不会驾马车,平白无故撞死人?   而一个大理寺卿会那么巧就在命案发生之后,立刻赶到现场将苏璇抓获?   楚阳不屑的轻哼,只是略略一说开,事情里面的弯弯道道便一清二楚了。   他扫了眼林峰,林峰垂首不敢与之对视。   “林大人这是有蹊跷,还请将那车夫带上来好好审问一番。”   楚阳眯眼,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很多,刑部尚书已经是他铁板的鱼肉,但若是还能扯上苏成铭那个老匹夫,那就更好了。   林峰的心被高高提起,他缓缓道:“回,回殿下,那车夫早在被带回大理寺之时就畏罪自尽了。”   “自尽了?”楚阳声音拔高,他冷眼道,“真的这么凑巧吗?”   林峰满头大汗,但还是回话道:“臣,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   楚阳暗骂一声,老匹夫。   苏璇也感叹她二叔高明。   车夫一死,一则,将阻断了任何人想要通过他,通过这件事把苏府拉进来的心思,二则,将苏璇的路打断,她唯一的突破口已经死无对证,她只能自认倒霉,三则,就如同现在,一旦事情发生变故,所有的罪责直接推到车夫这个死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一石三鸟,这一招,苏璇不得不承认她二叔真的高明。   没有车夫这个线索,无法找到苏成铭的把柄,四皇子就把所有重心放在了砧板鱼肉刑部尚书身上。   “今日我会马上进宫像父皇禀明此事,天子脚下竟有这等目无王法之事,必须严加惩治!”   林峰不敢接话。   苏嫣然苏夫人母女早就是一脸茫然,她们完全不明白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苏嫣然还念着要惩治苏璇便连忙出声问:“殿下,那苏璇呢,你是不是也要将她一并奏明皇上,交由皇上处置她?”   苏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二妹妹了,到底是她原本就是这般一根大肠通到脑,还是被她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没看透,只想着要把她处置了呢?   苏璇觉得她有必要替她这个单“蠢”的妹子解释一番,“二妹妹,你还没明白吗,姐姐是无辜的。先不说李家父亲是不是故意寻死,单说那车夫,他不已经畏罪自杀了吗?”   “什么你是无辜的!分明就是你指使车夫撞得人,你就是杀人凶手,你才是有罪的那个!”苏嫣然愤然又道,“四殿下你一定不要放过苏璇,她蛇蝎心肠,心思歹毒,她才是杀人凶手........”   苏嫣然的声音骤然停了,因为苏璇正巧笑着打量着她的右手。   指尖圆润,骨节分明,那是一只甚是好看的手,而就在不久前这只手曾几次送苏嫣然去地府前逛了逛。   苏嫣然噤若寒蝉。   楚阳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看向苏璇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趣味。   苏璇垂眸不与之对视,只当没察觉道四皇子对她的兴趣。   楚阳收回目光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撞人一事既然与苏大小姐没有关系,苏小姐便快快回府吧。”   苏璇福身应道:“是。”   “殿下?”苏嫣然仍不死心就这么放过苏璇。   楚阳却不再理会她,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身后的侍卫带着李老二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场闹剧终于接近尾声了,苏璇缓步走向苏嫣然。苏嫣然惊恐的钻到了苏夫人身后,苏夫人迎面挡在了苏嫣然前面,厉声道:“苏璇你还想怎样,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休想再动嫣然!”   苏璇浅笑,眼角微弯,眸底却没有丝毫暖意。“婶婶这是说的什么话,苏璇只是想要跟妹妹说句话。”   苏夫人警惕:“你要说什么?”   “苏璇想说,日后的日子妹妹要跟姐姐好好相处。”   来日方长,日后的日子,还请好好儿赐教。      ☆、好气哦   夏日日长,回到苏府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苏璇去了老夫人的落英院,老夫人见到她很诧异,直言问她是刚从宴会回来吗?   苏璇闻言旋即明白,老夫人并不知道她出了事。   想来也是,在他们眼里老夫人是她最大的靠山,他们既然想要对付她,那么这个靠山自然要想办法瞒住的好。   苏璇垂眸思索,明日大都城必将有一场风雨,她的事既然作为这场风雨的引子,肯定会被作为议论的谈资,与其到那时再让老夫人知道,还不如她直接告诉她,让她有个心里能有个准备。   想清楚,苏璇依偎着老夫人的腿弯,缓缓的将今天的事简明扼要的跟她说了一遍。   她并没有隐瞒她对付苏嫣然的手段,也是有意告诉老夫人她会武功。   因为在狱中她已经没有退路,所以才不得已的破釜沉舟,暴露她会武功。苏嫣然苏夫人已经明面上跟她撕破脸,被她们知道了,指不定她们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与其到时候打老夫人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先由她自己交代了。   “岂有此理!这对母女实在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暴怒拍案。   “璇儿,你就不该放了苏嫣然,像她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子,你就该直接打杀了她,不让她继续苟活于世!”   苏璇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祖母,当时那种场景,璇儿是动不得手的。”   她虽然挟持了苏嫣然,并且说要拉她做垫背,但她心里半点都没有那个打算,重活第二世,她比上一世要惜命。   老夫人其实也明白其中沟壑,那句话不过是她气头所说。她皱眉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狠狠的道:“这对母女,我不会放过她们!”   苏璇脸颊贴着老夫人的腿弯,乖巧的蹭了两下。   她也不会放过她们。   “祖母,这次的事筹划周密,大理寺也被牵涉其中,只有苏嫣然母女怕是没有这种能力.......”苏璇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老夫人脸色不变,她揉着苏璇的黑发回道:“祖母清楚。”   苏璇张了张嘴,但是又有些犹豫的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那便宜二叔都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她只是个孙女。   “璇儿,你可记得祖母曾经说过,这苏府之中任何人都不能大的过你,苏嫣然不行她的父母,也不行!”   苏璇回忆,老夫人这句话的确跟她说过,只是她当时只留意到了包含在内的苏嫣然,并没在意后面的那四个字。   如今,老夫人再次强调,难道她是认真的吗?   “祖母,你.......”   老夫人弯腰额头抵上苏璇缓缓道:“璇儿,这个府里,只有你才是真正的主子,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没有人。”   老夫人的声音沉重而又飘忽,就像远古的钟声,一下一下的打进苏璇的胸腔。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苏璇感觉她是话里有话,可是老夫人却没有跟她多做解释。   天色渐沉,苏璇一直思索着老夫人的话,直到回到了她的院子,她才恍然想起,老夫人好像根本没问她会武功这事。   苏璇幽幽叹了口气,想着明日再跟老夫人说这事,便吩咐青竹不用叫晚饭,直接伺候她沐浴。   沐浴后,她让青竹下去休息,不用在身边伺候,青竹不愿,她对白天的事心有余悸,生怕苏璇再碰到什么事。   苏璇恩威并重,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这个固执的丫头打发离开。   待青竹走后,她吹灭烛火,上床休息。   临睡前,苏璇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但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没做,心绪转了转,最后还是将这种错觉抛之脑后,缓缓的睡了过去。   深夜,月色沉醉,一身黑衣身形如猫的人在苏府穿梭。   他在苏府屋顶跳跃,每一次落地没有半点声响发出。   接连越过几座院子,这人与往常一样直接奔向苏璇的院子,他从屋顶倒吊而下立在窗前,正要伸手捞走窗户里桌案上放置的信件,却猛然发现,往日总是向他敞开的窗户,此刻被紧紧合上了。   影卫:??   怎么关上了,以前不是不关窗的吗?   他心里迷惑,但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作为一个合格的影卫开窗溜门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影卫三两下弄开了合上的窗户,然后,他再次傻眼了。   窗户打开,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这个开口照进屋内,贴近窗口的桌案被照的一清二楚,而那上面则是,一清二白.........   信呢?   身经百战能开窗溜门儿的影卫这下子完全蒙了,窗户关了他还能开上,但是信没了,他该怎么办?   他这下回去该怎么跟主上交代?   一想到自家主子不怒自威的样子,影卫身子抖了抖,他幽幽的朝屋内望了望,思考着要不要把里面的摇醒让她赶快写一封信。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主子明例要求过,绝对不能让苏小姐察觉到他,如果他去自投罗网,回去怕是更难交代。   影卫惆怅的叹了口气,他缓缓将苏璇房里的窗户合上,然后飞身上了屋顶。   如来时一样,他没有惊醒苏府任何一人,一路接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回到东宫。   东宫密室之中,夜明珠莹莹发亮,楚昭背手站立,影卫跪地行礼。   “主子。”   楚昭没有回头,他声音清浅淡淡道:“东西放下,你下去吧。”   影卫蒙在面罩的脸僵硬了一下,他犹犹豫豫的道:“主,主子,东西没拿到。”   楚昭转身,俊秀的眉目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染上一股艳色,他敛眸缓缓道:“没拿到?”   影卫头低的更深了,他冷汗淋漓,强自镇定的回话:“是。苏,苏小姐好像没有写。”   楚昭眯眼,随即他甩袖沉声:“下去。”   影卫巴不得,应了一声是,连忙退出密室。   楚昭站在密室,耳边回响起当初某个轻狂至极的女人的声音:   心悦你,想嫁你。   太子殿下,你是我的   ..........   抿唇,神色甚是不悦。   女人的话,果然不值得信!      ☆、立规矩      四皇子连夜进宫向皇上禀明李老二之事,皇上震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并由四皇子楚明主审。   四皇子领命,第二日便在大理寺开堂审理此案。   因为牵涉刑部尚书,主审官还是当今皇子,此事很快就在大都城引起轰动。   城中数位与李老二又相似冤屈的百姓闻声赶去大理寺,联合着状告刑部尚书。   一时间,大都城内风雨飘摇,舆论四起。   苏璇能预料到今日大都城内的局势,但这种涉及朝堂牵涉官员的府外之事,波及不到她,她并没有留心思去关注。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神清气爽的苏璇被神色萎靡的青竹伺候着梳洗。   瞧见青竹眼下的乌青,知道这丫头昨晚定然没睡好,苏璇摇了摇头,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仍由小丫头自己慢慢将这件事过去。   梳洗完毕,丫鬟端来早饭,苏璇正吃着,院里有丫鬟来通报说是老夫人院里的绿芜姑娘来了。   苏璇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便命那名丫鬟将绿芜姑娘带过来。   小丫鬟领命,不稍一会儿,身姿娉婷的绿芜便出现在了房内。   绿芜浅笑着给苏璇福身:“绿芜见过大小姐。”   苏璇道:“绿芜姑娘不必多礼,不知你这么早来所谓何事?”   绿芜起身笑道:“是老夫人命绿芜前来的。”   “祖母?”苏璇挑眉。   “大小姐,老夫人让绿芜来告诉你一声,今日你就不必去落英院请安了。”   苏璇疑惑:“这是为何?”   绿芜道:“老夫人昨儿个新改的规矩,以后府中女眷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要在寅时。所以今儿个天未亮老夫人就命人去请了夫人和二小姐还有三小姐去落英院,而大小姐你昨日受了惊吓,老夫人吩咐,你这些日就不用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只在院子里好好休养自个儿的身子。”   苏璇闻言,心中既诧异又觉得好笑。   一般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卯时清醒起床,辰时给长辈请安问好,她祖母直接将这时辰提前了一个时辰,寅时请安,这是摆明了要折腾人,但是却又不能让人反驳。   给长辈请安,这本就是孝道,老夫人作为长辈想要立晚辈的规矩,而作为晚辈的苏夫人几人如何能反抗。   她们一旦不满,那可是明晃晃的不孝帽子就会被扣上。   “你回去与祖母说,就说璇儿知道了。”   绿芜福身,苏璇又道:“不过劳烦绿芜姑娘提醒祖母一声,她如今年岁已高,虽然给晚辈立规矩是好事,但也不要累着自个儿的身子。”   绿芜闻言目光渐暖,她笑道:“大小姐不必忧心这个,老夫人让夫人小姐寅时去落英院请安,但并不是指她要寅时见她们。”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老夫人还是该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那几个寅时来了,候着便是。   苏璇乐了,她缓缓道:“如此便好。”   绿芜也笑了,随即她便向苏璇请辞。   苏璇婉言说了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用过早饭,苏璇就在屋子里看书,直到午后外面日头正甚的时候,有婆子进来禀告苏璇说,夫人和二小姐从落英院出来了。   苏璇问婆子她们的样子如何,婆子绘声绘色的回说,夫人和二小姐是被丫鬟扶着走出的落英院,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苏璇闻言头合上书,命青竹打赏了婆子一些银钱便让那老婆子退下。   老婆子得了大声面露喜色,恭恭敬敬的给苏璇磕头谢恩,然后退了出去。   房内又只剩下苏璇青竹主仆二人,苏璇将手里的手合上,单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青竹见此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苏璇指尖动了动,道:“我在想要怎么报复她们。”   这个她们,青竹瞬间就明白指的谁。对于苏璇这么明晃晃的说要报复,小丫头一点不适都没有。   甚至,她还对苏璇道:“小姐这么聪明,总能想到法子的。”   苏璇偏过头,眨了眨眼,诧异的看了青竹两眼,旋即她伸手摸了把青竹的下巴,嬉笑道:“这么相信我?”   青竹重重的点头。“嗯嗯。”   苏璇收回手,瞧着小丫头那样子,扬唇心情格外愉悦。她没出声儿,手指半曲,无意识的摩挲着桌面,青竹睁着圆滚的眸子认真的盯着她看。   突然,苏璇道:“你去库房拿些荔枝回来?”   “啊?”青竹一愣,旋即她道:“小姐,要几斤荔枝?奴婢拿十斤够吗?”   苏璇无语,“十斤?你想那这些荔枝干什么?”   这孩子是不是又被吓傻了?   “小姐难道不是要用荔枝对付人吗,多拿些,砸人更疼。”   苏璇简直是被这丫头气笑了,她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道:“乱想什么呢,你这丫头!我就是想吃荔枝了。”   “啊?”   “哦!”   青竹也知道她闹了笑话,俏脸羞红,低着头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奴婢现在就去拿。”   这话说完,她也不等苏璇回话,转身就朝着房外跑去。   苏璇望着青竹仓皇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晌午过后,时间过得就格外迅速。碧空之上的炙热火炉缓缓收敛了它的威势,不得不向着西山落去。   晚间,沐浴过后的苏璇如往常一样挥退了房里伺候的丫鬟,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着空白的信纸发呆。   她已经想到了昨天究竟有什么事没做。   每日一封的“殿下亲启”,昨天的没有写。   然后,今天的.......   苏璇目光幽幽,提笔在砚台蘸了蘸墨汁然后拂袖在信纸上缓缓写了些字。   一炷香过后,她停了笔,看着信上写的,眉头起了褶皱,旋即搁下笔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放在一旁。   如今大都局势动荡,殿下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虽然这信会被传出去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不能乱来,即便是再想诱他前来想见,也不能将殿下置于一丁点儿的危险之中。   苏璇重新拿出一张信纸摊在桌面上,想了想,她最后只写下了一句话便将它折好收进信封里面。   随后,她又跟往常一样,将信放在窗前的桌案上。   做完这一切,苏璇熄了烛火走向床榻就寝。   夜色渐深,府外街道上打更者打着哈欠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他头顶上,一道黑影飞速略过,他半点儿都没察觉到。   ☆、亲上了   白天吃了那么多荔枝的后果就是睡到半夜被迫醒来。   苏璇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随即撑起身掀开被子,起身下榻。   夏日天清气爽,夜晚也没有乌云,月光盈盈,透过窗户照进房内,房里的一切苏璇还能看的分明。   她穿鞋起身,先去看了眼窗前的桌案,那里信件还好好儿的躺在那儿。她抿唇,迈步走到屏风后面,解决内急。   内急解决后,她走出屏风,正要继续回榻休息,一道黑影倏地从窗户蹿了进来,苏璇惺忪的眸子倏地瞪大,她愣住看着,此刻在距离她不足十尺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位黑衣人。   这是谁?   苏璇脑子里一边思索着这人的来历,一边考虑着一会儿将人擒下的办法。   屋外夏蝉鸣叫,屋内寂静一片。   黑衣人背对着苏璇,苏璇只见,他先是拿起了桌案上的那封信,然后又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然后又向着她床榻的方向走去。   霎时间,苏璇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黑衣人靠近床榻,敏锐的视线扫到空荡的床榻下方,立即察觉有异,他转身准备离开,苏璇却在这时迎面走过去,声音沉沉的喊一声:“殿下。”   黑衣人身形僵硬,他不应,正要运气离开,苏璇却袭向他,对他动起了手。   两人交手,黑衣人的招数让苏璇感到陌生,她心中暗惊,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难道,这人不是殿下?   苏璇失神,黑衣人招式袭来,她恍然清醒,这个时候再想接下对方这一招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可对方却在即将打到她的时候收了势,他身形骤退,拉开了他跟苏璇之间的距离。   这下子,苏璇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苏璇眼眶微热,她不管不顾的冲向了黑衣人。   那人以为她还要动手,面罩下的俊眉微皱,思索着应对招式。   而苏璇却在此时一个兔子跳,直接窜到了他身上,两只手死死的抱着他的颈项,两条长腿绞紧了他的窄腰。   黑衣人瞬间错愕,回神后,他正要动手将身上的人撕下来。   这个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却凑到他耳边,近乎是贴着他的耳郭说:“殿下,我好想你。”   满是眷恋的话语夹杂着女子温热的呼吸袭向敏/感的耳郭,楚昭身子完全僵硬了,他愣在了当场,但很快面上一动,身上的女人趁他不注意将他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   狭长的眸子,剑气的眉毛,阳刚的五官,这是一张十分好看又十分有气势的脸,但却不是苏璇认识的那张面孔。   楚昭眯眼,一脸冷色。   他倒要看看知道认错了,这女人会怎么做?   怎么做?   发现面罩下的脸并不是想看到的那张脸,苏璇心里确实有过一丝错愕,但也仅仅只是一丝。   她确定这个人就是太子殿下,只是为什么脸不对.......苏璇凝神,随即伸手想要摸他的脸,被楚昭出手挡了回去。   苏璇浅笑:“殿下,你这□□没有你的脸好看。”   楚昭闻言,心思快速的转了转,随即他冷然出声吐出两个字:“下来!”   这是,承认了?   苏璇咧嘴笑了,她应了一声“是”,然后手脚麻利的从楚昭身上跳了下来。不过,苏璇担心太子殿下把她弄下来就跑了,所以她即便人落地了,手却还落在太子殿下的身上,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   楚昭垂眸。“放开。”   苏璇抿嘴不依,“我放开你就会走,我不要!”   楚昭皱眉,之前就觉得这女人没脸没皮了,如今再见,果然感觉没错。   “你以为你不放我就走不了吗?”   苏璇鼻子动了动,有些幽怨道:“之前装病的时候对我那么冷,现在不装了还是这个样子,殿下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楚昭不言。   苏璇继续道:“我昨天入狱又受伤,好不容易死里逃,一心念着的就是如果能见见殿下就好了,如今,殿下你来了,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你走的!”   苏璇其他的话,楚昭都没怎么在意,他只在意到了一点。   “你受伤了?”   “是啊。”   “哪里?”   苏璇拉着楚昭的手贴在了她的胸口上。“这里。”   楚昭凤眸骤缩,苏璇道:“殿下,我的心受伤了。”   “被爱的人算计,利用,苏璇这里很痛,殿下。”   手掌贴着异于男子的柔软,耳边是女人似怨怼又似眷恋的声音,楚昭只觉得从他的掌心开始,他整个身子都在发烫。   楚昭失神,但很快他回过神,大手反扣上苏璇的手腕,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目光如炬,即便在黑夜之中,苏璇也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凛冽气势。   她回道:“殿下,我是苏璇。”   苏璇的苏,苏璇的璇。   虽然明白让楚昭通过她联想到原来的苏璇是一件基本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世上大概没人会相信借尸还魂这种事,可此刻的苏璇还是忍不住希冀,忍不住他能想到她,哪怕只是一瞬间.......   她也想让这个人的心里能她的影子。   楚昭心底升起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很快他就否决了那个一瞬即逝十分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继续冷眼盯着苏璇。   苏璇心里一阵失望,但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对楚昭道:“我父亲是前任永昌侯苏成仕,我是苏府嫡出的大小姐,苏璇。”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昨天的事幕后黑手是殿下,”苏璇眨眼,“那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璇想到了之前被百姓告倒了的童大人,再想到如今的刑部尚书,整件事看起来只是五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但鹬蚌相争,最后可还有一个渔翁在得利。”   楚昭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苏璇,真的很聪明,若她是个男人,他定然会将她收归麾下,但她........   “殿下不会因为我猜中了一切,就想杀人灭口吧?”   楚昭不语,但那目光却明晃晃的在说,确有此意。   苏璇:“殿下别啊,男子聪明可以做殿下的谋士,女子聪明不仅能做谋士还能给殿下暖床,杀了我,殿下很亏的。”   楚昭闻言俊脸黑了一个度,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不知羞。他抿唇讽刺道:“刚刚还说因为被算计而感到伤心,现在却想着暖床?”   “被算计是会伤心,但是......”   苏璇踮起脚尖,猛地凑近楚昭,红唇贴上冰冷的薄唇,四唇相触,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楚昭立即推开了苏璇。   他冷喝:“大胆!”   苏璇稳住身形,望着震怒的男人笑了笑,“殿下,苏璇只要这个作为报酬就够了。”   “你!”楚昭怒气冲天。   苏璇敛下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神色格外认真道:“殿下,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即便你利用我,算计我也没关系,只要能帮到你,只要你觉得需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楚昭听到了他胸腔心脏跳动的声音,在他身体有些东西好像正在生根.......   “不过,殿下必须每次利用完后付足报酬!”苏璇点了点自己的唇。   楚昭:.........   这女人,果然不知廉耻!!   太子殿下愤然甩袖,他大步越过苏璇要离开。   苏璇这次没拦他。她笑盈盈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人从房间完全消失后,才十分满足的回榻继续休息。   楚昭离开了苏府,回到了东宫密室,青云正在里面候着,见他回来,立即上前,“殿下。”   楚昭一遍将脸上的□□揭下,一边道:“发生了什么事?”   青云抱拳恭敬道:“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好像有意要给殿下选妃。”   楚昭凤眸半眯:“谢皇贵妃哪儿有什么动静?”   青云:“谢皇贵妃哪里还没有消息。”   楚昭拂袖挑眉道:“把这则消息透给谢皇贵妃。”   青云一听,立即明白自家主子是想要坐山观虎斗。   他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青云离开密室后,室内只剩下楚昭一个,楚昭背手脑海中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苏璇的话仍在他耳边萦绕,他抿唇。   既然你想嫁给我,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选妃了   四皇子亲自查办,大都城中又有越来越多的受害百姓击鼓鸣冤,刑部尚书之事,不过三日便水落石出。   四皇子楚阳将案子结果呈递给当今圣上看,皇帝陛下当即震怒,直接下旨革职刑部尚书的尚书职位,刑部尚书与其子判决斩首示众,其家族内的其他人,女子贬为奴籍,男子流放边关。   判决一出,曾经威名赫赫,声势浩荡的刑部尚书府顿时树倒猢狲散,一切都化为泡影。   接连几日,大都城都因为刑部尚书这一事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走出府门,就能在街头或者巷尾听到百姓议论此事。   青竹将城中百姓对此事的一些说法说给了苏璇听,苏璇听了皱了皱眉,看了眼青竹,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跟这丫头说。   日子如水逝,一晃七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大都城因为刑部侍郎而引起的风雨刚刚平息,又一则消息便在城内炸开——   太子殿下又要选妃了。   至于,为什么是又?   那是因为明楚国太子殿下楚昭曾在四年前,也就是他十六岁那年与一位贵族小姐订过亲事,但那位小姐红颜薄命,在大婚的前一个月病逝了。   太子殿下为此伤痛不已,原本“虚弱”的身子更是因此雪上加霜,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殿下时日无多了。   命不久矣而且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朝中官员都不愿将自家女儿嫁给楚昭。而楚昭也借此机会推掉了他的婚约,至此东宫太子妃之位一直闲置,无人继承。   此次太子选妃一事,大都城中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后宫两位最大的女人一手操纵的。   当今太子殿下已经年近二十,虽说太医们都说殿下怕是活不过二十,皇后和谢贵妃并不将他当做忧患,但她们却盯上了他身上的价值。   太子殿下楚昭,虽说失去了前任皇后以及外祖家营国公这两大助力,但身为太子,他身上仍由不少她们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其中一样就是——民心。   曾经的营国公府,一门虎将,为守护明楚国百姓出生入死,是被明楚国百姓视为守护神的存在。   虽然八年前的一场战乱使得这个曾经辉煌的百年豪门溃败,但百姓们仍然从心底崇敬它。   营国公一门忠烈为驱逐外族死伤殆尽,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贵为太子的楚昭,这让百姓们如何不爱戴,如何不尊崇他?   也就是如此,多年来,即便当今圣上再怎么宠爱五皇子,太子殿下再如何无为,朝中大臣也不曾有人敢奏请皇上废黜太子。   民心所向,哪怕是皇上也要掂量掂量。   *   太子殿下又要选妃一事传到苏府时,苏璇正在老夫人的落英院里喝茶,闲聊着苏府近日发生的一些“趣事”。   本是聊得正是开心,骤闻此事,苏璇瞬间乐极生悲,一个失神手上的茶杯滑落,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响起,惊得那位以为自己说的趣事会惹得主子高兴的丫头声音戛然而止,老夫人也诧异的看向了苏璇。   “璇儿?”   苏璇收进衣袖的手拳紧,五指深深扎进了掌心,她强自镇定的道:“祖母,孙女失态了。”   “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伸手拉过苏璇的手,苏璇被迫摊开掌心由着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脸色为何这般苍白?”   因为难受!   苏璇眨眼眸底的波澜被她敛下,她垂眸对老夫人道:“孙女没事,祖母不必忧心。”   老夫人自然不信她的话,她沉沉的看着苏璇,又回头扫了一眼之前说外面在传太子殿下又要选妃的小丫鬟,挥手让房内的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离开,只留下她和苏璇两人。   “璇儿你跟祖母说实话,你方才的失态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苏璇身子发颤,她咬唇不知所措的唤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见此,瞬间明悟过来,她拍了拍苏璇的手背道:“璇儿,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苏璇咬唇,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老夫人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苏璇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轻轻的点了下头。   老夫人看着她又道:“璇儿可知太子殿下年幼多病,太医曾断言他活不过今年。”   苏璇脸白了白,随后她点头。“璇儿,知道。但是祖母,璇儿愿意,璇儿想要嫁给殿下。”   老夫人没有说话。   苏璇见此,一咬牙,她猛地起身跪在了老夫人脚下。“璇儿真的很喜欢太子殿下,还望祖母成全。”   老夫人看着苏璇,幽幽的叹了一声:“都是命呐。”   苏璇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再开口,苏老夫人却伸手揉着她的发顶温声道:“罢了罢了,就随了你吧。殿下.......你与他一起也好。”   那种满头雾水的茫然之感再次浮现在了苏璇心中,老夫人的话明显若有所指,但她却弄不明白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事,老夫人瞒着她?   “你先起来吧。”   苏璇收了心思,她俏脸露出惊喜之意。“祖母答应帮璇儿了吗?”   “你说呢?祖母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女,不帮你还能帮谁?”老夫人状似无奈道。   苏璇乖巧的拉着她的手:“祖母不是只有我一个孙女,是指疼爱我一个。”   老夫人淡笑不语,她动手扶了苏璇一把,苏璇借力从她腿边站了起来。   祖孙二人又说了些话,突然外面有丫鬟通报说是有事情要禀报。   苏璇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苏璇便朗声道:“进来吧。”   她话落,随即厢房珠帘被撩开,绿芜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两人给苏璇和老夫人福身行礼,老夫人道:“什么事?”   绿芜旁边的小丫鬟垂首道:“回老夫人,是大夫人。大夫人说府中闹鬼,现在正请了道长在她院子里除邪。”   苏璇和老夫人对视一眼,老夫人挑眉促狭,苏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   老夫人抿唇轻笑,她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谢老夫人。”   小丫头惊喜的磕头谢恩,之后绿芜领着她又离开了厢房。   房中又只剩下了苏璇和老夫人两人,老夫人对苏璇道:“剩下的事你就别插手了,都交给祖母便好。”   苏璇点头。“璇儿听祖母的。”   老夫人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璇便请辞离开。   ☆、送信去      苏璇从落英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途中有好几次她恨不得直接冲去苏府前往东宫好好儿问清楚某人“选妃”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但都被她的理智给压下来了。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事儿背后一定有故事,一定有原因,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苏璇十分努力的在平复她的心情,但,作用都不大!   某人要选妃了,他要选妃了!   这则消息对于苏璇来说就无异于,大喜日子里亲人却去世了那般.........   晴天霹雳!   真真是晴天霹雳。   要知道苏璇是将嫁给太子殿下作为重生的唯一追求的,她这一世可以不在意任何事任何人,唯独不能不在意太子殿下,为了能嫁给他,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她做了多少事,使了多手段,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做了那么多,算计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上辈子她没能携手的人在一起吗,如今好容易才有些成效,突然就传出一个消息说他要选妃,这让苏璇如何能忍得下?   苏璇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心绪大动,只不过她向来脑子灵活,即便是骤然面对这种情况,也会立刻做出于她来说最有利的举动。   她在老夫人面前的那般作为,一是为了让老夫人晓得她的心思,并且试探老夫人对此事的看法。   如果老夫人能接受了她的心思,那便最好;如果不愿,她也不会损失什么,只当是提前给老人家知会了一声,该怎么干,她还是会怎么干的。   不过,好在事情显然是往最好的方向在走走,苏璇虽然不知道苏老夫人那番话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但老夫人认可了她对太子的心思,并且还答应会帮助她,这对苏璇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房内,苏璇接连牛饮了好几杯茶水。   青竹看的眸子瞪的十分圆滚,抬手想要阻止却又僵硬在半空。虽然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但,很明显小姐现在的心情很恶劣。青竹迟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小姐,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   “咚!”   第四杯茶水被苏璇灌入腹中,空荡的青瓷茶杯被狠狠砸在楠木桌上,青竹被吓到了,身子一颤,她有些惶惶的看着样子十分不和善的自家小姐——   “青竹,太子殿下要选妃这事,你知道多少?”   青竹缩了缩颈项,小心翼翼的回话:“回,回小姐,奴婢之前也不知道这事。”   苏璇皱眉。   随即,她眯眼道:“你现在去打听这件事,回来后向我禀报。”   “........是,小姐。”青竹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苏璇的命令她不敢违抗,便应了苏璇的话。   苏璇挥手,青竹自觉退下,房内仅剩下苏璇一人,她安静矗立一会儿后,突然又拎起茶壶倒满茶杯,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正午时分,青竹还没回来,苏璇心里装着事,吃饭都没有胃口,一桌四个菜,她就动筷子吃了两口就让丫鬟都撤了下去。   饭后又等了一个时辰,青竹才姗姗归来。   青竹进屋给苏璇行礼,苏璇拉着她第一次面露急色的询问她都打听到些什么。   青竹闻言,明白小姐是真的十分看重这件事也不敢马虎,只将她打听到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跟苏璇说了。   青竹告诉苏璇,当她授命她去打听情况后,原本青竹是打算出府的,却不想半路上碰到了厨房负责采买食材的宋大娘。   青竹想到宋大娘每日都会出府,想必对府外发生的一些大事定然清楚的很,便开口向她问了些话。然后果不其然,宋大娘因为每日出府采办,对这件事,她还真知道不少。   宋大娘将青竹拉去了回廊角落,她先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周围又没有人,随后又一副神秘模样的把她听得那些“皇室幸秘”,悄声告诉了青竹。   青竹听后大吃一惊,宋大娘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模样,老气横生的怕了拍青竹的肩膀。   青竹自小在苏府长大,她对皇家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忽闻这等幸秘,心中又惊又疑,便多问了宋大娘几句。   也正巧了,宋大娘本身也是个藏不住话,喜欢跟人唠嗑的,她见青竹对这事在意,便把人拉去了她的卧房,两人关上了房门,在里面待了个把时辰,最后青竹才一脸明悟的从里面出来,赶回了苏璇的小院。   “就是这样,宋大娘就是这么跟奴婢说的。”青竹一点儿都不敢懈怠,努力把宋大娘告诉她的话都说给了苏璇听。   苏璇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葱莹玉白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敲打,青竹看着,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屋内默然无声。   忽然——   “啪!”   苏璇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面。   一直不安的青竹又被吓了一跳,她缩着身子,眼神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   苏璇瞧见,这下才良知复苏,想到她好像吓到了这丫头。   顿了顿,苏大小姐为了安抚自己受惊的丫头,十分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一边递给她一边道:“说了这么多话,该渴了。”   素来单纯的小丫鬟被她“良善”的小姐,感动得是热泪盈眶,双手捧着茶杯,之前所有的异样情绪,瞬间被尽数抛之脑后。   苏璇和煦的拍了拍青竹的肩膀,随后她转身向着窗口那边走去。青竹见此,连忙将手里捧着的茶水仰头喝下,然后轻轻放下茶杯,疾步走向苏璇——   当青竹走到苏璇身边时,苏璇已经安坐在了桌案前,手里还拿着笔。   因为她还没开始写,青竹便以为她要像往日一般练字,便自觉的绕到书桌另一侧给苏璇研磨。   明楚国民风开放,对女子也格外宽容,处在闺阁之内的女子不仅能习武,也能识字学文。   但,青竹只是一介婢子,在府中除非得主子恩赐,否则识字习武这等,她想都不用想。不过虽然她不识字,却并不妨碍她欣赏她的小姐写字。   不过想到这儿青竹也有些疑惑,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识字的呢?上次朱管家修葺院子,小姐特意嘱咐过要这个书桌,可明明之前的小姐并不喜欢这个啊?   小丫头走神沉思一会儿,再回神时,苏璇手上的信已经写好了,她将信纸装进了信封在信封上又写下几个字,也不封口直接递给了青竹——   “把这个送去东宫,给太子殿下。”   青竹:“.......啊?”   “没听明白?”苏璇挑眉。   青竹心脏颤了颤,咽了下口水回道:“听,听明白了........”   苏璇轻笑杏眸微弯呈月牙状,她道:“那还不快去。”   青竹欲哭无泪:“.........小姐,您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青竹喉头滚动,那个“像”字已经到了喉咙,但最后在苏璇盈盈的目光中,它还是被青竹封在了嘴里。   小丫头麻利的接过信封,苏璇“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吧。”   青竹咬唇:“......是。”   ☆、传流言   要是苏璇让青竹给其他随便一位贵族公子送信,青竹还没什么,可偏偏她要她送的人是明楚国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谁,那是明楚国单从身份来说只次于皇帝陛下的人,明楚国上下只有晓得事的人都知道,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是住在东宫之中,可是东宫在皇宫里面,青竹一个小婢女能进的去?   苏璇交给小丫头的事,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第一天,小丫头无功而返,回府后,小丫头把信又双手递还给了苏璇。苏璇没接,而是一脸笑容道:“不用还我,你明天接着去。”   青竹顿时表情龟裂。   她期期艾艾的跟自家小姐说太子殿下住在皇宫里面,她身份卑微连皇宫的第一道门都进不去,所以信送不到太子手上。   小丫头是在委婉的向她的小姐表述,小姐,信是送不出去的,咱能不去了吗?   当然,不能。   尽管已经收到了小青竹可怜兮兮的目光,我行我素不知体贴的苏大小姐仍然说的是:“明天接着去。”   青竹表情垮了,耸塌着肩膀,样子就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苏璇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送信这件事是关系苏璇终身的大事,这是苏大小姐的原则问题,所以,她是不会看在青竹这么委屈的样子上就放弃的。   第二天,青竹认命的又去了皇宫正门,然后,毫不例外,她无功而返了。   回府之后,她还没跟苏璇开口,她的小姐却已经递给了她一杯茶笑吟吟的说:“明天再去吧。”   青竹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她感觉手里的茶杯有一千斤,太重了!   又一天早上,青竹再次来到皇宫正门,她捏着信红着脸看着守在大门前的侍卫,十分无措。   守卫中一位年纪不大的人瞧到了青竹,撞了撞他身旁的同伴侧身道:“哎哎,你看,那丫头又来了。”   他旁边的守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青竹,他皱眉讽刺道:“这人是怎么回事,每天都来,太子殿下是她想见就能见的,简直可笑!”   “哎,老四,你说话注意点儿。”   之前出言讽刺的守卫不屑道:“有什么好注意的,我有说错?”   “那丫头可是苏府的人,这些个大小姐我们得罪不起。”   “切,”那人嗤笑,“是啊是啊,这些大小姐身份尊贵,想来只有尊贵的太子殿下才配的上。”   “老四!”   守卫中年纪最长的人冷声呵斥,被叫做老四的人立即讪讪闭嘴了。但虽然他在这儿闭上了嘴,回家后却选择放飞心灵,敞开了嘴说。   当晚,大都城内的某个饭馆热闹非常。饭馆之中所有食客都围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听他说话。   随后,第二天,大都城内立即流传了一条流言说某位贵族小姐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每天派自己的丫鬟到皇宫门前说要给太子殿下送信。   有好事者为了确认是不是真有这事儿,特意跑去了皇宫正门候着,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青竹。   人赃并获,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顿时兴奋了。带着他们所谓的亲眼看到的铁证,大都城流传起了再版贵族小姐想变凤凰的流言,而值得一提的就是,这次的流言中某位贵族小姐被打上了实人称号——“苏府大小姐”。   联想日前的“太子殿下又要选妃”再到如今“苏家小姐为飞枝头苦守皇宫大门”,大都城内的百姓们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桃色趣事。   而在这个时候,某位身在流言中心的苏小姐却还出了门,理由是给苏府大夫人和老夫人买安神药。   苏璇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城内药店,周围路过的百姓也很给力的认出了她的身份,顿时一个个眼冒金光的盯着她,一些兴奋的人觉得这等事不能就他一个人知道便掉头往自家家那边跑。   然后,大都城大街小巷都有这样的声音:   哎哎哎!是苏家大小姐,我没认错。真的是她,我之前去苏府送菜的时候见过,就是她,就是她,狗儿他姨,你快跟我一起去看啊。   大牛她姑,我看到苏小姐出来了,你快去看啊,要不然人就走了。   娃儿他娘,你也快来!   ............   所以,当苏璇买好安神药,走出药店之时,药店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一群看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娃儿她娘好奇的盯着苏璇看,那样子很想看街头卖艺耍猴儿的,苏璇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难受,第一次她怀疑起她的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不对?   走向好像已经超纲了........苏璇嘴角微抽,但她很快就收了异样心思,脸色变白,一副被吓到了的柔弱模样。   众位百姓交头接耳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苏璇就像一颗被人欺负了的小白菜软哒哒的说了一声“你们能让我过去吗”,人群安静了一会儿,但没人动。   众人看着苏璇。   苏璇撇嘴,一副要被吓哭的模样。   两厢沉寂片刻,突然人群之中有一个声音大叫:“苏小姐你真的想嫁太子殿下吗,你跟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众人愣住。   苏璇也像是被惊住了,呐呐的没说话。   然后又有声音从人群冒出,众人听见眼神发亮的盯着苏璇等着她回话。   苏璇还是那副被吓到了小模样,但当听到有声音说“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她顿时红了眼眶,反驳道:“不是,不是的.......”   声音安静下来,众人看着苏璇一边柔弱的流眼泪,一边软哒哒的抽噎说,“我没有,没有想当凤凰,我,我就是就是喜欢殿下。”   “你们不,不要这么说。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请太子殿下去喝,喝茶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对不起,是,是我做错事了。但,但是你们不要说殿下,都是我不好,跟殿下没关系的。”   “你们,你们,说我就好了,不要说殿下......”   苏璇哭的直抽抽,众人看她这样子有些好笑的同时心思也开始变了。   这时一位三十左右的大娘突然气势汹涌的大声说:“苏小姐别哭!谁没有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傻事,我家那口子就是我自己动手把人搞到手的,那时候我爹娘拿鞋垫子抽我,我都说要嫁给他!喜欢就动手,苏小姐你没错!”   “就是,就是,就该是这样。哪儿那么多事,苏小姐我们支持你!”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一边错愕事情的走向比她预料中的更好,一边红着脸轻声对众人道谢。   之后从药店回到府上,苏璇命青竹拿着钱去给那几个在她之前找好的应援,说来也多亏了那几个人的出色演绎,才让这件事进行的这么顺利。   青竹出府了,苏璇去了老夫人哪儿,借着送安神茶的由头,苏璇把今天的事说给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罢,目光沉沉的盯着苏璇。她的眼神很精锐,一瞬间苏璇感觉她自己被老夫人看透了一般,她后背冷汗淋漓,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房内沉静片刻后,老夫人幽幽的道:“你这个丫头啊.........”   苏璇心头一跳。   老夫人又道:“罢了,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院子吧。”   苏璇顿时错愕,这是她第一次被老夫人下“逐客令”,她心里越发不安。   “你的事祖母一直放在心上,我会替你想办法,但是别再动的歪主意了。”老夫人缓了缓道。   苏璇心惊,只得忙道:“璇儿知错了。”   “回去吧。”老夫人挥手。   苏璇咬唇退出了厢房。   随后绿芜进来,老夫人呐呐的说了一句:“这丫头真跟她爹一个模样,都这么沉不住气。”   绿芜闻言走到她身旁默然的伸手给她顺气,老夫人又叹了一声,但没再说什么了。   ☆、他说蠢   苏璇自己照着她的法子做了件大事,但回府后被老夫人看穿,在老夫人哪儿碰了钉子,原本心气儿就很不舒畅,而晚间,当影卫将来自某位殿下的信递给她看时,那种不舒畅直接变成了恶劣。   心情十分恶劣的苏璇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影卫,不仅给太子殿下写回信她甚至还把白天写好的“每日情书”也给收了。   影卫很无措,但他什么都行,就不会劝人,特别还是劝女人。所以面对已然愤怒的苏璇,他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苏小姐,您不要为难属下”。   苏璇回他:“为难你的人是你家殿下。”   影卫无语反驳,因为苏璇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你走吧。”   影卫犹豫的看了苏璇一眼,最后还是默然的转身,耸拉着肩膀两手空空的回了东宫见他主子。   影卫走后,苏璇便将窗户合上,然后捏着那张太子殿下亲笔写给她的第一封信,走到烛台边的软榻上躺下。   她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信纸摊开,白净的纸张上,黑色的字迹龙飞凤舞。   字如其人,尽管平日里他装的再如何像只兔子,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是只老虎的事实。   能收到某人的墨宝,苏璇是很高兴的,但是她只要一看到墨宝写的内容,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叫嚣。   信纸摊开,素白的纸张上,赫然只有一个硕大的字:   蠢!   苏璇揉了揉眼睛,然后十分气恼的用了些力气捏紧了信纸的一角,但很快她又回过神,忙不迭的摊开她刚刚捏过的地方,看哪里有没有破损。   在看到只是有些褶皱后,她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装回信封,然后抱起床头的木盒打开,将信封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觉得烦躁,缓步走到窗前,推开刚合上没多久的窗子,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   眼神飘忽,思绪飞扬。   白天被老夫人冷落,晚上被太子殿下嘲讽,苏璇开始怀疑她做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对。   故意想借用流言将她和太子殿下绑在一起,用名声为她自己造势,让所有人都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喜欢太子殿下,而后如果有人推波助澜,将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照着局势走她有三成的把握能嫁给他。   三成的把握,这是一个非常低的几率。   可以说,苏璇这次就近乎是在赌,她赌上了她的名声,赌上了她的以后,像一个赌徒一样想博一个结果。   一个能让她可以和楚昭有交集的结果。   尽管做了这些才三成的成功机会,但如果不这么做,她可能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楚昭不会知道,当她听到他要选妃的时候,她的心有多慌,她当机立断相处这么个法子,其实也是想让别人知道,她和他有关系,如何可以,她甚至恨不得去告诉所有人,楚昭是她的,谁都别想碰!   可是,她不能这样。   所以她一直忍着,一直努力着。   殿下说她蠢。   是,她是挺蠢的,现在想想她的这个办法确实是下下之策,但她又能怎么办?那怕是活了两世又怎样,她的身份依然低微,她的力量依然微薄,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月上枝头,屋内烛火摇晃,苏璇阖上眼帘,清丽的脸庞变得沉静,有风吹过她的发梢,片刻后,她睁开眸子,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站在那个人的身旁,这是谁都不阻拦不了她的。   苏璇这厢继续给自己立下“鸿鹄大志”,而那厢,从苏府离开后,影卫就回了东宫,见到了他的主子。   而后,为了不再像上次那样被主子吓死,影卫一进密室跪地给楚昭行礼的时候,就马上把他从见到苏璇到离开,这期间两人说的话以及苏璇说每句话的样子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他的主子听。   然后.........   太子殿下眯起了眸子,一言不发。   影卫跪在地上再次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当影卫快要被这种诡秘的气氛给磨死的时候,他的主子忽然开口了——   “你下去。”   影卫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磕头,然后马上起身离开密室,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影卫走后,密室之中便只剩下楚昭一人,他狭长的凤眸敛起,眉头轻皱,俊脸上不耐的情绪外泄。   明明是她做了那么蠢的事,却还敢跟他生气,这女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拟旨了   选妃这事是后宫那两个不想他安生的人起来的头,但推波助澜的人里面还有楚昭自己。   在得知有人想在他的婚事上动手脚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上蹿下跳,精的跟个猴儿一样的女人。他想看看,当听到他选妃时,这个女人会有什么举动。   但是饶是精明了十几年的太子殿下也料不到,苏璇居然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利用流言舆论将她和他绑在一起,这是在拿她的名声在瞎胡闹!她一个贵族小姐变成百姓的谈资,这种蠢事她怎么想的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做了蠢事,居然还跟他生气。   简直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决定这事他不管了,苏璇不是很能干很聪明吗?那她自己给自己弄的烂摊子,就她自己收拾好了。   太子殿下下了很坚定的决心,然后晚间,影卫把苏璇的信带过来了。太子殿下看都不看一眼,就拂袖让影卫下去。   原本影卫能拿到信,是满心欢喜的给自家主子送过来的,但他却没想到,回了东宫后碰上的居然还是主子的冷脸。   没信的时候,主子生气。   有信的时候,主子还是生气。   影卫开始思考要不要去跟兄弟们商量一声,跟他们换换事做?   太子殿下让影卫把东西放下,自己退下。影卫退下后,一脸冷气的楚昭扫了那个信封一眼,然后板着脸,又把信拆开了看。   意料之外,这次送来的信并不是情书,而是苏璇送来的“认罪书”。   对于大都城流言一事,苏璇十分诚恳的在信中认错,并在信尾真诚的表示了她对太子殿下的“敬仰之情”和迫切想要嫁给他的心愿。   楚昭将信看完,挑眉冷哼,现在知道做了,昨天干什么去了?   太子殿下将信收回信封,提笔准备写封回信。   但当笔尖落纸之时,他又放弃了,只唤来影卫让人把信再送回去给苏璇。   而后,翌日。   苏璇醒来时,猛然发现,她诚诚恳恳写下的“认罪书”,居然还躺在了它原本的位置上,顿时她就想到不好的结果上。   殿下不会因为她前一天不写回信生气了吧?苏璇惴惴不安的想。   因为这封本不应该再回到她手上的信,苏璇的原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变得十分恶劣。   原本还打算去看望一下日前“病倒”的苏夫人,此刻却已经不想去了。   自从得知苏璇被苏嫣然母女陷害入狱,差点儿丢了性命以后,老夫人就彻底没给过这对母女好脸,刚开始的时候,她借立规矩一事小惩苏嫣然母女。   后来,大夫人院子里突然出现了“怨鬼”,扰的苏夫人不得安枕,老夫人才开恩免了她们的晨起请安。   但这并不算完,因为“怨鬼”一事,苏夫人院子被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慌慌。   而后,病急乱投医的苏夫人就从府外请回来一个“得道高人”回府清除邪气,可不想这清除邪气的法事刚做完没多久,“怨鬼”闹得更凶了。   苏夫人整日惶惶不安,有的时候甚至会突然神智失常的惊呼看见了什么东西,弄得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担惊受怕。   苏成铭因为苏夫人那个样子,接连数日都不曾在苏夫人院里过夜。而他白日又因为府外之事,终日在外忙碌,所以算日子,苏夫人已经数日没见过苏成铭的面了。   恐怖的怨鬼萦绕,夫君却还在他人房中安枕,苏夫人坚强的身子骨终于在日前虚弱倒下。   苏璇并不喜好痛打落水狗,但对于苏嫣然母女她却是有心思除掉她们,毕竟之前她们曾想要了她的命。   不过,老夫人在之前就已经跟苏璇说了。她说这些事全权交给她,让苏璇不要再插手。苏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很清楚老夫人是在为她好,所以便应了下来。   随后就是她安然的在自己的小院坐着,苏嫣然母女俩倒霉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   自此,苏璇才幡然醒悟老夫人作为一个在苏府后院生活多年的后院之主,她的能力,手里的权利到底有多大。   将苏嫣然母女交给老夫人,是最正确的做法。   *   苏璇这一日都在自己的小院中为太子殿下到底是生了她的气,还是没生她的气而纠结,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后宫之中皇后和谢皇贵妃为给太子楚昭选太子妃,使出了各种手段,洪武帝被两个人的枕头风吹得头昏脑涨,便在昨日挑了别的妃子侍寝,然而太子选妃一事,就如同噩梦一般,仍然如影随形。   洪武帝十分气恼。   当晚,当总管太监徐公公端着后宫嫔妃的侍寝牌时,他没有翻任何一位妃嫔的牌子,而是留在了养心殿,批改奏折。   但,那些奏折写的也是有关“太子选妃”一事。   “真是岂有此理!”   洪武帝愤怒的将桌上的奏折推散在地,养心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见此立即伏身跪地,身子颤抖。   “皇上息怒,您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啊。”原本在书桌旁伺候的徐公公跪地轻声劝慰洪武帝。   洪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公公将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放回洪武帝的书桌上,然后对着养心殿中的一位太监使了眼神,那名太监授意,领着养心殿里面的宫女太监退出了养心殿。   洪武帝见此,轻哼道:“你这个老东西又想刷什么花样?”   徐公公弓着腰,苍老的脸上笑纹挤成一团。“皇上说笑了,奴才头脑愚笨,大字都不识一个,除了能跟皇上说说家常,哪儿还有什么花样能耍啊。”   “你这个老东西。”洪武帝嗔怒一声。   徐公公笑脸相迎。   洪武帝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笑了笑,道:“行,既然你说能陪朕聊家常,那朕就跟你聊。”   随即他扫向书桌上的成堆奏折,道:“今日有关太子选妃一事,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你觉得哪家的闺女合适太子?”   徐公公闻言顿了顿无奈道:“奴才是个阉人,太子殿下选妃娶妻这等事,奴才哪儿懂啊。”   他缓了缓又道:“这些事,皇上可以问皇后娘娘或者谢皇贵妃,二位娘娘德高望重,又执掌后宫多年,自然是能替皇上您出主意的。”   “就是问了他们,朕才更没有主意。”洪武帝冷哼,“她们可都对这个太子妃位子看重的很呢。”   徐公公低眉顺眼,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在皇上身边伺候,有的时候装聋是必要的。   过了一会儿,徐公公突然道:“皇上说起这个,奴才突然想到了一个趣事。”   “你这老东西还卖关子呢?快说。”   “是。”徐公公笑,“前日奴才听说,大都城内都在传,苏家大小姐心悦太子殿下,为了给太子殿下送封信,派丫鬟在皇宫正门前晃了好几日。”   “苏家大小姐?”洪武帝皱眉。   徐公公道:“是的皇上,就是苏成仕苏将军的女儿。”   他顿了顿,感慨道:“要说这个苏小姐也是个可怜的,刚一出生时便没了母亲,幼年时苏成仕将军又战死沙场,就留她一个孤女在那永昌侯府里孤苦伶仃........”   “你这老东西还有感慨别人?”洪武帝挑眉。   徐公公道:“奴才也是个孤儿,自然明白那种孤苦伶仃的感觉。只是奴才幸运,幼年进宫就被分到皇上身边,伺候皇上您。”   “老东西。”洪武帝笑骂。   总管太监也跟着一起笑。   随后,洪武帝突然道——   “老东西,给朕拟旨。”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永昌侯府长女苏璇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璇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苏小姐,接旨吧。”徐公公将圣旨合拢笑吟吟的看向跪在他身前的女子。   苏璇伏地朗声道:“臣女苏璇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直起腰,双手举过头顶,徐公公将圣旨放到她手中,并将她扶了起来。   “苏小姐,大婚事宜礼部会尽数安排,你在府中也要早做准备。”   苏璇指尖发烫,她握紧手里的圣旨,脸上温顺的浅笑道:“苏璇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总管太监点点头,这时苏璇身后的苏老夫人也被绿芜扶着走上前,她对总管太监徐公公道:“有劳徐公公跑着一趟了,公公若是不介意便留在府里喝会儿茶吧。”   徐公公摆手回道:“不了,老夫人。皇上还等着老奴回宫回旨呢。”   苏老夫人闻言点点头也不再继续挽留他,只是对绿芜使了了眼色。绿芜授意走进徐公公递上一个钱袋。   苏老夫人道:“公公们辛苦了。”   徐公公脸上笑意不变,接过那个钱袋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手里钱袋的分量不轻,徐公公将它收紧袖中,又笑着夸赞道:“老夫人养了一个好孙女,皇上很满意这门婚事。”   老夫人看了看苏璇,感慨道:“璇儿自幼父母双亡,她的婚事一直都是老身的心腹,能得皇上看中,是她的福气啊。”   “苏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老夫人笑,“老身谢徐公公吉言。”   徐公公笑了两声,随即他又同老夫人说了两句,便请辞离开。   待徐公公离开苏府后,苏璇将手里的圣旨摊开,“特将汝许配太子为妃”这几个字眼映入眼帘,饶是她再淡然的性子,此刻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握着圣旨看向苏老夫人,呐呐的唤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的璇儿长大了,终于也要嫁人了。”   要嫁人了........   苏璇心头一颤,眼眶微涩,要嫁人了,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咳咳咳........”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娘?娘你没事吧?!”   苏璇身后突然传来动静,老夫人和她一同回身,就看见苏夫人脸色惨白,嘴里时不时溢出几声咳嗽,苏嫣然和丫鬟担忧的围在她的身旁。   感觉苏璇这边的目光,苏嫣然回头看着她,眼神阴狠的恨不得吃了她,“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太子殿下是瞎了眼了才会娶你。”   苏璇目光一冷,正要说话,她身旁的老夫人却捷足先登的呵斥——   “放肆!”   苏嫣然对老夫人心有畏惧,被她这一呵斥身体下意识颤抖一下。   老夫人厉声道:“苏嫣然,你娘是教你这么跟你长姐说话的?之前给你们立的规矩,你们又忘了是吗,是不是还要老身再教教你该怎么说话?”   苏嫣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被起早贪黑被老夫人立规矩的日子,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正好贴上了苏夫人。   苏夫人还在咳嗽,但见苏嫣然被老夫人这样针对,她强压下眼里的怨毒,出声维护道:“......老夫人,咳,嫣然也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哼。”老夫人冷哼,“苏嫣然会变成今天这样,你这个做娘的脱不了干系。”   苏夫人五指拳紧,惨白的脸又白了两分。   老夫人见此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她连看她一眼都不想,搭着苏璇的手,祖孙二人直接越过苏嫣然母女离开。   苏嫣然被气的发抖,苏夫人心绪滚动,喉头一痒,忍不住的咳了起来。一旁的大丫鬟连忙给她顺气。   角落里几个被忽视的苏府姨娘和苏纤见苏嫣然母女这样子,心思顿时活跃起来。在她们回院子的路上,李姨娘拉着苏纤轻声道:“纤儿,如今大小姐今非昔比,你与她关系如何?”   苏纤闻言脸上露出苦笑,她道:“娘,我跟大姐.......怕是交好不了了。”   李姨娘瞪眼,看着苏纤,见苏纤面色凄然,顿时心有所悟,她眼圈微红,拉过苏纤的手道:“是娘不好,娘拖累了你。”   苏纤反握住李姨娘的手道,“不,不是娘的错。这都是纤儿自己的选择,大姐姐曾经给过纤儿机会,是纤儿自己怯懦畏惧大夫人,从而做了错误的选择,这跟娘你没有关系。”   李姨娘眼圈更红了,尽管苏纤这么说,她还是心有愧疚,如果不是她当年那么任性,她的女儿现在也不会这么过的这么艰难。   李姨娘抬手理了理苏纤的鬓角,苏纤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软软的喊了一声“娘”。   闻声,李姨娘倏地红了眼泪光点点,这是她的女儿啊,她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女儿,在她自怨自艾的这些年中,她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在这吃人的府里长大的?   “是娘对不起你,这些年,是娘亏了你纤儿。”   苏纤鼻子一涩,她摇头带着哭腔道:“娘,你没错。当年是爹对不起你,你没有做错什么,纤儿这些年过的很好。娘你也没有对不起纤儿。”   “唉,娘的纤儿啊。”   苏纤的懂事,越发让李姨娘愧疚起来。她想到了这些年她的看不开,对苏纤的愧疚更是溢满了整个心房。   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以前她自己的看不开多么的愚蠢,不仅让她自己难受,还害得她的女儿跟她一起受苦多年。   李姨娘抱着苏纤,坚定的想:如今她已经不指望那个男人的爱了,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她要把她之前所有亏欠她的,都通通还给她,她一定要让她的女儿得到最好的,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她也再所不惜。   ☆、大婚了   话说当年李姨娘也是苏府的一位风流人物。   她的母亲是苏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从小她就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老夫人对她也是恩宠有加,在李姨娘及笄之时,老夫人曾想要要将她收作义女,替她找户好人家嫁了。   但却没想到,李姨娘那时偏偏看上了苏成铭,并且跟他已经有了苟合之事。苏老夫人得知他们的事后,怒不可遏,但念及李姨娘的亲娘,她还是放过了李姨娘一马,任由她嫁给了苏成铭。   少不更事的李姨娘以为她是嫁给了爱情,苏成铭对她是真爱,却不想在后来她因为苏夫人落胎痛失长子,苏成铭竟是完全没有替她出头,她这才寒了心,对苏成铭日渐冷淡。   生下苏纤之后,她更是以身子虚弱为由几次三番推开了苏成铭,最后苏成铭也将她这个人忘在了后院之中。   此次苏璇被赐婚太子,李姨娘见到了多年来被她忽视掉的女儿,在苏府中的举步维艰,她幡然醒悟自己这么多年竟是一直在做错事。   看到苏璇被赐婚给太子,念及如今将要及笄却还未定亲的女儿,李姨娘的心思不禁开始活络起来。   如今后院,明显是苏夫人失势,老夫人掌权,这对李姨娘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即便她当年因为执意要嫁苏成铭一事与老夫人有了嫌隙,但她和苏夫人之间那是杀子的大仇,更加不可能化解。   李姨娘可以为了苏纤主动向苏老夫人认罪祈求原谅,但她绝对不会向苏夫人低头,杀子夺夫,苏夫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她对她的恨,无法消解。   想清楚这些,第二天李姨娘便去了老夫人院中给老夫人请安。   但苏老夫人并不愿见她,房门都没让李姨娘进去,绿芜就将她打发了。   当年的事,对老夫人来说是一道疤,尽管她放过了李姨娘,但不代表她就原谅了她的背叛。   没错,就是背叛。   李姨娘私自和苏成铭苟且,这对老夫人来说不仅仅只是名声或者名誉上的事,更是她对她的背叛。   李姨娘喜欢谁,和谁情投意合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苏成铭!   唯独不能是他。   将李姨娘打发走了,绿芜回到偏房,老夫人掀眼皮冷淡道:“走了吗?”   绿芜福身:“已经走了。”   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谈及李姨娘,而是和苏璇开始商量关于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事宜。   虽说苏璇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事宜,礼部和钦天监会着手安排,但苏府内部也不能懈怠。   与皇家的婚事,这不仅仅事关苏璇个人还有整个苏府,苏老夫人不允许出现一点纰漏,所以她早早的就把话放到了苏成仕面前,在苏璇和太子定亲成婚的这些日子里,她不允许府中有任何人作妖,谁都不可以。   苏成仕同意老夫人的话,不过他关心的点并不在苏璇或者苏府的名声上,他真正畏惧的是将苏璇赐婚给太子的当今圣上。   太子有不足之症,今年可能都熬不过去,朝中数位皇子垂涎太子之位,五皇子和四皇子两位又是皇子中身份最高的两位。多年来,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两位皇子之间的派系之争从未停止。   朝中数位大臣分别被这两位笼络,结党营私这是为君者的大忌。   苏成铭担心,此次苏璇的赐婚就是皇上对他们的一个警告。   所以,就算老夫人不跟他说那些话,这桩婚事他也绝对不敢让它出任何差错。   由此,前有老夫人护航,后有苏成铭保驾,苏府之中,有关苏璇的婚事没有人敢出来闹事。不过,尽管无人出来制造麻烦,婚事本身也很麻烦。   在圣旨下到苏府后的第三日,钦天监有人过来传话说八月十一是个难得好日子,他们奏明皇上,已得皇上许可,苏璇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就定在八月十一。   这则消息传到苏府之中又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波澜,如今已是七月中旬,距离八月十一尚不足一个月。   这时间未免太急促了些。   苏老夫人忧愁,苏璇却觉得高兴,她巴不得早早就嫁给楚昭,这一个月对别人来说或许觉得短,对她来说,她还觉得长了,不过这话她可没胆在老夫人面前说。   老夫人向来重礼重名声,此次又是苏璇的婚事,她整颗心都扑在上面,生怕出现一点儿纰漏,如果苏璇敢将那番话跟老夫人说,饶是苏老夫人再疼爱她,估摸着也会好好儿赏她一通教训。   苏璇心里很明白这个理,所以她劝老夫人说,如今婚期已下,皇上已经下了旨,是万万不可能更改的,即便再赶,这事儿她们还是得咬牙做。   老夫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压下心里的担忧便着手开始准备大婚事宜。   李姨娘正愁没地儿接近苏老夫人,见如今苏府忙碌,苏夫人在病中,老夫人无人帮忙,便明里暗里的自己凑上替老夫人解决一些小事。   如今正值用人之时,李姨娘这些小动作老夫人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经过了一个月的紧密张罗,一切事宜全部准备就绪,距离苏璇大婚之日便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八月十日,苏璇大婚前的宴会在老夫人的主持下召开。大都城中但凡是有些名气身份的达官贵人都送上了贺礼或者亲自登门给苏璇添妆。   宴会开到一半时,宫里的皇后娘娘也赐下了丰厚的添妆礼,随之谢皇贵妃的赏赐也跟着到了。   后宫之中最大的两位主子都送了东西,其他一些有品级的宫妃娘娘也命人送来了赏赐。   苏璇一一收下,并照着老夫人的嘱托命青竹给来人送上了打赏。但唯独在一位娘娘的添妆礼上,她犯了难。   后宫中四妃之一的静妃娘娘送来了赏赐,但送赏赐的人不是一般的宫女太监而是身份尊贵的三殿下。   三皇子楚嘉先将静妃娘娘的赏赐打开给了苏璇看,苏璇愣了愣福身谢过,随后却又见这位殿下让下人拿上一个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   他道:“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这个就当是我的添妆。”   苏璇看着那大开的礼盒,一时有些茫然。   楚嘉见她不应,以为她不喜,翻手合上礼盒声音有些强硬道:“添妆礼给的就是一份喜气,这东西你即便不喜欢也要收着。”   苏璇闻言有些无奈,她笑了笑道:“苏璇谢过三殿下,东西苏璇很喜欢。”   楚嘉放在礼盒上的手指微颤,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苏璇,有些若有所指的缓缓道:“你喜欢,便好。”   苏璇心有疑惑,抬眼看向他,楚嘉却已经敛下眼里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最平常的祝福话语,却最终都说不出口。   他深深的看了眼苏璇,什么话都没有留下,直接转身离开了苏府。   苏璇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但随后因为老夫人派人过来寻她,她便将莫名其妙的三殿下抛在脑后,转身回了主院招待宾客。   八月十日,苏府因为苏璇的婚前宴热闹了整整一日。   八月十一日,苏璇大婚,苏府天还未凉,就已经开始上下忙碌起来。   苏璇是寅时被青竹的叫起来的,因为早就知道大婚会这样,所以她也没有对青竹生气,而是乖巧的由着丫鬟们替她梳洗换上鲜红的嫁衣。   而后李姨娘过来开始给她上妆,本来梳发也定的是李姨娘的,因为考虑到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寅时这个时辰太早,她老人家身子撑不住。   但没想到,临到那时,老夫人还是过来了。   老夫人说她的身子骨还硬朗,送孙女出嫁这事她还能做。   说着,她便接过了李姨娘递过来的梳子,绕在苏璇身后一下一下的替她梳发。   苏璇坐在铜镜前,透过镜面看着她身后的老人心头倏地有些酸涩。无论是苏璇也好,苏瑄也罢,都是没有娘亲的可怜人,但上辈子她身边有一个亲如母亲的奶娘,这辈子身边又有了一个真心爱护她的祖母。   算起来,其实她还是幸运的。   梳妆完毕过后不久,外头天色渐亮,门外的炮仗声响起,迎亲的队伍来了。   苏璇被带到了前院叩别了堂上的苏老夫人和苏成铭。   苏成铭就对苏璇说了些客套话做了做样子,而老夫人则是眼圈泛红,颇为不舍的叮嘱了些苏璇一些事。   苏璇一一听了。这时屋外迎亲之人进来,苏璇被送上了花嫁,然后跟着迎亲队伍离开了苏府。   苏璇和楚昭大婚的地方是在太子府。   太子府其实早在楚昭年满十四之时便已经建造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被一直留在了东宫之内,所以多年来太子府一直被闲置。大婚前的一个月,不仅苏府在忙碌,太子府上上下下也忙的脚不沾地。   管家下人收拾屋子,挂红帘,整整忙乎了一个月,才把太子府收拾出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但因为楚昭是太子,所以他的大婚与一般婚俗并不相同。迎亲队伍接到苏璇后,并不是回太子府,而是去了皇宫,先叩拜皇后和皇上。   给皇上皇后行完礼之后,他们才出了皇宫回到太子府,照着正常的婚俗习惯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要不要开车......我还没用驾照来着   ☆、新婚夜      鲜艳喜庆的大红色,熟悉的炮竹声,恭贺声,苏璇坐在新房中,神情有些恍惚。   自重生以来,她一颗心都扑在太子殿下身上,鲜少回忆起上辈子的事。如今坐在新房,听着远处前院若有若无的喧嚣,她恍然记起了当初嫁给五皇子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五皇子并不是她的小哥哥,所以在出嫁之时,她满心都是对他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向往。她曾经真心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那个人身上,却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骗局。   不过.........   苏璇手指摩擦着身上的鲜红喜服,她弯了弯嘴角,心里有些雀跃。老天到底对她还是不薄的,他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再一次靠近她的小哥哥。   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在后悔,但鲜少有人能有机会弥补让他后悔的事。苏璇很庆幸她能有这个机会。   因为曾经尝试过刻骨铭心的痛,所以在获得重生之后,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向他靠近。   前世今生,她爱的人始终就是他一个,而她终于用了两世走到了他的身边。   喜庆的红盖头之下,苏璇的目光点点,幽深的眸底洋溢着暖光,宛若雪峰上初升的暖阳融化所有冰冷。   “小姐,你饿吗?”与苏璇一同候在新房的青竹弯下腰小声在她耳边问道。   今日因为大婚小姐从寅时就被叫起床,然后折腾了整整一日,青竹记得很清楚,小姐完全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苏璇闻言,手抚上了她的小腹,那里空空如也,说不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有些东西就忍一忍吧。   想至此,盖头下的头摇了摇,青竹见了皱眉张嘴正要说道,新房房门却被人推开,几声咳嗽声也随之传来。   苏璇心脏猛跳,两只手交错相握,这时候她突然紧张起来。   青竹见到来人连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楚昭清咳一声。在他身侧青云扶着他的右手,将他扶进房中。   楚昭走向喜床上端坐着的红衣新娘,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莫名。他将手从青云手中抽出,并出声道:“你们下去。”   青云颔首说“是”。   青竹则是有些犹豫的看了苏璇一眼,虽说是成亲,小姐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小姐。   这一犹豫,青竹就没有动,房内准备退出去的青云见她居然还傻愣在哪儿,英气的眉毛皱在一起,他飞快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他目光放在了新夫人身上,立即松了口气,然后对某个还傻愣着的丫头使眼色。   青竹见到,但没回过味,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水汪汪的眸子瞪的圆滚,小嘴轻张,青云一看就知道这丫头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眉间褶皱更深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力?青云也不再想曲线救国了,他上前一步,直接扣上青竹的手,将人往房外带。   青竹惊讶,她下意识就要叫小姐,却在话临出口的时候想到了此时此刻她家小姐的身份,于是就默默闭上了嘴,由着青云将她带出新房,并安静的看着他十分娴熟的关上新房房门。   青云合上房门之后,转身见到青竹,他道:“殿下晚上不喜欢有人守着,你下去吧。”   青竹飞速抬眼看了下青云,然后轻声应道:“是。”   随即两人一同离开,而他们走后,新房之中原本站在喜床之前的楚昭忽然转身走到房中的桌前坐下,他面色沉静,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在杯身上摩挲。   房内安静异常,晕黄的烛火随风摇曳,苏璇的心又最初的躁动不安逐渐恢复到了平静,鲜红盖头下她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她原本以为他愿意出手让她嫁给他,已经说明他心里有她了,没想到这人疑心居然这么重........到现在,他都没相信她。   苏璇阖眼,随即她隔着盖头对楚昭道:“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样安然不动,臣妾会很伤心的。”   楚昭闻言眯眼,神色莫名,并不言语。   苏璇没听见他回话,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从喜床上起身,缓步朝着房中某个满肚子黑墨水的男人走去。   楚昭见此,有些诧异,但他并不是对苏璇能在盖着盖头的情况下准确的向着他走来诧异,而是诧异于他完全猜不到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苏璇想要干什么呢?   答案如上,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急,她急。   因为习武,所以即便眼前视线被遮,她也能准确走到楚昭面前。然后,等到了他面前,她突然出声哀求道:“这个东西挡眼睛,殿下替臣妾拿下来好吗?”   太子殿下不屑的冷哼,她刚刚不是顶着它也走过来了吗,现在还说什么挡眼睛。但殿下虽然这么想了,手却没闲着,他左手捏住盖头一边,然后翻手便将盖头掀开——   鲜红盖头落地,苏璇眼前一派明亮,她勾唇朝着楚昭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   太子殿下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摩挲他的茶杯。   苏璇挑眉,随即她转身向着房内一角走去,在那儿有下人备好的水盆,她需要先将脸上的妆容洗掉。   可她心中所想太子殿下并不知道,见她什么话都不说的转身,一脸淡定的太子殿下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   苏璇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回到他身前,见他手里还拿着那个茶杯,她一脸认真的将它抽出,然后凑近楚昭缓缓道:“我等这一刻等了这么久,殿下,你若是再不动,臣妾怕是要自己来了?”   楚昭眸子一暗,他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己来。”   苏璇闻言珞珞的笑了,她一边将手送到楚昭手中与他紧紧的十指相扣,一边贴近他,让红唇与浅色薄唇相触。   楚昭深如潭水的眸底翻滚,苏璇勾唇小舌从红唇冒出头,一下一下的在他的唇上舔/舐。她眸子紧紧的锁住楚昭,呼吸故意加重,使得鼻息间的热浪洒在他的脸上,两人呼吸交错。   楚昭终于又开了口,他左手扣住苏璇的下巴迫使她离开他一小段距离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臣妾,知道。”苏璇微低头舌尖划过楚昭的手背,她眼睫轻颤,素来清澈明媚的眸子泛起潋滟的光,“殿下,臣妾要你。”   楚昭扣住苏璇下巴的手收紧,他凤眸完全黯了下来,随即,他松开了苏璇,一扬手,房中的烛火骤然熄灭。   苏璇杏眸明媚,虽然已是一室黑暗,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她凑到楚昭的颈项间,呼出的热气打在了他的耳垂上——   “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儿童车,但是我已经尽了力了.......昨天晚上码的,好容易写完了这一章,电脑就黑屏然后玩具车就被吞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回门了   ............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身体交织,苏璇此时正要攀上巅峰,楚昭却突然抽身从她身体里退出,没有满足的情/欲,让苏璇难耐异常,她双腿无意识的磨蹭,眼角已泛红的眼眸睁开,视线朦胧的望着身上之人。   楚昭黑眸幽暗,他的额头冒出些许薄汗,身体也同样情/动,但却依然强忍着欲/火,俯身在苏璇耳边,充满魅惑的引/诱她道:   “告诉我,你的名字。”   喑哑而又磁性的声音就像一记春/yao,勾的苏璇体内原本就躁动的情/yu更加旺盛,她眼角泛红红唇轻启声音带着难耐的哭腔道:“.....苏璇,我是苏璇.....”   楚昭闻言,俊秀的眉头起了一层褶皱。他咬牙继续在苏璇耳边诱哄道:“......那我是谁,你叫我什么?”   “......嗯.....”苏璇难受的弓腰。   楚昭也快不住了,他诱哄苏璇道:“说,你叫我什么,说了,我就给你。”   “......殿下,你是殿下......啊......”   突如其来的深入让苏璇被迫挺腰相迎,男人恶劣的动作,每逼得她不得不小声啜泣求饶,但却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轻缓。   床榻微动,红帘摇曳,屋内一片□□。   ...........   翌日清晨,苏璇醒来,入眼是楚昭那张清隽的俊脸,她脸颊微红,昨夜的事浮现在脑海中。   虽说主动勾引的是她,但这人未免太恶劣了些。那么用力的折磨她,即便她已经哭着求饶了也不轻些,更过分的是她居然在她最难耐的时候抽身,在她耳边追问她是谁......   苏璇手臂撑着床榻,身子半起,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在楚昭的脸上,神色羞恼中又带着温润的暖意。楚昭睁开眼,黑眸与她的眸子正巧对上,苏璇勾唇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俯身亲上了他的唇瓣。   “殿下,早啊。”   楚昭眸底翻滚,气息渐重,他将身上这位一大清早就不老实的人一把搂住摁在怀里,凤眸微敛,他威胁道:“安分点儿。”   苏璇笑的花枝乱颤,楚昭见此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眸光不善的盯着她。   苏璇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但下一刻却被某样炙热之物紧抵着腿根,她笑容一僵,眉眼间带着羞恼,咬唇瞪了楚昭一眼。   楚昭身体也僵住了。   苏璇眼尖的瞧见他的耳郭泛红,心里的羞恼之于还有些雀跃。她目光盈盈,楚昭心念微动,这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有丫鬟道:“殿下,娘娘,该起身了,今日要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楚昭闻声,顿时回神,他翻身下床背对着苏璇长出一口气。   苏璇也掀被,身着中衣起身朝着屋外应话,“都进来吧。”   “是。”   门扉应声而开,苏璇抬眼便见到一群丫鬟走进了房内,她们先是给苏璇和楚昭行礼,随后便由青竹和另一位大丫鬟带领,分为两列分别伺候楚昭和苏璇更衣。   苏璇见楚昭摊手由着丫鬟伺候,心念一动,便制止了青竹要为她系衣裳的手,缓步走到楚昭身前,道:“让我来吧。”   正在替楚昭合衣的大丫鬟愣了一下,随后她道:“娘娘是千金之躯,这些事还是让奴婢做吧。”   苏璇闻言眯眼浅笑,她望着楚昭道:“殿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身为妻子想为殿下做这些事。”   楚昭看了她一眼,道:“不要笨手笨脚的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苏璇眸子乍亮,她愉悦道:“殿下放心。”   说着她走近楚昭,那大丫鬟低下头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苏璇站在了她之前的位置,手指在楚昭一处褶皱上摩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浅笑着给楚昭更衣。   衣服更完后,她还自请给楚昭梳发,楚昭原是以时辰来不及为由拒绝了她,但苏璇坚持要做,满屋子的丫鬟都看着,楚昭脸色不善,但最后还是由着她去了。   苏璇这一早一手包办了所有伺候楚昭的事,之后等她自己梳洗完毕后,外头已经日上三竿了。   来不及用早膳,楚昭苏璇两人便离府乘马车去了皇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因为上辈子苏璇嫁的是五皇子,所以她对进皇宫和见皇上皇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不过,这次去请安也叫她明白了一件事,楚昭虽为太子,但他这个太子做的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   当今皇后并不是楚昭的亲母,所以即便她态度冷淡了些,苏璇也并不意外。可当今圣上乃是他的亲生父亲,她没想到他居然对他也是那般。   都说虎毒不食子,看皇上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有殿下这个儿子。   离开皇宫的回程路上,楚昭在闭目养神,苏璇坐在他身旁伸过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楚昭用力想要抽出,苏璇却扣的十分紧。他睁开眼,皱眉不耐的看着她,苏璇却笑脸相迎缓缓道:“臣妾以后会一直陪着殿下,永远不分开。”   “说的像你不会死一样。”楚昭冷哼。   苏璇一噎,随后她笑了笑,目光注视着她和楚昭交错相握的手,缓缓道:“从此刻开始直到我死去,我的余生都会在殿下你的身边,这就是我的永远。”   前生是你,余生交给你。   楚昭胸口发烫,莫名的他此刻很想吻她,他想把她的嘴堵上,把她的眼睛蒙上,这样,或许就能不那么被她影响。   但,他这个念头才刚一升起,唇上倏地就多了一道温软。苏璇眼睛睁的很大,她含着他的唇含糊道:“臣妾的话把臣妾自己都感动到了,所以就很想吻殿下你。”   楚昭眼神一暗,手臂一把搂住苏璇的纤腰,然后用力将人提到了他的身上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大手扣住苏璇的后脑,反守为攻,长驱直入的在苏璇嘴中横扫。   苏璇勾唇,单手搂上他的颈项,热烈的回应着。   他们两人没有合眼,双眸相对,一点不漏的将对方眼中的神色收入眼底,思绪情感想法谁都无法隐藏,这样直白而又强烈的感官,让他们更加兴奋。   ............   马车在太子府前停下,青云在车外唤了两声,过了许久车内才传来动静,然后他便见一向在外面以病弱体虚示人的主子,居然破天荒的抱着新晋夫人下马车,并且仰首阔步脚下生风一般的向着府内走。   青云愣在当场,随后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主子已然不见了踪影。他大惊失色,太子府虽然是主子的府邸,但各方人马都插进来不少暗桩,主子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要是让某些人看见,那怕是又会引起一桩祸事。   青云疾步冲进府中,但却依然没见到主子的身影,他向着主院走去,沿路碰到了几个丫鬟,便状似随意的询问她们方才有没有见到有人过去。   丫鬟们摇头。   青云高悬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儿,他暗道:主子就是主子,还好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失去理智。   他松了口气,随即打发了那些丫鬟,迅速回到了主院,之后他确定了自家主子已经回了房,便认命的候着,替主子把所有过来打扰的人全部拦在了院外。   苏璇这一进房,便直到夜晚降临才醒过来。   那时,楚昭也在房中,他手执书卷仰躺在软榻之上,察觉到苏璇已经睡醒,他将书放下,唤来丫鬟将晚膳端进来,并伺候她起身。   苏璇梳洗好后,丫鬟们退下,房内仅剩楚昭和苏璇两人,楚昭唤了她一声,二人同坐在房内,一起用膳。   夜色如水,房中烛火摇晃,暖意融融。   第二日,楚昭因为虽是太子,但从不插手朝事,所以也是在府中清闲。   大婚后的第三日,苏璇要回门。   一大清早,太子府的管家便开始上下打点,准备苏璇回苏府时所有备的礼品。   因为顾念着苏府有苏老夫人,苏璇对这次的回门很是看重。当日她早早的起床洗漱,并同楚昭用过早膳之后,便离府出发。   女子三朝回门是大礼,所以他们此行的动静不小。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到了苏府门前时,苏成铭已经携全府家眷在门外候着了。   苏璇先下马车,楚昭后下,她知道楚昭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是一副病弱的模样,便走上前搀扶着他。   他们两人走向苏府众人,苏成铭立即恭手行礼道:“臣参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在其身侧苏府的一众家眷也随之福身,同道:“参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楚昭清咳一声道:“众位都起身吧,今日乃是家宴,不必多礼。”   苏府众人道:“谢殿下。”   苏璇松开楚昭走向了苏老夫人,她对她道:“祖母,璇儿回来看您了。”   苏老夫人握着苏璇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气色甚好,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苏璇乖巧的笑了笑。   这时,苏成铭道:“府内已经安置妥当,殿下和娘娘还请移步府中叙话。”   楚昭点头应了。   苏成铭躬身,苏府众人让出一条路,青云扶着楚昭走在前面,苏成铭跟在左侧,苏璇扶着苏老夫人走在右侧,而其后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就是李姨娘和苏纤。   ☆、真相了      李姨娘这些日子对老夫人很尽心,苏璇离开苏府后,她算得上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日子过得还不错。   进了苏府之后,楚昭和苏成铭去了前院叙话,老夫人说有些私房话想对苏璇说便拉着她去了后院。   苏璇和老夫人去了她的落英院,李姨娘和苏纤也一起来了。苏嫣然母女和苏璇一直不对付,如今苏璇正值风光,她们不想往她跟前凑,所以称病回了她们的院子。   到了落英院之后,老夫人先是和苏璇聊了些家常,大致就是问太子殿下待她如何。   苏璇回她说太子殿下待她很好。   老夫人闻言细细察看了她的样子,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便安下心,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她先朝着李姨娘母女挥手,对她们下逐客令。   李姨娘如今唯一的靠山就是老夫人,见她这般,很是乖巧的带着苏纤离开。   而待她们离开后,苏老夫人又朝着绿芜使眼色,绿芜授意,带着房中的所有伺候的丫鬟退下,使老夫人厢房之内仅剩她和苏璇两人。   苏璇心中暗疑,但她没有多言,老夫人这般作为显然是有事要对她说,她只要等着就好。   须臾,绿芜又回到厢房,她朝着老夫人福身道:“老夫人,院子的丫鬟们奴婢都打发了,房门外宋大娘和李大娘守着,不会有人进来。”   “嗯。”老夫人满意的点头。   苏璇闻言心里却是暗惊,布置这般严密,她完全可以想见老夫人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会有多惊人。   “绿芜,把东西拿过来吧。”   “是。”绿芜福身,随后她转身走向厢房的角落处。苏璇没见到她动了什么地方,但她听到了“咔”的一声,然后在她们坐着的榻前,地面突然露出一个方形凹坑。   略有家世的府邸之中总会在房中设置一些密室或者暗格,所以苏璇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方形暗格并不惊奇。但,在方形暗格里面,一个红棕色方形古朴木盒,它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如果她所料不错,老夫人今天要告诉的事怕是就跟这里面的东西有关。   苏璇敛眸若有所思,盒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老夫人这么郑重,到底要告诉她什么事?   绿芜走到暗格前将那木盒郑重的抱了起来,并走到老夫人面前双手递上唤了一声:“老夫人。”   苏老夫人神色有样,她颤抖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在木盒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抚摸,昏暗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以及深深的思念。   苏璇心脏突突直跳,莫名的她感觉有些异样。   她的目光也投到那个古朴木盒上,这时老夫人突然动了,她从颈项处拿出一个荷包,并从那荷包里面拿出了一把钥匙。   苏璇呼吸加重 ,房中无人说话,只听得老夫人将钥匙插进锁头的声音。   “嚓。”锁头被打开,老夫人先将它取了下来,然后她缓缓的掀开了那木盒的盒盖。   木盒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是信。   放在木盒之中,被老夫人珍而珍重的东西,是几封信。   老夫人将那些信从盒子取出来,递给了苏璇,她声音沉重苏璇仿佛能听出里面的忧伤。   “璇儿,你打开看看。”   “是,祖母。”   苏璇接过那些信件,她取其中的一封,打开信纸,摊在眼前阅览。   这是一封写给老夫人的信,但从看到信头第一个字开始苏璇的心绪就不平静,而等她极速阅完全信,目光见到信尾落款人时,那种不平静全然转变成震惊。   ........怎么,怎么会这样?   苏璇无意识的捏紧信纸,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夫人呐呐道:“这,这是什么?祖母,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抓住苏璇的手,眼眶泛红,眼角带着湿意,她颤抖的轻声安抚着苏璇:“璇儿,祖母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但你先把这些都看完,看完祖母再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不好。”   苏璇捏紧手里的那张信纸摇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追问老夫人:“祖母你告诉我,苏世成是谁.........”   也许只是同名........   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苏世成,或许并不是那个苏世成,不是江南的首富,不是她的......爹。   “璇儿,你先冷静,你听祖母说........”   “........苏世成,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说的苏世成,是那个江南第一富商苏世成吗?”苏璇仿佛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她将最后的求助希望寄托在老夫人身上。   她满眼希冀,满心期盼,老夫人能摇头,能告诉她只是同名,这个苏世成并不是她知道的那个苏世成,他们不是一个人——   但老夫人却告诉她:“.......对,就是他。”   苏璇手里的信纸应声落地,那一刻她遍体生寒,前世今生第一次感到了茫然无措。   苏瑄是苏世成的女儿。   苏瑄怎么会是苏世成的女儿?   明明她是苏府的大小姐,明明她的父亲是前任永昌侯苏成仕啊,明明.......   “璇儿,祖母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苏世成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他将你送入苏府,为的也只是希望你能出生官家侯府,日后能有一个好未来,但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苏成仕,”苏璇木讷的打断,“苏成仕又是谁?”   “.......事实上,他只是你的伯父。”苏老夫人道。   “伯父吗?”苏璇默念一遍,她道,“生我的人是谁?据我所知,苏世成有一个女儿,并且他的夫人在她女儿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难产离世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她爹提起过苏瑄,而且她也确定她爹只娶了她娘一人,所以,苏瑄到底是怎么来的?   “瑄儿,你莫要多想,你爹只要你一个女儿,也确实只娶了你娘一人,那个苏璇只不过是你到苏府后你爹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孤女而已。她和你爹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的出生是清清白白的。”   孤女.......   只不过是,在路边捡到的孤女而已......   苏瑄,苏璇。   原来这才是真相。   苏璇捂眼,泪水不住的从指缝间溢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所谓的波折,都是为感情发展服务。【认真脸】   ☆、多年前   四十年前,苏府老夫人怀孕产子,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但因当时在位的先帝听信钦天监所言,将双生子视作厄难之源,下令全国搜捕双生子。在明楚国国境范围之内,凡是家中生有双生子一经发现,必定当即溺死。   苏老夫人在得知生下的是双生子后,责令身边之人对外传话说只生下一子——苏府嫡长子苏成仕,而嫡次子则被她暗中送去营国公府,借由营国公的力量,将次子送出大都城,直至江南的一户人家将其收养。   这便是后来的苏世成。   收养苏世成的那户人家是营国公手下的人,所以他们在苏世成八岁那年便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苏世成自此便知道了他的身世,而与此同时,忍痛将次子送离一直心有愧疚的苏老夫人也将当年的事尽数告知苏成仕,并再次借营国公之手让他们兄弟二人相见。   同胞血缘兄弟相认,此后,苏老夫人先是将苏成仕送到营国公帐下,后修书一封给营国公府,道希望营国公可以引导苏世成走商道。   营国公也有此意,便应了苏老夫人的话。   此后多年,苏成仕和苏世成两兄弟虽然不常见面,但二人之间的感情甚好。苏世成在营国公和苏老夫人的帮助下在江南站稳脚跟,走经商一道,而苏成仕则时明面上随了营国公,从小在军营中长大,少年上战场杀敌,成年后继承永昌侯侯府爵位。   随后,又过了数年,苏世成娶妻生下一女,苏老夫人得知后,心中对苏世成的愧疚也尽数转移到了这个女孩儿身上,她和苏成仕商量,希望能将苏世成的孩子接进苏府挂名在苏成仕名下。   成为苏成仕的女儿,便是成为了苏府嫡出的大小姐,那她日后的身份定然要比身为商户之女要好。   苏成仕明白其中道理,且他对苏世成也心有歉意,听闻老夫人这般说,他想也不想的就应了。   苏成仕亲自下江南见苏成仕告知此事,那时苏世成的妻子已经难产离世,与他相依为命的唯有怀中幼女。   苏世成很爱他的女儿,他希望女儿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他更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一个好的出身,所以他同意了苏成仕的建议,选择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交给苏成仕带回苏府。   苏成仕得到苏世成的同意后,便传信回大都,然后没出两日大都永昌侯府的大夫人便传出喜讯,且在同年十一月早产生下一女,取名——苏瑄。   于此同时,远在江南的苏世成因为思念女儿,便收养了一名弃婴,并取名——苏璇。   ..........   苏璇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落英院,她的脑子一片浆糊,老夫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想是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划在她的心口上,剧痛难忍。   八年前,边境外敌来袭,营国公府领兵出战,时任永昌侯的苏成仕也一同出征,但却遭奸人暗害,直至他们战死沙场。   消息传回苏府,苏府大夫人,永昌侯苏成仕的唯一嫡妻毅然自缢,选择追随她的丈夫而去。   其后苏世成得知此事,心中大痛之余,还甚为忧心他尚在苏府之中的女儿。   他曾想将苏瑄从苏府中带离,但当时营国公府出事,苏成仕身死,时局一片动荡,他既要出手护着年幼的太子殿下,还要暗中调查营国公府出事的前后因果,实在无法抽身顾及苏瑄,所以只能先留她在苏府,平时借经商为由,时常来到大都城暗中看望她。   老夫人并不知道此时的苏瑄其实是苏璇,她怕她怨恨苏世成,于是告诉她,其实苏世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带苏瑄离开苏府的,只是受时局所限,他没有动手的契机。   但就在数月前,他的养女离开江南,苏世成想以此为引子,便暗中策划,将苏璇嫁给五皇子楚奕。此时太子殿下手中权力已大,苏世成想暗中从五皇子哪儿为太子谋利,并希望能借此让太子相助他,带走苏瑄。   但,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尽管他所有的筹划除了老夫人谁都没告诉,但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还是出现了疏漏,导致他满盘皆输。   其实苏世成直到最后也还是有机会活命的,当时追杀他的人并非是以杀他为首要目的,相比把他杀了,他们更想将他生擒。   苏世成自己也知道这些,但就因如此,他才会选择自尽。   老夫人说,苏世成自知自己多年来受营国公府恩惠良多,营国公府覆灭后,他又跟随太子楚昭,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些年,他是亲眼看着太子殿下是怎么过过来的,所以他不想,也不能成为别人刺向太子的一把利剑。   她还说,苏世成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很多时候是被逼无奈的将她放在后面。   她说了很多很多,宽慰的话,劝解的话,苏璇越听越觉得遍体身寒。   她跑出落英院,耳边苏老夫人的声音还在回响,她拼命的捂住耳朵,那一刻她的内心只想着一件事——去找楚昭。   如果这个世上还能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感觉到安稳,那定然是非他莫属。   苏璇拼命的向前院跑,路上撞到过数位驻足行礼的丫鬟她也不曾停下。穿过一条回廊,她到了前院,此时楚昭正与苏成铭说着话,盈盈日光下,他的脸映入她的眸中,刻进她的心里。   周围的一切尽数化为虚无,她的眼里只剩下楚昭一人。   从幼时到长大,从江南到大都,从前世到今生......所幸她的彼岸一直都在,还好此时此刻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向往。   苏璇眼泪直流,胸口痛的同时又觉得很满足。   有人说,人总会遇到一个人,他的出现会让你原谅之前人生所给予你的所有伤害。   对苏璇来说,楚昭就是那个人。   楚昭若有所感的回眸,见到苏璇,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却见她直直的冲向了他,然后在众人面前用力的抱住了他。   周围的人目光变得复杂,楚昭也皱起了眉,他正欲斥责苏璇之时,却听见她道:   “殿下,我们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清晰的哭腔夹杂着脆弱以及一丝孩子般的任性,楚昭心口一软,斥责的话消散在喉咙深处。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他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和脆弱。   没有由来的,面对这样的苏璇,他只想纵容着她。   楚昭抬手揉了揉苏璇的头发,耀眼的阳光折射进他的眼底,泛出温柔的光华。   他缓缓道:“好,我们回家。”      ☆、结束啦   五岁的苏璇问: “奶娘,我明明是爹爹的女儿,为什么小翠她们都说我和爹爹长得不像呢?”   奶娘温柔的笑着道:“那是因为小姐长得像夫人,小姐以后啊,肯定也是个美人哩。”   ...........   八岁的苏璇问:“奶娘,爹爹又出远门了,我好想他啊。你说我可不可以去跟爹爹说,让他别走了,在家多陪我玩儿。”   奶娘回:“小姐要听话,老爷要外出做生意,多赚钱,这样才能给小姐你准备更多的嫁妆,以后小姐就能风光出嫁了。”   ...........   苏老夫人说:“你是苏世成的女儿,苏璇只是他的养女。瑄儿,你爹他很爱你,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在乎你的。你不要怪他。”   她还说:“你爹为了救你,让他的养女嫁给了五皇子。瑄儿,你不要记恨你爹狠心,他也是为你好。”   ...........   苏璇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五皇子不仅会知道她幼年和太子殿下的事,还能那么惟妙惟肖的模仿出她记忆里的太子殿下。   到如今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原来她不过是她爹手里的一颗棋子,为了他的亲生女儿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就将她推入地狱。   老夫人说,他很爱他的女儿。   确实,他很爱........   只不过那个女儿不是她而已。   ..........   “苏璇,苏璇?”   耳边有人在喊她,苏璇迷迷糊糊被叫醒,她睁开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苏璇张嘴唤了一声:“殿下。”   楚昭手指划过她的眼角道,“做噩梦了?”   苏璇摇头,“没有。”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有些难过罢了。   “没有做噩梦为什么会哭?”楚昭的手指伸到苏璇的眼前,他目光幽深,仿佛能将苏璇看透。   为什么会哭?   大概是,因为太难过了。   苏璇扬唇道:“臣妾现在很难过,殿下可以亲一下我吗?”   楚昭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缓缓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再考虑。”   “殿下先亲,我再说。”苏璇舌尖探出唇瓣,舔/弄着楚昭的手指。   楚昭收回手指,眸光沉了沉,随即他俯身重重的吻上了苏璇。长舌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属于他的气息霸道而又强势的在苏璇身边萦绕。   苏璇热情的回搂着他,她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气味,紧紧的将他环住,就像一个濒临绝境的人,怀抱着他的最后一道救命绳索。   一吻结束。   楚昭撑起身,眸子幽暗,声音喑哑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苏璇平复着内心的躁动,她对上楚昭的眸子,心头突突直跳,有些话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殿下,你把眼睛闭上。”   说着,苏璇伸手遮住了楚昭的眸子。   楚昭冷哼,“麻烦。”   但却没有拉下苏璇的手,由着她捂着。   苏璇浅笑一下,随即她缓缓道:“今日苏老夫人跟我说了一些旧事。”   楚昭没说话。   苏璇继续道:   “苏老夫人说,苏世成是苏家的嫡次子,苏成仕的胞弟,四十年前因为大都城局势不得不将他送去江南。而,苏府长小姐苏瑄其实是苏世成的女儿,因为苏老夫人等对她父亲有愧所以将她接回苏府养在苏成仕名下。”   “嗯。”   手心微痒,楚昭淡然的回应让苏璇明白,这些他都知道。其实细想一下,苏世成就是殿下的人,殿下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   顿了顿,她又道:“老夫人还说,苏世成为了救苏瑄离开苏府,令他的养女嫁给了五皇子。”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楚昭的心情被这句话影响到了。   苏璇望着他,像是集足了所有勇气,她道:“殿下,你认识苏世成的养女吗?”   楚昭一僵,他握住苏璇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目光直直对上她,然后道:“认识。”   苏璇眼眶酸涩,这一瞬间她非常想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难过,害怕,伤心,委屈等等所有的情绪在他说“认识”的这一刻在心里炸开。   她用力的眨眼将眼泪忍下,然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殿下,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养女,你信吗?”   你信吗?   楚昭看着苏璇,缓缓道。“我信。”   为什么不信?   从初次见面开始,她就不遗余力的告诉他,她是谁,马场上,马车里,信封内,苏府中,无数次的交际她一直都在告诉她,她是苏璇。   对此,他疑惑过,不解过,但如今她问他,信她吗?   他信。   尽管,这很荒谬,但他认为这或许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真的事实。   “……小哥哥。”   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苏璇搂住楚昭,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他,并且哭了出来。   前世今生,苏璇对楚昭的感情就像是一种执念,深入骨髓,她曾因他开心,快乐;也曾因他伤心,难过;还曾因他,后悔,愧疚。那么多的感情,那么的念想,如今,她用了两辈子走完了他们之间的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他终于拉了她一把。   哭,不是难过,她现在不难过。   只是因为曾经太期待,太渴望,所以才会在得到回应的时候,变得这么失态。   坚强久了,内心会更脆弱。   苏璇贴近楚昭的颈项,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楚昭回抱着她,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半盏茶过去了,苏璇哭的累了,哭声也渐渐小了。   楚昭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鼻音浓厚,苏璇从他怀里探出头,哭红的双眼疑惑的看向他。   “去了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无情的开始卖关子。   苏璇摸了一把眼泪,搂着他的脖子道:“你抱着我去。”   楚昭皱眉,“哭了半天,把腿哭没了?”   苏璇抽噎一下,回道:“哭了半天,把腿哭软了。”   太子殿下抿唇,苏璇瘪嘴,两厢对视,楚昭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直接将她的脸压出了他的视线外,然后到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下床。   楚昭抱着苏璇飞身出了太子府,此刻外面已然漆黑。   苏璇被太子殿下带回太子府时,浑浑噩噩的在他怀里睡着,直到方才才醒。她这一睡大半日过去了,没想到再离府时,外面已经天色暗沉。   微风擦过苏璇的脸颊,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楚昭停了下来,苏璇从环顾四周,并没有瞧见什么,她从楚昭身上跳下,疑惑的问道:“殿下?”   楚昭没有回话,抬脚迈步向前,苏璇连忙跟上。   今夜没有月光,四周一片漆黑,苏璇走在半路上被树枝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太子殿下见此拉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楚昭停下脚步,苏璇在黑暗中朦朦胧胧见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座坟墓。   她不解道:“殿下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楚昭从袖中拿出火折子,递给苏璇,他道:“去看墓碑。”   苏璇心头一跳,她接过火折子,一步一步走近那座坟墓,直到墓碑前,她停下脚将火折子贴近墓碑,借着火光看墓碑上的东西。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墓碑,它上面刻的字也清晰的印入苏璇眼帘。   苏璇之墓。   苏璇呼吸一滞,她回首,楚昭已经走到她身边。   她问道:“这是什么?”   楚昭道:“你父亲事迹败露,我料定你会有危险,便派人去救你,但是没想到去晚了,只能带回来你的尸首。”   苏璇惊讶,她没想过在她死后,居然还有这些事。   难怪上次赏马会上四皇子会说楚奕管不好自己的家事,自己的正妃都失踪。她还以为那只是楚奕对外的借口,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缓缓摸着墓碑上的字,一时心中思绪百千。   这是她的墓,里面埋着的是她的身体,但是她却占据着另外一个人的躯体活着。   其中滋味,非亲身经历者,实难体会。   四周蝉鸣声声,苏璇和楚昭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苏璇对楚昭道:“殿下有匕首吗?”   楚昭闻言拍手,暗中跟随着他们的影卫应声落地,一把匕首被送到苏璇面前。   苏璇接过匕首道了一声:“有劳。”   然后,她又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楚昭,楚昭大致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于是蹲下身接过火折子照亮墓碑。   苏璇见此抿唇笑了笑,随即她双手握住匕首一下一下的将墓碑上的字改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死了,但却没想到跑到了苏瑄的身体里面,以她的身份活了下来。如今真正死的人是苏瑄,这座墓应该改成她的。   苏璇将墓碑上的名字改了,改好后,她目光沉沉的看了它一眼,便对楚昭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嗯。”   火折子熄灭,苏璇和楚昭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人回到太子府后,内心遭受波折,身心俱疲的苏璇嚷着肚子饿,她大半天都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太子殿下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早先便命人只会厨房备些吃食。   苏璇喊饿没多会儿,青竹便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她满意的吃了两口,肚子饱了些,就放下碗筷,让丫鬟们撤下。   今日对苏璇来说,过的格外漫长,发生的事有些多,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惚,丫鬟们伺候她沐浴之后,她便再次安枕,沉沉睡了过去。   ☆、动手了      翌日清晨,屋外雨声淅沥,苏璇醒时,身侧已经不见楚昭身影,她掀被起身,屋外的青竹听见动静敲门询问。   苏璇应声,随后一众丫鬟推门而入,伺候她更衣洗漱。苏璇一边由着丫鬟们伺候,一边问青竹,太子殿下在何处。   青竹回话说,在书房看书。   苏璇闻言皱眉,又问她:“殿下,可否用过早膳。”   青竹摇头道,“不曾。”   苏璇听到这话,思索了片刻,便嘱咐青竹将早膳端来,她送去书房。   青竹应了,她转身去了厨房,房里剩下的丫鬟继续伺候苏璇更衣梳洗。   约莫一炷香过去,苏璇这厢料理好了,青竹也从厨房提来了食盒。她起身,带着青竹和另外几个小丫鬟一起去了书房。   她在书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声音:“谁?”   苏璇回道:“殿下,是臣妾。”   话落不久,书房门被打开,青云躬身道:“娘娘。”   苏璇点头,青云侧身让开,她缓步走进了书房。青竹和那几名小丫鬟跟在她身后,也进去了。   进入书房后,苏璇吩咐她们,将饭菜摆上桌案,而她则是走进书房内室,对楚昭道:“殿下,该用膳了。”   楚昭闻声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苏璇走向他,手自然的扶着他。   两人一同走出内室,青云和丫鬟们立在桌案边候着,苏璇和楚昭入桌坐下,用膳期间并没有交谈。   饭后,青竹和丫鬟们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拾走了,青云也主动退下,书房只剩下苏璇和楚昭两人。   原本苏璇准备和往日一般,楚昭看书,她便也从楚昭书房里找一本看。   却不想,走过楚昭书桌时,不小心看到了一张纸,并瞧见了上面写的东西。   那纸张放的随意,苏璇只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所以才好奇的多瞧了两眼,她哪里想到,就这么两眼就看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看的东西。   “看到了?”楚昭的声音突然从苏璇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回身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楚昭绕过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纸递给苏璇道:“看下去。”   苏璇眸子一闪,神色间有些惊讶,她顿了顿,接过那张纸,从头到尾的将它看了一遍。   待看完后,她抬眸望向楚昭道:“殿下动手了?”   楚昭垂眸,“嗯。”   苏璇将那纸合上又问:“有几成把握?”   楚昭挑眉道:“九成。”   苏璇松了口气,如此,她便放心了。将那纸折好放回书桌,她提醒了一句说,最好还是将这东西毁了,虽说这里是太子府书房,但也并没有那么安全。   而这纸上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一旦泄露,太子殿下之前所建立起的一切,可能都会化为泡影。   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   楚昭其实明白这些理,东西放在这儿原本就只是想让她看见,如今她看完了,它也就没什么存留的价值了。   太子殿下将纸条销毁,苏璇从书架中挑出一本书,然后坐在小榻上打开,她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看书,但其实她心里想着的都是纸条上的事——   太子殿下要向谢皇贵妃动手。   这件事,若是换在别人眼里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苏璇并不会。   认识了幼时的楚昭,又见识过他算计四皇子五皇子,鹬蚌相争的样子,苏璇很明白他的野心,也清楚他的手腕。   但清楚归清楚,明白归明白,该担心的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楚昭现在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行走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坠崖粉身碎骨。苏璇沉思片刻,然后她从书中抬头道:“殿下,现在动手不会显得太急切吗?虽然臣妾知道,你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但万一他们查到你的身上怎么办?”   楚昭闻言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平静道:“放心,不会有事。”   苏璇长长呼了一口气,她将手中的书放下,走到书桌旁,伸手环抱住楚昭,下颚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楚昭手里还握着书本,他任由苏璇抱着,不动也不说话,书房安静下来,屋外的雨声絮絮响起。   接下来的两日,这雨一直没有停过。   苏璇素来喜爱雨天,对此无甚感觉,但太子殿下却不同,因为要在外人面前装病,太子殿下往日是一到雨雪天身体就“不好”。   这接连两天雨势连绵,殿下不得不“虚弱”的待在房中,请御医过来看诊,然后再回去跟宫里某些人说,太子殿下的身体不行了云云。   随即到了第三日,雨势没有丝毫减缓,苏璇陪着“称病”“弱不禁风”的太子殿下待在房内,早膳过后不久,青云过来敲门。   苏璇打开房门,青云恭手唤了一声:“娘娘。”   苏璇笑着点头,随后她先侧身让他进了房,后便又关上了房门。   青云进屋疾步走到坐躺在床上的楚昭面前跪下,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谢贵妃与人私通证据确凿,被皇上囚禁冷宫,现在听候发落。”   “成功了?”苏璇将青云的话听了进去,有些惊讶的道。   楚昭平静的“嗯”了一声,便没有过多了回应。   尽管这是一件大事,但却并没有让太子殿下有过多的异样,对太子殿下来说,一切不过是照着他的计划在走,这样的结果,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用不着惊讶。   “下去吧。”指尖划过书页,太子殿下淡淡道。   青云抱拳应话,随即他便起身,离开了这件房。苏璇走到床边坐下,因为觉得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明媚。   太子殿下淡定的看书,一眼都没看她。   苏璇就着坐着的姿势,一只手按下了楚昭手里的书本,一只手撑在他的身侧,然后伸腰凑过去,仰起脸亲在了他的嘴角。   楚昭眸光暗沉,苏璇一双眸子也睁的大,盈盈目光中带着些愉悦,她夸赞道:“殿下,真厉害。”   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书,单手扣住苏璇的下颚。他眸色幽深,目光落在苏璇粉嫩的唇瓣上,缓缓开口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嗯?”苏璇挑眉不解。   楚昭手指在她唇边研磨,稍微迟钝了下的苏璇,这下子转过玩儿了,她勾唇笑的妩媚,道:“殿下,都厉害。”   说着,她搭着楚昭的肩膀,凑上去再次重重的吻上他的唇。   .........   屋外雨声连绵,屋内□□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差不多就是太子殿下的主场,加他和苏璇没羞没臊的秀恩爱了   ☆、下大雨      谢皇贵妃与人通奸证据确凿,皇上震怒,当即将人打入冷宫幽禁,随后第二日他便又下了旨意,直接将其赐死。   而与谢皇贵妃有染的那位,也被皇上重罚,不仅革职抄家,性命也没保住。   消息传回太子府时,太子殿下正在房里练字,当得知这两个人最后的下场时,太子殿下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并重重的将它们划去。   苏璇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待太子殿下搁下笔时,默默的将那张宣纸拿走销毁。   日子到了八月末,屋外的雨仍在下,并且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大都城被连绵的乌云笼罩,朝堂之上也是电闪雷鸣,风驰电掣。   谢皇贵妃乃是四皇子的母妃,出身于江国公府,是四皇子夺嫡的主要臂力之力,但日前,她通奸被赐死,连带的江国公也被拉下水,失了皇上的宠爱,被一贬再贬。   整个国公府如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原本对他们心存芥蒂的皇上再次动怒,从而让他们整个家族都丧了命。   如此情况,朝堂上但凡是有些心思的人都明白,四皇子怕是完了。   母妃身死,外祖家失去皇上信任,接连遭受打压,四皇子的一切助力近乎消失殆尽。   他已经丧失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而之前与之相抗的五皇子一系,如今在朝堂之上算是已经形成大势。四皇子一派失势,朝中再无人与之相争,许多官员都道是,未来储君已然确立,纷纷主动靠拢五皇子。   但如此同时,朝中还有另外两类官员,这两类,一类是家中出了后妃,并且后妃还育有皇子的官员。   这一类,说白了,就是野心大。他们想的是,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储君继位,还有好几年,这么长时间,什么事不能发生?   诸位看官瞧瞧,往日盛名赫赫,直指储君之位的四皇子都能说失势就失势,说倒下就倒下,他们家的皇子凭什么就没资格争一争?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五皇子一系呢?   而另一类官员则是看的透彻,眼光放得比较长远。当今圣上,身体康健,少病痛,若无特殊状况,看样子最少还能活个十几年,如此,他身为为君者,卧榻之侧,又怎会容忍他们觊觎?   四皇子失势,许多人都会猜测是五皇子一系给他下的套,皇上难道就不会这么想?   而四皇子这么一倒了,就剩下五皇子在哪儿一枝独秀,皇上会忍得了?   甭说什么,皇上宠爱五殿下之类的话。皇室之内无父子,更何况如今的陛下根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仁慈厚意之人,五皇子如今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君威,皇上能放下心忍着他?   这些官员们想的明白,如今这局势,根本不好说,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上赶着去讨好谁,而是在皇上面前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皇上不死,众位皇子终将是臣,为今之计,好好儿效忠皇上才是上上之策。   ..........   如此,朝中各方人员,心潮耸动,一时间,风云变幻难以预测。   又过了三日,雨势越来越大,府中池塘溢满,管家向苏璇报备了一声,便带人去处理排水问题。   午间,苏璇和楚昭在房里用午膳,青云满身水气,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给他递了一张纸条。   楚昭接过,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苏璇见此皱眉,她放下碗筷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楚昭将纸条递给她,苏璇接过看了看,随即她的眉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大都城的这场连绵大雨,不仅仅只是在城内,明楚国多处地方都是这样,有些地域的雨势甚至更大,就这几日已经导致湖泊溢满,洪涝成灾。   纸条上写着的就是目前已经发生洪涝灾害的地方。   苏璇将纸条捏紧,眉头紧锁,思考着应对策略。青云立在一旁,目光恳切的看着楚昭,盼望着他能给出解决办法。   楚昭沉默着。   半盏茶过去,青云忍不住唤了一声:“殿下?”   楚昭阖眼片刻,回道:“召集影卫到密室,我有事吩咐。”   青云眼睛一亮,他弯腰恭手朗声道:“属下马上去,殿下。”   青云转身离开房间,苏璇将手里的纸条还给楚昭,然后走到内室将他的披风拿过来给他系上。   做完这些后,同楚昭一起走进内室,目送着他打开暗道走进密室。   自从那日两人摊开心后,楚昭做事都没有隐瞒过苏璇,他光明正大的在苏璇面前处理事情,苏璇便也坦然接受那些秘密。   不过她接受归接受,却并不会去影响他做事。楚昭将一切在她面前摊开,这是对她的信任,他让她知道这些,并非是希望她能怎么做,这只是一个表态而已。   苏璇明白其中意味,所以她把握着她自己的分寸。   目送着楚昭离开后,苏璇留在房中,以防府里的某些心思不纯之人发现什么。   青竹撤走了晚膳,苏璇在房内执书发呆,渐渐的半日过去了,楚昭还是没从密室出来。   青竹过来询问晚上需要准备些什么,苏璇摆手说等等,她现在一方面是没有胃口,另一方面是她想等太子殿下出来一起。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个等等,便让她等到了半夜。   苏璇在小榻上睡着,恍惚间身上突然被盖了件东西,她迷茫的睁眼,正好见到了她等候多时的太子殿下。   楚昭:“醒了?”   苏璇掀开身上搭着的薄毯,“嗯”了一声。她下榻起身,凑近楚昭。   楚昭眉头紧皱,俊逸的眉宇间带着显见的疲惫,苏璇伸手,手指轻轻的在他眉心揉了揉,有些心疼道:“很棘手?”   楚昭点头。   天灾造成的人祸,避无可避,免无可免,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救人,但这场雨还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他的人也有限,很多地方都鞭长莫及。   苏璇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此时此刻太子殿下最想要的只怕就是一个能解救受灾百姓的法子,然而别说是她,换做明楚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做到。   天道无情,人很多时候,真的斗不过天。   “殿下饿吗?臣妾让厨房一直备着吃食。”   楚昭摇头,他现在没有胃口。   苏璇也明白,但是楚昭午膳还没吃几口就离开,在密室待了这么久,怕也是没吃过东西,即便他没有胃口,但身体还是需要啊。   苏璇暗自想了想,便道:“臣妾可还饿着,殿下陪臣妾吃些东西吧。”   语落,她不等楚昭回话,便走到门前,吩咐屋外候着的丫鬟去厨房拿吃食。   小丫鬟应了,不多时,她便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这面条是苏璇要厨房做的,她的考虑很简单,楚昭不知何时能出来,备着热菜凉了难吃,不备着,想吃又难做,就这面条最合适,一来做法简单不费时,而来如今下雨湿气重,吃些待热气的东西也好。   她这些想法没办法跟厨房的那些个管事们说,管事们听说太子妃和太子要吃面,一个个吓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以为他们平时做的不合两位主子胃口,让主子们不高兴。   一个个一边担惊受怕的做着面条,一边则是拿出了祖传手艺,拼尽了十二般气力把自己的所有本事都弄进那两碗面里。   太子殿下在苏璇的央求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苏璇见了,也没了胃口,招手让小丫鬟撤下,两人简单的梳洗后便上床榻休息。   苏璇白日睡的多,晚上睡意不浓,而她身侧的太子殿下许是因为白日太过劳累,上榻后不过一盏茶便睡了过去。   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苏璇半撑着身子,俯视着楚昭。   许是因为白日的思虑太多,致使他即便睡下眉间也是紧锁。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她俯下身在他眉心轻轻一吻,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她自己说的一般,她轻声道,“都会好的。”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有些苍白,但却奇迹的抚平了楚昭眉宇间的折痕。   苏璇浅笑,靠近他躺下,也缓缓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妈明天到家,为了不被她骂,今天一天都在家大扫除,累得我头晕眼花~更新晚了,抱歉啊~~   ☆、赈灾银      笼罩着大都城的雨幕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太子殿下这几日变得格外忙碌,他几乎一日都在密室之中,早出夜归,脸上总是长带疲惫之色。   苏璇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心疼,但是却只能让楚昭注意身体,替他料理日常琐事。   雨没停,洪涝灾害越来越严重,楚昭时常忙起来就是废寝忘食,苏璇也不得不下密室,亲自去给他送膳食。   就这样,楚昭接连几日的忙碌,苏璇也跟他一起操心。大雨又接着下了五日,到第六日时,大都城上空的乌云散开,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的太阳,终于有冒出了脸。   大都城百姓们一派欢天喜地,而这日的朝堂之上也是热烈至极。   明楚国多处地方连绵大雨,如今已经造成多地洪涝,百姓们深受其害,不少人流离失所,日子苦不堪言。   地方官员上书大都,当今圣上起初接到此类折子的时候,虽然心中也曾忧心,但却苦于这是天灾,实在难以作为,便放了放。   放到如今,雨势已缓,洪涝成形,百姓已经受害,他召集群臣商量赈灾之策。   五皇子率先出声出策,他道,“如今涝灾已成,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父皇应当立即加派人手赈灾。”   皇上便问:“皇儿有什么赈灾良策?”   五皇子楚奕道:“儿臣以为,无论什么灾害,首当其冲应当是解救百姓,所以儿臣觉得,父皇应该多增派人手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协助当地官员拯救百姓。”   皇上掀了掀眼皮,道:“皇儿说的不错,还有呢?”   楚奕心中一喜,继续道:“救人乃是第一,其次便是治水,涝灾容易频发,儿臣以为父皇应当派工部能将去往灾区,建坝治水,一劳永逸。”   “嗯,不错,不错。”皇上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五皇子的目光十分和蔼。   五皇子满面春风,腰背挺直,越发自得的说道:“再有便是灾民安顿,儿臣以为父皇可以开库赈灾,解救目前尚从涝灾中幸存下来的百姓们。”   皇上手在龙椅的龙头把手上磨蹭,五皇子说完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站在殿中,他眯眼打量着这个他自小就宠爱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皇上笑了笑道:“皇儿所言,众位卿家有什么看法?”   “五殿下才思敏捷忧心百姓,赈灾策略方面俱全,臣等自愧不如。”   “哦?”皇上勾唇挑眉,众人有些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底下又一名五皇子派系的官员出列道:“回禀皇上,臣以为五殿下所言已是最佳之策,如今灾事吃紧,皇上还需早做决断,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臣等附议。”近半数官员齐声这般道。   皇上见此,脸色不变,眸子却完全冷了下来,他道:“如此,那爱卿认为此次赈灾之事,应该交由谁来主持?”   此话一出,下面产生了些议论声。   先有一位官员说,这赈灾之策是五殿下所出,由他去最好。   随即便有其他人反驳说,五殿下平日忙碌,赈灾之事交由别人也并非不可云云。   五皇子派系的官员有一半是不想五皇子去赈灾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对五皇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反而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出了事,岂不是反受其害。   但有些官员却觉得五殿下该去,如今的五殿下在朝中已成大势,如果此次赈灾之事他能做好,得到百姓的民心,那未来的储君之位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两厢意见相悖,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过了一会儿,皇上突然开口道:“老四,你有什么看法?”   朝堂众臣闻言一脸惊愕,五皇子一系更是全然不敢置信。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四皇子楚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朝臣中走出,躬身恭手道:“儿臣以为,五弟英明神武,赈灾之事交由他最好。”   “啪!”皇上猛拍龙椅上的把手,“五弟五弟,你难道就想着把事情推给你五弟,自己都不愿意给朕分担吗?”   四皇子大惊,他抬眼看了眼皇上,有些拿不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道:“你是朕的儿子,替朕分忧乃是你的本分,你怎可什么事都推脱给老五?”   楚阳连忙道:“儿臣知错。”   皇上点头,“知错就好,朕将赈灾一事交给你,你全权负责,务必将事情处理好,知道吗?”   四皇子错愕一瞬,随即他反应过来,回道:“是,父皇,儿臣领命。”   皇上又同四皇子说了些话,朝中众臣面面相觑,五皇子一系官员更是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皇上会把这件事交给四皇子?   四皇子母妃失势,他不是失宠了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部分官员将视线落到五皇子身上,想了想,便韵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真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喜爱四皇子吗?   当然不是,他这只不过是想留着他压制五皇子,给五皇子一系一个警告罢了。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朝堂之上,五皇子几乎是一家独大。皇上这一手,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就算是这样,只要他一句话,他就能扶谁贬谁。   无论五皇子有多大的可能成为储君,他现在还只是个皇子,真正决定生死的人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想宠着谁,谁就能大放光彩,反之他想打压谁,那个人也别想出头。   皇上这是在给某些人警告,把你们的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他掐灭了!   现在这个江山还是他的!   意会出皇上心思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五皇子甚至是全程低眸不做声。   散朝后,他大步走出大殿,周身的气息冷的让人胆寒。   皇上这一手做的太明显了。   让人想不明白都难啊。   不少喜欢见风使舵的官员,看到朝堂上的情形动了心思,下了朝凑到四皇子身边,套近乎。   四皇子来者不拒,对每一个来的人都是一副热情笑脸,但实际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早朝上的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苏璇听到皇上对四皇子说的话,蓦然笑了笑,脸上有些嘲弄。   皇家无父子,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没有用处的时候,人就放一边,不理不睬,一旦有利用价值,就可以捧你宠你。说什么父子,皇家从来只有君臣。   *   早朝结束,皇上的圣旨随之而下。   四皇子在大都城中逗留了三日,第四日带着一些官员和赈灾用的银两去了灾区。   灾情比楚阳想象中要好很多,但是他实施救灾却困难重重。此次赈灾一事,大家都看得出是皇上有意提拔他,尽管是有目的的提拔,但总比他什么希望都没有的好。   所以他很重视这次机会。   但,很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人并不止他一个,有些人并不想他们好好儿把这件事解决然后去皇上面前邀功。   灾区的情况,每日都会传到太子府。苏璇一直陪在楚昭身边,所以许多事她也都看到了。   虽说她很生气这两位在这般生死关头还在争斗,不顾百姓的性命,但好在,她知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在暗中出手,灾情在渐渐减缓。   又过了几日,灾区有一个重磅消息传回大都城——   皇上准批的,从国库中拿出来,赈灾用的银两被盗了。   这消息一出,朝堂震动,皇上当即震怒,怒批四皇子无用,并下旨一定要彻查此事,务必将赈灾银两找回!   在太子府的楚昭和苏璇先一步得到这个消息,楚昭同样大怒,他比皇上等人知道的东西更多,在灾区的探子传回消息说,四皇子楚阳因为在灾区接连遭受打击,于是心生报复,想要反咬五皇子楚奕一口。   楚阳故意将赈灾的银两暗中转移,他想借这件事,铤而走险的去算计楚奕。   朝中五皇子如今形式一片大好,皇上这次故意提携四皇子,五皇子气愤难平,所以想方设法的刁难于四皇子。   那些官员就是很好的证据,四皇子到时候只要拉出一个替刀的人就能抹黑五皇子,并且还可以私吞下那笔巨额银两,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所以他即便是冒着大风险也做了。   苏璇和楚昭一直在一起,所以这个消息她也看到了。同样愤怒不已的她,忍不住说了楚阳几句。   虽说现在灾情有缓解,但那些赈灾银两也是有大用的救命钱,之前他们两位就是暗地里动些小手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打上了这个的主意,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了打压五皇子不顾百姓性命,还想私吞赈灾银两,这个四皇子比楚奕还可恶!”苏璇望向楚昭,愤愤不平道,“殿下,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四皇子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楚昭眯眼,沉默了良久后,他突然执笔,苏璇探头望去,太子殿下一边写她一边看,看到中途她就猜到太子殿下这是动了什么歪主意。   四皇子想吞下这笔赈灾银两,并推脱到五皇子身上,借此打压楚奕。而太子殿下则是命他手下的人,摸清四皇子藏钱的地方,然后悄悄把银两转移,让原本的假被盗变成真被盗。   这样,四皇子就不声不响的吃了哑巴亏,不过有一点.......   苏璇望着楚昭蹙眉道:“少了赈灾的银两,灾区的百姓该当如何?”   楚昭放下笔道:“我来。”   “可是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你已经在暗中做了那么多事,继续的话,会不会让人查到你身上?”   楚昭仰头,漆黑的眸子变得幽深,他缓缓道:“不会。”   “嗯?”   这么笃定?   苏璇想了想,继续道:“殿下又有什么打算?”   太子殿下抿唇一笑,不言。   苏璇:“........”   殿下吊人胃口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苏璇俯下身在楚昭嘴角亲了亲声音轻缓道:“殿下就告诉臣妾吧~”   楚昭眸子一沉,他伸手搂住苏璇的腰,直接将人拉坐在他的腿上。   苏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她仰头,以她现在的角度看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总觉得格外的心动。心头微颤,她舔了舔唇瓣,随即便伸头又亲上他的唇角。   蜻蜓点水,亲了就撤。   太子殿下眼神变了,苏璇巧笑着用小手盖住他的眼睛,道:“殿下快说。”   太子殿下唇角紧绷,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安排好,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以楚奕的名义,此间事了,即便是有人查也只会查到他身上。”   楚昭的话虽然表面上看来他只是用楚奕当替罪羊,但细想之下,会发现很多。   四皇子失了赈灾银两,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将这件事泼在五皇子楚奕身上,而这时如果再有人查出,此次赈灾背后最大的“善人”就是五皇子楚奕,那他即便是有口怕也是说不清。   再有,就算四皇子楚阳陷害楚奕这事做不成,赈灾这事被捅破说是五皇子做的,那皇上会怎么想?   他派去赈灾的人丢了银两没救到人,而一位远在大都城的皇子却做到并且做好了,这就是在挑衅皇上的权威。更甚至,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五皇子会有民心,朝中朝外风头怕是无人能及,这就已经是直接威胁到了当今圣上。   皇上能饶了他?   苏璇笑弯了眸子,这么短的时间,太子殿下就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她是既高兴又觉得骄傲。   太子殿下是这般厉害的人,然而像他这样厉害的人现在是她的了。   真好。   “想明白了?”楚昭出声道。   苏璇点头,不过因为她正捂着楚昭的眼睛,太子殿下看不着,她说话道:“能猜出一二。”   “只是一二吗?”楚昭拉下苏璇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对上苏璇的杏眼。   苏璇盈盈笑道:“殿下的心思太多,臣妾估摸着就只能瞧出一二。”   “呵。”   楚昭轻笑。随即他一把将怀里的人抱起,径直走向房中的床榻。   公事料理完,该解决私事了。   ☆、赈灾后      两日后,楚阳真的将祸事引到楚奕身上。但很可惜,效果并不怎样。   楚奕对楚阳早有防备,所以赈灾银两这件事,尽管楚阳利用楚奕故意为难他的舆论让所有人都怀疑是楚奕盗走了赈灾银两,但很可惜的是,他至今都没能找到一点证据,来证明他所说的。   楚奕太狡猾了,他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一丝把柄,让他可以“伪造”证据。   如此,到头来空有舆论,却难以辨明事实。   而且不仅如此,在这件事传回大都城的第二日,楚奕甚至不顾自己的颜面,在朝堂上当朝哭喊大呼委屈,直言冤枉。   直接将原本对他心有存疑的皇上哭的没了脾气。   到底是自己千恩万宠十几年长大的儿子,就算这些日子对他心有芥蒂,但之前花的感情还在,见楚奕委屈成这般模样,皇上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了。   皇上深思熟虑过后,便安慰了楚奕几句,且随之下令,命四皇子楚阳无比找回赈灾银两,并解决灾区灾情。   这圣旨一下,楚阳直接被气的头疼。   辛辛苦苦折腾半天,可这件事到后来,遭殃的还是他。   想私吞的银子被太子殿下拐了,想陷害的人被皇上心疼了。只剩下他这倒霉催的,不仅什么都没捞着,还反惹了一身骚。郁闷的楚阳一口气卡在心里,直接病倒在了灾区,无法主持赈灾工作。   但好在太子殿下的人一直在明里暗里以各种方式帮忙,所以即便是楚阳病倒了,由大雨造成的洪涝灾害也在半个月后被全部解决。   灾情得到很好的缓解,百姓们也安置的恰当,没有产生暴动,皇上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因为有一件舒心事而缓了下来。   四皇子楚阳回到大都城,皇上本想重重嘉奖于他,但楚奕旗下的官员接连上前说四殿下赈灾银两还没找回来,此次也是有功也有过不当嘉奖云云。   皇上被说的头疼,但想想也是,特别是有位素来嘴直的官员说到一点,好好的银两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皇上派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赈灾用的银子,防卫很定是严密非常啊。   这么容易就被盗了,肯定有猫腻。   而且,没了赈灾银子,四殿下又是怎么把灾情处理好的?这其中有些什么联系呢?   这位官员说话相当有技巧,他并没有直接点出楚阳,但没说一句话都会让人不自觉就想到楚阳身上,到最后皇上都被他说的起了疑心。   银两没了,然后楚奕被诬陷说是他盗的,到现在楚阳又把灾情解决了,这怎么看都像是楚阳自己监守自盗,故意想抹黑楚奕。   皇上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么顺着想下来,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楚阳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虽说这件事真是他折腾出来的,但起先开头的还不是楚奕,如果他不是欺人太甚,他至于出此下策,最后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朝堂之上吵了半天,最后皇上下旨说四皇子丢了赈灾银两功过相抵,此次不赏也不罚。   有些官员还不大乐意这个结果,但皇上都直接下了圣旨,他们也就只能认了。   此间事了,朝堂之中状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平静也只是一时的,没过几日,后宫之中突然又多出了一位皇贵妃——   再次掀起满城风雨。   封昭的圣旨一下,举国震动。   而随后,有关于这位新晋皇贵妃的身份也很快便流传出去。   原来啊,这位新晋的皇贵妃,之前是宫中一位位分并不高的妃嫔,她自进宫起就甚少与人走动,一直以来都默然无声,这么些年如果不是她突然被封皇贵妃,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居然还是当今三皇子的生身母亲。   新晋的皇贵妃是三皇子的母妃。   这消息一出来,顿时就惊到了一片人。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五皇子楚奕。   三皇子楚嘉是谁?   那可是五皇子旗下最有力的左膀右臂啊,打小儿他就跟在他身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楚奕对楚嘉相当信任,所以他完全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头有人猜测说是皇后娘娘故意扶持的新皇贵妃。   对此,五皇子楚奕就想说,这是在放屁。   皇后扶持的?   这些人是觉得他母妃是傻了吗,跟谢皇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她弄到了,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自己再扶一个新对手出来?   再说了,皇贵妃可不是什么普通妃嫔,她占了一个皇字,位分仅次于皇后之下,如果再稍稍受宠,那就是第二个皇后,是直接威胁到皇后权威的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母妃怎可能会做?   五皇子楚奕想了半天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就想找楚嘉问清楚,但楚嘉却在这个时候对他避而不见。   这样的态度,楚奕瞬间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勃然大怒!   楚奕怎么都想不到,他一直视作左膀右臂的人居然一直是包藏祸心,他在他身边一直都是有目的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嘉这个渔翁还真是做的好啊!   楚奕怒而拍案,他在书房中不停的发泄,直至一个时辰后,他方才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   没有人能在耍了他以后,还安然无恙。楚嘉,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   两日后,在封皇贵妃的仪式当日,楚奕进宫同皇后娘娘商议,如何要给楚嘉这对母子好看。   皇后娘娘对这位新升的许皇贵妃也是恼恨不已,早在皇上封妃的圣旨下下来之时,她便愤怒的砸碎了宫殿里的不少摆件发泄。   她是真的恨。   恨这个皇宫,恨这个皇贵妃,恨她是皇后,更恨当今皇上,她的丈夫。   她跟他少年相识,明明答应过会给她正妃之位,但却突然来了一个江雪烟(楚昭的母后)横插一脚,他说他畏惧营国公府,所以正妃之位只能给她。   她当时身受打击,但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不得不嫁给他,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以侧妃之位嫁了过去。   为了他,她隐忍多年,好不容易弄死了江雪烟,他却又扶起来一个谢宁,如今谢宁也倒了,她以为一切都变好了,万万没想到他却又扶了一个许怡然。   实在是太过分,也太让人心寒了。   二十五年,从她十五岁嫁他开始,已经二十五年了,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怜爱吗?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伤害,皇后这次是真的对皇上绝望了。   她看着眼前长得格外像她的小儿子,摸着他的头感伤道:“奕儿,你兄长无心帝位,母后的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这些年来你也一直都没有让母后失望。那个位子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你的,这是你父皇欠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坐上,你明白吗?”   楚奕点头,他道:“母后放心,儿臣明白的。属于儿臣和您的东西,谁都没有资格拿走。这么多年,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我们离那个位置只差最后一步,儿臣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阻碍,谁都的不行。”   楚奕的声音掷地有声,坚定而又坚决,皇后听在心里,满意的笑了。   这才是她徐安冉的儿子。   ☆、掐架了   楚奕和皇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儿惩治楚嘉母子,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一直小看了楚嘉母子俩。   楚嘉和他的母妃,一个在后宫之中隐忍多年,即便儿子年幼之时,也从不出头,引人注意,一个则是凭借自知的能力待在楚奕身边多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他们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一朝勃发,自然对楚奕他们早有防备。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楚奕和皇后发现他们居然根本拿楚嘉母子,没有办法。   后宫之中,许怡然这么多年深入简出,在血雨腥风的后宫里面,安然无恙,自然不可能只是凭借她的聪明,更重要的是,有人在故意护着她。   而能将手伸到后宫,用自己的力量暗中保护一位妃嫔的人,不用细想就能知道是谁。   想到那个人,皇后不由自主的便想起,多年前,许怡然进宫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后宫是江雪烟执掌,然后皇上南下微服私访回来之时便带回了许怡然。   她记得很清楚,皇上刚将她带回宫时,就执意想封她妃位,如若不是有太后以及她们极力劝阻,他根本不会只给她一个嫔位。而就算当时他只给了她嫔位,在下召当日,他还是格外恩宠的赐给她称号,唤她静嫔。   这对于她这个民女出出生的女子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殊荣了。而后皇上更是长宿在她的宫里,即便是太后多次训斥皇上,他依然如此。   那时候偌大的后宫,竟无一人能比得上她的恩宠。   皇后敛眸回想往事,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许怡然的呢?   ........   皇后很仔细的回想,随即她想到,好像是从她出手,令许怡然不小心推倒一位怀有身孕的婕妤后开始的。   那次的事闹得很大,那名婕妤被推倒,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许怡然“证据确凿”,百口莫辩。太后欲将她赐死,是江雪烟极力替她求情,才保下她的性命。   后来,太后本是想借此机会严加惩戒于她,毕竟谋害皇子之事是件大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她偏偏却在这个时候查出怀有身孕。   那时皇上子嗣不丰,膝下皇儿仅有她的大皇子和江雪烟所生的楚昭,太后怜惜这个孩子,便免了她的罪责,只下令将她禁足,留在殿内好好儿养胎。   然后,从那时开始,皇上好像就没有再继续宠着许怡然。   他就像是把她这个人忘了一样,时常临幸后宫妃嫔,但却没有一次去看过她。   后宫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已经看透了许怡然的真实模样,或者是他已经喜新厌旧,不再对许怡然有喜爱之意,甚至直到谢宁进宫,他的恩宠又尽数投到她的身上,她们便真的开始将许怡然遗忘。   但现在看来,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什么喜新厌旧,什么不再喜爱,都不过是那个身居高位的男人用来保护许怡然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么多年,后宫风云变幻,斗争无数,唯有她一个人屹立不倒。   他为了她,竟是把她们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啪。”   青葱似的指甲狠狠的断在掌心肉里,皇后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一片愤怒和阴狠。   前些年许怡然沉寂,宫中近乎没了她的消息,所以有些往事她们便没再在意,可如今她风头大盛,多年前的旧事就宛如一根深扎进心底的刺,骤然被人拨动,疼的厉害。   她想过不少法子来对付许怡然,但是如今她被皇上当做珍宝一样的护着,她根本对她做不了任何事,这让皇后觉得恼火的同时又觉得很难堪。   她是明楚国唯一的国母,她的丈夫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她可以允许他三宫六院,允许他三千妃嫔,但她独独忍受不了,他爱的人不是她。   皇后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掌心,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鲜红的血从掌心溢出,一旁一直担惊受怕的宫女见到顿时吓坏了。   她连忙走到皇后身边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一边查看伤势,一边朝着殿外喊着快传太医。   候在殿外的宫女听见,连忙跑去太医院叫人,皇后的凤栖殿热闹非凡,而她却始终表情冰冷。   太医来了给她取出掌心的指甲,包扎好了,嘱咐好几声后,又离开。   楚奕随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进了宫,询问皇后的伤势。   皇后对其他人可以冰冷,但对楚奕却不会。见他担心,她开口安慰他说只是不小心,不是什么大事。   楚奕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话,指甲断在掌心受的伤,如果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谁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不过,他没有反驳皇后的话,在确认了她确实没什么大事后,他便从皇宫离开回了五皇子府。   不需要细问,他就能知道他母妃会受伤的原因。   如今后宫,唯一能刺激到他母妃的,无非就是那一个人罢了。   楚奕眯眼,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楚嘉母子付出代价。   *   翌日早朝,有御史状告楚嘉贪赃枉法,私下收受官员贿赂,并附上了确凿证据。   皇上见到勃然大怒,当朝痛斥楚嘉。   楚嘉见到那些罪证,心中波澜不惊,皇上骂他,他乖乖就受着,有的时候甚至还配合皇上哭着说他错了,他知道错了云云。   而皇上虽然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责了他,但最后此时却并没有重罚,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骂了他半个时辰,就罚了他一个禁足加贴上贪污银两。   楚嘉欣然接受,但那御史却是不干了。   御史是个直性子的人,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两厢对峙的时候,他就没站过队,如今也不是楚奕旗下的官员。   但是尽管他不是楚奕的人,但也不妨碍他,秉公执法。   楚嘉贪赃是不争的事实,这般严重的过错,怎么能就禁足了事?   耿直的御史表示他不服这个决断,在大殿上,公然顶撞了皇上。   皇上被他那二愣子的样子,给气的胸口发闷。他倒想狠狠斥责他,但他又想起这个人,虽然人愣了点儿,可也算是一个忠肝义胆之士,于是就想就此揭过。   但御史丝毫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见皇上有意为楚嘉说话,他那驴脾气就上来了,站在大殿之上,义正言辞的说如此行径对国威有损,皇上不该因为私心就包庇云云。   他这话一说,一向唯我独尊的皇上哪里受得了,他怒而拍案,当即斥责御史胡说八道,御史见他动怒,立即下跪,但嘴上依旧对楚嘉不依不饶。   皇上那个恼啊。   但他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御史的存在本来就是监督提醒帝王,他如果因为生气他的话而斩了他的话,这天下的百姓恐怕都会给他一个暴君的称呼。   皇上又气又恼,御史顽固不化,最后皇上只能退步,加重了对楚嘉的惩罚。他下令在禁足罚银两的基础上再杖责他四十,以示惩戒。   御史这下还算满意了。   楚嘉对此也是欣然接受。   皇上旨意一下,就愤怒的甩袖离去。大殿之内的群臣跪安后,楚奕本是想走过去嘲讽一下楚嘉,但他没想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跑过来,说是皇上请三殿下过去,就把楚嘉叫走了。   楚奕见此恼恨的甩袖,大步流星的离开大殿。   其后他一系的官员也立马跟着自己的主子离开。   而他们之外,那些没有党派的官员,见皇上这般作为,也明白了一些事,他们一边思虑着,一边有些同情的看向四皇子楚阳。   楚阳被这些目光看的脸色十分不好,他什么话都没说,也依然甩袖离开。   楚嘉楚奕楚阳这三位风云人物都走了,那些官员也就没再继续逗留议论,也纷纷离开大殿。   这一日,三殿下楚嘉和五殿下楚奕之间的斗争算是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早朝,三皇子都因为尚在禁足并没有出现在大殿之内。   楚奕一系都再防备着楚嘉的反击,但一连几天他都没有任何动静。   楚奕安插在三皇子府的探子也传信回来说,他真的只是在府里养伤,并没有其他举动。   这让楚奕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在他记忆之中,楚嘉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还手之人,这次他让他吃了亏,他不相信他不会报复。   楚奕又多加人手暗中盯着楚嘉,又过去了三日,楚嘉这里任然没什么动静。   楚奕觉得奇怪,但他还不来及细想,大都城里突然暴发一则流言说大半月前的那场洪灾,其实是五皇子在背后解决的。   楚奕听了,心里猛跳,当即下令让人去查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事,会不会是有人又故意给他下套。   他的属下得令,立即去调查这事。   然后半日之后,他们回来告诉楚奕说,大都城内的流言并不是什么有心人传的,是几位从灾区赶到大都探亲的几位百姓无意间说出来的。   下属说,那几名百姓的身份他们也查了,都是真正的平头百姓,他们从灾区而来,到大都城探望亲戚,无意间说到灾区之事,便直言当初帮助他们度过难关的大善人是楚奕。   楚奕闻言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件事,虽然他自己清楚,赈灾之事他除了给楚阳帮了些倒忙以外,根本没有再做任何其他的事,说赈灾背后的人是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啊。   那些百姓说的言辞凿凿,如果不只是一直都知道主子的行事安排,被楚奕派去调查的那些个属下都差点儿信了赈灾之事的背后之人就是他家主子。   瞧着,就连楚奕身边最亲近的下属都会这么想,那就更别说那些并不知道内情的人了。   ☆、终章上   百姓言之凿凿,说的有理有据。   甭管其他人怎么想,总之皇上是信了——   这次洪涝灾害背后的“大善人”是楚奕。   当天,他传旨让楚奕进宫,在御书房内,皇上一点儿都不遮掩自己的怒气和怀疑,拍案责问楚奕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楚奕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皇上疑心的毛病又犯了,他“噗通”一声的跪下,声泪俱下的喊着冤枉,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云云。   皇上冷眼看着,怒气随着他的话愈演愈热。   没关系?他真当他傻吗?无风不起浪,现在人证都有了,他怎么敢跟他说没关系?!   皇上怒声斥责楚奕,书桌上地方官员奏上来的折子,随手就砸向他,楚奕不敢躲让,檀木制的奏折就这么径直砸在了他的头上,额头破皮,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你自己看看!好一个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的五殿下!好一个心系百姓,救百姓如水火的五皇子!你真是真的好皇儿,真会替朕分忧啊,你说朕是不是还要退位给你,才算对得起你的这番良苦用心?!”   皇上暴怒,额头青筋直跳。楚奕捡起奏折,打开一看内容,顿时如遭重击,他膝行靠近皇上,哀声道:“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赈灾之事跟儿臣无关呐,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   “哼!相信你?”皇上冷冷的俯视楚奕,“你说你没有做过,赈灾之事与你无关,那这奏折又是怎么回事?地方官员亲自上奏为你表功,说你是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他们一个个都在请求朕好好儿奖赏你呢!”   “这些都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儿臣没有做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啊父皇。”楚奕矢口否决,坚决不认这事。   皇上又拿起书桌上的另一挪奏折摔向楚奕:“陷害你?冤枉你?你看看这些!这都通通都是那些受灾的地方父母官为你请赏的折子,你好好儿看看,是谁冤枉了你!”   四散的奏折纷纷砸在楚奕身上,楚奕随手拿起两个看了看,当看到那奏折的署名时,他的心完全乱了。   他慌乱的看向皇上,摇着头想要继续解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   难道他要说是所有灾区的官员们串通好了来诋毁他吗?   楚奕身体发抖,心底发寒,这一刻他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只有满心的惶恐和无措。   皇上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无话可说,立即怒从心起,绕过书桌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楚奕被踹到在地,流着泪望向皇上,皇上准备再踹一脚,他动了动嘴,轻声唤了一声“父皇”。   皇上身子一僵,那一脚没有落下,他狠狠的甩袖一边向着御书房外面走一边道:“你给朕好自为之,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沾染的!”   楚奕默然倒躺在地,他的发冠松散,几缕头发垂下,被额头的血丝黏住,样子看起来格外凄惨。   他贴着地面躺了一会儿,随后御书房外进来一位小太监叫了叫他,楚奕动了动从地上起来,然后去了皇后的宫殿。   到了皇后殿内,皇后见到楚奕这般模样,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她连忙命人拿热水毛巾,流着眼泪一边心疼一边给楚奕擦洗额头。   楚奕强装镇定的对皇后笑了笑,说他没事。   皇后闻言哭的更凶了。她说:都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楚奕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真的没事,他能解决好。   皇后不信,楚奕就向她再三保证。他在她宫里留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离开,出宫回了五皇子府。   赈灾谣传,奏折请赏,这次的事绝非小可,他必须赶回去尽快查明到底是谁给他做了这个圈套。   回到五皇子府,楚奕立即给属下下令彻查那几个百姓,并且要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去灾区,到当地调查情况。   他的下属知道这事非同小可,领命后当即出城,并且快马加鞭的赶往灾区。   随即,两日后,他们传回消息,告知楚奕当地灾民都众口铄金的说,是一位名叫“楚奕”的大善人在暗中帮了他们,楚奕得知后,传信让他们继续追查有哪些人打着他的名头做事。   他的下属得令,立即继续追查,但却是查无所获。   背后行事的那些人非常警惕,每次行动都没有留下任何的马脚,被救的灾民们除了知道那个大善人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楚奕的属下将这些情况如实禀报给了楚奕,楚奕得到消息后,心中即愤怒又很无措。   如今大都城里的流言已经演变成了事实,所有人都像是已经知道了事实一样,都认为赈灾背后的人就是他,每天都有不少从灾区到大都来的百姓到三皇子门前送东西,以示他们的谢意——   楚奕成为了百姓嘴里的神。   但,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曾经他羡慕营国公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羡慕楚昭拥有民心,但现在,他却害怕民心落在他身上——   楚昭虽是太子,却并无实权,没有母妃,没有外祖家,他身上的民心,对他来说是一道护身符,可如果换了他,就会成为催命符。   百姓们将他捧得越高,越将他看的重要,他就死的越快。   因为,他的父皇无法容忍有人威胁到他的位子,即便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外面的情况愈演愈烈,又过了两日,朝中突然有数位大臣联名上奏给楚奕请功。   他们道此次赈灾五殿下有头功,应当重赏。   皇上强压着怒火这件事暂且压后,待查清楚后再做定论,然而这时却又有大臣出列一一列举出楚奕多年来所做的功勋之事。   话里话外都在夸赞楚奕,希望皇上能予以奖赏。   皇上脸色铁青,在大臣还没有把话说完之时,偏甩袖离开,一旁的总管太监也只得连忙喊着“退朝”。   此次早朝不欢而散。   皇上满腹怒火的回到御书房,然而当日不少大臣们送来的奏折上面写的同样是请求他给五皇子楚奕奖赏,皇上被气的跳脚,掀了御书房的书桌,满身火气的离开御书房,去了新晋的许皇贵妃哪儿。   许怡然性子安静,皇上来了,她泰然处之,命宫里人给他沏了一壶安神茶,温声细语的同皇上说了几句话,皇上躁动的心便静了下来。   他撇开朝堂上的烦扰,随口同许怡然说起了些小事。   许怡然浅笑的听着,该要回话之时,她便轻声细语的应了几声,两人相处格外融洽,就像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平常夫妻,相敬如宾之中又透露着些许亲昵。   皇上在许怡然这里留了一天,第二日早晨是许怡然伺候他更衣上朝。   第二日的早朝,许是皇上昨日的举动起了些震慑作用,有些大臣们都收敛了,没再提给五皇子楚奕请功的事。   皇上脸色稍稍变好,但他才刚好没多久,又一位大臣开口,使得他再次动怒。   礼部尚书上奏说,太子在位多年,无功无德,毫无作为,如今又身染恶疾命不久矣,实在难当大任,他恳请皇上废黜太子,另立储君。   他话落,大殿之内陆陆续续有大臣出列跪下高呼“附议”。   随即,待殿内声音平复之后,皇上定眼一看,整个大殿内除了几位皇子外,居然所有的大臣们都出列跪下,附议废黜太子。   皇上头疼欲裂,胸口郁结,他怒从心起正要张口斥责,喉头却是一痒,连串的咳嗽声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皇上?!”一旁站着的总管太监江公公连忙走近皇上,担忧的看着他询问,“您这是怎么了?千万要仔细着您的身子啊。”   殿内跪着的众位大臣闻声抬头望着龙椅上的人,神色不一。   几位站在众臣之首的皇子们也纷纷出声,样子看起来十分忧心皇上的身体。   皇上咳了好几声,喉头的不适感才缓了下去,随后他抬头看向他底下的大臣们,厉声道:“慧珠皇后嫁朕多年,管理后宫勤勤恳恳,营国公府上下为国效力,忠心耿耿,太子多年来从无过失,废黜太子,朕绝不同意!”   “皇上,太子殿下多年来平庸无能,毫无建树,实在难当大任啊。”一位大臣朗声道。   “可太子也从未有过!”皇上冷声反驳,“慧珠皇后营国公府都为朕为朕的国家献出了生命,太子是他们唯一的血脉,若是轻易废黜,朕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皇上........”   “不必多说了!”皇上直接截断大臣的话,他道:“此事朕绝不同意,废黜之事,休要再提!退朝!”   皇上愤然起身向外走,江公公连忙喊道,“退朝。”   底下的众位大臣尽管还有话要说,但也只能默默的低下头行大礼高呼,“恭送皇上。”   皇上大步离开金殿,外面日头正盛,皇上被照射的眼睛发晕,他晃了晃头,倏地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地。   “皇上!”   跟在他身后的江公公厉声大喊,金殿外面的侍卫宫女还有太监纷纷慌了神跑向突然晕倒的皇上。   “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金殿外一片兵荒马乱,江公公抱着皇上大声的下令。   有小太监得令快速跑向太医院,而在场的侍卫则是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挪到御撵上,立即回了养心殿。   ☆、终章下   太医院的太医们火急火燎的赶去养心殿给皇上看诊,最后诊断,皇上只是肝火旺盛,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倒。众人闻言,都略略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希望皇上有事。因为一旦他出了事,按照祖训那便只能是太子继位,她们的希望也就会落空化为泡影。   太医施针,皇上醒来,一众嫔妃接连的往皇上身前凑,一个个哭的是梨花带雨,生怕皇上不知道她们担心他一样。   皇上无心在意这些假哭的妃嫔,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叫了许怡然,然后命人将殿内的众位妃嫔送出去。   众位妃嫔心生嫉妒,但是皇上的命令她们又不得不从,一个个绞着手绢,愤愤离去。   养心殿内,只留下许怡然照料皇上,皇后都没有这个殊荣。   许怡然将太医的诊断告诉皇上,叮嘱他千万要保住身体。皇上听了,想开口跟她说前朝之事,但顿了顿又将事情忍下,只点头说以后会注意。   接下来两日,因为晕倒一事,皇上都没有去上早朝。但尽管他早朝没去,有些事还是会如影随形的在他面前转悠。   皇上很生气,那日早朝他分明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绝不废黜太子,但还是有些不长心的官员写奏折提及此事。   对于废黜太子一事,朝中大臣其实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他们有些人并不是楚奕的人,但仍然支持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如果皇上有任何意外身死,拥有太子之位的人就拥有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权利。   他们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早早的把太子给废了很合他们的心意。   所以这些个大臣们都非常不死心的联名上奏,皇上在养心殿看个奏折都差点被气晕了过去。他在养心殿发了好几次脾气,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跟着遭了不少罪。   而后又过了一日,四皇子楚阳突然进宫求见皇上,皇上本不想见他,但四皇子言之凿凿说有了赈灾银两的消息,他便让他进去了。   四皇子进殿见到皇上,立即大声呼喊着楚奕欺人太甚。   皇上问他为何如此说,四皇子将手中的“证据”,呈递给皇上。皇上打开看,四皇子在下面怒声的数落楚奕所做的事。   皇上看完,再次大怒,直言楚奕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四皇子接话,添油加醋,皇上怒火更甚,他捏紧手里的证据,当即写圣旨,命楚阳带兵去五皇子府搜查,务必将他人赃并获。   楚阳暗喜领命,他即刻出宫,带着御林军去了五皇子府,然后强行在五皇子府内搜查。   结果,自然是搜出了刻有官银特殊字样的赈灾银两,楚阳得意洋洋的命人将楚奕擒获收押,然后他自己回宫将事情如实禀报给了皇上。   皇上知道真的从楚奕府内搜出赈灾银两后,大怒不已,他下令将楚奕关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楚阳领旨下去执行,大都城内不少大臣得此消息后,纷纷换上朝服进宫为楚奕求情。   皇上拒不见他们,皇后便携着那些大臣便跪在养心殿前。他们希望皇上能查明事实,不要冤枉了楚奕,但在皇上看来,他们这就是在威胁他放了楚奕。   原本他还有犹豫的心,在见到这么多大臣为楚奕请命时立即硬了起来。当天他便又颁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楚奕为了一己私欲,私藏灾银欺君瞒上此乃不孝;在灾情严峻的情况下,枉顾灾区百姓生死此乃不忠;暗中陷害兄长,毫无兄弟情义,此乃不义。   如此逆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实在难当大任,皇上下旨封了楚奕一块最为贫瘠的朔北之地作为他的封地,并命他即日离开大都赶往封地继任,不得有误。   皇后与大臣们跪地求情,皇上无动于衷,甚至他还接连下了三道圣旨,命人即可执行。   皇后心绪大恸,晕倒在养心殿前,待她再醒来之时,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楚奕早已被人带出了大都城。   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将楚奕除去,出手强硬又果断,谁都阻拦不住。   皇后因此事卧榻不起,患上了重病。朝中之前接连遭受打压的江国公府此时却突然活跃起来,他们开始挑滕国公府的刺,搜罗了不少滕国公府这些年来仗着有皇后五皇子撑腰所干的一些肮脏事,上奏给皇上。   皇上见了,又动手肃清滕国公府。   皇后卧榻久病,滕国公府遭受打压,楚奕遭受流放,一时间原本风光无限的五皇子一系,顿时土崩瓦解,顷刻倒塌。   朝中人人自危,皇上也因此事身体变得虚弱,越发依赖许怡然。   他时常称病不上早朝,朝中一应事宜尽数交给了楚嘉。楚嘉上位后,并有什么大作为,每日只是勤勉的处理朝政,对于一些官员的可以迎合,他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不结党营私,不滥用职权,三皇子楚嘉并不吃往日楚奕楚阳那套,那些想走近路讨好他的大臣们见无计可施,便只好乖乖的收了自己的小心思,在朝中战战兢兢的做事。   此后不久,四皇子楚阳自动请旨离开大都城,皇上不许,但他执意要走,皇上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他给楚阳封了一处还算富饶的封地,并赐封号为景,称景王。   四皇子叩谢皇上,而后在他离开大都城之前,他去了曾经辉煌百年的营国公府旧址,在那里矗立了良久,并在临去前跪地给那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府邸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许多人都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数日后,当新科状元郎手捧一卷状纸,将一桩被封藏了八年的往事揭开时,所有人这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外敌来袭,营国公府北上迎敌,却最后与外敌同归于尽,一府男子尽数死于战场。而消息刚刚传回大都城时,营国公府又突然燃起大火,一府众人尽数死于火中。   当年又不少人对营国公府的事提出了质疑,但却不知为何那些人总会销声匿迹,直到最后没人再敢提这件事,八年前的这桩旧事,便成了一个疑案,被淹没在时间的河流之中。   而在八年之后的现在,在大都城风云变化,人人自危之时,新科状元郎手执一卷状纸,以营国公府旧人的身份,将已死的谢皇贵妃,患病卧榻的皇后娘娘,以及他们的母家,江国公和滕国公告上了金殿。   *   一卷状纸,数千字眼,却将被尘封良久的往事,前因后果都娓娓道来。   八年前营国公府的宣威将军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与十万兵马北上迎敌。两军交战,宣威将军发现外敌并非是之前所说的十几万之数,而是可能有三十多万兵马。   对方人数可能有三十万,而他们却只有十万之众,这仗打不了,宣威将军亲笔修书一封,交给时任镇国将军的永昌侯苏成仕,命他快马加鞭回京请求增派兵马。   苏成仕领命,但他手里的那封求救书信却并没有送到大都城,因为就在宣武将军察觉敌军数量并非是那般多时,军营之中有人私通敌军,将此消息传递给了敌军。   外敌知道后,立即发兵,攻打过来。   宣武将军率兵与他周旋,想尽量拖延时间等苏成仕带来援军。但他却不知,苏成仕在赶回大都城的途中遭到了苏成铭的截杀,苏成铭扣下了他手里的求救信,然后在路上拖延了数日才回到大都城求救。   而后等他再赶回战场之时,宣武将军他们其实还活着。虽然凭借着强大的兵家策略,宣武将军以少敌多,将外敌击溃,但也是两败俱伤,苏成铭赶到之后,并不是立刻乘胜追击外敌,而是让手下之人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宣武将军兵马尽数屠尽。   宣武将军和营国公府的两位少将都是死于苏成铭之手。   说什么是与敌人两败俱伤死于战场之上,其实都是有些人的谎言。滕国公和苏成铭勾结,使得原本忠心耿耿的营国公一门死伤殆尽。   更可恨的是,他们担心事迹败露,在苏成铭对宣武将军动手的时候,大都城内的滕国公与江国公也携手对营国公府下手。   一府妇孺,两代名将,数千奴仆,被尽数屠尽,营国公府里流的血将偌大的府邸都染成了鲜红。   百年豪门,钟鼎世家,到最后仅剩下新科状元郎一人活下。   旧事揭露,举国震惊。   新科状元携状纸,以及从当年那场屠杀活下来的几个将军,进宫高御状。   人证物证具在,朝中大臣跟随新科状元一起,跪求皇上查清当年之事,为营国公府上下一门忠烈一个公道。   明楚国百姓得知当年之事,自发抒写万民书,求皇上为宣武将军营国公报仇,一定要严惩当年涉事人员。   皇上被迫受理当年之事。   几日后,因为证据确凿,当年所有背后下手的人都被皇上下命重惩。   皇后,江国公,滕国公,永昌侯苏成铭被废黜爵位称号收押,判秋后处决。   施行当日,大都城内所有百姓都围观,咒骂他们。想起当年英明神武的宣武将军,他们对苏成铭等人的恨意溢满心头,丢东西,吐口水,咒骂声,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发泄心中的仇恨。   法场上,看着他们人头落地,百姓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由一个人带头,渐渐所有人都跪地长声哭喊,只为当年他们心中的守护将神。   苏璇在马车之中,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放下车帘看向一直阖眼的楚昭。   楚昭不动也不言,马车沉寂片刻,随后他睁开眸子声音轻缓的一字一句道:“就剩他了。”   苏璇闻言眼圈泛红,她走近楚昭,双手环住他紧紧的将他抱住。有多爱他,在知道一切之后就有多心疼。   她一直都知道楚昭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却不曾想到竟是有这么多。这么沉重的一切,苏璇完全无法想象当年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只是旁观都觉得呼吸都痛,更何况是他呢。   苏璇收紧手臂,她轻声道:“虽然臣妾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臣妾还是想说,殿下,臣妾爱你,前世今生来世,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楚昭将苏璇揽进怀里,他埋头在她的颈项处,苏璇抱着楚昭,仰起脸,泪流满脸。   都会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她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殿下。   *   法场事了,明楚国百姓自觉门挂白幡祭奠营国公。   一月后,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上不幸中风倒地,许皇贵妃传皇上旨意宣太子进宫觐见。   楚昭去了皇宫,见到了皇上。   仅仅只是数月,他的模样已是大变,许怡然暗中给他下的药,使得他苍老的就像一个六十老者,丝毫不再见数月前的意气风发。   楚昭远远的看着他,心里出奇的没有任何喜悦。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是明楚国的君王,同样也是他的血海仇人,因为他的忌惮,猜忌,害得他的祖父一家身死,母后也被皇后逼死。   他是恨他的。   这么多年,他连做梦都想杀了他,为祖父舅舅还有母后报仇。   但看到如今的他,他却没了报仇的喜悦,心里空荡荡的,竟是觉得有些茫然。   躺在床上的皇上咿咿呀呀的出声唤他,楚昭缓步走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今的模样。   皇上瞪大眼睛艰难道:“.....你....”   楚昭垂眼缓缓道:“我怎么了?”   “......逆,逆子.....”   楚昭轻笑。“那又如何?”   皇上动了动嘴唇,很想说话,但却没有办法张嘴,许怡然对他下的药已经深入骨髓,他药石无灵了。   楚昭望着他,没有说话,这是许怡然端着药走了进来。皇上愈发激动,他看向许怡然的目光凶狠,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许怡然不为所动,她给楚昭福身行礼,然后端着药碗靠近皇上。皇上身体颤抖,目光带着恐惧,就是这个药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想喝!   许怡然看的出皇上的抗拒,她浅笑着搅动汤匙,温柔如雏菊道:“皇上,不想喝这个吗?”   皇上拼命的眨眼,不喝,不想喝!不要给他喝。   许怡然见罢,笑了笑,道:“可是不喝不行呢。当年你派人用药毒死了臣妾的丈夫,却骗臣妾说他是暴病,臣妾这些年一直留在你身边,如果不让你喝,臣妾怕死后臣妾的夫君不愿意原谅臣妾。”   皇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许怡然。   许怡然继续浅笑,道:“怎么皇上很惊讶臣妾知道这些?”   皇上不回应。   许怡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上,你是人,人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说着,她将手里的药,强硬的给皇上灌了下去。   楚昭看着这般场景敛眸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从皇宫离开,有些急切的运气向太子府飞去。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她,很想很想。   楚昭从屋檐略过,他快速的回到太子府,太子府暗中站岗的影卫见有人靠近,提刀准备迎敌,但在见到那人是自己主子后,立刻收了暗器融入夜色。   楚昭从屋顶落下,从新房的窗口钻了进去。   此时,新房烛火通明,苏璇坐在桌边,听到动静,回过身,看见楚昭,立即绽开笑颜道:“殿下,你回来了。”   楚昭心口微动,他疾步上前一把将苏璇揽入怀里,苏璇乖巧的靠着他的胸膛。   过了一会儿,楚昭道:“都结束了。”   苏璇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她顿了顿握住楚昭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处,扬起小脸道:“还有个新的开始。”   楚昭错愕,随即想明白苏璇话里的意思,他声音颤抖道:“真的吗?”   苏璇笑着点头。“大夫说,只有一个多月。”   楚昭心绪翻滚,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两个字。   “真好。”   苏璇仰起脸亲了亲他的眼睛,也道了一声:“对,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香菜在这里给几位一直追文的小可爱道个歉。虽然我还是顺着大纲把所有原定的东西都写了,但最后几章的剧情跟坐火箭一样,实在很抱歉,我这么仓促的完结。这篇文7月5号开始发表,迄今已经快两个月了。两个月来非常谢谢小天使对香菜的支持,让我这么菜的人坚持把它写了下来。真的很感谢。 么么哒~ 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