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米yung】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回到私奔前夜》 作者:九紫   文案   李拾光十八岁的时候和男人私奔了,她爸差点没把她腿打断。   没想到重新醒来,她居然回到了私奔的前一天。   这一次,她要把那个辜负过她的男人腿打断。   本文延续了小九一贯的简单粗暴狗血甜爽风,我们的宗旨是:不要憋屈只要爽~!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李拾光,徐清泓 ┃ 配角:谢成堂、马萍、沈正初 ┃ 其它:重生,虐渣 ================= 第1章   啪!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李拾光打懵了,耳边一阵嗡鸣。   她这辈子只被人打过一次耳光,是在她十七岁叛逆期的时候不懂事,硬是要缀学,为了‘爱情’和镇上混事的谢成堂私奔去外地打工。   那时的她又蠢又天真,觉得这一切多浪漫啊,爱情啊,阻挠她和谢成堂在一起,硬是让她回学校上学的父亲简直就是封建大家长,是阻止她扑向爱情路上的拦路虎,大反派。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青春期的一次叛逆,她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哪怕她经历过无数次挫折与痛苦重新站起来后,她也不愿回首那时愚蠢又傻逼的自己。   她转头望向打她的仿佛年轻了二十多岁,满头黑发怒气蓬发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父亲,眼前这一幕是那么熟悉。   “飞飞,听你爸的,回学校念书去,啊,别和你爸杠,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同样年轻二十岁的母亲哭着捶她:“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事啊?我们是你爸妈,让你念书会害你吗?你才十七岁,那个谢成堂就是个混混……”   她当年怎么说来着?   “他不是混混!我不许你们这么说他!”大致是这样吧?具体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妈手重,捶她还蛮疼的。她往后躲了一下,又躲了一下。   她爸看到她后退,还以为她还要走,痛心疾首地怒吼:“你敢走?你走了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就是这句话!   她想起来了,属顺毛驴的她当年就是听到这句话,原本被老妈哭的心底有些后悔了,一气之下真跑了。后来吃了无数苦,受了无数罪,都赌着口气,拉不下脸来回家,直到十多年后,自己日子好过一些,才期期艾艾的回来偷偷看了眼爸妈,那时候爸爸头发已经全白了,妈妈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我不走。”   “你!”老爸又要发火,忽然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说她不走,老李,飞飞说不走了!”   望着喜极而泣的老妈,李拾光心脏撕裂似的疼,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爸,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你们教训的对。”   再抬眼,已是泪流满。   她当年该有多傻逼,才会为一个男人去伤自己父母的心。   李爸李妈都愣住了,女儿脾气有多犟他们是知道的,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拾光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眼前这一切是真是幻,还是上天听到她祈祷,让她临死之前回到父母身边。   李妈愣了一下,连忙拉住她的手,心疼地捧着她脸,眼泪直掉:“你不走就不走,打自己做什么?”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上五个通红的巴掌印,又狠狠捶了她胳膊两下:“叫你听话听话,非得跟你爸犟,你们父女俩一个德行,都是属驴的,我们叫你读书还能害你吗?”回头狠狠瞪了李爸一眼:“你下手不能轻点?你看飞飞给你打的!”   李爸瓮声瓮气地别过脸,不自在地说:“我……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嘛。”梗着脖子说:“我是她老子,我打她怎么了?我不能打她?”说完心虚心疼的瞅着闺女红肿的脸,心里疼的直抽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从井里打点水给她敷敷。”手足无措地对李拾光说:“别……别哭了。”   李妈妈哼了一声,“心疼的不知道是谁。”   “既然不走,就给我回到学校好好复习,都高三了,心思收回来好好念书!”李爸训斥着,背着手走出去,舀了一盆冷水倒入不锈钢脸盆里,“给飞飞端过去。”   “你不会端?”李妈取笑地白他一眼,擦擦脸上的眼泪。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话?”李爸吭哧吭哧地瞪她一眼,扭过脖子坐到院子里干枯的葡萄架下的竹椅上背过身坐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屋里,见老婆端着脸盆走进去,不放心地伸着脖子看。   李妈妈将装着冷水的盆放到洗脸架上,搓了搓毛巾拧干递给李拾光,心疼地瞅着她脸,嘴里却道:“疼吧?该!”怕女儿记恨她爸打她,劝解道:“你长这么大你爸从来没动过你手指头,从小天天把你抗在脖子上骑大马,一直到你七岁上学扛不动了,哪个不说你爸最疼你?你哥都排在你后面。”   李拾光接过洗的泛白被棒槌快捶出破洞的毛巾,敷在脸上,冰凉的冷水刺的她一个激灵。   这一刻她只想在父母身边,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和错误。   她抱了抱母亲,头在她肩上爱娇地蹭了蹭,声音低哑道:“我知道,都是我不懂事,妈,对不起。”   李妈又捶了她一把:“知道错了就好,这么大姑娘了还撒娇,我整天烧饭,你也不嫌我身上有味。”脸上笑容却不由自主的绽开,眼角笑纹舒展。   “不嫌。”李拾光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安抚了,紧紧地抱了下老妈,“妈妈身上香着呢。”   李妈伸出食指用力点着她的额头,“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真是找苦吃。”她拿过李拾光手中的毛巾,又要拿去盆里搓洗,被李拾光接过来。   “妈,我自己来。“她跑到洗脸架前浸湿拧干,再敷到脸上。   李妈妈在一旁看着,脸上仍有忧色,“飞飞。”她犹豫着,不知怎样和她说才不会激起女儿的逆反心理,踟蹰着,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不是反对你和……在一起……”她观察着女儿脸上的神色,见女儿神情平静,没有反感,才继续说:“你才十七岁,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就是翻过年你也才十八岁,再谈恋爱不迟是不是?”   望着妈妈小心翼翼的神情,李拾光心痛的无以复加,上前抱住妈妈的肩膀,头抵在母亲额上:“妈,别说了,我都听你们的,不会和他在一起。”   李妈妈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轻轻捶了她一下,“你这个要债的。”   晚上李爸爸亲自掌勺,烧了一桌子菜,炒红薯丝,肉藕丸子,红烧鲫鱼,泥鳅炖豆腐,还炒了一碟花生,一大盆剁椒鱼头。   李妈妈将鲫鱼肚子上的肉全部夹给李拾光,“都是你爸烧的,你爸可是难得下厨。”   “妈,我自己来。”   李爸爸瞪了眼李妈妈:“吃饭哪来这么多话?她自己不会夹?吃饭!”   他给自己倒了二两小酒,惬意地眯了一口,夹了个香脆的花生米。   爸爸爱面子,拉不下脸来和她先说话,就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今天对于打了她那一巴掌的歉意。   她夹了粒花生米吃的满嘴生香,将鱼夹起放到老妈碗里:“爸,妈,你们吃啊。”   李爸爸不乐意道:“你妈要吃她自己会夹,你自己吃。”   “是是是。”李拾光连连点头,给老爸夹了个泥鳅,又给自己夹了个丝瓜吃了,给老爸竖起大拇指,“还是老爸厨艺好。”   “听到没?飞飞夸你厨艺好,你也不多烧点。”   “我烧就我烧!”李爸爸心情颇好地又抿了口小酒。   “一会儿碗你也洗了。”李妈妈不客气地说。   “嘿。”   李爸爸正要反驳,李拾光就立刻对李爸爸竖起大拇指赞道:“中国好父亲,中国好丈夫!”   李妈妈嗔她一眼:“就会贫嘴。”   “什么贫嘴?我女儿说的这是大实话!”李爸爸骄傲又得意,脸上笑成一朵花,抹了抹嘴,乐道:“行,今天我洗碗!”   李妈妈和李拾光相视一笑。   此时是九一年下半年,家中还是陈旧的老房子,冬季洗澡十分不便。   李妈妈给李拾光挂好洗澡帐,用挂盐水的瓶子给她装了热水袋放进被窝里,李拾光一进被我,脚就触碰到一个热腾腾的热水袋,玻璃瓶的水袋太烫,外面套着老爸穿破的五个脚趾都露出来的破洞袜子,袜子被老妈洗的干干净净。   热水袋的温度像是透过她的脚心暖到了心里。   洗完澡后李拾光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花板还有些不真实,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梦是幻。   就在昨天,她终于和谢成堂离婚,结束了这快二十年的纠缠,拿到离婚证书那一刻她仿佛解脱了一般,当年轰轰烈烈仿佛丢下全世界也要在一起的爱情,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悲伤,然而真当一切结束,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居然都是浓浓的后悔和遗憾,还有对父母的愧疚和心疼。   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告诉自己不悔,其实她早就悔了。   在渴望地望着大学校园里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时悔了,在因为没有学历只能从社会底层一点一点辛苦拼搏时悔了,在看到父母满头白发和深深的皱纹时悔了,在面对谢成堂外面女人带着孩子找她谈判时的悔了,在没日没夜躺在病床上感受这世上最大恶意时悔了。   她早就悔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妈妈拿了一块烤红薯进来,放在桌上:“知道你爱吃,你爸特意给你烤的。”   李拾年坐起身,“妈,你们自己吃。”   李妈妈坐到她床边,剥着红薯皮。   “妈,你到被窝里来。”李拾光被子还没掀开,就被李妈妈按住,“我不冷,你躺着,别灌了风得感冒了。”她关切地看着李拾光的脸,轻声问:“脸还疼不疼?”   李拾光摇摇头:“不疼了。”   “你爸也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李妈妈心疼地说:“唉,他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你爸啊,已经好些天晚上睡不着觉,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叹气到夜里两三点。”   李拾光心里揪紧:“妈,以后不会了,我一定好好念书,不让你们操心。”   “哪能不操心啊。”李妈妈声音柔和,“你哥是男孩子,我们还不操心,就操心你。”她说,“我们就希望你好好念书考大学,将来考个公务员回来吃皇粮,或者当个老师,我们也就满足了。”   “妈……”   李妈妈抹着眼泪,“你从小成绩好,你爸爸不知道多为你骄傲,他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你们能考个大学。”   李拾年最受不了的就父母的叹息和眼泪,母亲的眼泪像一座座巨石落在她心口,巨大的悔意和愧疚将她淹没,她痛恨自己当年的不懂事,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狠心,十年,整整十年未归,十年没有消息,几乎让父母操碎了心。   即使回来后,和谢成堂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无子依然让父母没有一天不在为她叹息。   原本,她是有孩子的。 第2章   十八岁,懵懵懂懂的有了孩子,两个人自己都还是孩子呢,李拾光更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避孕,什么安全套,在缺少生理课程资讯又不发达的年代,她连安全套都没有见过。   在她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时,这个孩子就已经因为她劳累过度而失去了。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李拾光痛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心脏倏地缩紧。   “妈,我听话,我现在就去看书,我再也不和他见面了,你们别担心。”她紧紧抱着母亲,眼泪瞬间打湿李母单薄的肩膀。   她恨谢成堂,更恨她自己。   “知道听话就好。”李母叹息一声。   等她出去后,李拾光缩在被窝里失声痛哭,难以自持。   她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离开自己的家,离开父母,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不知道好好爱自己,对一个男人比对自己父母家人还要好,从而失去自己第一个孩子,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小心点再小心点。   李父李母站在李拾光的房门外,听着女儿的恸哭,只觉得心痛的都揪起来了。   李母以为女儿是不舍的和谢成堂分手,才如此伤心。   两人回到房间之后,李母犹豫了半响开口:“飞飞要是真舍不得那人,就让他们家来提亲吧,先订婚,飞飞过年就十八岁了,我十八岁也和你定亲了。”   “订什么婚?”李父一下子就火了:“谢家那小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那就是个混混!”   李母叹了口气:“飞飞喜欢能怎么办?”想到女儿悲恸压抑的哭声,李母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她懂什么叫喜欢?我看她就是鬼迷心窍被谢家那小子给哄了。”李父越说越火大,“你看看她那成绩,自从和那小子在一起后,成绩一落千丈。”他警告李母:“我告诉你,你可别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念书考大学,只要考上大学,什么好小伙儿没有?哪个不比谢家那混混好?一个高中生,整天不念书,在外面鬼混,打架,我看他迟早要进去吃牢饭!”   原本李父不会说如此恶毒的话,只是对于带坏自己女儿的谢成堂,李父是深恶痛绝,即使前世过了十几年,李父依然对谢成堂没有好脸色,尤其是知道他在外面还鬼混的时候,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   李母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李父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两人只要想到女儿刚才压抑的哭声,就心痛如绞。   李拾光哭的呼吸急促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一片。   前世再苦再难再痛再悔她都没有哭过,此时回到家中,面对父母无私的关怀,她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   到底不是小孩子,有着成年人的理智。在自己呼吸急促后,她就立刻调整呼吸,让自己从悲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出来,之后还有心情起床打了盆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冰冷的凉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已经重生了,回到了一切错误都还没开始的十七岁。过去的一切权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要做的就是过好眼前的生活,让错误停止。   李父李母都听到女儿在外面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即使她动作放的再轻,一直在注意女儿动静的夫妇俩依然能听到隔壁客厅的动静,等动静消失后,夫妻俩才吁了口气。   不哭了就好。   洗完脸涂了护肤霜的李拾光坐在简陋的书桌前,打开昏黄的台灯,翻开书桌上做满笔记的课本。   课本上很多知识她已经忘了,即使后来她自考拿到本科学历,又因为公司需要学了外语,也过了好几年。   好在她记性不错。   一九九二年高考是三加四,语数外政物化生。   虽然和谢成堂私奔去了省城打工,可她内心依然心虚不安,离距高考时间越近她越是惶恐,大约那时候她知道自己是错的,却不愿回头。   高考那几天她跟失了魂一样,没心情做事,几乎日日往附近的高中跑,看着他们考完试从考场出来,后来考题出来,她还特地从考完的学生手中借来用来估分的考题,背着谢成堂悄悄地将题目都抄了一遍,自己偷偷的将考题做完,再一题一题的对答案,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让自己不再那么心虚愧悔。   后来她和谢成堂辗转很多地方,从地下室到出租房,从商品房到别墅,这些考题一直都被她压在行李深处,从未扔掉,尤其是每次路过一座座大学门口,望着里面的莘莘学子时,她便要回去将那份考卷拿出来,浓浓的悔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几乎成为她的执念,让她今后岁月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坐在考场上,却一道题做不出来,或是迟到没赶上考试。   也是这股执念,让她在床上难捱的那段时间里,还自学参加了成人高考。   几本高中书籍全部整整齐齐的码在柜子里,一边是书本,一边是笔记。   她先翻开高一语文课本,像打开了记忆魔盒,很多已经模糊的记忆瞬间涌回了脑海,她看的半点都不费力。   冬季的夜晚实在太冷,她受不住的钻回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十二点,堂屋的座钟当当当的敲响了十二声。   李爸爸到底是放心不下,悄悄地掀了点被子,轻手轻脚的起床,替李母掖好被子,打开房间门,看到对面窗户灯光依然亮着,映着女儿低头认真的剪影。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李妈妈起床看外面有没有要收的衣服或其它物品,伸手一摸床边,身边的人并不在。   她穿上外套,拿上李父的棉大衣,走到客厅,将大衣披在李父身上。   初冬季节,李父身上早已冰凉。   李母推了推他:“快去睡吧,我去看看飞飞。”   李父不放心地踟蹰着:“你去看看她,我去给她做碗糖水蛋。”   李母点点头,轻轻推开李拾光的房门。   老房子的房门是木头的,有个高高的木头门槛,推门的时候,木头门和卡扣之间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李拾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李母,惊讶地问:“妈,你怎么还不睡?”   “我看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李母笑着说,见到女儿依然红肿的眼睛,心里一疼,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李拾光一直趴在书桌上复习做题,手早已冻的冰凉。   李母摸到之后眉头蹙起,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睡,等手生冻疮你就快活了。”   她两只手紧紧将李拾光的手握在掌心,一边帮她暖手,一边搓着。   李拾光只觉一股暖流,通过她的手,直暖到她心底。   “我不冷。”灯光下,她眉眼舒展地笑开,抱了抱李母:“妈妈你真好。”   李母鼻子一酸,脸上绽出柔和的笑容:“都多大了,还撒娇。”   李拾光抱着李母不依地摇了摇身体,声音软糯:“人家还是小孩子呢。”   “是是是,你是小孩子,你才三岁。”李母笑着嗔她:“学习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赶紧去被窝里。”   她摸了摸被窝,里面还有些微的温热,等摸到热水袋后,拿出来,“水快凉了,我去给你换个水,你泡个热水脚再睡,舒服点。”又训她:“别以为年轻就不注意身体,等你到这个年纪就知道后悔了!”   李拾光抱着李母,将头埋在她肩窝里,眼睛湿热:“都听妈妈的。”   李母拍拍她的肩。   李父端着一大碗糖水蛋进来。   真的是很大的碗,平时家里盛汤的那种超大汤碗。   他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李拾光书桌上摊开的写了一些的习题本,脸上浮出个笑:“有没有不会的?有不会的就问我。”李爸爸说:“想当年,李爸爸成绩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辅导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母啐他:“你就吹牛吧。”   “怎么是吹牛?我是成绩很好,奖状我都还保存着呢。”   “赶紧把蛋放下吧,你也不怕烫!”李母嗔了李父一眼,对李拾光道:“你爸怕你晚上没吃饱,给你做了糖水蛋,快过来吃。”   待看清丈夫打了多少个蛋后,嘴角隐隐抽了抽。   李拾光看着那满满一大汤碗的糖水蛋也有些懵:“爸,你打了几个蛋啊?”   “没几个。”   李妈妈用勺子舀着数了数,无语地对李拾光说:“你说他傻不傻?”   李拾光可不掺和父母见的打情骂俏,装傻地对李母笑着说:“妈,你再拿两个碗来,这太多了,我吃不完。”   李父眼睛一瞪:“这么没用!这么点蛋都吃不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再来一碗都能吃完!”   李拾光简直哭笑不得。   不论她怎么劝,李父就是不吃,“这甜腻腻的,谁要吃?要吃你们吃,我是不吃。”   梗着脖子说完,李父就回房间睡觉了。   李拾光和李妈一人一半,吃的挺着小肚子,身上热乎乎的。 第3章   李母收拾了碗筷,又动作麻利的将她的书本收好放到书包里。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读,早上我叫你。”   李拾光嗫喏了下,“我还要刷牙。”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这么晚了大冷天的,刷什么牙?明天早上刷。”   李拾光舔了舔牙齿,想了想,摇头:“不行,不刷牙我睡不着。”   “事情真多。”李妈妈嗔了她一句,端起碗出门:“刷完牙赶紧睡。”   李拾光去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桌上牙膏已经   这一夜李拾光睡得非常好,一夜无梦到天明。   高中早读六点开始,五点半李妈妈就过来敲门,被李妈妈叫醒时她还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李妈妈将灯打开,打开窗帘,许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外面潮湿阴冷。   见李拾光穿的不多,李妈妈拿过棉袄披在她身上,又拿了条大红色针织围巾围在她脖子上:“你别年纪轻轻不知道保暖,等你到我这么大年纪,有的你后悔!”   “是是是。”李拾光无奈地应声,脸上的笑容却很明丽。   “钱我放在桌上了,赶紧换衣服下来吃饭。”   “噢。”   李拾光套着大棉袄,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扁扁铁盒子装的友谊牌护肤霜,她抠了些护肤霜涂抹在脸和脖子上,手上也擦了些。   她倒不是为了好看不穿衣服,而是穿了太多身体紧绷着做事不方便,更像是被捆绑住身上仿佛压了十斤重的石头。   浅灰色高领针织毛衣,大红色长款棉袄刚好将臀部盖住,里面还有件棉马甲,下面的棉裤还是从侧面开扣的。   衣橱中的衣服一些是表姐淘汰下来给她的,更多的是母亲用缝纫机自己给她做的。   她发现老妈不仅手艺好,品味也好,做的这些衣服以是后世眼光看,也不会觉得土。   早上还是很冷的,她也没扎马尾了,从耳边挑了两缕头发用黑色橡皮筋绑扎在脑后,披散着乌黑顺直的长发,戴上毛线帽和针织围巾,只露出眼睛鼻子在外面。   年轻的好处就是,镜中的少女满脸胶原蛋白,肌肤粉嫩白皙,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桃花。   李妈妈端来一碗热粥:“别臭美了,赶紧趁热吃一点,等会儿要迟到了。”   桌上稀饭温热,显然是盛好放了一会儿了,她磕了磕蛋壳,看了眼座钟,三两下将稀饭喝完,背起书包骑上自行车。   李妈妈拿着手套追出来:“手套!你就跟你爸一样丢三落四的,这么冷骑车不戴手套手要生冻疮了!”   路上乌漆墨黑的,没有路灯,地上不少积水,即使戴了手套手依然冰凉刺骨。   路口处,早点摊子已经撑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李拾光骑着大扛自行车一路飞奔,十分钟就到了学校。   刚进学校的左边就是一大片自行车棚,里面密密麻麻放了不少自行车,清一色大杠。   她也找了个车位将车锁上,望着教学楼前的大松树,向自己记忆中的教室走去。   教室里的人已来了大半,很多同学桌上都点着蜡烛头,就着烛火的光芒认真读书。   也有交好的同学,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看到李拾光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就转开了,继续聊天。   她站在教室讲台上有些愣。   眼前一幕实在离她记忆太过遥远,此时看见就像坐了时光列车,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这不是梦。   如果是梦,那这梦未免也太长太真实太有逻辑。   记得曾经在网上玩过一个游戏,有个网友发了个帖子,说我要回到一九九七年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当时从头到尾翻着那个帖子,有的说要告诉自己爷爷生病了要及时治疗;有的说请告诉自己未来房子会涨价,一定要早点买房;有的说请将这几个彩票号码告诉过去的我,让我一定要记得买;还有列出未来哪些会涨的股票,让楼主告诉九七年的自己的。   她突然想起来,彩票号码她当时看了记不住,倒是股票还真让她记住了好几支,不过都是九七年之后的,现在才九一年。   想到此,她恨不得立刻拿出纸笔来,将记住的记下来,怕以后忘了,既然有这个机缘重生,能抓住的一些机遇当然得抓住,毕竟不是每一个你知道的未来注定会发展很好的机会你都能抓住。   比如互联网,她对互联网这一块一无所知,上网都是在查资料或者玩。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下最重要的是她忘了自己座位在哪儿了。   高中时的座位并不固定,班主任为了维护班级同学间的和谐,时常调换座位。   正发呆呢,第二组第四排一个穿着黑衣服扎马尾的女孩扬起灿烂的笑脸冲她招手:“李拾光你傻啦?还不下来早读?”   她前桌的清俊少年也抬起头,恰好朝她看过来,扬唇笑了笑,又垂眸读书了。   看到这两人,李拾光才突然想起来,挥手的女孩是自己曾经的同桌兼高中时的好友马萍,那模样清隽的少年则是她的前桌。   她和谢成堂离开华县后,十几年都没回来,当年的朋友们结婚的结婚,嫁人的嫁人,都失去了联系,十多年后,也就意外的和徐清泓见过几次,其他人就再没遇到过了。   十多年后的徐清泓和现在变化不是很大,更成熟儒雅了,她当时并没有认出徐清泓,还是他走过来,不确定地喊她:“李拾光?”   她想了半天才指着他想起来:“徐清泓?”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他浅笑。   他当时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气质俊逸,即使人到中年也依然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而已,而她那时因刚小产,又出了一场意外,脸色惨白,皮肤发黄,穿着肥大的病号服站在医院走廊上,简直是人生最狼狈的时刻。   她走到座位前,还有些犹疑。   马萍笑容灿烂的伸出手在她眼前一阵猛挥:“喂,真的傻啦?” 在李拾光坐下后,她凑近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调侃道:“我以为你不来了,不是说谢成堂让你和他去深市吗?怎么没去呀?”   李拾光挑了下眉,“说笑而已,你还当真?”   马萍嘻嘻笑了一下,脸色认真起来:“我还以为你真傻了,还有半年就高考了,这时候离开你这两年半就白念了。”她又嘻嘻笑了一下:“哎呀你这死鬼,你这作天没来上课,害我吃饭就只能一个人。”   李拾光被她这声娇俏的‘死鬼’喊得一哆嗦:“能正常点吗?”   前桌徐清泓的同桌听到二人谈话,好奇转过头来:“你们在聊什么?”   这是一个个子矮小的男生,十多年未见,李拾光已经忘了他的名字。   “要你管。”马萍嘟了嘟嘴,笑嘻嘻地怼他,“女生说话,男生插什么嘴?”   “好吧。”矮个男生无奈地转过头去读书。   他旁边的同桌徐清泓在他们三个人聊天的时候一直目不斜视身子端正的拿着课本认真早读。   李拾光从书包里拿书,被马萍拽了拽胳膊,下巴朝外面点了点,“看外面。”   “干嘛?”李拾光疑惑地回头,刚转过头,还没反应过来,桌上就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整齐的书本就被人一扫而空,发出剧烈的声响,将班里上早读来的同学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她头还没抬起来,就见到一个巴掌猛地扇了过来,她身体快速向后避开,却已然是避之不及,她以为今天必然会挨上这一巴掌的时候,只听啪嗒一声,前桌的徐清泓挥手扇了一本书过来,将打过来的手臂挡了去,饶是如此,李拾光依然被对方的指甲刮到脸,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脸上的围巾还没摘下来,也不知道刮破皮没有。   她心头一阵火大,目光如刀一般朝对方看去。   来人被徐清泓用书本那一挥的巴掌一个趔趄,气的柳眉倒竖,不管不顾就朝徐清泓一巴掌扇去,被徐清泓一把抓住胳膊,狠狠往旁边一扔,来人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了两部,哐一声撞到桌子拐角处。   赵美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拾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徐清泓,没想到他看着清瘦,力气还挺大。   赵美心看看徐清泓,再看看李拾光:“李拾光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上前两步又是一个巴掌要挥过来。   李拾光身体倏地往后一仰,此时她已经看清来人,眸光一沉,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戾气,一把抓住她扇过来的手,挥手啪啪就是两个大巴掌狠狠扇过去。 第4章   班里人都看傻了。   在他们印象中,李拾光是个脾气非常温和斯文恬静的人,没想到她居然打人?打的还是隔壁班脾气出了名的火爆泼辣的赵美心。   马萍也愣住了,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李拾光却是心底如喷薄的火山般戾气翻腾。   当年她与谢成堂私奔,无颜再回家乡,更没脸和当初认识的人联系,恨不得永远遇不到熟人才好。   高中时期很多人都失去了联系,唯独多年未见的赵美心,在十多年后不知怎么还遇到了谢成堂。   赵美心十九岁就结了婚,结婚那么多年也没有孩子,据说曾经有过,不知怎么掉了,遇到谢成堂后就像遇到了救赎,纠缠了他十多年不算,还一直纠缠她,威胁她离婚,后来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居然带了个孩子,说是谢成堂的。   她和谢成堂一直无子,那些年就没停止过治疗,好不容易再度怀孕,已是高龄产妇,本就怀的艰难,又遇上这事,谢成堂忙碌,她就趁谢成堂不在的时候,屡次带着她和谢成堂的孩子来医院耀武扬威的刺激她,对躺在病床上的她冷嘲热讽。   谢成堂外面有女人她一直都知道,两人纠缠多年,又因为共同财产,利益纠葛等各方面因素,谢成堂公司要上市,她拥有一半股份,两人不可能离婚,况且谢成堂说过,他的财产除了两人共同的孩子,不会给任何人。   她都快放弃要孩子了,他却一直坚持。   赵美心是她的那些女人之中唯一一个敢到她面前的人,以为生了个孩子就拥有了免死金牌,她那时身体不好,怀着身孕,投鼠忌器,并不能拿她如何,只叫谢成堂解决。   这女人端的是有心机有手段,居然将孩子带到谢成堂父母那里,还联合了谢成堂的另外一个年轻女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她的私人号码和医院号码,日夜不停的来骚扰她,还在半夜特意播放她和谢成堂二人的成人语音给她听,她直接让护士录下来给了谢成堂。   至今她都记得谢成堂那气的忽青忽红的脸色,简直能让她多吃两大碗饭。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时她身体虚弱,凡是只能忍,却忍的她如同吞了刀片一般。   她的第二个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她的身体也因为这一次的打击,更加虚弱。   想到那些年的糟心日子,李拾光眼中戾气翻腾,恨不得去隔壁将谢成堂这对奸夫淫妇斩成十八块。   被两个巴掌打懵的赵美心简直气疯了,“你居然敢打我?”话音还未落,声音就弱了下去,她被李拾光眼底的凶气吓到,色厉内荏地说:“你……你知不知道成堂昨晚等了你一夜?下那么大的雨,天这么冷,他一个人在车站等你,现在烧成肺炎住院。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既然不愿和他私奔为什么还答应他?答应他了为什么不去?”说着说着,她居然委屈的哭了出来,恨恨地一指徐清泓的鼻子:“是不是他?你是不是又和他好上了?你这个贱人!”   私奔这个词一出,班里顿时哗然。   “喂,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马萍气的脸通红。   李拾光和隔壁谢成堂谈恋爱的事,在两个班级并不算秘密,班主任陈老师为此也不知道找李拾光谈多少次话了,可李拾光的成绩依然一落再落,现在已经从高一时候的年级前十,掉到现在年级百十名开外。   要不是班主任陈老师一直不愿意放弃她,她现在还能不能待在一班还说不定,饶是如此,一班依然有不少人不喜欢她,因为她拖累了班级的进度和积分。   十**岁的年纪,正是集体荣誉感非常强的时候,一班又是学校的理科重点班,和二班一直是竞争关系。   二班是文科重点班,这年头,人们对理科的重视程度远远大于文科,学校的好苗子几乎全都在一班,但自从李拾光自甘堕落,和八班的谢成堂谈恋爱之后,成绩一直下降,拖累班级的平均分,一班这学期已经连续几次考试均分低于二班了。   这让一般的一些荣誉感很强的同学对不好好学习自甘堕落拖班级后腿的李拾光极为厌恶。   此时听赵美心说她和谢成堂约定私奔,又放人家鸽子,让人家在雨里等了她一夜,对她的感官更差,觉得她学习不好好学,跟外面八班整天打架的小混混谈恋爱。   他们以为李拾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叫出与人私奔的事,至少会羞愧一二,没想到李拾光不以为耻,反而语调冰冷地嘲讽赵美心:“这是我和他的事,他自己不会来跟我说?你有什么资格管?”她就像个大反派似的,唇角勾起个讥诮的笑,语调轻缓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他妈?他没断奶?”   “你……”赵美心显然没想到李拾光会如此刻薄,气的双眼通红地喊:“你不要脸!”   “再不要脸也比不过你,明知道谢成堂有对象还插足当小三。”突然想到这个年代不流行小三的说法,笑了一下,“哦对了,我倒是忘了,反正你也是惯做人家情妇的,怎么?勾引不到正主还有脸过来拿我撒气?你这脸皮厚的连子弹都打不穿了吧?”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拾光毒舌。   赵美心现在才十八岁,脸皮远没有十年后带着孩子上门逼宫时那么厚,听闻此言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扑上来:“我撕了你的嘴!”   李拾光抬起脚一脚踹在赵美心肚子上,踹的她往后蹭蹭退了几步,哐一声装在课桌上,课桌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哐当撞倒好几个,原本坐在座位上回头看着她们的人连忙避开,脸色都很不好。   李拾光前世因身体虚弱,被赵美心气了很多次都无可奈何,刚刚那一脚踹出去,只觉像三伏天喝了一瓶冰水,从头爽到脚,别提有多畅快了。   这是她一直想做但做不了的事,现在身体恢复健康,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吵架什么的,能动手还动什么口?   还有个女生看到李拾光如此彪悍,不敢对她发火,狠狠推了一把将她课桌撞翻的赵美心一把:“到我们班来发什么疯?”   徐清泓也皱着眉头:“你是哪个班的?现在早读了不回自己班级来我们班打架?”   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李拾光从小力气就比同龄人大,才会在跟着谢成堂私奔后,两人去工地上班,从没吃过苦的她,跟他搬了好几年的砖头和搅拌了好几年水泥。   即使后来谢成堂事业开始起步,人手不够的的情况下,她也时常在工地上帮忙,给工地上的工人做饭。   那时候年轻,只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爱人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也是甜的。   她后来想想,体质下降的开始,就从第一个孩子因她过度劳累没了后,自己不知道,小月子也没做过,还继续高强度劳作所致。   她是后来身体不舒服了,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过小生命降临过。   至今想起来,她依然心痛不已,很自己的不小心,恨自己的不懂事,恨自己当年年少,居然将一个人渣看的比自己比家人还重。   前期有多苦多累,在谢成堂功成名就后背叛她时,才有多悔多痛多不甘。   赵美心被李拾光这一脚踹的痛的好半响才捂着肚子直起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狠狠擤了把鼻涕,却不敢再上前,弯着腰捂着肚子抹着眼泪对她大喊一声:“你不要以为成堂喜欢的人是你,你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欢!”说着跺了跺脚,“你就是个狐猸子,答应和他私奔为什么把他一个人扔在车站淋一晚上的雨!”   赵美心再度提起李拾光私奔,这下班里同学真的认为李拾光和人私奔了。   谁都没想到,正值高三,他们班李拾光居然和人私奔。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写着:真的假的?   徐清泓冷声道:“没有凭据就不要乱说,造谣诽谤可是要做牢的!”   马萍听他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就是,别空口白牙瞎造谣,我还没说是你们班谢成堂拐带我们班李拾光呢,李拾光要真跟人私奔,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得意洋洋地说:“退一万步说,我们李拾光和谢成堂分手,那是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我还没问你呢,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却来我们班打架生事外加造谣诽谤,我看谢成堂拐带李拾光的事也是你唆使的,你说你安得什么心?”   赵美心怨毒地盯着马萍:“我和她的事,要你多嘴?”   马萍不甘示弱:“李拾光和谢成堂的事,要你多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赵美心举起手又想打人。   马萍嘴巴利索,人却怂的要命,马上两只手举起来挡住脸往李拾光身后缩,李拾光目光淡淡的往赵美心身上一扫,赵美心想到刚刚她踹过来的那一脚,肚子好像又疼了起来,狠狠地放了句话:“你们给我等着!”   马萍头从李拾光身后伸出头来,不甘示弱地叫嚣:“等着就等着,哼!”   李拾光真没想到马萍会站出来和人吵架维护她,不由心中感动:“亲爱的,谢了。”   马萍脸一红:“哎呀,谢什么谢,咱俩谁跟谁啊,讨厌。”又兴奋地说:“哇,你刚刚好厉害,一脚就把赵美心踹飞了,她最少有一百二十斤吧?”   李拾光笑了笑没说话。   重生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饭量增多的同时,力气确实变大了,刚刚那两巴掌扇过去,赵美心两边脸蛋肿了老高。   赵美心自己看不到,他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让她很高兴,她已经受够了医院和病床,受够了身体虚弱的日子。   徐清泓看了眼她,“我看看你脸有没有受伤。”   李拾光这才想到刚刚脸上被赵美心挠了一下,马萍也想到了,着急地伸手摘她脸上的围巾:“我看看。”   围巾摘除,马萍凑近了看她脸上的两道红印,心疼地说:“哎呀,挠出两道红印了,还好没出血,不然破相了咋办?幸亏刚刚徐清泓手快帮你挡了一下。”她看向徐清泓,“多亏你了,你不是在读书吗?怎么反应这么快?我和拾光刚刚都没反应过来她巴掌就挥过来了。”   徐清泓没看她,而是看向李拾光:“脸上的伤不可大意,还是去校医室看看吧,喷点药水。”他起身离开座位,很快拿了块浸湿的格子手帕递给她:“拿冷水冰敷一下。”   李拾光迟疑地望着他手中的手帕,讪笑地摆手:“没事没事,我有我有。”望着固执地给她递手帕的少年,李拾光犹豫了半响,才不好意思地凑近了他低声问:“这手帕……你没擦过鼻涕吧?”   徐清泓简直哭笑不得:“放心吧,干净的。”   李拾光狐疑地瞅了瞅他,接过手帕,“真的?”   徐清泓要收回来,被她一把拉住:“和你开玩笑呢。”   不管有没有鼻涕了,往脸上一贴。   先冷敷要紧,至于鼻涕……且信他一回。   李拾光揉揉被挠的地方,“没事。”   “哎呀,什么没事,女人的脸是能随便挠的吗?要是破相就麻烦了,听我的,去医务室。”她站起身,将李拾光也拉了起来对徐清泓道:“班长,我带李拾光去下医务室,一会儿班主任来了你帮我们请个假。”   “不用了,真没事。”   “走走走。”马萍拖她。   “真没事。”李拾光拗不过她,她对别人的善意都难以拒绝:“要不我自己去吧,外面那么冷。”   马萍根本不理她,拖着她吭哧吭哧往外面跑。   “等一下。”李拾光走到前面将那被撞到的课桌板凳扶起来,向那几个同学道歉:“不好意思啊,有没有撞疼?”   那几个同学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穿的厚。”   前桌的矮小同学后知后觉地赞叹了一声:“乖乖,李拾光,你们女生打架也这么厉害啊!”   “我刚刚被你吓死了!”徐清泓的前桌也转过身来小声说。   这个同学个子同样不高,说话声音也不大,怯生生的。   “不好意思啊。”李拾光歉意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矮个男生连连摆手。   李拾光已经不记得他们名字了,只记得前桌徐清泓,不仅仅是因为在十多年后他们又遇到见过几次,还因为当年……也不知道是高二还是高三了,徐清泓说要玩一个游戏,时间久远,具体内容已经模糊,只记得大家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条上,交换着看。   李拾光纸条上写的是‘谢成堂’,徐徐清泓纸条上写的是‘李拾光’。 第5章   这时候的少年少女们还都十分含蓄,今后的岁月中,她也再没和人提起过,这事就他们彼此知道。   就像开在心底的一朵花,有时候想起来,会有一丝清浅的芬芳沉淀心中。   李拾光当年神经特别大条,她心猛地一跳的同时,又有些害羞,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他喜欢她呢。   即使是谢成堂,两人也极少说喜欢。   谢成堂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尤其是他家特别重男轻女,儿子是宝,需要供起来拜,女儿是草,是以谢成堂非常自我,在大多时候,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也只考虑到自己,他根本意识不到,除了他之外,别人也是父母的掌中宝,不是生来就要忍着他让着他的。   许是被家人宠习惯了,别人所有的爱和付出,对于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不自觉的又想到谢成堂,这让李拾光很是烦躁,连忙将脑中的影子给拂去。   他们在一起太多年了,很难不想到。   这样不好,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要向前看。   那时候她当徐清泓开玩笑呢,就哈哈笑着把事情揭过去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直到十多年后,两人在医院遇上,但就当年的事情,两人也都没有再提起,只说常和虎子聊起她。   至于虎子是谁?好吧,她想不起来了。   对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吗?还是没有发生?   时间太久了,她是真想不起来具体时间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好奇,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人,旁观年轻一代谈恋爱,那种美好的祝福的又略带羡慕的心情。   和马萍走在路上的李拾光想起徐清泓,内心唏嘘不已。   李拾光和马萍离开后,班里也喧哗开了。   “那不是隔壁班的赵美心吗?李拾光连赵美心都敢打?”   “听说她哥哥是混黑社会的,城西一霸。”   “你说她会不会叫她哥哥来打李拾光?”   徐清泓敲了敲桌子,“早读开始了。”   大家见班长发话,也不敢再说话,自觉早读,个别的窃窃私语声也被掩埋在琅琅读书声中。   马萍走在路上还在惊讶地跟她咬耳朵:“拾光,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一脚就把人踹翻了。”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啊?赵美心惯做别人情妇是真的吗?你……”   李拾光笑了笑没说话。   马萍知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了,抱怨道:“她下手也太狠了,哪有往女孩子脸上抓的。”   李拾光脸上还捂着浸了冷水的帕子,一边焐热了后,再叠起来换凉的地方继续冷敷。   她冷敷的不算及时,虽然有点效果,可脸上的两道红痕依然触目惊心。   “幸亏你脸色捂了围巾,不然肯定要破相。”马萍心有余悸地说。   由于没破皮,到了校医室也只是喷了点药水。   校医室特别简陋,除了打预防针,就是领点感冒药,要不就是紫红药水,稍微有点问题都是让你去县医院。   县医院离这里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回到班级,班主任还没到,班里同学基本来齐了,各班级的电灯都亮了起来,郎朗读书声传出来。   她昨天刚回来,思想和记忆还停留在前世没转过来,适才怒火攻心一时忘了这时的赵美心才十八岁,她做谢成堂情妇是十年后的事情。   前世她因为公司的共同利益绑在一起无法离婚,最后虽然还是离婚成功,却如同被扒皮抽骨,这段婚姻磨灭了她全部热情,让她筋疲力尽的同时,甚至恐惧婚姻。   今生她只想好好享受时光,享受生活,陪伴家人,再不想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再次想起谢成堂,她心中一阵烦躁,拿着课本翻来复起,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平复下心情,渐渐沉浸到学习中去。   早读铃响起,班主任陈老师准时来到班级,坐在讲台上批试卷,不时地向下面投来监督与警告的目光,站起身从走廊晃两圈,继续回到讲台上坐下。   李拾光专心早读的时候,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晃到了她跟前,在她桌位边停下,见她发现他并疑惑地抬起头,陈老师食指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跟他出去。   等她和陈老师出去后,班级读书声一落,大家又八卦开了。   “肯定是她早上打架的事,她和谢成堂在一起后,成绩下降这么多,原来年级前十名呢,现在前一百名里都没有她名字了。”有同学可惜地说。   “之前那场打架你有没有看?没想到李拾光看着文文静静的,打起架来那么厉害,piapia两巴掌扇在那女生脸上,一脚就把她踹飞了!”这是眉飞色舞的。   “扯淡!就李拾光那细胳膊细腿,能把人踹飞?吹牛也不打个草稿。”这是没看着现场后来的。   “骗你不是人,真的踹飞了,撞到好几桌呢,不信你等下问班长。”   “哎。”有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说,刚刚那女生说李拾光和班长也……,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李拾光在我们班被打,班长管一管就是有一腿了?别听风就是雨。”   被说的人讪讪地缩回头去。   一班大多数同学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尤其是临近高考,他们并没有太多精力放在八卦上,只偶尔谈起罢了,即使谈起,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跟风的人云亦云。   十**岁了,大家都有基本的判断力。   陈老师看着站在他面前坦然地望着他的女学生,心底微微叹息了声:“怎么回事?”   李拾光也不知道陈老师问的到底是她和谢成堂的事,还是早上打架的事。照道理说,陈老师刚来,应该不知道她打架了才对。   “陈老师,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个好成绩。”   陈老师稍感安慰,满意地点点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没事我也不想说你,只是你这段时间成绩下降的实在是触目惊心啊,高考就半年了,加上你们的寒假,满打满算也就七个月时间,你再不努力就只能复读了。”   “我会好好努力的。”   “努力不是嘴巴说说的,你看看你这几次考试成绩。”她的快速认错,让陈老师想说的话没说出来:“你是学生,应该将精力放在学习上,对于现阶段来说,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对!”   “还晓得说对,晓得对成绩怎么还下降那么多?你自己看看,你这次考试才考多少?”陈老师有些痛心疾首:“从年级前十名掉出年级百名之外,我都替你痛心!”   面对李拾光清澈坦荡的目光,陈老师有些说不下去了。   “下学期有什么打算?”陈老师问。   “什么打算?”李拾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好大学?”   陈老师见她没反应过来,挑明了问:“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你就没怎么学习过,高三你的成绩我就更不想说了,你说你想要努力学习,你跟得上节奏吗?”   李拾光这才明白陈老师话里的意思:他在问她,是不是要去下面的普通班。   一班是重点班,也是快班,上课节奏复习节奏相对来说都很快,陈老师怕她落下太多课,跟不上。   她并不想换班:“陈老师,我会努力跟上的,寒假我也会报补习班,努力跟上大家的节奏,争取不拖班级后腿。”她向陈老师微微鞠了个躬,“一直拖累班级的成绩,对不起。”   他指了指她的额:“你呀!”听她这么说,他还是颇为欣慰的,挥了下手,“进去吧。”   李拾光低着头,闷头走进教室,快步回到座位上。   马萍用书本挡着脸,眼睛警惕地看着讲台,凑过来:“陈老师找你说什么?是不是问你打架的事?”   李拾光瞥了她一眼,她有些担心:“说说嘛,是不是有人和陈老师告状说你打架?明明就是她先来我们班打你的,要不是徐清泓,你都破相了。陈老师要是罚你,我给你作证!”   马萍眸色偏浅,清澈见底。   李拾光望着她,飞快地在她白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亲爱的,谢谢你。”   马萍脸羞的通红,抚着脸蛋轻轻捶了她一下:“讨厌。” 第6章   第二次了,第二次被叫‘亲爱的’了,马萍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凑到李拾光耳边:“哎,你和谢成堂真的不处啦?”   见李拾光看她,她立刻睁大眼:“你前些天才和我说要为他缀学去省城,现在突然间……太快了,我都不敢相信,而且……”她嘴巴动了一下,“赵美心不是说谢成堂发烧成肺炎住院了吗?你真不去看看?”   “我理解你的意思。”李拾光叹了口气,“亲爱的,你要知道,放弃一个人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肯定是心中的爱和关心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我也攒够了对他的所有失望才一次性爆发的。”   若不是谢成堂对她确实还有些情意,在她知道他外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她管他公司要不要上市?早就离婚了,也不会拖了那么久。   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后,她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释然。   马萍被她又一声‘亲爱的’叫的心砰砰乱跳,她没谈过恋爱,并不懂,见李拾光注意力已经在课本上,只懵懂地点头:“哦。”   她用书本当着脸,偷偷瞟了她一眼,心不在焉的读着书。   李拾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将自己高中时的好友给撩了一把,对于未来的她们来说,别说好友之间互称亲爱的,就是和陌生人之间,有时候也叫亲爱的,尤其是买方和卖方关系的时候。   她现在精力都在书本上,时间不多了,她得尽快将高中课本上的知识捡起来。   好在前世三十多岁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留下的遗憾,自学了很长时间,考上大学后也不曾懈怠,很多知识点复习一下还是能想起来的。   他们在早读的时候,班主任陈老师就坐在讲台上批改这次月考的试卷,在批到李拾光的试卷时,忍不住皱眉感到牙疼。   他抬头看了李拾光一眼,见她很认真的再早读,想想,又埋下头换下一个试卷批改,决定先不找她谈话了。   早读的下课铃一响,李拾光前面的矮个前桌就转过头来看着两人嘿嘿贼笑:“我都看见了!”   李拾光莫名:“看见什么了?”   矮个前桌个子不高,脸却有些老成,唇边黑茸茸的一圈小胡子。   他十分猥琐地笑了笑,朝她和马萍眨了眨眼:“我看到你亲她了。”   马萍一惊,脸色通红的拿书砸他:“你瞎说什么?不许瞎说!”   矮个前桌又嘿嘿笑了两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徐清泓,朝他飞了眉。   徐清泓眉尖微蹙,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吃饭,走不走?”   “哎,走。”说到吃早餐,矮个前桌顿时将八卦抛诸到脑后,屁颠颠的揽着徐清泓肩膀往外走。   他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整个人也才到徐清泓下巴,根本揽不到徐清泓肩膀,只能半搭着。   徐清泓肩膀一抖,抖落肩膀上的爪子,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矮个前桌连忙小跑的跟上去。   马萍放下书本,气嘟嘟地鼓起尚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秦沪怎么这么讨厌啊。”她咬了咬牙,对着秦沪的背影恶狠狠地说:“我看他不应该叫秦沪,应该叫秦兽才对!”   “秦沪?”记忆的大门霎时打开,李拾光总算想起矮个前桌的名字了。   是了,秦沪,好像是他祖籍在沪市,还是他是沪市人?记得以前他好像说过。   徐清泓提过的‘虎子’应该就是他了。   马萍摸了摸脖子,有些不确定的问李拾光:“拾光,刚刚徐清泓是不是瞪了我一眼?”想了想,“不对,是看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那么瘆得慌呢?”她问李拾光,“哎,你有没有看到?”   李拾光还在回想呢,哪里注意到徐清泓?闻言摇头:“没看到。”   “难道是我的错觉?”马萍有些不确定地说:“管他呢,他们男生就是讨厌!”   马萍起身急冲冲地往外面挤,推着李拾光的肩膀催促着:“快点快点,在不快点肉包子都要抢光了!”   李拾光起身让坐在里面的马萍出去,将早上妈妈给她的一块钱给马萍:“帮我一起带吧。”   “你不去呀?”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开心。   李拾光扬了扬手中的书,“还没背完。”   “哎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吃完饭再看不迟。”   “你再不去就没了。”   “嗷!”她惨叫一声,焦急地看着外面,“真不去呀。”   她的耳朵都快耷拉下来了。   李拾光抬头看她笑:“帮我带两个肉包子谢谢。^_^”   马萍脸上一红,拿起钱拔腿就跑。   很快就拎了四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回来,她手上还吃着油条。   学校食堂的肉包子三毛钱两个,个大馅多。   “给。”她将包子和剩下的七毛钱给李拾光,舍不得将整根油条给她,就撕下了一半,“呶,给你。”她笑着邀功,“我总共就两根,还分给你四分之一,你看我对你好吧?”   她一笑起来两只清澈的大眼睛就弯成月牙状,像蕴了波光。   李拾光拿过她递过来的油条,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咽下去才笑着说:“是,你对我是真爱。明天我请你吃。”   马萍却像踩着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小脸通红地炸毛啐她:“呸,谁对你是真爱。”   “你呀。”李拾光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秦沪的头忽然伸了过来:“谁是谁的真爱?”   马萍拿起书朝秦沪打过去:“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这么讨厌?老是偷听我们说话!”   李拾光附和马萍:“女孩子间说悄悄话男生不能听。”   秦沪撇嘴:“不听就不听!”   他进去后,坐在外面座位的徐清泓坐下来,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秦沪见徐清泓这么认真,也赶紧刷起了习题。   陈老师将早读课批改的卷子带回到办公室,看着最上面李拾光的卷子上面的分数,深深的叹了口气。   “陈老师,怎么啦?”   “还不是为了我们班的李拾光,这孩子可惜了,原来多好的成绩,下降成这样。”他指着刚刚批改完的语文试卷道:“原来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她每回都能拿到一百一十五分以上,这次……”   他摘下眼镜,叹了口气,将试卷递给问他的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是学校教导处主任兼物理组组长,他摸了摸自己前面呈M形的大脑门,笑着说:“你的课她至少能考九十多分,还及格了,你还没看她物理的分数呢。”   “那你还笑得出来。”后面二班的李老师笑呵呵地打趣:“我记得她语文成绩不错吧?你们要是不要李拾光,让她来我们班好了,老王他们班也行。”李老师八卦心一起,便开起了玩笑:“你们班李拾光不是和老王他们班谢成堂在处对象吗?干脆将她调到八班。年轻人嘛,我们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都理解。”   二班是文科班的重点班。   “理解个屁!”陈老师笑骂:“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李老师揶揄着陈老师和王老师:“你看他们两个,一个不念书,一个不想念书,就你们两个要做他们爱情路上的拦路虎,何不成全他们?”   刚吃完早饭的英语老师走进来听到直接笑喷了,指着二班班主任李老师,“老李啊老李,就你促狭。”   后面略微有些严肃,相对年纪也比较轻些的历史老师也加入话题:“你们说李拾光啊,她不行了,她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他语气遗憾地说:“高一的时候她历史能拿满分,这次摸底考试,她历史也是一塌糊涂。”   “我记得她是年级前十入学的吧?”政治老师吹了吹被子里的茶叶,抿了一口。   “要不怎么说早恋害人呢?我今天早上听二班的学生说,你们班李拾光还为了个男孩子和八班的同学打架,扇人耳光,还踹人肚子。”英语老师八卦完摇摇头,问前面的八班班主任:“老王,这事你知道吗?”   “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被称作‘老王’的王老师脸色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   本来让他一个高级教师带八班班主任他就很不乐意了,还让班里进来两个‘走后门’的,简直是害群之马。   “调查什么?有什么好调查的?”英语老师姓吴,是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上身穿着紧身的中式斜襟夹袄,下面是一条厚厚的黑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大衣,身材窈窕。   陈老师闻言也道:“这事是要调查,不能随便冤枉学生。”   “哎哟老陈,你还没放弃她啊?”英语吴老师有些意外地转过身:“半年就高考了,就她那成绩,撑死了也就是个大专。”她拧开杯盖喝了口清火的菊花茶,“依我看,还是把她调到下面的普通班去,在一班,她跟不上进度,她学着累,我们教着也累。”   政治老师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就她这成绩还考大专?除非呀……”他笑呵呵地说:“那大专院校是她家开的!” 第7章   办公室里老师们的谈话李拾光并不知道。   早餐刚吃完,徐清泓就站在讲台上,让吃完早餐回来的几个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去拿试卷。   秦沪是数学课代表,他个子不高,嗓音不小,站在讲台上把讲台敲得梆梆响:“各组组长到我这里来领试卷,一人一摞,不许偷懒!”   他笑呵呵的将试卷分发下去,剩下的最后一张,是他早已利用职务之便,提前找出来的自己的试卷,看着上面鲜红的一百一十九分,秦沪满足地笑了。   数学试卷满分一百二十分,他因为粗心错了个小题,扣一分。   他转过身,得意地看着马萍,笑问:“马大姐,我看看你试卷考了多少分!”   马萍怒:“你个秦兽!谁是马大姐?会不会说话?我是马小姐!”   “是是是,马小姐行了吧?我看看你考了多少分。”秦沪站起身抢马萍的试卷,可惜马萍个子比秦沪还高,还比他壮,不仅没抢到她的试卷,还被她用书本打了一顿,打的他抱头鼠窜:“我不看了,不看了行了吧?这么小气干嘛?”   他悲愤地瞪着马萍:“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你管我!”马萍眼睛一瞪,秦沪赶紧缩回脑袋。   “你的呢?我看你考了多少分?”秦沪记吃不记打,惹不起马萍,又来招惹李拾光,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哈哈哈哈,你这次肯定又没及格!”   高一的时候他成绩可是一直在李拾光下面的,现在他的成绩李拾光拍马莫及。   现在的试卷都是手抄的试题油墨印刷,试卷上的试题都是各科老师手抄的,字迹潦草的连题目都看的费力,一股浓浓的油墨味,秦沪一抢试卷,上面的有些字迹就被手指抹糊掉了。   马萍气的一巴掌拍在秦沪手背上,疼的他将手往一缩:“你这凶婆娘,你来真的啊!”   马萍也不甘示弱,笑着怼回去:“哼,对你不来真的还来假的?”   秦沪摸摸手,灰溜溜转回头去,找徐清泓说话,“清泓,我看看你考了多少。”他将自己的卷子递过去,得意地说:“我考了119。”他扯过徐清泓的卷子一看,“我靠!禽兽!又是满分!”   马萍在后面哈哈大笑:“还说人家禽兽,我看你才是秦兽!”   马萍数学考了112,不算好也不算差,“拾光,你呢?”   李拾光翻开自己的试卷,上面一个个红叉看的触目惊心,最上面的得分更是让她心虚不已,简直没眼看。   黑历史,绝对的黑历史,真想藏起来。   她翻了翻她发下来的几张试卷:“我?我数学卷子没发下来。”   秦沪马上转过头:“哦~~~那你倒霉了。”   数学王老师每次都会把考的最差的那几位学生的试卷留下来,然后带到班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分数,让他们上来领,然后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李拾光已经被骂了好几次了。   “我看看你其他科考了多少?”马萍头伸过来,拿过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语文105,不错啊。”她又抽物理和英语试卷,看到上面分数后,哈哈大笑,“拾光你堕落了,居然考的比我还差,我妈老是让我向你学习,看她还说不说。”   李拾光抢过自己的试卷,瞥她:“瞧你这点出息。”   “哼。”马萍得意又傲娇。   秦沪猜的不错。   数学老师进班级时脸色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刚进教室就狠狠扫了李拾光一眼,李拾光望着他手中狠狠摔向讲台上的试卷,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肯定没考好,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噤若寒蝉,班里鸦雀无声,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数学老师霉头。   数学老师是个非常严肃且脾气火爆的中年男老师,姓王。大家在王老师刀剑般锐利的目光中心虚的低下头。   “点到谁的名字,自己上来领。陈祥,九十。”   名叫陈翔的男生上去拿试卷的时候,寒着脸的数学老师看都不看他,直接将试卷扔在地上,满口吐沫都快喷到陈祥脸上:“一百二十分试卷,考九十分,你是对得起你爸妈还是对得起你自己?”   “刘涛华,九十八。”王老师语气稍缓,但声音还是很冷:“为什么就不能满百?一百二十分试卷,满百很难吗?”   ……   “李拾光,八十。”   李拾光低着头上去领试卷,不敢看眼里像刮着钢刀一样的数学老师:“七十二分及格,你才考八十?我教书这么多年,也没在重点班见过考八十分的学生!你还待什么重点班?这样的成绩连我们八班学生都不如!”王老师都快把唾沫喷到李拾光脸上了:“别以为之前有点成绩你就了不起,就你这样你们班主任还觉得你有救,我看你还是别给你们班主任丢人了!”看到她穿着红色大衣亭亭玉立,王老师火气越发止不住,一把将试卷摔在她脸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学校是来给你学习的,不是给你谈恋爱的!”   李拾光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像今天这样难堪过,只是她不善言辞,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只有把成绩提上来才是正道。   在老师们眼里,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是好学生,对李拾光这样不好好读书谈恋爱打扮花枝招展自甘堕落的,更是深恶痛绝。   可是……她真的没有花枝招展啊(┳_┳)...   李拾光一言不发的拿着试卷回到座位上,马萍担忧地戳了戳她胳膊:“哎,你没事吧?”   她和李拾光从初中就在一个班,李拾光一直都是各科老师们的宠儿,长的漂亮,成绩也好,乖巧听话,还没有哪个老师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的骂过她,简直将她的脸皮摔倒地上踩,哪个年轻小姑娘都受不住,况且他们正值叛逆期爱面子的年龄。   李拾光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没事,看书吧。”   马萍嗫喏道:“长的漂亮也不是你的错……唉,都怪你长的太好看了。”才会让谢成堂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马萍觉得,谢成堂太讨厌了。   原本李拾光的成绩多好跟她关系多好啊,她们每次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自从和谢成堂好了后,已经很久没和她一起玩了。   她扭头偷偷瞅李拾光,忽然觉得她好像更漂亮了,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又将头埋进胳膊里:唉,同桌长的太好看……她转过头又看了李拾光一眼,嘿嘿傻笑:长的这么好看,光是看着也很养眼呀。   “你和谢成堂……”马萍刚开口,就被李拾光打断了。   “我和他没关系了,老师说得对,我应该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   马萍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乖乖,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吵架啦?”犹豫了下,“你能这样想挺好的,你原来成绩那么好,努力一下,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她眼睛倏地一亮:“不如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呀!嗯……考师范好了,当老师!”   李拾光看她兴奋的发亮的眼睛,笑了笑:“先看书。”   “切,没劲。”马萍失望地嘟嘴:“那你想考什么学校?”   正在埋头做习题的徐清泓笔尖一顿,停下来竖着耳朵听后面谈话。   “我呀。”李拾光眸光悠远地望向北方:“国大吧。” 第8章   “国大?就你这成绩还妄想考国大?”前桌的秦沪倏地转过身,像听到什么巨好笑的笑话似的,拍着桌子捂着肚子狂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口气真是比天还大,居然想考国大!”   三双眼睛都冷冷的看着秦沪,秦沪笑声戛然而止,抓了抓脑袋:“呃,都看着我做什么?不好笑吗?”   马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清泓眸光清冷:“你觉得很好笑?”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秦沪摇摇头,转过身趴桌上做题。   徐清泓看向李拾光:“别在意他说的话,还有时间,朝你的目标的走。”他说:“有目标总比没有目标强。”   李拾光确实没有将秦沪的话放在心上,倒是挺意外徐清泓会安慰她,笑了笑:“我才发现我们的高冷班长居然是个大暖男。”   暖男这个说法在九零年代初还没流行开,甚至没有这样的说法,可光听称呼就知道这是一句夸人的话,徐清泓眼睛一眨,面上一派清冷地别过了头去看书。   马萍稀奇地叫道:“拾光,班长是不是害羞了?”   李拾光看了眼面上镇定却粉嫩的耳垂,点点头,“或许吧。”   两人就看着前面少年的耳垂更红了。   这倒是李拾光不知道的一面。   晚自习后,班里同学陆陆续续走出门。   李拾光看看时间才九点,收拾书包背上等还在装课本的马萍:“走吧。”   “等等我等等我。”马萍毛手毛脚的将书本胡塞一气。   见徐清泓还没走,李拾光上前给马萍整理书包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你还不走?”   徐清泓扬了扬指间套着的钥匙:“锁门。”   “哦。”   “我好了!”马萍背上书包蹦了两下,套上李拾光的手臂,声音轻快:“走吧!”   “那我们先走啦,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李拾光朝徐清泓挥了挥手,两人相携离开。   李拾光和马萍家有一段路是相同的,李拾光家更远点,两人回家的时候基本都是一起。   马萍挽着她的手臂开心地说:“你都好久没陪我一起回家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说完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李拾光极怕痒,被她这一掐,顿时像黄鳝一般扭了起来,年轻的清脆的笑声在夜里格外清晰悦耳。   马萍见她怕痒更是不放过她,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在校园里轻笑着小跑着。   还是李拾光先告饶:“真是怕了你了,我今天不是陪你了吗?”   “那以后也要陪我!”马萍撒娇。   “行行行,陪你陪你。”   “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路说笑着到自行车棚。   这时候学校里的人已经不多了,自行车棚也没了几辆车,大家都成群结队的骑车回家。   县城就这么大,除了来自下面乡镇的住校学生,很多都是本县走读生,大家一窝蜂的回去,活泼点的学生路上还会嬉戏打闹或是高叫几声,路上倒也不寂寞。   两人给车开锁的功夫,徐清泓已经出来,马萍笑嘻嘻地说了句:“班长再见。”   李拾光用围巾将脸包住,朝他也挥了挥手,两人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清泓看着两人身影走远的看不见了,才低下头开锁骑车离开。   马萍家近一点,平时两人就在此分道扬镳,马萍往巷子里面走,李拾光继续向前。   可李拾光是个成年人,她习惯性的要将马萍送到家才安心离开。   “哎呀,前面就到我家了,你不用送了!”马萍嘴上这样推辞着,可心里满满都是开心。   “没事,一点路,我看着你到家才放心。”在李拾光心里,她一直都是三十多岁,忘了自己此时也不过是个十七岁小姑娘,马萍比她还大一岁。   马萍心里又甜又暖,自觉和李拾光感情更好了,嘴里无奈地说:“好吧。”她眼睛一亮,突发奇想:“要不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来我家睡吧?”   “不行。”李拾光干脆地拒绝:“我不回去爸妈会担心。”   马萍失落地点头:“好吧。”   看着马萍到家,她才放心骑车往回骑。   这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里面的巷子也没有路灯,黑漆漆的。   李拾光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样的夜路,早上出门忘记带手电筒。   巷子又深又窄,七弯八绕的,她骑不快,就慢慢的向里骑,在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拉她的时候,她吓得立刻尖叫了起来,狠狠一脚朝来人踹了过去,却被来人一把紧紧抱住。   自行车砰一声倒地,踏板砸到李拾光的脚背,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拾光,你真狠心。”处于变声期的粗噶嗓音响起,说话的人紧紧抱着她不放。   李拾光火气噌噌往上冒:“狠你妹的心!大晚上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刚刚真的差点把她吓死了,对谢成堂,她真是烦的不行。   即使重生,对于谢成堂的声音她也无比的熟悉。   “我生着病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谢成堂皱着眉头,年轻的脸上满是不高兴。   “那要怎么对你?要不要我三拜九叩谢主隆恩?”   谢成堂皱眉看她,满是不解:“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我要考大学。”   “你明明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答应你和你私奔?”李拾光眉尖紧紧蹙起,“放弃我的学业抛弃我的父母和你去搬砖?”   谢成堂似乎没想到前几天还和他柔情蜜意的女友会这样尖锐的和他说话,眉头紧锁,面色潮红:“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李拾光继续后退,双手防备地竖起,“谢成堂,我们算了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扶起自行车准备离开。   她再也不想和他纠缠上了,纠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离婚,现在她不想再和这个人有半点牵扯。   他一把抱住李拾光,唇就要向李拾光压去,李拾光反应特别大,几乎害怕地狠狠推开他,声音都大了几分,厉声冷喝:“你干嘛?”   谢成堂被吓了一跳,李拾光还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语气里掩饰不住的不耐与排斥。   就在谢成堂一愣神的功夫,李拾光跨上自行车就要走,被谢成堂眼疾手快的一把拖住自行车后座。   李拾光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气的她恨不得回头狠狠甩他两个巴掌。   一直都这样,从来都这样,半点不顾及别人,永远的自我为中心。   李拾光气的浑身直颤。   她把自行车狠狠一推,解下身上沉重的书包狠狠向谢成堂砸过去:“你到底想干嘛?你神经病啊?你知不知道我在骑车?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拽那一下我有多危险?我脚背刚刚被你拽倒自行车砸的到现在还在疼我都没说你了,你还上瘾了是吧?”   她越说越怒,拿着书包狠狠砸了他好几下。   谢成堂被打的举起手挡在脸前,被她砸的直往后退。   书本重量不轻,书的拐角砸在身上很疼。   谢成堂被狠狠砸了几次后,也火了,一把拽住她书包抢了过来狠狠扔在地上:“你打够了没有?”   “没有!”李拾光对上他就没好气:“你也知道疼?”   黑暗里,两个人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为什么没来?”谢成堂固执地看着她。   “我说了我要考大学!”   谢成堂脸色忽然软了下来,有些委屈地说:“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等了你多久?我昏倒被人送进医院,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过来,结果一见面你就打我?”   十九岁的谢成堂还远没有二十年后的老奸巨猾嚣张狂傲,此时的他眉宇间尚有些青涩桀骜,此时他英俊的面庞上脸色潮红,神情委屈,深邃的眼睛泛着湿漉漉的光,即使是深知他内里什么德性的李拾光也忍不住心中一软。   可想到十多年后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小三小四小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算了!”李拾光神情冷凝,眼中再没了过去的半点柔情。 谢成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单方面通知你,你被甩了!甩了懂吗?”李拾光是怎么打击他怎么说,心里十分痛快。   谢成堂若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就不是谢成堂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住着她,让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谢成堂!你发什么疯?”她使劲的挣了挣。   她力气再大也挣不脱谢成堂,谢成堂手长脚长,常年打架导致他力气很大,李拾光几乎被他完全的埋进胸膛中:“你个神经病!”   谢成堂也生气。   他长了十九年,还从没被一个女人如此下过面子,还被女人打。   可越是生气,他抱的越紧,也不知为什么,他心跳从未跳的如此快过,胸口中似是空了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他拼命的想抓住,却抓不住。   只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那种空虚到绝望的感觉才稍微好受了些。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分手。”他在她耳边不停的亲着。   气的李拾光狠狠一脚跺在他脚背上。   谢成堂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松开她,抱着脚跳起来,怒吼道:“你来真的!”   “我像开玩笑吗?”李拾光恨恨地擦着耳朵和脖子,像怕沾了病毒。   谢成堂最恶心了,脏,脏的她都不敢碰他,生怕被他染了传染病。   她那种仿佛在看全世界最恶心的病毒眼神一下次刺痛了谢成堂,谢成堂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狠狠摁在墙上,强吻。   李拾光都快被他恶心哭了,对他又踢又踹。   谢成堂像是铁了心,哪怕被她咬的唇齿间净是血腥味也不放开她,直到她哭。   李拾光蹲下身抱着腿狠狠哭着。   谢成堂被她哭的手足无措,也蹲下身轻轻抱着她,心疼又内疚:“我让你哭了。”   被李拾光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谢成堂都被打懵了,他还从没有挨过人耳光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李拾光又一巴掌,又一巴掌,又一巴掌!   三个巴掌打下去,心里总算舒爽了。   她抹抹眼泪,站起身,带着刚哭过的鼻音警告地指着他:“别跟着我,滚开!” 第9章 【加更一千字】   谢成堂简直要气疯了!   她居然打了他四个耳光!他居然被女人打了四个耳光!   这下他不仅是脸色潮红,连眼睛都红了。   气的!   他从小就不好好学习,从开裆裤开始就带着一帮小弟从这条街打到那条街,基本算是从小打架长大的。   因为打架厉害,也有点脑子,还有点蔫坏,被小伙伴们奉为老大,从一条街霸,到校霸,到N条街霸,总是无往不利,手下有相当一批跟着他四处惹是生非的小弟。   但他有一点好,就是不打女人。   两人在一起近二十年,在她第一次发现他出轨,到后来的近十年中,她打过他不知道多少个耳光,每次他都站在那任她打,等她打完了,他就来一句:“气消了吧?”   她简直要被他气死。   他也很放得下脸皮,被打了耳光也不生气,反而过来哄她,有时还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说怕她打了手疼。   有时候被她耳光抽的火气上来,不用她抽,就自己左右开弓,狠狠扇自己耳光,还一边抽一边愤怒地瞪着她:“够不够?够不够?”他拖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招呼:“不够继续打,往这打!”   他以为他以退为进她就会放过他?她二话不说真的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大巴掌,有时抽脸上,有时抽胳膊上,打的他没脾气。   有时候要出去谈生意,还顶着一脸巴掌印,被人在外面取笑家有猛虎,气的他好几天不理她,在外面却笑着说:“被老婆打两下有什么要紧?她们能有什么力气?男人让着点女人,那永远不叫怂!”   生意伙伴指着他脸上没消下去的巴掌印哈哈大笑:“是,是,没力气,女人都没力气。”   在外人面前,他也十分给她面子,十几年如一日的给她拉椅子开车门,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是以即使在非正式场合,他经常带不同女子出现,在别人眼里,他依旧是个爱家爱老婆的好男人。   他这些对她伏小做低的做派,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没用,反而让人觉得他有风度,这番做派也为他取得不少人的好感,其中就有她父亲的发小,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六叔的提携。   可以说没有这个六叔,就没有后来的谢成堂。   然后在政治斗争时期,谢成堂将六叔以聚众斗殴和行贿的罪名送进去关了一年多,等六叔半白了了头发出来,他已经乘机吞并了六叔大半公司,一举做大。   每次吵架,他也是保证的话说了一大堆,又是送礼物,又是一起去旅游,同样的错下次依然会犯,属于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典型。   到后来,她已经对这个人绝望了,他说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她也懒得再打他了,只要他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可他偏偏死皮赖脸,既放不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也不愿放了她,让她遍体鳞伤。   他始终不明白,外面那么多女人都是这么过的,为什么就她过不了。   金银珠宝,钻石包包,该给的该送的,他的财产有她一半,为什么她就是不满足。   她问他:“你现在也有钱有势,名车名表什么都不缺,我也出去找鸭包小鲜肉,你什么感觉?”   “那不一样!”他烦躁地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怎么能一样?”   “你也不过比我多了根东西,淘宝上一搜一大堆,有什么不一样?”   这样的问题两人争论了无数次,两人都争累了。   谢成堂扶起地上的自行车,递给李拾光,问她:“你还喜欢我吗?”   见他好好说话,李拾光也不愿意剑拔弩张的:“不喜欢了。”   谢成堂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声音大了起来:“我不信。”他又想过来强吻她,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两个人还相爱似的,被李拾光眼睛一瞪,止住了动作:“是不是你爸爸妈妈说了什么?他们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好累啊,怎么就几十年如一日的说不通。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们俩的问题为什么往我爸妈身上扯?是不是把问题推到他们身上你就好过些?”李拾光不耐烦地道:“是我不喜欢你了,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她用食指指着自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迎娶高富帅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你!”她食指调转方向戳在他身上,一字一顿:“渣!男!”   谢成堂被她这么骂不仅没生气,表情反而柔和了,他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闹了,气消了吧?”   李拾光侧头避开,心情烦躁。   她神色不耐地皱眉问他:“谢成堂,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我能任你连打四个耳光?”谢成堂眉头微微挑起,这个动作让他很有两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他生气地说:“你放了我鸽子,我生病住院都不来看我,现在一见面就又是用书包砸我又是扇我耳光,连我妈都没打过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敢扇我耳光的人。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李拾光也不跟他辩,只道:“好,你喜欢我。”她笑的眉眼弯弯,笑容却满是苦涩,“你的喜欢就是在我学业最关键时期引诱我谈恋爱?”   见谢成堂想说话,她没给他机会,自嘲地笑道:“好吧,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我自己蠢,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说了。”   “如果你的喜欢我就是在我学业关键时期引诱我放弃学业抛弃家人和你私奔,那么很抱歉,这样的喜欢我要不起,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从今天起,我不喜欢你了。我们结束。”   谢成堂眉头紧皱,神情有些无措和慌乱:“是你答应了的,是你答应和我走的。”   “我后悔了行吗?”李拾光自嘲地笑笑:“真的,别来找我了,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谢成堂却笑了。   他笑的时候一边唇角上扬,带着些坏坏的痞味,眼睛静静看着你的时候,仿佛全世界他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人。   “不行。”他说,“招惹了我,就想把我甩了,哪有那么容易。”   他抱住她,将她的脸摁在自己怀里:“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特么的他还以为她在和他无理取闹发脾气呢。   每一次都这样!   能不能好好吵个架?   “我管你放不放?”李拾光一把推开他,“我们结束了。”   李拾光对他对他这段感情的全盘否定让他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巨石,他焦急地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退后一步避开。   “我知道,让你就这样跟我离开是我不对,我应该先向叔叔阿姨提亲,我只是怕他们不同意。”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斟酌着说话,“但你要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想上大学,你去上,我养你。”他语气很坚定:“你说的分开我不同意。”   他发现她的眉眼间俱是冷漠,毫不动容,心顿时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像是心底破了个洞,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来填补。   只见她神色漠然地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在通知你。如果你真的有半点曾喜欢过我,就不要再在我学习关键期来打扰我的生活,打扰我的学习。”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谢成堂心像被利爪撕扯着一样不知是疼还是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些什么:“你想考大学你就去考,我不逼你跟我一起走,我等你。你不是说想考省大吗?我不去深市了,我有个叔叔在省城当包工头,你考省大,我去找他。”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拾光,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这人不是谢成堂的话,或许李拾光还能开玩笑地说句:“还挺会撩啊。”   可这人是谢成堂,这样深情款款的做派,不知对多少女人做过。   说起来很有意思,谢成堂的每个女人几乎都是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的人,包括她,包括赵美心,他能利用身边一切的关系向上爬。   谢成堂从承包建筑开始起家,很多事情难免会用上黑势力,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赵美心。   赵美心从小就跟着她哥混,她哥在道上的混不吝是出了名的,打架颇有些狠劲,她哥虽是个小人物,谢成堂却能通过他哥,认识他后面的人。   他有将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他人脉的能力。   见面就喊哥,有利用价值时就是亲兄弟,一旦涉及到利益问题,立马翻脸不认人。   不得不说,谢成堂这个人很‘聪明’。   可他这么聪明,却从未想过,她和他私奔,她要放弃的将会是什么。   他是想不到吗?不,他只是习惯了别人为他付出,习惯了自我为中心罢了。   可叹她当年愚蠢,不仅没有看透,还自以为自己为‘爱情’付出这么多很伟大。   伟大个屁!她后来吃得苦和流的泪,都是她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脑残!   现在再看他,她内心已经没有了半点波澜,只剩疲惫。   她长出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谢成堂,你这么聪明,之前却半点没想到这些,只能说明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却半点不考虑我,不考虑我的家人,我的学业,甚至我的心情和为难,你甚至不会考虑这么做我要放弃的是什么,牺牲的是什么。”她笑了笑:“你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谢成堂,这世上哪那么多理所当然?”   这话她是想对前世的谢成堂说的,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可惜人不对。   三十多岁的她现在回头再来看十七岁时候的这段感情,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未来是悲剧。   她只会付出与妥协,而他习惯了将别人的付出都视为理所应当。   “你这么看我?”谢成堂有些不敢置信:“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他有些痛心地说。   可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她,却一眼就看出来,这只是他的策略,他在在知道问题脱离他掌控之后的以退为进。   “演,你继续演。”她表情淡定。   谢成堂:……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拾光,我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看我的。”他脸色苍白,表情受伤。   看他这样,她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好笑了!   她敢肯定,即使他说的有几分真心,也有很大一部分深情是他演出来的。   她真是看得透透的 。   “是啊,我就是这么看你的。”她神情好笑,就在他见她笑了,脸上也露出放松的笑容时,她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谢成堂,你现在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谢成堂:……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做不出深情款款的样子,虽然他确定自己很喜欢她。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是真的很气愤,她突然放他鸽子,他在车站等了她一夜。   他必须承认,在大雨来临时,他没去躲雨既有几分伤心愤怒的成份,也有让她看到内疚心疼的原因在。   具体怎么样,他自己也说不清,完全凭本能在行事。   他本能的想在两人双方关系当中占据上风,并为此不择手段。   就像他家人对他一样,所有人都捧着他,哪怕为此施上一些苦肉计。   他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拾光,听你说话,真如万箭穿心。”他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万箭穿心都没这么狠。”   面对他如此,李拾光已经能做到心如磐石,毫不动摇。   苦肉计,前世他一哭二跪三跳楼都干过,苦肉计算什么?   这是个拿演戏当人生的人,有时候演着演着,可能他自己都相信了。   自己做着卑鄙的事,却拿高尚去要求别人。   李拾光道:“你该庆幸我手中没有刀,不然我就一刀给你扎下去。”   谢成堂立刻抓住她的手,往他胸口上捶:“你扎,你扎,只要你高兴,我给你扎。”   “呵。”她又笑了。   她觉得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搞笑。   “行了吧谢成堂。”她甩开他,起身扶起自行车,跨上车坐就要走。   谢成堂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副要将心肺都要咳出来,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黑暗中赵美心突然冲出来扶住身体踉跄想要往前追的谢成堂,朝着李拾光尖声喊:“李拾光你不是人!你知不知道成堂发烧成肺炎?你居然这么对他,我怀疑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我去,这女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来的?   “他自己脑残下雨不去躲雨关我什么事?”李拾光侧过头:“你是哪根葱?我怎么样轮不到你置喙,你不是喜欢他么?正好,送你了。”   那语气,轻描淡写的就像在说一个阿猫阿狗一样。   赵美心谢成堂俱是一哽。   谢成堂原本潮红的脸此时已经煞白,那股心脏被扎了一刀,痛的切切实实,他不懂为什么只是过了一夜,她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过去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全都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他大步向前想要拽住李拾光,却被赵美心抓住胳膊“成堂,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好好看清楚,到底值不值得你喜欢,她连你生病都不去看你!她关心你吗?”   赵美心紧紧抱着谢成堂的胳膊,压住内心的喜意,却被谢成堂一把推开:“滚开!”   他看也不看她,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身体摇摇欲坠:“你就真这么狠心?”   回应他的是她利落地一蹬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还心情很好地朝身后挥了挥手,高声说:“我祝你们天长地久!” 第10章   她好心情地吹着口哨哼着歌,一路向家骑。   就冲今天赵美心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里,她就觉得,前世被她缠了那么多年不冤。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缠人功力,这才多大啊?就跟踪谢成堂到这个份上。   笑着笑着,眼底便蓄满了阴霾。   她的第二个孩子落了后,谢成堂几乎发了疯,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报复的人不像人,就连他爸妈都被他送回了华县   那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求来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两个人拜了无数菩萨,走过无数医院,吃过无数的药,受过无数的苦,才人工受孕成功。   只要看到这两人在一起,就会让她想起她第二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也让她彻底失去了当妈妈的能力。   可赵美心又有了什么好下场?像谢成堂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害的他期盼了十年的孩子没了,他又怎么会放过她?至于赵美心生的那个孩子,他从未承认过他。   谢成堂身体微微一晃,突然身体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成堂!成堂没事吧?”赵美心吓了一跳,连忙将谢成堂扶起来,见他这样了,还想追,气的哭道:“谢成堂!她都这样对你你还想着她?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对她好,你还病着,你快跟我回医院。”   九一年小县城的夜晚只有零星的几盏路灯,昏黄的路灯下,赵美心的吃力的扶起谢成堂,被他推开,她继续扶。   李拾光早已不见踪影,小巷里只余冬季的冷风。   谢成堂失魂落魄的转过身,看到的赵美心脸上挂着清丽的泪珠,眼里满是悲伤痴情。   她拉住他的手,仿佛低到尘埃里哀求着:“成堂,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医院好不好?你身体还没好,你要喜欢她,也要等你身体好啊。”她眼泪落的更凶,“你都为她烧成肺炎了,她来看过你吗?她现在还这么对你,这么无情的女人……你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   谢成堂转过身看了赵美心一眼,向来桀骜不驯的他此刻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单薄消瘦的身体微微一晃,赵美心赶紧抱着他胳膊驾到自己脖子上扶住他:“成堂!”   谢成堂回头望向李拾光离开的方向,转过身缓缓离去。   ————————   见女儿这么久都没回来,李爸爸已经打着手电筒出来找李拾光,看到她的身影焦急地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   他想问是不是谢成堂那小子又来找她了。   “没事。”李拾光停车,示意老爸:“爸,你坐上来,我带你。”   李爸爸失笑:“你坐后面去吧,就你这小身板,还带我。”   李拾光心里一热,乖乖地坐到自行车后座,老爸坐前面带着她吱呀吱呀地踩着车子向前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李拾光恰恰那个倔强要强又不会哭的孩子,也不会说甜言蜜语,总是行动比语言来的快来的多,久而久之,她所做的一切便成了理所应当,也习惯了她的付出。   她以为她所做的一切,即使她不说,谢成堂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她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肚肠。   她摇摇头,将内心纷杂烦扰挥去。   不知是她的话产生了作用,还是谢成堂病情加重,接下来几日她都没有看到他,她也将精力都放到复习上。   实在是上次摸底考试成绩实在太惨烈了,各科老师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素质高一点的,就拿她当透明人,不让她拖累一班其他同学进度。   李拾光能理解,就自己复习。   好在她前面坐着的就是年级第一,有什么不会的题,她就问前面的徐清泓。   徐清泓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省一中的试卷,还复印了几份送给他们,于是几个人每天都在刷试卷。   李拾光基础要差一点,刷试卷的速度非常慢,一边刷一遍复习高一高二的内容。   只要不遇到特别难的题目,她都宁愿问老师,或者自己查书计算答案,这样学到的知识记得更牢固。   她极少问前桌的徐清泓,但马萍喜欢问他。   徐清泓也是好脾气的,总是耐心的回过头来给马萍讲解试卷,他在讲解的时候,李拾光就停下来听着,这时候徐清泓就会看着她问一句:“懂了吗?”   她要是没懂,他就再讲一遍。   马萍烦躁:“哎呀,你到底是给我讲还是给拾光讲啊?这里我还没懂呢。”   徐清泓讲题的时候讲解十分细致,这个知识点在书本的那一章那一页,那个公式在书本的哪一页,他都会讲的清清楚楚,还会把书拿出来翻给李拾光看。   马萍:……   好吧,她自己做去。   最后都变成徐清泓在给李拾光讲解试卷。   她之前虽然通过自学参加过高考,并且成绩相当不错,但毕竟又过了几年了,当时学过的知识已经还回去了大半。   之后又考了两次,李拾光依然全班垫底。   可能是看她学习态度很认真,老师们对她的态度比刚开始好了很多,她去问问题都会帮着解答。   陈老师还会打趣她:“听说你的目标是考国大?”   李拾光睁大了眼,表情清晰的写着‘你怎么知道?’   陈老师也不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说:“有目标是好事,不过就你现在这成绩,别说国大,就是一般的中专都不一定能考上。”九十年代初的中专学校分数并不低,“不过你也别灰心,只要你到高考之前,一直拿出现在的学习劲头来读书,中专还是能考上的,说不定大专也能争取下。”   陈老师乐观地鼓励。   李拾光:我怎么有种被打击到了的感觉。   班主任陈老师也欣慰地安慰她:“有目标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脚踏实地。”   李拾光:……都在唱衰。   不光是老师,连班里同学都知道她的目标是考国大了,简直要笑掉他们的大牙。   李拾光一到班级,就有人揶揄地过来问她:“哎,李拾光,听说你的目标是考国大?”   听说听说,李拾光怒了:“你到底听谁说的?”   到底是哪个大嘴巴把她的话传的到处都是的?她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前桌的秦沪。   秦沪心虚地缩缩脑袋,刷题。   原本她在学校一直没有见到谢成堂,她还以为他按照原计划去省城了,心底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她还是那么了解他,他就是个属狗皮膏药的,安静了几天之后,这家伙又回到学校了,同回来的还有八班的赵美心。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因为中午她和马萍、徐清泓、秦沪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赵美心跟在谢成堂后面,指着他们同桌的徐清泓,用整个食堂的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你看!我早就说了,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早已经勾搭上这个小白脸了,你还不相信!”   水性杨花李拾光:……   小白脸徐清泓:……   李拾光叹了口气,对徐清泓道:“都怪你,胸太大了。”   徐清泓、马萍、秦沪齐齐的看着她:“?”   “躺着也中枪啊!”   秦沪夸张地捶着桌子,哈哈哈大笑,李拾光、马萍、徐清泓三人立刻嫌弃地端起盘子,避开他笑的乱喷的米饭。   “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马萍怒!   “对不起对不起。”秦沪一边说,米饭一边喷。   “我下次再也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了!”马萍郁闷地说:“拾光,下次我们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嗯,好。”李拾光宠溺地笑着看她。   马萍得意地看了眼对面的徐清泓。   几个人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谢成堂和赵美心。   谢成堂走过来,恶狠狠地指着徐清泓:“我警告你,你离她远一点。”他抓住李拾光的手:“你跟我出来一下。”   这两人在学校都属于一霸,等闲没人敢惹的类型,秦沪有点怕他们。   李拾光抓着汤碗兜头就朝他泼了过去。   西红柿、鸡蛋、青葱,挂在谢成堂头发上,汤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滴。   食堂里正在吃饭的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   谢成堂也被惊呆了,同时心底冒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羞恼和难堪,他难看的是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的面子,居然当着小白脸的面用汤水泼他。   还有浓浓的心痛和委屈。   他拳头捏的死紧,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他突然转身挥起拳头向徐清泓砸了过去。   对谢成堂了解甚深的李拾光不需要他动作就已经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用力拽了下他握着她的手腕,将他拉的身体一个踉跄,原本砸向徐清泓的拳头一下子挥空。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帮他?”他恶狠狠指着徐清泓,像个现场抓住妻子出轨的丈夫,冲着她吼:“你居然帮他?”   “不帮他帮你吗?”她气的挣开他抓着的她的手腕,揉了揉。   他一直都是这样,每次两人吵架,就会把气撒在无关的人身上,尤其是他爸妈和他姐姐,简直就是他的专属出气筒。   却不知这样会让她和他家人之前多么难以相处。   他从来不考虑别人。   谢成堂面容扭曲仿佛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人,他咬牙切齿地指着她的鼻子,“好,你很好!”可眼底透露出的,俱是愤怒和委屈。   他先是生气,接着是不停的吸气平息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红着眼睛倔强地盯着她,又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就像能看出他什么时候是演戏,什么时候是真实情绪一样,李拾光知道,此刻他的伤心绝望都是真实的。   只要她伸手摸摸他的头,稍微安慰他一句,他就能收起凶狠的表情,甩着尾巴傲娇地扑到她怀里来求安慰,并且得寸进尺的提出一大堆要求。   可她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两个人像要吃了对方一样对峙着,一个平静的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一个波涛汹涌如同惊涛拍岸的大海。   “你……你可不能打人,我……我去告诉老师。”马萍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可还是鼓起勇气站到李拾光身边。   徐清泓也站到李拾光旁边,看向她被谢成堂抓出五个指印的手腕。   冬季衣服穿得多,原本不容易看到,但她嫌衣服穿得太多绑的难受不太舒服,就在吃饭的时候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毛衣,吃饭的时候将两边的毛衣袖子往上面扯了扯,露出一小节洁白皓腕,是以腕上的红痕格外明显。   徐清泓看见了,谢成堂自然也后知后觉的看见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内疚和心疼,却掩盖在他倔强的外表下,他紧紧抿着唇看着李拾光,眼底凶狠的戾气正在逐渐散去,只余委屈和心疼。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摸我一下,只要你摸一下我的狗头,我就原谅你。   那碗汤并不烫,是温热的,可现在是冬季,泼到人身上过了这么一会儿肯定是凉的,李拾光想说叫他去把水擦一擦换个衣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跟我硬,我比你还硬,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弯腰,可别人只要对她说句软话,她就立刻丢盔弃甲,什么都好商量。   刚才谢成堂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命令性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回击回去。   现在见他这样子,她蓦地有些心软。   “很抱歉。”她低声说,之后就不再看他,坐下继续吃饭。   她恨死了自己的心软,可对不起她的是十多年后的谢成堂,不是眼前这个才十九岁的他。 第11章   李拾光才刚坐下,谢成堂旁边的赵美心就猛地一个动作,掀向李拾光的饭盆,却被徐清泓一把抓住她胳膊甩开:“你做什么?”   “还说没有勾搭上,没有勾搭成奸他会这么帮着这贱人?”赵美心见偷袭不成,立刻拉着谢成堂:“成堂,你不要傻了,现在全校都知道这小贱人和这小白脸勾搭在一起……”   “你闭嘴!”谢成堂猛地喝了一句,甩开她的手,固执地看着李拾光:“我要听你说。”   被谢成堂呵斥的赵美心一双眼睛像啐了毒一般怨毒地看了李拾光一眼。   李拾光正在低头吃饭。   她吃完最后一口饭,抬头,看看谢成堂,再看看他身边的赵美心,笑容讥诮:“如果你的喜欢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领着这女人来找我麻烦的话,我能求求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吗?”   她的话就如一把冰锥,狠狠捅进谢成堂的心脏,让他痛入骨髓,如坠冰窟。   他干涩地扯了扯唇角,想笑,笑容却极度苍白。   她能看到他嘴唇在颤抖。   “你在吃醋是不是?”他温情脉脉地伸手拉她:“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一个。”   李拾光不仅避开他的手,开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轻轻推了一把:“可我不喜欢你。”   她语气极为平静:“谢成堂,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明白了,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开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想笑,一直扯动着嘴角,满头的汤汤水水让他十分狼狈:“我不同意。”   他急切地拉她的手:“拾光我错了拾光,是我太自私,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是男人,我应该成熟点,我应该支持你考大学,你想考大学你就去考,我等你,我等你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你读书。”   他的眼泪蓦然流了下来,无措的像个孩子:“拾光,别离开我,拾光。”   李拾光闭上眼,掩住眼底的酸涩。   不过几秒钟时间,她睁开眼,手指一根一根从他掌中抽出来:“这么多人呢,别这么难看。”   ————————   从食堂出来后,马萍都快哭出来了,吸吸鼻子问李拾光:“拾光,你真要和他分开啊?他看上去可喜欢你了,他好可怜。”   见过这一幕的人,人人都觉得李拾光心太狠了,谢成堂好可怜,他太痴情了。   经过这一次,居然原本很多不待见谢成堂,对他有成见的学生都回他黑转粉,路人转粉。   他本身就长的极为俊美,是那种坏坏的痞痞的带着邪气的俊美,这样的相貌本来就很容易招女生喜欢,尤其是好学生。   而在他们的传言中,他居然成了深情的代名词,而李拾光则是水性杨花,有鼻子有眼的传起了她和徐清泓的绯闻。   “今天谢谢你。”李拾光向徐清泓道谢,“不好意思,把你也扯了进来。”   “没关系。”徐清泓看上去依然那样冷淡自持:“不用放在心上,我看那女生对你不怀好意,你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尽量叫你家长来接送。”   “我知道。谢谢。”她扯了扯唇角。   马萍看看李拾光,再看看徐清泓,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她之前一直很反对拾光和谢成堂去省城,但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谢成堂好痴情。   如果有个男生愿意这样对她,她肯定也愿意不顾一切和他私奔。   好感动。QAQ   李拾光成绩好,长得好看,又和学校最出名的校霸谈恋爱,原本就是话题人物,经过这一次,谈论她的人更多。   他们都在讨论,李拾光和徐清泓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好在这是一班,虽然大家也有八卦之心,还是以学习为主。   班主任也听到这个消息。   徐清泓可是他们班的升学率保证,稳稳的一本,这个好苗子可不能跟李拾光一样,被早恋给毁了。   他现在也有点犹豫要不要将李拾光送到下面的普通班了。   但他还是将事情了解清楚再做决定,于是他分别找了二人谈话。   徐清泓就是把当时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陈老师见二人确实无私情,才松了口气,挥手叫他回去:“把李拾光叫来。”   徐清泓回来敲了敲李拾光的桌子:“班主任叫你,别紧张,实话实说就是。”   “嗯。”她笑了一下,起身进入班主任办公室。   为了照顾学生自尊,陈老师特意选择了一个上课时间段找二人谈话,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   “坐。”他说,“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上课能跟得上吗?”   “嗯。”她微笑,“谢谢老师关心,我没问题。”   “今天中午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都在传你和徐清泓在谈恋爱?”陈老师也不拐弯抹角。   李拾光微笑:“流言止于智者。”她说:“我最近突然悟了,不想在浪费光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只想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点的大学,就和谢成堂分手了。”   陈老师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点了点头,示意她急需说:“今天中午他和赵美心突然来找我,班长他们怕他们打我,才站到我旁边,当时赵美心突然要掀我饭盘,幸亏有班长他们在,帮我挡了。”   陈老师思索着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我怎么听说……是你先泼了谢成堂一碗汤?”   “是,他突然过来抓住我手腕往外面拉,我被他吓了一跳,才……”   “那也不能泼人饭汤,假如是烫的怎么办?”   “不烫的陈老师,冬天凉的快。”   陈老师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凉的快,人家穿着个湿衣服,要是冻生病了,又是一桩麻烦,动手之前能不能过点脑子?”顿了顿,“不过这事也不全怪你,你一个小姑娘,确实会害怕,以后切不可如此了,有事情就告诉老师,老师会为你们解决,你现在是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明白吗?”   李拾光听陈老师这样一说,就知道事情过去了,点头:“明白了。”   “回去吧。”陈老师头疼的挥挥手。   学生难带,叛逆期的学生更难带,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还得顾及他们的自尊心。   回来后马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陈老师没骂你吧?”   “没。”   “那就好。”马萍拍拍鼓胀的胸脯:“吓死我了。”   李拾光笑了,“有什么好吓人的,看书吧。”   晚上下晚自习,马萍和李拾光结伴回家,徐清泓依然最后一个锁门,他快步跑到两人身边:“我送你们回去吧。”   马萍奇怪地问:“咦?你和我们不是完全相反的反向吗?我记得你是往那边去的吧?”   “离不太远,没关系。”   马萍望着奔向四面八方的人群,问李拾光:“拾光,你看呢?”   两人推着自行车从车棚往外走:“不用了,我爸每天会在巷口等我,没事的。”   徐清泓也推着车追出来:“也没多少路,我送你们回去。”   “算了吧班长,今天这事牵扯到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要再送我们回家,就更说不清了。”李拾光跨上自行车,朝他挥了挥手:“我们走了。”   马萍也挥手:“拜拜~”   “那你们小心点。”徐清泓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喊。   走了好远,马萍回头,见徐清泓还站在原地看她们呢。   她朝李拾光挤了下眼睛,贼兮兮地八卦道:“你说班长会不会真的喜欢你?”   李拾光想到那张写着‘李拾光’的纸条,心一跳,脸上却平静道:“不要乱说了,我和他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也是。”马萍点头。   他们前后桌,两人整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若有什么暧昧她肯定第一个知道。   徐清泓那就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偶尔和她们说下话,平时班上连话都少说。   如果有个男生能送她们,当然安全系数会高很多,可如果是徐清泓的话,她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高三年级十个班,县城就这么大,大多数人都同路。   两人骑上车,马萍回头笑嘻嘻地说:“不用担心啦,我和拾光一起回家,路上好多人呢!我们走啦!”   她挥挥手,李拾光也摆了摆手,两人骑车离开。   李拾光照常先送马萍回家,再自己回家。   没想到平时都在这里等她的李爸爸却不在这里,李拾光等了一会儿见没人,估计老爸是店里在忙,被拖住了。   她从初一就在那边念书,快六年了,李爸爸店里有事没能按时下班的时候也有。   后面的同学都快走光了,这里没有路灯黑漆漆她等的也瘆得慌,骑自行车脚一蹬就到家,这里离家也就不到两里路了,便没再等李爸爸,自己先走了。   进入巷子里后,耳边就只能听到车轮压着地面发出的吱吱声,巷子里面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冬季的路面上有些积水,车轮滑过,时不时的溅起一串细小的水花。   说实话,一个人走在这里,确实挺吓人的。   每次走这里,李拾光就使劲踩自行车,想要快点穿过这一段路。   她怕黑,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口中还唱着国歌壮胆。   唱到一半,在一个转弯的路口,突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车龙头狠狠推了一把。   李拾光下车不及,连人带车摔了个四脚朝天。   自行车的重量压在她腿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第12章   李爸爸修好一辆车,望着墙上的挂钟,拿起满是油污的抹布擦了擦手:“小姑娘,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这车明天修吧。”   “不行!我家离这远着呢,你不给我修好,我怎么回去?这乌漆墨黑的大晚上,我一个人走回去,要出了事你负责吗?”赵美心找了个小凳子一座,翘着二郎腿。   李爸爸看着外面的天色,再看看眼前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就这样回去确实不放心。   女儿下晚自习了,她怕黑,他每天会在她下晚自习前提前几分钟关门,到巷子口等她一起回去。今天刚关门,就见两个小姑娘推着自行车过来,其中一辆已经破的不能骑了。   他心里焦急:“你这车要修的话还不如换一辆新的呢。”   “你哪儿那么多话啊,叫你修你就修,我还能不给钱咋地?你赶紧给我修,太晚了回去……”她警惕地盯着李爸爸,意思很明显。   李爸爸被她那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的心一哽,没办法,只能继续修车。   ——————   “哟,还是个小妹妹呢。”一束灯光照射在李拾光脸上,刺的她立刻抬手臂挡在眼前。   “你就是谢成堂那小子的对象吧?”   “上次谢成堂打了我哥们儿,你是他对象,你说怎么办吧?”   他们手中的手电筒一直对着她脸上照,李拾光只要挡着脸转过头,害怕地说:“我不是他对象,你们认错人了,既然他打了你兄弟,你们揍回去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她说揍回去!”   “只揍他怎么够?我们怎么着也要捞回点本来啊。”一人伸手用手背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被李拾光用胳膊打开。   “哟,性子还挺烈。”几个人哈哈哈地笑起来。   李拾光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条自己从小在这玩耍,初中高中走了快六年的巷子里,会突然遇到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因为前世没有遇过这种事,她也没想到自己重生后会遇上。   她心里不由有些急,怎么爸爸还没有回来。   其中一个小混混拿手电筒照着她脸,嬉皮笑脸地说:“小妹妹,你说你和谢成堂没关系,有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也别当哥几个好骗,今天我们来也来了,不收点利息是不会走的,不如你乖一点,别让我们哥几个难做。”   “就是,你不是说你不是谢成堂那小子的对象吗?不是更好啊,当哥几个的对象。”其中一人又伸手往她脸上摸:“来,叫声好哥哥听听。”   李拾光动了动腿,钻心的疼,刚刚那一摔一压,估计是把腿给压折了。   面对四个小混混,腿疼的动不了,只能扯开嗓子尖叫:“救命!救命啊!”   “艹!”   其中一个小混混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扯着嗓子尖叫:“爸!爸!”   她家离这里只有两里路左右了,她爸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关店门,站在前面的路口等她。   现在她希望她的喊声左右邻居能听见,她爸妈能听见。   她惊恐的尖叫声反而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乖女儿叫爸爸呢,再叫一声听听。”   这里是老城区,周围都是高墙,李拾光一直双手撑地往后退,她不敢退的太快,因为里面是巷子深处,要是出了什么事更难让人发现。   这时她才发现,重生并不是万能的,她能让她改变一些曾经的遗憾,也能因为蝴蝶的煽动,出现新的危机。   她的手在地上使劲的抠着,终于抠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用力将石头抽了出来抓在手上。   -----   李爸爸一直心神不安,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时钟,“你这车我修不了,你要不明天来拿,这钱你拿回去,叫个车给你送回去。”李爸爸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关店门:“太晚了,我还有事,得下班了。   赵美心看时间差不多了,估计那几个人已经得手了,才和身边的少女一起扶了扶自行车,装模作样的捏了捏自行车胎:“算了算了,修不好就算了。”给另外一个女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推着车离开。   那女生也不知道赵美心为什么故意弄坏自行车,在店主要关门的时候,跑过来要店主修,还找出各种问题。   反正是赵美心掏钱,还将她原本就很破旧的自行车都修理了一遍,还请了她吃包子。   赵美心见目的达到,就和这个女生分开,心情很好的骑车离开。   李爸爸一关上门就骑上自行车赶紧往回走。   赵美心站在街的对角,唇角含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自得的看着快速蹬着自行车远去的李爸爸。   ——————   李拾光看时间,这时候老爸应该早就来巷口等她了,今天怎么一直没来?   她身体隐隐发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的右腿被压在自行车下面,疼的根本动不了,想跑都没办法跑,心里只能祈祷老爸赶紧过来。   ————————   “爸!爸!”李拾光只能拼命的呼喊,希望老爸能听到她的喊声赶紧过来。   几个小混混哈哈大笑:“哎,乖女儿!叫爸爸干嘛?”   “当然是干啦!”另一小混混接道。   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过来撕扯她衣服。   李拾光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巴掌抽到面前拉她胸口衣服的那只手主人的脸上,尖声厉喝:“滚开!”   旁边的混混见同伴被打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哟,小妹妹还挺辣。”   自行车还在她腿上压着,她使劲的把腿往外面抽,脚踝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钻心的疼。   她有些后悔,如果今天让徐清泓送送她们就好了。   只是她觉得让一个男生送她们两个女生,太暧昧了,而且,确实不顺路。   “这里不方便,把她拖里面去。”一混混说。   李拾光吓得肝胆俱裂,在他们过来拖她的时候,拿起手中的石头,冲眼前那人的头狠狠砸了过去,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尖锐的石角顿时让那人血流如注。   这个意外顿时让几个混混懵了一下,其中一个混混气的一巴掌扇在李拾光脸上:“妈了个巴子!”   李拾光被打的头晕目眩,脑中却越发清醒。   那个被砸破了脑袋的混混捂着头上的血,鲜血越发激起了他的雄性:“妈的老子今天就不信了,今天不搞死你老子不姓赵!”   李拾光一听此人说姓赵,脑中顿时像一道电光闪过。   姓赵,赵美心!   她前世就听说过她有个道上混的哥哥,出了名的混不吝,进牢房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未见过。   几个混混一个拖上身,一个两个抬脚把她往巷子里面拖,李拾光真的吓坏了,拼命尖叫,可从后面拖着她的那人把她嘴巴捂得死紧,黑夜的混乱中,还捂住了她的鼻子,让她连呼吸都没办法呼吸,使劲抠着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抓着石头的那只手不停地往身后人的大腿上砸。   那人估计是被她砸疼,双手一松,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发出咚一声响。   很疼,却抵不上心里的恐惧。   见她摔到地上,其中一人道: “把她手上石头拿走!”   “还要往里面去一点,这里容易被人看见。”   “这么晚了,谁能看见?”这是那姓赵的声音,“老子就要在这里干死她!”   “妈的!有没有点脑子?没听她刚刚在叫她爸?她这么久没回去,她家人不来找?”   几个人听的有礼,又把她往巷子里面拖。   李拾光只能拼命尖叫,希望有路过的人能听到声音。   “把她嘴巴捂紧了,妈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一人道。   无论她怎样挣扎,四个混混依然合力将她拖到了巷子深处。   恐惧、慌乱、无助与绝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湮灭了她,她快要被吓死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巴上那只手刚抠下来就拼命喊救命。   前世她一直生活在省城,省城是个安全系数非常高的城市,哪怕到了夜里两三点,你走在外面都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事。   经历过前世的那些事,她已经将人性往很恶的地方想了,可人心的恶依然刷新她的下限,她想不到赵美心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她想不到不过一个争风吃醋而已,会让人心恶到这样的程度。   这完全是要毁了她,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心头的戾气宛若风暴一般冲天而起,   “我知道你们是谁,是赵美心叫你们来的对不对?你们真以为做了这样的事你们逃得掉吗?你们真愿意为一个小女孩的争风吃醋下半辈子到牢里度过吗?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发誓我会穷极我一生的力量,必然要将你们全部送进地狱!”   她语气里戾气冲天,宛若恶鬼,让几个人手不由地一顿。   “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老子就不信她真能拿老子怎么样。”被李拾光砸破脑袋的赵姓男子不管不顾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妹妹说了,这妞还是处,你们不上我上!”   说完就扑倒李拾光身上。   “真……真脱啊?”黑夜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我艹你小子是不是没有卵蛋?人都在这了,你问我是不是真脱?”赵姓男子怒道:“你做不做?不做给我滚,去巷口那里给我望着风,我们哥几个上。”   那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去,也加入了扒衣服的行动。   李拾光嘶声力竭的尖叫,腿一直蹬着踢他们。   可她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他们四个男人,更别说伤了一条腿。   她正前面趴在她身上的混混正是赵姓男子,他额上的血滴到她身上,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他却根本不管头上的伤,面色狰狞。   李拾光顾不得旁边的三人,身体猛地仰起,头狠狠撞在赵姓男子的鼻子上,只听他一声尖锐的惨叫,在他捂着鼻子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之际,她抬起左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对准他的胯间,狠狠踹了过去。 第13章   曾经有人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遇到歹人,你是希望你带了套子,还是带了刀子。   有很多人将这个问题发给自己的男友,问他们希望自己带的是套子还刀子。   网络上有很多有趣的回答,很多女生都回答带了套子,因为生命比贞操更重,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可真正面临这样的事情时,她才知道想要轻松调侃的对待有多困难,如果可能,她什么都不想遇到,她只想平静安宁的过完一生。   可如果一定要选,她选刀子,她现在恨不得手里有把刀子,捅死这些畜牲。   有时她会忍不住想,人的恶究竟可以大到什么程度,当人心底真正的恶剖析在你面前时,你会对人性绝望。   谢成堂总说她心中有个理想国,身在理想国中的她太天真太单纯,只有他身在的那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卑鄙无耻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他说她就是个奇葩,心中就像住着一个火种,不论外界有怎样的黑暗,不论她经历过怎样的黑暗,那光明的火种始终不曾磨灭,仍然会相信人性。   这是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地方,也是他非常着迷的地方。   人都是向往光明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的火种快要完全熄灭了。   没有人是不败的金刚。   黑暗中,一股窒息般的绝望充斥着她的心头,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尖叫,她不敢放弃挣扎,哪怕废了一条腿不要,她也不能放弃反抗,如果连她自己都放弃了,还有谁能够拯救自己?   救世主吗?   超级英雄?   “救命!救命啊!爸!爸!”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你永远无法想象人性可以有多恶。   她嗓子喊得都破了音。   喊得都绝望了。   突然面前传来咚的一声巨响,趴在她身上拽她衣服的男子往旁边倒去,接着是砰砰砰几声不知什么与**接触的撞击声。   “我艹,哪里来的小子,敢坏老子的好事!”被打了一记闷棍的小混混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踹向来人,将来人踹的撞到墙上。   “李拾光,你快跑!”   “我腿断了,我跑不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袭上她的心头,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是徐清泓,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天而降的超级英雄会是徐清泓,一个完完全全不可能出现的人。   甚至是谢成堂都比他有可能。   可徐清泓就是出现了。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英雄从天而降,救美人于危难之中,只是这个超级英雄比较狼狈,也很惨烈,他很快就被小混混们打倒,趴在她身上,用他年少单薄的身躯,将她牢牢护在身下,挡住外面狂风暴雨般的脚踢拳打。   除了第一个被打到头,砸晕的男子,其余三个都还清醒着,立刻反应过来后,朝来人围殴过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徐清泓身上。   李拾光泪如雨下。   他只是个弱质书生,哪里是这些小混混的对手,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自己作为人肉沙包挡在她身前,被小混混们打的鼻青脸肿。   ————————   李爸爸先是回了家,问李妈妈李拾光回来了没有,听李妈妈说没有,连忙骑车往回找,一边走一边按自行车铃,喊李拾光的名字。   李拾光听到老爸的声音哇哇大哭,嘶声力竭地喊着:“爸!我在这!爸,我被小混混给堵了,快把大伯他们都喊来!”   李爸爸听的并不真切,却知道女儿就在附近。   小混混们听到声音,一人了句:“怎么办?”   “走!”几个人赶快溜了。   赵姓男子捂着裆~部在最后跑的一瘸一拐,回头阴鸷地盯了她一眼。   李爸爸挥舞着修车扳手追着那群小混混:“别跑!”   哪里追的上。   他也顾不上去追他们,赶紧跑到巷子里,待看到女儿躺在巷子里,身上的脏乱,李爸爸顿时脑袋一懵,睚眦俱裂。   看到父亲,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的李拾光顿时崩溃大哭,“爸,爸快帮我把他扶起来,刚刚他为了救被那些小混混打了,快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快把他送医院!”   李爸爸这才就着手电筒的光看到这个将自己女儿护在身下,几乎昏迷过去的少年,赶紧将他背了起来。   翻动他的时候,徐清泓咳嗽了两声,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李拾光是否安全,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爸,你快把他送到医院。”李拾光焦急地说,生怕他被小混混们打出个好歹来:“妈,先把他送医院,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是我同学,明年也要参加高考,要是有什么事……”   后面的话她没说,夫妻俩都明白。   还有半年要高考了,经不得任何意外。   “我没事,你腿怎么样?我之前听你说你腿断了?伯父,你还是先给她看看吧。”   李爸爸一听女儿腿断了,也吓得不轻,此时他十分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天天没事,就今天,临关门有个小姑娘过来要修车,说修不好没办法回去,谁知……”他懊恼地说。   李妈妈也随后追了出来,看到这情形,李妈妈顿时泣不成声,李拾光看到母亲,劫后余生之下也是抱着她嚎啕大哭。   “快别哭了,飞飞腿断了,赶紧把她送医院,还有这小伙子。”李爸爸急忙说。   “是是是。”李妈妈抹着眼泪连忙点头,“你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出现在这,今天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在……”李妈妈又哭了起来:“那些天杀的混混……”   李爸爸迁怒道:“肯定是谢成堂招惹的,要不是他整日不学好,哪里会惹到这些混混?”他怒气冲冲地说:“让你不要跟这些社会上的混混在一块,你偏不听,今天要不是这小伙子恰好救了你……”说到这里,李爸爸心里就揪着疼,简直不敢想象。   李妈妈怒道:“还不是你!叫你每天去接飞飞,你人都接哪去了?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飞飞一个人能不出事吗?”   李爸爸也是满心自责和懊恼,夫妻俩合力将二人送到医院,又报了警。   李爸爸有个老同学在公安局当警察,来的很快。   李拾光说了当时的情形,说道:“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人自称姓赵,被她用石头砸破了头,很可能是她们学校赵美心的哥哥,她怀疑这一切是来自赵美心的报复。   李爸爸心里一动,“你说的赵美心是不是一个十**岁脸圆圆的姑娘?”   “爸,你见过?”   李爸爸黑着脸,怒气冲冲:“昨天晚上临关门前来我店里一定要让我修车的两个人中,就有她,态度嚣张的很!”   李妈妈难以置信:“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坏呀!”   李爸爸也有点三观被刷新,不敢相信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使出如此恶毒手段,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李爸爸的老同学姓计,李拾光叫他计叔叔。   计警官常年和这些黑暗势力打交道,说:“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中的恶。”   这些小混混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计警官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你说这个姓赵的,可能就是赵鹏,这个人心黑手辣,去年才把一个人手砍断,刚放出来。”   又带李拾光李拾光和徐清泓去验了伤,李拾光脚踝肿的像面包,她原本以为是断了,经检查后只是有些骨裂,徐清泓肋骨被他们踢断了一根。   两人躺在同一个病房里,李拾光红肿着眼睛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徐清泓,心底内疚感激不已。   “那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她哭的嗓音沙哑。   徐清泓肿着一只眼睛,青紫的脸上露出个一点都不好看的笑容,疼的唇角直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第14章   他们这小县城太平的很,平时最多就是小混混打架,是以他们骨子里都缺乏危机感。   像今天遇到的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是新闻里的存在,离他们很远很远。   李妈妈一直抹眼泪,即使医生说了李拾光的腿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她也依然无法停止她的眼泪。   李拾光不停地抱着李妈妈安慰:“妈,你别哭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把我心都哭碎了。”   李妈妈抹着眼泪,在她耳边低声问她:“你跟妈妈说实话,你……你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你可千万别瞒着妈妈。”她怕女儿不懂,有些难以启齿地哭着低声说:“那些人……那些人有没有脱你裤子?”   李拾光理解妈妈的心情,抱着她:“没有,还没来得及徐清泓就来了,他救了我。”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她依然有些后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妈妈哭着,总算放心了些,“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人家,若不是恰好这小伙子路过……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想到女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李妈妈吃了那些混混的心都有了。   事后李妈妈连夜去庙里烧头香,谢菩萨保佑女儿没事。   惊吓过去后就是怒气上涌,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火的李妈妈指着李爸爸的鼻子骂:“叫你每天去接飞飞,你人都死哪去了?天天管你那破店,是店重要还是飞飞重要?家里就缺你那几个钱?这么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人你也放心?要不是飞飞没事,我跟你没完!”   李爸爸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女儿没事,他比任何人都要庆幸,也满心后悔和羞愧。   他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烟,“明天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让他们去坐牢!”李妈妈气呼呼地说。   她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手上的擦伤涂红药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这手伤成这样……”看到女儿肿着的半张脸,李妈妈眼泪又开始往下落:“那些挨千刀的,脸给打成这样,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爸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却给别人打了。”   “妈,我没事……”   “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了,还说没事!”李妈妈哭着凶道。   “真没事,不疼……”   李妈妈用棉签在她伤口上用力一戳,疼的她连忙后退:“疼疼疼疼疼。”   “你不是说不疼吗?”李妈妈气呼呼地说:“以后给我离那个谢成堂远点,再让我知道你和他待在一块,不用你爸说,我先把你腿打断!省的再遇到这种事,剜我们的心!”   “是是是,腿打断,腿打断。”李拾光哄着她顺着她:“我保证再和他没关系,以后见到他就绕道走。”   “你别给我嘴巴说说。”李妈妈迁怒道:“你从小就乖,我们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什么时候遇到这样的事?这人要不是他引来的,我都跟他姓!学生没个学生的样,整天在外面打架,惹是生非,能是什么好人?”   在家长们眼中,自家孩子都是好的,要是自家孩子不好了,那也是别人带的。   会带坏李拾光的,那就只有谢成堂了,那是个从小到大都在惹是生非的主,在华县这片地方,谁不认识他谢成堂?   从东街都能打到西街。   李妈妈哭着说:“女人的名声多重要?不是你的错那都是你的错!现在报了警,人人都知道,哪怕你没事,都能给人家说出有事来。”李妈妈越说越生气,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儿:“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给我挣点气,明年给我好好考,考个好大学,你不是说想考国大吗?那就考给他们看,考到京城去。”这样那些流言蜚语就伤害不到她女儿了。   “明天叫你哥哥回来,叫上文学他们,给这些畜牲套个麻袋,给我把他们腿都打断,看他们以后还怎么作恶!”李妈妈红着眼睛发狠道。   那赵美心分明是想毁了他女儿。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   “是是是,腿打断腿打断。”李拾光抱着李妈妈哄:“把他们腿通通打断。”   第三条腿也打断!   李拾光也知道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尤其现在才九十年代初,远不如二十年后来的开放,她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不在乎流言蜚语,爸爸妈妈呢?   不把这些人弄进监狱,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拾光和徐清泓都无大碍,即使抓到他们,而他们也愿意指认赵美心,赵美心最多也不过拘留几天,这点小罪,又怎能解她心头之恨?又让她如何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没有证据,怎么给他们定罪?   她也是在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和赵美心打架之后,班里同学会说那句话:“你居然敢打二班的赵美心!”   因为赵美心有个混黑社会背景的哥哥。   前世赵美心有个五毒俱全的哥哥她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她哥哥在牢里,她没见过,只是知道她有这么一个不是好人的哥哥。   这次的事让她敲响了警钟,也让她直面的认识到,人心可以有多恶。   她无法想象,如果当时徐清泓因为不放心转而跟过来,她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比徐清泓早出院,早上拐着拐杖路过八班,李拾光侧头冷冷地朝八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美心没来得及撤去的满是恶意和愤怒的目光。   这让李拾光心中怒火更旺。   她一向算得上与人为善,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一人,没想到前世今生都受到来自这些人这样的恶意。   不知道她是不是和班里同学说了什么,每次去班级经过二班,或是二班同学上厕所经过一班时,都会对李拾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知不知道她前几天被人……”她用周围几人都听得到声音眼睛挑衅地看着李拾光说着:“某些人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就别再缠着成堂了,不然别怪我把你拿点不知羞耻的事全部抖露出来!”   “那我倒想知道我有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李拾光声音冷的能凝出冰渣。   “你被四个男人睡了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话音还未落,就被李拾光狠狠一拐杖抽了过去。   她盛怒之下,手劲极重。   赵美心脑中一阵嗡鸣,眼前冒着金星,刚准备尖叫,就觉得牙齿有些松动。   大家也都吓傻了,他们都没想到,李拾光居然敢在大庭广之下拿拐杖砍人,她就不怕被学校开除吗?   那一拐棍狠狠砍在赵美心脑门上,他们看着都疼,全部噤声不敢说话。   李拾光紧了紧手中的拐杖,撑着身体,“你再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警告你造谣、诽谤?” 她冷笑着走上前,趁赵美心被砸懵了之际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心口的戾气就像是放出笼子的怪兽,燃烧她的理智:“你说啊,你再说啊!”   她狠狠一把将赵美心的头掼在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你找来的是吧?还敢在这里造谣污蔑?”   旁边的人随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头一震,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就像是砸在他们头上一般,他们光是看着都觉得头都疼。   赵美心更是头一阵阵发晕,眼前发黑。   她简直不敢相信,李拾光敢这样对她。   那天哥哥回去之后就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这几天哥哥怒气越来越盛,整个人狂躁易怒,才让在家中受气的她失去理智来学校想找李拾光出气。   鲜血顺着赵美心的额头留下来,旁边的同学都吓得尖叫起来:“流血了!流血了!”   “快去告诉老师……”   话音还未落,就在李拾光冰冷的目光中闭上嘴巴。   她们才知道李拾光是如此可怕。   李拾光像扔个垃圾一样,将赵美心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要报警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顺便,我也要报警呢。”   赵美心毕竟是做了坏事的人,心中发虚。   此刻她也是真的怕了李拾光,她心中怒极、恨极、也怕极。   李拾光冷冷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赵美心,再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扬声道:“我李拾光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要是再让我知道有谁在我背后造谣生事……”   被她冰冷目光看到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李拾光太可怕了!   这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的念头。   她的目光冷冷投向站在人圈之外的谢成堂,嘲讽地一笑。   谢成堂也看到她刚刚打赵美心的那狠劲儿,也有些懵。   见她看过来,立刻追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你腿怎么了?”   “怎么了?”李拾光嘲讽地冷笑,“我怎么了你不知道?被你的好姘头找了四个小混混打的呗,对了,人家小混混说了,说是你的仇家,因为我是你对象才来找我的呢。”她歪头笑着看他:“看我过得不好,是不是很开心?”   谢成堂被她刺的有些受伤,眉头紧皱:“是谁?”   “问你姘头去啊,人是她找的,你问我是谁?”   之后的事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处理的,但她知道,谢成堂不会放过那四个人。   是,这事不是谢成堂指使,他无辜,但事情起因却是他,他凭什么置身事外?   李拾光每天都会认真听课,再将老师们讲解的内容做好笔记,带到医院给徐清泓。   “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徐清泓看她这几天表情一直闷闷的。   “当然生气,这群人渣就应该把牢底坐穿!”李拾光只要想到那些人可能只是拘留个十天半个月就放掉,心中一股怒火就压抑着挥散不去。   冬日的阳光下,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徐清泓动作利落地替她削着苹果,唇角扬起清浅的笑:“你说的对,这些人渣,就应该把牢底坐穿。”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他们会的。”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最多就是将这些人抓进去带个三五个月,等他们出来谢成堂再找人将他们打一顿就完事,没想到十多天后,警察局的计叔叔打电话来,说这些人因为持械聚众斗殴,人数多,规模大,社会影响恶劣,造成社会秩序眼中混乱,情节严重,几个首要分子被判七年有期徒刑,其它积极参与的人都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第15章 【修】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最多就是将这些人抓进去带个三五个月,谢成堂再找人将他们打一顿就完事,没想到几天之后,警察局的计叔叔打电话来,说这些人因为持械聚众斗殴,人数多,规模大,社会影响恶劣,造成社会秩序眼中混乱,情节严重,首要分子赵鹏因在两位警务人员看守下在医院治疗时逃脱,被判七年有期徒刑,其它积极参与的都判了五年。   这些人犯下这样的事,警察也只是将他们带进去拘留了几日,这让李拾光十分不甘,没想到峰回路转,会传来这样的好消息,当真是报应。   “夜路走多了,果然会遇到鬼。”李拾光高兴地说。   徐清泓但笑不语。   李爸爸李妈妈也是大快人心。   唯一让他们不忿的,是主谋赵美心没有被牵扯进去,但赵美心在学校还是被记了一记大过。   在医院住院几日,徐清泓家人也没有来看望他,只有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看着像政府秘书的男人来过。   李拾光原本还以为那是徐清泓父亲,可看他对徐清泓的态度实在不像。   为此李妈妈对这个见义勇为救了自己女儿的小伙子大为心疼,每天各种汤汤水水送个不停,简直比对待亲儿子还亲。   徐清泓平时对人虽是淡淡的,却非常有礼貌,对李妈妈也是阿姨前阿姨后,对李妈妈给他做的各种汤水更是赞不绝口,夸的李妈妈心花怒放。   李爸爸原本对他还有些警惕,怕他是和谢成堂一样对自己女儿有心思,等他得知徐清泓是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的学霸之后,态度不说立刻变了,也是好了很多,更别说他还是自家女儿的救命恩人。   李拾光自重生后,力气就一天比一天大,恢复能力似乎也增强,她和徐清泓一样脸上都有些青肿,可她两天就消了肿,基本看不出痕迹,徐清泓就比较悲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个独眼龙的熊猫眼。   尤其是他脸上青肿消退的时候,那独眼龙的熊猫眼就越发明显,让李拾光看的闷笑不已。   向来对外表只要求干净整洁的徐清泓难得地关注起了他的外表,从洗手间照完镜子出来,摸摸脸上的青肿,不好意思地问她:“是不是很丑?”   “不丑。”李拾光摇头,朝他笑着竖起大拇指:“很帅!”   她语气格外真诚:“帅呆了,你在我心里是这个。”   她向他摇了摇的大拇哥。   徐清泓唇角微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抿着唇扭头看向窗外,笑着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每天傍晚过来给他讲解老师上课的内容,半点不敢马虎,生怕这次意外会影响到他的高考成绩。   班里其它同学也过来看过他两次,班主任陈老师也来了,对他成绩十分重视,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拾光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和老师说,学习笔记记的详细一点带给徐清泓。   徐清泓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套试卷,在医院没事就刷题,她来了,他就给她讲解试卷上的试题。   不论是现在还算未来,人们对高考的重视都难以想象,尤其是这个年代,对很多农村学子来说,高考简直就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时刻。   “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她不敢占用他太多时间,都是趁着下午放学后到上晚自习这段时间来看她,然后又急忙赶回学校。   “不会,教你的过程也是温故知新的过程。”徐清泓笑道。   好在县医院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路程,班里很多走读生都是放学后回家吃晚饭,吃完晚饭再回学校上晚自习,时间很充裕。   她每次来,都先探头看看病房里有没有他家人在,来医院数次,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徐清泓的家人。   她怕有什么隐情,也没有探究别人**的习惯,便从未提及过这个话题,倒是李妈妈问过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父母也没过来看一眼。   徐清泓说他们都忙,他父亲在国外参加一个项目,暂时离不开。具体的并未多说。   李妈妈闻言对他更心疼了,她是越看这小伙子越稀罕,最重要的是,他救了自己女儿。   正讲习题呢,徐清泓突然抬头问了她一句:“他还缠着你吗?”   “嗯?谁?”她还沉浸在习题当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没有。”   她和谢成堂的事情一中无人不知,只是没想到徐清泓也会八卦。   她和谢成堂已经说的那么清楚,谢成堂也看到她是如何心狠手辣对待赵美心的,应该不会再缠着她,按照原计划去深市才对。   她十分清楚,谢成堂根本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儿女情长的人怎么会出轨?   “你做的对。”他恢复成那副清冷的样子,“你现下主要事情还是先把学习成绩提上来,再谈其它。”   李拾光被他这一脸正直的模样给镇住。   若不是她曾亲手接过他递来的纸条,亲眼看到纸条上写着‘李拾光’三个字,她都怀疑他说他喜欢她是不是真的。   外表看上去太清冷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样儿。   他暗恋她?开什么玩笑?   徐清泓眨了眨眼,表情疑惑:“怎么看着我?”   “你眼睛有些肿。”她说。   徐清泓条件反射摸了下还青紫的眼眶和还有些肿的眼皮,撇过头:“难看就不要看了。”   李拾光噗嗤一笑,“谁说不看?这可都是英雄的勋章,我要在痕迹消失之前好好看看,牢牢记住它!”   徐清泓抿了抿唇,忍不住也笑了,带着几分矜持克制。   李拾光看看时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徐清泓从病床上下来要送她,被李拾光押回去。   经过此事,李父李母都吓得如同惊弓之鸟,李爸每天都提前关店门去学校门口等她,接她放学。   谢成堂堵了她几次都没有堵到他,他在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之后,好几天都阴沉沉的。   那次持械斗殴的事就是他策划组织的,只是这小子向来鬼得很,看情形不对就立刻带人溜了,即使被人供出来,也是矢口否认,顾左右而言他,一脸无辜相。   警局里也得到指示,主要对象是那几个人,谢成堂这样的高三学生,不过是问了几句就被放了。   李拾光恢复了好学生的作息,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全都在班里刷题,他就是想找她说话也没机会。   好不容易在课间操的时候,在厕所门口堵到她。   李拾光站在厕所外面站着排队。   老式蹲坑厕所,即使在外面也臭烘烘的,他就在这里,当着和她一起排队的同学们的面,拉着她的手腕,被李拾光一把甩开:“你做什么?”   谢成堂看看周围,鼻间充斥着洗手间传来的恶臭,“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等着上厕所呢,有屁就放!”她不耐烦道。   谢成堂早已见识过她的倔强,知道她做了决定就不会跟他走,遂皱着眉头:“那些人已经解决了,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李拾光心头一惊,狐疑地盯着他,“……是你?”   谢成堂到底是年少,还没有十多年后的城府,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张狂桀骜:“敢动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充满中二病的话一出,李拾光还没怎么样,倒是把在这排队的其他女生给感动坏了。   太帅太酷了有没有?   就算谢成堂就是有再多不好,只痴情一条,就可以掩盖住他大多数缺点。   马萍听了后都快成谢成堂脑残粉了。   “他好厉害。”   但她还是理智的劝她,一定要等高考之后再说,千万不能私奔。   “不然书就白读了!”她说。   李拾光也有些惊讶,又似在意料之中。   她以为谢成堂只是将他们打上一顿,没想到会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如此大的罪名。   他向来阴险狡诈手段狠辣她是知道的,但那是二十年后,现在的谢成堂在她记忆中还是非常稚嫩的,直到去省城后,遇到一直被他成为‘师父’的人,受他‘师父’影响颇多,并且被他吞并接手的第一个势力就是他‘师父’的。   他现在就已经有这样的手腕了吗?   她从来都知道,像他这样,看到一丁点机会都知道抓住,并且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的人,成功是迟早的。   这是她待在谢成堂身边最深切的感受。   他能力确实很强,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但她没有想到,才十九岁的谢成堂就已经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将此事跟徐清泓说了,并感叹了一句:“这样的心智手段,外加卑鄙无耻的心性,很难不成功。”   徐清泓正在削着苹果的手一顿,唇角微勾:“是吗?” 第16章 【捉虫】   李拾光在某些时候是个非常迟钝的人,是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徐清泓淡定外表下的言外之意。   还点头说:“虽然不耻他的为人,但这方面确实不得不服他。”   前世他虽然利用了她家的关系不择手段往上爬,但那么大的公司,确实是他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只比她大一岁而已,能力比她不知强出几条街去,威胁、利诱,萝卜大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徐清泓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上:“你很关心他?”   “那倒没有。”她摇头,“你不了解他的性格……”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了,她在谢成堂面前再怎么骂他,将他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也不愿意在外面说他不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谢成堂就是一块狗皮膏药,黏上来就撕不掉,特别难缠。   她真是怕了他。   “你很了解他?”徐清泓故作不在意地问。   李拾光愣了一下,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眨了眨眼,迟疑了下,实话实说:“嗯。”   徐清泓眸光微暗,扭头看向窗外。   高三晚自习要上到九点一刻,徐清泓是班长,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副班长锁门。   李拾光脚伤还没好,动作慢些,等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出去了,才搬动椅子走出来,怕跟别人撞上。   她现在不能骑车,每天都是李爸爸骑车接送她上学放学,过去都是谢成堂每天接送的。   都说烈女怕缠郎,谢成堂从高一开始,也不管她认不认识她,就每天上学放学接送,风雨无阻,年轻女孩,情窦初开,被这样护送久了,自然会心生思慕。   自从李爸爸来接送她之后,谢成堂就没有再接送过她。他知道李爸爸不喜欢他,甚至称得上厌恶。   李爸爸认为他自己不好好学习,还勾引自己女儿不学习,每次见到他都横眉竖眼,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   是以除了那天在厕所门口被他拦下说了那么一段话,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教学楼楼梯口。   看到他,她皱眉的同时心里竟半点不觉得意外。   前世他做生意时就这样,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再难拿下的项目他都能拿的下来,靠的除了他那没几句真话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就是他锲而不舍的厚脸皮。   这也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的,因为人都有自尊心。   学校班级的灯都关了,只剩下楼道灯光昏暗。   李拾光想装作没看到他,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她恢复能力很快,脚踝的骨裂基本没有大问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就是恢复能力再好,也不敢大意,自然是避之不及,被他抱个正着。   “放开!”她眉头一皱,狠狠推开,极其厌恶。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一个错,你就否定我全部?”他心中浓浓的不解,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你是不是和徐清泓好上了?”   “关你屁事?”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但她又深知他的德性,她若不给他个明确说法,他是一定会迁怒他人,“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事?我都说了要全力备战高考,哪来的那么多心思想这个想那个?你当我成绩还和之前一样吗?”   谢成堂被她说的一怔,可还是有些不信。   他深深看了她良久,伸手想摸她的脸,被她避开,和缓了声音问:“还疼吗?”   李拾光转头就走。   她的脚踝虽说大致已经没问题,可还是不能太过受力,一瘸一拐地下楼,却一把打横抱起来向楼下走。   李拾光惊呼一声,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你干什么?神经病,你放我下来!”   谢成堂又怎么会听她的话,抱着她大步下楼。   因为在楼梯上,李拾光脚踝还没完全好,也不敢太用力挣扎,生怕摔下楼梯倒霉的是自己。   等一到平地,她就立刻挣扎落地,将他狠狠推开,挥手就一巴掌扇区:“谢成堂!”她这次是真怒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还撕不掉了是吧?”   被她打了几次,谢成堂早已有了经验,轻松接过她挥过来的手,非常生气。   他也是有自尊的,现在自尊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扔到地上踩:“我都不去省城愿意陪你一起高考了,你怎么还生气?”   “你愿意高考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拾光深呼吸了一句:“跟你扯上关系我能有一点好的吗?你能别缠着我了吗?咱们好聚好散成不成?”   她简直疯了。   谢成堂比她大一岁,过年也才十九,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在他看来,明明就是她放了他的鸽子,他为了等她淋了一夜雨,发生到肺炎生病住院都还没怪她呢,怎么她反而还生气来劲了,心底也有些不舒服。   可他还是软了声音当她是小孩哄:“之前是我不对还不行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都说了陪你一起高考,不生气了好不好?”他走过来想抱她,被她避开他也不以为意,依然低声哄她:“你想考哪个学校?省城师范学校怎么样?”   他好脾气地哄着她:“我听说你想考国大。”   他笑了下,并不相信这个流言。   她和他说过,她想考师范大学,将来当个老师。   到时候她读书,他就去他表叔的工地上。   他表叔在省城当包工头。   李拾光冷着脸,“我爸在校门口等我,你要不想被我爸遇到打一顿的话,最好现在就让开。”   她冷着脸一瘸一拐往前走,根本懒得理他。   谢成堂猛地一把抓住她,忍了她许久,彻底爆发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坐牢还有个审判的时候,你就直接给我判死刑?”   李拾光张口就喊:“爸!”   谢成堂指着她,看了眼门口:“你行!”   在李爸爸没来之前,又指了指她,向后退了两步,撤了。   站在校门口等她的李爸爸听到声音就立刻推着自行车赶过来,李爸将她扶上自行车后座,冷冷地向后看了一眼。   谢成堂并没有躲避自己的身形,让李爸看的一清二楚。   李爸爸对引诱自己女儿私奔不好好学习的谢成堂极其厌恶,在李爸爸眼里,谢成堂就是个小混混。   不然谢成堂也不用哄她跟他私奔了。   对于李拾光的冷漠和排斥,谢成堂心里有些恼火,更多的是委屈。   想他谢成堂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多的是女孩喜欢他,偏偏她李拾光对他弃若敝履不屑一顾。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放不下她。   里面有多少是因为不甘,多少是因为喜欢,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现下满心满眼里装的都是她李拾光,他放不开,也放不掉。   他有些失落地推着车走在湿漉漉的路上,回到家,他姐连忙迎了上来:“天这么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知道,他肯定是又去送李拾光了,心里对李拾光有些不满,却不敢对弟弟说:“饿了吧?我去你下碗面条。”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谢成堂用筷子戳了戳面,突然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砸:“我都说了鸡蛋不要泡在汤里不要泡在汤里,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他挑出鸡蛋狠狠搅拌了两下:“蛋煎的这么老叫人怎么吃?”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不吃了。”   等他回了房间将门砰一声摔上,谢成霜才也不甘示弱地对门声音不大地回道:“你别再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对我发火,我给你下面条还下出罪了?有本事你去对李拾光发呀!” 第17章   谢家就谢成堂这么一个宝贝蛋儿子,从小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全家人都得捧着他一个。   谢成霜不敢对谢成堂有意见,心里不由对李拾光又恼恨了两分。   李拾光若是知道谢成堂姐姐的想法,肯定会庆幸,今生终于不用和这一家子纠缠在一起了。   前世他姐姐离婚后就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原本她和公公婆婆相处都挺和谐的,虽偶有矛盾,也不是大问题,自从她住进来后,她就彻底成了个外人。   偶尔她和谢成堂闹矛盾,自然会吵架,谢家一家子集中火力对付她一个。谢成霜是谢父谢母的女儿,他们对她有着天然的好感度,而谢成霜又惯是会挑拨离间无事能起三尺浪的人。   她一直没生孩子,在谢父谢母得知谢成堂外面有了孩子,却顾及她,不敢往家里带的时候,公公婆婆看她就像看到了仇人。   别说谢成堂前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是没做,两人恩爱如初,他有这样的家人,她也万万不会再跳这个火坑了。   过了大半月,徐清泓已经可以出院,只是骨头还没长好,平时要注意。   李拾光亲自去接的,同时去接他的还有之前在病房见过一次的,穿着深蓝色工作装的五分头男人。   她要给徐清泓收拾东西,被徐清泓拦了下来:“你脚伤还没好,事情交给任秘书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车。   任秘书就是深蓝色工装男子。   这是一辆私家车,虽然算不得多好的车,但在九十年代初,拥有一辆私人轿车,已经是财力的体现了。   坐在前面开车的任秘书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拾光一番,他早就知道徐清泓为救一个同学受伤住院的事,并且李家一切情况都是他亲自调查报告给杨书记,杨书记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后听任秘书说儿子安排的那几个小混混的事,杨书记听了后只说了句:“按他说的办吧。”   由此,任秘书自是知道徐清泓对眼前这女孩的看重。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再是看中,两人巨大的家境落差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不过想想杨书记和徐教授的结合,那鸿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杨书记若是在乎门第之见的人,也不会嫁给徐教授了。   李拾光自然不会知道任秘书一肚子八卦的千回百转,他面上亲和笑眯眯的,偶尔还和李拾光攀谈几句,说说自己当年高考的事,让她好好高考。   他眼睛含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自从77年恢复高考,通过高考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可谓是改变人生命运啊。”   李拾光还不懂他说的是啥,想到未来二十年后遍地大学生的景象,笑道:“过去还能称得上是改变命运,以后最多是让你对命运多一种选择。”   任秘书笑道:“能多一种选择也不错呀。”   徐清泓见李拾光和任秘书聊的还挺开心,只是单手支着头,侧耳倾听他们聊天。   徐清泓出院后李拾光便自告奋勇的要为他承包打饭的重任,几人看她那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接过了二人饭盆:“你可拉倒吧。”   徐清泓的午饭自然交给了秦沪,秦沪也乐滋滋的。   要知道,在徐清泓住院的时候,李妈妈就每天炖骨头汤给徐清泓送去,现在他出院了,就买了个保温桶每天让李拾光带学校里来。   秦沪和马萍沾了光。   李妈妈做得多,她知道李拾光和马萍关系好,每次都装满满一桶,两升装,中午四个人一人舀一碗,剩下的全部归徐清泓。   待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排骨汤后,马萍不解地问:“阿姨怎么每天都炖排骨汤啊?”   “我妈说,这叫以形补形。”   “以形补形哈哈哈哈哈。”这句话不知又戳中秦沪哪个点了,这家伙拍着桌子狂笑,三个人都冷漠脸看着他笑,看着看着,马萍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   李拾光:“**少年欢乐多。”   秦沪:…… “你怎么骂人?”   马萍:“啥是**?”   李拾光默默的从文具盒中拿出一只2B铅笔:“呶,**。”   马萍拍着桌子大笑起来:“铅笔,哈哈哈哈哈,你是一只铅笔。”   李拾光:……   徐清泓:……   笑点低的世界,他们不懂。   临近过年,天越发冷,来城里办年货的人多了,李爸爸修车铺的生意就更加繁忙。   李爸爸当年高中毕业后就在机械厂里修车,下岗后就自己开了个修车铺,随着这几年自行车摩托车越来越多,店里生意相当不错,李爸爸还顺便带点自行车卖。   李爸爸修车,李妈妈卖车,过年这段时间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个人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正好过年了,就叫乡下的爷爷奶奶过来帮忙照顾李拾光,顺便给他们送饭。   李拾光并不需要人照顾,可李妈妈不放心。   那件事发生过之后,夫妻俩简直草木皆兵,每天下班时间特别准时,准时准点的到学校接李拾光下晚自习,尤其过年这段时间忙,过去总舍不得打电话的李妈妈现在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催她哥哥李博光早点从深市回来,可以帮着接送一下李拾光,简直把她当幼儿园小朋友了,。   李拾光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过爷爷奶奶了,在她前世悔悟回家之前,爷爷奶奶俱已去世,回到家母亲见到她第一件事,就狠狠捶了她两下,抱着她痛哭,说爷爷奶奶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再见她一面,问她怎么那么狠心,能一去就十多年不回,他们都以为女儿死在了外面,恨死了谢成堂一家子。   李爸爸兄弟二人,还有一个远嫁临县的姑姑,生的全是儿子,孙子辈中女孩就李拾光一个,还是个会读书的,更得长辈们喜欢。不光爷爷奶奶喜欢,叔叔姑姑们看到她也都喜爱的紧,每年过年压岁钱比哥哥弟弟们都多。   或许是家人太过宠爱纵容,当年不懂事的她才会任性的做出与人私奔的蠢事,而在吃过苦头后,又因为当年家人寄望太高,她受不了家人失望的神情,更是心怀愧疚不敢回家,硬是在过了十多年自认出人头地了,才回家。   然而家中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爷爷奶奶才六十岁出头,身体都十分健朗,尤其是李奶奶,这几年日子过好了,她越显富态,头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用铁丝头圈别在耳后,见到李拾光就一把抱住,“我的心肝肉哎,可想死奶奶喽!”   李拾光看到爷爷奶奶整个人都崩溃了,泪眼朦胧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后,抱着二老的腿啪一声就跪下了,哭喊不孝。   李爷爷李奶奶都惊呆了,以为孙女是为了和人恋爱后成绩下降的事,李奶奶心疼的哟,连忙把孙女拉起来:“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你要好好念书知道伐?我和你爷爷不识字啊,你爸当年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日子好了就希望你们能好好念书考个大学,不用再像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李拾光哭的不能自已,不停地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念书。”   李奶奶笑着给她擦眼泪:“我的傻飞飞哦,哪个年轻人不做点错事哦,快把眼泪擦擦,再哭就不好看了,我们飞飞长的这么漂亮,不哭了啊。”   李爷爷性子沉闷,对子孙的关爱半点不比李奶奶少,挑了两麻袋的东西来。   李奶奶一边往外面拿一边说:“这是我和你爷爷磨的芝麻面,你每天早上舀一勺子拌粥吃,又香又养头发,快,拎到房间去。”又指挥李爷爷:“老头子,把这些腌鱼腌肉都拿到厨房挂起来,别给那遭瘟的老鼠吃了,这可都是给我家飞飞带的,飞飞念书辛苦,要多补补,你看看这丫头,都瘦成什么样喽。”   在爷爷奶奶眼里,她永远都是瘦的,没有胖的时候。   另外袋子里还有红薯、米糖、红薯粉等物品。   李拾光心疼爷爷奶奶挑着这些物品走那么远路,道:“奶奶,你们下次来人过来就行了,这么远的路,带这么多东西,多辛苦,县里都能买到。”   “辛苦什么?不辛苦,有车呢。”李奶奶笑呵呵的:“早上我跟你爷爷坐你三伯家的小四轮到镇上转中巴车直达,累什么?”   李爷爷也说:“你好好念你的书,我和你奶奶身体都健朗,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飞飞中午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红烧猪蹄好不好?听你妈说你脚伤了,你爷爷急的睡不着,给你买了许多猪蹄,说要给你好好补补,都是老家的黑猪,可不是城里养的白猪。”李奶奶唠唠叨叨:“现在还不到过年的时候,杀猪的少,这还是你爷爷跑了二十多公里的路,去你姨奶奶家拿的,你姨奶奶村里两个杀猪的人家,蹄子全留给你爷爷了,还有后腿肉,知道你喜欢吃香肠,今年灌了许多,有的你吃。”   他们早上一大早就赶车过来,到了家里才九点不到,今天周日,李拾光放假本打算去车站接二老,看时间还早,估计二老没那么早到,便在家里复习,准备九点整去车站,没想到二老自己闷不吭声就直接来了。   爷爷奶奶在之后,李爸爸李妈妈就闲多了,至少家里打扫洗衣做饭的事李爷爷李奶奶都做了,李爷爷还去店里,在李妈妈忙不过身的时候帮着招呼招呼客人。   很快就到了期末,班里气氛愈发紧张,基本上没人会再八卦李拾光和谢成堂的事了,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李拾光经过重生后一个月的努力,高一高二的语文、英语、政治都复习完了,这几门课都是靠记忆力取胜,数学虽然也复习完毕,但这个要靠海量的做题来练习的,其余物理、化学、生物,她暂时还无能为力。 第18章   重生的时间太短,她目前还没办法消化完全部的高中知识,只能大致的先看一遍,平时上课多听讲,一步一步来,她打算趁寒假再深入复习物理、化学、生物这几门课。   即使是考试也一样要早读的。   相较于一般浓郁的学习氛围,八班则要松快一些。   因为赵美心和谢成堂这个当事人都在八班的缘故,八班学生平日里做题之余,讨论最多的居然是李拾光和谢成堂是不是真的分手,及李拾光会去哪个班。   “当然分手了!”她颇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谢成堂,见他不吭声,赵美心眉眼间俱是阴沉,“反正不会来我们班。”   自从她哥被抓进牢里,她妈简直操碎了心,头发直接白了大半,整日以泪洗面,看到她就骂,各种难听的脏话,她爸脾气也越发暴躁,回家不是摔椅子摔碗,就是打她和她妈。   那个家压抑的她根本就不想回去。   她目光投向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桌最角落里的谢成堂,她至今记得她被她爸打了之后去迪斯科里蹦迪,她哥不在,她哥的仇人看到她后报复到她身上,她被围在巷子里,崩溃之下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经过,她喊的他名字:“谢成堂!”   她没想过他会真帮她,他就像她的救赎一样,虽然他只是不耐烦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干嘛?”   他身边的几个兄弟就跟着走过来,那几个人见他人多势众,放过了她。   家里环境压抑,这几天她不愿回家,每天晚上就去小姨家里。   她姨父就是她们八班班主任王老师。   她知道她姨父不喜欢她,可相比较而言,她更不喜欢回家。   至少她姨父不会打她,不会打小姨。   前几天她在姨父家吃饭,席间小姨和姨父闲聊,说起李拾光和徐清泓被打事件,小姨叹了口气:“现在你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爸妈也管不到你,幸亏她没事,不然你啊……”小姨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做?”   赵美心抵着头,眼底氲着浓浓的阴霾。   她抓着筷子的手捏的发白,一句‘她活该’‘她怎么不去死!’卡在喉咙里抠不出来,她抬起头,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小姨,我不敢了。”   这话也就骗骗她小姨,王老师阴沉着脸。将筷子放下:“我吃好了!”   王老师爱人姓夏,一样是一中的老师,也同样教数学,是王老师的学妹,可能是身体不大好的缘故,生性柔弱。   夏老师柔柔地叹了口气:“听说她成绩下降的厉害,又遇到这种事,下学期怕是会从重点班掉下来,不知道会去哪个班。老王,不行的话,让她去八班吧,我听说这孩子成绩原本不错,你多抓抓她成绩,还有半年,多少能提点上来。”   王老师脸色难看,“到我们班?那好了,正好和谢成堂凑一对了。”他们班的学习风气都给谢成堂和……他瞪了旁边的赵美心一眼,给他们搅了,这次居然还连累他们班寄了个大过。   他教这么多年书就没有学生被记过大过!若不是他爱人的姐姐哭着求他,他根本就不会收赵美心这样的学生。   王老师一双眼睛特别大,三四层的大眼皮,一双金鱼眼大的往外凸,别说他瞪人,就是正常看人的时候也像在瞪人,长的十分凶恶。   赵美心被姨父瞪的心一颤,即使恶毒如她,处于学生对班主任的天然敬畏,她也十分怕惧怕姨父。   她知道姨父有多么厌恶谢成堂和她,连带着厌恶跟谢成堂谈恋爱的李拾光,已经多次在言语中表达对李拾光的不喜。   这也是她在学校不敢太过纠缠谢成堂,在学校还算收敛的原因。   放学铃一响,她就赶紧收拾书包,跟在谢成堂身后:“成堂,等等我!”   谢成堂却理也没理,站在门口,看着夜色中昏黄灯光下的李拾光骑着自行车到校门口,他还没走过去,李拾光的父亲便骑着自行车赶到,父女俩一起骑车回家。   现在李父每天都会早接晚送。   赵美心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就像被硫酸浇了心脏,又妒又恨。   她站在车棚门口望着谢成堂,也望着李拾光远去的身影,狠狠踹了一脚自行车,恨哥哥没用,四个大男人,居然连个李拾光都对付不了,还把自己弄进了局子里,个蠢货。   她目光阴沉沉的,里面的毒汁像是能溢出来。   她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今天表妹回来,小姨家那狭小的屋子里没有她住的地方,她只能磨磨蹭蹭的回家。   回到家,赵美心脚步不由的放轻,还没进屋,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的声音,接着一个头发花白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醉醺醺地走了出来,里面隐约还能听到她妈的哭声。   “哭丧啊!”中年男人抓住地上的竹椅狠狠向地上砸去,酒醉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儿子进了局子就是你哭的!”   赵美心愤恨地瞪着她父亲。   赵父一巴掌挥过来,扇的赵美心身体一个踉跄:“看什么看?白眼狼,赔钱货,养你有什么用,一天到晚不着家,怎么不死在外面?”接着就是各种表子,贱人,各种脏话层出不穷。   赵美心眼里想啐了毒一般,阴暗暗的,赵父看到挥着拳头过来就想打她。   她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被打了都不会跑的孩子了,她狠狠一把推开了赵父,从家里冲出来。   冬天的深夜非常的冷,偌大的世界冰凉的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远处的迪斯科音乐声震天,想到第一次和谢成堂在这里相遇的情景,她背着书包,往里面去。   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找着谢成堂,她也不失望,将书包寄存到服务台,脱下外套就蹦入舞池,疯了般扭动自己的身躯。   很快就有人抚上她的腰肢,“赵美心?”   赵美心心里一惊,眼底戾气闪过,没想到又遇到这几个人。   她眼珠一转,笑的妩媚风情:“城哥。”   李拾光这段时间被她奶奶每天的黄豆炖猪手,补的都二次发育了,她现在看到猪蹄都有点怕,每次都带学校和马萍秦沪他们分着吃。   马萍妈妈也烧的一手好菜,每天用罐头瓶装好带到学校来,酸萝卜,黄豆烧鸡块,小鱼干,每天不重样。   饶是马萍是个吃货,天天和她带来的猪脚黄豆汤也受不了:“拾光,我发现你家有个问题。”   “嗯?”李拾光不解。   “你看啊,之前你带排骨汤,就天天排骨汤,天天排骨汤,连吃半个月,现在又天天猪蹄汤,你家一道菜是不是一定要吃到你腻,让你从此不想吃了,才换啊?”   秦沪也点点头看着她。   他也喝腻了猪脚汤了,李拾光不忍爷爷奶奶心意被浪费,只好逼着自己吃。   好在徐清泓还算给力,有他分担,倒也还好。   李拾光认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好像是的,我家好像是这样的。”她笑了,“我小时候爱吃火腿肠,我爷爷就买了一箱火腿肠回来任我吃,吃的我现在闻到火腿肠的味道就想吐。”   马萍哈哈大笑:“肯定是你小时候太贪吃了,你爷爷就用这种法子来治你。”   “去。”李拾光啐她:“你以为我像你。”   她家人是真疼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尤其是爷爷奶奶,过年叔叔姑姑他们买了好吃的给奶奶,她都藏着留着给她,有些都放坏了生虫,他们都舍不得吃。   都是从最艰苦的年代过来的,他们对吃的特别看重,都把自认为好的东西留给他们小辈。   几人吃完午饭回来,也不午睡,翻开书本就要刷题。   李拾光的书里意外地夹着一封信。   “啊,情书。”马萍笑嘻嘻地一把夺过去,“我看看写了什么?”   “我也看看。”秦沪头凑过来。   年轻男女似乎对这种东西都特别感兴趣。   前面是杂七杂八一些情呀爱的,最后面写了一句:拾光,中午十二点学校后面小树林,我们谈谈。谢成堂。   “找你去约会?现在十一点五十了,还剩十分钟哦。”马萍压低了声音,对李拾光暧昧地眨眨眼。   许是青春期女孩子对于情情爱爱的事情十分感兴趣的缘故,尤其是近年琼瑶阿姨的小说盛行,马萍对外表俊美性格桀骜内心深情的谢成堂十分有好感,觉得他很痴情专一。   当然,这事主要是看脸,如果谢成堂长的矮胖丑,说不定她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李拾光直接无视了那封信,趴在桌子上午睡。   “诶?你真不去啊?”马萍戳她,凑到她耳边:“去嘛去嘛,去看看他说什么?他这么喜欢你,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李拾光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马萍纠结了一会儿,嘟嘴道:“你男人,我去算什么回事啊。”   李拾光眼睛倏地睁开,极其锐利:“我说过,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马萍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呐呐点头:“哦,哦。”   赵美心一直站在八班的走廊那里,关注着一班的李拾光,见她一直不出来,急的来回踱步,不时眺望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她怕城哥等的太久,回头不会放过她。   她可是和诚哥打了包票,李拾光不仅是他们一中的校花,还是谢成堂喜欢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处女。   诚哥一直待在小树林里抽烟等着,他知道赵美心打的什么主意,心里哼笑一声。   冬季树林里阴湿的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袄子,将头和脖子整个缩在大袄子里,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李拾光一直没出现,心里开始十分暴躁。   赵美心无法,只好过去叫城哥再等一会儿,她保证把人叫过来。   “等?”诚哥脚下已经有了一地的烟头,他狠狠将手中的烟头深吸一口扔在,一把抓住赵美心往树林里拖,:“老子在这里等了一上午了,你特么还叫老子等?再等人来了老子也做不动了!” 第19章   赵美心的手指紧紧抠着冬天的泥地,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趴在她身上的男子。   心底的不甘宛若剧毒一般腐蚀着她的心。   她不懂,为什么全天下间最糟糕的通通都被她遇上,心里也越发的恨李拾光。   和睦的家庭,慈善的父母,完美的外表,优秀的学习成绩,就连谢成堂也爱她。   她什么都有,她渴望的一切她通通都有,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和她抢谢成堂?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谢成堂,只有谢成堂!   泪水迅速淹没了她的眼眶,然而她的眼里并没有悲哀,只有狠厉。   她冷漠地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冷笑地看着拎着裤子的城哥:“你不会听说她是谢成堂的女人,怕了吧?我就知道,没有卵种的男人!”   城哥这次倒没有揍她,而是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赵美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舔了舔牙,“不过我也不在意,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现在也算是我女人了,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了出点气还是可以的。”   赵美心嘲讽地笑了一声:“为我出气?你看到她还忍得住再说这句话吧。”   她脸上笑容越发大。   她身在泥沼,她李拾光凭什么干净?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李拾光傍晚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个女生过来向正在食堂打饭的李拾光传口信,说:“谢成堂在学校后面小树林等你,他说会一直等你,哪怕等到天亮我也会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这段话是在食堂里传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马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那传话的女生,疑惑地问李拾光:“他有话为什么不直接对你说,而是等他走了之后叫她来跟你传话?神经病吧?”   李拾光也发觉有蹊跷,沉思了会儿,凑到马萍耳边:“帮我办件事。”   马萍眨眨天真的大眼睛:“什么事?”   “帮我去政教处找汪主任,就说学校后面小树林里有人聚众斗殴,把主任他们们都叫过来,闹得越大越好。”   马萍眼睛蹭地睁大了:“你,你想做什么?你,你想陷害谢成堂?”那大大的眼睛里清楚的写着:最毒妇人心。   李拾光简直要被她蠢哭。   她只好无奈地向她解释:“你自己都说了,谢成堂有什么话不直接和我说,偏偏让人带话?还说什么我不来他不走,按照中午那封信里的意思,他中午就等在那了,他从哪儿找人去给他传话?”   马萍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下午上厕所还看到他呢,也许他只是看你中午没去又回来了呢?现在吃饱了又跑去等你了?”说到这,她还梦幻地双手捧脸:“好浪漫。”   李拾光想打人。   她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   马萍连忙收了笑,“嗯嗯嗯,我知道了,放心,保证办到!”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李拾光一样生活单纯的她并不知道李拾光曾经遭受过什么。   李拾光今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赵美心一直鬼鬼祟祟的站在走廊上观察她,她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但想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好事。   赵美心眼里的恶意简直掩都掩饰不住。   她正巧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赵美心,本来想等高考之后再慢慢和她算账,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   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马萍:“记得,一定要把老师们带过来。”   马萍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有事吧?”   “只要你来得及时,我不会有事。”   马萍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保证完成任务!”   李拾光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她甚至想,要不要叫上一个同学陪同,但她怕这样会破坏赵美心的计划,也破坏自己的计划。   但这样做,无疑是拿自己在冒险。   假如赵美心丧心病狂呢?赵美心那人就是个疯子,她真的要为一个疯子让自己冒险吗?   李拾光并不是喜欢冒险的人,她喜欢安宁,喜欢平静,喜欢没有波澜的生活。   可即使她逃过了这一次,难道下一次她也要凭运气发现对方的恶意吗?尤其是在快要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刻,稍微一点错漏就可能影响到她一生。   她不敢赌,也不愿将自己的人生赌在恶徒的善良上。   现在离高考还有时间,若出了点纰漏还能补救,若是在高考考试前两天出什么意外呢?她是否经得起这样的意外?   她一步一步的往小树林方向去,这一路上她脑中纷纷扰扰想了许多,她甚至想,她要不要回教室,将那把水果刀拿上。   走到树林边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拿自己冒险的,用自己的生命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好比拿玉石和瓦砾相撞,值得吗?   生命重来一次,她把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学业也要退后。   她甚至还没有过孩子,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未来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还没有听过他们奶声奶气喊自己一声妈妈。   前世她有很多遗憾,父母的苍老,哥哥的健康,还有孩子。   一时间,脑中纷纷扰扰。   她踟蹰了一番,还是转身决定打道回府。   她没回班级,而是回去找马萍,她怕马萍做事不靠谱,到时候别没把老师叫来,她自己跑来,那就麻烦了。   赵美心和城哥左等右等人不来,城哥不耐烦地踢了下地上的泥土:“你特么到底安排好了没有?再不来我走了!”   赵美心也十分烦躁,想不到李拾光这么难搞,也这么无情,她用谢成堂的名义约她都约不出来。   想到她对谢成堂的无情,她越发愤恨。   “你等着。”她向他伸手:“东西给我。”   城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递给她。   她走出小树林,往学校方向去,看到下面厕所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她身体黏糊糊的难受,原本想下去打理一下,没想到在前面教学楼处看到李拾光。   马上要上晚自习了,这里没什么人,赵美心打定注意直接她叫出来迷晕带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她连忙轻手轻脚地跑过去,走到她后面,将加了料的手帕放在掌心,一把捂住她的鼻子。   李拾光是往办公楼的方向去,听到身后有声音,刚要回头,就被一块抹布捂住鼻子,脑袋顿时一晕。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李拾光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扶着她往后面走。   旁边还有两个老师路过,也只以为是一个女学生不舒服,还问了一下,赵美心担心地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去校医室。”   这些教书育人的老师一直在校园里工作,象牙塔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即使他们听说过校园暴力,也绝对没有听过校园绑架的事,是以完全没有怀疑,还叮嘱了句:“要是身体实在不舒服就请个假。”见她一个人有些吃力,还热心地问:“要不要帮忙?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进去帮你一起送吧。”   赵美心连连拒绝,等老师从办公室出来,走廊外面已经没人了。   他也没多想,回了办公室。   城哥等的不耐烦,见天色已暗,学生基本都回教室上晚自习,鬼鬼祟祟地走出来,远远地见赵美心真的扶着一个人走过来,连忙过来帮她,两人周围看了看,见这里没人,赶紧将她带到一处树丛后。   待看到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后,惊了惊,深深地看了眼赵美心:“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废话少说!”赵美心极其不耐,“人我是交给你了,做不做是你的事。”   她捏着李拾光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你可看好了,这样的美人,你舍得?”   城哥也没想到,不过高三的丫头片子而已,居然长的这么漂亮。   赵美心冷笑一声:“错过这次,怕是你一辈子都碰不上这样的极品。”   她自小受她父亲耳濡目染,后又跟着她哥哥在道上混,各种荤腔张口就来。   城哥笑道:“你赵美心有令,我怎敢不听?”   赵美心眼底嘲讽,将人扔给城哥,“动作快点。”她蔑视地看了眼城哥的下~半~身,“别不行了吧?”   城哥都被她给气笑了,“用不着激我,人都送我手上了,我还得好好歇歇你呢。”   赵美心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两人一起猫着腰将李拾光抬进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中。   城哥今年三十二岁,一直在道上混,名声很差,没人愿意把自家好好的闺女嫁给这样一个混混,是以他一直打着光棍。   他没想到今天还能享用到这样好的货色,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人一放下迫不及待的就去撕扯她脖子上的围巾,一粒粒的解大衣扣子。   一旁的赵美心还嫌他动作太慢,蹲下身将李拾光大衣用力一扯,冷着脸道:“那么斯文做什么?还怜香惜玉上了?不快点等会儿要是来了人……”   城哥一边解自己裤子一边道:“你这女人太可怕了。”他伸手摸了把赵美心的脸蛋:“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赵美心厌恶地撇过脸,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拾光,脸上尽是报复的快感。   城哥脱完自己裤子,就来脱李拾光的裤子。   冬季衣服本来就多,李拾光大衣里面是一件红色高领毛衣,毛衣里面还有毛衣马甲,马甲里面是秋衣秋裤。   秋衣轧在秋裤里面,毛衣马甲轧在棉裤里面,外面裤子还是腰侧面开叉系扣子的,外面还有个皮带,一层一层扒起来相当不易。   赵美心见他动作实在太慢,直接将李拾光的衣服往上扯,解她的皮带。   徐清泓见李拾光一直没回来,心神有些不宁,他一直支着头看向窗外,每次李拾光回来,她都会从这个方向走过来,身影由远及近,等她进入教室,看到的便是徐清泓认真做题的样子了。   他瞳孔突然紧缩,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外面跑去。 第20章   秦沪以为他又开始发呆了,正要笑他,却见他突然焦急地站了起来,大步地走出去。   “哎,快上晚自习了,你去哪儿啊?”秦沪大叫。   “你快去叫上老师到后面的树林,晚了就来不及了。快!”徐清泓脸色十分焦急,顾不得身上伤害未好全,大步像外面跑去。   马萍到政教处,和政教处汪主任说了后面小树林有人打架斗殴的事。   汪老师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头看她:“打架斗殴?你看到了?”他有些不解地问:“你没事去后面小树林做什么?这么晚了以后还是不要去。”   马萍急的直跺脚,上前拖汪主任:“哎呀汪老师,你快点去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汪老师是一班的物理老师,因为是政教处主任,平时十分严肃,上课却十分幽默风趣,并不是个性格死板的人。   “有事你也不能急啊。”汪老师个子又高又瘦,顶个M型的美人尖大脑门,拿了一把手电筒。   “汪老师,你就一个人去啊?不多叫几个人吗?”马萍急的满头汗。   两人出门,正好见到政教处副主任回来,汪老师顺便就说:“这孩子说后面小树林有人在打架斗殴,这些学生,不好好学习整日在闹些什么,以后这样的人少招些进来。”   每个学校都少不了有几个走后门的,有些是成绩没到,但也差不了几分,送进来也就进来了,有些则完全是不学无术,偏偏家里有那么点关系,避不开的。   像是那谢成堂,就是家里关系拖进来的,拖的关系正是眼前的政教处副主任谢主任。   要不是谢主任是谢成堂大伯,谢成堂早就被开除了。   他说这话,也是在敲打谢主任。   谢主任脾气较为软和一些,笑了笑,跟着汪主任往校园后面走。正好看到气喘吁吁向小树林后面跑的徐清泓。   汪主任是徐清泓他们班物理老师,对徐清泓非常熟悉,知道他前段时间肋骨断了两根,还没完全好,赶紧叫住他:“徐清泓,你伤还没好跑什么?”   徐清泓却头也没回。   汪老师这下知道是真出事了,也赶紧带着手电筒跟着徐清泓后面往小树林里跑。   李拾光衣服穿得多,裤子穿的也不少。   除了外面的黑色长裤外,里面居然还有一条羊毛裤,羊毛裤里面是秋裤。   冬天衣服穿得多,绑在身上特别紧,特别不好脱。   赵美心替他把李拾光上衣都捋了上去后,就抱臂站了起来,盯着城哥对李拾光的动作,心中满是痛快。   她不好过,凭什么让别人好过?   城哥正在把李拾光上衣往上推,裤子向下拉,就听赵美心突然惊呼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他笑着说:“我干什……”   砰!   头上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阵眩晕发黑,艳红色鲜血顺着眼睑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徐清泓拎着在小树林里随手捡的一根手臂粗的树根,再度举起,砰一声砸在城哥身上。   紧跟着而来的汪主任谢主任他们也看到刚才那一幕,李拾光外面的裤子和羊毛裤都已经被扒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红色秋裤,而她此时依然昏迷不醒。   若不是实在冬天衣服穿得太多,勒的太紧,会发生什么简直无法想象。   “你这混蛋!你干什么?”马萍看到那一幕,气的血液倒流,脸瞬间爆红,一向胆小认怂的她快速跑过来一把推开城哥,扶起李拾光给她穿衣服,红着眼睛冲赵美心喊:“赵美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李拾光到底是杀你家人了还是动你家祖坟了?你居然……你居然……”   马萍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幸好自己来的还算及时,要是晚来一步……要是晚来一步……   她哭的哽咽不已,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汪主任和谢主任也是愤怒不已,一中建校几十年,从没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情,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学校女生绑到后面小树林里来进行猥亵QJ,这是犯罪!   若不是他们来的早,一个好好的女学生就要被这些畜牲给毁了。   汪主任已经打定注意,以后招生一定要严格控制生源,还有后面这片小树林,也要申请资金用围墙将这里围起来,别什么外校的混混都能进来。   城哥和赵美心被送进警局后,赵美心哭得不能自已,还一直否认,说她也是被城哥绑架QJ,她是被胁迫的,她刚想救李拾光,他们就来了。   警察又带赵美心去采样,赵美心确实有被侵犯,犯罪嫌疑人是吴城。   马萍却坚持赵美心是同谋:“一定是她做的,一定是她!”她激动地说,并将她今天是如何发现书本里夹的字条,又如何在食堂内被八班学生带话,说谢成堂在学校后面小树林等她,等话跟公安说了。   警察又在一班垃圾桶里将那张纸条找到。   这张纸条李拾光看都没看一眼,若是看了就会发现,上面字迹根本不是谢成堂的。   是的,这张纸条是赵美心写的,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事会闹到警局来,女生发生了那样的事不都会隐瞒着不说吗?   班主任陈老师得知此事,气愤不已,从班里同学那里问到是谁给李拾光书里塞得信,塞信的那女生也懵了,同样是立刻卖了赵美心。   她只是帮忙夹个纸条而已啊,她和赵美心不熟啊。   帮着传话的那女生也被带到警局,那女生都吓傻了,二话不说,立刻将赵美心供了出来,说是她让她帮她传话,其它什么都不知道。   又传来谢成堂问他有没有写这封信,最后所有结果都指向赵美心。   就连之前那次半夜受袭事件都被审出来是受赵美心指使。   毕竟只是高中生,这起绑架QJ案策划并不严密,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赵美心终是无话可说。   迷幻药的昏迷时间是十到三十分钟,李拾光在到警局之后就醒了,她坚持要起诉赵美心和吴城,李爸李妈虽然担心女儿名声,但也支持她。   实在是赵美心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她一日不落网,他们一家简直要夜不能寐。   李爸爸李妈妈简直难以相信,这世上会有赵美心这样恶毒的人,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   不光是他们,就是一中的这些老师主任也不敢相信,   这是一起恶意的有计划的绑架猥亵QJ案。   如此恶劣的事件,会是一个十八岁女生做出来的事,而起因只是因为嫉妒一个男生喜欢那个女生,一手策划企图毁了另外一个女生。   人心如此,简直可怕!   此事也让一中名声受到一定损害。   这个年代的老师们还是很有师德的,上至校长,下至主任,居然没有一个说因为怕影响学校声誉就劝当事人李拾光息事宁人的,而是尊重她的选择。   这事对一中的影响也十分深远,导致在今后的几十年中,一中录取学生的唯一途径便是分数。   赵美心自然是被开除,绑架兼QJ未遂,主犯吴城叛三年有期徒刑。   赵家里动用一切关系给赵美心免罪,由于她虚岁才十八岁,不到十八周岁,又处于高考关键期,但不论他们如何奔走,赵美心都保释不出来。   然后他们发现,赵美心怀孕了。   赵美心怀孕了,她也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但是她还不能打掉,因为这个孩子,她最后弄了个取保候审一年。   在这一年内,为防止赵美心逃避侦查、起诉、审判,责令其提出保证人或者交纳保证金的,并出具保证书,保证随传随到,对其不予羁押,,未经执行机关批准不得离开所居住市、县,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证人作证等等行为。   可以说,在取保候审一年内,赵美心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都会被立即收监。   赵美心被学校开除,自然不能在一中继续读书,只能送到下面的乡镇高中去,她毕竟才十八岁,孩子也才一个来月,瞒着点外人也看不出来。   被拘留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吓破了胆子,乖乖养胎,不敢再作妖。   赵家人问赵美心这孩子是谁的,赵美心咬定了这孩子是谢成堂的。   谢成堂也一脸懵逼。   他现在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整天和李拾光在一起,也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脸,最多也就抱抱,什么都没做过。   但这不表示,他没有和别人做过。   是的,他和赵美心做过,就在李拾光和他分手之后,他去夜场买醉,被赵美心带走,第二天醒来两人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床上还有血迹。   赵美心也不害羞,从他身后抱着他,一脸娇羞的说:“以后就是他的人了。”   “你还是处?”他皱眉,有点不相信。   赵美心立刻就气哭了:“谢成堂,你还有没有心?”   谢成堂也无所谓,在他眼里,赵美心就是一个送上门的女人,他根本没把这事当一回事,本来这事他就没记忆,回头也就给忘了。   现在赵美心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也懵逼了。   这时候他才十九岁,还没有二十多年后的老奸巨猾,在赵家人找上门的时候有些难以置信的问:“真是我的?”   赵美心就一直哭:“就是那次……”   李拾光也没有想到,此次铁板钉钉的可以将赵美心送进监狱的机会,居然因为她怀孕而逃过。   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已经快到学期末了。   这事在县一高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虽然知道的人不多,那两个被叫到公安局的女孩子都快被吓破了胆子,被公安老师们警告过后也不敢乱说,可该知道的人依然知道了。   事情虽是赵美心策划,但这世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理论,叫做受害者有罪论。   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为什么不陷害别人就陷害她?肯定是她也有问题。’   甚至我们在学校日常的课堂中,都会经常听到老师说这样的话,一个学生一直骚扰另一个学生,被老师训斥的反而是被骚扰人,原因就是:“你要是没问题,他为什么不动别人就动你?”   前世李拾光也在网络上看到过很多受害者有罪论,比如被性侵的女孩是因为自己穿的太暴露,言辞行为过于轻浮给人误导;比如朱令案里也不乏有人称朱令性格自闭乖张,不然不会遭人毒害等等,甚至印度公交车上被强奸女孩案中,也有人说也许她反应不那么过激就不会被杀害。   有时候,毁掉一个人的,可能并不是她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而是事后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   所以不出意外的,李拾光在学校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若她真的只有十八岁,肯定会受不了这样的言论,甚至可能会因此自闭抑郁也说不定。   可她不是。   她就是要那些敢伤害她,伤害过她的人都得到法律的严惩,至于一些流言蜚语,伤害不到她。   她早已经历过死亡,她无所畏惧。 第21章   华县上任县委书记调到别的市里,原本现任县长是很有可能升一升,任县委书记的,没想到上面会空降一个县委书记,还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顿时触及到以县长为首的一批人的利益团体。   杨书记空降到此,没有自己的班底,要在华县站稳脚跟,必定要平衡各方势力,打压一批人,再拉拢一批人。   赵家这次找的关系当中就有杨书记要拉拢对象的心腹,杨书记自然不会为下面的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政治布局。   这些高层博弈的事,下面小老百姓并不了解。   李爸李妈都快被吓死了,觉得流年不利,李妈连夜请香祭拜各路神仙,李爸爸也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一趟,去祠堂祭祖。   这都是女儿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了,这次这些人被抓,让李爸李妈松了口气的同时,对女儿的人生安全更加紧张,每天早晚接送,从不迟到。   李爸每天提前就关了店门,到学校门口等李拾光,同时打电话让在深市的李博光赶紧回来。   谢成堂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李拾光还遭受过这样的危险,而做这件事的人是赵美心。   他突然想起李拾光说的那句话:“我和你在一起后,有过半点好吗?”   “你要真喜欢我,就离我远点!”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之前的惹是生非给她带来的麻烦。   他自认为找到李拾光疏远他的原因之后,也不敢再打扰她,他已经下定决心,等高考之后,他就去省城找表叔。   到时候李拾光在省城读书,他在省城工作,他会保护好她,再不让她受半点危险。   他很想去和她说点什么,哪怕她对他冷言冷语也好。   可她一直躲着他,基本没事不会出班级门,连食堂都很少去,只要出去,必然是和马萍、秦沪、徐清泓三人一起。   这次是事情不仅将她吓坏,也将马萍、徐清泓吓坏。   不论她去哪里,只要超过一定时间不回,徐清泓就坐立难安,目光一直看着窗外,搜寻她的身影。   就连上厕所,也是和同学一起,可即使这样,依然抵挡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   “长着那么一张勾人的脸,不QJ她QJ谁?”   “我看就是她自己骚,不然怎么不QJ别人就QJ她?”   “她已经不干净了,脏!”   更可怕的是,这类话大多都是女生出自女生口中。   甚至在她上厕所排队的时候,有男生从厕所出来,还会对她嘻嘻哈哈的大笑,胆子大一些的,还会对她吹口哨,甚至在言语上进行侮辱性调戏的。   对待这种人,李拾光通常都忍受不住她的暴脾气,拳头捏得咯咯响。   她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吃的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她的力气可比成年男子的力气。   那些男生是听过李拾光打赵美心时那彪悍的战力的,而且一中管得严,他们也不敢在学校如何,大多是言语侮辱。   然后这些人全都被谢成堂揍得哭爹喊娘,并在学校放出话来,谁要敢欺负李拾光,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然后带着一些不严重又很明显的伤,装作一副若无其事不在意的样子路过李拾光身边,在看到她后,不经意地碰到脸上或手上的伤口,疼的嘶一声。   这让李拾光看的冷笑不已。   这都是十年二十年后的谢成堂玩剩下的手段了,几十年了,还是这一套。   那些被打的同学全都被政教处主任汪老师通报批评。   同样被通报批评的,还有谢成堂,虽然他被通报批评了,却十分高兴。   他总算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李拾光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他连靠近她都难。   这次事情因为跟他也有关系,一班老师防他如防贼一般,政教处主任汪老师更是明文禁止他来一班打扰一班同学学习,再敢打扰李拾光,记大过。   两次大过之后就开除。   为了能离李拾光近一点,他当然不愿被开除。   一班又是重点班,学习氛围浓厚,他瞧不上那些书呆子,不愿同他们为伍,又摄于那种严肃的学习氛围,不敢去一班去打扰李拾光,他现在甚至开始期待李拾光下学期来他们班,这样他就可以找李拾光说话。   李拾光自是不理会他,将精力全部放到学习中去,在之后的几次小考中,成绩稳步提升,而她的这种姿态,反而更加吸引谢成堂。   好学生对于差生来说总有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这也是他如此迷恋李拾光的原因,不光因为她长得好看,还因她曾经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年级前十名。   李拾光根本就没想过靠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高中所有课程的知识再度全部掌握,即使她曾经学过两次,毕竟已经过了数年,要再拿起来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的。   语文本就是她的强项,英语也无需着急,这次她主要复习数学和政治。   政治很多知识当年她是考过就忘了,数学则需要做大量的习题。   至于物化生,她已经做好了不及格的准备了。   是以这次考试她十分放松。   考完了就骑车去老爸的店里帮着招呼客人,一进店老妈就问:“飞飞,考的怎么样啊?”   李爸爸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有没有信心考入年级前二十名?”   李爷爷也满脸期待的看了过来。   李拾光顿时压力山大。   爸妈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的学习成绩十分执着。   她愧然地摇了摇头。   李爸爸见女儿头羞愧的低下,心里有些失望,马上安慰她:“没事,下次努力就好了,离高考还有半年,我们好好学,不行就再复读一年。”   李爷爷也赶紧说:“我大孙女饿了吧?你奶奶给你炖了你爱吃的猪蹄,从早上就用文火熬,就等着你回去吃呢。”   “这里乱七八糟的,不用你帮忙,你赶紧回去看书。”李妈妈也赶她。   李妈妈这两年跟着李爸爸,也学了点简单的修车手艺,难的还是由李爸爸修,很忙人手又不够的时候,李妈妈也会动手修理。   此时她满手黑油,头发也有些蓬乱。   她随手在地上拿了块灰扑扑的破布擦了擦手,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别舍不得。”又道:“你不是和马萍关系好吗,去找她玩吧,这次她帮了你不少忙,总要买点东西送人家,你们俩同学,还能一起看看书。”   马萍来过李家几次,李妈妈也认识,之前已经拎了十斤猪肉五斤油,还有一些水果糕点去马萍家。   徐清泓家人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们想感谢也不知道如何感谢,只能每天给女儿送饭菜的时候,连着徐清泓的份,一起多做一些。   李妈妈用胳膊擦擦汗,继续去忙。   李拾光见自己在这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去看书。   对父母来说,对他们最大的安慰最好的报答就是有个好成绩,考个好大学。   考试之后,几个组的任课老师集中在办公室里批改期末考试的卷子,他们必须趁着周末在两天之内将全年级三百多份试卷全部批阅完,周一学生们会来学校取成绩单。   英语组的吴老师举起自己正在批改的一份试卷:“刘老师,你们班李慧琴这几次考试发挥都不错啊,都超过一班几个学生的成绩了,下学期你什么打算?是继续放在你们班还是调到一班去?”   “留我们班吧,就剩半年了,去快班我怕她跟不上节奏,反而适得其反。”三班的刘老师淡然说道:“李慧琴同学的性子不耐高压,让她在普通班还行,重点班那种快节奏高压式环境她难以适应,她又不是没去过重点班?每次去了不到半学期就要回来,就这个问题我和她父母沟通过,她父母也赞同就让她留在三班!”   如果三班出了匹黑马考上省大这样的一本大学,与他评职称也是有好处的,而他说的也是实情。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李老师问一旁埋头批改作业的一班班主任陈老师,“老陈,你呢?你们李拾光你什么打算?”   陈老师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戴上:“这一个月她上课表现还不错,要是贸然将她调到普通班,我怕她心理受不了,马上要高考了,我再看看吧。”   对李拾光成绩下降之快,几个任课老师也都是有数的,他们对李拾光之前经历的事情避而不谈,只就事论事的说成绩:“放在你们班有什么用?她现在跟不上进度,在快班拖都把她拖死了,还不如让她去慢班,凭这半年时间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定还有救。   “吴老师说的有道理。”生物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不是说让你放弃这个学生,而是结合实际,给她最好教育。她现在的成绩在快班就是害她。对了,她上次生物考多少分来着。”他手指夹着红笔,“三十多分吧我记得,总分七十分,她考三十多分。”想到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虽然不好谈论,到底影响了一中声誉。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啊,也真是算了。”   “哎,老王,你别闷头批作业,说说话啊。”另一个班的历史老师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取笑道:“这李拾光成绩下降,你们班赵美心……是叫赵美心吧?还有那个谢成堂,他们可是功不可没啊?怎么样?你要不把李拾光领了,成全他们这对小情侣?”   王老师顿时脸黑如锅底:“赵美心已经被学校开除,不再是我们班学生!”   赵美心不仅是他们班学生,还是他妻子姐姐的女儿,当初就是走他的关系进的他们班,这次发生这样的事,对他影响非常大,对他以后评职称都会有影响。   她进学校后就不好好学习,还和谢成堂扯到一块,整日里撵鸡斗狗,这次更是做出这样的恶事。   这次赵美心被开除,他的一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他爱人还在她姐姐的哭哭啼啼下,不得不为赵美心奔走,想为她征求能不能判个缓刑,等她高考结束之后再入狱。   可惜这次他们找遍了关系都不管用。   英语吴老师见气氛僵持,立刻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好了,那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说了,你们谁批到李拾光的卷子了,我看她这段时间表现还可以,若是她真的有进步再考虑她的去向嘛,陈老师,你也别太为难了。谁批到了?找找。”   英语吴老师就率先翻找自己批改的这一批卷子,没找着:“哎,王老师,你也找找啊。”   王老师性格严肃且暴躁,对于走后门放到他们班的害群之马谢成堂极度厌恶,对自甘堕落和谢成堂厮混导致成绩下降的李拾光更没有好感,这次的事情,李拾光虽是受害者,可她自己没问题,那么多人不害,赵美心怎么就害她?   对于吴老师的圆场,他黑着脸,理都不理。   吴老师脾气温和,见王老师甩脸子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转过身自己从王老师的办公桌上翻找,没想到还真的从王老师这里找到已经批改过的李拾光的试卷。   “诶?是叫李拾光吧?”吴老师颇有些意外地说:“她考的不错啊!” 第22章 【本章倒V】   “多少?”闻言其他科老师都凑了过来, 看卷头上成绩一栏红色朱笔写着阿拉伯数字:一百零五。   “不是说她成绩不好吗?”八班的李老师牙疼地吸了吸:“一百二十分卷子考一百零五,相当不错了啊。”李老师看向陈老师:“老陈, 这学生你要不要, 就来我们班,我要。”   王老师抬头,凶恶的脸上眉毛高挑, 身体后靠点了根烟:“她能考一百零五?上次月考, 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她考六十四!” 说到后面自句怒的像砸在地上似的, 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   “哎, 王老师,你连她上次月考考多少分都记得, 你挺关注她嘛?”吴老师取笑道。   “哼。”王老师气的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 “全班就她一个不及格的,你说我能不能记住她?”   “那她进步还挺快啊。”吴老师将卷子递给王老师。   王老师先是看了卷头红色朱批的分数,再看名字班级, 果然是李拾光。   他意外地接过试卷从头看了起来, 卷子没批错。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还像个分数。”   英语吴老师又是一声轻笑,在自己手下未批改的一摞试卷中翻了翻, 找到李拾光的英语试卷, “我也来看看。”   语闭埋头对比答案飞快批阅, 越批越惊讶, 等整张卷子批改完,讶然道:“她这次进步很大啊。”她竖起卷子,给其他几位老师传阅, “英语一百分她考了九十七分,她上次月考好像也没及格。”   后面有位其他班老师随口说笑了一句:“别是有问题吧?”   吴老师谨慎地皱起眉,摇头:“别的可以抄,作文总不能抄吧?”她转头看向办公室里其它科目的老师:“哎,你们也找找。”她疑惑地说:“这学与不学就差别这么大?一个月时间就能把成绩从不及格上升到前几名?”   鉴于李拾光入学时整个高一和高二上半学期的好成绩,大家对于她的成绩倒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有些奇怪加好奇而已。   休息了一下又埋头批改作业的政治老师抬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用软布擦了擦又戴上:“她要真能在一个月之内将成绩提升到这种程度,那我只能说有些聪明孩子就是太聪明了,仗着自己聪明就不好学,好多有天赋学生就这样泯然于众了,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他们教了这么多年书,这样的学生见过不止一例,他们聪明,没人不说他们聪明,可他们就是仗着脑子好不努力,他们随便看看书的效率就是别的学生看十几遍的效果,有时候你拿他们真的无可奈何,又爱又恨,只能萝卜加大棒,一边哄着一边施以高压。   其它几门课程的老师也把她卷子找出来了,没有批改过的就现场批改。   政治老师用笔头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顶了顶:“八十七分,和前几次比是进步了不少。”   “进步什么呀进步。”生物老师满脸怒气的将李拾光的生物试卷批完拿在手上,像拎了个垃圾似的抖着给大家看,“七十分考三十五,她是以为生物占得分数不高就放弃生物了吧?”越说越恼火,将试卷扔在桌上,用笔头敲的当当响:“考的连上次都不如,还进步。”   物理化学两位老师也将她的试卷找出来,分数都惨不忍睹。   几个老师都若有所思,“她这偏科有点严重啊。”   陈老师放下手中的卷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搭在瞧着二郎腿的膝盖上:“这学生以前没发现她偏科啊,在她成绩下降之前,她各科成绩都还算稳定。”   八班李老师拍着桌子激动地说:“她这成绩就该在文科班啊,怎么跑你们理科班去了?陈老师,依我看啊,这李拾光就该是我们班学生,你不要就给我好了,我要。”   县高是偏理科学校,重点班也只有理科班,文科班反而不分快班慢班,学校对文科远不如理科重视。   这时候还有这么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可见这时候大家对理科的重视程度。   陈老师看到李拾光的成绩,表情都舒展了,用笔头点了点李老师,笑骂道:“你想的美,我可没说不要啊。”他高兴地摸摸头,“上次她还主动来问我寒假补习班的事,这孩子一开窍啊,心眼立刻就通明了。”   本来补习班的事还不好办,有了这个开头,陈老师这么一说,就连最难说话的数学老师王老师都默认了下来。   “到时候再问问有没有其他学生吧,有就一起,每个人交个五块钱,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们辛辛苦苦连个过年费都捞不着。”物理老师说。   他是物理组组长,也是政教处主任,长了个光溜溜的大脑门儿,留着短短的胡茬儿似的头发,呈标准的M型,瘦高的个子。   回到班级,几个班级的老师说了补课的事,班里一片哀嚎:“寒假居然要补课?”   班主任说:“这是自愿行为,愿意来的同学交五块钱补课费,不愿意来的同学可以在家自学。”   一班大部分都表示要来,下面的几个班有很多不愿意来的同学。   李拾光回去后将此事和李妈妈说了,李妈妈很干脆的掏钱。   在孩子教育方面,夫妻俩向来舍得花钱的。   成绩单出来第二天,学校就继续上学,一共来了四个班学生,一个班六十人,后来见他们都来补习,自家孩子又高三马上要参加高考,怕老师们有什么考试秘诀或是习题只告诉参加补考的学生,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加了两个班。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才正式放假,假期只有六天,大年初六继续去学校补课。   放假那天天空下了好大的雪,班里女生有些激动的望着外面:“哇,下雪了。”   坐在窗户边的马萍激动地推了推李拾光的胳膊:“哇,拾光,你看那是不是你哥哥。”   “哪儿?”李拾光从窗户口探出头。   窗外站在松树下撑着伞的年轻男子似是有所感应,目光缓缓投了过来,朝她挥手笑了笑。   李拾光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和哥哥李博光差四岁,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很多人家都有了电视机,但农村有电视机的人家却不多,她爸和哥哥都十分看好电器这个行业,她哥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大学,而是去深市那边的电器行学习电器修理,准备过两年家里资金攒足了,就回来开个电器行,卖卖电视机之类的电器。   李爸爸原来就是机械厂职工,很多东西都会修,他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些,没有系统学过罢了,他去深市不仅是学电视机修理,更是要寻找货源。   不得不说,她爸和她哥还是很有头脑的,但开电器行所需资金不少,她爸为了积累资金,在九二年下半年贷款承包了县里最大的淡水湖。   这条淡水湖在三年灾害期间,几乎养活了附近好几个县的人,承包它不仅需要资金还需要人脉。   这些李爸爸都有,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九三年会发洪水。   之前已经近二十年没发过洪水了。   一场洪水,不仅让李爸爸投入的钱全打了水漂,还倒欠了七八万的外债。   九三年的七八万相当于二十年后的七八十万都不止。   李爸爸为了还债,居然在附近的山上开了个采石场,虽然名字为厂,实际上就只有李爸爸李妈妈和李博光三个人。   不仅辛苦,还十分危险。   李博光就是再一次炸石头的过程中,炸药失灵,他前去检查,没想到炸药突然爆炸。   身体废了,原本订婚的对象也离开了他,连续的灾祸高额的医药费压垮了这个不堪重负的家。   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家和谢成堂去了省城,等十多年后再回到家,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坐在轮椅上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是自己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哥哥。   李拾光的心都快碎了。   此时看到正值青春年少的哥哥,李拾光的心砰砰直跳,第一次如此感谢上天,如此厚爱她,让她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绝不会。 第23章 【本章倒v】   “哥!”李拾光看到李博光激动的冲了过来。   她终究是性格内敛的人, 做不到扑倒哥哥怀里。她站在李博光面前,眼里闪着水光, 甜甜笑着, 终是忍不住心中那澎湃的情感,上前一步狠狠将哥哥抱在怀里。   李博光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飞飞想我了吧?”他用手在她头上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 故意逗她:“一年不见, 你怎么矮了。”   我滴妈, 这样的蠢话居然是我哥哥说出来的,好想打他。   李拾光松开他, 后退一步:“我长高了好吗?我现在都167了。”她双手抱着书, 从上到下扫视他一边,一本正经:“哥,你是一日三餐都吃化肥了吧?长的这么茁壮!”她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抱臂反击回去:“清清瘦瘦一条细竹竿啊。”   李博光顿时像踩中尾巴似的, 不服气地伸出胳膊,显露他的小肌肉:“我一百三十五斤, 标准身材, 信不信我一只手能把你举起来?”   李拾光挑衅:“你来呀你来呀!”   年轻的李博光剪着郭富城那样的中分头, 为了好看, 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套毛衣马甲,外面是一件现在流行的咖色皮夹克,下面是现在正流行的喇叭裤搭配大头皮鞋, 满身都是活力。   他伸出大掌在李拾光头上狠狠揉了下,把她整齐的长发揉成鸡窝。   李拾光连忙躲避,赶紧整理被他揉乱的头发,狠狠瞪他一眼:“哎呀!讨厌!”她跳起来,一把爬到哥哥的背上,不客气地将他头发揉了又揉。   年轻骚包正爱俏的李博光立刻炸毛,哀嚎着保护自己的发型:“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听到这句九十年代的流行语,李拾光开怀地笑了起来。   她真的回来了,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这一刻,她真的无比感谢上苍。   她真的回到了青春年少时光,她曾经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现在梦已醒来,她的哥哥依然身姿挺拔如白杨,而不是那个断了一条腿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心如死灰的中年男人。   李博光将李拾光带到小商场,豪气地说:“看中什么随便买!”   “哟,壕气啊!一会儿可别心疼。”   “给你买东西我什么时候心疼过?”   李拾光笑眯眯地哼哼两声,往护肤品专柜的地方跑去。   这时候主流护肤品是雅芳、友谊等几个品牌,有白瓶子装的护肤霜,也有矮矮扁扁圆形铁盒子装的护肤霜,两种价格不同。   李拾光拿了两瓶白瓶子装的雅霜和三盒铁盒子装的护肤霜:“这个我和老妈用,这个你和老爸一人一个。”   李博光红着脸,“我不要,我一个大男人擦这个算什么?”   “男人怎么了?男人皮肤就不会干燥皴裂了?”她希望她的哥哥永远这样年轻帅气有活力。   卖护肤品的十个三十来岁打扮有点时髦的大姐,为了让顾客多买点,也点头附和:“你妹妹这是心疼你呢,你就拿着吧。”   兄妹俩长的很像,一看就是亲兄妹。   “拿了我也不用。”李博光别扭道:“我一个大男人,那是你们小姑娘用的。”   “”哥,你这思想不够先进啊,你要与时俱进知道吧?现在男人也要保养了,你现在不保养,等你五十岁看着像六七十岁,嫂子五十岁像三四十岁,你和嫂子站一块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父女呢!”   李博光想象了下那样的情景,打了个寒颤。   他在深市待了两年,自诩是全华县最时髦的人了,没想到妹妹居然说他不够先进,思想落后。   他哼哼了两声,不满地伸出手又要揉她头发,被她灵活地避开。   他将妹妹给他买的护肤霜放在口袋里,对着旁边货架上的圆镜照了照,摸了摸脸:“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他拨了拨和年轻时郭富城如出一辙的刘海,镜中的人怎么看都还是那么帅,他十分怀疑妹妹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算了,你这么想让我用,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强用用吧。”   李拾光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唠唠叨叨:“不光要抹脸知道吧?还有脖子和手,手是第二张脸,也要护好的。”   李博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乖巧听话的妹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唠叨了?简直和老妈有的一拼。   他神色诡异地瞥了眼年轻俏丽的妹妹,不忍直视的回过头,剥了个芦柑塞到李拾光嘴里,问她:“甜不甜?”   李拾光:“甜。”   “老板,五斤芦柑。”怕妹妹继续唠叨,赶紧问她:“还有什么想买的赶紧买。”   “哦。”果然被哥哥带偏了话题,“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李博光没有异议的拿了一百块钱给她,双手插在皮夹克兜里,酷酷的:“快点。”   李拾光转身将他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皮夹克拉链拉上:“哥,已经够帅了,不用把衣服敞着了。”   “小管家婆。”李博光嘟囔。   李拾光去刚刚的小商场里买内衣。   她现在身上穿的内衣还是老妈给她做的棉质小背心,下面别说钢圈,连个松紧都没有。   她买了几件合身的内衣和内裤,又添了几双新袜子,家里每个人都买了。   李博光看她买袜子,走过来,揽上她的肩:“走吧,给你买双皮鞋。”   现在特别流行大头皮鞋,满街的年轻人都是大头皮鞋。   李博光也看中一双大头皮鞋要给李拾光试,李拾光才不要穿大头皮鞋呢,她脚大,穿上大头皮鞋显得脚更大了,脚上想趿了艘船。   “我要那小头的。”她指着架子上一双小头皮鞋说。   她长的好看,皮肤雪白,身材高挑,纤秾合度,唯独一双三十七码的大脚,尤其是后来和谢成堂在工地上干了两年,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脚居然还长大了一码,变成三十八码,商场里有什么断码特价女鞋,都是三十八三十九的,一买一个准。   她还停留在过去的老思维里,让店主给她三十八码鞋,店主瞅了眼她的脚:“你三十七的足够了。”给她拿了双三十七的,她试了下,正好合脚。   她踩在盒子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问李博光:“好看吗?”   李博光还是觉得那双大头皮鞋更时尚,但妹妹穿这双鞋子也很好看:“一起买了吧。”他拍板。   “哎呀,这鞋子我不要,我没有衣服搭。”   李博光直接谈好价格付钱带上:“走,带你去买衣服。”   李博光给妹妹看的都是冬装,现在广市深市那边特别流行花衬衫喇叭裤,李博光直接给她看了一条橙色喇叭裤,那骚包的颜色……李拾光果断拒绝。   “没眼光,多好看。”李博光看着手中的橙色喇叭裤一个劲向妹妹推荐。   李拾光直接对准春装,买了一套,结果回去的时候被李妈妈一顿骂:“你们都不会买衣服,早知道我去给你买呀。”她拎着李拾光买的春装外套,一脸的挑剔和嫌弃:“天气预报报了后天有雨,你后天怎么穿?不想穿新衣服了是吧?就这还要二十五块?二十五块买布回来我都能给你做多少件了!”   李妈妈很生气,但是过年呢,她又不能生气,最后没办法,唠叨着:“年轻人就是不会买东西。”回房间拿钱带李拾光重新买衣服。   李妈妈特别喜欢给她买颜色鲜艳的衣服,好在她眼光不错,买的衣服基本以纯色为主,不会显得太花。   李拾光看中了一件黑色羽绒服,李妈妈偏要给她买大红色:“过年穿红色喜庆,红红火火的,年轻小姑娘没事穿的灰扑扑的哪里好看?”   好吧,有点道理。   最后买了件大红色羽绒服和一件亮黄色毛衣,本来她想买米白色的,李妈妈直接说:“大过年的穿白色,你外公看到要打你!”   李拾光:……   以李妈妈的性格,她是要买线回来自己织的,但过年店里实在太忙了,她要在店里帮忙,只能作罢。   想到自己的红色围巾,李拾光强烈要求再买一条米色围巾。不然一身大红,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刚结婚的小媳妇呢。   把理由里李妈妈一说,李妈妈沉吟了下答应了,称了几斤米色毛线回去给隔壁邻居家的姐姐,让她帮着织,还告诫她:“过年不许戴,给我等到正月十五之后。”   “迷信。”她暗暗嘀咕。   李拾光还想自己织的,李妈妈直接动手捶她:“马上就要高考了,不好好念书还想织毛线?”   她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织,打算等高考完,给自己家人每人织一件毛衣。   虽然她还不会织毛衣。   李博光人缘好朋友多,回来每天都有人找他出去玩,他正是年轻好动的时候,找自己朋友玩去了,家里就奶奶在家。   李奶奶拿着个棒槌对着桌子上切成片的肉,铺了块白色麻布撒了些生粉在上面捶,梆梆梆梆!   看到她们回来,指着一旁筛子里摆整齐的肉丸子说:“肉丸子已经搓好了,你再去做点藕夹和肉藕丸子,我做好捶肉就去炒花生瓜子。”   “晚上炒吧,一会儿建国他们要回来了,先做晚饭。”李妈妈说。   李奶奶原本想省点电,闻言只好答应下来。   明天除夕,街上就不会有什么人了,李爸爸也会将店门关了,上午男人们回乡去祭祖,女人们就在家里准备吃食。   李拾光在家时的每年都会跟着去祭祖,时隔二十多年,再一次祭祖,李拾光非常激动,想要跟着去,李妈妈从窗户那里伸出头来喊:“这么大雪你跟着去做什么?地上滑要摔跤的,赶紧给我去看书!”   李爸爸本来一定要她去的,听到看书二字也不勉强了,“飞飞,去看书吧,考个好大学回来告慰祖宗。”   李博光已经放弃了大学,家里唯一的希望就在李拾光身上了。   李爷爷也很期待,笑着抹了把脸:“回去吧,外面冷,回来给你带冬笋吃。”   李拾光只好遗憾的退回来,想去给老妈帮忙,结果老妈说:“快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你只要把书看好了就是帮我大忙了。”又道:“厨房里都是油烟,快回房间,把灯打开。”   一家人都在忙碌,只有李拾光一个人闲着,李拾光原本还静不下心来看书,看着看着,就自然而然的沉浸到刷题的乐趣当中。   中途李妈妈进来了一趟,从她衣橱中间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包,从里面拿出一大摞钱,然后拿了些零钱下去。   李拾光粗粗估计了下,大概两三万。   晚上炒花生瓜子炸藕夹的时候,李拾光坐在厨房,一边吃着刚炸出来的肉丸和藕夹,一边问李妈妈:“妈,我今天看到你在我房间拿出来好多钱。”   李妈妈说:“过年我房间人来人往的,钱放你房间,你给锁好了。”   “多少钱啊?”她随口问。   李妈妈看了看厨房窗户外,压低声音说:“除了零钱,三万六。”又愁道:“你爸想给你哥开个电器行,这点钱哪里够,你爸就是心大,现在这个店开着带点自行车卖不是挺好,又想着开店,店哪是那么好开的。”   李拾光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和李妈妈聊天时,李妈妈说过,当年家里五万八的现金,原本是打算给哥哥开店的,哪怕不够可以向亲戚借点,或是贷款,谁知道她爸会拿去承包了竹子湖。   她家的悲剧似乎就从谢成堂拐走李拾光,然后承包了竹子湖开始,所以李妈妈对谢成堂一家恨极,也对当年李爸爸承包竹子湖之事多有埋怨。   若不是承包了竹子湖,他们家不会欠那么多外债,也就不会弄什么采石场,她哥哥也就不会……   李拾光前世最遗憾的便是这件事。   虽然她的离开并不会影响明年的洪水,灾难依旧会发生,令她心痛和悔恨的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不在。   每每想到此,她便自责内疚不已。   承包竹子湖似乎就是九二年的事,她听老妈说过,当时正值九二年年底,竹子湖承包到期,李爸爸又有些人脉,正是天降机会,被李爸爸抓住了,若没有那场洪水,李爸爸年入十多万,在这九十年代初期,年入十多万已经超过很多人的想象了。   但没有如果。 第24章 【本章倒V】   李拾光在想着如何打消九二年底老爸承包竹子湖的事,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李爸爸虽然很宠她,但他本身是个非常有主见且固执的人, 做了决定一般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如果是她和李妈妈说的话,他肯定会说妈妈没见识,所她年纪小懂什么?   而如果没有那场天灾, 对于李爸爸来说, 这确实是个绝好的机遇。   吃完年夜饭,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给了李博光和李拾光压岁钱, 李拾光还收到了来自李博光的一份压岁钱,除了一张五十块整钱外, 还塞了两枚硬币。   李拾光顿时就想到520, 虽然哥哥肯定没这个意思,他肯定是为了压份量才多放了两枚硬币,可刚巧这数字这么好。   她也爱她的家人。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成人了, 而妹妹还是孩子, 所以一定要得瑟的包了个红包给李拾光。 之后他们就将李拾光赶回房间看书,自家带爷爷四个人坐在桌上打麻将。   李妈妈让李奶奶打, 自己要去厨房洗碗, 李奶奶推辞:“我哪里会哦?你们打, 我洗过碗后去看电视。”   对李奶奶来说, 春节联欢晚会比打麻将有意思多了。   房间不隔音,李拾光做了会儿作业就被客厅麻将声吵的不想做了,便跑去陪李奶奶看电视。   春晚八点多开始, 这时候是新闻联播,新闻上正在播放国家领导人南巡讲话。   李拾光脑子里像是有个烟花一般忽然炸开。   九二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相信很多人都难想起来了,但有两件事,一定有很多人都记得,一件是小平南巡,一件是‘8.10’风波。   首长南巡事件的具体时间李拾光并不记得了,只记得南巡时间为期一个多月,新闻上说了,首长从一月十八日南巡至今,今天是二月二日,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也就是说,最少还有半个月时间南巡才结束。   首长南巡后,国内掀起了新一轮改革开放的高潮,天朝经济第二次发展的大浪潮就是从南巡讲话后开始,其中人人都知道的是,借着南巡讲话的春风,股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狂涨。   她心脏一阵激烈的跳动。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利用这一时期的浪潮,避开年底老爸承包竹子湖。   如果有足够的钱,就算老爸承包了竹子湖,没有那么多债务在身,老爸是不是也不用弄什么采石场,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哥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祸事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其是老妈把钱放在了她的房间,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次日一早,她穿了新衣服出来,一头乌黑秀丽及肩的长发散落在单薄的肩上,黑色毛衣红色大衣衬得她肌肤胜雪亭亭玉立。   她实在忍不住,刷完牙去厨房问老妈,“妈,这钱家里现在用不用啊?”   “不用,怎么了?”   “不用怎么不存银行?”   李妈妈继续动作麻利地切菜:“你哥都二十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定亲结婚,随时都可能要用,放什么银行。”   “那上半年也用不着啊。”   李妈妈只是笑了一下,专心手中的动作:“你怎么知道用不着?明天带你哥去你外婆家。”她压低声音,满脸笑容,“你小舅妈姑姑家的姑娘,明天先去相看。”又告诫她:“事情还没成,你可别说出去。”   李拾光连忙捂嘴,神情严肃:“你和我说的事,我什么时候说出去过。”   李妈妈笑点了下她的额头,浑身洋溢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道:“你哥哥成家之后就到你了。”   李拾光惊悚了:“妈,我还小呢,我还在念书呢。”   “也不小了,十八了,要是能考上大学,先订下来,读完大学结婚,年龄刚好。”李妈妈说。   李拾光……   她这辈子就没打算再结婚,她真是被婚姻伤够了,再也无法相信婚姻,相信男人。   “我不结婚!”李拾光警惕地看着母亲:“妈,你可别给我瞎找。”顿了顿,“我要三十岁才结婚。”   过了三十再不结婚,他们估计也就不强求了。   李妈妈并不把她的话当真,笑着说,“行,我看你是不是三十岁结婚,我倒是巴不得。”   晚上李拾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方面震惊于自己才十八岁老妈就考虑她的婚事了,一方面在想如何从首长南巡后的这波经济浪潮中发笔小财。   想发财,肯定得有资本,她现在最愁的就是么有原始资金。   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到她妈放在她房间的三万六千块钱上。   想了一夜也没啥头绪,她准备先看看再说。   年初二走亲戚,李爸爸也没去接姑姑了,而是夫妻俩带着李博光去了外婆家。   李拾光自然也要跟去的,她也要看看未来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但她心头并没有多少雀跃之意。   她听老妈说过,哥哥当年是订了婚的,在李家一场洪水淹了竹子湖,欠了近十万外债之后,那姑娘就很少和哥哥来往了,总是找着借口不再见面,等哥哥出事后,直接取消了婚约。   在这个年代,订婚和结婚的意义差不多了,在订婚当天就要给女方礼金和买五金,还会办酒席,宴请的是双方父母辈直系亲属,如姑姑舅舅之类,基本上除了缺个证和一场婚礼,已经是认定了夫妻了。   让李妈妈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那姑娘和哥哥退婚,礼金和五金并没有退还回来,李妈妈去要过,反而被女方家人蛮横地威胁,说他女儿订过婚,名誉有损,再找肯定找不到好的了,礼金和五金是赔偿给女方的损失费。   为此事小舅舅忽然小舅妈一直很内疚,觉得都是他们没介绍好,才让他们家在那样情况下雪上加霜。   在自家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小舅舅一家对她一家帮助极大,直到她回来几年之后,小舅舅依然难以原谅她当年不懂事的离开,他心疼姐姐为了那个家吃了太多苦,甚至认为她是知道自家情况太难才不愿回来吃苦,而后来她回来,是因为家里已经度过最困难的时期,她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即使她母亲一再说,那些年她虽然没有回来,可每个月都有寄东西寄钱回来,小舅舅依然难以原谅她。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家的最初那几年,也是她一生中最为困苦劳累的那几年,跟本就不敢向家里哭诉,更不知道家里情况。   那时她就觉得,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累,就是哭着跪着也要走完。   她以为爸爸还在修自行车卖自行车,她以为哥哥从深市学好手艺回来开电器商店。   一切都是她以为。   那时她虽然觉得没脸回家见父母,可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后,她就开始往家里寄钱给爸妈寄衣服,一年三节都寄,上面留有她的地址,可爸妈一直没有回过,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以为爸妈不肯原谅她,后来她才知道,爸妈是怕拖累她。   想到这些,李拾光心脏又是一阵抽疼揪紧。   她何其有幸,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父母,而她又何其愚蠢,为了一个男人,抛开父母亲人。   她不知道那个和她哥订婚又退婚的人,是不是今天要去相看的这个。   她没见过这个姑娘,只是听老妈说过一句是小舅妈介绍的。   作为男方家人,她很难去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即使她能理解一个女孩子不愿意吃苦,在得知男方家里出事后的犹豫心态及男方出事后的果断行为,她也依然无法原谅在自家和哥哥最艰难的时期,她带给哥哥的伤害。   她能毫不犹豫的在哥哥出事时抛开哥哥一次,日后若再有事,也会抛开第二次。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一辈子都顺遂。   她也不能保证。   当年的事给哥哥的打击极大,而那女子的离开算是摧毁压垮哥哥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颓废。   对于和哥哥订过婚的女人,母亲和她提起的并不多,只说退了也好,那样的人品,那样的家人,真的结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外婆家,外婆舅妈她们都非常热情,脸上笑容都极其暧昧。   小舅妈打趣地拍拍在人群中如鹤立的李博光:“这都大小伙子了,个子怎么长这么高啊,长这么高可不好找对象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这让早已知道今日会相亲的李博光耳垂都红了,可表面还是力持镇定,目光期待地朝屋子里面看。   大家又哈哈地笑起来。   大舅妈看到李博光神色,打趣道:“你们也真是的,别在外面站着说啊,外面冷,快进来。”   小舅妈这时候将注意力放到李拾光身上:“拾光也是大姑娘了。”   小舅舅更是大言不惭:“我们家几个不管男孩女孩,都生的好,个顶个的漂亮。”   小舅妈拍着李博光的背大笑着恭维:“那博光拾光这做哥哥姐姐的带头带得好!”   李妈妈听的也是心花怒放,笑道:“就你最会说话。”   “我哪里是会说话,我讲的都是实话啊,不信你问你兄弟,我这人一向实诚,从不说虚话。”   大家又笑着去拧小舅妈,小舅妈赶紧笑着躲到小舅舅身后去:“现在讲实话都没人听了,我大外甥大外甥女长的就是俊嘛。”   女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李拾光始终站在爸妈身边含蓄地笑,目光从人群中搜寻可能是哥哥相亲对象的人。   说笑了几句,众人就一同进了屋子里。   房子是小舅舅结婚之前新建的三间大瓦屋,厨房和卫生间都单独建在外面,堂屋中间隔开,后面是个小房间,表弟住着,左边的大房也隔成两个房间,朝南的外公外婆在住,里面的房间表妹住,右边的大房间是小舅舅和小舅妈的房间。   一群人一进屋,就见到安静地端坐在堂屋桌上喝茶的两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   众人目光顿时都落到那年轻姑娘身上,李妈妈知道,过来和儿子相亲的姑娘,应该就是她了。 第25章   适才外面的热闹眼前三人并未参与, 见众人走进来,旁边那位长了一脸精明相中年女人, 吹了吹茶叶, 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爽朗地笑了起来,对她身旁年轻女孩说:“来, 喊表姨。”   女孩站了起来, 礼貌地微笑着喊人:“表姨好。”   在座的也就李拾光一家她没见过, 所以她喊的是李妈妈。   李拾光很难将眼前这个女孩和母亲口中那个在自家出事后, 人都没出现就立即与哥哥取消婚约的女孩合在一起。   至少在听到这事之后,她脑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个年轻漂亮却嫌贫爱富自私自利的形象。   但是眼前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   朴实?说朴实也不尽然, 只能说长的很朴实。   她身高约一六零左右, 圆润的脸,小眼睛大脸盘塌鼻梁,体重一百二十斤左右, 微胖, 唯一算得上出彩的地方就是皮肤粉白。   她并不丑,也难说好看, 笑起来两只原本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唇角上扬, 很是亲和, 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李妈妈见她第一面就很喜欢,这样体型微胖有福气,人也精明能干的姑娘很得长辈们欢心, 尤其是像李家这样做生意的人家,更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媳妇。   小舅妈给两家人都介绍了一下,着重介绍李博光和苏慧琴。   苏利琴就是和李博光相亲的姑娘。   李博光作为晚辈,又是男孩子,大方地喊了人,见三人茶杯里水浅了一层,又上前给几个人倒水。   小舅妈要过去给李妈妈他们泡茶,李博光利落地拿过茶杯:“舅妈你做,我来吧。”   小舅妈有意让女方家人好好看看李博光,也不客气,坐下等着李博光泡茶。   李博光将几个白瓷茶杯烫洗过,泡了茶端过来,一人一杯,又对原本坐着的三个女人说:“阿姨,我帮你们换一杯吧。”   “不用不用。”女方母亲看着李博光目不转睛,满脸笑意。   就初次见面而言,双方家长对两个年轻人都很满意。   李拾光坐在旁边装腼腆,别人说到她,她就回以微笑,并不说话,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偶尔带上她不过是为了不冷落到她罢了。   苏利琴也一样,一直坐在那里文静的笑着,问到她才说话,说话声音轻柔好听,言语举止间俱十分得体。   只这样看,完全挑不出半点问题,至于相貌,在李妈妈眼里最不重要的就是相貌了,反而是苏利琴这种微胖圆脸白嫩的女孩,更合她眼缘。   苏母看上去也是不善言辞的人,面目和善,全程都微微笑着,偶尔问几句李博光的问题也是年龄喜好现在在哪儿工作,辛不辛苦之类。   倒是她旁边的黑皮肤女人,一脸精明泼辣,问的问题也犀利直白的多,比如工作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出师,在深市多少钱一个月,那边的钱好不好挣,大城市漂亮姑娘多不多,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又问李妈妈如果两人结婚有没有建楼房的打算,什么时候建,建在哪儿,现在的房子是不是也归儿子等等。   还含蓄地问了婚后公婆在不在一起住的问题。   这人大约是被女方请来唱黑脸的,李妈妈虽然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是将这些问题一一回答了。她想着,女孩子嫁到她家后就是自家人了,自家人精明一点,总比娶了个蠢人好。   这人自称是女方家的大伯娘,对李博光一边问一遍夸之后,话题转到李拾光身上来:“这是你闺女吧?长的真好看,多大了?”   对这一双儿女李妈妈也是很骄傲的,笑道:“过年十八了。”   “大姑娘啦。”苏家大伯娘笑的一脸灿烂:“定人家了没有?”   这话问的李妈妈暗暗皱眉,她笑着说:“还在念书呢,就要高考了。”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小舅妈。   小舅妈之前和她说,已经将两边信息大致向两家说过了,其中自然包括李博光还有个妹妹在读高中的事。   许是感受到这一瞬间的停滞,苏家大伯娘笑容不减:“这么大了还在念书呀,那马上要毕业了吧?”她转头对李妈妈赞道:“女儿好,我们那很多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一年要给家里带回来千把块呢。你女儿这么能干,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妈妈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笑容淡淡的:“享什么福?我也不指望享他们什么福,只要他们自己把日子过好,平平安安的,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小舅妈在一旁听的尴尬症都要犯了,赶紧打圆场:“怎么不是呢?你家的两个都大了,等成家立业,你就等着抱孙子当奶奶了,哪像我家那两个,一个上初中,一个才刚上小学,还有的累哦!”   苏母也赶紧打圆场,接过小舅妈的话:“你家两个也是好孩子,日子过过也快的。”   李拾光也看出来,苏家大伯娘说话的时候,苏母和苏利琴都不说话只文静的微笑看着,直到气氛被说僵了,才出来打个圆场,很明显,苏家大伯娘今天过来就是个扮黑脸的,苏母是扮白脸的那个,苏利琴只要微笑不说话就可以了。   几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小舅妈起身抓了写瓜子花生米糖过来:“瞧我,光顾着说话,都没抓点东西招待你们,净喝水了。”对李博光苏利琴说:“我们在这聊聊天,你们年轻出去玩吧,别陪我们这些老年人坐这了。”   苏家大伯母立刻笑道:“哪有你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年人哦!”   李博光和苏利琴两人出去,原本作为妹妹的是不该做电灯泡跟着的,但她对苏家大伯娘着实不喜。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别人说这样的话,甚至有时回到乡下,村里还有人当着她的面劝李爸李妈不要给她继续念书的,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你们两口子累死累活把她培养成高中生已经很不错了。”等等类似的话。   更多的是和苏家大伯娘一样,说谁谁家姑娘出去打工挣了多少钱回来,谁谁家姑娘嫁出去拿了多少嫁妆等等。   这边苏利琴已经和李博光聊上了,还是一只腼腆沉默的苏慧琴主动开的口。   她斯斯文文的浅浅一笑,“你个子好高,得有一米八吧?”   “一米八四。”出来后反而是一向活泼外向的李博光没那么善谈了。   “我只有一米六。”她微微垂头。   李博光没有说话,苏利琴又将目光投到李拾光,歉然道:“我大伯娘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李拾光笑笑。   “听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祝你考个理想的大学。”她笑容依然很柔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淳朴感。   “谢谢。”   没有等到李拾光的回话,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   回去后,李妈妈问李博光觉得那姑娘怎么样,李博光说:“就那样。”   李拾光想起自己年少时曾问过李博光对未来的嫂子有什么要求,李博光很俗气地回了两个字:“漂亮。”   苏利琴和漂亮完全沾不上边,甚至连可爱都难形容,只能说是五官端正。   可前世没有她从中间搅局,哥哥居然和她订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妈妈又问李拾光,李拾光说:“太矮了。”   李妈妈点头,犹豫道:“是有点,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差太多了。”又道:“那姑娘我看着还不错,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就是她那大伯娘……”   她皱了皱眉,后面的话她没说,几人都懂。   “唉,随你们吧,日子是你过。”李妈妈对李博光说。   李拾光见李博光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松了口气。   初三一早起来,她梳洗好和爸妈说要去找马萍玩。   “一会儿你姑姑要来,你不在家待着去马萍家?今天初三都是走亲戚的,家家都是一家子人,哪有空招待你哦。”   “没事,我们说好的,一起去看电影。”李拾光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坐公交车到车站,买了去沪市的车票。   从县城到沪市需要四个小时车程,又打车到了海交所。   海交所尚未营业,周围也冷清的很,她向周围打听了股票的一些信息,才知道,股票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需要股票认购证,凭认购证摇号,中签的认购证可以认购股票。   这就和中奖一样。   而认购证的价格也不便宜,据海交所门口的大叔说,认购证价格如果太便宜,股民就会把认购证当彩票买,那么买的时候将是人山人海,价格定得太高,卖不出去,股票也就发不出去。   所以按照这时候的物价水平和消费能力,认购证30块钱一份。   这东西就和彩票一样,你有钱就可以随便买,中奖就行,以现在的消费水平,买多的人不多,毕竟不是股票。   可能见小姑娘长的挺好看,和她谈股票的大叔还将自己买的股票认购证拿出来给她看,只见一张青绿色钱币大小的纸面上用繁体字写着‘海市股票认购证’,反面同是繁体字‘股市有风险,涉世需谨慎’,除此之外上面还有地址和编号,并告诉她,认购证会在今年四次摇号,共发行十来个股票。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   至于买不买,大叔自己也很犹豫,不知道这东西该不该买,毕竟对这个问题的判断也没有可供参考的经验。   他也只是提醒李拾光,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但李拾光知道,必须买,不仅要买,还要尽可能多多的买。   在二十一世纪,哪怕最普通的股民都知道,沪市第一次发行的股票认购证有多么疯狂,几乎达到了洛阳纸贵一证难求的程度,可以说是当时的稀世珍宝,甚至在三十多年后,沪市第一次发行的股票认购证收藏价格都不低。 第26章   她问清楚什么时候营业, 股票认购证如何购买等问题,知道沪交所要初六才能交易, 而买股票需要认购证,   打听清楚了一切,她也没有过多逗留,赶紧回家。   到家已经晚上六点多, 家里一大家子人。   李妈妈过来又想捶她, 低声训道:“家里一家子忙死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在今天跑出去玩呀?”   李拾光吐了吐舌,赔笑着问:“哥呢?”   李妈妈顿了顿, “那姑娘约你哥去看电影了。”   李拾光吃惊:“哥不是说一般般吗?怎么还去看电影了?”   “那姑娘今天来县里逛街, 你哥在给你爸帮忙修车,正好碰到。”   “来店里和哥碰到?”李拾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爸呢?”   “你爸不做生意啊?现在正月生意正好, 你爸一早就去看店了。”   李拾光赶紧过来给李妈妈捏肩捶腿:“我的错我的错, 老妈你辛苦了。”   李妈笑着啐她:“还不去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年初四, 李妈妈也去店里帮忙了, 李拾光一直在房间里看着老妈放在她房间的钱纠结, 最终她还是做了决定。   和家里的灾祸比起来, 这些只是小节,只要家里有足够的钱,哪怕真的有洪水来临, 她父亲也不需要为了还债去开采石场。   年初五,她和李妈妈说去同学家玩。   她一向听话乖巧,李妈妈不仅没说什么,还拿了十块钱给她。   李拾光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压岁钱和老妈放在她房间的一万六千块钱去了沪市。   除掉那些要进货的钱,老妈的包里总共三万六,她怕家里临时会用到钱,不敢全拿,拿了一万六,知道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她就着身上的钱一口气买了五百张,留下一千块钱备用。   一万六,在重生回来之前不过她一个包的钱,现在确是家里全部积蓄的一半,她在买认购证的时候,心跳如擂鼓,不知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她听她朋友说过九十年代初股票疯狂一票难求的情况,所以从初五下午就跑到沪通证券公司门口等着排队,排了一个晚上,居然没人!   这怎么可能呢?于是证券公司开门后,她居然是第一个购买认购证的人。   认购证设计的极为精致,封面是烫金印刷。拿到以‘A100’开头的股民编制的证券账号,她还有些恍惚。   说好的人山人海呢?怎么没人?只疑惑了一会儿,看到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买认购证,却始终没有出现排队的情况,她就抓紧时间回学校,居然还赶上了下午的课程。   认购证的发型时间为期十天,也就是说,第一次摇号时间将在正月十七。   正月十七,正是她开学第一天。   徐清泓早已发现她这几天情绪有些不对,有些恍惚,有些担忧,有还些亢奋。   “看你这几天情绪有点不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拾光没想到徐清泓会如此细心。   自从那天发现购买认购证的时候证券公司没人,她就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拿了家里这么多钱,她不是没有压力的。   她正愁不知道和谁商量呢,便趴在课桌上,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头靠的十分近,他甚至能在看到她脸上微小的绒毛,阳光下,她的皮肤洁白红润,有淡淡的香味。   “你知道股票吗?”她压低声音,手放在他耳旁。   “股票?”他眉头微皱。   股票对于九十年代初的人来说还是新兴玩意儿,甚至很多城市都没有股票交易所,也没有任何一家关于股票类的报纸杂志,人们能知道它的途径非常少。   “我跟你说,你可得给我保密。”两人隔着张桌子,头靠的很近。   “嗯。”   她伸出无根手指,“我去沪市买了五百张股票认购证。”   饶是徐清泓听她说起股票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吓了一大跳。   “五百张?”他眉头紧锁,前两天他听父亲说过股票的事,“股票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李拾光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徐清泓怎么都没想到李拾光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拿一万多块钱,去买刚刚出来大多数人还在观望的沪市股票认购证。   “你也觉得我买多了吧?我也有点不安。”她纠结地说:“按照现在的股市行情,这种诡异的局面不应该啊。”   即使听人说过股票认购证上市时一票难求,可那天她去购买股票认购的场面真的很诡异啊,怎么会没人?   如果花她自己的钱,亏了也就亏了,可这是她父母的血汗钱,她就不得不紧张和担心了。   实际上,她是当局者迷了。   她以后世被剧透过的眼光看,自然知道股票认购证之后会一票难求,但是对现在的股民来说,这还是个新兴玩意儿,大家都还处在观望阶段,哪里会随便出手?   即使它不愁卖,也不会出现像股票一样,蜂拥而至的场面。   徐清泓作为旁观者是看出来了,却难以认同她如此孤注一掷的做法。   实际上,李拾光是觉得,如果她赢了,钱可以解决自家危机。如果她输了,家里没钱,老爸也就不会去承包竹子湖,明年的洪水也就与她家无关,危机自然解除。   当然,最好是赢。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通常我们都没钱。   李拾光悄声说:“班长,我正月十七要去沪市一趟,到时候你帮我请个假。”她双手合十,“拜托……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上下午的课,拜托拜托……”   徐清泓想,大概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这个样子的她。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班长,我自己去就行了。”看着徐清泓坚持的眼神,她无奈妥协:“好吧,必须替我保密,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了。”   听她这样说,徐清泓内心莫名的有些喜悦,清冷的眉目柔和了许多。   有个人分担这个秘密,李拾光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安心上了十天课。   腊月与正月正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单是这两个月的收入比平时一年挣得都多。   过年后挣回来的钱李妈妈就没有再放在李拾光房间了,只有原来的那三万六一直在那包里,平时李妈妈进货拿钱都是从她自己房间拿。   正月十七一早,她五点钟就离开家,李妈妈以为她是去学校上早读,实际上她是坐上了去沪市的早班车,徐清泓早已在去沪市的车站候车处等她。   “你怎么这么早?”   徐清泓身上背了个包,“给你带了早餐,吃点,不然会晕车。”   她接过豆浆和包子,“谢谢,你吃了没?”   “嗯。”   李拾光一边吃早餐一边道:“哎,其实你真不用陪我,我都一个人去了两趟了,又不是小孩子。”   徐清泓看着她:“你以为外面很安全?”   想到那两次受袭事件,李拾光闭嘴。   这世上总会存在一些丧心病狂的人。   “随你,不过我先说好,不管我做什么,只许看,不许说,更不能对外人说。”   徐清泓弯着眼睛唇角抿了抿,还是没忍住它扬起的弧度,“嗯,不对外人说。”   ——————————   李拾光早上五点不到起床,下午还要赶回去上课,到了沪市怕还要排队,就赶紧靠在椅背上补眠。   身边有徐清泓在,她也能睡得安心。   不然身上放了大笔现金,她不敢睡。   徐清泓见她靠在椅背上,睡得嘴巴微微张开,怕她睡得不舒服,修长的手臂绕道她脖子后面,轻轻将她头放到自己肩上,一路上一动不动。   到沪市交易所不到十点,李拾光一路上睡得舒爽,醒来发现自己靠在徐清泓肩上,特别不好意思,老脸难得的红了。   她运气不错,买的第二张认购证就摇到了两支股票,百分之五十的中奖几率。   站在股票窗口,她踟蹰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将手中的两万元认购股票。   徐清泓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如如此大手笔的资金进出,居然能够不为所动,半点不因为眼前的诱惑就心生浮动,他一直很平静。   仿佛钱对他来说只是数字,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接下来两个月,她基本上每过十天就去一次海市,认购股票上市后立即抛出,再将抛出股票后的资金继续认证新股。   如此滚动操作,让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赚到了四十万。   四十万!   这时候的四十万可不是后世的四十万,在这个平均月工资才一百多块左右,人们对刚冒出一批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万元户羡慕嫉妒的年代,四十万元与二十多年后的购买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拾光早已将从李妈妈那里动用的三万六千元钱放回到原处。   由于学习和距离的原因,她无法像其他股民一样,每天守在海交所,只能十天去一次,也没有其它渠道了解股市行情,涨跌只能凭运气。   四十万全抛出后,她也不敢全部投入买进,预留了十万放在家里防止意外,其余三十万全部扔进去,之后不论涨跌都不再管它。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股票只有二十四只,加上发行认购证之前的老八股和深市市场的六只股票,总共也才五十四只股票。   而这五十四只股票中,平均市盈率最高达到六十四倍,最低也有二十一倍。 第27章   整个沪市的股民都疯了。   她手中的认购证真正达到了一票难求洛阳纸贵, 原本三十元一张买的认购证价格居然上升了百分之五千,她单单是卖掉她手中剩余的四百张认购证, 就净赚了六十万。   李拾光知道在首长南巡后会迎来一个股市发展的大浪潮, 但没有想到会疯狂成这样!   这六十万加上她之前投入进去的三十万,总共九十万,她拿着这九十万也不知道该干嘛, 干脆全部扔到股市里。   李拾光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生意头脑, 前世谢成堂虽然借了她家的人脉上位, 但不得不说, 整个谢氏集团全部是他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他有资本狂傲自得。   她也没有非要自己成为女强人的想法, 小富即安, 只要家人平平安安身体健康,钱够花就行。   钱多自然是好,钱少也无所谓, 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她的家人。   之后她就不再关注, 全心投入到学习中去。   这段时间她和徐清泓每隔十天就去一趟沪市,她开始还有些自恋的认为是徐清泓暗恋她, 后来次数多了, 两人也就像普通同学那样往来, 没有任何暧昧, 她便觉得自己想多了,徐清泓每次陪她去沪市,更多可能是对股市感兴趣?而她买的股票很大一部分也是受他的建议, 两人在一起聊天讨论的也大多关于股市、国家大势、学习等事情,私事基本都没有说过。   徐清泓问她以后是不是要往金融业发展。   “金融?”李拾光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段时间看你如此关注股市,操作也很果断,我还以为你……”   李拾光认真的想了想,摇头:“不,我这只是暂时性投机。”她笑了笑,“我对赚钱没多少兴趣,赚钱是为了生活,钱嘛,够用就行,在需要的时候不会没钱花够了。”   说到此,她不由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未来想要做什么。   前世她开了十几家美容连锁店,起因也只是因为爱美而已,慢慢就做大了,但她的资产和谢成堂还是远远不能比,她也没想过和他比。   她只是希望在自己需要钱的时候,不用掌心朝上伸手向别人要;在家人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有能力帮助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遇到喜欢的东西,自己有能力满足自己。   对于钱,她其实没有太大的**。   那她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孩子,她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她希望自己身体健康,能够想去哪里去哪里。   至于理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想。   爱好……前世倒是有个爱好,就是画画和练字。   学习画画不过是因为躺在病床上做不了别的,只能借此打发时间罢了。   想了许久,暂时没有头绪,她也就不想了,先把当前的日子过好吧。   由于两人来往十分密切,又是学校风云人物,被校友多次在车站看到两人单独出去‘约会’,以至于在他们俩不知道的时候,很多关于两个人在一起搞对象的流言已经在学校传的人尽皆知。   李拾光精力都在股市和学习上,哪里会注意到学校流言?况且关于她流言多着呢,她也不爱听,是以竟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和徐清泓‘处对象’的事。   这两个人,一个是学校年级第一,一个是曾经的年级前十。   更重要的是,两个年轻人都长的十分好看,男生清隽俊雅,女生肤白貌美。   两人在学校,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们,大家也格外喜欢听关于他们俩的八卦,尤其是李拾光还和八班的坏学生谢成堂好过。   大家都说,李拾光会甩了谢成堂,就是因为和徐清泓好了,而这个说法得到了全校师生一致认同。   至于李拾光和徐清泓具体是什么时候好的,他们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在李拾光和谢成堂分手之前,两人就好上了。   李拾光股市赚了钱将老妈的钱放了回去,心里没压力,又有了余钱可以解决明年家中危机,是以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非常好。   而她每天的心情愉悦神采飞扬则成为了她和徐清泓‘好’的明证。   高三学生都很忙,尤其是一班学生,恨不得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热情来学习,在这个年代,高考就是改变人生命运的时刻,是以大家都很重视,也没多少人有时间将精力放在八卦上。   李拾光也没有将这些流言放在心上,她也没必要去向他们解释,只要他们不过来打扰她。   别人是不来打扰她,可谢成堂却受不了了。   他一直在默默守护她,只等她高考结束两人一起去省城,现在居然说她和徐清泓好上了?   顿时他就觉得别人看他眼神都不对了,头上绿油油的。   李拾光上完厕所出来被他突然拽倒墙后面,墙是水泥的,李拾光头咚一声撞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差点没被吓死。   经历过赵美心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她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条件反射地伸手就朝对方脸上挠了过去。   谢成堂被挠个正着。   待看清楚是谢成堂后,她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在他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你发什么疯?”   还选在这厕所边,他也不嫌臭!   “你和徐清泓好上了?”谢成堂一副她给他戴了绿帽子的阴沉表情,脸色黑的滴水。   “关你屁事?”李拾光看到他就有气,又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神经病啊?给我放开。”   谢成堂抓着她的手腕举过她头顶压在墙上,暴怒的就像一条疯牛:“你给我戴绿帽子,你说不关我的事?”   “你有病啊?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她毫不客气。   谢成堂气的脸色涨红青筋爆出:“我问你是不是和徐清泓好上了!你甩开我就是为了他?为了那个小白脸?”   “关你什么事?”她也火了:“谢成堂,你要还有点自尊心,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嫌我烦是吧?”谢成堂阴沉不定地盯了她,暴怒扭曲的脸上挂着肆意的笑,“我怕打扰你学习,忍着不来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满脸邪气地凑到她耳边,单薄的唇触碰她的耳珠:“不想见我是吧?那你想见谁?徐清泓?”   啪!   李拾光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恶心地擦着被他碰到的耳朵。   “离我远点!”   “你以为你逃得掉?”他眼神凶狠的跟恶狼一般。   他这种志在必得的表情和语气让她瞬间想起前世那些不好的记忆,让她心中越发的厌恶。   她狠狠挣开他抓着的手腕,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他:“滚开!”   谢成堂的目光凶厉的像择人而噬的野兽,李拾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他突然低下头猛地向她压来,李拾光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他想干什么,猛地低下头去,狠狠推在他胸膛上想跑。   谢成堂像化身恶魔一般,狠狠撅住她的双肩抵在水泥墙上。   李拾光搞不过他,赶紧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这里是学校厕所旁边,已经打了上课铃,很安静,李拾光的尖叫声一出,饶是谢成堂胆大包天,也不由被她喊的心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嘴巴,满脸挫败。   李拾光狠狠一脚跺在他脚趾头上,趁他疼的面部扭曲时赶紧推开他,朝班级跑去。   跑了几步又觉得很不忿,觉得安全距离差不多了,又停下回头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又赶紧跑了。   谢成堂原本双手将头发向后扒,颓然地抱头靠在厕所墙上,被她这样回头一骂,原本心中升腾的怒气反而散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半响后他点燃一根烟,目光阴郁地看向高三一班。   不知是不是李拾光刚刚的尖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虽然没有人出来,但她和谢成堂在女厕所旁边的湘妃竹后面接吻的事情还是被穿了出去,且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李拾光自己还不知道这事,还是马萍一脸贼兮兮的表情笑着问她:“你真的和谢成堂……”她对着手指做亲吻状:“这个这个啦?”   “哪个哪个?”她还处在生气当中,没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这个呀!”她手指对的更欢乐了。   前面的徐清泓钢笔尖忽然撕拉一声,划破笔下的纸面。   秦沪听到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抚平刚才被笔划破的纸面,维持着写字的动作,却一直没有下笔。   李拾光明白马萍在说什么后很生气:“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我和他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我都说了我和他已经没关系。”   “是有人说看见你们在厕所后面的湘妃竹林里……”马萍见她真生气了,急忙捂住嘴巴:“好吧我闭嘴。”   李拾光沉着脸:“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但还是很多人相信这个传言。   对于李拾光和徐清泓在一起后,还和谢成堂不清不楚的三角恋关系,大家都很感兴趣,毕竟是缺乏娱乐的年代,繁重的学习之余听听八卦也不错。   李拾光只觉得她这段时间的好心情完全被谢成堂破坏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刚刚在食堂吃饭,谢成堂打好饭什么话都没说,坐到李拾光对面,   李拾光明显的就感受到别人投过来的目光里的冷淡和厌恶,还有嘀嘀咕咕和指指点点,即使她不在意流言蜚语,可对谢成堂给她造成的麻烦依然很是烦躁。   李拾她生气,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端起翻盘就走。   马萍赶紧跟着她跑了,坐在李拾光正对面。   谢成堂端着盘子站在马萍旁边,对马萍满是戾气地吼了句:“滚开!”   把马萍气的够呛,脸涨得通红,眼眶也迅速红了。   李拾光看马萍被气成这样,一股邪气腾一下就直冲大脑:“你说滚就滚?这桌子你家的啊?这里被你买下了吗?”她敲了敲桌子:“你喊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她和谢成堂吵架吵习惯了,习惯性怼他,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原本满是戾气而显得暴怒的脸居然奇异地平静下来,还朝她露出笑容。   他知道李拾光脾气倔强,和她硬碰硬,最后没脸的只会是自己,他翻脸如翻书一般,上一刻还凶神恶煞,下一秒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熟稔的像多年老友一般,推了下马萍的饭盆,“坐里面一点。”   马萍摄于他‘淫威’,抬头看了李拾光一眼,乖乖地坐到里面去,将外面的位置让给谢成堂。   谢成堂就这么坐在李拾光对面,平静地吃饭,知道李拾光不会理他,就笑着找马萍说话。   这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厚脸皮,让马萍大开眼界。   马萍还年轻,还不懂什么叫套路,对他前后两张面孔的变化心间惴惴,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李拾光。   他态度又太亲和,跟她聊天她又不能不应,对面的拾光又一副事不关己的冷脸。   她觉得,这简直是她吃过最艰难的一顿饭。QAQ   食堂人很多,刚才李拾光和马萍的座位现在空出来,走廊隔壁就是谢成堂,大家都默契地离他远点,也都不去坐那个座位。   秦沪和徐清泓打了饭环视一周,看到那个位置,大咧咧地朝正对着他的马萍打了个招呼,坐到马萍和李拾光原本坐着的位置坐下,还朝打完饭的徐清泓招手:“清泓,这边!”   马萍只觉得周边电闪雷鸣,凉飕飕的,一顿饭吃的简直味如嚼蜡。   旁边人也都跟看大戏似的,目不转睛。   谢成堂听到徐清泓的名字吃饭的动作一顿,也没什么反应,等吃完饭了,将饭勺往餐盘里一扔,发出当一声脆响,在徐清泓端起饭盆去洗碗的时候,他也跟着上来,洗碗的时候两人也在相邻的水龙头下。   谢成堂漫不经心地洗碗,突然侧脸朝徐清泓龇牙地邪气一笑:“徐清泓?放学后小树林见?” 第28章   陈老师简直为学生们操碎了心。   这还有三个来月就高考了, 一个个都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怎么都谈起恋爱来了?等高考完了再谈也不迟啊。   尤其这人还是徐清泓。   之前他肋骨断了住院, 陈老师就够操心的了, 这次居然早恋了。   高中三年最让人省心的学生,临近高考却出了问题。   陈老师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白上几根。   饶是他挺喜欢李拾光这个学生,在这些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和她扯上之后, 他也不免有了点淡淡的埋怨。   他将徐清泓叫到办公室, 语重心长地和他说:“老师知道你很聪明, 我说的你都明白, 就一点,不管什么事, 都等高考完再说, 当下,高考是放在第一位的,你认同我的话吗?”   徐清泓点头:“嗯。”   陈老师欣慰拍拍他的肩膀:“老师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 我们都懂, 不是不同意你们谈恋爱,但要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了照顾学生情绪, 他还不能反对的太激烈:“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李拾光不是说想考国大吗?你们真要有想法, 就一起朝着国大努力, 一起考入国大,到时候老师不仅不会反对,还会由衷的祝福, 你们俩在一中也会成就一段佳话。”陈老师说:“可这佳话的前提,必然是高考顺顺利利,不然只会是反面教材,你觉得呢?”   “我明白,陈老师,其实……”徐清泓笑的光风霁月:“我和李拾光同学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有些题目不会让我帮她辅导一下而已。”   “是吗?”陈老师狐疑,见他目光坦荡,还是选择相信他:“不管怎么样,离高考只剩三个月了,老师是希望你们能考入自己心仪的学校。”   找完徐清泓,陈老师还得找李拾光谈话。   李拾光现在进步非常大,经过上个学期和寒假的发力,一月份的一模她直接杀进了年级前五十。   以她现在的成绩,考个本省的师范学校不成问题。   面对这两个学生,李老师十分无奈。   不论他和他们说什么,她都表示理解和尊重,并同意老师的话,他毫不怀疑他们是真的理解和同意,两个学生的目光一看就是那种极清明的。   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放弃李拾光这个学生的原因。   要说他们俩会在高考这个紧要关头谈恋爱,他也不相信,可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他不得不找二人过来谈谈心。   找过徐清泓后,他觉得似乎找不找李拾光都一样,因为这个学生一定是态度端正的让你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且你可以清洗的感受到,她是真诚的,她没有任何敷衍。   除了相信他们,陈老师别无他法,只好去找八班的王老师,让他约束他们班的谢成堂,让他在这高考的紧要关头,不要来他们一班,影响他们学习。   不知是不是和王老师谈话真的有用,之后谢成堂确实没有来打扰她和徐清泓。   之后的几次小考,李拾光的成绩一直在稳步提升,陈老师见她和徐清泓都没有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学习,反而一直在进步,心中稍定。   等二模成绩出来后,则是震惊。   在阔别两年之后,李拾光再度杀入年级前十。   饶是之前那些对她有意见的老师们也不由感叹,若不是她浪费了那一年半多的时间,以她的成绩,别说省大了,就是更好的大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了啊。   陈老师尤其遗憾,遗憾的他饭都要少吃几碗。同时又十分庆幸,他一直不曾放弃过这个学生。   这让他在今后的教学生涯中,每当看到如同李拾光这种情况的学生,都会想起李拾光,就会拿李拾光给学生们做榜样。   即使是十多年后,她也依然是老师口中记忆犹新的谈资。   “她发力太晚了啊,如果再多给她一些时间……”不光陈老师扼腕叹息,其他任课老师何尝不惋惜?   高中七门课程,李拾光已经全部复习完,几个人在做老师们布置的题目的同时,还刷徐清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省一中的试卷。   李拾光每次做到和高考试题差不多类型的题型时,就会跟徐清泓请教,让马萍秦沪都跟着看看。   马萍文科成绩不错,理科却要差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她和谢成堂说过的话起了作用,在她用心学习的时候,谢成堂很少来打扰她,但是放学之后,这人简直就像扰人的苍蝇,若不是李爸爸每天接送,让他有些顾忌,李拾光估计会被他烦死。   二模结束之后,离高考也就剩一个月了,这时候李拾光才恍然想起股票的事,准备独自一人去沪市,没想到徐清泓找她商量,建议她赶紧将手中股票抛掉,在五月中的时候找了个假期,徐清泓陪李拾光去沪市,将手中股票全部抛了出去。   在她抛出股票这一天,由于此时的股市尚无涨停板限制,沪市一日涨了105%。随后,股指连飚两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中国股能令人一夜暴富,整个沪交所人山人海。   大盘从她入市时的二百九十二点,到她抛出,涨了一千多点,她拿到手的资金高达六百多万。   由于资金越滚越多,两人去之前做了点修饰,穿上了李妈妈较为成熟的衣服和高跟鞋,买了个假发,画了大红唇,看上去年龄最少增长了十岁,徐清泓……徐清泓还是那样。   一路都有惊无险。   之后几天的股市依然疯狂,每天都在狂涨,到了五月二十一日,大盘疯狂飙升至1429点,如果前几天李拾光股票没抛的话,资产还能再翻个几番。   但此时大盘再如何疯狂也不关她的事了,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到接下来的高考中去。   班主任陈老师突然来班级说师范类提前报名,提前录取考试,让想要考师范类院校的学生做好准备。   这年头师范类毕业是包分配工作的,很多家长认为女孩子考上师范,出来后当个老师吃国家饭会是条不错的出路,是以学校很多女生都去报名参加了。   陈老师也过来找她谈话,问她的打算,并建议她报考师范类院校说:“你一模成绩都不错,如果高考发挥稳定,省大也不是不可以,但师范会更保险,师范毕业出来也是铁饭碗,你还是考虑清楚,回家和你父母商量一下。”   毕竟事关人生大事,班主任也不敢替学生们做决定,但他还是希望学生能参加高考的,而且参加完师范类考试后,依然可以参加高考。   李拾光根本就没有和李爸李妈商量,直接拒绝了师范考试,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大学。   她要考大学,这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李爸李妈未完的梦想。   马萍倒是想去参加师范类考试,但她性格较为粘人,想要叫李拾光陪着一起,李拾光想了想说:“如果我去,你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名额有限,你确定要我去?”   马萍想到她二模成绩,狠狠掐了她一把,自己去参加考试了。   县高一班只有四名女生没有参加师范类考试,其中一个还是保送到省大,一直占据年级前三的女孩,叫沈燕。   和李拾光中间颓废了一年不同的是,这位叫沈燕的女生成绩一直很稳定,本人也一直很努力,甚至称得上是刻苦。   保送名额给她,一点异议都没有。   其余参加师范类考试的女生中,最终被录取的只有五人,马萍是其中之一。   马萍去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因为师范学院是专科类院校。   她的成绩并不如李拾光,对于是否能考上本科她并无信心。   李拾光因为曾经的错过和执念,对这一年关于高考的事情门清,自然也知道这一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有多少,录取率有多少。   四百万人参加高考,最终录取了七十五万人。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李拾光自己倒还没觉得怎么样,李爸李妈却仿佛比她还要紧张急躁,连李爸的生意都排在了后面,全家所有人都围着李拾光转,本来不甚紧张的李拾光反而被他们弄的有些紧张起来。   幸好她自我排解压力的能力不错,和爸妈谈过之后,李爸总算回到店里,李妈却留下来照顾她,生怕她吃不饱睡不好,或是感冒生病,甚至不知在哪里听来防止女生高考来大姨妈的情况,居然找来好几粒药给她。   李拾光当时根本没察觉到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药,便随口问了句。   结果李妈妈支支吾吾半天,说是避孕药,还是事后的,说吃了这药可以避开高考时间段来大姨妈。   李拾光简直哭笑不得。   “妈,这药是能乱吃的吗?这东西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吃多了搞不好会不孕不育的,你还让我吃这么多?”   李妈妈吓了一跳,“很多人每天都吃这药,也没不孕不育啊?”   “那只是普通避孕药,就算是普通避孕药都不能多吃,更别说这种事后的了。”   她直接把药扔到垃圾桶里了:“药这种东西以后可不能给我乱吃。”   原本只是常识性的知识,李妈听了却是脸色大变,狐疑地问她:“这个东西我都不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李拾光……   最后她只好说:“班里也有同学爸妈和你一样,还好她小姨是医生,她到班里和我们说起这事,我才知道的。”   李妈这才放下心来,想问她她和谢家那孩子怎么样了,又怕在高考前让她分心,忍了忍,终是没说。   很快,高考就来临了。 第29章   李拾光是在本校考的, 这大大的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   是的,紧张。   许是前世遗憾今生终于可以修补, 真当这一天到来, 她紧张激动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早上醒来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她要带的东西,这才进入了考场。   第一场考语文。   试卷发下来后,她大脑一片空白, 拿到试卷就开始做题。   在做题过程中总算慢慢冷静下来。   她题目做的很顺, 几乎没有磕碰的就做到了最后作文部分。   作文占得比例很大, 总分一百二十, 作文五十分,要求看完资料写一篇不低于三百五十字的记叙文和一片议论文, 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分值。   这样的作文实在太好写了, 她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在草稿纸上写完了两篇作文,又修改了下语句和错别字,见没问题了, 才誊抄到试卷上。   此时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 她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待看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 才站起身, 准备交卷。   看到有考生交卷, 站在讲台上整理试卷的监考老师抽空抬了下头, 提醒道:“大家都检查好试卷,姓名、学校、准考证号,都别填错了。”   李拾光顺便就扫了眼自己试卷的姓名处, 居然是空白的,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赶紧坐下将姓名、学校、准考证号填上去,再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有错漏,才在铃声响起之后交卷,并感激地向监考老师说了声谢谢。   监考老师一脸莫名的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有第一场考试的疏漏,之后每场考试,试卷发下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写姓名、准考证号,而且也不急着交卷了,写完后检查两遍,每次都不会忘了检查姓名栏。   直到全部考完,她就像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样,曾经压在心头的阴霾随风散去。   前世在高三期末与谢成堂私奔没有参加高考的事,一直让她愧疚了多年,直到二十多年后,她还总是能梦到自己在课堂上上课不会回答问题,在考场上考试,不是题目做不出来,就是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去不成考场,考不了试。   现在终于考完了。   谢成堂靠在电线杆上抽着烟,看着她远远走来。她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裙,扎着个马尾辫,袅袅婷婷从考场的学校往外面走,微风吹得她鬓角绒发轻柔。   她像是从画报上走出来的明星一般,就是明星都没有她漂亮。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碾了碾。   李拾光看到他,掉头就走。   谢成堂没想到她厌恶自己已经到这个程度,朝她大步走过来,总是不苟言笑酷酷的脸上绽出一抹灿烂的笑,洁白的牙齿在炽热的阳光下白的晃眼。   他走过来,手中变魔术的似的,变出一只发卡,别在她头上,“还气呢。”   李拾光拿下来就扔到了地上:“你干嘛?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谢成堂满眼都宠溺,仿佛她只是在使小性子,笑着哄她:“试都考完了,还在生我气?”   青春期的男孩子,刚变过声,嗓音低沉缠绵。   “谢成堂,下次再敢这样动手动脚别怪我再扇你!”她满脸不耐,很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谢成堂被她眼中的不耐刺的生疼,却依旧笑着哄她,语气纵容宠溺:“发卡不喜欢?我再换别的好不好?”好像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李拾光鼻子一酸。   前世多少次,她输在他这副宠溺的表象下,如果不是如此,她怎么会从家里千娇百宠的娇娇女,甘愿为他在工地上辛苦拌了两年水泥,搬了两年砖头,即使是他刚做包工头那几年,她也经常帮他在工地上干活,还要给他手下的那批小工烧饭做菜。   连她爸妈都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   想到此,她不由又是一阵悔意,为自己的不孝,也为自己不值。   她根本懒得跟他多说,绕过他就走,被他伸手拥在怀中:“拾光,别这样对我。”   李拾光挣脱不掉,着急之下,挥手啪地一声,一巴掌扇了过去。   谢成堂轻巧地截下:“脾气还是这么大!”   “知道我脾气大就离我远点!”   他只是抱着她不放手,声音低落:“我要走了。”   见她没有反应,谢成堂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头发:“我说我要走了,你就没点要说的?”   回应他的是她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趾头上,声音恶毒:“我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谢成堂不仅没生气,还心情颇好:“你就这么气我?瞧你小肚鸡肠的,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么久还没消气?”   他笑的时候一双邪气的桃花眼熠熠生辉,那坏坏的气息仿佛能从他眼睛里溢出来,让人沉沦:“我知道你和徐清泓没事,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李拾光见到他这副嬉皮笑脸仿佛她在无理取闹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被他从身后抱住,简直想哭。   “谢成堂,你怎么这么烦啊!”   语气里的不耐烦就像一把沾了毒的刀子,狠狠插进他的胸口。   谢成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李拾光,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他余光瞥到徐清泓也考完试从学校里出来,他朝他笑了笑,突然低头在李拾光头发上亲了一下。   李拾光看不到身后的事,被他抱的挣又挣不开,气的头狠狠向后一撞,撞到谢成堂下巴上,疼的他立即将她放开:“李拾光,你属狗的吗?”   终于被松开的李拾光转过身,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谢成堂打懵了。   谢成堂上次就被她打过耳光,可那是在私底下,跟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耳光可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她当着徐清泓的面打他。   他都快气疯了,正好看到兴冲冲走过来的马萍,怒火突然就有了发泄的出口:“看什么看?滚!”   马萍被他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李拾光身边,警惕地防备着他:“你……你干别打人啊!”   他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她怕他下一刻就动手打人。   这一巴掌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一把将马萍推开,拽着李拾光的手腕,将她向后面墙上一推,动作粗暴的要吻她,被她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谢成堂就那么瞪着眼看着她,也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你再打?”   李拾光半点不客气,啪一巴掌!   “你再打?”   啪!   谢成堂抓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还打出瘾来了是吧?”   “放手!”李拾光双手被缚,便用脚狠狠踹他:“我让你放手!”   “你说放就放?”谢成堂脸色十分难看,语气却显得平静:“给我个理由?”   “理由就是你配不上我!”李拾光口不择言。   她明白,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但除了这么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甩开他了。   “你说什么?”谢成堂惊讶地挑了挑眉,眼底有些受伤,似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却是自尊心被践踏的愤怒。   李拾光又冷着脸重复一遍:“你配不上我。”   “好。” 谢成堂点点头,又笑着点点头,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鼻子,“李拾光,你好样的。”他笑的危险之极又伤心之极:“我一次次的哄你,不是让你把我脸扔地上踩的。”   谢成堂只觉得有一团火在他胸膛里横冲直撞,烧的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想到自己这半年默默保护她,默默帮她摆平了不少背后说她闲话的,本来想拿这件事来跟她邀功,没想到还没开口,这女人就他的脸面和自尊践踏在脚底,碾了又碾。   还是在那个徐清泓面前抽他耳光。   是的,徐清泓和秦沪在看到谢成堂拦在李拾光面前的时候,就急忙赶了过来,他们本来就离她们不过百来米的距离。   他松开她的手腕,继续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凑近她,咬着牙:“李拾光,这是你说的,你给我记着,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掉。   那一刻李拾光以为眼前这个少年会哭出来。   她不由有些后悔说的太重,背叛和伤害她的,是十年后的谢成堂,还不是眼前这个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少年。   打从她内心来说,她和谢成堂之间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只有珍不珍惜,值不值得。   他不珍惜,于她,便不值得。   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摆脱了他。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么缠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爸李妈连问她考的如何都不敢,生怕她考的不好问了会打击到她,只做了一桌好菜安慰她说:“考的好不好不重要,不行明年咱们就再学一年。”   晚上李博光也打电话回来问李拾光高考的事,李爸李妈小心翼翼,李博光和李拾光之间却没那么多顾忌,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李博光性格也不是那种很细腻的人。   今年正月十八李博光从家里离开去深市后,李爸爸就安装了电话,这样和李博光联系也方便,加上李拾光七月高考完很可能回去外地上大学,家里装上电话十分必要,自从家里装了电话,李博光就常打电话回来。   平时和李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李妈妈难免会问及他的感情状况,李博光说苏慧琴每周都会给他写信,这让李妈妈对苏慧琴印象极好。   至于当初对苏家大伯娘的恼怒,按照李妈妈说的话是:“那是她大伯娘,又不是她,只要小姑娘人好就行,以后博光是跟她过,又不跟她大伯娘过。”   她问李博光是什么想法,李博光想法居然和李妈妈差不多,觉得娶老婆只要她人好就行,她家人怎么样,也不需要和她家人过,更别说是隔了一房的大伯娘了。   至于他曾经对未来对象的唯一要求——漂亮,按照他的说法是:“皮肤好就行了。”   只是李拾光难免想到她前世的嫂子。   是的,她前世是有嫂子的,哥哥不知前世被炸药炸的伤了身体后,也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个嫂子一直都没有怀孕,但对于这个嫂子,她感觉复杂的同时又满怀敬意。   嫂子是云省山区里面被卖过来的女子,本来是卖到邻省的山区,不知怎么被她逃了出来,被李妈妈收留,后就一直在李家住了下来,嫁给了李博光。   她说她的家乡实在太穷了,她嫁给李博光之后不仅不愿意回去,甚至把自己的妹妹也从老家带了过来,嫁给了当地小镇上一个大她妹妹十岁的男人。   她说这边日子好。   李拾光第一次见到她,她已经在李家待了十多年,和李妈妈第二个女儿一样,皮肤黝黑,身板结实,很喜欢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说着地道的本地方言。   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融入了这个小县城。   她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女人,很是腼腆,也很勤劳。   竹子湖的洪水和哥哥的医疗费使李家欠下了对当时的李家来说是巨额的外债,那十多年李爸爸都在赚钱还债中度过,曾经高大的身躯早已苍老佝偻,李妈妈也是满头花白,李博光又失去了工作能力,只能在家门口开了个电器修理店,行动上也需要人照顾。   家里的自行车店早就因为还债被兑了出去,在六叔的帮助下,那时李家已经还完了外债,李爸爸开了个小饭馆,李妈妈在里面洗菜切菜,她在外面端盘子招呼客人,家里家外一把手,打理的紧紧有条。   听妈妈说,她每天帮李博光翻身按摩擦洗,有她在,李爸李妈轻松了许多。   那时哥哥虽身有残疾,状态却还不错,还能和她说笑,说她看起来还和十八岁的时候没区别,叫她回来就别再走了,爸爸妈妈这些年很辛苦,他却不能帮什么。   他说他当年心如死灰,却连死都不敢死。   他怕父母再承受不了任何打击。   他要死了,他父母也就垮了。   李博光除了问她高考问题,还和她说到股市,说深市的股民都疯了。   深市买股票和海市不同的是,他们不需要认购证,但是需要买新股认购申签表,申签表首次发售只要一块钱一张。   “你知道现在认购抽签表价格多少了吗?一百!长到一百了!”   李拾光都惊呆了。   沪市认购证长了五十倍她都认为疯了,没想到深市申签表的涨了一百倍,简直……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过两天我回来一趟,申签表每个身份证限购一张,没人限持十张,每张中签表可以认购一千股,我明天回来借身份证,你身份证也给我留着啊!”李博光语气极其兴奋。   李拾光高考在五月底,现在都六月了,而股市那个著名的‘8.10’风波就在两个月后。   “不要回来!”李拾光几乎是脱口而出。   “怎么了?”李博光还在兴奋当中。   “哥,我得到消息,股市八月中旬会大跌,不信你看看沪市,从五月末开始就已经在跌了。”   此时的李博光并不很是能听得进去,对他来说,妹妹就是个小县城长大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股市的好处。   “我工作好几年,省吃俭用也存不到什么钱,我一个朋友的大舅哥光炒股票一两个月就赚了几万块钱,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哥,是真的,你要不等等,你等到八月十五日,如果八月十五日股市不跌,你想怎么炒股怎么炒,我保证不拦你。”   “等八月就晚了!”   “就两个月而已,你连两个月都等不了吗?”李拾光有些着急:“如果股市真如你说的那么疯狂,不可能一个月就跌破的,你信我的!”   李博光道:“如果真像你说的八月中旬股市会跌,那我就更要现在买了,等到八月中旬就全部抛出去。   李博光对妹妹的话只是将信将疑,深市股市已经处于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全民疯狂,每天都有几百万人去排队买申签表,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中,很少有人能理智的对待股市。   他人虽然没有回来,却找了苏利琴借了身份证,将能借的身份证都借了。   李拾光这个时候很难阻止股民对股市的疯狂,只能劝他:“你八月初一定要全部抛掉,别忘了,一定要抛掉。”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管家婆。”李博光大脑冷静了些,取笑道。   接下来是估分和填志愿,那份估分用的拥有全部高考试题和答案的股份本子,她前世已经翻过了无数遍,里面每一个题目都那么熟悉,即使有些题目数字模糊了,题型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李拾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第一和第二志愿填了京市著名的两所大学,第三志愿写了本地省大。   马萍凑过来看了眼她的志愿,惊呼:“乖乖,拾光你真敢填啊?国大、京大、省大?”   秦沪听到她的惊呼也将头凑了过来:“国大、京大、省大?”不敢置信地瞪着李拾光,“你疯了吧?”   听到两人的惊呼声,班里同学都惊异地朝李拾光看过来。   马萍急忙捂嘴。   秦沪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喂,你可别犯傻,国大、京大,我们学校多少年都没出一个,你一下子就把第一第二志愿占满了。”   他觉得李拾光真的疯了,要不然就是被最后二模的成绩给膨胀傻了。   李拾光拿回志愿表,笑道:“我就报这个,今年考不上,明年再战!”   秦沪敬佩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勇士!”   马萍犹豫地看着自己估的分数,再看看手中的志愿表。   她有些不自信。   她感觉自己考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里面很多题型她都做过类似的,做的很顺。   但还是不自信。   “拾光,你说我是不是估错了?”她估了五百多分,快接近六百分了。   李拾光抱了抱她,含笑望着她的眼睛:“亲爱的,你要相信自己。”   马萍觉得自己心一跳,又被她撩了一把,简直要被电死了。   她捧着心口,胡乱地点点头:“嗯嗯,你说的对,那我也报京城的学校吧?”   最后她报了个京城师范大学和省师范大学,第三志愿填了省城师范院校。   省师大在本省算不错的学校,在全国就一般了。   秦沪也觉得自己的估分有些夸张,他面临着和马萍一样的问题,不知道报哪个。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第一志愿报了沪市的大学,第二志愿报了省大。   他祖籍是沪市的,他父亲当年下乡,就留在了这里。   他填好自己的志愿,头凑到徐清泓那里,“清泓,你报了哪个?”   往他志愿表上一看:国大、京大、省大。   秦沪竖起大拇指:“你们都是真的勇士,哦不,猛士!” 第30章   马萍也看了徐清泓填的志愿, 见他报的和李拾光一模一样,现在就是说两人没奸情都没人相信了。   秦沪猥琐地嘿嘿笑起来, 拍着徐清泓的肩膀:“哥们儿, 不错啊。”他上下飞舞着眉毛:“直接拿人家李拾光的志愿表抄的吧?”   那样子,真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实在是辣眼睛。   “成堂, 车子要来了。”谢成霜对谢成堂目光一直看着入口处十分不高兴:“你不要看了, 你当我不知道呢, 她早就和你们学校那谁?年级第一好了, 不会来了!”   谢成堂目光阴鸷地向她一扫,她连忙闭嘴, 憋了一肚子气, 不服气地说:“我真不知道你喜欢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什么,就因为她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么?漂亮女人多了去了,等你到了省城还不挑花了眼, 就凭你这相貌, 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   谢成霜对自己的弟弟非常有信心,李拾光年级前十又怎么样?还不是轻易被弟弟追到手?   在她眼里, 就没有弟弟追不到的人。   谢成堂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   见他注意力终于在自己身上, 谢成霜脸上才露出笑意:“你到了那边记得给家里写信, 千万别忘了!等我什么时候空了去省城看你。”   她家县城附近的一家厂里做包装,谈了个对象,父母是能干的, 家境还不错,两人打算年底就结婚。   “表叔地址到时候给我一个,我去省城置办些嫁妆,你到时候帮我看看,好的话给我寄回来。”谢成霜自顾自地说着。   谢成堂心情不好,眼睛都没有朝她瞟一眼,看着车站入口处:“自己去,我没空。”   被拒绝的谢成霜心里不甘,泫然欲泣道:“我就你一个弟弟,我和你姐夫去省城,你不陪我,给我撑腰,他们家还当我好欺负呢,到时候我怎么在他们家站稳脚跟?”   谢成堂的目光总算从车站门口转到她身上,眼底有轻微的动容,到底是自己亲姐姐,又想到李拾光对他的绝情,他眼神倏地黯然,冷淡地说:“随你。”   得到谢成堂话的谢成霜立刻破涕为笑,“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和你姐夫挑,你给我看。”   钱当然也是弟弟掏。   别看她是姐姐,也已经工作,但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宠着谢成堂,零花钱她们女孩子是从来都没有的,只有谢成堂有,她们几个姐姐就哄谢成堂的。   可惜谢成堂从小就精的跟鬼一样,想哄他钱?呵呵。   知道谢成霜心里打了什么主意的谢成堂心底有些厌烦。   谢成霜丝毫未觉:“那你到时候别忘了来接我,我八月过去,先去买点衣服。”她自己工资有限,没有多少钱,弟弟是个会搂钱的,到时候应该存了不少了。   谢成堂压下心底淡淡的烦躁,目光再次投向车站外。   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她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为她着迷,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甘。   谢成堂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毕业后他就不打算再读书,半年前他就打算去省城跟着自己表叔混。   他表叔在省城当包工头,现在已经是他们这县城里的万元户,他想和他表叔一样当包工头,见世面,赚大钱,出人头地。   他恨恨地想,等他赚了大钱,有的是漂亮女生喜欢他,他还不稀罕她了。   到时候她跪着求他他都不会鸟她,他一定要让她后悔今日抛下他!   他心里发狠,眼睛却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他想到李拾光和他分手后,学习成绩直线上升,他知道以她的成绩肯定能考上省大。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爸妈都希望她能考上省大。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望着车站门口,心底期望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他年少轻狂的心仿佛空了一块,世界的色彩都成了黑白。   等车子到站,他坐上车,目光始终望着那个方向,不曾挪开。   交完志愿表,大家把班级打扫了一下,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家庭住址。   这年头电话还是稀罕货,通讯大多靠写信。   这是个流行交笔友的年代。   也没有什么毕业聚会,大家就陆陆续续的走了。   李拾光和马萍约好一起去逛街,男生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活动。   “现在我们去哪?”秦沪手中拿着根滴水的盐水冰棍问徐清泓。   徐清泓正看着李拾光远去的背影。   ————————   班主任陈老师拿到这份志愿的时候有些呆。   英语吴老师看到问了句:“陈老师,发什么呆呢。”   班主任陈老师不确定地说:“小吴,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志愿卡递给吴老师。   吴老师疑惑地接过来,对比了一下对应的号码卡,惊讶地说:“第一第二志愿国大京大?”再一看上面的名字:“李拾光?”   办公室里老师都在,听到吴老师的话都放下了手中的笔:“李拾光?第一第二志愿居然连京大国大都敢填?就是二模考了年级前十也不至于膨胀成这样吧?”   陈老师戴上眼镜:“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也太好高骛远了。”   “或许她以为她成绩好,能考上呢?”   “在我们学校成绩好不算什么,在全市成绩好才能算好,我们这样的小县城全省没有八十也有四五十,这还不算那些市重点和省重点学校,她这点成绩和市里比省里比算什么?”   “话不好这样说,假如她考上了呢?”二班李老师反驳。   吴老师道:“你算算我们县这么多年进国大京大的有几个?一只手都不够。”   李老师想想也是:“老陈,你放学去李拾光家一趟吧,小孩子不懂事,总不能大人也不懂事,她成绩不错,省大是没问题的,国大京大……太悬了,填志愿表这是可不是开玩笑的,别误了她。”   陈老师也是这想法,他是知道李拾光家里住址的,晚上直接来了李家。   李爸李妈得知李拾光填的志愿也有些懵。   他们确实希望女儿能考上大学,可他们对她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省大,从未想过她会报考那全国都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校。   陈老师觉得李拾光自信的有些过头,希望李爸李妈打消她的想法,重新填个靠谱点的学校。   没想到李爸完全就是个奇葩!   他得知女儿填的第一志愿是京大华大之后,居然连连拍手叫好:“我家飞飞有志气!”   李妈妈在李爸爸胳膊上狠狠捶了一下,“不许起哄!”   “这怎么叫起哄呢。”李爸不满地说:“飞飞这是有志气,你看报的两个学校,京大和华大。”   李爸喜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考入全国最高学府的情景。   李拾光也说:“陈老师,这是我估完分后深思熟虑的决定。”   陈老师看着这一对父女,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对奇葩。   “我希望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不要自误,以你现在的成绩,可以将省大放在第一志愿,要是省大不成,本省还有其它两个学校也不错的。”陈老师真是为这学生愁死了。   李妈妈也劝李拾光听老师的,李拾光是坚持不改,李妈妈没办法,捶了下李爸:“建国,你倒是说话呀,你看我们县城,多少年都没听说过谁考上过京城大学。”又急着拿食指戳李拾光额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性子犟的和驴一样,这事我做主了,听你班主任的。”   李拾光快晕了:“妈!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我考的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又不知道,班主任也不知道,你怎么能随便替我做决定?”   李拾光语气有些急,李妈妈没想到女儿会这么严肃的和她说话,顿时有些被伤到玻璃心,眼泪落下来:“你知道?你告诉我你懂什么?你知道填志愿的重要性吗?”李妈妈气女儿不懂事,不懂她的心,赌气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做决定行了吧?到时候后悔了别来怪我就行!”   又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要是有个万一复读还不是要我照顾,还不是要我和你爸掏钱,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越说越委屈,伤心的在一旁抹眼泪。   李拾光简直为李妈妈的玻璃心醉了,只好过去抱住老妈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刚刚的语气急了,我知道老妈是为我好,妈妈我最爱你了。”   李拾光上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哪里舍得母亲伤心?   她上前抱着老妈推心置腹地说:“妈,我知道您辛苦,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供我读书,还要供我上大学,我以前调皮不懂事,妈,我以后不会了。”她抱着李妈妈的肩膀,头挨着李妈妈的头撒娇地蹭着,像哄小公主一样:“妈,你这次就信我一回好不好?我真的觉得自己发挥的很好,估分也不低,我想拼一拼,试一试,不试一试我不甘心呐。”她软糯糯地撒娇:“妈妈,妈妈,好妈妈。”   李妈妈的一颗心早已经被她喊的软成水,没好气地在她胳膊上轻捶一下:“我真是前世欠了你这小祖宗。”   “妈,您才是我们家的太后娘娘,老佛爷。”   《还珠格格》还没上映,李妈妈不知道老佛爷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女儿在调侃自己,噗嗤笑了一声,又轻捶了她一把,嗔道:“就知道贫。”   这时候人都含蓄的很,哪见过这么和父母撒娇的小姑娘。班主任陈老师在一旁都看傻了。 第31章   理智上李爸爸不是不知道陈老师说的是对的, 可国大京大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最终他说:“让飞飞自己决定吧, 这是她的人生, 我相信她心里是有数的。”完了不确定地问李拾光:”飞飞,你有把握吗?没有把握咱不勉强啊。”   陈老师见过惯孩子的,但没见过像李家夫妇这样惯孩子的, 人生这样重大的决定居然让她自己做。   李拾光才十八岁, 她能懂什么?错过这次又要再读一年, 而下一年就不一定还能考到比这次还好的成绩。   陈老师也不是个擅自专断的老师, 为了这事特意找她的父母谈过,对方依然坚持, 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 自认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就没再勉强,只是回去难免会向他爱人吐槽。   陈老师的爱人道:“假如这孩子这一次真的发挥很好呢?如果你经过对方同意擅自修改学生志愿, 要是这孩子真的考上京大华大, 你负起的这样的责任吗?人生是她自己的,不论对方做什么决定, 都得她自己对自己负责。”   陈老师听了爱人的话, 点了点头, 也不再说话。   第二天, 陈老师将志愿表提交上去,二班的李老师凑过来问:“哎老陈,李拾光她家人怎么说?志愿改了没?”   陈老师内心沉沉叹了口气。   看他脸色李老师就知道是真的:“你就没劝劝她?她这两次成绩上升过快, 自信心膨胀了吧?在我们学校考得好可不代表在全市全省排的上号啊?全省像我们这样的县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能排第几?老陈,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千万别自误了。”   “我劝了,怎么没劝?”陈老师叹息。   “说不通就找她家长啊!”   陈老师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找?”他一言难尽地摆了摆手:“我算是明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你们两个背着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后面突然传来王老师恶声恶气的声音。   “什么叫背着人嘀嘀咕咕?”李老师白他一眼,笑着说:“我们说那李拾光呢。”又对陈老师说:“哎老陈……”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陈老师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们都付不了那个责任,哪怕他们是好意。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将志愿表送到校长室。   王老师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好高骛远!有点成绩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国大京大?”王老师嘲讽地说:“跌倒了就知道疼了!”   他不喜欢谢成堂和赵美心兄妹,但对和他们搅在一起的李拾光,他同样厌恶。   王老师越想越怒,回去和他爱人说话时还怒气冲冲的。   王老师爱人姓夏,和他是师兄妹,两人都在县一高教书,教的都是数学。   别看王老师长了一张凶恶的相貌,说话也总是像和人吵架一般,爱人夏老师却是个说话细声细语温柔娴静的女人,闻言便笑了笑说:“是你们班李拾光吧,我听老李说了。”   “你也别生气,我记得你以前还挺喜欢那孩子,之前她成绩下降最生气的就是你了。”夏老师柔和地笑着说:“现在她成绩上来,又报了这两个学校,应该是考的不错,你应该高兴才是。”   “哼。”在夏老师的安抚下,王老师心头已经没了怒气,却依旧别扭道:“我看她就是狂妄自大!”   见爱人在剥毛豆,王老师卷了卷袖子,拿过塑料篓接过毛豆去厨房做饭:“你卷子批改完了没?没批改完放在那,一会儿我来给你批,你先去歇会儿。”王老师麻利的系上围裙,“我跟你说,你对你们班那帮小子不要太好,不听话就打,我看谁敢不听话!你身体不好,明天我去给你上几节课。”   高三已经毕业了,夏老师带的高二还在上课。   “对了,美心报了哪个学校?”夏老师问。   “她?”王老师眉头打成死结,“她来学校是来学习的吗?年纪轻轻小姑娘,整天跟在谢成堂后面跑,我们班的风气就是给这两个人给带坏了!她都被学校开除了,现在取保候审,她报哪个学校我哪里知道?”王老师越说越怒,“真是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赵美心是夏老师姐姐的女儿,王老师极其厌恶这两个走后门进来又不学好,还带坏他们班风气的两个人,事实上,赵美心在下面的乡镇高中回到县里还打过想偷走李拾光志愿表的主意,但志愿表这东西岂是她想偷就偷着的?尤其是她被开除县一高之后,她姨父王老师更是看到她就没个好脸色。   赵美心现在又被看管的严实,并不敢乱动。   王老师毕竟是当了她三年班主任的人,长的又凶悍,赵美心内心还是有点怵这个姨父的。   之前王老师因李拾光谈恋爱成绩下降那么生气,也是因为谢成堂,认为是谢成堂带坏了李拾光,李拾光自己也不学好,跟着谢成堂混。   夏老师满怀歉意。   她一直知道自己爱人不喜欢走后门的学生,还是因为她收了赵美心,可姐姐家这两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赵鹏那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姐姐说他最近脾气越发暴躁,原本是打算关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找人看能不能减刑,现在听说他在牢里还是是跟人打架。前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打架伤到身体,已经去了医院两次,我姐问他哪里伤了又不说,还把我姐冲了一顿,让她不要再去看他。”   当年她们两姐妹,为了让她读书,姐姐一直在家做农活,后来也早早嫁了人,她总对姐姐心怀歉疚。   想到夏老师姐姐家两个孩子王老师就没好气,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夏老师笑着去批试卷。   省城,某高档别墅区泳池内。   一个身材白条条的男孩从水中冲出水面,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趴在泳池边,朝岸上一个少女招了招手:“哎,给我一杯。”   岸上少女瞪了他一眼:“不会自己上来拿!”话是这样说,还是给这少年拿了被冰镇果汁。   白条条的男孩喝着果汁对穿着泳裤躺在遮阳伞下躺椅上的少年道:“承弼,这次省状元估计就在你和沈正初之间产生了。”   旁边那少女道:“去年、前年省状元都在一中,一中那帮人可得意了,今年轮也轮到我们军城了。”   “我看有点悬。”趴在泳池里的的少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果汁:“你别忘了,沈正初有加分。”   “那我们承弼还有加分呢!”少女不服气地说。   “那能一样吗?”别说三分和六分的差距了,就是一分之差有时候就是胜负关键。   躺在躺椅上身材修长精瘦脸上盖着帽子的少年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未吱声。   水里白斩鸡一样的少年双手在岸上一撑,就跳上了岸,上前将曲承弼脸上帽子拿开:“睡什么觉啊?哥们儿可是特意来陪你游泳的。”   精瘦少年半眯着狭长的眸子朝少年看去,不满地抢过帽子,往脸上一盖,继续睡。   白斩鸡少年无奈:“你怎么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省一中。   沈正初将志愿表填好交给实验班班主任,班主任看到上面填的几个学校,朝他和蔼地笑了笑,“这次考试没什么疏漏吧?”   沈正初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男孩子,闻言唇角自信地微微一扬:“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实验班班主任高兴的笑起来。   沈正初全国物理化学竞赛一等奖,可是要加不少分啊。   只要沈正初发挥稳定,这次省状元十有**就在他和军城高中曲承弼之间诞生,曲承弼的成绩和沈正初虽然在伯仲之间,可据他所知,曲承弼只有一个英语竞赛的全国一等奖。   受深市七月份大盘影响,整个深市股市都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无数股民从各个城市带着几百上千张身份证涌向深市。   李博光身处这种疯狂的情境之中,受的影响一点也不小,哪怕听李拾光和她说八月份大盘会跌,李博光也不会相信,妹妹不过是个高中生,他们那个小县城又封闭,她懂什么?   在深市待了两年的李博光自认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妹妹的眼光格局还是太小。   在李拾光交完志愿表等待分数下来的过程中,李博光又让叔叔舅舅姑姑表弟表姐等人把身份证都给他寄过去买深市股票认购表。   李拾光交完志愿表就在等分数,也没注意到远在深市的李博光的动作。   李博光也没有和他爸妈说,他觉得自己爸妈也是小地方人,肯定不懂股市这种新兴玩意儿,到时候不仅不会支持他,还会认为他在赌博,是以李家一家亲戚朋友们都知道,就李家父母和李拾光不知道。   李拾光也以为她警告过李博光了,至少李博光会等到八月十号之后再入股市,然而没有身在深市股市的人们是无法理解深市股市的狂热的。   等待分数出来的过程是焦急且煎熬的,尤其是李家。   在李爸爸头脑一时发热,支持了李拾光第一第二志愿填了京大华大,志愿表交上去无法更改一周后,李爸爸越想越觉得女儿和他都太过自大了,应该更谨慎一点的。   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责,觉得女儿当时大脑发热,他作为父亲应该冷静的劝女儿的,谁知道他居然也跟着头脑发热。   他简直坐立不安,连睡觉都睡不好,左右翻身,不时的坐起来叹息。   反倒是李妈妈,在女儿做完决定,而她被女儿说服表示支持之后,就将这事放下了,在她看来,大不了就让女儿复读一年,在答应支持女儿自己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做好女儿可能会复读的打算,是以心情十分放松,对于老公的焦急煎熬十分瞧不上,“你活该,现在知道头脑发热了吧?叫你不听我的,跟着飞飞起哄。”   “那你怎么不劝我呢?”李爸爸埋怨。   “劝你你要听啊,你什么脾气你自己不知道?脑子一热,九头牛都拉不住你。”李妈妈笑道:“行了,现在急也没用,等分数吧。”   李爸爸也知道急也没用,可他就是急啊,要是女儿因为自己大脑发热而错过大学,他会自责一辈子。   二十四号晚,李爸爸在家里不停的来回走:“飞飞成绩应该出来了吧?”   钟响了十二声,他从床上坐起来:“二十五号了,能查到分数了吧?”   凌晨两点, “天怎么还不亮呢?”   凌晨四点,李爸爸穿上大裤衩:“天亮了,我去学校问分数。”   李妈妈都快被他烦死了,闻言困得不行的睁开眼睛:“行,你去吧。”   李爸爸拉李妈妈:“你陪我一起去。”   “你发什么神经?被你吵得一个晚上没觉睡。”话是这样说,李妈妈却还是起床了。   这时候有电话的人家还非常少,大多数都是自己去学校问,但总有特殊的。   这一天对于每个有考生的家庭来说都是一样的。   同日,省城一处安保严格的住宅内的一位中年男人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专心看报。   他旁边的卧室里走出来一位气质高雅娴静的中年女子,看到他抽了他手中报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去考察吗?怎么还不睡?”   被称作国华的中年男人将她手中报纸拽回来:“马上去睡了。”   知道丈夫是在担心儿子的成绩,中年女人笑了笑,“你呀。”她笑着说:“我已经给张局长说过了,成绩出来,他会打电话来说的。”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便响了。   中年女子看了丈夫一眼,见丈夫还将目光放在报纸上,无奈地笑了,接了电话:“喂?”   张局长一早就知道今年市长家的公子也参加高考了,是以成绩一出来,就马上打电话过来,一脸喜色道:“成绩出来了,曲同学六百九十一分,全省第四,恭喜呀。”   曲承弼不知何时从卧室里出来,坐到沙发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支着耳朵听着。   曲夫人惊讶:“第四?”她不由皱了皱眉,看了曲承弼一眼,见曲承弼果然很在意的样子。   她按下了免提,问:“不知状元和榜眼和探花是?”   “哦,探花是省一中的沈正初同学。”教育局局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这回连曲承弼都惊诧了,状元居然也不是沈正初?   曲市长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那状元是?”   “状元倒是爆了冷门了,还真是意外杀出的一匹黑马。”张局长声音带笑,“是华县一中的李拾光。” 第32章   “华县?”   “是啊, 华县。”教育局局长也十分意外,“今年的状元、榜眼都出自华县一中。”   曲承弼和母亲面面相觑,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觉得不可思议的何止是他们?   省一中办公室, 初三毕业班实验班班主任葛中阳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多少分?”   “七百零一分。”电话那头说。   满分七百一。   李拾光考了七百零一分, 有三分竞赛附加分, 比有六分附加分的沈正初还要高六分, 七科只失了九分。   “那第二名呢?第二名是谁?”   “第二名也是华县一中的, 七百分,他有附加分, 比省状元只少一分。”   葛中阳有几分呆滞, 实在是这个分数太夸张了。   还是华县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葛中阳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这是哪里杀出的一匹黑马。”   高考试题出来后, 他就发觉今年的试卷并不算很难, 今年的高分肯定很多,但没有想到, 让华县一中这样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县城高中拿了省状元和省榜眼。   简直打了一杆人的脸。   徐清泓他还听过他的名字, 在省级竞赛当中看过他, 是个各科成绩发展比较均衡的一个学生, 至于李拾光,她是哪位?怎么突然杀出这么一匹黑马?   葛中阳都觉得他们省一中和军城高中脸疼。   徐清泓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知道李拾光和自己是省状元和榜眼的时候, 他首先想的居然是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这让他内心很喜悦,其次才想到李拾光是省状元,他可以打电话给她报告好消息。   李拾光接到徐清泓电话时还很意外,他从未往她家打过电话。   在父母狐疑的目光中,她听到她考了省状元的消息,简直惊呆了:“省状元?你说我?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意外之下,她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显得格外吃惊。   围观女儿和男同学打电话的李爸李妈也都惊呆了,李爸连忙把电话抢过去:“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家飞飞是省状元?”   徐清泓听到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知道是她的父母,居然有一瞬间的紧张,用低沉好听堪比央视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嗓音,一本正经的说:“伯父,您没听错,李拾光同学确实是今年本省的省状元。”   “哦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同学,有时间来我家吃饭。”李爸都傻了,激动的语无伦次,啪嗒把电话给挂了。   徐清泓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嘟声,心里有些失落。   李拾光都傻眼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爸:“爸,你怎么把电话挂了?我还没问完呢!”   “哦对对对,他是你同学吧,是要问一下他考的怎么样。”李爸嘴巴都咧成一朵花了,他起身双手交叠,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这事不会是假的吧?省状元啊?我家飞飞能考上省状元?呸呸呸,什么假的,肯定是真的!”   李爸爸话虽这样说,越想越觉得是假的,忍不住转过头问李拾光:“飞飞,你同学不会是跟你开玩笑吧?”   李拾光也有点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要是来电话的人是秦沪,那十有**是开玩笑,可是徐清泓……她也有些吃不准。   “他不会这么无聊吧?”   李妈妈看着这对父女纠结的模样,简直看不下去:“我说你俩纠结啥?明天成绩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李爸爸瞪眼。   “我打回去问一下吧。”李拾光感觉自己手有些抖,激动的。   如今的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几百万的存款,高考的省状元,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呢?   她望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看着他们斗嘴时年轻的脸上显露出来的笑纹,李爸爸洗的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上的毛边,还有因为修车身上常年不散的汽油味。   这不会是梦吧?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好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打电话吗?好好的掐自己做什么?”她凑过来看着李拾光被掐红的脸蛋上留下的红色指印,伸出食指在她额上狠狠戳了一下,“你就跟你爸一样,呆头呆脑的,你这么傻可怎么办哦!真是愁死我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是脸上笑容别这么灿烂,还可信一点。   不过李妈妈觉得自家闺女傻是真心的,心眼太实诚,和她爸一样。   她转头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可这样的人处着才安心,才踏实。   李爸爸不明所以地摸脸:“你看我做什么?我洗脸了!”他问闺女:“飞飞,爸爸脸上的机油是不是没洗干净?”   他以为是李妈妈嫌他没洗脸,他起身拿去洗脸架上的毛巾,又擦了把脸,“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脸洗过不就行了?哪里能洗的那么干净?天天摸汽油,洗完回头就黑了。”   李妈妈啐他:“你不会注意点?衣服上沾了机油有多难洗你知不知道?不用你洗吧?”   “洗衣服能有多难?放水里泡泡不就行了?你要觉得洗衣服难,改天我就买个洗衣机回来,听博光说,深市都用洗衣机了。”   夫妻俩说着说着就歪楼了。   “飞飞查分数呢,我不和你吵。”李妈妈飞了个白眼,将注意力拉回到李拾光身上。   李拾光拿了话筒,按回拨。   徐清泓在电话前发了会儿呆正要离开,就听一阵悦耳的叮铃铃声响起,他急忙接起:“喂?”   “喂?徐清泓?是我,李拾光。”   “我知道。”   在听到她声音的一刹那,他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一股难言的喜悦充斥在他心头。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在逗我吧?”   徐清泓抿着的唇微微一扬,“真的。”   “怎么就这么难以置信呢?”李拾光还不敢相信呢。   “恭喜你。”他声音温如清泉。   “哈哈。”她开心地笑起来,“你先别急着恭喜,等具体消息下来再说吧。对了,你考的怎么样?肯定很好。”   徐清泓的声音和她一样愉悦轻扬,“嗯,比你低一分。”   “哇哦!”她惊叹,“你太厉害了!”   这是她由衷的赞叹。   徐清泓又笑了出来:“你更厉害。”   “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李拾光反驳。   她是占了重生之便,他才是实打实的凭自己真本事。   对了,前世省状元是谁?是徐清泓吗?   她还真不知道。   应该不是徐清泓,因为她一直关注这一届高考信息,如果是徐清泓她一定知道,只有不是徐清泓,是个陌生人,她才会没有注意陌生人的名字。   她会这样想,是因为很多考试题型她都特意请教过徐清泓。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松,不然徐清泓的省状元被她抢了,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倒是前世的省状元,不仅被抢了状元之名,连榜眼都给抢了。   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省探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起来。   等她挂完电话,一回头,吓了一大跳。   “爸,妈,你们俩站我后门默不吭声干嘛呢?吓我一跳。”她轻拍胸口。   “刚刚那是谁?”李妈妈望了眼电话座机。   “是不是谢成堂那小子?”李爸爸寒着脸。   “你们还没断?”李妈妈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不是他还在缠着你?”李爸爸火气冲冲。   “你们俩干嘛呢?瞎猜什么?”李拾光简直哭笑不得,“那是我同学,我们班班长,永远的年级第一,省榜眼,谢成堂那成绩能比吗?”   “成绩好怎么了?成绩好那还不是让我闺女拿了省状元?”李爸爸得意地说。   在李爸爸眼里,李拾光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孩子,如果全世界最完美的人有两个,就是他和女儿李拾光。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还是等消息确定了再说。”李妈妈提醒他,生怕弄错了,他提前说出去,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我不比你懂?”李爸爸笑呵呵地说了句。   他看向李拾光,放下豪言:“你要是真能考上省状元,老爸奖励你五百块钱!不,一千块!”   这时候的一千块,购买力比后世的一万块还强。   华县一中校长知道这个成绩后乐疯了,他们学校居然出了个省状元?   省状元啊。   市状元他都没敢想过,居然出了个省状元!   到现在他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呢。   他连忙打电话给副校长和政教处主任,叫他们连夜做出‘恭喜华县一中李拾光同学高中省状元’‘恭喜华县一中徐清泓同学高中省榜眼’的横幅出来。   副校长和政教处主任也是傻了,问校长:“张校长,是不是弄错了?省状元省榜眼都在我们学校?”他十分怀疑校长是不是在做梦。   政教处主任,也就是李拾光他们班物理老师更不敢相信:“徐清泓是省榜眼还有可能,就李拾光……还省状元?”   校长闻言也乐了:“很惊讶是不是?”前段时间闹得那些是是非非,校长也知道,也认识了徐清泓和李拾光:“我初闻这个消息,比你们还惊讶!”   校长笑的两只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   他倒是没有生气,因为他在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和副校长一样的反应。   他笑道:“没有弄错,快去吧,弄好赶紧拉上,多做几个,中心大道那里也都拉上。”   陈老师还在为李拾光可惜和担心,接到政教处主任打来的电话,懵了。   他带的班居然出了一个省状元省榜眼?这简直够他吹一辈子牛!   惊喜之后,他就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辛亏没有好心办坏事,改李拾光的志愿表,不然就坏大事了,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哪怕他是好心。   接着,与有荣焉的狂喜淹没了他,他回家立即将这好消息告诉了爱人。   省状元省榜眼啊,他带出了一个省状元,这是华县一中建校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好成绩。   他几乎是见人就说,没一会儿全校所有老师都知道华县一中出了个省状元省榜眼了。   二班李老师得知这个消息,啜了口茶:“真的假的?老陈还有这造化?开创历史先河啊。”   心底也不由泛酸,当时这好苗子要是来了他们班,这省状元可就是他们班的了,“这老陈忒的好运气。”   吴老师笑道:“你看,我说的吧,幸亏没改她的志愿表,不然这时候就糟了。”   王老师翻了个白眼,沉着脸不屑地说:“马后炮。”   “老王,我看你不用嫉妒!”吴老师笑眯眯地说:“李拾光数学这次可是考了满分,她也是你教出来的,教出这一个学生也够你吹一辈子牛了。”   王老师老脸一红,不仅没生气,表情凶悍的龇牙一笑。   吴老师低声嘀咕:“这老王,笑起来都像是要跟人打架一样。”   等陈老师走了后,其他班级的几个老师凑一块聊起这事。   “就我们这学校能连出省状元省榜眼?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一旁的王老师听到立即火了:“有什么问题?你说能有什么问题?”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让凑一起的几个老师作鸟兽散。   等李爸爸确定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高悬忐忑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到地上,整个人都要高兴傻了,语无伦次地对李妈妈说:“快,买一个……不,买十个一百响的响炮,回家祭祖,告诉老祖宗我老李家也出了个省状元了!”说着眼泪就淌了一脸,他总是修机械而导致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把泪,骄傲而自豪:“我就知道飞飞像我,聪明,她生下来就不一般,人家小孩子整天鼻涕糊一脸,我家飞飞又干净又漂亮,六个月就会喊爸爸妈妈,算命的算过的,她在娘家旺娘家,婆家旺婆家,自从她出生后,家里就一天比一天兴旺,是文曲星降世。”   李妈妈都听不下去了,连忙阻止他和学校附近的小卖部老板说话:“行了行了,飞飞都快被你夸出花来了。”   “什么被我夸成花?我家飞飞本来就是花。”李爸爸红着眼睛高兴地说。   李爸爸还没到家,烟花爆竹就已经响了一路。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回了老家的爷爷奶奶打电话报喜。   农村老家没安装电话,打的大队部的电话。   接着是外公外婆家,舅舅舅妈家,基本上能联系上的所有亲戚朋友都被李爸爸打电话通知了一遍,他就差恨不得拿着锣鼓敲打着全县城都跑一遍的,让家家户户知道他女儿考了省状元。   李妈妈也十分高兴,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   李爸爸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满怀得意:“还好听我的吧?幸好听我的没有改志愿,要是改了志愿,现在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李妈妈笑道:“行了行了,这句话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说了不下一百遍了,还没得意够啊!”   “不够,怎么够?一辈子都得意不够。”李爸爸喜滋滋地说。   他看着李拾光,眼睛笑的像放出光芒一般:“我家飞飞就是厉害,我从小就觉得飞飞不一般。”   李妈妈啐他:“什么不一般?哪里不一般?”   “就是不一般!”李爸爸固执地说:“哪家孩子有我家飞飞这么聪明?她小时候我教她背乘法口诀,一遍就会了。”   李妈妈知道他今天高兴,也不扫他兴,任他说醉话去。   李爸爸说着说着就哭了,抹着眼泪对李拾光说:“爸爸高兴,爸爸真高兴,你不知道,爸爸的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是给地主家抬轿子的,让人踩着肩膀走一辈子。我奶奶,就是你爷爷的母亲,在你爷爷十七岁的时候就走了,你爷爷差点饿死。我和你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能出个大学生,不要再想我们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着人脸色过一辈子。”他用粗糙的手掌捂着眼泪汩汩流出的眼睛:“你爸我没赶上好时候,还好你争气。”   李拾光心酸的眼泪跟着落下来。   她哪里是争气?她不争气,前世她十七岁就和别人离开了家,她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家人。   “爸……”   李爸爸拍拍她的肩:“哭什么?不哭,你爸我是高兴。”他端起小酒杯,“来,陪你爸喝一杯!”   李妈妈笑着捶了他一下:“别耍酒疯了,飞飞才多大?还陪你喝一杯。”   李爸爸哈哈笑了两声:“飞飞不喝,来,我们喝。”   夫妻俩你一杯我一杯,李拾光无奈地看着这两个醉鬼。   李妈妈醉的脸颊陀红,还知道扶着李爸爸回房间睡觉。   李拾光将碗筷收拾了,坐在门口的矮凳上还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改写了命运,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徐清泓也坐在电话前。   消息已经确定,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是和家人在庆祝吗?   杨书记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儿子坐在电话旁,看着电话发呆的样子。   “成绩没出来?”她将公文包放在柜子上,坐在玄关处换鞋,严肃的脸上神情有些疲惫。   最近新开发区在做招商引资,还有火车站选址的事情,权衡各派别利益等等,事情很多,杨书记也顾不上刚高考完的儿子,好在他从下就不需要他们操心。   “出来了。”徐清泓望着回到家后依然眉头紧皱满脸肃然的母亲:“全省第二。”   杨书记皱了皱眉,“第二?”她眉头瞬间又舒展开:“还不错,你准备报考哪个学校?”   “国大。”   杨书记想到自己因为参加一个秘密项目已经一年未见的丈夫,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记得回去替我看看你外公。”   ——————   马萍和秦沪也得到了消息,电话都打到李拾光家。   马萍比李拾光还要兴奋,“请客请客,必须请客,最少十只冰棒,我要吃五毛钱一只的!”   秦沪也在和徐清泓打电话:“禽兽啊,太禽兽了!说,你和李拾光是不是心电感应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高考成绩居然只差一分儿?”   这次高考试题不难,大家分数普遍偏高。   秦沪也考的十分不错,分数下来后,他一颗心落了地,此时也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你小子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李拾光好上了?你们是不是在处对象?”   徐清泓但笑不语。   “我靠,太不够意思了,连我都瞒,还是不是兄弟了?”秦沪高声叫道:“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最后四个人越好一起出来吃饭。   九十年代的小县城能逛的地方有限,唯一一家称得上环境不错消费水平又适合他们年轻人的,是一家冰粥店,各种好看的冰粥、冰激凌,还有缠满了青绿色塑料叶子的秋千椅。   秋千椅是双人座,原本李拾光是打算和马萍坐一个秋千椅,秦沪和徐清泓坐同一个。   秦沪以为徐清泓真的和李拾光在处对象呢,就往马萍那边凑,“你里面去一点,给我让点坐儿。”   “谁要和你坐啊?我要和拾光坐一起。”   “你这就不懂事了吧?”他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给她使眼色:“你好意思?”   马萍眉目流转,娇俏地说:“那好吧,便宜你了。”   秦沪最近不知是不是长了个,原本要比马萍矮一公分的,现在看着要比她高出一些了。   马萍大眼睛、尖下巴、圆脸盘,十**岁的姑娘,真是青春正好的时候,笑起来声若银铃。   在食物面前从来不知道谦让秦沪忽然把自己面前堆的满满的冰粥推到马萍面前:“我不喜欢吃上面的红豆,你帮我吃了吧。”   马萍爱吃,她豪不客气地拿着不锈钢的大勺将上面煮的香甜酥烂的舀了一大半。   李拾光的位置被秦沪占了,只好去对面徐清泓坐的秋千椅上。   坐在秋千椅正中间的徐清泓自觉地向里面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让给李拾光。   高考已经结束了,志愿表也已经交上去,几个人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头上一直压着一座大山,现在沉重的大山突然被搬走,连走路都觉得身轻如燕。   秦沪一直在说着暑假去哪里玩儿,李拾光说起买护肤品的事:“不论我们考上哪个学校,肯定都要军训,军训时间一般十到三十天,我们取个中间值二十天好了,烈日下暴晒二十天。”她看了眼白白嫩嫩的马萍,“到时候大概跟黑煤球一样了。”   马萍惊悚地捧脸:“天啊,好恐怖?那怎么办?”   “防晒!”   “防晒?怎么防晒?”   这时候的女孩子还单纯的很,别说防晒,连护肤大多都是一瓶‘友谊霜’搞定,洗面奶什么的通通没有,就是清水,晒后别说面膜了,面膜是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   李拾光给她科普了一下防晒霜,又说起晒后修复,“阳光暴晒之后容易沉淀黑色素长斑,晒后回来脸洗干净,把黄瓜切成薄片,越薄越好,敷脸。”   和徐清泓说的起劲儿的秦沪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问她:“李拾光,你皮肤这么好,是不是就用黄瓜敷脸敷的?”   “不是。”李拾光大言不惭:“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秦沪做了个夸张的呕吐的动作。   李拾光转头,和马萍探讨美容经:“但是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人,也敌不过烈日暴晒,要知道,一白遮三丑,一黑毁所有。”   马萍抱拳:“受教受教。”然后双手托腮,“还有呢?”   “还有就是防晒霜啦,我们这里估计买不到防晒霜,要去沪市买,我要去沪市一趟,采购一些护肤品,你去不去?”   “去去去。”马萍猛点头。   她长这么大,还没出小县城呢,就连省城都没有去过,听说李拾光要去沪市,兴奋的直点头。   “我也去!”秦沪立即举手,“我还没去过沪市呢!”他问徐清泓,“你呢?你去不去?”   “那就一起去吧。”徐清泓道。   马萍不乐意地嘟了嘟嘴,“我们去买化妆品,你们去做什么呀?”   “我们去保护你们呀。”秦沪转了转眼珠,“人贩子你知道吧?人贩子最喜欢你们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们两个出门,每个男生保护着,最容易成为人贩子目标了。”他朝徐清泓扬了下下巴,“是吧?”   徐清泓:“嗯。”   “那我们约个时间。”   马萍笑嘻嘻地举手:“我什么时候都行。”   “我也是。”秦沪大声道。   “我配合你们时间。”徐清泓说。   “我可能要回趟老家,等我从老家回来吧?回来后确定好时间我告诉你们,可以吗?”   “回老家?回老家做什么?”秦沪随口一问。   “我爸说要回去祭祖。”   秦沪没反应过来,“你们七月份祭祖啊……”话还没说完,他就懂了,“哦~~~~~~”   马萍还没懂,看看李拾光,又看看秦沪,“你们哦什么呀?到底什么意思?”   秦沪笑道:“省状元啊,当然要回去告祭祖宗啊!”   ***   “成堂,今天高考出成绩,你不去看看你成绩啊?”谢成堂老叔今年四十多岁,是工地上的包工头,望着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用力搅拌水泥浆的谢成堂,喊他。   谢成堂动作一顿,继续搅拌:“不用。”   “唉,叫你念书不好好念,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知道后悔了!”谢老叔感慨地说:“你别看我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人人看到我都喊我一声谢老大,那是你看过我吃瘪的时候,没念过书,合同都不会看,人家想要黑你你都没办法!”   谢成堂继续手中的动作,不吭声。   傍晚在工地上吃过盒饭,他站起身,“叔,我离开一会儿。”   谢老叔了然地笑道:“我当你小子真不着急呢。”他挥了下手,“去吧,能上大学还是继续上大学,这也是个积累人脉的过程。”   谢成堂站在省教育局的门口,看着贴在公告栏里的名单。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   她在第一位。 第33章   第二天一早李爸爸就带着李拾光和李妈妈, 一家三口赶回老家祭祖。   李爸爸老早就打电话给乡下的爷爷奶奶,一大早叔叔就等在车站, 见到李拾光从车上下来, 年轻的脸上漾出喜悦的笑容,和李爸爸一样,满脸骄傲与有荣焉的感叹:“我还记得飞飞第一次说话时的模样, 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叔叔比李爸爸小了十多岁, 长的和歌手周华健很像, 年轻的脸上满是青春的气息。   婶婶是个皮肤白净体型微胖的年轻女人, 烫着一头时尚的大波浪,手上还牵着胖嘟嘟的小男孩, 看到李拾光连忙推了小男孩一下:“还不快叫姐姐。”   小堂弟满面笑容朗声叫道:“姐姐!”   他们这一辈都是‘光’字辈, 小堂弟名叫李炜光,今年九岁。   婶婶道:“你看姐姐多厉害,考了省状元, 我们炜光以后也要像姐姐学习, 也考个状元回来知不知道?”   堂弟腼腆地笑了笑。   叔叔笑道:“别说考状元了,每学期能把奖状带回来我就满足了。”   婶婶喜悦地上下打量了李拾光一番, 摸着她顺滑的头发:“我们家拾光真不错, 现在村子里都出名了, 连别的村都听说了, 都在夸你能干,要向你学习。”又对李妈妈说:“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拾光生的多好, 十里八乡都找不到比她还俊的。”   叔叔骄傲地说:“那是的,我哥哥嫂子长得好,侄子侄女也不会差!” 他摸摸堂弟李炜光的头,自我感觉非常好的说:“依我看,他们这一辈就属我们家这几个长的最好,以后我家炜光也差不到哪去,你看我和我哥就长的很俊了。”   婶婶笑着啐他:“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叔叔不乐意了,“这怎么是自夸呢,你看我们村,还有谁长的比我们家几个还好的。”   叔叔家两个儿子,还有个小堂弟李晖光才四岁,平时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当初叔叔婶婶还想再生个女儿,没想到又生了个儿子,为此还罚了款。   叔叔婶婶平时要上班,两个堂弟就由爷爷奶奶照顾。   李家就李拾光一个女儿,一家人宠的厉害。   叔叔道:“我到今天还记得飞飞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样子,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这个子比你婶婶都高了。”   婶婶身高约在一米六二左右,李拾光已经长到一米六七了。   他们接到李拾光考了省状元的好消息,就通知了整个李家村,一行人刚到村口,就有人看到他们打招呼:“建国回来啦?你家飞飞有出息了,听说考了个省状元!”   听到声音都出来笑问:“是不是要办喜酒啊?”   “这么大的喜事,肯定要办酒!”有人笑着接上。   这年头大学生还不像十几年后那么普遍。   也不都是祝福的,在这欢喜的关头也有酸言酸语的:“考个状元有什么用哦,又不是儿子,儿子还能就说能光宗耀祖了,女儿读再多的书,还不迟早是别人家的?”   “就是说啊,以我看,念个初中不当真眼瞎就差不多了,你看村子里,有几个女娃读这么多书的?大华家那几个女儿,十二三岁就出去打工了,一年带回来小一千,几个女儿几年时间,一间大楼房都建起来了。”   九十年代初的农村楼房还属于稀罕物,谁家要是建了两层楼,那就是发财了。   这些声音在村里不是一家两家,甚至占了主流。   一些和李拾光家走得近的族人也如此劝李爸爸,有些就当着李拾光的面这样说:“你家拾光都十八岁了吧?十八岁还不找对象什么时候找?人家十八岁孩子都有了,她还上大学,大学几年出来都成老姑娘了,好小伙儿都被人挑走了,哪个还留着等她不成?”   李爸爸倒是好脾性的,笑着说:“别说她考上省状元,就是考不上省状元,考不上大学,只要她愿意读,十年八年,我就是砸锅卖铁讨饭捡破烂也要供她继续读书!”   “书念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女人就要嫁得好!你看老三他们家二丫头,嫁到市里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你家拾光四年大学读下来哪里还找得到好人家哦?好人家都给人挑走咧!”   这话李爸爸不乐意听,他还没反驳,就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怎么嫁不好?她以后难道还在农村找?向你们一样目光短浅?随便在同学间找一个,那也比嫁在农村强,市里?嫁到市里就好了?还不是靠人家,看人家脸色吃饭,自己有本事,大学读完回来吃公家饭,拿劳保,一辈子不求人。”   说话的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梳着平头,正是族长李建华:“她的同学可都是全国最高等学府的学生,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古时候的国子监,那是集中了全国最优秀人才的地方!”   “考不考的上还不知道咧。”一个中年女人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满脸不屑。   这话听得李爸爸和李建华脸色铁青。   李拾光的录取通知书虽然还没下来,但他们都认为她是铁板钉钉的能考上她报考的大学了。   李建华已经听李爸爸说了,李拾光报的是国大,全国最高学府。   李建华气的火气直冒,指着那妇女鼻子骂道:“我都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如此见不得人好!大家都是姓李的,同一个老祖宗,一荣俱荣,今天她好了,你就知道今后你们就没有求到她的时候?怎地如此头发长见识短!”   李建华是李爸李建国的堂哥,比李爸大了十多岁,李拾光喊他四伯。   李四伯曾任过邻县县长,刚退下来没两年,现担任李氏一族族长,在村里素有威望。   一句头发长见识短说那妇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李爸爸和李四伯都是属于二房的人,村里有出息的人几乎都是二房的,二房势大,那妇女也不敢说以后就没有求到他们的时候,气的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丈夫,恨他没用。   妇女身边的那群看热闹的也都被说的尴尬不语,之前还在嚼舌根的一个中年女人笑呵呵的打圆场:“你家拾光以后就是大学生了,以后嫁在城里就是城里人了,跟我们不一样,还在地里刨食,什么时候我家那小子也像你家拾光这样出息,别说考个大学,就是考个大专回来当老师,吃公家粮,我也给他办桌喜酒。”   李四伯朝李爸爸挥了下手:“走吧。”   待两个人时,李四伯才有些羡慕地说:“你没完成的梦想,飞飞替你完成了。”   李爸爸笑的见牙不见眼,摆手谦虚道:“我们那时候苦啊,哪有她们现在这么好的条件?我们那时候也是条件不允许。”   李四伯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李爸爸:“瞧你得意成什么样了。”远远看着站在门口微笑面对众人的李拾光:“博光和飞飞养得好。”   李四伯小女儿和李博光同岁,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他两个女儿都没有考上大学,只读了个中专,现在在小学当老师,日子过得也很幸福,原本李四伯十分骄傲两个女儿都吃公家饭,现在看到李拾光,心里到底有些羡慕。   李爸爸得意之下不禁和堂哥吹起了牛皮:“我们那时候是没赶上时代,荒废了十年,不然以我当初的成绩,不说省状元,市状元没问题吧?”   李四伯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喽!”   “这怎么叫吹牛?你们几个谁的成绩比我好?那时候你、我、建军,全校就我们三个成绩最好,我们还是自学的,学校连个老师都没有,你自己又当学生又当老师……”说到当年,两人都不禁一阵沉默,尤其是李爸爸。   李四伯至少还当了多年县长,李建军现在在省城发展的也很好,只有他……   他是将自己的梦想都加诸到子女身上,希望他们能替他完成没有完成的大学梦。   李四伯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眨眼间我们都老了,你看我,孙子都有了,博光拾光也长大了,再过两年博光娶了媳妇,你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还想这些干嘛?”说到后面,他嗓音高了起来,带着看透世事的洒脱:“不想喽!”他拍了把李爸爸的背,“今天是你家拾光的大喜事,走,去你家看看。”   李爸爸收拾了怅惘的心情,道:“四哥,这次回来,除了祭拜祖宗,我还想看拾光能不能上族谱,她这一次也算是为族争光,我们李家五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出省状元。”   李四伯一愣,“记入族谱?”   李家还尚未有女孩子被记入族谱的记录。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是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还要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商量,对了,最好能把建军叫回来,他要是能支持你,记入族谱的事就好办了。”   李建军是李家村在八十年代最早一批出去做生意的人,最开始只是开个砖厂和碎石场,后来建立省道,他承包了建设省道的所有砂石,生意一下子就做大了,在李家村的威望仅次于李四伯。   说到李建军,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李爸爸和李建军从小就是跟着李四伯长大的,三人感情自不必说。   李爸爸这人爱面子,自尊心极强。   前世他承包了竹子河发大水欠了近十万元的债款,都没让他动摇,直到李博光出事,让他一夜白头。   外面的欠款,高额的医药费,几乎压垮了李爸,也是李建军知道这事,帮他还清了贷款的同时,帮他重新将电器店开了起来,才让李家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对了,你有没有打电话给建军?”李四伯问。   李爸爸笑道:“打了,他说事情忙完就回来。”   李爸爸和李建军是发小,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李爸爸人实在,反应也不如李建军快,李建军从小在各方面都吃得开。   李爸爸这次有了如此得意之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李建军说。   李建军极为高兴,当下就说,让李拾光大学毕业后就来他的公司,他那里极缺人,尤其像李拾光这样聪明有能力又知根知底信得过家里人。   李爸爸看发小如此重视他闺女,非常高兴。   同李四伯、李建军的成就相比,他那间小破店确实拿不出手,所以他一直寄希望于儿女身上,希望李博光和李拾光能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梦想。   他非常看重和李四伯及李建华一起长大的这份兄弟情义。   李拾光并不知道李爸爸正在和四伯商量给她上族谱的事,对于此事,她并不在意。   在李爸爸看来,人活百年,若不能在这世上留下一些特别的印记的话,百年之后就再没人能记得你,你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会消失,就像你从未来到这个世上。   为什么那么多人求名垂青史?因为人活几十年,最终难以留下什么,那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名垂青史,让后人铭记,证明自己存在过。   名垂青史太难,李爸爸也从未想过,只求女儿能记入族谱,在后人翻阅族谱时,知道祖上曾有这样一位先人出现过,取得过什么样的成就。   对于李爸爸来说,给女儿上族谱,这是大事。   同房的女人们都来李家帮忙,端着小板凳坐在老房子的门口抱过小堂弟,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微笑着听老爸和村里人高兴地说着。   老爸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暖到她心底,也让她愧到极点。   她有这世上最好的亲人,当初却没有珍惜。   每每想到此,愧悔痛心不已。   小堂弟害羞的将头埋进她的肩颈中,又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她。   婶婶在一旁剥着刚从地里拔出的毛豆,笑着逗他:“晖晖喜不喜欢姐姐呀?”   小堂弟就羞的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头都不好意思抬。   晚上村长书记都来到李家吃饭,酒桌上李四伯说了要开祠堂将李拾光加入族谱的事。   大家安静了一下。   二房和李爸爸交好的人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我们整个李家村的荣耀,是光宗耀祖的事,必须要祭祖,即使以后拾光嫁人,那也是我们李家村的人!这是好事,更是大事!”   “就是就是,这不光是建国他一家子的事了,这也是我们整个李氏一族的大事啊,我们村多少年没出过状元了?在古代,那就是文曲星下凡!”二房的人立刻应和道。   还有会来事的,立刻端起酒杯:“拾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叔叔伯伯们倒酒。”   坐在这一桌的,都是村里有文化有威望的知识分子。   李拾光代表了李家村知识分子中出过的最高成就。   原本李拾光作为‘孩子’,还是女‘孩子’,在大人们喝酒谈事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坐在主桌上的,现在这个席上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李拾光也十分会来事,笑容满面的给在座的叔叔伯伯们倒酒,又一人敬一杯,好话跟不要钱一样,真诚的夸了一圈。   大人们喝白酒,她喝村里人自家酿的低度石榴酒,这是他们这里的小孩子从小拿来当水的酒,李拾光一圈敬完,半点事情都没有。   旁边女桌上的妇女主任听到连连夸到:“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像这些话我们就说不出来,不会说。”   李妈妈立刻笑着给她倒酒:“你怎么不会说?我看就你会说,拾光,还不快过来陪你二婶喝一杯,你小时候的那些棉鞋都是你二婶给你做的,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二婶。”   二婶听的十分高兴,豪气干云地道:“我不要她孝顺,只要她能为我们李家村争光,以后出去能认我这个二婶,别说她小时候的棉鞋,她以后孩子的棉鞋我都包了!”   气氛热闹起来,什么都好说了,李拾光要被记入族谱的事,几乎得到全票通过。   即使有不乐意的人,在看到二房在村里如日中天的势头,也把话闷在心里。   他们还不敢得罪李四伯和李建军。   很多人不说话,就是想看看李建军回来怎么说,但李建军和李建国、李建华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说话,他们也不指望李建军会反对了。   李建军果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还把李拾光狠狠夸了一顿,那火热的眼神,真恨不得李拾光是他女儿才好。   他两个儿子,没女儿。   “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一样的。”李建军说。   李建军就是前世提携了谢成堂,最后被谢成堂以行贿和聚众斗殴的罪名给送进监狱,资产被谢成堂吞下大半的六叔。   李拾光听说过许多关于六叔李建军的事,从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事,到六叔如何起家,为人处世如何左右逢源,如何有诚信有义气,做人做事多么厚道。   “他的成功是注定的,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成功。”李爸爸说。   他总说,没有李六叔,他家就散了,家破人亡了。   李六叔是李家大恩人,让李拾光一定要记得报答他。   谢成堂对李六叔做的那些事,最恨他的不是李六叔,是李爸爸。   对李爸爸来说,谢成堂不是他女婿,是仇人。   他没把谢成堂腿打断,都是对他客气了。   在李六叔出事,被收监的那段时间,除了律师之外,所有人都不许探望,李爸爸就给李六叔带了许多书,其中有一本是《厚黑学》。   “他人就是太好了,太厚道了。”李爸爸说:“这书对他有用。”   实际上,李六叔比老实、固执又嘴硬心软的李爸爸精明几十倍都不止。   但就如李爸爸说,李六叔是个非常厚道的人。   前世李拾光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之后,遗嘱中,名下财产除了一些固定财产留给了李爸爸和李博光,她名下的所有股份全部留给了李六叔。除了感谢她不在的那些年三伯对她家的帮助外,也是将谢成堂从他那里得来的东西还回去。   谢成堂向来知道她傻,但一定没想到她能‘傻’到这种程度。   他能心甘情愿的在离婚之时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财产分一半给李拾光,却绝对不会希望她把她名下的股份给李六叔。   没有那些股份,李六叔靠着他那广博的人脉都能东山再起,更何况是有了李拾光留给他的那些股份?   谢成堂终究根基太浅。   越是有钱人,越是喜欢和厚道人打交道。   谢成堂刚开始做包工头时,接的工程全部是这位族叔给她的,他自从无意中从李拾光嘴里得知李拾光父亲和这位族叔之间的关系后,就利用上了这个关系,这事李拾光也知道,也默认了,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谢成堂在自己发家后,会在这位族叔背后捅了一刀,在国家换届关键期,以行贿和聚众斗殴的罪名将族叔送进监狱。   这位族叔后面牵扯的利益十分巨大,因为涉及到政~治权利斗争,案件十分复杂,等三年后事件平息,族叔出来,曾意气风发的他头发已经全白,他曾经的产业也因为他的出事而缩水了大半,那些产业全部被谢成堂吞并了去。   像谢成堂那样,连提携他多年的恩人都转头狠咬一口的人,在他失势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敢帮他?   一个人,平时哪怕装的再好,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这世间,有几个蠢人?   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人,终归有一天还会因为利益分开。   谢成堂一倒,那些害过她的人又能有什么好?   酒席散场,吃饱喝足的众人打着手电筒,三三俩俩的结伴回去,口中依然忍不住谈论着李拾光:“你说建国大哥到底怎么养孩子的?怎么两个孩子都养的这么好?拾光就不说了,省状元,我们村百年来也没出过一个省状元啊,这个省状元一出,我们李家村十里八乡都有名了。就是建国大哥家大的那个,博光,那也是个脑子活络的,以后小一辈当中混的好的,必定有他一个。”   村里出了个省状元,他们虽然高兴,但到底难免心底泛酸,道:“是啊,儿子有出息,女儿也有出息,以后这兄妹俩守望相助,不愁不兴啊。”   “是不是二房的风水比较好,老祖宗的坟我也是年年祭祀,放的爆竹烧的钱也不比谁家少啊?怎地我们四房就出不来一个像样的?老将军是二房的,族长是二房的,李建军是二房的,现在出了个李拾光,还是二房的。”   他们口中的老将军叫李振,是开国将军之一,不过因为建国后转入外交部门,所以55年没有列入授衔名单。   新中国成立后,李老将军先后担任了我国驻匈牙利首任大使兼管我国与阿尔巴尼亚的外交事务、驻印度尼西亚大使、外交部副部长、驻法国首任大使、我国驻美国联络处主任、天朝第一副部长,兼天朝党组副书记、部长和对外文委党组书记、主任,中顾委常委等职。   开国先后两代领导人称老将军是‘能文能武’的政委,‘将军不辱使命’,更称赞他‘为党为民、忠心耿耿、无私无畏、正气长存’。注①   可以说是李氏一族近五十年来成就最高之人。   说起李老将军,在当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氏一族也因为出了李老将军,在当地甚有威望。   提起李老将军,李氏一族的人都不由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想到他们都是二房的人,心里又不由酸涩的要命。   “女儿再出息也是人家的。”   “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她也姓李,嫁了人也改不掉她姓李的事实。”   “唉!”村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几人也都叹惋道:“是啊,可惜了。”要是考上省状元的是博光多好。   “妈的,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让他们做作业跟要他们命似的,都是儿子,怎么人家的和我家的就差这么多?”   “老子当年比李建国成绩还好,我就不信我儿子就比他儿子差,这几个小兔崽子敢不争气,我把他腿打断!”   说着说着,几个人想到自家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几人回家自是对自家孩子严格要求不提。   他们都打定主意,回去就找个好日子就把老祖宗的坟修一修,再给老祖宗多烧点钱,嗯,还要带瓶好酒。   李爸爸今晚喝的特别多,和当了镇长的四伯聊了很久兴致依然高涨。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四伯走后,李爸爸将他当年的奖状、毕业照片等保存的十分完好的物品都拿出来,一一怀念,然后指着毕业照上面一个身子修长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对李拾光得意地说:“你爸爸我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不然怎么把你妈妈追到手呢?”   李妈妈脸一红,给他灌了一杯醒酒茶下去,啐他:“赶紧醒醒酒吧,喝了点马尿就说胡话了。”又对李拾光道:“快去睡吧。”   老家是红砖瓦房,只有一层,早已被爷爷奶奶打扫干干净净,上面铺着洗的干干净净的凉席,外面罩着青纱帐,纱帐外面的椅子上立了个台式风扇,呼呼地吹着凉风。   农村的夜晚并不那么热,凉风习习,漫天星斗。   叔叔李建党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脸颊驼红,十分高兴。   他扛着小儿子在肩上,李爷爷生怕他喝多了把自己小孙子给摔了,连忙追出来把手电筒拿给他:“走路慢点,看着点路。”   现在的路面还是泥石铺就的,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尚未铺上水泥。   几年后全村都会铺上水泥路,路是李六叔李建军捐建的,十年后整个乡的水泥路都会开通,全部是李六叔出钱铺就的。   李叔叔扛着小儿子,兴致盎然地对大儿子李炜光说:“炜光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考大学知不知道?你看你姐姐,他们都说你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又怎么样?只要有本事,还不是一样能上族谱? ”又对婶婶说:“我哥家两个孩子以后肯定都有出息,不说以后,现在就是村里头一份,你以后对他们好点,别那么抠,以后炜光晖光长大了,说不定还要靠他们呢。”   婶婶不乐意地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抠了?我精打细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叔叔赔笑道:“我哥哥嫂子什么样人你也知道,只要我们对他们好,我们是亲兄弟,哥哥嫂子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想了想,又道:“我们这一辈人感情好,可博光拾光和炜光晖光差了年龄,又从小不在一起玩,我怕他们以后感情生疏了,你没事别总往娘家跑,逢年过节的,也去我哥哥嫂子家走动走动,远的不说,等过两年炜光上初中,我还想让他到县城去读呢,县里中学比镇上中学好,这次飞飞学校不仅出了省状元,省榜眼也在他们班,炜光住在大哥家,有大哥他们看着点,我们也放心。博光和飞飞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两个和我大哥一样,最是重情。”   李博光和大堂弟李炜光差了十三岁,李拾光和李炜光差了九岁,和小堂弟也更是差了十四岁。   婶婶不耐烦地说:“晓得啦,大哥一家都在县城里,我就是想常去走动工作不要啦。炜光上中学还早呢。”   话是这样说,婶婶却知道丈夫说的话是对的,她也打了以后让儿子去县里上学住在大伯家的主意,她还等着自家儿子以后也考上大学,她也这么风光呢。   侄女考了省状元固然值得高兴,要是自家儿子脸上不是更有光。   她仿佛已经看到未来儿子考上状元的情景,白净的面庞上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第二天,晨光熹微,李爸爸DuangDuangDuang敲着李拾光房间门。   他可能是太激动了,完全没有李拾光时辰还早,李拾光还在睡觉动作就要轻点的意识,情绪亢奋地将门敲的梆梆响:“飞飞!飞飞起来了!”   李拾光用枕头将头捂住,也挡不住李爸爸的魔音穿耳,只能无奈地起床开门,半阖着睡眼满脸纠结:“爸,你也太早了吧?这才几点啊?”   “傻闺女,祭祖就要早,要越早越能体现我们对老祖宗的重视。”李爸爸掀开李拾光的帐子,用芭蕉扇的手柄在她腿上敲了敲,拉着她胳膊推着她背拽她起床,哄道:“乖,听话,赶紧起来洗脸去祠堂。,一会儿你四伯他们就来了,别让长辈们等你。”   没睡好的李拾光烦躁地用双手揉了揉并不杂乱的头发,将头发揉的乱蓬蓬的。   李爸爸见逐渐懂事的女儿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快点来啊,别让人等你!”   李拾光上半身往床上一倒,李爸爸无奈道:“你怎么又躺下去啦?快起来!”   李拾光用头不轻不重地磕了两下凉席,才中气十足地‘哈’一声,精神焕发地赶紧换上衣服,去外面的水池旁刷牙洗脸。   农村老家没有自来水,院子里有口井,夏天井水清凉,手放在水里舒服能哼出声来。   李拾光刷完牙,用井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   涂了护肤霜,将头发扎成马尾,刘海也全部都捋上去,露出一张白净俏丽的面庞来。   她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色及膝长裙,身姿纤长挺拔,肌肤白嫩细腻,俏丽不失活泼。   站在人群中的李爸爸只觉得女儿犹如鹤立鸡群般耀眼。   他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走过来领着李拾光:“飞飞,快叫人!”   李拾光礼貌乖巧地将村长书记叔叔伯伯们叫了一圈。   她理解老爸这种微妙的虚荣心,也乐意在外面给老爸撑面子。   之后就是族长他们带她进去,在祖宗牌位和塑像前,一个一个的上香跪拜,村长还慷慨激昂地在祖宗们面前念了一篇他们昨晚上写的祭祠,还是文言文的,大致意思就是今李家有女拾光,自幼聪慧好读书,恭谨端敏,毓质令名什么的,后面是她考上省状元的成就等语。   族长李四伯容色庄重地从祠堂内抽屉中拿出一个木盒子。   李爸爸赶紧倒了清水在砚台里,让李拾光来磨墨,李拾光表情也十分严肃,墨磨好后,由书记的儿子,也是村里比较有学问的一个知识分子执笔,在族谱上二房李建国下面,李博光名字的旁边竖着写上:女 李拾光。   ******   李拾光是李家村唯一一个上了族谱的女孩子,李爸爸容光焕发,一脸与有荣焉的喜悦。   这是大喜事,全村人都出动了,一阵铺天盖地的鞭炮礼花之后,一行人全都去李家道喜,来的人基本都带了红包,还有些是送了衣服或红被单的,关系近些的就在厨房帮着忙酒做菜,叔叔伯伯们都过来帮忙送碗筷送桌凳。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入李家村,众人一看到汽车,全部热情的迎了上去,李爸爸也不例外。   来人正是李爸爸的发小——李建军。   李三伯一下车就让儿子去小店里搬礼花响炮了,马路两边摆了一排,顿时礼花绽放,鞭炮齐鸣。   李六叔夫妻和大儿子都来了,他小儿子比李拾光小一岁,正在读高一,还没放暑假。   李六叔家大儿子叫李朝光,比李博光小一岁,比李拾光大三岁,是个皮肤白净气质斯文的青年,穿着白衬衫,带着个金丝眼镜,和李六叔长的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个年轻版的李六叔。   当年李六叔出事,他从国外赶回来,临危受命,从未接触过家族企业的他手忙脚乱,很多人只认李六叔,根本不认什么‘小李总’,一些项目没有李六叔的签字全部停在那里,最后被谢成堂趁火打劫。   李六叔的气质比李朝光要老辣的多,在他脸上你只能看到四个字,游刃有余,不论对谁。   他一出现,就成为全场的焦点,不光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他这些年的成就,更是因为他的气质,他就是有那种让人在人群当中一眼就看到他的能力,并且在这么多乡亲们面前,他能做到不冷落任何一人。   李拾光就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含笑看着。   前世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李六叔,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也瞒在鼓里,但李六叔是因为她,因为她爸的原因,才处处照顾提携谢成堂,最后被谢成堂反捅一刀。   被收监的那一年时间,李六叔看着很乐观,精神状态也一直很好,可头发却全白了,那时他才五十多岁。   他们这一代人都结婚的早,李六叔现在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罢了,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白衣乌发,意气风发。   他和他儿子李朝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应酬完周围的乡亲,李六叔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的李拾光,非常高兴地走过来,“没想到你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你是在为我们李氏一族增光,为你爸增光,更是为你自己增光啊。”   李拾光腼腆地抿唇一笑,叫道:“六叔。”又叫李朝光:“二哥。”   按照排行,李博光最大,李朝光行二。   她始终觉得愧对李六叔,无颜见他。   对于李六叔到来,李爸爸极为高兴。   两人相互搭着对方肩膀,被人簇拥着进屋,还给李拾光包了个大红包。   李爸爸原是要推辞的,李六叔不高兴地瞪他:“我给我女儿的零花钱,又不是给你的?”   李拾光看着父亲,见父亲点头,收了红包。   她摸着那厚度,估计有好几千了。   这个年代的几千块钱可不是后世的几千块,在这个平均工资才百来块钱的年代,几千块钱通常一家人全部的存款。   这是相当丰厚的一笔数字了,旁人家都三十五十的包,五十都算是大红包了。   李六叔对族人向来慷慨,他自己发达后,回来修桥铺路建学校,建老年活动中心,开发本地自然生态发展旅游业。   在李六叔身陷囹圄的时候,几乎整个李氏一族都出动了。   李拾光考上大学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因为她不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实际上李六叔的儿子李朝光现在就在省大读书。   他过来,只是因为她是省状元,至于这个省状元以后发展怎么样,现在谁都不知道,所以和李拾光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就让他们年轻人一块儿联络感情去了,他找李四伯李爸爸,几个老伙伴凑一块聊商业经。   李拾光和李朝光随便聊了几句,外面婶婶们看到两人,话题围绕的全部是两人有没有处对象,然后各种介绍对象,两人实在吃不消,对视一眼,双双退出。   擦了把汗,他们对婶子们的热情实在吃不消,便跑到李爸爸他们那边去了,也不说话,就端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坐着安静的听他们闲聊,看到几人茶水没了,李拾光就给他们添添茶水。   他们正说到李爸爸现在的自行车修理店的事。   李六叔喝着茶剥着自家炒的带壳花生米,对李爸爸道:“你店面也好扩大一下了,你带自行车卖是对的,现在摩托车兴起,你完全可以扩大店面,卖摩托车,你自己有修车手艺,卖车售后一体,你抓住先机,在你们县城,谁能做的过你?”   李爸爸犹豫道:“我现在存了些钱,本想过两年资金累积差不多了,给博光开个电器行,未来电器这一块肯定是市场主流。”   “你先脚踏实地的把眼前的做好,你在华县卖自行车这一块已经做出一些口碑,不继续下去反而想开电器行?”李六叔又道:“这一块未来市场确实很好,你可以交给博光来做,开两个店,你就卖摩托车,别说过两年,过两年是什么时候?你能看到这一点别人就看不到?你有市场眼光,也有这个条件,你就去做,不要畏首畏尾!”   李爸爸无奈地说:“不论是电器行,还是带摩托车卖,都投入不少资金,哪是想开就开的?”   “你就是个死脑筋。”李六叔指间抓着花生壳,指了指李爸爸,恨铁不成钢,“国家现在有政策扶持,只要你去银行贷款,不用抵押,银行敞开大门给你贷!你为什么不贷?”   “这……”听到贷款二字,李爸爸很犹豫。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开个开放了!时代不同,你要与时俱进!”   见李爸爸实在说不通,李六叔无语地将花生壳往桌上一扔,“我给你投资行不行?我出钱,你出力,就当我参股。”   合伙做生意并不是嘴巴说说那么简单,你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李爸爸知道李六叔是想扶持他,偏偏这个时候,他那自尊心又上来了,犹犹豫豫。   这是李爸爸性格上的弱点,做事不够干脆果断。   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听了半天的李拾光突然举起手:“我有资金,我可以投资。” 第34章   “你有资金?你有什么资金?你那点钱还是我给的。”李爸爸没好气地说。   李六叔也笑道:“你拿点压岁钱, 你自己留着玩吧,小姑娘长大了, 多买点漂亮衣服。”   李拾光道:“一百万够吗?”   李四伯也笑了, “你哪来的一百万?你把一百万拿出来我看看?”   “我是说真的。”李拾光知道他们不相信,一脸认真,“大年初四那天你还记得吗?我说去朋友家里玩, 实际上我是去沪市了, 沪市证券公司初六开盘, 我请了一天假, 去沪市买了五百张沪市股市认购证。”顿了顿,“沪市的股市认购证你们知道吧?”   这个李爸和李四伯还真不知道, 李六叔倒是有听说。   这个年代还有任何关于股市的报纸杂志, 人们想通过媒体知道股市信息的渠道基本上没有。   “六叔应该知道。”李拾光继续说:“沪市股市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两个月后长了五十倍。”   “等等。”李爸爸打断她,“你哪来的钱买……那个什么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 你说你买了五百张?”   李爸爸伸出无根手指。   李六叔和李四伯神情都认真起来, 看着李拾光。   就连李朝光都意外而好奇的看了过来。   李拾光低下头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的三位长辈, 低声说:“过年的时候, 老妈把钱放我房间叫我保管。”她觑着老爸的脸色, 声音越来越低, “我悄悄拿了一万六,去了沪市。”   李爸爸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孩子胆子怎么天大?这么多钱也敢随便乱拿?要是丢了怎么办?那可都是我和你妈的血汗钱!”   李拾光一脸羞愧的低头对手指,不敢说话:“对不起。”   “你先别说对不起, 你还干啥了?”李爸爸简直要晕死了,自家一向省心懂事的闺女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闷不吭声的做了这样的事,“这事还好你妈不知道。”   李爸爸庆幸地说:“这事你也别和你妈说了。”   李六叔打断他,“你先让她说。三十块钱一张认购证,五百张长了五十倍也就七十五万。”   “不是七十五万,是四十万。”李拾光伸出四根手指,看了看老爸的脸色,“并不是每一张都是翻了五十倍,开始的时候长的没那么快,我抛了一些。”   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们也不敢说她是在开玩笑了:“你说一百万,那还有六十万呢?”   李拾光觑了觑三位严肃的神色,讪讪道:“我不是买了认购证吗?我也没全卖,用认购证买了些股票。”   李四伯问她:“股票呢?”   “股票在高考前就全抛了,现在全换成资金在手上。”   鸦雀无声。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李四伯狐疑地问她:“拾光,你不是在吹牛吧?你现在真的有一百万?”   倒是李六叔,问她:“你和我们说实话,你现在手上到底有多少资金。”   李拾光伸出手掌,张开五根手指:“五百万。”   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五百万!   这年头的五百万都可以抵得上二十年后的五千万了!   实际上她还说少了一百万呢,她要预留一百万,继续投入股市,不然不是白重生一场了?   能多点钱改变家里生活状态,谁也不嫌钱多咬人啊。   “你是说真的?”就连李六叔都惊讶了。   李六叔混的再好,现在身家也不过是近千万而已,他是在这之后几年进入房地产行业迅速发展起来的。   在这个‘万元户’还是人人羡慕的时代,百万富翁已经是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了。   李朝光看李拾光像在看外星人。   李拾光道:“爸,六叔说得对,现在国家政策扶持,银行贷款不要抵押,这样好的条件,你在犹豫什么?”她抿了抿唇,“如果你不愿意贷款,我就投资,实际上我一直考虑做投资的事情,只是前段时间要高考,我精力都放在高考上,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这些,现在高考结束了,投资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现在我有资金,您有技术和进货渠道,您原来也是厂里的管理层,会管理,就像六叔刚才说的,我投资您,就当我参股了。”   她这么说,也是不希望未来和哥哥李博光的家庭有矛盾。   是的,李博光的家庭。   她自然是相信她和哥哥的感情的,可如果哥哥成家有了妻子和孩子呢?   她不愿意将人往坏里面想,可她不得不如此。   谢成霜为了家产敢在她小产时,做出在她食物里下药这样丧心病狂的事,谁知道人会为了钱做出什么来呢?   这五百万,她可以一分不要,全部给家里,但她也要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几个人已经被她之前的消息炸晕了,现在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惊讶了,没想到,她再度让他们惊讶了一把。   “你是说,你是一边在应对高考,还一边炒股,赚了五百万?”李六叔问。   “嗯。”她点头,又立马告诫道:“你们现在可别想着进入股市啊,现在股市暴跌呢。”她赶紧解释,“我是五月中旬抛的股票,五月二十一号开始股市大跌,之前没抛现在都跌惨了,而且可能还一直跌下去,你们现在可别想着去买股票啊,这东西就跟赌博一样,风险很大。”   著名的‘8.10’风波还没到呢,不光是深市,沪市同样受到股市动荡。   几个大人都晕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李六叔打算吃完午饭就回省城的,有了李拾光这个意外,就没急着走。   这下他们也不将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而是当成对等的成年人来看待。   李拾光说了关于投资电器行和摩托车店的一些事宜,在小县城开两家这样的店,一百万资金绰绰有余。   “剩下的钱你打算怎么办?”李六叔想看看这个侄女到底有多神奇。   “我也不知道。”李拾光摊手。   实际上,她对赚钱并没有太大兴趣。   前世谢成堂是做工程起家,她跟着做后勤,后来开了十多家美容店,其它行业也没接触过,其实她还是想继续做美容行业的,不光是因为对这个行业十分了解,而是对追求美丽这件事很有兴趣。   但不是像前世那样做加盟别人品牌的连锁店,而是做美容护肤保养品为主,集研发、生产、销售、服务为一体,建立庞大密集的营销网络。   前世她就已经在着手研发,可惜,她后来身体垮了。   而这个年代,能赚钱的项目太多了。   她问李六叔:“六叔,您知道沃尔玛吗?”   沃尔玛是一家美国的世界性连锁企业,以营业额计算为全球最大的公司,1962年在阿肯色州成立,至去年,也就是1991年,沃尔玛年销售额突破400亿美元,成为全球大型零售企业之一。   它是1996年进入中国,就在去年,中国最大的连锁超市世纪联华已于上海开了第一家店。注①   她将沃尔玛的具体信息向李六叔介绍了一遍,“平价超市目前在我国还属于空白区,如果不光是超市,还有地产类,肯定都是未来发展的大趋势,不论进入哪个行业,都不会亏。”   李六叔是靠承包高速路起家,后来做房地产业做大,在他被谢成堂捅刀之前总资产已经达到五十六个亿。   如果可能,她当然想和六叔合作,抱紧六叔大腿。   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为人懒散好享受,只愿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如果和六叔合作,六叔赚钱,她跟在后面喝汤就行。   事后,李六叔也对李爸爸感叹:“建华,你这个女儿不简单!”   李四伯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们都老了。”   李爸爸只觉得这一天待的如在梦中一般。   女儿突然告诉她,她有五百万。   女儿刚刚参加高考。   她才十八岁。   她真是我女儿吗?   李爸爸还是觉得有些懵,有点难以置信。   晚上他问李拾光:“你怎么想到去炒股?那么多钱,你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拿去炒股?你就不怕全部打了水漂?”   “怕。”李拾光拍拍胸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就怕你们发现。”   李爸爸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发现了不责怪她?   就是再疼她,她不经过他们同意擅自拿那么多钱去炒股,他们肯定会责怪她。   说责怪她?   他们怎么舍得责怪她?   他挥挥手,“你先去睡吧。”他想静静。   这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女儿考了省状元,他高高兴兴的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是空白的,一张张钱币那么大的空白纸忽然塞了满屏。   他一下子惊醒,醒来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心砰砰直跳,确认刚刚那个是梦,女儿确实是省状元后,剧烈跳动的心脏才回到原位。   第二天一早,李爸爸一家就赶回县城,李拾光将自己分成两份的存折拿出来递给李爸爸,李爸爸看到上面的数字依然觉得不真实。   直到实实在在的十万块钱被取出来,放在他面前,他才有几分难以置信地问:“这是真的?”   李拾光失笑,“那还有假?”   李妈妈也吓了一跳, “什么是股市认购证?飞飞什么时候去沪市了?赚了些钱是怎么回事?到底赚了多少?”   李爸爸伸出无根手指:“原价三十块钱买的,飞飞买了五百张,涨了五十倍。”   “五百张?”李妈妈惊呼一声,起身看着这对父女。   等李妈妈知道女儿是拿着她和李爸爸的血汗钱去炒股的时候,连忙起身去李拾光卧室将包拿出来,里面三万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是的,这钱李拾光在赚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放了回去,李妈妈将钱数了数,都还在,放下心来:“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这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过年的时候跑去沪市,谁知道真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让她赚了,我看这钱拿着烫手,赶紧要做点什么花出去,自古以来,只有房子和地属于不动产,有房有地心里才踏实,要是把钱放在她手上,那就是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给她扔故股市了。”   “嗯嗯嗯。”李拾光连连点头:“我是打算继续扔股市的,反正是白赚来的。”   “你还嗯!”李妈妈气的在她胳膊上狠狠轻捶了两下,“你简直胆大包天了,家里的钱你也敢动,那是我和你爸存了好几年才存下来的,你哥结婚,你要上大学,都是要用钱的时候,要是赔光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妈妈动作凶狠,落到李拾光身上却并不重,只是被女儿气的不轻。   李拾光知道自己有错,连连道歉,给她捏肩膀捶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是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我不是看你们辛苦,想为哥哥弄个店面着急嘛,我发誓仅此一次,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实在不行……”李拾光出去拿了根竹条进来,递给李妈妈:“您打我一顿,可千万别气着自己。”   李爸爸在一旁灭火:“飞飞都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他瞪起眼睛,“这事我知道的时候也很生气,已经打了她一顿了,可把这孩子吓坏了。”   李妈妈噗嗤一笑,“你就哄我吧,这丫头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打过……”   话音顿时止住。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李拾光要和谢成堂私奔那天,李爸打的她那一巴掌。   那是她长这么大,李爸第一次打她。   李妈妈伸手在李拾光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丫头怎么胆子比天还大?三十块钱一张,五百张你也说买就买?你这是赚了钱,要是亏了呢?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准?那是三万六不是三块六,就是三块六放在那里,你从前也动都不会动一下。”李妈妈不舍得怪李拾光,立刻迁怒道:“我看你就是跟那个谢成堂学坏了,胆子这么大,连家里钱都敢动。这钱是还在,要是没了,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拾光也是点头讨饶:“是是是,我不敢了,妈,那现在这些钱怎么办?上次六叔过来说让老爸开电器行和进摩托车回来卖,我和爸爸看了这些店铺,估计明年就能造好开店,离老街也不远。”   李妈妈生气地瞪她一眼:“你都打算好了,才来问我?”   李妈妈确实很生气,这已经不是女儿挣了多少钱的事,而是擅自动用家里钱,拿去炒股的这个行为。   李拾光一直道歉,伏小做低,可李妈妈依然很生气,将存折扔给她:“你拿去,我们不要你的钱。”   李拾光都快哭了:“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这个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啊,给我我说不定回头就扔股市输光了,还不如给老爸开个摩托车店呢,再给哥哥开个电器行,哥哥不是要结婚了吗?你总要给他准备房子吧?难道娶了嫂子也挤在这小房子里?”   李妈妈生气地说:“挤在这小房子里怎么了?你哥哥结婚自有我们给他准备房子,要你来操心?你才多大?啊?这么点大的人就敢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就随便拿钱。”她狠狠戳着李拾光额头:“我看你这胆子要大破天了!”   李拾光被妈妈骂的一声不吭。   李妈妈怕女儿真的要把钱拿着去炒股,拿过存折道:“下次再敢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这是李妈妈口头禅,却从未真的动手打过。   “这钱我给你收着,也别说给你哥哥,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当嫁妆。”李妈妈道。   “别啊。”李拾光赶紧道:“钱拿着就是花的,你存银行只会越放越不值钱,你给老爸,让老爸开店,就当我投资还不行吗?以后挣了钱您还能少了我还怎么地?”   李拾光好说歹说,才让老妈消了气。   李妈妈怕她不懂事乱花钱,拍板道:“那就买房,买几个门面,以后吃租子也尽够了。”  这年头像华县这样的小县城,一栋房子不到两万块钱。   五百万,该买多少栋房子啊。   “不买房子就买地,省的你把钱拿着乱花。”李爸爸拍板。   李拾光求之不得。   在决定买哪里的房子和哪里的地的时候,李爸爸别看他在做决定的时候优柔寡断,但是前瞻性的眼光很好,且行动力很强,他很快就决定在现在正在建设的新街买几套门面房,按照李爸爸的话说,从古至今,不论哪个年代,投资门面和房产都不会亏的。   当天下午,李爸爸李妈妈就带着李拾光去看店面了。   这条正在建设的新街现在还算一片荒凉,但她记得这条商业街几年后成为华县城新的商业中心,反而是现在这个老街渐渐没落。   尤其是二十多年后,由于省城发展迅速,离省城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的华县被并到省城成为省城的一个区,不仅华县的房价水涨船高,这条商业街更是繁荣。   现在那条商业街正在建设,还处于预售阶段,根本无人问津。   一栋两层楼临街铺面不到五万。   李爸爸问李拾光要那几个铺子,李拾光凭着记忆点了几个未来最繁华的铺面,李爸爸财大气粗的将那几间店铺全买下来了,而且因为李爸爸买的多,居然还给他打了个很大的折扣。   简直白菜价!   李拾光总觉得眼前一切很不真实。   她一直都知道老爸很厉害,毕竟在前世那样的绝境之下,李爸爸都能走出来,重新创出一片天,何况是现在这个正值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的他。   李妈妈对李爸爸在外面做的大决定从来不会说什么,她是传统的家庭妇女,一切以丈夫和孩子为主,眼前的一切于她而言就像做梦一般,她认为不是脚踏实地靠双手挣出来的钱,拿在手上烫手,就跟捡到钱必须立刻花出去一样,李妈妈觉得手中的购房合同,比存折上的数字看着心底踏实多了。   注①来自百度百科。 第35章   李爸爸要将这几个铺面都写在女儿名下, 但李拾光因为前世的事对家人心生愧疚,坚决推辞, 一定要将铺子写在李爸爸和李妈妈名下。   李爸爸坳不过她, 只好写自己的名字,心底却打定主意,以后这几间铺子全部留给李拾光。   李拾光对钱说看中也看重, 说不看重也不看重。   看重是因为钱决定了生活品质的高低, 且能解决很多事情, 如果有钱, 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就比如前世她家。   如果有钱,哪里需要弄什么采石场?那么后面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   说她不看重, 是因为她觉得一切外物都是为人服务的, 只要人过的舒服,若因为这些外物让自己的生活更糟糕,岂不是本末倒置?   或许也是因为她这样的心态, 前世谢成堂十分信任她, 很多产业都直接放在她名下,几乎从不会防备她。   他太了解她了。   两个人在家即使吵得再凶, 在外面她都会给他面子, 从不会在外人面前下他面子。   但人人都知道她是一只胭脂虎。   而如果不是谢成堂太了解她, 有太多产业在她名下, 那些人又怎么会害她?   说她们是因为爱谢成堂才联合谢成堂的姐姐,在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下毒,那简直太可笑了。   她们大概也不会想到, 机关算尽太聪明,谢成堂在最后居然真的愿意和她离婚,让她分走一半财产。   即使那时候她已经没多少天好活了。   她一定要坚持离婚,在病床上,她就一个念头,下辈子,再不要和谢成堂有任何瓜葛。   她不要到死,还顶着谢成堂妻子的头衔。   估计那些女人也快疯了吧?   不过也不至于,去掉她分去的那一半,谢成堂手中的财产可还是非常可观呢,足够她们为此斗上一辈子了。   只是谢成堂没有料到,她死前居然没有将财产留给父母兄长,也没有留给他,而是留给了李六叔。   哈哈!谢成堂估计会吐血!   虽然已经看不到谢成堂的表情,可只要想到他知道后的脸色,她就忍不住想大笑三声。   因这几个铺面都还在施工当中,暂时无法搬过去,而且今年已经过了一半,李爸爸打算让儿子李博光在深市再学半年,到年底生意最好的时候,将电器行开起来,让儿子卖。   现在的店面,他打算将现在铺面后面的院子给建起来,铺上水泥,卖摩托车。   李爸爸在做决策时犹犹豫豫,行动力,也就是执行力却很强,在打算好后,他立刻就联系了施工队开始施工。   同时,他在打算买地的事,他听他同学说了华县要建火车站的事,他准备找同学聊聊,看知不知道点具体信息。   李爸爸热火朝天扩大店面的时候,李拾光收到了县一中的通知,邀请她去一中给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做演讲,同时被邀请的还有徐清泓。   晚上徐清泓打电话过来和她讨论两天后演讲的事,两人还得准备演讲稿,徐清泓说要不两人见面商讨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李拾光回头就看到一身灰尘和油污的老爸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爸,你怎么不出声就站在我身后,吓死我了。”   李爸爸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站在她身边,“是徐清泓?”   因为徐清泓救了李拾光的事,李爸爸李妈妈都认识徐清泓,并且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好,尤其得知他是年级第一,小伙子长的也俊俏。   这次又考了省榜眼,李爸爸对他印象很好的同时,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他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吾家有女初长成。   在全天下的爸爸眼里,自家女儿都是九天玄女,谁都配不上的。   如果是他的话,李爸爸觉得他还是勉强能配上自己女儿的。   李拾光根本没有体会到老爸满心的复杂,说:“学校邀请我们回去做个演讲,他打电话来问我去不去,然后两人商量下演讲稿的事。”   “去,当然要去。”对于李爸爸来说,回母校演讲,那是一件非常荣誉的事情。   他上下看了她一遍,语气欣慰又怅然道:“我们飞飞长大了啊。”   “我早就长大了。”她站到李爸爸身边比了比到他肩膀的身高,“这很明显。”   李家一家都是高个子,李爸爸身高有一米八三,李妈妈也有一米六七,李拾光和李博光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高都超过了李爸李妈。   李爸爸拍了拍她的头:“之前……你面临高考,精力自然是要放在学习上,现在高考结束了,要是有点什么其它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李爸爸为自己的通情达理点个赞,有哪家家长像他这么开明?   说这话的时候,李爸爸心里酸涩极了,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再过几年就要是别人家的了,想到此,李爸爸只觉满心苦涩,连买了那么多房子都无法让他开心起来,恨不得把想拐走他宝贝女儿的臭小子打一顿。   李拾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抱着老爸胳膊不依地摇了摇:“爸,你想多了,我们就普通同学关系。”   “普通同学一个接一个的给你打电话?”李爸爸表情依然十分惆怅:“你数数这些天接了他多少个电话了?”   “也没几个吧?”已经习惯了有事就打电话的李拾光完全没有觉得打电话有什么问题。   李爸爸又看了她半响,问她:“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干嘛?”她露出一副‘爸你不要胡来’的表情。   “我去看看他。”   她简直要给她爸打败了:“爸,我们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大不了是比同学关系更好一点,也就是好朋友而已。”   李爸爸孩子气地撇了撇嘴,略略略学她:“好朋友而已!”   她无奈地扶额,很想说一句,爸,您是四十岁,不是四岁。   李爸爸一定要她把徐清泓越到他店面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里见面,他好在旁边监督,李拾光坚决拒绝。   最后怕老爸担心,还是把徐清泓领到了那里,心里默念着老爸千万不要太不靠谱,真的过来偷看。   不然真要尴尬死了。   她头发是前天洗的,今天看着已经不是很清爽。   她拿了盆去院子里的洗衣池里洗头。   正在洗衣服的李妈妈看到忍不住说:“你怎么天天洗头啊?你不是刚洗过头吗?”   李拾光头发已经打湿,边挤洗发水边说:“妈,你记错了吧?我前天洗的。”   “前天洗的怎么今天又要洗了?你每天又不做事,哪里脏了?”   李拾光默了一下。   她不是油性的头发,可出门见朋友,总是习惯的洗个头,清清爽爽的才好。   前世朋友们在一起聚会,说对某个人很不屑时,用这样一句话形容:“他都不值得我出门为他洗个头!”   李爸爸在一旁满心不是滋味地说:“你妈说得对,头发干干净净的,哪里要重新洗。”   女大不由人啊,出个门还要特意洗个头。   李爸爸又忧伤了。   李拾光瞧见李爸爸哀怨如弃妇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   九零年代初,家里还没有吹风机。   她站在风扇前用干毛巾将头发拧干,梳子梳顺,流金铄石的季节,天热的要命,她原本想把头发扎起来的,可她前世后期身体十分虚弱,她已经习惯性养护身体,见头发还有潮气,便随手拨弄了头发。   外面阳光那样炽烈,一会儿就会干。   她拿了小包,装了钱包钥匙纸笔,朝老爸老妈挥挥手,“爸,妈,我出去了,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李妈妈抬头,把手洗洗追出来:“这么大热天也不知道戴个帽子,当心晒的跟屋后铁蛋一样黑。”   “妈,我带伞了。”   “那也要戴帽子。”   “我头发不是刚洗了嘛,还湿着呢。”   李妈妈进屋将她的长檐帽拿出来盖在她头上:“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不知道讲究。”   李妈妈自己年轻时候苦了半辈子,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女儿,在女儿身上补偿回来。   李拾光在李妈妈脸上亲了一下,“妈妈你真好,您是天下最漂亮的大美人!”   李妈妈笑骂:“就会贫嘴。”   李爸爸看着女儿和爱人的互动,心里那个酸哟!   他闷不吭声地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焦躁地来回踱步:“不行,我要跟过去看看。”   女儿可别吃亏了,欣赏归欣赏,那小子不是还没追到自家闺女嘛。   李妈妈没好气地说:“你跟着添什么乱,我看那孩子就挺好的。”   李妈妈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越看越喜欢徐清泓,那段时间每天炖各种汤,都没断过。   李拾光被奶奶那段时间用黄豆猪脚汤一阵狂补,感觉自己又二次发育了,前世只有B的胸,现在都C+了。   “好什么好,住院那么长时间,家人都没来看过一次,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吗?那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家人要是不好,我是不会同意的!”   李爸爸焦躁地来回走,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飞飞还小,可不能被那小子给哄了,不行,我得看着点去。”谈恋爱必须要他们把关才行!   李爸爸急匆匆地往外走,李妈妈就那么看着自家丈夫发神经,哭笑不得。   两个孩子还什么都没有呢,就操心到结婚了。   李爸爸刚刚急冲冲跑出去还不到三十秒,又大步走回来跑进屋里。   李妈妈就这么看着他来回折腾,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不过片刻功夫,李爸爸就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出来。   他上身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下面是西裤,腰间系了根皮带,头上还戴了个不知哪里找出来的鸭舌帽。   他将长长的帽檐往下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问李妈妈:“慧心,这样还能看出我是谁吗?”   多少年没看他这样打扮过自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去会哪个小姑娘呢。   李妈妈揶揄地笑着哄他:“看不出看不出,一点都看不出,你看着就像二十岁。” 李爸爸满意了,抬头挺胸,十分有气势的昂首走出去。   李妈妈突然想到,丈夫那一身衣服和帽子,不是儿子李博光的吗?   徐清泓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这几天的时光过得非常漫长。   很多次他从家里走出来,走在县城的街上,有时不知不觉走到她家附近,心中期待着她会突然出现,两个人在街头偶遇。   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徐清泓!”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心里,居然可以让在炎炎夏日里,只因看到那个人就似有清风拂来,燥热感瞬间消散。   阳光下,李拾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撑着黄颜色圆点阳伞,手里拿个圆帽,乌发披肩,雪肤红唇,像一道明亮的光。   他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声音温润,眉眼柔和:“你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去屋子里等,站外面多热啊。”她坐到风扇前,对着风扇吹头发,“热死了,这么热的天没有空调简直受罪。”   “我知道哪里有空调。”他站在她一臂之隔的地方,风扇将她发丝上的淡淡香味吹散,萦绕在他心间。   徐清泓是高一转来华县的,那时他也才十五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频繁的在他梦中出现,羞赧的他总是冷着脸都不敢抬眼看她。   李拾光拨弄着头发,见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赶紧用橡皮筋将头发松松地绑了起来。   要不是还没干透,她恨不得将头发扎成丸子头。   “早知道我们就直接约在有空调的地儿了。”干嘛心软听了她爸的呢?自作孽啊。   “离这里不远。”他说。   “算了,就这吧,我实在不想动了。”风扇对着狠吹了会儿,将鬓角的绒发别到耳后,“你演讲稿写好了吗?你写的啥?给我参考参考。”   “还没写。”他眸光微闪,“你准备写什么?”   “他们想听的大概就是学习心得高三体会吧?”李拾光很直白,“我没心得,就是刷题,刷你给我带的省一中的试题。”   她慧黠地笑了起来,朝他眨了眨眼。   徐清泓也跟着轻笑。   李拾光打开自己带来的信纸和笔,问他:“纸笔你带了吗?”   徐清泓带了,手却一顿,“没带。”   李拾光从自己的一摞信纸中撕了十来张给他,和笔一起递给他:“够不够?”   “够了。”   “我真不想再跑了,就在这写吧,写完我们相互看一下。”   两人面对面而坐,她将风扇的摇头摁下去,风便对着两个人吹。   徐清泓将风扇摇头按钮给拔上去,“我不热,你吹吧。”   李拾光也不和他辩,再次将按钮摁下去,埋头写演讲稿。   她打算从三个方面写。   开言就不说了,各位同学大家好什么的。   主要是,一、如何调节心态,以更好的状态应对高考。   二、如何有效的学习,取得更高的分数。   三、合理的作息和健康的饮食。   四、考试规范与技巧。比如先易后难,顺序作题,在考试过程中要有所取舍。   最后就是复习体会与考试心得。   前世她高三虽然浑,但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是学霸。   作为曾经的学霸,学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学习心得的。   打好了腹稿,她提笔就写。   身处闹市,这里并不安静,三轮马自达声,吆喝声,还有风扇呼呼的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分闹腾。   徐清泓很静,静的能听到自己胸腔中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周遭的一切都仿佛离他们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写的很认真,不知写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写了什么这么开心?”   李拾光拿起自己的演讲稿,眉眼弯弯地笑着看他:“你说我要在演讲台上和学弟学妹们说这些,一中老师们会不会吐血?”   “什么?”   “考试秘籍啊,学弟学妹们想听的也就这个吧?”她拿着演讲稿煞有其事地念道:“大大取大,小小取小,大小小大中间找。左加右减,上加下减,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抽象变形象,特殊值最棒。”注①   她越读越想笑,忍不住噗噗笑了起来。   徐清泓看着她,示意她接着念,她却笑着将手中稿纸扬了扬,示意他自己看。   他狐疑地接过她手中的演讲稿,只见后面写着:“伴性遗传分为,X隐X显和Y遗传;   X隐是无中生有,母病子必病,女病父必病。 X显是父病女必病,子病母必病。”   “如果是Y的话。”她单手托腮,笑容明丽地朝他眨了下左眼,“男的都有病。”   看到最后一句,徐清泓囧了囧。   对于这次母校演讲,李爸爸十分重视,不仅让李妈妈给她买了新衣服,还买了个照相机,准备去给女儿拍照。   相机在九十年代初可是稀罕货。   演讲当天,李爸爸特意穿的跟年轻时候相亲一般,跟着去了一中。   一中不仅是李拾光的母校,也是李博光和李爸爸的母校,里面老师他基本全都认识,拯救出诸如汪老师还是他同学呢,所以他很容易就混进去了。   县一高特意举行了特大的欢迎仪式,校园内拉了好几条横幅就不说了,所有学生一律穿校服,端着椅子整整齐齐的站在炽热的……太阳底下。   是的,太阳底下。   县一中条件简陋,连个大礼堂都没有,所有老师和学生都暴晒在烈日下面。   李拾光都卧槽了。   这是六月底啊,一群人站在操场上,迎着三十多度的烈日高温,没有帽子没有伞,简直要热死个人哦。   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学校来做什么演讲了,这简直是在虐待别人的同时,也在虐待自己。   是的,虐待自己。   演讲的人站在升国旗的台子上,上面连个棚都没有,烈日直直的暴晒,她连个防晒都没有。   总不能戴个帽子打个伞上去吧?   买防晒霜,必须买防晒霜,她决定演讲完就和马萍他们一起去沪市买防晒霜,不然一个夏天结束,真要像老妈说的那样,晒的跟屋后的大铁蛋一样黑了。   前世开了数个美容院的她,对于美容护肤这一块十分重视,现在条件有限,她没事都在家里贴小黄瓜呢。   自家院子里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李拾光梳着利落的马尾辫站在操场上同学们的前方,等着上面领导讲话。   她专注地望着校长,她身边的人专注地看着她。   徐清泓其实并不在意什么演讲,他只想有个理由能够和她见面,能看到两人的名字在一起,就让他有种宿命的感觉,好像缘份将两人连在一起,命中注定。   这让他很高兴。   校长激情盎然的讲了十多分钟,终于讲完了。   教导处主人走上台,吹了吹话筒,“喂,喂~~,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省榜眼——徐清泓!”   作为永远的年级第一,徐清泓在县一中的人气还不错,主任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便想起。   李拾光跟着鼓掌,心里感叹这年代的学生实在多了,鼓掌都鼓的这么用力。   徐清泓朝她微微一笑,走到升旗台上,目光清淡的朝下面看了一眼,打开演讲稿:“各位同学大家好,很高兴今天能回到母校,再次见到这里熟悉的一切。”   他明明是外表看上去清隽雅致气质温和,偏偏眉宇间给人一种禁欲系的冷淡感,让人不自觉的就安静下来,专心听他演讲。   “学习,没有什么通法,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无论是看书还是听别人讲,所有的方法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努力。”   结束语一如既往地带着他特有的清冷: “……最后,预祝你们能在来年的高考中披荆斩棘,金榜题名。”   主任带头热烈鼓掌。   李爸爸进入学校之后就对着横幅一阵狂拍,现在又是对着上面演讲的徐清泓和说话的主任一阵狂拍。   李拾光站在下面,突然余光瞟到升旗台后面穿着白衬衫西裤的老爸,见女儿看过来,李爸爸还朝她挥了挥手,龇牙一笑,然后一阵咔咔咔拍照。   唉,如果女儿身边没站着那臭小子就好了。李爸爸遗憾。   他只想拍女儿一个人。   汪主任用肩膀处的白衬衫短袖擦了擦大脑门儿上的汗珠,再度上台,“谢谢徐清泓同学的演讲,同学们,徐清泓同学在县一中三年,永远的年级第一,他的学习方法和心得都是值得大家学习和借鉴的,他说的对——学习,没有捷径,只有努力! ”   主任慷慨激昂的说完,用更加亢奋的声音喊道:“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省状元李拾光同学上台演讲!”   下面的掌声更加热烈,久久不散。   这下李爸爸兴奋了,站在下面,摆出各种姿势,对着女儿拍着,正着拍,竖着拍,蹲马步拍,那个得意样哦,汪主任在上面简直不忍直视,恨不得立即将他拉出去。   李爸爸在学校的时候没别的,就人缘好,同学们哪个和他关系都好,汪主任自然也不例外。   李拾光已经在下面晒了快半个小时了,只想快点讲完,早点结束,让下面暴晒在太阳底下的学弟学妹们也都赶紧回教室去,所以尽量说的简短。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学弟学妹们,大家上午好。”她笑眯眯的俏皮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吧?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一句《闪闪的红星》中的电影台词出来,原本被烈日晒得有些焦躁的学弟学妹们顿时轰然笑开,就连一旁的老师们都忍俊不禁。   原高三班主任陈老师也忍不住和身边李老师笑道:“这个李拾光……”   “天很热吧?太阳很晒吧?那我就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来和大家聊聊如何在考试中取得高分。”   被晒得有些蔫的同学们一听到这个话题,顿时精神一震,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的李拾光。   “首先,我们要有效率的学习,怎样有效率?说白了就三点,有序,扎实,有针对性。”   “什么是有序?有序,不光是学习上的,更是生活上有序,合理安排饮食,严格遵守作息时间,就是有序。”   “扎实,说的是知识。只要基础知识足够扎实,基本方法足够熟练,在高考中把该得的分得到,就会取得相当理想的成绩。”   “最后是针对性。什么针对性?就是把时间都用在刀刃上。我举个例子。”   李拾光右手从口袋里掏了掏,大家就见到她拇指和食指之间举着一枚乌黑的板栗。   下面又是一阵轰笑,很多人被太阳晒的都打瞌睡了,这下子瞌睡全没了,全都精神奕奕地看着台上的李拾光。   原本带过李拾光的英语吴老师差点没笑岔气:“我原来怎么就没发现你们班李拾光这么诙谐呢?”   “刚才只是逗大家一乐,别那么严肃。”李拾光笑道:“就化学来说吧,化学本来可以很难,但高考只考这么难,熟练地掌握基础知识基本方法就足以应付,你不需要去钻一些偏题怪题,或是一些很偏的几乎从不考的知识点,那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强化基础知识基础方法呢。木桶原理大家都懂吧?”   “其次,是考试规范与考试技巧。”李拾光目光落在徐清泓身上,笑着说:“刚才徐清泓同学说的一点我很赞同,学习没有捷径!”她顿了顿,忽然轻轻一笑。“但考试……有捷径。”   大家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   “考试的捷径,就是强化考试规范与考试技巧。”   接着她又将考试技巧和个人的复习心得说了说,分门别类,每一科的心得都一一细说。   很多同学都恨不得没带上笔给记在小本本上,而有一些心眼比较实在的同学,还真拿了个小本子出来,拼命记。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大家认真地听着她的演讲,只觉收获颇丰,下一秒,她就画风突变,语重心长:“学弟学妹们,多考一分,干掉千人啊!”   大家又是轻笑。   李拾光见大家都放松下来,笑着道:“最后,我送大家一句话。”她看着下面,带着笑意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既然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来,大家跟我念一遍,既然学不死!”   如此诙谐的口号,让同学们都笑着跟着喊:“既然学不死。”   “就往死里学!”   “就往死里学!”   “好,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大家。”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都囧囧有神的发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原本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省状元,搅动高三年级两大男神的李拾光,原来是这样的李拾光!   这场别开生面的演讲,一直到多年以后,依然被这两届的同学们津津乐道,说到李拾光,就必然会谈起她当年的这场不一样的演讲,简直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36章   之后是校长给两位颁发奖学金。   校长这次真是大手笔, 李拾光一千,徐清泓八百。   两人和校长亲切留影, 之后就是各科任课老师大合影, 然后是个汪主任、班主任陈老师、各科任课老师单独合影,又各自拍了单人照,学校安排的摄影老师和李爸爸两个人都在下面咔咔咔, 等和老师们都合影完了, 李爸爸跑上去, 和校长站在中间, 让负责摄影老师拍照,之后又和女儿单独合照。   于是摄影老师和校长老师们就发现, 李拾光明明已经晒的头上快冒烟了, 却用十分纵容和宠溺的笑容无奈的看着李爸爸,任由他拉着自己这里合照,那里合照, 没有半点不耐。   这让都听过李拾光学校流言的老师们和校长对李拾光大为改观。   一个对父母如此孝顺的女孩, 秉性不会差到哪里去。   摄影老师可不乐意了,大热天的, 谁愿意一直在太阳底下暴晒啊, 你们倒好, 站在树荫底下拍。   等拍完这些, 李拾光和徐清泓还要站到教学楼前拍单人照,这照片是要做成大照片,挂在走廊上做荣誉纪念照片。   “爸, 好了吗?”李拾光拿着稿纸举在额前挡太阳,拿装着奖学金的信封当扇子不停的扇着。   她感觉自己都快被晒熟了。   “好了好了。”一直处在亢奋状态的李爸爸终于发现女儿的疲惫,赶忙过来给女儿扇风,喜滋滋地说:“飞飞,爸爸多拍点照片,等你以后有孩子了,给我外孙看。”   李拾光就觉得吧,老爸有时候挺精明一人,有时候完全就是一傻爸爸。   等这一切全部弄完后,终于结束了。   “哎呀,晒死我了。”李拾光瘫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可言。   原本扎在头上的马尾辫也被她胡乱地团成个丸子扎在头上,她真恨不得手上有个头圈,将两鬓的绒发全部捋到头上去。   她都多少年没这样被暴晒过了。   很伤皮肤的好吗?   这要不是她爸,她早走了!   “我脸都晒红了吧?”她侧头问徐清泓。   李爸爸和汪主任叙旧去了,徐清泓用自己手中的稿纸给她扇风,将早已浸湿的手帕递给去:“擦一下吧。”   李拾光一看,还是上次那块格子手帕。   她实在不习惯用别人的毛巾手帕往脸上擦,便犹豫了一下。   徐清泓似看出她的顾虑,浅笑着说:“放心,我洗的很干净,没别人用过。”   盛情难却,李拾光接过手帕:“谢谢,以后你对象有福了,男朋友这么体贴。”   徐清泓唇齿间一个‘你’字,差点就控制不住溢了出来。   和汪主任聊了几句回来的李爸爸站在后门,看着那长的还不错的瘦高个臭小子,又是给自己女儿扇风,又是递毛巾那殷勤劲儿,只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被酸掉了,那叫一个心酸。   “快中午了,我们吃过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想回家解决生理需要。”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   徐清泓脸一红,目光看向远方。   学校的洗手间还是老式的,里面又脏又臭,此时县城大多数厕所都是这样,李拾光实在不愿意多待。   李拾光撑着伞,徐清泓走在太阳底下,两人并肩往学校门口走。   她见他晒得满头大汗,伞往他那边移了移,往他旁边走了一小步,将他也罩在伞下。   徐清泓脸微红,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李爸爸哀怨的声音:“飞飞,爸爸也热。”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回头,就见到离他们不过一米远的地方,李爸爸高大的身躯站在两人后边,手里拿着两根滴着水的老冰棒,一脸哀怨。   李拾光简直哭笑不得,她装作没看懂的样子,惊喜地走过去:“爸,给我买的吗?”   李爸爸立刻被哄的眉开眼笑,撕开老冰棒上面的包装纸递给她:“赶紧吃,都快化没了。”然后笑着将手中的另一根老冰棒递给徐清泓:“清泓,中午到我家吃饭吧,你阿姨烧了不少菜,都是飞飞爱吃的。”   徐清泓极有颜色地拒绝了。   李爸爸心里说:算你小子识相。   李爸爸也是从他们这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看不出徐清泓的心思。   李爸爸还要去店里,李拾光一个人坐三轮马自达回家,留下徐清泓一个人看着她乘坐的三轮马自达。   李拾光也是粗心的,她完全没有发现徐清泓的心有千千结。   迫不及待地回家洗澡洗脸贴黄瓜,做晒后修复,解决生理需要。   李拾光家的厕所也是那种老式厕所,只是要干净的多。   她重生后最不习惯的,就是没有洗手间和浴室了。   家里有自来水,但她更想用院子里的水井,清凉舒爽。   压上来满满一盆,将晒红的皮肤往凉水里面一浸,透心的凉意渗透肌肤。   清洗干净之后,她拿了她买回来专门用来切黄瓜片的小刀子,细细的一片一片切黄瓜,仔仔细细地贴在脸上,躺在家中的凉席上,吹着风扇,她总算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晚上李爸爸回来,李拾光就提议:“爸,咱们重新造个房子吧,夏天一定要装空调,不然太热了,这得有三十八九度了吧?”   她家现在还是灰砖瓦的那种老房子,中间客厅,两边卧室,厨房和洗手间独立在外面那种。   “哥也大了,马上要娶嫂子,总不能还挤在那小房间里吧?晖光读初中肯定也要住这儿,过年爷爷奶奶来了都不够住,趁现在手里有闲钱,不如重新做,做两层楼,哥哥一栋我一栋,给你们自己也做一栋,以后一家人住一块儿,多好,对了,建成沪市的老别墅,可以住很多年的那种。”   李妈妈听到说:“买了那么多门面还造房子?你光想着造房子,我们在这里就这么大块土地,你以为是老家,你想造房子就有地给你造呢。”   “买呀。”她理所当然地说:“趁着现在地便宜,买个几亩地,多建个几栋,省的以后物价上涨,这点钱,都不够建一栋房子的。上次六叔过来说让老爸开电器行和进点摩托车回来卖,爸爸买的这些店铺,估计明年就能造好开店,离老街也不远,到时候老爸买摩托车,哥哥开电器行,等老爸赚钱了,加盟4S店,卖汽车,未来汽车肯定像电视机一样,会普及到各家各户,人手一辆。”   李妈妈喷笑:“还各家各户人手一辆,你当那汽车是玩具啊?”   李拾光但笑不语。   在她重生回来之前,汽车已然普及,成为和手机一样,家庭必备的物品,说是人手一辆也并不夸张。   吃完饭李拾光主动帮着洗碗抹桌子,李妈妈赶紧赶她出去:“快出去吧,哪里要你帮忙?油腻腻的别把你身上也弄了油。”   李爸在洗澡,他洗澡特别快,穿着个大裤衩站在井边,用凉水打湿身体,抹上香皂狠狠搓,搓完用水一冲就行了。   李拾光所有的梳洗用具都是单独的,原本还和李妈妈共用,她重生后就重新买了。   洗澡也不坐在澡盆里,而是站在大澡盆呢,用洗脸盆装着水,用淋浴的方式从上往下浇水。   十多年的卫生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难以改变。   地上难免洒了些水,好在夏天干的快,冬天就比较麻烦了。   等她把衣服拿出来,听到声音的李爸爸就走进来帮她把大澡盆端出去倒水,还要拿水帮她把大澡盆洗干净。   李拾光赶紧走过去夺下澡盆:“爸,我来我来。”   她始终忘不了前世回来见到爸爸时,他佝偻的身体和眼角的皱纹,还有那满头的白发。   眼前的父亲是如此年轻健壮,他才四十岁,正是男人最年富力强的黄金年龄。   等爸妈都洗好,她走到爸妈房间,抱腿坐在小凳子上,听爸妈在商量建房子的事。   “昨天我去老陈那,听说县里要造火车站,还要建一个风景开发区,听说正在招商引资,杨书记在计划打造全国最美县城,具体位置还没出来,但小庄山那边风景好,地也便宜,离县城就十几分钟车程,离省城又进,未来城市要是扩建开发,那里肯定是主要开发区。”李爸爸分析道:“我们就听拾光的,在那里建两栋别墅,圈两个大院子,以后博光一栋,拾光一栋,兄妹俩住的近,也有个照应。”   李妈妈却突然情绪低落下来:“以后他们结了婚,还能住回来?肯定要跟公公婆婆住。”   “那就更要留一栋了,以后小两口想住这头住这头,想住那头住那头。”说到这个话题,李爸爸心情也不是很好,“自从计划生育之后,家家户户就一个孩子,等到他们以后,生了孩子肯定是男方女方两家住,让飞飞也住回来就是。”   他怅然地说,心里更是坚定了要建房子的想法。   有个房子在这里,以后女儿还能常回来住,要是房子都是哥哥嫂子的,谁愿意住在亲戚家里?   只要想到未来女儿和儿子只是亲戚,李爸爸就心痛难忍。   “建三栋吧,以后我们两个人单独住,轻省。”李爸爸说。   李妈妈也赞成。   她和公公婆婆感情不错,其中未尝没有不住在一起远香近臭的原因。   李拾光看两人情绪低落,一把抱住爸妈的小腿:“我才不结婚呢,等我以后也住在那里,这样我就能永远和爸爸妈妈住一起了。”   刚刚还伤感的不行的李妈妈立刻嫌弃地往回抽腿:“去去去,大热天的抱什么抱?你也不怕热。”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受用。   李拾光前世受够了和大姑子住一个屋檐下的痛苦,自己不愿意成为惹人厌烦的小姑子,建三栋房子刚好。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李爸爸对未来城市发展规划的前瞻性眼光。   作为一个从后世重生回来的人,她自然知道,他们这县城虽小,却因为距离省城很近,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也好,在十多年后房价开始涨的时候,这里的房价也跟着疯长,很多买不起省城房子的人都来到他们华县买房子,尤其是在华县被化给省城成为区之后,房价更是狂飙。   而小庄山就是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好地方,现在还不显,十多年后全县最好的别墅群便健在这里,小庄山上还有一处温泉池,开发成旅游区后,上面的温泉池更是成为当地包括周边城市人常来的旅游佳地,而它周围地界,则种植了一片巨大的薰衣草,这片花田成为省内甚至全国远近闻名的风景区和度假胜地。   李妈妈沉吟道:“小庄山……会不会太偏了点?就在这附近买两亩地不行吗?”   李爸爸没好气地反问:“这附近的地谁会卖给你?”这里可是县中心地段。   李拾光也道:“不会偏的,才十来分钟的车程,哪里会偏?那边人少,还清静呢。”对于大城市里动则一个小时的路程,十分钟简直是家门口好吗?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县城里不住,偏偏要往山里跑,人家想住到县城来都没的住。”李妈妈有些不乐意,这年代农转非不易,为了住到城里来,那是人人都挤破了头,这对父女倒好,赶着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家里李爸爸是一家之主,他都决定了,她也没说反对的话:“反正钱是你的,你想建在那里就建在哪里吧。”   想了想又说:“建在那里也好,那里的地也不值钱,叫你爸爸多买点,你爷爷奶奶在说在县城里住不惯,那里买了地,开出几片菜地来,让他们老两口自己种去。”   “那好啊,叫老爸多买点,等以后我老了,退休后我就在那里种上几亩地,养养花种种草。”李拾光拍手笑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想到那样的日子,就觉得特别美。   那里可是主开发区,等小庄山温泉被发现,开发商过来后,附近的地价飙升先不提,那里的风景可美了,住在那里也是一种享受。   反正有了这几百万,不论年底老爸还承不承包竹子湖,九三年还发不发洪水,都不怕,经济危机解决了。   为了预防未来还有类似的危机,她打算将留下的那一百万找个时机继续扔股市里,她对股市也不是很懂,就记得帖子里的那几只股票了,还有未来哪些公司股票长红她还是知道,便想等它们上市后,买了做长线。   不图它赚多少钱,只求未来在需要钱来解决问题时,可以有钱去解决,而不是像前世一样,因为缺钱而造成人生难以挽回的悲剧。   那样的痛苦,她承受不了,也不愿再承受。 第37章   接着李拾光和李爸爸就兴致勃勃的讨论要将房子建造成什么样的:“要那种老上海的别墅式风格, 那种经久耐看。”   李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是老上海别墅风格,现在常见的一些二层楼房就是白墙白瓷砖贴一贴。   “爸, 你先把地的事搞定, 过些天我要和马萍他们去一趟沪市,到时候我多拍一些照片带回来给你参考,你就照着那种风格建就行了。”李拾光兴致勃勃地说。   一听女儿要去沪市, 李爸爸李妈妈就很紧张:“你可千万别去炒那个什么股票了。”   对于他们来说, 股票一夜暴富, 一夜倾家荡产, 这和赌博没区别。   李妈妈对赌博那是深恶痛绝,自家孩子是绝不能沾染赌博的。   “妈, 你还不放心我吗?”李拾光脱口而出。   李妈妈道:“放心你?你浑起来比你哥哥还浑!”   李拾光吐吐舌, 不说话了。   说到李博光,李妈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拾光, 家里买房子买地这事, 你先不要对外面人说,你哥哥那边也不要说。”   李拾光惊了, “干嘛?”虽然她也没打算说, 不过她妈是什么意思?   李妈妈气不打一出来道:“那个混小子, 我和你爸爸是让他去深市学手艺, 他倒好,在深市不知道怎么就学会炒股,要不是你小舅妈来县里跟我说, 我都不知道!”   “小舅妈怎么知道?”   “你哥哥打电话回来叫你舅舅舅妈他们把身份证给他寄过去,还借了许多人的身份证,以为这样瞒着我和你爸就能瞒得住,身份证这东西谁敢乱借?你小舅妈不好推辞,过来和我们说了。”李妈妈越说越气:“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李拾光看向李爸爸,李爸爸和李妈妈同一个想法:“对炒股这事我们不了解,听你那么说了之后,我们也猜测其实就跟赌博没什么不同,这些钱不论你怎么来的,那也是你的。”李爸爸叹口气,“你想怎么花我和你妈都没意见,你想给你哥建房子,也是你的心意,但是建房子买房子和炒股不同。”   李爸爸说着他的打算:“这事你不光要跟你哥暂时先瞒着不说,外面也不要说,毕竟这么多钱,不是一万两万。买地、建房、开店,两百万也尽够了。”   五百万,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实在太强了。   即使买了好几套门面房,也打算买地建别墅,开电器行,进摩托车,这些钱依然花不完。   这年头物价低啊,低到你难以想象。   县城里的油条三毛钱两根,在他们老家的乡下,只要五分钱一根。   是的,这时候,五分钱的硬币还在用着呢。   “之前你六叔打电话来,说省里要修建高速公路,你六叔想将整个高速的材料供应都吃下来,问我愿不愿意掺一股。”李爸爸说:“我和你六叔从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他这人我了解,精明就不说了,关键是人重情义,为人仁义,跟他一起做事我放心,家里事情安排好后,剩下三百万放着也是放着,我寻思着就去你六叔那里掺上一股。”   遇到李六叔的时候,她想过和李六叔合作,投资给六叔,她跟着喝汤,现在看来并不需要,只要给老爸就可以了。   李六叔有人脉有能力有手段,她只要入个股,抱大腿就OK。   她可是知道十多年后的六叔人脉有多广,跟省里的大佬们关系都很好,中央都去过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政治斗争被牵扯其中。   李拾光越来越觉得,老爸比她厉害多了。   她还是乖乖当她的小棉袄吧。   “爸,这些都您做主,我通通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钱是你的,我也要先问问你的意见。”   “爸,就一点,自古以来多少人因为利益的事,再好的兄弟都分道扬镳,您和六叔的感情我是知道的,所以这里面的度您自己把握。”   李爸爸笑了,颇为得意地说:“这个还用得着你说。”他眼露自豪,“你以为你六叔这么大身家是怎么挣出来的?就因为他仁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跟他做事,他情愿自己吃亏,都不会亏着别人,有钱大家赚,有事他扛着,所以政府里那些和他打交道的人,有什么机会都愿意给他,就是信得过他的为人。”他自豪地叹了口气:“你六叔这个人呐,谁都放心用他。”李爸爸笑道:“你放心,我和你六叔都不是糊涂人。”   李爸爸和李六叔一起长大,两家人共用一堵墙,李爸爸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儿,李六叔的优点在哪儿。   他自己这人缺乏魄力,难做决断,他欠缺的反而是李六叔所拥有的,李六叔这人呢,非常有主见,一般人很难影响到他,就是有时候太仁义了,面对和他称兄道弟的一些人,有时候抹不下来面儿,容易吃小亏,但心里门儿清。   他把钱投进去,那边的工作自然是以李六叔为主,他相信他兄弟不会亏待他,他自己就专心发展老家这边的事业。   “剩下的钱我就给你在小庄山那片区域买地,你要在农村买地是不值钱,可我们华县离省城这么近,小庄山又处在华县去省城的毕竟之地,以后的地肯定会涨,就是不涨,在马路边见个休息区,把房子租给别人也尽够了。”   “爸,您打算买多少?”   “剩下的钱,留下二十万自用,剩下的全买地。”李爸爸拍板。   李爸爸的很多同学都在机关单位,人脉很广博,也有同学向他透露出一点内部消息。   实际上,他会如此有魄力,也是因为听了李六叔的建议。   李六叔一直都知道他这位兄弟能力不缺,就是少了点狠劲,听李爸爸和他分析了后,李六叔当时就说:“买什么二十亩,你要看好那块地,就全部拿下来。”   李爸爸当时还有些犹豫,李六叔是看到他犹犹豫豫就烦:“你听我的!”   李爸爸就听李六叔的了。   李妈妈没想到丈夫这次这么大手笔,居然想小庄山附近的地都买下来。   “那里的地少说有近千亩……”李妈妈不解地问,“你买那么多地做什么?你还打算承包下来种地不成?”   实在是小庄山太偏了,它地处城西以南,周围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人迹罕至,因为太偏了,平时极少有人往那边去。   李妈妈低头想了一下,“种地也成,现在好多人都搞土地承包了,到时候我们花点钱,叫别人给我们种。”   李妈妈大事基本上全听丈夫的,在丈夫做完主要决策后,会再为他想法子。   见丈夫做了决定,她很容易就接受,说:“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换成土地心里踏实一点。”   “就是。”李拾光赞同地直点头,“不然以我的性子,说不准哪天就脑子一热,投到股市当中输的干干净净。”   李妈这下不说话了,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儿:“你这手指缝比天还大的,和你哥一样,存不住钱。你说你这钱,存着当嫁妆多好。”   李拾光吐吐舌:“你确定我能存得住吗?妈,你还不知道深市股市现在有多么疯狂吧?”   说到深市,李爸李妈就不禁想到远在深市的儿子。   现在愁也没用,当下主要的是把家里弄好,只要这边稳住不出问题,深市那边就算李博光这两年存了点钱,也翻不起大浪。   就在李爸爸去土地管理局跑进跑出的问小庄山那块地的时候,李拾光和徐清泓、马萍、秦沪四人正在商量去沪市。   李拾光去沪市主要是想去沪市的证券公司看看最近股市行情,其次是去商场买护肤防晒的护肤品。   马萍则主要是为了去玩。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啦。   秦沪祖籍沪市,还有亲人在这边,他一直的梦想就是考到沪市来上大学。   徐清泓……他是看李拾光过来,就跟着来看看,顺便来个毕业旅行。   不错,他们这趟上海之行被称作是毕业旅行。   只要说到旅行,必然要带一些东西。   李拾光直接去隔壁的小店拎了一个行李箱回来,李妈妈砍价的,但还是很贵。   这是个新兴事物。   牙刷、毛巾、面霜、内衣内裤、睡衣、两套欢喜衣服、雨伞……还缺一个隔脏睡袋,这东西现在买不到,李拾光赶紧让李妈妈临时扯布帮她做了一个。   隔脏睡袋连着枕头一起,家里有缝纫机,踩踩很快。   李妈妈做好了之后还给她洗了,一边洗一边吐槽:“你哪来这么多事情,我这一天都忙死了。”   李拾光在李妈妈脸上吧唧一口,软糯糯地撒娇:“妈妈你最好了!”   李妈妈嘴巴上嫌弃,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将要带的东西整理好,塞了一箱子,将平时要用的钱放在随身的包里。   她这已经算是轻装上阵了。   没有登山包,不然一个大包就可以,还带什么箱子啊。麻烦。   前些天老爸买了新相机,李拾光买了数节电池,又去街上买了五卷柯达的胶卷。   一个胶卷可以照三十六章照片,五个胶卷应该够他们用了。   李妈妈原本听女儿说要去沪市,紧张死了,生怕女儿冲动之下,将钱全部投入到股市里面,拿着李拾光的存折说:“存折我给你保管,我告诉你,可不能再买什么股票了。”   这几天她已经被女儿科普过,最近股市暴跌,很多买了股票的人都赔惨了。   “那就是赌博!”   同时对李爸爸对买地的事更上心了,恨不得立刻就把钱全部买了地,省的女儿不懂事将钱扔到股市。   李妈妈对小庄山的地未来涨不涨是没信心的,但她知道,小庄山地就是再偏,也总是有人要的,大不了过几年再卖了好了,总不会亏吧?   投到股市,那就看天意了。   人家就那么傻,钱任你赚?   用李爸爸的话说就是,这股市就像庄家钓鱼,先给你放些饵,等鱼都上钩了,一网捞。   李妈妈觉得,李爸爸说的话都对。   且不说李妈妈恨不得立即就将她存折里的钱都给她换成土地建成房子。   李拾光这边,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去沪市,但之前李爸爸李妈妈并不知道,在他们心里,这依然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十分不放心,一定要送。   李爸爸扛着她的红色行李箱,放到马自达上,李拾光跟在后面小跑:“爸,你不用扛着,下面有滚轮,拖着就行。”   “地上脏,给你拖坏了。”   “不会的,轮子就是用来拖的。”   “不重,这么点东西,还不够我一只手拎的,哪里就能累到我。”   对于女儿的关心,李爸爸十分受用,说话都是笑容满面的,还与前面开车的马自达司机闲聊起来,在得知自己拉的就是省状元后,司机师傅投来羡慕的目光,“哎呀,你女儿可为我们华县增光了。”   听的李爸爸心花怒放,嘴角都咧到耳后根。   送到车站,司机师傅说什么都不肯收车费。   徐清泓和秦沪已经到了在等,李爸爸早已经知道有两个男同学,见到二人,他热情地上前和他们   握手:“哎呀,你们就是我家飞飞说的她的同学了吧?都是少年英才啊。”   徐清泓他是认识的,另一位就不认识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秦沪打量了一遍,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徐清泓身上。   在李爸爸看来,秦沪的个子还赶不上自家女儿,肯定没有竞争力,原本他还嫌抢自己女儿的是个小白脸,现下有了对比,幸福感陡然飙升,不得不承认,就外表来说,徐清泓甩同龄人,尤其是眼前的秦沪同学几百条街。   就是眼前这个小白脸了。   “清泓啊。”李爸爸看着两人的目光热情的有些危险,“这次你们一起出去玩,飞飞就托你们照顾了,她年纪小,又没出过远门,路上你们多照看一些。”   两人就只有点头的份:“是是是,不要紧的叔叔,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吧。”   秦沪总有种凉风阵阵的感觉。   李爸爸事情还有很多,将她送到车站就回去了。   马萍是最后到的。   等她看到李拾光拖着滚着轮子的行李箱的时候,围着她直转:“哪里买的箱子?怎么不叫上我?我也要!”   这年代这样的滚轮行李箱还十分少见,大多都是拎包来去,人们对滚轮行李箱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中飘柔广告上的一排空姐拖着行李箱拉风的从飞机上走出来的情景中。   那些空姐看上去那么时尚,李拾光拎着箱子站在树荫下,看上去比电视上的空姐还要漂亮,还要时尚。   微风轻拂,柔软的发丝吹在脸上,李拾光觉得有些痒,用手指轻轻将发丝别到耳后。   “李拾光。”徐清泓轻唤了一声。   李拾光回头,只听咔嚓一声,时光定格。   马萍惊喜地看着徐清泓叫了起来:“哇,你还带了相机!”   相机在这个年代也属于稀有物品,拥有相机的人还是少的,徐清泓带了相机让马萍惊喜不已。   李拾光也笑道:“我也带了,还带了五卷胶卷,路上我们可以尽情拍了。”   “哇,太棒了。”马萍跳着过来抱李拾光,开心不已地对徐清泓说:“快,快给我和拾光合影一个。”   旁边有几株生长的茂盛的栀子花,满树栀子花开,芬芳扑鼻。   两人站到栀子花旁,她套着李拾光的胳膊,头歪着靠在李拾光肩上,两个少女笑望镜头。   拍好双人的,两人又拍了几张单人的,秦沪也凑了过来,站到马萍旁边,对着镜头笑出一口大白牙。   最后几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旁,以后面栀子花为背景,每个人都合影了一张,还让坐在一旁啃着西瓜看着他们的司机师傅帮着给四个人拍了个大合影。   夏季的早晨天已完全亮了,阳光下的少年少女们清新的就像玫瑰花上的露珠。   拍完照片后,马萍的注意力又跑到李拾光的箱子上,她还特地拖了拖,摆出摩登女郎的姿势,抬起下巴对徐清泓说:“快快快,给我这样来一张。”   李拾光手中充裕,花钱也没多少顾忌,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零花钱都十分有限,马萍在家里虽然十分受宠,但估计零花钱也十分有限,而这个箱子在这里年代并不算便宜,便没叫她了。   “你要喜欢的话,回头我送你一个。”她笑道。   “真的吗?”马萍惊喜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个很贵吧?”   “没有很贵。”她笑看着她:“我们之间还谈这些?”   “拾光,你太好了。”马萍撒娇地捧脸,只觉得自己一颗少女心都快被她融化了。   周围只要是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们几眼,几个青春年少的少年少女们站在一起,实在养眼,除了秦沪。   秦沪长的并不难看,只是普通,身高现在涨了一些,大约一米六九左右,他坚信自己一定能突破一米七,长到一米七二。   此时他作为护花使者站在李拾光和马萍身边,迎着周围人看他们时艳羡的目光,顿时让他抬头挺胸暗爽不已。   他殷勤地走过来,伸手:“我来帮你们拎包。”   手刚伸过去呢,李拾光手中的箱子已经被徐清泓拎走了。   秦沪僵硬地将伸出去的手转到马萍身上,将她身上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   接过她书包的时候,他就觉得手一沉,“我去,你都带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嘻嘻,我妈怕我在外面吃不好,特地给我装了一瓶鱼给我带上。”马萍嘻嘻一笑,居然从里面掏出一袋馒头和一个罐头瓶装的咸鱼块,接着手在包里又掏了掏,掏出一瓶腊鸡块烧黄豆。   李拾光无奈扶额:“亲爱的,这是夏天。”   “所以我们要赶紧吃了呀,不吃明天就坏了。”马萍动作麻利地拧开罐头瓶,往李拾光的嘴巴里塞了一块腊鸡。   李拾光嘴里含着鸡块,见她还要塞,连忙阻止她,“够了够了够了,我吃过早饭来的,你们吃吧。”   徐清泓也表示自己吃过早餐。   秦沪很不客气地接过馒头,一口馒头一口鸡,吃的很是豪放。   两人一人吃了两个馒头,李拾光见车上人多了起来,便道:“你们也别吃光了,好歹给我们留一点。”   “行。”   两人都十分爽快地下去洗了手,将腊鸡块装回包里。   几个人早上六点的车,到沪市才十点钟。   这时候的沪市还有这种说法: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   沪市浦东现在在很多沪市人眼中,就是个乡下农村。   李拾光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只觉得处处是商机啊。   此时沪市的房间便宜到让你想哭,她在考虑,要不要让老爸到这里来买两套,她手中还有一百万呢,放着也是放着。   四个人找了个宾馆住上。   考虑到马萍、秦沪他们身上钱可能不多,在不伤他们自尊心的情况下,路上她能垫的钱都她垫了。   原本是秦沪和徐清泓抢着付钱的。   被李拾光付了车费后,秦沪特别不好意思,说一会儿午饭他们男生请,让她不要抢。   她笑着说:“好。”   四个人开了两个房间,男生一个房间,女生一个房间。   宾馆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的那种,胜在干净。   他们把东西放在宾馆,李拾光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对坐在床上吃鸡块的马萍道:“我下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你要不要一起?”   “唔唔唔。”马萍摇头,“我家里没电话,不要紧啦,我妈妈知道我是跟你出来,放心的很,还让我跟你好好学习。”   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拾光就自己下楼,在前台找到电话。   但前台的电话不给打,前台的女人向她指向外面:“呶,那里就是电话亭。”   九十年代初的沪市已经十分繁华,和二十一世纪一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路上的行人穿着睡衣撑着伞走在路上,自行车非常多,取代了李拾光印象中拥堵的汽车。   路边黄盖的公共电话亭十分有年代感。   电话亭上写着操作方法,是投币的。   她先打给家里,家里没人接,她就知道爸妈在店里忙,又打电话到店里,说自己已经安全到达沪市。   李爸爸问李拾光打算在沪市怎么玩,李拾光说:“去外滩看看吧,我和同学都带了相机,多拍几张现在的照片,以后看。”   前世十八到二十岁这两年全部在工地上搬砖搅拌水泥度过,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后来回家,李妈妈想看她这两年的照片,什么都没有。   她一直很遗憾。   如此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她不想再如此辜负,让青春虚度。   听到同学,李爸爸酸溜溜地说:“还同学,是徐清泓吧?”虽然心里酸涩,李爸爸还是说:“好好玩,多拍点照片回来。沪市不是有很多商场吗?你马上去大学了,年纪轻轻小姑娘,别把自己穿的太寒酸,多买点衣服。”   李爸爸叮嘱。   “知道啦知道啦。”李拾光撒娇,“老爸,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帮你带。”   “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你别乱花钱,给你妈妈就行了。”老爸?李爸爸摸摸脸,他已经很老了吗?   “那我看着买吧。”   “不用给我买,我什么都不缺,给你妈妈买吧,还有你爷爷奶奶。”   爸爸的话让她心中一暖的同时,鼻子间也升起一股涩意:“嗯,我知道哒。”   天空特别蓝,碧蓝碧蓝的点缀着片片轻盈的白云,和二十年后灰蒙蒙的天空完全不同。   沪市的姑娘们时尚是出了名的。   即使是这个年代,她们依然上身短袖,下~身短裙,穿着高跟鞋,拿着精致的手包,或是一字领半袖上衣加高腰裙裤,或是美美的碎花长裙,走在街上,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公交车上面都连着两根电线,路上最多的就是红色出租车。   四个人休整好后打了一辆出租车。   经过南浦大桥的时候,马萍看着桥下黄浦江上来来回回的货船发出惊呼声:“看!下面好多船啊,我还没坐过船呢!”   到了外滩,第一次出远门的马萍为外滩的繁华和美丽惊呼不已,小跑着冲到外滩的围栏边,对着黄浦江对面的东方明珠塔惊呼:“看,东方明珠!”   这大概就跟很多人第一次看到埃菲尔铁塔一样,难免惊奇一番。   接下来就是拍照时间看,两个女生站在外滩江边,背对着东方明珠。   “把明珠塔照进去,一定要把东方明珠照进去!”马萍叽叽喳喳兴奋的像只百灵鸟。   “拾光拾光,我们俩来照!”   “我们四个人来个合影吧!”   “给我单独拍一张,我要单独拍!”   “那个那个,我要以那个为背景拍一张!”她指着后面华侨饭店和钟楼那边的建筑物道。   “拾光,徐清泓,你们俩还没拍吧?快站过去,我给你们拍一张。”   李拾光和徐清泓对视一眼,站到一起,小心地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对着镜头微笑。   拍完照片,几人就开始看外滩美景。   “哇,那里还有望远镜,免费的!”马萍拉着李拾光兴奋地向前跑:“我也要看!”   李拾光带着遮阳帽,打着遮阳伞,马萍就这么什么遮挡物都没有的在烈日下狂奔,半点不觉得疲累。   外滩边上有三个天文望远镜,正对着对面的明珠塔,可以很清晰的观察对面的明珠塔。   三个望远镜被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姑娘占领了,马萍就极其兴奋的站在旁边等,好奇地看着。   “你们也来呀,一会儿我们一人一个,你帮我们拍个照!”马萍对秦沪说。   “凭什么是我呀,我也要看!”   “嘁!小气!”马萍皱了皱鼻子,又笑嘻嘻地拽李拾光好奇地看望远镜。   望远镜的支架高有一米六五左右,下面是白色三角腿的底座,橙黄色的柱台上架着一座成年人手臂长大腿粗的橙黄色望远镜,就像电视里看到过的。   两个中年男人身体都微微低着看,那小姑娘却是高度刚好。   两个中年男人被两个小姑娘看的不好意思,就让了他们,那小姑娘大约也看的时间够久了,也让开了,马萍、李拾光、秦沪一人占了一个看对面的明珠塔,然后让徐清泓给三个人看着望远镜的姿势拍照。   照片拍完,李拾光就让了徐清泓,她就拿着相机继续给他们拍照,既有合照,也有单人照,大多都是抓拍。   她喜欢抓拍人一瞬间的表情,惊喜、欢乐,各种情绪都十分生动且真实。   一卷胶卷很快用完,李拾光包里还有五卷,换上一卷,马萍跑到陈毅塑像下继续拍。   她不知道,之前那卷胶卷里也装满了她的一颦一笑。   花坛旁边很多人正在打太极拳,他们衣服虽各有不同,却全都是将上衣卡在高腰裤里,中间系上一根皮带,相当时尚。   到了晚上,外滩周围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夜风习习的江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撑满了夜市摊子,人们也往这里聚集起来。   几个人都吃的肚子撑得溜圆,李拾光都快累的受不住了,马萍的兴奋劲才终于消退,疲累袭来。   四个人打车回宾馆,马萍坐在车上就睡着了,将她拖到房间后,她半眯着眼睛往床上一趴,就呼呼大睡拉不起来了。   尽管很疲惫,李拾光还是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做了清洁护肤,换上睡衣,轻声喊马萍:“萍萍,萍萍?起来洗澡了。”   “困……”挣扎了许久,马萍还是睡了过去。   李拾光只能庆幸两个人不用睡同一张床。   钻进睡袋,躺在床上,她也抵不住周公的呼唤,进入梦乡。   高中三年早已经给他们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作息,早上五点几个人就准时醒了。   宾馆没空调,只有吊扇,李拾光早上起来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就进去冲了个澡,还没洗好呢,浴室门被拉开了。   马萍穿着内衣内裤走进来,嘻嘻一笑,“我和你一起洗。”   她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胸,盯着李拾光的胸看。   李拾光的胸型饱满挺拔,形状优美,前端两点粉红犹如桃花点缀。   马萍的胸则是极其丰满雪白,宛若两只白玉葫芦,李拾光目测得有E。   她还没对马萍怎么样呢,马萍居然趁她不注意,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好软!”   “臭流氓!”措不及防之下,李拾光被抓了个正着吓的惊叫一声,立刻捂胸回击。   马萍知道她怕痒,就专对她痒痒肉攻击,浴室中顿时传来打闹的笑声。   “不玩了不玩了!”李拾光被马萍用咯吱**抓的溃不成军,蹲在地上连声求饶。   放松下来的马萍脱下内衣内裤,比了比两人的胸部,又偷偷瞧她的毛毛,苦恼地说:“为什么你这里只有几根,我这里这么多?”   她抬起胳膊,很不满意。   李拾光看了她那鼓鼓涨涨宛若白玉瓜的胸部一眼,“发育太好了呗。”   “哎呀,你不要偷看!”她忽然害羞起来,红着脸捂着胸脯。   “摸都摸了,看看怎么了?”   “那也不能看。”马萍惊笑着:“我剪了好多次,越剪越多。”   “你傻不傻?居然还剪?”   住在隔壁但一点都不隔音的徐清泓、秦沪听着隔壁浴室中哗哗的水声,以及她们的谈话打闹声,听的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我下去买早餐。”徐清泓起身。   “我也去。”秦沪连忙跟着站起来。 第38章   新建文稿14   尚且不知道浴室不隔音的两人从浴室里走出来, 马萍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兴奋地说:“要是我家的浴室也是这样的就好了, 那我就每天洗澡洗头, 真方便。”   李拾光自己带了毛巾,将头发包起来,从镜子里面看着她笑:“会有的。”   马萍动作极快, 换好衣服往脸上随意地抹了点东西, 就打开房门出来了。   徐清泓见她出来, 知道她们已经梳洗好, 拿了早饭过来。   马萍比李拾光先弄完,打开房门看到他手中的早餐惊喜地叫出声。   徐清泓没看到李拾光, 问她:“拾光还没起?”   “哦, 起了。”马萍笑点特别低,她又哈哈笑了起来,“她呀, 一张脸已经抹了半个小时了, 还在抹,都快要抹熟了。”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听到马萍话的李拾光从里面走出来, 拿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护肤本来就要从年轻时候就要做起, 要常年坚持, 你现在看不出来差别, 等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之后,你就能看出差别了。”   “五十年后我都七十岁了,我还要那么好的皮肤做什么?”马萍不以为意地笑着塞了个小笼包放嘴里, 享受地眯了眯眼:“太好吃了!你再不弄好呀,我就要一个人吃光了。”   李拾光非常喜欢马萍,觉得她活的特别单纯,特别开心,跟她待在一起的人,不自觉的就被她带的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她不客气地上前用洗干净的手指捻了一个小笼包放嘴里,吃完:“这还配辣椒和醋才好吃。”   “那你还吃这么多?”马萍护食地惊叫。   李拾光笑着吃完,赞许地朝徐清泓竖了个大拇指:“绅士。”   徐清泓从耳根到脖子都是浅粉色的。   马萍望着他粉扑扑的脸噗嗤一笑,凑到她耳边调侃道:“谁要当绅士,人家明显是当你对象好吗?”   她垂下眼睑,不由有些尴尬。   连性格大咧的马萍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何况是她。   是的,她早就知道,前世起就知道,不光是年少的那段时光,还有她躺在病床上憔悴的面对这个世界时。   她没有去问他有没有成家。   应该成了吧?他这么优秀,没道理不成家。   他们只是聊天,聊过去,也聊将来,聊她想要个孩子,纵然她快死了。   他每天过来都会带一束向日葵。   许是想让她有求生的意志吧,或许是他喜欢向日葵?   她的病房里摆满了向日葵,在金色花朵的掩映下,似乎真的整个房间都洒满了阳光,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看着也很高兴,心情都跟着阳光疏朗。   她也很珍惜这个朋友,如果两个人成为情侣关系,她怕她会失去这个朋友。   她很确定,她不会比他喜欢她更喜欢他。   前世的婚姻已经让她很难再去相信自己的伴侣,如果只是情侣,有问题了,大不了就散,没有拿一纸婚约在,想走想留容易的很,没有太多牵绊和牵扯。   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涉及的方面太多了。   家庭,利益,财产,方方面面。   前世她和谢成堂那么多年都没有离婚成功,就是因为谢成堂一半的财产都在她名下,他公司要上市,不可能跟她离婚。   但和徐清泓不行,她宁愿两人一直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也不愿二人以后反目成仇。   就像她对谢成堂一样。   她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结一次婚如同扒一层皮。   她能接受谈恋爱,能接受生孩子,就是无法接受婚姻。   可他能接受吗?   就算他能接受,他的家人能接受吗?   她再也不想为了一个人,去应付对方家人那层出不穷的麻烦。   徐清泓并没有捅破那张纸,她便也装作不知道。   大学以后,他会认识更多更漂亮更优秀的年轻女孩,他会有更广阔的空间,有自己精彩的大学生活,那时候,他会忘了青春年少时这份懵懂的萌动吧?   何况,两人现在才十八岁。   十八岁,多么稚嫩的年龄。   今天四人直奔虹桥友谊商场买护肤品和防晒霜。   怕秦沪和徐清泓无聊,她便建议两人坐在商场休息区的白色椅子上等她们。   两个男生从今天起床开始,就有些不大对劲,一个个都涨的脸红脖子粗的,尤其是秦沪,平时最是活跃的他,今天居然连看都不敢看两人一眼,和马萍说话的时候还会结巴,只要看马萍一眼,整张脸就通红通红的,眼神闪烁,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脸。   到了商场之后,他像是解放了一般,立刻趴到柜台上,什么都很好奇,什么都想见识,什么都要问,根本不想休息,马萍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甚至比马萍还要兴奋激动。   他又不想露出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故作淡定地装出老客的样子,不时地用眼神偷瞄马萍。   徐清泓今天也异常沉默,总是红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别提多有趣了。   几人直奔此时沪市也是国内政府扶持的高档化妆品柜台,李拾光买了一套补水保湿的水乳和一套抗皱的护肤品,口红和隔离霜也选了两只。   这套化妆品是目前国内主打的高档产品,外国领导人来访问时,送的也是这种。   旁边还有资生堂柜台,资生堂是八几年进入国内,李拾光去挑了两只防晒霜,送了马萍一只。   马萍没想到这个什么防晒霜这么贵,她和秦沪看李拾光眼睛眨都不眨的花了几大千下去简直咋舌。   秦沪心底暗暗同情自己兄弟了,这么能花钱,谁养得起啊?   李拾光原本要送她一套护肤品的,被她极力推辞:“我用友谊牌的面霜挺好用的,你看我皮肤。”她拍拍自己的脸,漾起一抹自信的笑:“也不比你差吧?”   她平时也不做防晒,就是被李拾光说的军训给吓到,才收了她一只防晒霜,之后她请几人一人吃了一根棒冰,又去买了一只玩偶送给李拾光。   她知道她送的东西价值没有李拾光送给她的多,可这是她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多了。   李拾光和马萍从小学同学到高中,两人算是青梅青梅一起长大,对她十分了解。   马萍家庭状况不错,在华县县城里开了个小饭店,家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虽是夹在中间的老二,却十分受父母家人宠爱,家里姐姐护着她,弟弟让着她,让她的性格天真单纯又爽朗大方,从小花钱大手大脚,从未因金钱而受窘过。   李拾光和她一样,从小李爸爸李妈妈就对她手松的很,两个小伙伴从小就结伴买零食吃,马萍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不会藏着掖着,特别大方的和她一起分享,她买了好吃的同样分享给对方,两人是从小吃出来的友谊。   她不知道李拾光炒股赚了钱,有些不安地问她:“你花这么多钱没关系吗?你家里……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啊?”   李拾光没说那么多,只道:“放心吧,我用的是自己的钱,送你就拿着。女孩子,就是要美美美,趁年轻,对自己好点。”   如果她自己有女儿,会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女儿面前。   就像她的爸妈一样,总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   马萍纠结了一会儿,想着回去要送点什么给李拾光,她刚才看到商场有一样的衣服,要不回去让姐姐给她和拾光一人做一套衣服?   要一模一样的。她喜滋滋地想。   想到她和李拾光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走在街上,别人肯定以为她们是亲姐妹呢。想想就开心。O(∩_∩)O   下午李拾光想去证券交易所看看,马萍还兴奋着呢,她朝秦沪眨了眨眼睛,秦沪立即意会到她的意思,都表示两人还没逛够,想在商场里继续逛,到时候可以直接在宾馆集合。   早上被马萍戳破那张纸,李拾光有点不想单独和徐清泓呆一块儿,问他是什么打算。   她的想法是他也留在商场,她自己去就行了。   可惜,徐清泓并未如她所愿,他红着脸却坚定表示要和她一起。   她打量着身边的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太年轻太稚嫩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白色T恤,浅色长裤,身材消瘦修长,他是深邃的内双眼形,眼尾天然上挑,还有卧蚕,鼻梁高挺笔直却格外精致秀气,头发乌黑,耳朵露在头发外面,耳垂福厚,珠圆玉润,消受的脸上尚还有一些未完全蜕去的婴儿肥。   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少年,即使是后世看过各种美少年明星,也少有及的上他的。   徐清泓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无措地用双手搓了搓脸,疑惑地抬眸看向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像一个岛国明星?”   “没有。”他摇头。   “柏原崇。”她说,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出道的未来明星。   两人长得并不像,气质相似。   如此近距离观看这个少年,她只觉得他比明星更好看,身上有股难言的气质。   “嗯?”他眼里都是问号。   “好看。你们气质很像,你长的好看。”   徐清泓唇角微微一扬,目光直视前方,耳垂粉嫩欲滴,小媳妇儿似的。   他并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却并不妨碍他看到她眼中的欣赏。   两人一路都没在说话,气氛却不像之前那样沉闷了。   到证券大厅看了会儿,股市还在动荡,已经跌到三百多点了,还在跌。   李拾光放弃在此时进入股市的打算。   从证券交易所出来,见时间还早,附近正好有个商场,她想到要给老爸买几套衣服,便问徐清泓能不能陪她逛街,她买点衣服。   她先去了女装店里,给自己挑了几套衣服,又给老妈买了两套,见有反季的冬季大衣在清仓打折,又照着自己的身高体型给老妈挑了两件经典款大衣,给奶奶也买了两套,一套秋装一件冬装酒红色厚棉袄。   她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六九,李妈妈身高一米六七,她自己只要穿M码,有些甚至S码都可以,考虑到人到中年后畏寒怕冷,喜欢在大衣里面穿很多毛衣马甲,她给李妈妈选了XL号,给奶奶买了最大号,之后去男装店里挑选男装。   李爸爸个子一米八三左右,不胖不瘦,三X加的标准码应该就可以穿,爷爷年轻时身高和爸爸差不多,现在身体佝偻了些,人也十分消瘦,为保险起见,也买的大号,是一件老厚老厚的黑色长大衣,一直长到脚脖子。   乡下那地方在山边,冬天冷的很。   她不知道父亲穿哪件好看,便让徐清泓帮忙试衣服。   徐清泓身高一米八零左右,比李爸爸要瘦一些。   她给李爸爸穿的是衬衫西裤,这种衣服永远经典,且不挑年龄,明明是给李爸爸穿的衣服,穿在徐清泓身上格外帅气。   “你站着别动。” 她从包里拿出相机,对他咔嚓拍了两张。   “真帅。”她赞叹。   徐清泓也是被她由衷的赞叹和欣赏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红,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就选这两套了。”她招呼营业员:“都给我包起来。”   又去打折区买了一件冬季的长款呢大衣。   买好衣服,转战鞋区,给自己和老爸老妈各买了一双鞋,可谓是收获颇丰。   等她出来,那是大一包小一包,两只手满满当当。   徐清泓一直跟在她身后拎包,她让他试衣服就试衣服,让他试鞋子就试穿鞋子,最后没有一个是买给他的。   李拾光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旁边有卖男士钱包的,便过去让徐清泓去挑个男士钱包。   徐清泓以为她还是给她父亲买的,在她去付钱的时候,营业员笑眯眯地对徐清泓说:“那是你对象吧,长的真漂亮。”   徐清泓目光追随着李拾光,唇角含笑,没说话。   “她一定很爱你。”营业员说。   徐清泓心里一跳,“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给你买钱包啊!”营业员笑盈盈地说:“女人给男人买钱包,就表示她想要管住你的钱,给你管家呢,还表示让你快点赚钱娶她。”   “嗯。”徐清泓眼里像含了春水一般,望着她的背影,脸红红的应了一声。   营业员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妇,看眼前这英俊的小伙子纯情成这样,噗嗤笑出声:“你们俩站在一起就像那金童玉女一样般配。”   李拾光付完钱拿着钱包过来,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他:“你们聊啥呢,这么开心?”   营业员笑着说:“说你和你对象般配呢!”   李拾光老脸一红,将包装好的钱包递给徐清泓:“送你的。”   “送我的?”徐清泓有些不敢相信。   刚刚才听了营业员的一番话,李拾光就把钱包送给他了,这让他心扑通扑通乱跳,眸光期待地看着她,拿着钱包笑的有些发傻。   难得看到总是清冷脸的徐清泓露出这样的表情,李拾光怎会放过,举起相机对着他就是咔嚓一张,他懵然抬头看她,她咔嚓又是一张。   从商场出来,徐清泓的两只手拎的满满当当,一直忍不住扬着唇角,几次想将脸上表情压下来,就是压不住。   李拾光倒是想拎来着,他怕她累,就让她拎一个她买的两套护肤品和自己的小背包。   他走在她身边,就觉得满心欢喜,半点都不觉疲累。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人身上没有了灼热感。   马路两边都是摆着躺椅光着膀子出来纳凉的人,大伯大妈们将小桌子端出来,就坐在门口吃饭,小男孩们也都跟着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裤衩,大妈们也穿的清凉,只一条白色无袖棉质长裙,生活气息浓厚。   走在沪市接头,就像穿越了时空。不是就像,是真的穿越了时空。   李拾光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如此清晰。   “要不要看看这时候的沪市?”她提议。   “这时候?”   “是啊,九二年的沪市,等我们十年后再来看,肯定大变样了。”   他听到她说起‘我们十年后再来’时心怦然一动,红着脸颔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我们十年后再来看。”他唇角抿了抿,还是没控制住心中的喜悦,眉眼弯弯地说:“现在是九二年,到零二年,一二年,二二年,以后每隔十年我们都来看看,一起见证沪市的变化。”   李拾光心猛地一跳,突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在意思。   她心脏跳的飞快,还有些小小的不自在和窘迫,在他温柔如水的眸光下,她竟败退的不敢与之对视,心底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道:“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我们早已经各奔东西。”   徐清泓只是坚定地看着她,眸光清亮如星。   她紧了紧手中的拎绳,大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食指,心底苦涩不已。   她相信此时此刻的心动是真实的,相信此时此刻的诺言是发自内心,相信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真心实意。   可这样的心动能记住多久呢?   难道当初她和谢成堂的心动和彼此相扶持走过的点点滴滴就是假的吗?她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连对方真情假意都分不清,可这世上太多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坚守的住本心?   她心中忽然酸涩难忍,悲哀的想哭。   她没有回答,也不再看他,而是闷头向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清泓手中拎了大堆东西,她手中只有两个轻巧的物件,连忙歉意地说:“你拎了这么久也累了,这一半给我吧。”   “不累。”他勉强地笑笑,李拾光抬头间愕然地发现他眼底眸光黯然。   她忽然有些心软,“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十年后,如果我们还记得今天彼此说过的话,就一起来这里看看,如果有一方不记得,我们就当今天的话都没有说过。”她口中敷衍,心中何尝没有期待?   她想,十年,时间长远着呢,那时候谁还记得呢?   可她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他整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那种光芒,璀璨的仿佛能灼伤她的心。   何必想太多呢?她劝自己,只要当下的感受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想到此,她自己也不禁笑了笑,甜滋滋的。   她想和他一起拎东西,他不肯定,她拗不过他,无奈地笑了笑,两人走在街头闲适地散步。   没有目的地,两人就沿着接头漫无目的的并肩行走,相距不过一拳之隔,似乎他身体稍微摇晃一些,两人便能靠在一起。   他心脏倏地砰砰跳的很快,脸上不由再度绽出傻傻的笑容。   李拾光看着他脸上的笑,也跟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徐清泓的脸又红了。   逛了许久,两人都有些饿了,路边有个环境很好的小餐厅,餐厅外面种植了很多鲜花,鲜花绚丽,花香扑鼻,两人便在外面的座位上坐下来。   菜上的没那么快,两人天南海北的海聊,聊大学、聊对生活的规划、聊以后的事业走向、聊梦想。   说到未来事业规划的时候,李拾光认真地想了想,实在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不如继续开美容院好了,开遍全国。   前世她开了十几家美容院,想自己开发护肤产品,所以报的是生物科学专业,想以后往细胞代谢方面研究,或许能认识一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自己研发一款产品。   这是她前世就在做的事情,只是她那时候身体不好,都是请人回来研发。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剩下那一百万要不就先开个美容店,一边赚钱一边研究。   聊到梦想,李拾光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   “搞科研吧。”他认真想了许久才说。   “科研?”李拾光挺意外,“你的梦想是当个科学家?”   徐清泓沉默了一会儿,“我爸是。”   他母亲一直希望他走政途,将来继承家里的政治遗产。   李拾光一直很少听他说起家里的事,但是从接徐清泓出院的任秘书那里稍微猜到一点,她一直以为他爸是政~府官员,没想到他爸是科学家。   她突然想到,小时候老师们让写作文,叫我的梦想,很多人都写了科学家,然而科学家这个词离他们是那么遥远。   她端起水杯,在他的杯沿上碰了一下:“祝你梦想成真。”顿了顿,加了一句:“做你想做的。”   他抬头朝她抿唇一笑:“嗯,做我们想做的。”   李拾光意外的发现,两人的三观很合,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也很相似。   这件事前世就发现了,在她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徐清泓每天都过来陪她,陪她说话,推她下去走走,给她削个苹果,有时候会做好吃的带来给她吃。   他还说哪里有多么美的风景,哪里有非常不错的美食,等她好了,他们可以一一去看,去吃。   她总是听的很高兴,仿佛自己真的会好起来,眼睛都跟着向往的亮起来。   “你呢?”他突然问。   “我?我什么?”   “梦想。”   “梦想啊。”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她抬头仰望尚有余晖的鸦青色天空,回忆前世一生,认真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笑着说起海子的那首诗:“我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很幸福,而我也为你们祝福。”她看着他,声音柔和:“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而我。”她深深的凝视他的眼睛,压下心底的怅然:“只想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第39章   新建文稿15   对徐清泓,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客观的说,徐清泓年轻英俊温柔体贴,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难以抗拒如此静默无声的体贴之人吧。   他从不炫耀, 也不邀功,就那么默默的站在你身后将一切事情都做了,是想, 哪个女孩子能够不心动?   李拾光自然也是心动过的。   前世她是不敢心动,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不愿给他任何哪怕丁点儿的希望与暗示。   她快走了,何必留下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她倒是走的痛快, 痛苦的都是留下的人。   不可否认,在他的陪伴下,她很开心。   他似乎也懂她的意思, 从来没有半点逾越之处,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般,只开心的享受当前相聚的时光。   唯有窗前一束接着一束的向日葵, 静默的矗立在窗前。   护士和她说,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未说出口的爱’。   她不懂, 两人都十多年未见,不过年少时懵懂的青春萌动,哪里就有那么深的感情了。   她宁愿相信, 那是她自作多情的妄想,他只是看中向日葵蓬勃的朝气,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向日葵。   可他在她心中依然是不同的。   她没办法再像前世一样毫无顾忌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去相信一个人,如果做不到全心全意,那对他是多么不公平。   他在她心中,值得更好的。   只要她不回应,这份青春萌动的感情,很快就会消失吧?   他们在沪市一共玩了四天三夜,玉佛寺、城隍庙、沪市图书馆、爱庐、白公馆、张公馆、罗别根花园,拍了很多照片,能玩的地方都被他们玩了一遍,她带的五卷胶卷,徐清泓带的两卷胶卷,都被拍个精光。   大多数时候是徐清泓和李拾光在掌镜,可能是徐清泓长的太好看,她掌镜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去拍他和马萍。   她尤其喜欢拍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女性,也更容易对女性产生怜悯心的缘故,她对女性的包容度远远的大于对男性。   比如同样是出轨,男人出轨她就很难原谅,而女性出轨,她的包容度则要大的多。   说她三观不正也好,说她其它都好。她知道,男性对于这件事,对男性的包容度同样如此,认为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对于女性,那简直是千夫所指。   当然,赵美心那种反社会型人格除外。   所以她的镜头大多都是马萍,低头间的温柔,仰头爽朗的大笑,回头时不经意间的妩媚,恶作剧时的俏皮,她总是能很好的抓住她那一瞬间的神韵,将她拍下,而她也很能欣赏到女孩子的美感,至于男生……除了像徐清泓这样好看的,每一帧镜头都美如画的,如秦沪那样,她通常都是直接忽视看不见的。   在她的镜头当中,秦沪简直就是马萍最好的陪衬,她把马萍拍的有多美,镜头中的秦沪就有多平凡普通。   此时秦沪还不知道李拾光镜头下的自己已经沦为马萍的陪衬人,十分自得地依偎在马萍身边,鞍前马后的服侍。   她不知道的是,在徐清泓镜头中,也基本全是她的身影,另外两人也只是她的背景和陪衬人。   之后几人又去普陀山的海边冲浪,这次防晒霜总算用上了。   回到华县,李爸爸李妈妈看到她给他们买的衣服,一个劲的责备她乱花钱,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也止不住,最让李爸爸高兴的是女儿出门玩还记得给爷爷奶奶买衣服,李妈妈却有些心疼钱,认为家里的衣服她自己可以买布回来做,责怪她怎么不给自己多买一点:“尽乱花钱。”李妈妈用食指轻戳她额头。   李爸爸当天特别仔细地洗了头洗了澡,还去巷子口理发店剪了头发,回来站在风扇前仔仔细细地试着女儿给他买的衣服,问李妈妈:“是不是很帅!”   “赶紧脱了吧,大热天的,占了汗。”李妈妈摆弄着手中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一个一个往脸上试,然后拿着口红在唇上抿了抿,有些羞赧地说:“这孩子真是的,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给我买口红,涂了出去人家还不说我跟老妖精一样。”   嘴里是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是爱美的,李妈妈自然也不例外,但她在乎外界的看法,尤其是丈夫李建国的。   李爸爸不以为意地说:“说什么说?这是我闺女买的,人家说拿就是嫉妒!”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李妈妈身上,而在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穿着闺女给他买的衣服,他是越看越帅。   李妈妈得到丈夫的认同,放下心来,又问李爸爸:“这算不算太红了?”   李爸爸在镜子面前又臭美了两眼,赶紧把衣服脱了,小心翼翼地叠好,想收起来,又怕沾了汗,这才抽空看了李妈妈一眼,“飞飞眼光好,我看就挺好看的。”又问李妈妈:“慧心,你说我这要不要洗一洗再收起来?”   李妈妈兼丈夫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没好气道:“你刚刚不是臭美吗?放着吧,我还是洗洗,不然占了汗就发黄了。”   李爸爸高兴道:“哎,我留着过年穿!”   “这是夏天的衣服,留着什么过年穿?你这几天不是跑买地的事吗?总不能还穿你那蓝工装,我把衣服给你洗了,你就穿这个吧。出门也要穿的像样点。”   李爸爸摸头傻笑,“我闺女就是孝顺。”   他觉得天下间没有比他女儿更完美的孩子了,就是胆子不要那么大就好了。   在得知女儿去沪市股市交易大厅后,夫妻俩一致决定,赶紧买地,地放在那里不会跑掉,钱扔股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水漂了。   之后几天李爸爸便专心跑买地的事。   这年头买地还不像后世那么难,政府的政策相对宽松,手续也好办的多。   土地管理局的局长是李爸爸的老同学,他在学校的时候向来人缘好,手续办得很快。   老同学得知他要买近千亩地的时候,也被他大手笔吓到:“看不出来你不显山不漏水的,隐藏的挺深啊?什么时候发达的?”   在这个‘万元户’刚刚兴起的年代,花几十万买地,那已经是相当大的手笔了,更别说他们还是个小县城。   李爸爸就谦虚的笑,“你就说能不能办下来吧?”   “办怎么不能办下来?就是不给别人办,还能不给你李建国的面子?”土地局局长会如此给李爸爸面子,一方面是李爸爸和他关系确实不错,一方面是李爸爸无意中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一方面就是李爸爸和李建华交好的关系了。   谁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李建华那家伙,精的跟鬼是似的。   老同学又问他买这么多地做什么,李爸爸说建房子,把乡下老头儿老太太也接过来,现在的房子太小住不下。又道:“那块地不是临近高速路吗?到时候建个服务区,就是自己家不用,也可以租给别人,亏不了。”   土地局局长笑着指了指李爸爸,“还是你们脑子活,我们就拿点死工资。”   这话说的李爸爸哪有不懂的道理,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李爸爸的意思是建两栋别墅自家住,被老同学误以为商业开发,最后这块地被定位为商业用途给签下来。   李爸爸在外面跑地的事情时,李拾光就带着李妈妈教她这些护肤产品和化妆产品该怎么用,用完该怎么卸妆。   李拾光强调,化完妆后,回来一定要卸妆。   李妈妈刚开始还有些害羞,怕外面人说她老妖精,一大把年纪还做什么护肤化妆,后来被女儿硬拉着没办法,只好坐下,任女儿教她一步步护肤化妆。   李妈妈学的很用心。   李妈妈的底子很好,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这些年不曾下田种地,不用挣工分,虽不算养尊处优,皮肤到底是养回来了,稍微打理一下,就像年轻十岁一般,整个状态都不同了,让傍晚回来的李爸爸很是惊艳了一番,仿佛又找到年轻时第一次见到李妈妈时的感觉。   晚上李爸爸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电视,辗转反侧,心思根本就不在电视上,不停地瞅着女儿房间,焦急地等待李妈妈回房。   可李妈妈正在李拾光的按摩下,做面膜护肤,哪里理会李爸爸的挠心挠肺。   李爸爸实在坐不住了,打开女儿的房门,就见老婆穿着女儿给她买的睡衣,躺在女儿的床上,脸上贴着面膜,闭着眼睛,女儿正在给她妈妈按摩。   李拾光前世开了美容院,自己也是会按摩的,这些天李妈妈充分享受了来自女儿的服务,从按脸到开背,虽然条件简陋,但效果还是有点的,李妈妈连连感叹,真是享女儿福了,看的李爸爸心里酸涩不已。   吃醋了!   也不知道是吃女儿的醋,还是吃老婆的醋。   看了一会儿,李爸爸又回到房间,不时地望向门口。   李妈妈最近被李拾光各种护肤理念的洗脑,导致她现在看到黄瓜的第一反应不是吃,而是拿去切片贴脸。   李爸爸十分赞成老婆护肤,看着老婆女儿如一对姐妹花般漂亮,这让他觉得很有面子。   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能让家人过得好觉得幸福是最值得他骄傲的事。   等李妈妈做完面膜和护肤步骤,李爸爸迫不及待的把李妈妈拖回床上睡觉。   *****   从沪市回来后,徐清泓和李拾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   她以为她那样说了后,他会理解她的意思,绝了念想,不会再联系她,但她心里,未尝没有一点期待的。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细细密密的缠绕着她,她想装作不在意,又无法忽略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得承认,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的诚挚的少年,她是心动的,也是期待的,即使有时候,她也是害怕的。   没有联系的这几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哪怕她不停的逼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上面,让自己忙碌起来,可她的目光依然不由自主的落到家里的电话机上,每次电话铃声响起,她总是心跳的飞快,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会是他的电话。   可每当真的不是他的电话,她又莫名的失落。   这种情绪无法自控。   如此过了几天,在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铃再度响起,她心中一跳,都没有抱希望是他,可心中依然隐隐有些跳动,等听到电话中传来他的声音,她竟感到心中一颤。   “明天有空吗?照片已经洗出来,我约了秦沪出来洗照片,你和马萍一起出来挑吧。”电话中传来他温润的嗓音。   “嗯。”她应了一声。   两人都不说话了,可是又都不挂电话。   一种莫名的情愫萦绕在二人之间。   “你没话说吗?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良久,还是她先开的口。   可她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脸上笑容抑都抑制不住,不自觉地就带出点撒娇的语气。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徐清泓脸也红红的,颇有些窘迫,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家沙发上,轻声问:“你喜欢什么?”   李拾光忍不住偷笑,“你也要送我?”   “嗯。”   “送什么看你心意喽。”她声音软软的,甜蜜道:“我都行。”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两人就这样抱着电话聊了许久,知道李爸爸李妈妈回来,李拾光赶紧像被捉奸了似的,小声地在电话里说了句:“我爸妈回来了,先不和你说了。”   徐清泓依依不舍:“那明天见。”   “明天见!”   李拾光啪嗒一下,挂了电话,双手按着胸口,长出了口气。   心跳好快。   李妈妈看她面红耳赤的坐在电话机旁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句:“跟谁打电话呢?怎么跟做贼似的?”   她本是无意的一句话,没想到李爸爸立刻反应过来,黑着脸问:“徐清泓吧?”   李妈妈一听是徐清泓,来了兴致:“清泓啊?自从你们毕业后就好久没见他了,让他什么时候来店里坐坐。”又戳戳李拾光额头:“你呀,别没事一天到晚窝在家里,给家乌龟似的,年轻人,出去看看电影多好。”   李妈妈十分喜欢徐清泓,这年头十**岁谈恋爱,二十岁结婚的比比皆是,在农村,十七八岁结婚都是常事。   李爸爸和李妈妈就是十八岁结婚的。   李拾光不害臊地说:“好呀,明天我就出去看电影。”   李爸爸气道:“大热天的看什么电影?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在家看看书多好。别听你妈的。”   李妈妈恨铁不成钢白了李爸爸一眼:“清泓那孩子多好,真不知道你挑什么。”   …………   第二天一早,李拾光就起床,站在镜子前捣腾自己。   先是给自己修了眉。十八无丑女,李拾光正值人生中年龄最好的时候,皮肤雪白,气色红润,根本不需要过多修饰,只在出门前浅浅地涂个橙色口红就够了。   之后就是换衣服,她站在衣橱前,挑挑这套,换换那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因为心中重视一个人,也格外的在乎自己的外表仪容,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等到她出门,路上回头率那叫一个高啊。   她心中又有些忐忑,自己会不会重视过头了?说实话,她都有些被自己美到了。   那种美是由内而外的,仿佛从灵魂中散发的光彩。   就像是……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   整个人熠熠生辉,像在发着光。   几人还是约在上次吃冰粥的那家有秋千椅的店里。   她原本还怕自己去早了,太不矜持,没想到到达几人约定的目的地的时候,徐清泓已经到了。   他几乎远远的就看到她,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视线里模糊了,只能看到她。   她从简陋的三轮马自达的小车厢内下来,原本黯淡无光的小三轮车仿佛也因为她的出现而闪亮起来。   李拾光从车厢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他。   他也在看她。   她脸倏地红了。   这一过程实际上很短暂,可她却觉得很漫长,也很窘迫。   她真的不是一个矜持的姑娘,在确定自己心意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她喜欢他。   她根本就不掩饰她的心动。   两个人也挺有心机的。   原本是四个人约着出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告诉另外两人是下午,他们却上午就来了。   就连这样的小默契,两人都觉得甜蜜。   等到马萍和秦沪到来时,马萍都惊呆了,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李拾光的手:“拾光,你好美,你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李拾光眸光流转,“我只有今天美吗?”   马萍就像是被她电到一般,心跳的飞快,红着脸说:“你每天都很美,可你今天特别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她目光嗖地一下,如电一般射向徐清泓,“哦~~~~~~我懂了!”她上下飞舞地动着眉毛,指着两人:“你们两个……是不是……”她嘿嘿嘿嘿地笑着。   李拾光却斜睨着她,目光在她和秦沪之间扫了一眼:“我记得你们俩家不在同一个方向吧?这么凑巧碰上?”   马萍脸立刻爆红:“本……本来就是凑巧。”垂着眼,眼睛左闪右闪,就是不敢看大家。   秦沪那张在海边晒成包公的黑脸也难得的爆红,不过他脸皮厚,面不改色地坐到马萍旁边,转移话题:“不是看照片吗?照片呢?”   “照片我就不挑了,里面的每一张我都要。”她将照片推过去:“你们挑吧。”   七卷胶卷,两百五十九张照片,洗照片价格不贵,但照片多了,价格也上去了,他们不可能每一张都要,只能从中选取一些自己觉得好看的洗出来,有合照的,就问他们要不要,要就多洗,不要就只洗出要的人的。   徐清泓和李拾光对视一眼:“我也每张都要。”   李拾光被他看的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托着下巴看马萍和秦沪挑照片,实际上心脏跳到飞起。   马萍和秦沪接过照片挑选。   等看到里面照片后,惊呆了。   “你看看你这拍的都是什么?为什么这一张我只有半张脸?你到底是拍我还是拍拾光?”照片里面的马萍全部都是半身的、不在镜头的、背影的、闭眼的、吃东西或说话时面部表情扭曲的……   马萍简直想掐死徐清泓。   只见徐清泓拍她的那些扭曲照片中,每一张照片的不远处,都有李拾光的身影存在,这也是为什么马萍清楚的知道这些照片是徐清泓拍的,而不是李拾光拍的原因。   跟这些照片有着强烈对比的,就是李拾光给她拍的照片,每一张都美到飞起,漂亮的她简直不敢相信,照片中的人是她。   每一张都有不同神态的美,照片的光影还有背景都恰到好处。   看看李拾光给她拍的照片,再看看徐清泓给她拍的照片,她简直想哭啊。   她吸吸鼻子,深情地看着李拾光:“拾光,我可算明白了,你对我是真爱。”   秦沪将徐清泓给马萍拍的照片拿过去,一边看一边拍桌大笑:“这些照片我要,给我洗一份!”   “去shi!”马萍连忙将那些照片抢过来,想要毁尸灭迹。   桌上散了一桌子的照片,徐清泓声音清越:“每张照片我只洗了一张,有哪些照片你们要自留的,我再去洗。”   “你怎么把拾光拍的这么好看?”马萍挑出几张照片出来嘟着嘴。   李拾光笑道:“我把你拍的也好看呀。”   马萍看着李拾光给自己拍的照片,顿时心情飞扬,尤其是看到和自己同框时的秦沪那滑稽的丑样儿,更是乐得拍手哈哈直笑。   秦沪苦着脸道:“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我的牺牲也算有价值了。”   几个人都笑了。   马萍挑出几张李拾光的照片,递到李拾光面前,嘻嘻地对她眨了眨眼,故作抱怨道:“你看看,好多你的照片啊,桌上大半照片都是你的。”   之前李拾光和徐清泓只顾着聊天和对视害羞了,也没看照片,此时听马萍说,低头看了一眼,入眼全部是她的照片,站在外滩扶着栏杆眺望的她,被江风吹乱了发丝拨弄头发的她,不知看到什么情不自禁浅笑的她,侧身回头的,蹲在栀子花前陶醉的嗅着花香的她,拍照被发现侧过脸粲然而笑的她。   各种各样的她。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十八岁的时候在镜头中如此美丽。   镜头里,是能看得出来的感情。   镜头是不会说谎的。   她看着徐清泓,满心复杂。   李拾光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总共两百五十九张照片,除了二十多张各个公馆的沪市老别墅照片外,她一个人的照片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马萍大约有五十多张,秦沪二十来张,徐清泓三十来张。   秦沪的独身照大多是他自己摆拍,偶尔李拾光抓拍了几张也是特别夸张的搞怪搞笑的照片,他自己倒是十分满意,全留下了。   徐清泓给马萍拍的照片她只要了几张和李拾光合影的,其它的一张都没要,只要李拾光给她拍的。   她拿着徐清泓给她拍的照片,气鼓鼓地撅着嘴巴,狠狠地吃了一口冰粥,道:“我算是看出了,拾光对我是真爱,班长对拾光也是真爱!”   这是一段复杂的三角恋!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空气突然静默了一瞬, 大家都没想到马萍会突然捅破这层窗户纸。   “瞎说什么?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李拾光轻拍了她一下。   “嘿嘿。”马萍眉毛飞舞贼兮兮的笑。   合照每个人都要了,马萍除了自己的单人照外, 还要了几张李拾光的照片, 徐清泓和秦沪的照片也挑好看的好玩的拿了两张。   秦沪除了自己照片外,其他人的照片也都留下不少。   李拾光是所有照片都要了,还去买了个相册, 等徐清泓都洗出来后, 装在相册里。   时光一去不再来, 能将这些珍贵的时光用照片储存起来的记忆, 多么难得。   底片都在徐清泓手里,他自己想要哪些照片自己洗就可以。   他又问他们底片要不要, 秦沪和马萍都没要, 李拾光说:“如果你不要,我就要。”   她不会保存底片,最多只是将它们卡在相册里, 怕保存不当给氧化了。   后面的气氛安静下来就会莫名的尴尬, 秦沪和马萍这两个家伙总是看着两人嘿嘿直笑,就是李拾光和徐清泓没什么, 都被两人笑的像有什么了。   更何况, 她本来就对他有点什么。   徐清泓看着很是淡定, 除了面颊有些粉, 眸光水润外,看不出有什么失态的地方,倒是李拾光被两人笑的老脸发红, 有些不敢看徐清泓。   等到傍晚,天气不那么热了,四个人一起去老街的照相馆洗照片,并将已经洗出来的两百多张照片进行塑封,防止照片氧化。   街上一家照相馆是一中老师家开的,价格要便宜一些,几人拿着底片去洗照片,又将每个人需要的洗的张数记好。   途中经过一中巷子口卖春卷的地方,李拾光和马萍都被那春卷的香味馋的不行。   这是李拾光记忆中吃过最好吃的春卷,薄薄得一层面皮,里面放了鼓鼓囊囊的韭菜粉丝或胡萝卜土豆丝,馅料十足,在直径近一米的平底锅上炸烤的两面金黄焦脆。   未来李拾光吃过各种春卷,再没有比这更好吃料更足的春卷。   春卷二毛钱一个,李拾光和马萍一人买了两个,这东西要趁着刚出锅的时候,面皮焦脆喷香的时候最好吃。   巷子里面还有各种小吃,一路直排到最里面的一中门口。   里面还有一个卖羊肉串的,并不是拿在烧烤架上考,而是有些像金华烧饼那样,有个缸形的火炉,将一串串一尺长的钢钎上串满地道的羊肉,挂在火炉里烤,上面肉的分量是路边那种烤羊肉串的四五倍多,一串才五毛钱。   不远处还有卖臭豆腐的,油炸出来后,浇上配好的汤汁,里面撒上香菜、芹菜末、虾皮,一份才三毛钱,臭香臭香的,在这里十分受欢迎。   马萍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完全是循着本能往臭豆腐方向去,李拾光却想吃羊肉串。   李拾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烤羊肉串了,不用担心是死猪肉死猫肉,不用担心羊肉精,完全正宗地道放心的羊肉串。   马萍对吃的向来没有抵抗力,一听李拾光建议说买羊肉串吃,立刻响应:“好呀好呀。”   任何一个年轻的少男少女都无法抗拒这样的美食,李拾光也不例外。   于是四个人就站在烤炉的一旁,安静等待烤炉里面的羊肉串。   一中和二中相隔不远,都要从这个巷子口经过,此时正值学生放学,有些学生直接在食堂里吃,有些是走读生要回家吃,还有一些人是出来买小吃。   他们都认出眼前四个人中的两位,一个是高考状元李拾光,一个是省榜眼徐清泓,两人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般耀眼。   一个个看的都走过去二三十米了,还在回头看,相互之间打闹。   很多年以后,他们都成为叔叔辈的大叔大妈了,在一些帖子里看到校花校草评选,都忍不住出水谈谈他们当年心中的校花,简直是他们那几届人心中的完美初恋。   新一代八零九零后的孩子们纷纷表示,大叔们,时光滤镜未免太厚了吧?   直到有人不服,拿出了他们那一届的毕业照,用圆圈圈出照片上的两个人,还有拿出当初两人演讲时在学校留下的纪念照。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本来两个少年还想请她们吃晚饭的,谁知道两人光是小吃都吃饱了,见夕阳西下,两个少年便送两人回去。   秦沪眼珠一转,立刻表示,他送马萍就行了,让徐清泓送李拾光回去,还朝马萍眨眼使眼色。   马萍丝毫不给面子,笑嘻嘻地说:“我才不要你送呢,我和拾光一起回去。”   秦沪急道:“你和李拾光家还有一段路呢,难道你让李拾光一个人回去?”他用力的挤眼:“这么晚了,不安全。”   此时也就傍晚五点多,夏日的五点多,天还大亮着,马萍没有看出哪里晚了。   不过李拾光之前的遭遇她也心有余悸,点点头:“好吧。”又嗔了秦沪一眼:“便宜你了!”   李拾光被两人挤眉弄眼说的面红耳赤,“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徐清泓默默地跟上来。   李拾光低着头:“真的不用送,这里走回去也就半个小时,六点多天还亮着呢,哪有什么危险?”   她从小就在那片巷子里长大,和小伙伴们在里面躲猫猫,捉迷藏,玩打仗游戏,从来没有过任何意外,唯独那一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清泓沉默地走在她身边,声音温润低沉:“我不愿再有任何万一。”   李拾光心尖一颤,没有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橙黄的霞光照落在二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她两只手绞在一起,她突然觉得两只手有些多余,放在身体两侧不是,摆动也不是,夏天衣服又没口袋,两只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能这样左手绞着右手。   似乎稍微摆动幅度大一点,两人的手就能碰在一起。   徐清泓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十分好看。   她伸出自己的手,看向手心。   今生她没有跟着谢成堂去搬砖,掌心十分细腻柔软,没有划伤,没有怎么保养都去不掉显得粗糙的茧子,指节也没有粗大。   她十指纤纤,如青玉一般细润柔美。   “在想什么?”徐清泓侧脸看她。   “在想命运。”她望着自己的手心,然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夕阳下,他的眼睛柔和温润,像夕阳下宁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她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像是要搅碎那一池温柔的宁静。   “你说,眼前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梦?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一场虚妄?”她眨着眼,满是迷惘和惶恐。   徐清泓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垂下眼睑,脸有点红:“你捏捏看,是不是假的。”   “你是在调戏我?”被捏住指尖的李拾光心底颤动,像是有一股电流透过她的指尖穿越她的心间。   徐清泓脸瞬间就红了,手指一颤,就要收回,反被她一把抓住指尖,像个登徒子般朝他暧昧地笑了笑,还在他指尖轻轻挠了挠。   见他脸上瞬时红若晚霞,她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调戏小帅哥的感觉真棒,她前世怎么就守着一个谢成堂,一根筋的跟他死磕呢?   回去后她心情一直都是飞扬的,哼着小曲,走路都轻快了。   李妈妈看到还取笑:“什么事这么开心?”   李拾光立刻跑过去,拿出徐清泓已经洗出来的一些照片出来炫耀:“妈妈,你看我的照片好不好看?”   李妈妈正在切菜,闻言道:“你先放着,我一会儿来看。”   李拾光却迫不及待,将照片拿到李妈妈面前,一张一张的翻给她看。   她动作快,李妈妈实际上看不到什么,只笑道:“好看好看,快帮我把西红柿洗一下,晚上给你凉拌西红柿。”   李拾光将照片放到桌上去厨房帮老妈洗菜做饭。   李妈妈只是让她洗了菜就将她赶出去:“厨房热死了,一会儿你一身油烟味,赶紧出去吧。”   李拾光拿了个西红柿啃了口,心想还是要多挣点钱,这样就可以请人回来,老妈也不需要这么辛苦。   是的,李拾光是懒人,在吃过那么多苦后,她现在是完全的享乐主义者,根本就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对于一切劳力的事,她都想通过挣钱来解决。   还是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等她回到客厅,就见李爸爸将客厅的相框拿下来,将李拾光新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放进去,又将里面的老照片一张一张的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用干毛巾擦了擦,放到太阳下面晾晒。   原本相框里面最上面一层是李爸爸和李妈妈的合照及单人照,中间一张是全家福,全家福上爷爷抱着婴儿时期的李拾光,奶奶腿上作者两三岁大的李博光,还有两张黑白的爷爷奶奶单人小照片,下面是李拾光和李博光三四岁时候的照片,两边放着李博光前两年的酷炫照和李拾光的校服照。   见李拾光出来,李爸爸将正在晒着的老照片递给她:“明天将这些照片送到照相馆塑封,时间长了就氧化了。”他颇有些惆怅地摸了摸全家福上面李拾光和李博光,叹道:“一眨眼你就从个肉团子长这么大了。”回忆起李拾光小时候,李爸爸来了兴致,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说话,一个人坐在凉床上,闷不吭声的突然开口喊:‘爸’,然后就一直爸爸爸爸喊个不停,不论你妈怎么教你喊妈妈,你都不会,一天到晚爸爸爸爸。”   李爸爸笑着笑着,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他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你还能在家里待几年。”   李爸爸想想这时间过的,突然有些惊慌。   他十八岁结婚,儿子今年都二十了,听他说和苏家的那小姑娘处的还不错,那苏家小姑娘每个星期都会写信给他,如果两个人能成的话,来年开春把婚给结了,后年他说不定就能抱孙子了。   他才四十岁啊,觉得自己还年轻着呢,就要当爷爷了。   再过两年,女儿也二十了,也要嫁人了。   李爸爸越想越惆怅,越想越难过。   李拾光还不知道自己老爸已经脑补到几年之后了,接过他手中照片说:“你放心,我最少还能待十年,待到你们见到我就逼婚为止,到时候你们看吧,到底是我不想嫁,还是你们逼我嫁。”   前世这样的父母她见过不要太多。   她将她拍下,徐清泓帮着洗出来的沪市各大公馆老别墅的照片拿出来给李爸爸参考,告诉他大致建成什么样儿的。   这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老蒋和宋美龄的爱庐及罗别根花园,故而这两处别墅都是从各个角度,全方位拍摄,一些细节处都给拍下来了。   看到那些别墅照片,李爸爸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   可能男人天生就对建房筑巢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谈论要将自己家建成什么样的:“要大!”他说:“以后把你爷爷奶奶也接过来,过年你叔叔婶婶堂弟们过来也有地方住,一家人住一块儿热闹,等你结婚后,带孩子回来想住,我外孙结婚后也能住。”   李妈妈端菜出来,正好听到李爸爸说到外孙的事,喷笑道:“你真是想的多,她哥哥都还没结婚,你外孙都想到了。”   她凑过来看向那几张照片:“咱家就这么点人,哪里用得着建这么大的房子?那得花多少钱?”待看到老蒋和宋美龄的爱庐,饶是勤俭节约惯了的李妈妈也忍不住爱上了,看的目不转睛。   “这得花不少钱吧?”李妈妈有些犹豫地问。   “那我投到股市里去吧。”李拾光很光棍:“又不是让你们照着这上面建造?就是给你们做个参考,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大致建成什么样,装修成什么风格。”   李妈妈看看‘爱庐’又看看‘罗别根花园’,“都好看。”   “这些照片你们都拿去参考一下。”她把照片递给他们,“心里有个数。”   里面还有一些他们去沪市拍的其它照片,李爸爸指着一张四个人的合照感叹说:“还是我家飞飞最好看!”   “是是是,你女儿那就是天仙,谁都没她好看。”李妈妈没好气地怼他。   “本来就好看啊。”李爸爸不乐意了。   李拾光看两人又有斗嘴的趋势,赶紧回屋。   七月底,几人的录取通知书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幸运的是,他们都各自被自己心仪的学校录取。   李拾光和徐清泓都成功的被国大录取,马萍是京城师范大学,秦沪是沪市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李爸爸高兴的给每一个有电话的亲戚打电话,省里的李六叔,老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李四伯,关系好的老同学老朋友,临县的姑姑和舅舅。   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李爷爷李奶奶也十分高兴,去祠堂给老祖宗上了香,感谢老祖宗保佑。   随着天气越发的炎热,整个七月份的深市都处于一种狂热的状态,全民疯狂。   很多外地打工者都回来借身份证,几麻袋几麻袋的身份证从全国各地运往深市。   身处这种疯狂的环境中,一般人很难保持头脑清醒。   李博光也不例外,他早已将妹妹和他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   家里这段时间特别忙,李妈妈忙着在店里卖车,李爸爸找装修队开工,都没空关注李博光,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年轻人出门在外,半年都不联系都很正常,大多通讯都靠写信。   偶尔李博光打电话回来,也都劝他好好学手艺,大小伙子了,到要成家的年纪了,赶紧回来开个店,有自己的事业,不要整天炒股炒股。   “那就是庄家给你们放的鱼饵,你投越多的钱进去,就是咬钩,等鱼咬钩了,就是庄家收网的时候了。”李爸爸看的很透彻。   李博光嘴上都应了,心里却难以听的进去,毕竟他身在那个疯狂的环境当中,当周围人全部都疯了似的涌入深市,作为局中人,很难做到当局者清。   李博光最近都在各种借身份证买股市认购证,买股票,也无心给家里打电话。   李爸爸李妈妈见实在说不通他,更加坚定将家里买地买房的事先瞒着,不光是没对李博光说,舅舅和叔叔那边暂时也没说,也就省里的李六叔知道。   李博光就是再怎么炒股,他手中拥有的也就他这两年在深圳打工赚的钱,撑死了也就几千块,再怎么亏也不会动摇家里的根本,最好是能跌个大跟头,让他吃点教训,为此他们还特意叮嘱家里的那些亲戚,不要借钱给李博光。   李爸爸李妈妈不知道的是,李博光和苏利琴说起深市股市的情景后,苏利琴不仅没有制止他,也帮着他借起身份证来,还将自家的存款悄悄的拿了一部分送去深市。   是的,苏利琴也去了深市。   她不亲眼看看他说的所谓的股市到底是不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他的。   李博光只是让她借身份证,没想到她居然连钱都带来了,十分感动。   当她表示这些都是她大伯钱,她是给她大伯买的并不是借给他的后,李博光也不以为意,她能够相信他,支持他,已经让他十分高兴,他本来就没想要借钱。   他在深市这几年也存了些钱,这两个月已经翻了数番,从几千块钱涨到好几万了。   他心中得意,心里想着回去肯定会让爸妈大吃一惊,在小伙伴们面前也很有面子。   他还年轻,心中也就只有这点想头。   苏利琴就是听说他靠炒股挣了几万块钱,才说服她爸妈让她带钱过来的。   她自己不懂,就让李博光帮她操作。   带来的那些身份证自然也不可能借给李博光了,她要自己买股票。   李博光性子有些大咧,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在意,反而热情地帮她安排吃住。   她身上钱有限,全部买了股票,吃住都用李博光的。   李博光之前对她并没有多大感觉,但他之前也没有谈过恋爱,她又每周给他写信,现在还亲自赶了过来,心中感动,已经将她当成自己对象了,给她花钱自然不含糊。   之后的几天果然如李博光所说,每天都在涨,她赶紧打电话回家,让她的叔叔婶婶大伯家都过来炒股。   短短几个月时间,深市从全国各地涌入几百万人,每天都有一百多万人在排队,其场面火热到令人瞠目结舌。   在这样疯狂的环境中,很难维持冷静和理智。   直到家里打电话过来说李拾光拿到国大通知书,李博光发热的大脑才忽然有片刻的冷静,为妹妹高兴的同时,不禁想到妹妹和他说的股市会大跌的事。   李拾光以为他之前已经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又强调了一遍,一定不要现在进入股市。   李爸爸李妈妈最近对股市二字十分敏感,他还不了解股市与赌博的区别,在李爸爸看来,炒股就等于赌博,妄图以小博大,岂不知全是被庄家割人头。   尤其是听女儿说到前阵子沪市的疯狂,和现在沪市跌到谷底的股票,更是加深了这个念头。   虽然心底已经打算好让儿子跌个大跟头吃个教训,可他还是怕儿子沉迷‘赌博’,   心里想着:臭小子看你回来我打不死你!   李爸爸在电话里把儿子骂的狗血喷头,不论李博光怎么和李爸爸解释,炒股不是赌博,李爸爸一根筋就是说不通,他就是认为那是赌博。   见儿子执迷不悟,坚持要留在深市,夫妻俩商量决定,那块地也放在李拾光名下,房子则放在夫妻俩名下,省的女儿也头脑发热,拿去股市‘赌’了。   “你说拾光不会也拿那块地去那什么股市‘赌’吧?”李妈妈忧心忡忡地说。   “不会。”李爸爸很笃定,“她要是想去炒股,就不会让我们买地了。”   知道儿子在深市炒股,李爸爸李妈妈在家满心不安,生怕他走了歪路,简直操碎了心。   被妹妹提醒过的李博光大脑的热度有了暂时的冷却,他在考虑妹妹话里的真假,有几分可信度。   倒不是他不相信妹妹,而是觉得他妹妹一个小县城姑娘,连股市是什么可能都不知道,懂个什么?   可妹妹又是省状元,考上了国大,或许妹妹比自己聪明?   他不由陷入纠结之中。   李拾光察觉到他的纠结,就劝他先将本金拿出来:“这样你不论股市如何变幻,你本金已经拿回来,赚多赚少都是赚的。”   李博光想想觉得有道理,他本金只有几千块,现在已经涨到几万了,即使把本金拿回来,也只是少赚一点而已。   假如妹妹说的是对的呢?   他将心里的打算和苏利琴说了,苏利琴不由有些犹豫。   她才刚来深市,赚的远远不如李博光多,但每天也有几十块。   现在人月平均工资才一百多呢,股市一天能赚几十块,对他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诱惑,有时候甚至能本金翻一番。   如果她将本金拿出来,靠现在赚的那几百块钱,那一天就没花头了。   她是个谨慎的人,那些钱都是她父母的血汗钱,这段时间也赚了一些,可惜她投的太晚,即使这几天一直在涨,可就这么几天时间,她那两千块钱就已经涨到三千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钱在此时就是一个数字,她有些不舍得从股市退出来。   依现在的涨势,退出来一天损失的就可能是上百块钱。   一天上百块,那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她之前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   “你妹妹的消息准不准啊?”她有些不乐意地问。   李博光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照道理说她连华县都没出过,估计连股市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听她说的信誓旦旦的,我这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苏利琴这段时间来深市见了市面,原本她和李博光一样对李拾光这样一个连现成都没出过的没见识的姑娘的话不以为然的,可李拾光是省状元啊。   出于对知识分子的敬畏,苏利琴也拿不定主意。   两人商量后打算抛出去一部分看看行情,等过了八月中旬,看股市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不跌,他们再继续买入,如果真的如李拾光所言跌了,至少本拿回来了,就是少赚点。   这次的深市之行让苏利琴大开眼界,原本的两千块钱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她到底不舍得股市巨大的利润,只拿出来一千,还留了两千在里面,可心里也犯嘀咕,如果李拾光是错的,那她可就亏大了。   看着每天上涨的股票,她犹如割肉一般心疼,心底不由有些怨上李拾光。   如果亏了,她不会感谢李拾光,但是股市一直在涨,她倒怨上她挡了自己财路。   她将此事也和自己叔叔伯伯说了,可她的叔叔伯伯听说是李拾光那个才十八岁,连华县县城都没出过,连股市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片子后,哪里会听她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现在整个深市几百万人都疯狂炒股,从全国各地涌进深市,很多人连夜去排队都买不到股票,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下,就是再理智的人,都会疯狂。   苏利琴说了李拾光考入国大的事,她的叔叔伯伯只稍微犹豫了一下,旁边一股民就说:“书读的再好也不过一书呆子,很多人都以为炒股等于赌博呢,那些人就是没见识。”   三个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过了八月五号,股市依然在狂涨。   这几天过的每一天对苏利琴来说都是煎熬,眼看着别人赚了大笔大笔的钱,自己只能焦急的干看着,那种心情很不好受,心里不由对李拾光越发怨恨。   又过了三天,股市依然没有李博光说的会跌的趋势,苏利琴彻底不相信她了,直接把挡了她财路的李拾光恨上了。   她决定再入股市。   李拾光当初怕哥哥李博光从股市里退迟了,只说是八月初,股票会跌。   其实具体哪日会跌她也不记得了,她这是人脑,又不是电脑,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是八月十号之后跌了,受‘8.10’风波影响,整个大盘都下跌,并且一路跌到谷底。   现在八月初都快过完了,还在涨,苏利琴的叔叔伯伯都不再把这个消息当回事,苏利琴赶紧去排队,打算将身上的钱全买股票。   就连李博光都有些怀疑。   他之所以忍住了再入股市的想法,是因为觉得妹妹说的话有道理。   本金就几千块,他现在已经有好几万,多赚少赚罢了。加上李拾光高考取得了好成绩,又考入了国大,李拾光的话也不自觉的在他心中增加了分量。   九号那天,整个深市有一百多万人在排队买认购证,甚至有人以每天50元的报酬,从新疆雇佣1□□赶来排队;一个包裹被打开后,发现里面是2800张身份证。   上千万张成捆的身份证,特快邮递至深圳,深圳银行存、汇款就有30亿。排队者不分男女老少,前心贴后背地紧紧拥抱在一起长达十几个小时,当天下午大雨倾盆,但人们热情高涨,九千个雷霆也难轰。   到8月9日晚9时,500万张新股认购抽签表全部发行完毕。   这时候深市的认购证已经炒到三百到五百块钱一张了。   李博光看着如此火热疯狂的深市,内心那个煎熬啊。   他能忍得住,苏利琴却忍不住,现在整个八月初都过了,股市依然没跌的趋势,阻人发财如杀人父母,她心里早已恨李拾光,要不是她危言耸听,她现在肯定赚的更多。   八月十号晚上十一点,深圳市长助理出面,见了请愿者,宣布了市政府的五项通告,决定再增发500万张认购表以缓解购买压力,苏利琴排了好几天队总算再度买到认购表,重新进入股市。   没有买到认购表的人不愿散去,当天晚上十二点,警察与示威者开始发生冲突,拘捕了12名“闹事分子”。   受八月十号事件影响,股价指数开始一路跌停,短短几天时间就跌到了两百多点,之后更是如泄洪一般,一路狂跌。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沪市股市受深市“8·10”风波影响, 上证指数短短两天跌幅就高达百分之十九。这在沪市股市十分罕见。   李爸爸李妈妈都听说了这次风波,实在是影响太大, 报纸上都报道了此事。   他们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连忙给李博光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李博光听着李爸爸李妈妈不断的:“博光,新闻你看了没?炒股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不能跟人家学者炒股啊, 爸爸妈妈送你去深市是学手艺的, 你把手艺学好回来安安心心开个店比什么都强。”   “我要是再听到你刘叔说你炒股我打断你的腿!”李爸爸跟着吼。   李爸爸说的刘叔并不是李博光的亲叔叔, 而是李爸爸的同学, 八十年代去了深市,现在在那边混的挺好, 李博光就是跟他学手艺。   “爸爸妈妈虽然不指望你现在赚什么钱, 但也你不小了,成家后就是一家之主,要支撑起一个家的重担了, 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心里要有数知道吗?”李妈妈苦口婆心。   “让你去跟着你刘叔学手艺的,不是让你去炒股的, 不好好学就给我滚回来, 省的给你刘叔淘气!”李爸爸道。   夫妻俩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李博光疲惫的捏了捏脸, “ 爸, 妈,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有事的是苏利琴。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在股市刚开始跌的时候,他就懵了,让苏利琴赶紧割,这时候割还有的赚。   苏利琴当初带了两千块钱来深市,现在里面都七千多了。   在这年头七千块钱是多少呢?市里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也才需要六千块钱。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七千块,相当于后世的七十万。   未来二十多年后的多少财富才相当于现在的‘万元’?北京师范大学教授钟伟的一篇权威学术研究报告给出的答案是“255万”!   ‘万元户’这个概念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才逐渐弱化,被‘百万户’‘千万户’所取代,然而在九十年代初,九零年九一年参加工作的,本科毕业生,第一个月工资92元。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欠了差不多一万的债就觉得这辈子还不起了。   这也是当初李爸爸欠了近十万块的外债,李妈妈觉得天都塌了的原因。   此时苏利琴已经赚了七千块,已经相当于后世的百万,如果这时候及时收手,收入依然非常可观。   但在面对钱的时候,不是人人都有理智的。   苏利琴舍不得钱,认为后面还会涨,想再观察两天,哪里知道股市这么一跌,就跟生了个孩子似的,一泄到底。   苏利琴和她的叔叔伯伯都傻了。   庄家就跟收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割人头。   到现在苏利琴还在他这里哭呢,认为是他带她进入股市的,现在她叔叔伯伯的全部身家都套在了股市里,抛也来不及了,问他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你已经割出一部分出来了,至少本金保住,还能赚一笔,可以了。”他抱着她安慰。   苏利琴只是哭。   那两千块钱她早已经投进去,现在全跌没了。   接下来几天她叔叔伯伯天天来李博光这里来闹事,叫他赔钱。   他们从苏利琴这里知道李博光及时从股市里割了两万块钱出来,身上有钱,就叫他赔他们的损失。   李博光也有些懵,你们炒股输了叫我赔?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是你叫我们来的,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不叫你赔叫谁赔?”苏利琴的叔叔伯伯蛮横地说。   “我可没叫你们来,我只是问苏利琴借身份证而已,她还没借给我,别什么都往我头上扯。”李博光活了二十年,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早就让你们割,你们那时候割的话还能赚好几千,为什么不割?现在跌穿了,要我赔?我凭什么赔?”   他让苏利琴和她叔叔伯伯们好好说说,苏利琴只是一直哭:“你……你要不就赔给他们吧?你不赔,他们一直闹,能怎么办?他们可是我叔叔伯伯,被我带到深市……”苏利琴一直哭着,“说起来,如果不是你说深市炒股,他们也不会来……”   他简直被她和她的叔叔伯伯的神逻辑给惊呆了,敢情赚了就是你们的,输了还是我的?   “我只是向你借身份证,一没向你们借钱,二没让你们入市,别说你还没借给我,你们自己过来,中间也不听我劝告,现在怪我?”他冷笑。   “要不是你和我们家利琴说炒股能赚钱,我们会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吗?要不是你我们会过来炒股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赚了多少钱,这些钱你要是不给我们,今天我们就不走了!”   苏利琴的叔叔伯伯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就像打架一般。   李博光眉头微皱,看向苏利琴:“你也这样认为?”   苏利琴察觉到李博光情绪不对,她为难地看看叔叔伯伯,又看看李博光,抓着他袖子哭道:“我……我……我能怎么办啊?他们是我叔叔伯伯,博光,你……你就给他们好不好?”   李博光皱着眉头扯回自己的袖子。   他性子大大咧咧,不爱计较,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心里没数的蠢货。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和苏利琴吵架,看着苏利琴叔叔伯伯扭曲的嘴脸,再听到苏利琴是非不分的神逻辑话语,开始怀疑,他和苏利琴是不是真的合适。   李拾光他们是八月二十一号新生报道,他们八月十八号就要提前去,此时还是绿皮火车,从华县坐到京城要四十个小时,近两天时间。   李爸爸李妈妈从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就开始准备行李,夏季衣服,冬季衣服,夏天被子,冬季被子。   “妈,这些被子学校都有,不用特意带,实在不行学校附近买点就行了。”李拾光无奈地看着李妈妈给她塞了几大包,“去年的衣服我都穿小了,你看袖子都成九分袖了,到时候肯定也要重新买。”   都说二十三,蹿一蹿。   李拾光现在十八岁,个子还在往上蹿。   李妈妈自己会做衣服,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李妈妈自己做的,有些是舅舅家的表姐穿完没坏给她的,只有少部分是买的。   饶是李拾光精简了再精简,还是装了两个大行李箱,还有两个大蛇皮袋的被子。   “妈,真的不用带这么多,你给收拾这些,我也带不了啊。”   李妈妈气道:“我说了让你爸送你,你非不同意!”   “您也不看看家里有多忙?爸这几天又是跑地,又要联系建筑工人,还有店面要扩大的事,店里也离不开他,他哪有时间送我?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马萍和徐清泓呢。”   李妈妈说:“这些都带上,你们这些没出过门的孩子哪里知道出门在外的苦,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在家什么事情什么东西都由我和你爸给安排好,你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用操心,等你到了外面你就知道苦了。”   李爷爷李奶奶也从乡下赶到县城,给她带来许多老家的腌制鸡鸭鱼之类,还有很多自家腌制的香肠。   李奶奶说:“你们到学校吃的是食堂,食堂哪里是那么好吃的?我和你爷爷都是从吃大锅饭的食堂过来的,稀饭里哪里有米粒啊?全部是水。”   “奶奶,你们那时候是三年饥荒,和我们现在不同了,你看现在谁还吃不饱饭?学校食堂可丰盛了!”   “丰盛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呢,你大姨父就是南开大学的,当初下放到我们这里在农场里做劳改,那个苦哟~!”李奶奶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那个最为穷苦的年代,对食堂的印象就是吃不饱饭,稀饭就是水。   李奶奶抹着眼泪哭道:“你这丫头,从小性子就慢,你要生在我那时候,第一个饿死的就是你,做什么都不抢。那饭你要不抢,怎么填得饱肚子?你说你填那么远的学校做什么?回头被人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要是在老家,还能叫上你哥哥你叔叔去打人家一顿。”   李爷爷凶道:“行了!飞飞是去上学,你老婆子哭哭唧唧做什么?”   等他们都消停了,李拾光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李爷爷突然一个人来到她的房间,从他带来的蛇皮袋里面掏出一件老棉袄。   “爷爷,您这是……?”   这个一辈子都不掌家里财政大权的老人,打开老棉袄的里层,一层一层的翻,终于从里面掏出一团用橡皮筋扎好的钱出来,里面全是一毛两毛五毛的,数数竟有九十多块钱。   年轻时候的劳苦让他的一双手干巴的像老树皮一般,脸上的皱纹也是沟壑丛生,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窝里,佝偻着背,头发花白。   “这钱,你拿去。”他干瘪如老枯树枝的手将那些他可能藏了一辈子的私房钱递到李拾光手里,脸上层层皱纹舒展开,看着眼前的孙女,露出高兴的笑:“好好学,别亏了自己。”   他笑的特别开心,像是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快活过,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光。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背在身后,又佝偻着背,像完成一件最想做的大事般,心情舒畅地悠哉悠哉地往外走。   李拾光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爷爷,你别走,你等一会儿。”   李爷爷侧过身子回头,灰暗陈旧的房间内,他脸上的笑容特别的放松舒展。   李拾光将之前去沪市给李爷爷买的大衣拿出来给他:“爷爷,这是我之前去沪市玩给您买的大衣,可暖和了,还有奶奶的。”她又拿出一封用红纸包裹的红包,塞到李爷爷手里:“爷爷,这是我今年拿到的奖学金,您留着,想吃什么就买点,别舍不得。”   李爷爷是个性子十分含蓄的人,即使高兴也不会哈哈大笑,但是你能够感受到他由内而外的高兴快活。   他眉眼含笑的接过孙女递过来的衣服,将那红封递回去:“好孩子,你自己拿着,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手里有钱,不慌。爷爷在家里什么都不缺。”   “爷爷,我有钱呢,我也什么都不缺,您拿着,就当我孝敬您的。”   李爷爷不高兴了,将红封往她臂弯里一塞:“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我说不要就不要!”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可出了门,又是笑的一脸开心悠哉的小老头。   他拎着两个大包裹来到客厅,装作很不在意的将其中一个包裹扔给李奶奶:“飞飞给你买的。”   李奶奶一听是孙女买的,高兴的都合不拢嘴,急忙打开看是什么,嘴里却说:“这孩子,又乱花钱,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时候入土都不知道,给我买什么?她年纪轻轻的,给她自己买点多好。”   可那脸上的笑啊,比外面的艳阳还要灿烂。   房间里坐在床上的李拾光看着眼前一叠皱巴巴的一毛两毛的钱,有些已经很旧很旧了,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爷爷将他一辈子存的私房钱从老棉袄里抠出来的一幕。   家人对她越好,她越是自责愧疚于自己前世的任性不懂事。   这些钱她都没有带走,而是用她那天买的相册,将这些皱巴巴的钱币一张一张的摊开,夹在相册里面。   里面的每一分每一毛,都是家人对她满满的爱。   ——————   她和徐清泓、马萍约的一起,三人买的卧铺,由于是一起买的,都在同一车厢。   等到出发那天,李妈妈拿了个袋子,给她装了二十多个茶叶蛋,各种零食塞了一大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李李爷爷李奶奶从老家带回来的土特产和野味,这些是村里族长他们让她给京城的族爷爷捎带的,让她去京城拜访族爷爷的时候,给他捎过去,都是族爷爷年轻时候爱吃的东西。   李拾光囧,族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还能吃得动吗?   她其实对族爷爷一家并不陌生,主要还是托了谢成堂的福。   谢成堂是属于见到关系就能攀上去的那种,他利用她爸和李六叔的关系攀上李六叔,又踩着李六叔和她的关系攀上族爷爷。   族爷爷八十多岁,基本不管事了,他也并不是真的去让老爷子做什么,只是打着他的旗号进入那个圈子而已。   可那个圈子又岂是那么好进的。   她嗤笑了一声,所以他攀上了族爷爷的外孙女,成了族爷爷外孙女的姘头。   只要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一阵翻腾,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再去想这些糟心的往事。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族人的心意,她自会送去,但是那些人,除了族爷爷,她是一个都不想接触。   ————————   谢成堂骑着摩托车经过汽车站门口。   他气李拾光狠心绝情,可总是不自觉的经过这里,期望她从车站走出来,两人来个偶遇。   他会骑在拉风的摩托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脸狼狈的拎着行李走出来,如果她求他,不,只要她向他道歉,算了,她那个脾气哪里会道歉?只要她不要再说那些绝情的话,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帮她拎行李,送她一截。   将她送到学校也行。   想到李拾光,想到喜欢的女孩如此优秀,省状元呢,他就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唇,与有荣焉。   可是他一次一次的经过这里,早上从这里慢慢驶过,晚上从这里慢慢驶过,甚至会故意绕更远的路去省大校门口,始终不曾遇到过她。   他停下车,等十分钟,就等十分钟,让她看看他座下的摩托车,让她将说他配不上她的话收回去。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车站出口,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不会从别的出口走了吧?   他发动摩托车,绕着汽车站,一圈又一圈,始终不曾遇到过她。   ——————   李拾光买的是下午三点的火车票,几个家长将孩子们送到火车站,意外的是,这次大家终于见到了徐清泓的母亲。   徐清泓的母亲是个气质干练气场非常强大的女人,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穿着一身这个年代常见的深蓝色衬衫,黑色高腰裤,黑色粗跟皮鞋,衣服上连皱褶都很少见,被熨烫的一丝不苟,面容十分严肃。   看到马父和李父的时候,她只矜持地客气的点了下头,倒是面对李拾光的时候,她面容柔和了一些,微微笑了笑,主动打招呼道:“你就是李拾光吧?我们的省状元,多次听到我们家清泓说到你。”   “阿姨好。”李拾光礼貌地微笑,看了眼徐清泓。   徐清泓居然在家里说起过她?说她什么?   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徐母似是挺喜欢她,但也没多说什么,对儿子完全一种放养状态。   那姿态不像是对待儿子,倒像是对待下属。   她对马父、李父点了下头,抬腕看了下表,对徐清泓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到了京城给我打个电话,回去多陪陪你姥爷。”   说完挥了下手,背脊挺直的从火车站离开。   徐母在的时候大家都有种很沉的压迫感,不敢说笑,不敢大声说话,就像在面对领导一样,等她一走,马萍立刻笑嘻嘻地过来要抱李拾光:“拾光,我们又在一起喽。”   马爸爸就纵容地看着女儿憨厚的笑,李拾光连忙推开她:“亲爱的,你的热情快灼伤我了。”   大夏天的,又是在人来人往拥堵憋闷的火车站,她不嫌热啊?   没有抱上李拾光的马萍嘻嘻一笑,也不介意,站在她身旁套着她的臂弯将头靠在李拾光肩上,示威地朝徐清泓扬了扬眉,一副李拾光被我霸占了的模样。   徐清泓的目光一直在李拾光身上,李拾光朝他眨了眨眼,笑了。   徐清泓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天的事,脸腾地红了,指尖的酥麻感清晰地传到心脏,带来一阵清晰的悸动。   李爸爸满脸不放心地说:“真的不用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爸,家里事情这么多,你就不用送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不是还有徐清泓和马萍一起吗?我们三个人可以的。”   马萍父亲也道:“路上有我,你就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马萍父亲同样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门,要送女儿去京城读书。   别说女儿没去过京城,连他都没有去过。   马萍撒娇地说:“我都说了不用送我了,我爸非要送。”   马萍在虽然是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她是夹在中间的老二,却丝毫不会因此而受到父母的忽略和无视,反而享尽一家人的宠爱,这次她考上京城师范大学,她姐十分高兴,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一百块私房钱。   李爸爸也十分想去,他自己没有读过大学,一直期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大学,圆他的大学梦,尤其是女儿考的还是全国最高等学府,哪怕不能去读,能去看看也好。   不过家里这段时间确实事情很多,除了建房子的事,现在店铺的后院已经改建好,就等着进摩托车,这些都要他亲自去跑,老婆最多只能帮忙卖卖,外面的事情是不行的。   要是儿子在家,他会轻松许多。   火车站的气味非常难闻,天气炎热,人身上的汗味混合着狐臭、屁、脚臭等各种气味,形成一股异常酸爽的味道。   马父给马萍买的卧铺票,自己买的却是站票,价格要便宜很多。   卧铺一个房间四个座位,上下两层,上层都有个护栏,不用担心睡着会忽然掉下来。   床铺也非常窄,一次只能供一人休息。   李拾光和马萍、徐清泓的票号是连着的,徐清泓是一层的座位,马萍和李拾光都是二层,徐清泓在李拾光的下面。   铺位不同价格也不一样,一层的铺位最贵,二层相对便宜一些。   徐清泓要和李拾光换位置,李拾光还不乐意呢:“不用,上面卧铺坐的人少,干净。”   她拿出上次出去玩时让李妈妈帮着做的隔脏睡袋铺在卧铺上,又拿出毛巾毯,问马萍:“你要不要?”   “我不要。”马萍头从上铺伸下来笑道:“我早就发现了,你有洁癖。”   “我没有洁癖。”李拾光反驳:“这只是最基本的卫生习惯,你知道这床铺上有多少人睡过?他们穿的裤子在哪里坐过?人来人往的,细菌特别多。”   马萍本来不觉得,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浑身都是细菌了。   李拾光见马萍不要,又问徐清泓,“你呢,要吗?”   徐清泓和她对视,脸微红:“要。”   李拾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明明就没什么,这样一来倒像是两人有什么似的。   徐清泓将自己的铺位让了一半给马爸爸,马爸爸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报纸出来:“不用,我去车厢连接处躺躺就行,那里凉快,你们有事就叫我。”   李拾光赶紧叫住他:“叔叔,你要不睡马萍床铺,马萍和我睡,我们两个小姑娘挤挤没关系。”   “不用不用。”马爸爸一直推辞,拿着报纸去后面了。   车厢内一时有些沉默。   马萍也有些沉默,坐在卧铺上闷闷不乐。   火车开动之后,对面床铺的人依然没来,李拾光敲了敲栏杆:“萍萍,你下面的床铺现在没人,你把叔叔叫进来先睡会儿。”   马萍连忙起身,从上铺爬下来,片刻后将马爸爸喊了进来。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窗外的景色不停的后退。   车厢内有些闷,徐清泓将窗户打开,坐在床边看书,李拾光趴在二层床铺上,先是低头看他看书,看着看着就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又看了一会儿,她伸手想摸摸他娇艳欲滴的耳垂,伸到一半改为敲了敲床栏,“你翻页啊。”   徐清泓红着脸淡定地翻页。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只觉得楼上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浑身颤抖发麻,连手脚都笨拙的不知该如何摆放。   “看好了吗?”他头也不抬的问。   李拾光惊讶:“你看的这么快?”   徐清泓抬头看她。   她趴在床上,头朝下,他这样一抬头,两人的脸便离得极近,近的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和阳光下细小的绒毛,甚至是对方的呼吸。   她的发丝因她头朝下的动作而垂落,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像挠在他的心上。   那呼吸仿佛带着炽热的温度,能灼烫他的心。   他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从胸腔中跳出来。   这一刻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李拾光被看到心扑通扑通乱跳,却装作很镇定的样子,眨了眨眼,眼里透露些不解:“你看着我做什么?”她摸摸脸:“脸上有什么吗?”   他朝她清浅一笑,“没有。”   太!好!看!了!   再怎么保养,都代替不了青春啊,你看眼前的小白脸,皮肤温润如瓷,五官精致如画,朝你一笑,心都化了。   李拾光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恨不得时光能定格。   手好痒,好想摸一把!   “好热,好热。”她用手当扇子不停地扇风,转开视线看着车窗外独属于九二年的景色,掩饰自己的失态。   此时正是夹竹桃花开的艳丽的时候,车道两旁开满了粉色的夹竹桃花。   夹竹桃的根、茎、叶、花都有毒,前世她的大姑子谢成霜不知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居然在她做小月子的时候,将夹竹桃茎叶熬成的汁添加在她的食物里。   现在想想都觉得人心可怕。   几个小时后,车辆停下,叮当叮当的叫卖声响起,有瓜果,有盒饭。   走廊里站着的人买了几盒泡面。   这时候的泡面还是白色泡沫盒的碗装,这在火车上已算是奢侈。   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马爸爸也被敲铃声吵醒,问他们:“你们要不要吃晚饭?我去买晚饭。”   李拾光连忙从床铺上下来,看到有黄瓜、西红柿、香瓜之类,买了不少。   她包里有很多水果,还有几盒泡面。   她拎着西红柿和黄瓜去洗,徐清泓放下书,接过她手中的瓜果:“我去洗吧。”   她怎么好意思,可徐清泓已经拿了装瓜果的盆子走了,她跟在后面。   车厢内十分拥挤,洗手池和厕所在一块儿,味道十分难闻。   她屏住呼吸,和徐清泓交错着洗水果,就一个水龙头,两人的手不时地回碰到一起。   徐清泓十指修长,指甲修的平整,十分好看。   她又想起那天她抓着他的手指,轻挠他指尖的那一刹那了。   她承认,她在撩他。   光是看着他的手,周围的气味仿佛不是那么难闻了。   徐清泓似乎也想到那天的事,脸颊越发的红,眼睛水润迷离。   李拾光极力克制,才压下勾起他下巴去调戏他的冲动。   回到车厢,对面床下铺的人已经到了,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面上带了些淡淡傲气的文气少年,漂亮的就像个姑娘似的,雌雄莫辩。   看样子也是去京城念书的。   李拾光将装着水果的盘子放在车厢内的小桌上,让大家吃水果,也顺便客气地跟对面的少年说了句一起吃。   少年抬眸客气地拒绝。   马爸爸和马萍都叫了盒饭,李拾光不想吃,就咔嚓咔嚓地啃黄瓜,徐清泓也拿了个西红柿在吃。   西红柿水润殷红,吞吐在少年厚薄适中的浅色唇瓣间,李拾光看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少年皱了皱眉,从包中拿了本全英文的原文书籍出来看,半点不受打扰的样子。   搞得几个人吃东西的声音不由地放小了,生怕打扰到他。   李拾光和马萍对视一眼,马萍朝她挤了挤眼,笑了笑。   李拾光扬了扬手中的黄瓜,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马萍指着盘子里的西红柿,朝徐清泓挥了挥手,“班长,给我个西红柿。”   坐在下铺的徐清泓从盆子里拿了个西红柿给她扔过去。   “茶叶蛋你们要吗?”李拾光问他们。   车厢内四个人都是认识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少年,为避免尴尬,李拾光便顺便连他一起问了。   马萍和徐清泓都要,对面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和他说话,见她在看他才冷淡地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   马萍吃完饭的饭盒就放在了小房间内自带的桌子上,窗户的风吹着带了些饭菜的气味在车厢内。   陌生少年淡淡地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他年龄不大,给人的压力却不小,他虽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眼神,就叫原本坐在徐清泓铺位上吃饭的马爸爸,三两口吃光自己的饭菜,连忙站起身收拾餐盒出去,进来后拿了报纸又要出去。   坐在窗口边的徐清泓叫住马爸爸:“叔叔,你就坐这休息吧。”   马爸爸看着干干净净的徐清泓,又看看自己身上深蓝色工装,有些犹豫。   “萍萍,你到我这边来,咱俩挤一挤,让叔叔上去睡会儿,夜晚还长着呢。”李拾光叫马萍。   马萍立刻高兴的屁颠屁颠爬到李拾光床铺上。   马爸爸看女儿的床铺空出来,也没再推辞,爬上去睡觉。   两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铺位上,睡不能睡,躺不能躺,马萍十分无聊。   外面似乎是有人支起了麻将桌在打麻将,卧铺车厢的门没关,声音传到里面来,让对面下铺的少年有些无法安心读书。   他将书本放下,走下床往外面看了眼,将卧铺门关起来。   他坐在床上,又不想看书,   见对面少年总算放下了手中书籍,马萍是个自来熟,忍不住找他搭话:“哎,你是到哪儿的啊?说不定我们同路。”   她问这话意思,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下,她好占了他的铺位。   大热天的和李拾光挤在一起,玩没得玩,睡没的睡,她急的都快抓耳挠腮了。   对面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京城。”   马萍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笑起来:“真是巧了,你也去京城呀?我们也去京城。”马萍高兴地问:“你肯定是去京城读大学的吧?你哪个学校的?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呢!”   少年虽很好地控制了面部表情,可隐隐透露出来的矜傲依然难以掩饰。   他冷淡地抬了下眉,唇角略微一勾,似笑非笑:“国大。”   “国大?”马萍兴奋地一拍手,对李拾光和徐清泓说:“哎呀,那你们是校友呢。”   之前他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们一眼,校友二字总算让对面少年正眼看过来,微微露出有些感兴趣的表情:“你们也是国大的?”   “我不是,他们是。”马萍指着李拾光和徐清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眉眼间流露出些许自傲道:“沈正初。”   “沈正初?”马萍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我们这一届的省探花吧?”   见沈正初矜持地颔首,马萍兴奋地一拍手:“天啊,真是巧了!你对面坐着的就是这一届高考省榜眼徐清泓!”她一指坐在她身边的李拾光:“这位是李拾光,今年的省状元!” 第42章   马萍话一出, 沈正初目光如电般朝李拾光和徐清泓看过来。   他无法不在意。   今年的省状元原本应是他和曲承弼之间的竞争,他附加分比曲承弼高三分, 更有可能是今年的省状元, 半途中不知怎么杀出两匹黑马,一个成了省状元,一个是省榜眼, 而他和曲承弼只能屈居第三第四。   他和曲承弼从小就被人放在一起比试, 他也因为外貌的事遭人调侃, 他小学和初中都在军城读的, 高中特意跳到一中,没想到快要成熟的果子, 突然被人截胡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 一直很想知道那两匹截了胡的黑马到底是哪位,今天真是冤家路窄,遇着了。   李拾光没想到对面这少年就是被她抢了省状元名头的省探花。   她并不知道前世的省状元是谁, 但肯定不是她, 徐清泓好像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嘛, 那十有**就是对面这少年了。   见沈正初目光如电般朝她看过来, 她略有些心虚地朝他挥了挥抓, “你好。”   沈正初冷眼打量着对面的一男一女。   对面这对少年少女年龄都在十**岁左右, 男的身材修长冷淡自持,女的花容月貌气质亲和,都长了一副让人见之忘俗的好相貌。   他没想到今年的省状元和省榜眼会这样的形象, 原本他以为会是哪里的书呆子,却想不到两人如此出众。   “原来你们就是省状元和省榜眼。”沈正初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的傲气:“真是久仰大名。”   李拾光仿佛看到有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哈哈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两副扑克牌来,“闲着无聊,我们来打牌吧?”   “好啊好啊!”马萍第一个响应,她身材微胖,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内,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此时看到李拾光拿出扑克牌,简直像看到救星。   徐清泓不置可否地放下书,“来。”   李拾光问沈正初:“玩吗?”   率先出招的沈正初被对方的不安排理出牌给弄的有些愕然,听他们说打牌,他也勾起唇角跃跃欲试:“玩什么?”   他还怕了他们不成。   “双扣会吗?”双扣是这边的烂大街玩法,跟斗地主一样,属于人人都会的。   “会。”他轻点秀气的下巴。   和徐清泓一眼就看出是男生的帅气不同,沈正初长的有些秀气的过份。   他梳着中分的发型,发质轻软,气质干净,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仿佛蒙着雾气的大眼睛,水润润的,鼻梁秀气,小嘴红润,下巴尖细,身形单薄。   若不是他喉结明显,神色矜傲,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呢。   双扣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技巧。   四人落座,徐清泓主动地坐到李拾光对面,马萍知道他心思,笑嘻嘻地在沈正初对面坐下。   李拾光洗牌手法很是利落,牌页刷刷刷如魔术一般在她指间穿插。   前世赌神电影横行的时候,正值她和谢成堂在工地上打工,工地上工人多,他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聚在一起打牌,她还特意去学了花样洗牌。   马萍看的有些呆,徐清泓和沈正初也有些意外。   沈正初忽然伸手摁在牌上:“我们不玩点彩头吗?”   见三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脸上,沈正初脸上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从包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来。   “就贴纸吧。”他不怀好意地说。   “行!”李拾光很干脆。   “就贴纸了!”马萍跃跃欲试。   “我没问题。” 徐清泓说。   四人开打。   双扣讲究的是和对家配合,李拾光和徐清泓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徐清泓出什么牌,李拾光立刻能意会到他家要什么牌,她打什么牌徐清泓也能立刻喂牌过来。   这中间还有记牌算牌。   李拾光是个中好手,几张牌一出,就能大致判断出马萍和沈正初家大致牌型,以及他们要什么牌。   于是每一局她和徐清泓都能将两人压制的死死的。   开局还没一会儿,沈正初和马萍脸上就贴了好几张纸条。   沈正初肺都快气炸了。   他的对家就是个蠢猪,每次他要什么牌她就不打什么牌,隔壁要什么牌,她就打什么牌,他出了三四五六七小连对,她居然用十JQKA把他给压死了。   沈正初差点没有吐出来一口血:“你压我干什么?”   “我正好有的压,为什么不压?”   马萍打的很开心,很爽,她很不满为什么她的对家每次都是最后一名。   她打牌只顾自己痛快,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完全不顾及她对家,也完全没有合作意识。   沈正初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在再一次输了后,沈正初终于忍无可忍地对马萍怒道:“你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吗?你会不会打牌?”   马萍也怒了,“你才不会打牌!你看看你,每次都最后一个。”   “我那是在配合你,配合你懂不懂?”沈正初都无语了。   “我不需要你配合,我牌都打完了,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沈正初:……   如果他知道后世一句网络用语,此时他的心情一定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拾光打的顺风顺水,哈哈直乐,马萍和沈正初就不停斗嘴。   最后被贴了满脸纸条的沈正初将扑克牌一扔,满脸铁青的说了句:“不玩了。”   坐到床上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李拾光和徐清泓心情都相当不错,马萍也十分郁闷,撕下满脸的卫生纸朝李拾光抱怨道:“都是他不会打牌,还朝我生气。”   沈正初听了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李拾光看他脸都气红了,相当容易认真的一个少年啊。   他忍无可忍地回头说:“我真不知道你的大学是怎么考上的!”他想起什么,忽然问:“你哪个学校的?”   “师范大学,怎么了?”马萍双手叉腰,满脸不服气。   “有你这样误人子弟的老师,我真替你以后的学生悲哀。”   “你什么意思?”马萍怒了。   沈正初冷笑一声,不说话。   本就都是年轻人,被马萍这么一插科打诨,沈正初和他们的距离也没了。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车厢内依然吵吵闹闹,隔壁车厢连接处的两桌麻将还在啪啪打着,有些乘客已经睡了,有些乘客在吃着自己带的东西。   ————————   赵美心挺个大肚子拎着行李坐在省城车站门口的石阶上,从华县到省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她早上的车,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她在等谢成堂。   她和他说过八月二十号会来找他。   她依然在取保候审阶段,除了指定的县市,哪里都不能去,还要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去警局报到写检查,有事没事还要随传随到。   她这段时日表现好,没有再进去。   当初她哥哥进了局子,家人捞不出来,她爸妈不会看着家里两个孩子都被抓进去,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找关系,要不是突然发现她怀孕,现在还在关着呢,又怎么会争取到取保候审。   现在肚子都八九个月大了,很快就要生产,她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才争取到的取保候审,也不敢打掉。   反正她现在就认定谢成堂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谢成堂被李拾光分手后,是有一天晚上喝醉酒,醒来两人光溜溜躺在床上,可他对那天晚上的事半点记忆都没有,别说没有,就是有,你想让他负责,他现在才十九岁呢,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已经成人的意识。   别说他十九岁,就是二十九岁,在他眼里,他也是个别人必须捧着他哄着他的宝宝,他永远是众人的中心,永远是小皇帝,叫他负责?   呵呵。   谢成堂一如既往的骑车路过这里,期翼地看向车站门口,希望从里面走出来他朝思暮想的人。   “成堂!”惊喜的女声响起。   他看到一个身形丰腴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拎着个蛇皮袋欢快地朝他跑来。   忽如其来的失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让他掉头就想走。   赵美心激动的两颊通红,娇俏地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谢成堂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语气略有些不耐:“你怎么来了?”   “我都快要生了,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不来找你还能找谁?”赵美心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跨上他的摩托车后座,紧紧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成堂,我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   七点多的时候,李拾光拿着盆,将洗漱用品放在盆里,和马萍一起去洗脸池那里刷牙洗脸。   这年头晚上刷牙的人比较少,但洗脸擦澡的人非常多,女人还好,尤其是男人和小孩,几乎将洗脸池那里挡住,挤得满满当当。   车厢内没有空调和电扇,只有窗户开着吹进来的一点呼呼风声,很多乘客热的光着上半身,或者光着腿架在靠背上,小孩身上也脱得只剩一个肚兜,躺在他们的父母身上睡觉。   短途的乘客中途就下了,长途的乘客在火车上一待就是四五十个小时,身上汗流浃背,车厢内又各种味道混合,大人们就拿毛巾给孩子们擦澡,自己身上也擦擦。   两人见人实在太多,又回到车厢,想等人少一点再去。   等到八点半,两人看人已经很少,才又回到洗脸池处。   马萍在洗脸的时候,李拾光拿着牙刷站在后面刷牙,因厕所气味重的刺鼻,就往车厢内走了走。   乘客突然看到一个刷牙的小姑娘,表情都有些麻木地看着,很多人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只有两桌还在打扑克牌的年轻人声音不大的打牌。   火车上条件十分简陋,李拾光去洗手间换了内裤,又屏住呼吸擦洗了一番,用毛巾擦了擦汗津津的身体。   马萍进去擦洗的时候,她就在外面用掌心窝着一小团洗内裤。   周围也没人,就她们两个小姑娘在,偶尔遇到有要上洗手间的,也会等两个小姑娘出来再过来。   等两人洗好回到车厢,李拾光就囧了,内裤挂哪儿?车厢内两个男生呢,总不能这样挂着。   大夏天的要是捂在袋子里,会长毛吧?   如果只有一个晚上,不换也就不换了,到了京城换也行,可光是火车就要待四十八个小时,两天两夜,又是炎热的夏天,让她不换衣服,真的忍受不了。   她从徐清泓铺位下面拖出箱子,从里面拿了两根衣架出来,问马萍他们要不要。   马萍接过衣架,满脸惊诧:“你连衣架都带?”   “路上要用。”她脸微红。   她总共带了五只衣架,自己用了两根,马萍他们一人一根。   内裤不晾不行,她只好将内裤晾在里面,毛巾罩在内裤的外面,这样晾晒就只能看到毛巾,除非是对着毛巾缝里细看,不然是看不到里面东西的,而且夏天热得快,并不会因为内裤罩在里面就干不了。   现在天黑了,车厢内灯光昏暗,挂在窗口吹一个晚上应该能干,明天早上早点起床给收起来。   此时李拾光十分想念后世的飞机。   沪市倒是有飞机了,可惜从华县到沪市要四个小时,到机场估计得五个小时。   机票价格贵,这年代一般人都不会选择飞机,她要和马萍、徐清泓一起,肯定要选择和他们一样的交通工具。   马萍见李拾光将内裤换了,原本打算晚上不换了,见她带了衣架,内裤藏在毛巾里面晾晒,大晚上的不特意去看也发现不了,就也去换了洗好挂在李拾光一块儿,挂在各自的用水大毛巾里面,两条毛巾挂在窗口迎风招展。   半夜马爸爸和马萍换了座位,马萍回到自己位置上,马爸爸出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拾光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内裤干了没,然后赶紧连着外面的毛巾一起收起来。   两个男生还没醒,李拾光帮马萍一起收了,包裹在她的毛巾里面,砸在她的脸上,将她砸醒,待看出是什么,脸一红,赶紧塞进包里。   沈正初和徐清泓应该是没有看见,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其它的异样。   到了第二天晚上就不用洗了,放在袋子里,到学校再洗。   一路上除了睡觉就是看书,要么就是看窗外的景色。   如此两天两夜,当绿皮火车火车哐当哐当驶入京城火车站的时候,李拾光觉得呼吸都新鲜了。   车上的时间太难熬了。   现在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赶紧找个地方洗澡洗头换衣服,她整个人都蔫吧了。   李拾光背着个大包,手中拖着行李箱,徐清泓帮她拉着一个行李箱自己也背个包拎一个箱子。   沈正初同样是箱子和包。   这时候的京城还没有霾,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还没出火车站,就见不远处有个年轻人高高举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国大新生接待处’。   四人还没走近,那个高举着‘国大新生接待处’牌子的青年就走了过来,笑的一脸热情:“你们好,我是国大土木工程系二年级的程向阳,负责新生接待,你们是学弟学妹吧?欢迎你们来国大。”   “我们是。”李拾光指着自己和徐清泓、沈正初,“她不是,她是师范大学的,你知道师范大学的接待处在哪儿吗?”   “哦,我知道,那边,拐弯就是。”程向阳满脸笑容。   李拾光原本还想将马萍送到学校的,但他们到京城已经快下午一点了,刚在车上吃过午饭,大家也不饿,马萍有马爸爸跟着,她倒也放心,便兵分两路。   程向阳主动帮李拾光拎箱子:“接待处在这边,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还有其他学弟学妹,我们再等等。”   到接待处的时候,两位学姐学长眼睛一亮,原本坐着打盹的青春痘学长瞬间精神起来,朝程向阳使了个眼色,凑过来低声道:“好小子,难怪你这么主动,这学妹够漂亮啊。”他在程向阳胸口轻捶了一把,高兴地说:“看谁以后还说我们国大无美女,走出去让京大那帮人羡慕死。”   “几百年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呢?”   “什么几百年?明明一直在发生好不好?”青春痘学长满脸悲愤:“和隔壁京大女生联谊了三年,修了三年的收音机,随传随到,就这样还一个都没成!”   国大和京大两座名校是邻居,国大是出了名的无美女,男女学生比例为9:1,经常要和隔壁京大搞联谊活动。   程向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个哥们儿帮不了你。”   青春痘学长拍开他的手,转过头露出和善的笑容,极有眼色地倒了杯水过来:“学妹,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喝口水。”   他们又看了几人的录取通知书,看到李拾光名字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李拾光?浮生一日,满地拾光,好名字。”   程向阳听到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惊讶地说:“这不是今年Z省理科状元吗?”   “理科状元?”青春痘学长半是吃惊半是惊喜地叫道,“才貌双全啊!”   他悄悄地给程向阳竖了个大拇指。   “快把你那猥琐样收一收。”程向阳鄙视,“学妹看着呢。”   他目光看向旁边站着的沈正初:“这位学妹是……”   沈正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眼瞎啊?我男的!”   沈正初最恨别人将他认成女生,当下语气就很不好。   程向阳没有想到这个比女生还要漂亮几分的学弟脾气这么冲,但他也知道刚才是他不对,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沈正初见他语气诚恳,这才哼了一声,脸色好了些。   程向阳见三人风尘仆仆,知道他们是从Z省过来,估计都累了,转脸望向看着很是亲和的学妹李拾光:“学妹你饿不饿?我那有饼干……”   话还没说完呢,嗖,一包饼干递到李拾光面前,挤进来一张长满青春痘的脸:“学妹,吃饼干!”   程向阳那叫一个鄙视,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青春痘完全无视了旁边冷着脸下巴微抬满脸傲气的沈正初,将屁股下椅子一拉,坐到李拾光面前:“来,学妹,师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国大,说起我们国大的男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实在,给学妹打水、打饭、占座,从不含糊,最重要的是对学妹好,这些都是我们国大师哥们的优良传统!”   李拾光:……   谁要听国大师哥啦?   徐清泓正在被一位学姐的热情招待,只有沈正初一个人冷着脸站在那里无人搭理。   实在是他那张冷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国大学长们又不是抖M,上赶着被刺。而那边学姐和学长一样,把他当学妹了。   徐清泓将录取通知书给学姐看了后,见到李拾光被两个学长围攻,徐清泓走过来,热情地握住青春痘师哥的手,“师哥你好,大热天来劳你们在这里接待我们新生,辛苦了。”   两位学长对视一眼:我靠,学妹不光要防师哥,还要防这些刚升上来的新生小师弟啊!   徐清泓说完就坐到李拾光旁边,沈正初也冷着一张脸坐到徐清泓旁边,学姐学长都以为三人是以前就认识的朋友。   此时就这一趟车,除了他们三人没别人,青春痘帅哥和师姐都过来找三人聊天。   在国大众多理工眼镜男当中,难得遇到个小帅哥,还一遇就俩!学姐心里有点开心。   他们倒没别的想法,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好看的后辈,自然多照顾几分。   三个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简直亮瞎眼,不时地有路过的人转头往这边看。   学姐学长相当自豪,以后出去联谊,看谁再说我们国大无帅哥无美女!哼!   这三个,简直国宝级美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车到了,学长看人已经差不多了,领着几个新生去车上。   国大有专车,车上已经坐了好些人,学姐学长们都老热情的帮他们拎行李箱,将箱子装到后备箱,还将三人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徐清泓和沈正初坐,李拾光一个人坐,然后学长就坐在李拾光旁边的座位上不走了,和李拾光谈人生谈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李拾光:……   徐清泓敲敲青春痘学长的椅背,走过来:“学长,下面有个新同学到了,你不去接吗?”   “下面有人。”还不等青春痘学长表示拒绝,徐清泓就走过来占了李拾光旁边的位置。   李拾光揶揄地笑着看他,心里很开心。   他耳朵微红,不敢看她。   青春痘学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开:我X,这哪里来的小子?能把他拖出去吗?   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他们三个人一起上车,又明显是认识的人,现在又坐在一起,领他们上来的学姐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到了校门口,学姐指着一座古典优雅的青砖白柱三拱“牌坊”式建筑说:“这里就是二校门了,还有个西校门。”   众人从车上下来,看着门楣上书刻有“华清园”三个大字的校门,内心不由升起一股激动和骄傲。   接下来四年,他们也将在这栋百年名校中生活学习。   校门口有很多举着牌子的学生,都是各系的学长学姐,李拾光是生物科学与技术系,徐清泓是工程力学系,沈正初是理学院化学系。   三人往那一站,就立刻被学姐学长们围住了,纷纷过来问他们是哪个系的,相对而言,学长们学姐们那叫一个热情,尤其是对李拾光和沈正初,学妹学妹叫个不停,沈正初脸黑个跟锅底一样。   学长们不懂,只以为这个学妹性子高冷,嗯,是真的高冷,又高又冷,身高接近一米七八了,脸很冷,眼神也很冷,大夏天的,看得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李拾光见那些学长实在尴尬的不行,只好打圆场:“他是理学院的学弟。”   沈正初怒目:“谁是学弟?”   李拾光斜睨他:“难不成是学妹?”   学长们也搞不清他究竟是学弟还是学妹了。   以前李拾光看电视剧和小说,里面男主角扮演女人,花魁什么的,明明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男的,并且毫无美感,不知为什么能将那些嫖客迷得七荤八素,大呼小美人。   还有对着男主喊姐姐的情节,简直坑爹。   自从看到沈正初后,李拾光才发现,这有这样雌雄莫辩的美人。   就怕空气中突然的安静。   学长们尴尬地笑了笑,继续热情地对着李拾光,心里嘀咕:这个学弟怎么长的比学妹还好看?能怪他们眼瘸吗?必须不能啊!   相对学长们的尴尬,学姐们就热情多了,尤其是对沈正初。   凑近了看,学弟相貌越发精致漂亮了,一双水润润的含情目,樱桃小口,尖细的心形下巴,这张小脸看上去比女孩子还小,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嫩,太秀气太好看了!   他们真的很想问一声,你真的是学弟吗?长的这么漂亮居然不是学妹,简直不科学。   沈正初对学姐也远比对学长来的客气,虽然依然冷着一张脸,脸色却和缓许多。   他非常厌恶别人盯着他脸看,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误当做女孩。   见学姐们看他的眼神简直能放出光来,他垂下眼睛,压下心底浓浓的厌恶。   此时正是中午一点多,三人一起去报了名,又和徐清泓一起将李拾光送到寝室。   目前为止,他对徐清泓和李拾光印象还不错,至少不像马萍那么蠢,也不会一直盯着他看,和他们俩站在一起,也能帮他分摊很多他人的目光。   依然由是之前接他们过来的程向阳和青春痘学长领着,巧的是,这两人也都是生物科学与技术系的,算是直系的学长。   作为生科系直系的学妹,程向阳和青春痘学长对她简直热情的过份,完全秉承了国大师哥的优良传统,对学妹照顾的无微不至,恨不得连她背上的书包都拿下来帮她一起背了。   这可是他们生科院的学妹。   程向阳和青春痘学长将徐清泓和李拾光送到李拾光寝室,四个男生,一个女生,楼长不给男生进去,给他们领路的程向阳和青春痘学长好说歹说,最后楼长终于发了话,东西送上去之后,男生要马上下来。   程向阳学长斯斯文文的带着一个银框眼镜,笑道:“保证。”还从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根冷饮,给楼长一根,李拾光和徐清泓、沈正初各一根。   东西都买了,这东西不吃很快就化了。   沈正初原本不屑一顾,但看李拾光和徐清泓都接看,也抬着下巴接过来矜傲地颔首表示感谢。   两个学长都是好脾气的。主要是沈正初长的太好看了,对着他那张脸,你很难和他生气计较。   学长让徐清泓和沈正初将他的行李放在楼长这里,他俩行李都不多,四个男生先将李拾光的行李搬上去。   李拾光东西不少,两个大行李箱,一个背包,还加两个蛇皮袋。   背包她自己背着,蛇皮袋里面是被子,倒是不重,两个学长都谦让给了沈正初和徐清泓,自己拎重的行李。   程向阳这几天已经见多了大包小包来学校的学弟学妹,见怪不怪,当初他们入学也是大包小包。   问李拾光蛇皮袋里装了什么,李拾光说是被子,程向阳道:“学校有发被子,其实这些东西都不用带。”   “家里人不放心,恨不得将整个家都给我搬上。”   程向阳推了推眼镜,辛苦地搬着行李:“理解。”   “行李箱下面有滚轮。”李拾光实在不好意思,也帮着一起抬。   两个学长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们提的动。”   国大学长们都练出来了,在国大,学习氛围十分浓郁,几乎每一个来国大念书的学子都带了一大包书过来,所以箱子都特别重,李拾光这都算轻的了。   几人辛苦地将东西搬送上了楼。   她来的算早的,寝室里还没人,四个床铺都空着,她选了个靠里的床铺,将东西放下,两个学长又是帮忙打水擦床,又是帮忙打扫卫生,恨不得把这里的活全干完了,把旁边那个和学妹装被子碍眼小子给赶出去。   沈正初什么都不会做,背着个包站在阳台上向下眺望整个校园,等他们讲床铺和桌子擦干净了,才将背包放下来,靠坐在桌沿上,看着他们忙碌。   李拾光在上面铺床,徐清泓在下面笨拙地帮她装被套。   难得看到他这样笨拙的一面,李拾光噗嗤一笑,下来动作麻利的装好,让他帮着牵一边拐角,四下一抖,被子便套好了,叠整齐放在床铺上。   沈正初撇了撇嘴,这两人一看就有猫腻,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对视了十一次。   做完李拾光这边,学长已是一身汗,又领着两人一起去徐清泓和沈正初的寝室。   李拾光在七号楼,徐清泓和沈正初在二十四号楼。   放下东西后,两位学长又领着两人去领被子、水瓶等生活用品。   “你们三个是同学吧?”学长亲切地笑着问她: “你还记得回寝室的路吗?”   李拾光有些尴尬,笑着点点头说:“记得。”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下午还有其他新生要我们去接呢。”学长爽朗地笑着说:“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他撕了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塞给她,上面是一串号码还有他的名字,年龄,哪个系,最后是单身,未婚。   囧。   他们先将沈正初送回宿舍,沈正初动作那叫一个笨,什么都不会。   沈正初之前看徐清泓给李拾光装被子时十分简单,到他这里怎么就这么难,一张脸折腾的通红,还是装不好。   最后还是李拾光和徐清泓两人帮着铺床才弄好。   他表示要请李拾光和徐清泓吃晚饭,被二人拒绝了。   李拾光现在只想将徐清泓寝室弄好后,赶紧回宿舍洗澡睡觉。   他们就分开了。   李拾光和徐清泓两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跑来跑去。   将李拾光的东西送上去后,两人满头大汗,李拾光去水房打了水洗了把脸,将身上擦了擦,又打了水过来给徐清泓洗脸。   徐清泓身上衣服都汗湿了,洗完脸两人都感觉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坐着休息了会儿,徐清泓就重新打了盆水过来给她擦书桌上面的书架,李拾光就开始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尤其是这两天的换洗衣服,都要重新洗过。   等床衣服洗好了,她又爬上去擦凉席,挂学校统一发的青纱帐。   李拾光这边都整理好,徐清泓才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寝室,李拾光要跟他一起,徐清泓让她在寝室里歇着,他自己回去。   可他帮她忙来忙去,现在她怎么可能放着他一人?   “没事,我们一起做得快,等做完差不多天快黑了,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今天辛苦你了,为我跑上跑下,若不是有你在,我一个人肯定吃不消。”   她说的是实话。   连续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又搬着行李箱走了那么长路,之后又跑上跑下跑进跑出爬上爬下,她现在都快累瘫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没了李拾光的东西,他的行李又已经送回寝室,东西并不算多,他拎着两床学校发的被子,她拿着热水壶脸盆脚盆等物,一只手打着伞。   天气炎热,他既没有戴帽子,也没有带伞,脸晒的通红,额上都是汗。   李拾光带了伞,见他这样就凑近了他,将他一起罩在不大的伞下。   徐清泓先是浅浅一笑,接着脸上笑容越来越大,低头看着她时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沉溺其中。   李拾光被他笑的有些脸红。   见她手举的高高的,徐清泓将被子都放在一只手中拎着,接过她手中的伞:“我来吧。”   手在接过她的伞柄时,握到她洁白纤细的手指,一股异样的颤动仿佛透过之间穿到心脏,带来难言的酥麻感。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其它原因,徐清泓掌心很热,两人只是一触即分,还是让她有种被灼伤的感觉,似乎更热了。   两人都红着脸不出声,静默地走在国大的校园里。   校园非常大,李拾光累的不行。   这次轮到徐清泓整理东西,李拾光帮他铺床叠被了。   他同宿舍已经来了一位舍友,是位瘦瘦小小的少数民族同学,说话有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他羡慕地看着徐清泓,在李拾光去水房洗手时,贼兮兮地凑到徐清泓面前:“你对象?”   徐清泓只笑笑不说话,他室友就当他是默认了。   “你对象居然送你来学校。”他颇为艳羡地说。   “我们是高中同学。”徐清泓笑笑,“现在是大学校友。”   他室友更加羡慕了,“青梅竹马啊。”   之后徐清泓又将李拾光送回宿舍。   两人明明都累的半死,却像是半点不觉疲惫似的,非常热衷于送来送去的这种行为,心里甜滋滋的。   将李拾光送到楼下时,他说:“你上去洗个澡睡一觉,我六点过来接你?”   李拾光说好。   回到寝室,她已经累瘫了。   宿舍没有卫生间,每个楼层有两个水房和公共卫生间,洗澡要去澡堂。   等她休息好,带着换洗衣物,用盆装着洗浴用品来到澡堂的时候,楼长却告诉她,上澡堂得凭洗澡票,洗澡票一周有三张。   也就是说,在这炎炎夏日,一周只能洗三次澡。   李拾光顿时就崩溃了。   三张?一周?现在是九月份啊,即使过了三伏天,天依然热的叫人想shi啊,马上要军训了啊,一周三张洗澡票,人会臭会馊的啊!   李拾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进入大学,对国大的第一个印象居然不是学校好大、校园好美、天气好干,而是洗!澡!好!难! 第43章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洗了再说。   从头到脚, 从里到外狠狠搓洗了一遍之后,从澡堂里面出来, 李拾光真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获新生。   那种感觉,就像去掉了身上的十斤负重般舒服。   她回到宿舍, 关上房门,戴上眼罩, 一觉就睡到……五点多。   她是被一阵duangduangduang的敲门声给惊醒的,迷迷糊糊的醒来,她连忙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白白胖胖的女生, 敲门的是一位同样白白胖胖的中年女性。   “你好, 你是新来的室友吧?”李拾光帮她把行李接过来,拎到床边, “我叫李拾光, 中午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月金, 月字辈的,五行缺金, 来自山西。”女孩就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为啥叫参差不齐呢?因为她两颗门牙在前面,旁边两颗牙错了一个身位在后面, 再后面的两颗是小虎牙,又在前面,像个阶梯, 形成凹字形。   “陕西我知道,biangbiang面。”   “啥面?”燕月金一下子没听明白。   “biangbiang面。”李拾光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记错了?“biangbiang面不是你们陕西特产小吃吗?”   燕月金听了哈哈哈地狂放地笑了起来:“那是陕西,不是山西,我们山西产媒嘞。”   李拾光赧然地道:“不好意思我听错了。”   “没关系没关系。”燕月金宿舍里打量了一番:“就你一个人到了啊?”   “是啊,你是第二个,你被子还没领吧?知道在哪里领吗?”   “领嘞,在外头!”   燕月金挑了李拾光对面的床铺,呼哧呼哧爬上去,席子往下面一铺,上面铺上被褥,三两下就将床铺铺好了。   她妈妈客气地说:“你晚饭还没吃吧?一起去吃啊?”   “不了,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吃。”   坐在上铺床上整理床铺的燕月金回过头:“你见过其他同学啦?”   “没,我高中同学,一起考进来的。”   燕月金吃惊地说:“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你们缘份够深的啊!男的女的?”   李拾光黑线,看来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男的。”她说。   “哦~~~~”燕月金拖长了音,笑的一脸暧昧:“我懂。”   李拾光没好气地问:“你懂什么?”   “你们一起约好考的同一所大学呗。”她回眸一笑,嘴边的两个尖尖的虎牙特别抢镜。   这也是一个活宝。李拾光忍俊不禁。   看到燕妈妈,她才想起还没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赶紧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个磁卡,给家里打了电话。   李爸爸一接到电话就急忙问:“按照时间你早到了学校,怎么才打电话回家?你爸在家都快急死了。”   “我收拾寝室呢,屋子打扫了一遍,又去报名,火车上两个晚上都没休息好,累瘫了,睡了一觉刚醒来。”   “你这孩子真是的,先打个电话也要叫我们放心啊。”李妈妈抱怨了一句,听到女儿安全到达学校李爸李妈总算放心了,“在学校好好学,缺什么就买,买不到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我们给你寄去,你一个人在学校该吃吃该喝喝该买买,千万别舍不得花钱苦了自己听到没有?”   李爸爸在一旁抢过电话:“你妈说的对,多少钱都花了,别省那么点小钱,别说现在家里有钱,就是没钱也不能苦了自己。”   “那边热不热?衣服带的不多就去商场里买,你现在年轻,为了好看不知道轻重,一定要多穿衣服知道吧?”   李爸爸道:“去你族爷爷家了没?那些东西都是野味,经不得放,要赶紧送过去知道吧?”   “知道,我明天就去。”   “多陪你族爷爷聊一聊老家的事,你族爷爷十几年每回老家了,他今年都八十九岁了。”李爸爸有些伤感。   李妈妈特别受不了李爸爸这儿女情长多愁善感的性格,凑到话筒边:“飞飞,北方和我们南方不同,饮食还习惯吧?”   李拾光情绪低落地说:“饮食到没问题,就是洗澡。妈,你是不知道,学校洗澡居然要凭澡票,这可是大夏天,学校一周只发三张澡票,还不得热臭了啊。”   李妈妈听她说学校一周只能洗三次澡,没好气地说:“我看你们学校做得对,你看有哪个学生像你一样天天洗澡?”   李拾光哀嚎:“妈,这是夏天。”   “该!”李妈妈笑道:“人家三张澡票能过你怎么就不能过?我们年轻那会儿什么不要票?买布要布票,买米要粮票,还有盐票糖票,什么都要票,现在知道外面苦了吧?你们现在多好的日子。”   “飞飞跟我们那时候那能一样吗?她们现在时代好,小姑娘爱干净不是很正常吗?”李爸爸很快被她们拉回到柴米油盐中来,在一旁出主意:“你要是不够就向学校反映,还是不行就去男生那边收购,肯定有一个星期洗一次澡的。李爸爸教她:“你去问问别的同学有没有不用的洗澡票,有的话你就买过来,条件要是实在艰苦,就再买两个热水瓶,买个澡盆。”   “学校有发澡盆。”李拾光头疼地说:“我看了,宿舍没有浴室,只有公共厕所,到时候肯定臭死了。”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这么热的天,又没有空调电扇,总不能不洗澡吧,“我一会儿下去买两个热水瓶。”   热水瓶学校有同意发放的,不过只有一个,现在夏天,平时喝喝水还好,要是天再冷点,用来洗脸洗澡根本不够。   挂了电话,她去小卖部买了两个热水瓶,又在小卖部阿姨的提醒下,买了透明胶带,用透明胶带在上面贴了名字。   旁边就是开水房,她打了两壶水拎上去。   正在铺床叠被整理物品的燕妈妈看到她打水就问她:“你水在哪里打的?我也下去打水。”   “就在楼下的水房。”   燕月金连忙站起来:“妈,你歇歇吧,我去。”   燕妈妈身材肥胖,已经热的满头大汗,确实有些吃不消,便在凳子上坐下,朝李拾光腼腆地笑笑,问她是哪儿人。   李拾光说是Z省人。   “Z省啊,我知道,南湖。”和燕月金少女的白胖不同,燕妈妈比燕月金最少还要胖两圈,是上了岁月的黑胖,但眼睛里是天下母亲一样的慈祥的光:“我们金子也是第一次出门,你们在同一个寝室也是缘份,以后还妄多多照顾。”   “会的,大家相互照顾。”李拾光笑着说。   两人说话间燕月金已经动作利索里下去咚咚咚跑下楼,很快就拎了一瓶水上来:“妈,我看他们都去打饭了,等会儿我们也去吃饭吧。”   她将水瓶放下,李拾光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透明胶带:“所有水瓶都长一样,你要不要做个记号?”   “我正想说呢,谢谢啊。”她也不扭捏,拿过胶带撕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名字后贴在暖水瓶上。   燕月金人虽然胖,五官却长得好,皮肤白嫩细腻,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鼻头小巧,嫣红的小嘴棱角分明,扎着个不长不短的马尾,真正的是面若满月,胖,却胖的可爱,并非痴肥。   收拾桌子的时候,一双肉肉的小短手上露出十个肉窝窝,十分可爱,性格看着也软。   若她瘦下来,定然是个十分可爱漂亮的妹子。   但她好像丝毫没有腰减肥的意思。   “你晚上吃什么?要不要一起下去吃?”燕月金一边收拾一边拿出个袋子打开,“我带了老家的特产,你尝尝。”   见她十分热情,李拾光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饼来,圆圆的大饼上面铺面了白色芝麻。   燕月金道:“这是我们山西的传统名小吃,叫太谷饼,因产于太谷县得名,清代时候就有了,享有‘糕点之王’的美称。”   李拾光咬了一口,赞道:“甜而不腻、酥而不碎,不愧为‘糕点之王’。”   燕月金听她赞叹,更开心了,“喜欢就多吃点。”   “够了够了,一会儿还要下去吃晚饭呢。”   就两人说话的功夫,李拾光的太谷饼才啃了几口呢,燕月金就已经快速地干掉一块碗口大的饼,伸手拿起第二块。   燕妈妈在一旁体型她:“你少吃点,待会儿吃饭了。”   燕月金笑着夸张道:“你给我一头牛我都能吃下去!”她起身拿起饭缸:“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我等朋友,你和阿姨去吧,我们下次一起。”李拾光笑着提醒:“我一会儿下去吃饭会锁门,你们把钥匙带上。”   “带嘞!”燕月金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露出一口排列不规则的牙齿。   她们前脚下去,寝室电话后脚就跟着响起来。   她顺手接了起来,是徐清泓打的,来接她一起去吃饭。   每个宿舍都有电话,只能接不能打,打电话需要磁卡,楼下小卖部就有得卖。   电话号码都贴在电话机上,之前徐清泓上来的时候就记下了,徐清泓宿舍的电话她也记了。   “我还有几分钟到你楼下,你现在寝室坐会儿,我到了你再下来。”   李拾光笑着应好。   她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拿上钥匙和钱包,锁门下楼等他,而并不是如他说的,等他到了再下楼。   她不喜欢等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等。   但人与人交往都是将心比心的,不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至少别人为她付出一分,她还回去的只会多不会少。   徐清泓关心她,她自然也会爱护回去。   徐清泓原本是走着过来,看到站在寝室楼下的她,连忙小跑过来:“不是说我到了再下来吗?天这么热。”   此时虽是傍晚,风吹在身上依然热乎乎的。   “寝室里也没有凉快多少。”她看着他,“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   两人站的极近,不过一臂的距离,甚至她都有种错觉,他会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自从那天她握了他的手指,两人之间就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感觉还不坏,反正李拾光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仿佛空气都变得香甜。   两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此时校园再美,李拾光也没心情去逛,此时她只想一件事,就是吃饭。   可因为身旁有他,肚子再饿,心里也甜滋滋的,走路时脚步轻快,总忍不住回头看他笑,最棒的就是,她在看他时,他也正好在看她,神情温柔。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在他眼中,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的眼神,温柔了时光。   李拾光终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垂着头赧然地将手放在身后走着。   手放在身侧的时候,摆动时只差一点点便能牵上,可徐清泓羞涩的很,李拾光看他手指动了好几次,像个小钩子在她心上一勾一勾的,挠的她心痒痒,也挠的她不好意思,干脆将手放在身后了。   学校北门有各种好吃的,傍晚的羊肉串摊子已经支起来,和南方的羊肉串不同,北方人显得格外豪放些,吆喝声中带着一股子粗犷的侉味,显得份外豪爽。   这年头的羊肉串牛肉串大多是地道的真肉,少有用死猫肉死老鼠肉加羊肉精牛肉精,旁边其它小吃也都是分量十足。   对于这些小吃,偶尔吃一次可以,但经常吃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可能是前世身体不好,她比较注重饮食健康,喜欢煲各种养生汤,虽偶尔也会忍不住嘴馋,吃些不健康食品。   两人去了家东北菜馆,点了几盘家常炒菜。   两人都是南方人,口味偏甜,对于地道的北方菜其实并不是很吃得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很精致的食物,这个时候李拾光就特别想念李妈妈做的菜。   李妈妈做的一手好菜,李拾光也继承了李妈妈这一点。   她平时不爱烧,但只要她做,必然能做的色香味俱全。   她想着要不去学校附近买套房子,置办些家具,平时没事可以去自住的房子里做点饭菜,打打牙祭,每周末可以将她和徐清泓的好友邀请过来,还有马萍,朋友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   李拾光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父母康健,知己两三,盗不走的爱人,足够的闲钱,这样愉快的生活足以让她满足。   年龄越大就越觉得,人活着就图个舒坦,身体舒坦,心里也舒坦,喜欢的人趁有缘分的时候就好好相处,不喜欢的人就尽量少接触,没有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而现在,她觉得她喜欢徐清泓。 第44章   但她到底经历过一世, 即使每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小公举, 不会觉得自己老,但不得不承认,心态上她并不觉得老,在内心上来说, 她在徐清泓面前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尤其是面对如此年轻的十八岁的他。   这也就是他徐清泓, 两人在二十多年后遇到过, 认识他太久,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十八岁的男生, 她都不会产生这种绮念。   可他依然是十八岁。   吃饱喝足,摸着微微凸起的胃部, 心底还想着, 徐清泓当初说喜欢自己, 或许只是喜欢外表,现在渐渐加深了解,看到她的真面目,知道她和其他女生没有区别, 都是大俗人后,那种悸动会散去的吧?   她抬头看向徐清泓,徐清泓也在看她,眼底含着笑意。   这样的场景真的很像情侣在约会, 她心中悸动的同时,又有些伤感。   “陪我走走吧。”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闷不吭声地走在他身边, 恼自己的患得患失。   她总觉得李爸爸做事优柔寡断,其实她何尝不是?   只是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处在积极正面的情绪中,偶尔这种负面情绪一旦上来就很难压下去。   世间很多事,经不起人深思。   太过计较,就成了钻牛角尖。   徐清泓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见她突然间情绪低落,“你不开心?”   她摇摇头,“没有。”她转头看他,“你就当我大姨妈来了吧。”   “大姨妈?”他眉头微蹙,茫然不解。   她嘴巴动了动,突然有些坏心眼地笑了,“生理期。”   看着徐清泓脸红窘迫,刚刚还情绪低落的她心情又莫名的飞扬起来。   她转过身,倒退着向后走,揶揄地瞅着他脸瞧,他越是羞赧窘迫,她笑的越是狡黠开心。   “徐清泓你脸红了。”凉风习习的校园内,她嗓音清脆。   “徐清泓你是不是喜欢我?”戳破窗户纸的话突如其来。   徐清泓觉得这一刻他心脏跳动的仿佛停止了一般,时间也静止了,他看着李拾光,眼里有几分急切,他听到自己肯定回答:“是。”   他又笨拙地强调了一遍,“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的说出‘喜欢’二字。   他说他喜欢她。   她能听到她心动的声音,像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绽放的一朵雪白的昙花;又像是古老的山涧中一滴水珠滴入平静的水面;像是沙鸥翔集,像是锦鳞游泳,像是春暖花开。   她忽然想到一首九十年代末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月色太美丽太温柔太动人,才会刹那之间想和你到白头。   我想和你到白头。   “喜欢我什么?”她清亮的眼睛似有光芒闪过,她看着他,笑的那么美:“是因为我年轻漂亮吗?”   她捧着脸,带着慧黠的笑,故意这样问他。   徐清泓像做学术报告般,认真回道:“皮相的吸引只流于表面,灵魂的相互吸引才能永恒。”   “你的意思是不喜欢我的外表?”   “当然喜欢。”徐清泓无奈地笑道:“这世上好看的人很多,但她们都不是你。我……”他声音低了一些,红着脸,却还是坚定地看着她:“因为是你,我才喜欢。”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好看。”   徐清泓:“我也好看。”   “我就喜欢你的好看。”   徐清泓脸又红了,却还是那么认真的解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唯灵魂的吸引才是万里挑一。”   “我思想境界没那么高,我就喜欢你好看的皮囊。”李拾光胡搅蛮缠地瞪着他。   “那我要庆幸自己有个好看的皮囊。”徐清泓失笑,目光缱绻:“为了你的喜欢,我会尽力将这个好看的皮囊维持的久一点。”   李拾光牵起他微凉的指尖,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啜了一下:“乖。”   两人沿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注入了心脏,心里装的满满的,很快乐,也很惶恐。   当我们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失去。   李拾光得到过,也失去过。   她从不曾怀疑过她和谢成堂最开始的感情,只是后来变了质。   “清泓。”   “嗯?”   她摇摇头,“没什么。”   “想说什么?”   “我只是感叹,少年时期的感情最为真挚,然而岁月是把杀猪刀。”   徐清泓:……   他感受到她的不安,拉着她的手。   她道:“你知道七年之痒吧?从生物学上说,人体的细胞不断死亡和更新,而每7年累计全部更新一次。细胞是有记忆力的,遇到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它们会默默记下,成为细胞的记忆,如果同样的情绪再次出现,细胞会接收到,而持续下去,人体的细胞其实一直处于新陈代谢当中,一般它们要7年的时间完成这一过程。如果反应不再出现的话,那么7年后,没有一个细胞会记得,如此可能细胞中对当初的爱已经完全失去。   所以……所以我们不许未来好不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还年轻,未来还长着呢……”   “不好。”他打断她。   这是他第一次生气地打断她的话,即使他表面上看起来依然那么清冽,但她知道,他在生气。   他眼中的笑意褪去,眉间微皱,语气严厉:“你说的生物学上的七年之痒,这其实是个悖论。”   他说:“人类细胞更替乃正常的新陈代谢现象,这与人的感情无关,人的脑细胞与脊柱等重要部位是不会更换的,所以……”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夏夜的凉风拂动他额前的发丝:“最初的爱一直存在,它并没有失去。”   李拾光怔然。   她低下头:“可你并不能否认,很多感情甚至不到七年,它就消失了。”   徐清泓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但你不能将我也归于其中,‘很多感情’它并不能代表我。”   “好吧。”她松开他的手,却被他十指相扣,紧紧抓着不放,居然松不掉。   “你对你有信心,我却对我没信心,七年之后你不痒,说不定我还痒呢。”她语气那叫一个渣:“你可要想好了,我只能确定当下我是喜欢你的,我真的无法许诺未来。”   也不相信别人的许诺。   徐清泓心里一痛,“我想要。”   李拾光敷衍地捏捏他的脸:“看你表现。”   他能看出她语气里的敷衍,甚至能看出她眼底深处的惶恐与害怕,甚至是对未来的迷茫。   他不知道她在怕什么,是他让她无法安心吗?   灵魂的相互吸引和悸动骗不了人,他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可她对自己的喜欢也是有所保留的。   就像一个已经受过一次伤的人,再面对同一个问题时,总会小心翼翼。   他想到谢成堂。   是因为他吗?   他轻轻将她抱在怀中,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李拾光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说,你在有什么用?人立在这世上,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但这话太伤人。尤其是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   虽然这才是她真心话。   可知道是一回事,理智归理智,打从内心上来说还是期望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吧?在悲伤时能相互安慰,在快乐时能一起分享,风雨同舟,相濡以沫。   她的眼泪透过他单薄的衣衫落在他肌肤上,微凉,却像滚烫的热油滴在他心上。   若说过去只是青春期的萌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心动带给他灵魂都在颤动的悸动。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她许下一个未来,也恨不能时间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他可以证明两人可以有未来。   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有些无措,急于表达,却知道语言的苍白无力,“拾光,你信我。”   李拾光额头抵靠在他肩上,哭着点头又摇头,力持平静地说:“我信你,可我信不过时间。”她抬起头,“我相信现在的你。”   她笑了笑,擦了把眼泪,“信任它并不是靠言语去说,它需要时间一点一点的累积,它建立起来很难,可摧毁它……”她无奈笑道:“或许只需要一分钟,甚至一瞬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悸动。   她承认,她喜欢他,或许不止一点点,而是相当多。   可是这点喜欢,抵不过内心对婚姻的恐惧,抵不过她对未知的恐惧。   她不相信别人的承诺,也不愿意去承诺什么。   她怕。   “我喜欢你,这点可以肯定。”良久后她才说,“但我不想结婚。”   风中传来她的声音。   他不解,明明她的家庭温馨和睦,叔叔阿姨也也感情甚笃,为什么她对感情却如此缺乏安全感,缺乏信任。   “为什么?”   “怕了吧,我胆子小。”她转过身,双手搭在他脖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不管有没有七年之痒,或许我们还没等到七年就淡了呢,那时候还要硬绑在一起就没意思了。”她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宝贝,我们享受当下好不好?”   “不好。”少年清瘦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你不想结婚,那我就等你,等到你想结婚的时候。你不信任我也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牵着她的手:“你说的对,我们时间还很长。”   她相信这一刻他是认真的。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辈子不结婚你都等我?”她脸上笑的俏皮,其实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如果真的是一辈子都在一起,结婚与不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她欢快地笑道:“不结婚孩子就上不了户口呀。”   两人还没恋爱呢,就谈到孩子了,这让徐清泓欣喜的同时又有些羞涩。   少年的羞涩总是格外美丽,李拾光恨不能手中没有相机,不能将这一刻的他拍下来,刻成永恒的记忆。   “我们先说好,如果熬不过七年之痒,或者七年后我们都另有所爱,就坦言告诉对方好不好?我们都潇洒的放手,不要隐瞒,不要欺骗,还做朋友好不好?”   她笑着,眼底有些湿润,“我特别珍惜你这个朋友,不希望因为我们往前跨了一步,成为这样的关系后,有一天会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那会让我非常遗憾。”   “非常非常遗憾。”她强调。   “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不信。”她笑着说,神情轻松的还有些调皮:“我才不信呢,除了父母对子女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任何事情都抵不过时间。”   “任何事情。”她又说了一遍,像个固执的孩子。   李拾光忽然呜呜的哭了出来,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腿,头埋在双臂间呜呜的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心里异常的空,她想回家,想回到爸妈身边,她想有个孩子,她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至于爱人,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她不想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只觉得心中异常难受,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心脏和脉搏,让她痛的难以呼吸。   徐清泓被她突如其来的失控哭的有些无措,他没想到她对感情的事如此悲观,他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让她如此不相信爱情,这让他也跟着心疼的厉害。   “徐清泓,我很喜欢你,又怕自己没那么喜欢你。”她抬起脸流着泪坦言,“你说你喜欢我,又怕你没那么喜欢我。所以我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她哭着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这时候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样一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   一个人时害怕孤独,两个人又害怕辜负。她害怕被辜负,也怕辜负别人。   “只要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婚,我等你。”他轻轻地抱了抱她,安抚拍了拍她的背,“等你什么时候很喜欢我了,喜欢到愿意和我结婚,我们再结婚。”   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谈到结婚了,李拾光哭着哭着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才不要你等我呢,没必要自己给自己套一把枷锁,困住自己也困住别人,徐清泓,我认真的,你哪天要是重新有了喜欢的人,就和我说一声,我们好聚好散。”   她哭了一会儿,抹抹眼泪又笑了,接过徐清泓无奈地递过来的手帕,擦擦脸上的泪痕,笑的很不好意思:“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   “我还没那么脆弱。”十八岁的少年此时沉稳的不像个少年,“如果你害怕,你就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付出,你只要接受,接受我喜欢你。”   “傻瓜。”她破涕为笑。   我喜欢你,怎么可能只站在原地,让你一个人跋山涉水。   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哪怕这些话的保质期没有那么长,在背叛还没有来临之前,她愿意相信他。   不过,她还是很纠结:“如果我不能生小孩怎么办?我们可能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也不介意吗?”   前世她公公婆婆可将她不能生孩子作为人间首恶。   徐清泓想了一下才说:“我们可以领养。”   “你不介意,你家人也不介意啊?”   “我爸妈那边我会去沟通,办法总有许多。”他总是在认真的回答她每一个问题,将这些问题当做真的会发生一样去思考。   李拾光伸出双臂,环上他的颈脖,抱住他笑着说:“我总觉得错过你会天打雷劈。徐清泓,你这么好,怎么就喜欢上我了,我上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徐清泓失笑,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徐清泓,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要是哪天我发现你对我不好了,我就不要你了。”她紧紧地抱着他,头埋在他怀里,眼中含泪:“真的会不要。” 第45章   李拾光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和徐清泓在一起了,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山盟海誓, 很平淡, 可心里又像是多了什么,甜滋滋的,打从心底里流淌着蜜糖。   两人在西操上逛了一圈又一圈, 手牵着手, 也逛不腻。   到后面连她都觉得两人这样实在太傻了, 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真确定关系后, 她反而比徐清泓更加主动。   她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喜欢抱他,两只胳膊搭在他脖子上, 紧紧挂在他身上抱着他。   喜悦的让她想流泪。   像做梦一样。   徐清泓也一直在傻笑, 夜风清凉,可两个火热的身体贴在一起,依然会很热, 他们都像是不觉的热。   她好像突然变得格外的感性, 向来不爱哭的她总会忍不住流泪。   “我太高兴了。”她说,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嫩嫩的, 让人想啃一口。   如果这是梦, 但愿长醉不复醒。   直将她送回到宿舍, 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确定在一起后, 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都如此难熬。   按照恋爱定律,她应该端着一点,冷淡一点, 不要太主动,可她就像老房子着火,一旦情起,便火光冲天,不可遏制,爆发出来的热情连她都惊讶。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并不想克制这种情感,只想顺心而为。   谁知道这份冲动会维持多久,在它来的时候好好享受它,尊崇自己内心的感受,不好吗?   如果有一天真的注定分别,至少自己绚烂的燃烧过,哪怕最终成灰。   大不了成灰,不过是曾经经历过的,再来一次罢了。   寝室里还有两位同学没来,晚上燕妈妈就在靠窗的床上睡了。   看她艰难地爬上上铺,燕月金小心翼翼的在下面托着,燕妈妈有些害怕会不会将床铺压塌。   “不会的,床铺很结实。”李拾光安慰。   燕妈妈躺硬邦邦的凉席上,肚子上搭着被子,一个晚上动都不敢动。   早上一大早,李拾光还在睡梦中呢,就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吵醒了。   她抬腕看表,才五点多。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地问下面的燕妈妈。   燕妈妈正在热情地打扫卫生,又拆了昨天装好的被子放在盆里:“你醒啦?这被子新的也没洗过,我给她洗洗再盖。”   被燕妈妈这样一说,李拾光也睡不下去了,起身坐在床上,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个梦,因为昨天晚上那个突然间脆弱感性的自己实在太不像她了,有点丢脸。   “燕月金呢?”   “金子在下面读书嘞!”燕妈妈笑的骄傲又满足。   李拾光坐了一会儿,掀开帐子从床上爬下来,戴上头圈去洗脸刷牙。   寝室里没有洗手间,寝室楼的每一层都有两个回形洗脸池,可以用来洗衣服洗脸刷牙。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洗脸刷牙了,到的同学还不多,水龙头数量也足够多,不需要排队。   李拾光梦游似的刷完牙洗完脸,摘了头上头圈,头发随意地一扎,去门后面换了衣服和鞋就下去买早饭,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拿着书等在楼下的徐清泓。   晨光下,他抬头,正好看到她出来,浅浅绽出个笑。   李拾光心跳如鼓。   搞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少年郎,真的让人无法不心动,无法不感动。   她小跑着过来,到他身前站定:“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清泓将早餐递给她:“怕你没吃早餐。”   李拾光眼眶发热:“傻瓜!”她真的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你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   “真的?”   阳光下,他望着她浅笑:“真的。”   李拾光拉着他的手:“下次不要这样了。”想了想,又实在甜蜜,“那要不这样,我们约个时间,每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这里见面,一起去吃早餐。”她娇娇悄悄地看着他,软软的撒娇:“好不好?”   李拾光觉得,她就是一根钢铁,也被他化为了绕指柔。   他揉揉她的头发,眼里含笑:“好。”   两人走到凉亭里坐下吃早餐。   他给她买了稀饭和鸡蛋。   她吃鸡蛋有个习惯,喜欢把鸡蛋放到粥里捣碎了搅拌着吃,徐清泓和她同学三年,高三又经常一块儿吃饭,早已经知道她的习惯,在她喝粥的时候,已经将鸡蛋剥好放入粥里。   李拾光喝着粥:“这饭缸是你的?”   “嗯。”他低声应,“洗干净了。”   李拾光嘻嘻笑道:“不喜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对了,你一会儿将你的被子拆了,我给你洗一水再盖。”   昨天他们刚到太累了,就先将就睡了。   “不用,我自己会洗。”   “可人家想帮你洗嘛。”李拾光撒娇。   徐清泓说:“快吃饭。”   “好吧……真的不要我洗?机会只有一次哦。”   吃完饭两人又一起去买生活物品。   像衣架、香皂、洗衣粉、漱口杯、水杯、挂钩挂绳,洗发水、沐浴露、镜子,拖鞋,橡胶手套等等。   本来没觉得有多少东西要买,到了杂货店后,发现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各种小物件,两人装了整整两大包都不够,等会儿还要下来一趟。   回到寝室,燕月金已经读书完回来,和燕妈妈坐在一起吃早饭。   李拾光爬上床将被子拆了,还有隔脏睡袋,内衣内裤毛巾等所有衣物都扔进大澡盆里,倒了洗衣粉,戴上橡胶手套,一起拖到洗脸池那里洗洗刷刷。   新被单有些落色,水都洗的瓦蓝瓦蓝的。   洗衣服真的是一件体力活,看着不费力气,实际相当耗体力。   四根并排的晾晒干上已经有两根晒了燕月金的被子,李拾光他们在四楼,如果晾晒衣服时,衣服上有水,就要注意楼下有没有什么衣物,尤其是落色的衣服,如果楼下有白衣服,一定要注意。   此时已经十点多,燕月金的被子摊开晒得,有些干了。   李拾光探头看了一眼,下面果然有晾晒的衣服。就探头朝下面喊:“三零一,三零一在不在?”   下面三零一寝室的女孩听到声音走出来,抬头问:“叫我吗?什么事?”   “我洗了被子,有水,你们能不能将晾衣杆往前面伸展些,我们错开一下。”   “哦。”女孩连忙拿衣叉将晾衣杆往前推,抬头说:“谢谢啊。”   “没事,应该的。”   李拾光在洗洗刷刷的时候,燕妈妈就在寝室里洗洗擦擦。   昨天李拾光和徐清泓他们已经将寝室擦过一遍,燕妈妈再擦一遍,另外两个还没有过来的室友的床和桌子也都擦的干干净净,寝室里焕然一新。   昨天太累,她只是粗劣地整理了东西,今天将下面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番,衣服都用衣架拿出来挂在晾蚊帐的靠床里面的铁丝上。   寝室里连个衣柜都没有,实在太不方便了。   李拾光越发想要有个自己的卧室,她觉得很有必要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   还有个箱子里都是腌制的野味,李拾光心想得赶紧找个时间去族爷爷拜访,把东西带过去,辛亏是腌制的,不然得臭了。   族长给了她电话,她先打电话到族爷爷家,说明天过来拜访,问他们方不方便。   电话不是族爷爷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说帮她问一声,离开了会儿,说明天方便。   李拾光便定下明天上门拜访。   族长让她帮忙带土特产给族爷爷,一方面是不想让族爷爷跟族里的联系断了,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想让族爷爷能多照顾李拾光的缘故。   听族长说,族爷爷已经八十九岁了,六七十年代曾下放回乡,带领家乡人开挖河渠。   族长当年深受族爷爷照顾,就连李建华李建国也都受过族爷爷照顾。   等她把这些弄好,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电话铃声响起,是徐清泓约她一起去吃午餐。   李拾光洗了手,咚咚咚跑下来,冲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脸上亲了下:“亲爱的你来了。”   徐清泓手上拎着水果,张开双手防止她打翻,任她抱着,在被她喊‘亲爱的’时候,脸上一红,十分受用。   他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李拾光如老房子着火十分腻歪,徐清泓享受的任她腻歪。   下午的时候另外两位室友也陆续到了,先到的是一位长腿细腰身高一米七六的东北妹子,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长的是浓眉大眼高鼻小嘴,笑起来十分妩媚。   她看到李拾光第一眼,就惊叹地叫了声:“哇,你好漂亮,我叫陈香,你是我室友吗?”   “你也好漂亮,你个子真高。”李拾光也真心赞叹。   燕月金看着两人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相互吹捧对方了,你们都是大美女。”她利落地自我介绍:“我要燕月金,月字辈的,五行缺金。这是李拾光。”   李拾光补充:“是重拾光阴的拾光,朝花夕拾的拾,。”   总有人以为她叫时光。   陈香大美女放下手中的行李,撩了一下头发,爽朗地说:“你们可以叫我香香。”   李拾光开玩笑道:“香香你好,我们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陈香立刻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三人异口同声说:“沉香劈华山救母!”   默契让三人迅速拉近关系。   陈香看还有两个床铺,知道左边靠里面的这个床铺是李拾光的,就将她的东西放在李拾光隔壁的桌上:“那我就睡这了。”   李拾光笑道:“你可要好好谢谢阿姨,她早上起来把你床擦的干干净净,寝室整个打扫了一遍,你不知道我昨天来的时候寝室多乱,床上全都是灰。”   燕妈妈连连摆手:“不用,我闲着也是闲着,哪是我一个人打扫的,拾光也跟我忙了一早上呢。”   燕妈妈下午就要回去了,她是下午的火车,吃晚饭燕月金就去送燕妈妈,寝室里只剩下李拾光和陈香。   李拾光打了开水上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陈香:“香香,你有杯子吗?”   陈香才将床铺好,东西扔的满床都是,摇头说:“没呢。”   “那我用杯子吧。”她将自己的水杯递给陈香:“新的,还没用过。”   她买了两个水杯,一个是放在寝室喝的日常水杯,一个是准备军训的时候带水去操场上喝的。   大热天的,陈香早就渴了,也没客气。   燕月金将燕妈妈送上车就回来了,装好被子后就坐在床上看书,十分用功。   陈香好奇地问了一句:“月金,看啥书呢?”   燕月金放下书苦着脸说:“求求你了,别叫月金,叫我燕子吧。”   陈香和李拾光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了。   “笑吧笑吧,我反正已经被笑习惯了。”燕月金说:“小时候还没人拿我名字取笑,自从……”她使了个你们都懂的眼神,哀叹道:“你们说我五行缺啥不好,非得缺金啊?”   陈香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笑着回了一句:“你还可以叫燕月土。”   李拾光:“燕月木”。   陈香:“燕月水。 ”   李拾光:“燕月火。”   燕月金崩溃地用书捂脸:“喂,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够了啊!”   陈香和李拾光这才看到她看的是英语书。   “这么用功?”   “我听学姐说,开学有入学的英语分级考试。”   陈香一边叠衣服一边哀嚎:“我以为读大学能轻松点呢!”   下午的时候第四位室友也到了。   燕月金看到第四位室友的时候,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乖乖,你们都是大美女啊!”   是的,第四位室友也是一位大美女,还是一位长得非常具有异域风情的美女,眼睛有些像古天乐版《神雕侠侣》的女主李若彤,五官有些像后世台湾很有名的组合里的大美女阿娇,身材也十分像阿娇,个子不高,约一米五八左右。   和燕月金的亲切,陈香的爽朗不同,第四位室友是有些沉默的性格,不大爱搭理人,到了宿舍一句话没和她们说。   她身后跟着两位帮她拎东西上来的男生,她们以为是她哥哥之类的,可是不是,那两个男生喊她学妹。   两个学长来到四零一寝室眼睛都亮了,这个学妹长的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学妹寝室里的两个室友也这么漂亮。   两人略有些腼腆的笑:“学妹们好。”   他们眼睛也不敢多看,爬上爬下的帮第四位室友铺床叠被,第四位室友娇俏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忙碌,丝毫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寝室内一时有些沉默。   两个学长帮她放好东西铺好床后也不多逗留,连忙下去。   陈香很不高兴,因为第四位室友领着两个男生进来的时候,门都没敲,她穿着背心和短裤坐在床上整理东西,看到突然有男生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将蚊帐拉起来,用被子把腰以下都盖上,才没走光。   还好两个学长还算规矩,眼睛并没有乱看。   第一次见面,她又不好发火,一直都冷着脸。   第四位室友在两位学长帮她整理好床铺后,对他们弄脏弄乱寝室视而不见,也不整理打扫,爬到床上,拉上帐子趴在床上看书。   燕月金、沉香、李拾光三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都没主动说话了。   最后还是第四位室友主动找的她们说话。   她掀开蚊帐,探头下面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坐在下面书桌旁的李拾光身上,指着李拾光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指使道:“哎,你,帮我倒杯水。”   李拾光眼皮都没抬一下,装作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你叫你给我倒杯水你听见没有?”第四位室友声音大了一些。   她长的好看,指使人的时候也软软的像撒娇一样。   “谁是喂?”李拾光才不惯着她:“你自己没长手啊?”   第四位室友没想到她会拒绝,有点愕然:“你这人怎么这样?叫你倒杯水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真小气。”   她说‘真小气’三个字时,撇了撇嘴,嘴巴微微嘟着,脸颊鼓鼓的,扇子一样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垂着,就是李拾光是个女人,都不得不说,这小姑娘长的真好。   被拒绝了,她还有些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又没说。”   还倒打一耙了。   陈香顿时就忍不住了,将手中的书一摔,蚊帐一撩:“不知道名字可以问,请字会不会说?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第四位室友一脸莫名其妙,“我又没叫你。”   陈香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进女生寝室前知不知道敲门?懂不懂礼貌?”   “我进自己寝室为什么要敲门?”她更莫名其妙了。   “可你带了两个男生!”   “楼长都同意他们进来了。”第四位室友不以为然地说,用异样的眼神瞥了陈香一眼:“谁知道你大白天不穿衣服?”   陈香那个暴脾气,当下把书一摔,从床上跳下来:“你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她们都以为第四位室友有多厉害呢,谁知道陈香一发火,她立刻怂了,连忙往床里面缩:“大不了我下次敲门嘛!”   “你还敢有下次?以后不许给我把男生往寝室里带!”   “不带就不带。”第四位室友色厉内荏地嘟囔。   她们这算是刚进寝室就吵了一回架了,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再找她们说话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蚊帐探出头来看她们:“我叫孔嫣,你们呢?”   陈香、燕月金三人又对视一眼。   燕月金是个厚道人,见没人应声,先道:“我叫燕月金,五行缺金的金,这是陈香。”她一一介绍:“李拾光。”   “哦。”孔嫣见燕月金好像还挺好说话,对燕月金说:“燕月金,请帮我倒杯水。”   三人又面面相觑了一眼,默默无语。   不过燕月金好脾气,居然真的从床上下来给孔嫣倒水,“你杯子呢?”   孔嫣:“你不是有杯子吗?”   燕月金:……   燕月金给她倒了水,刚要回到床上,孔嫣接了杯子说:“好烫,你怎么不凉了再给我?”   要是李拾光,早就发火了,可燕月金是个包子,这样了,居然也不发火。   陈香实在受不了了,怼她道:“你爱喝不喝。”   “我又没叫你!”孔嫣嘟着嘴第二次说这话了。   刚见面,大家都还不了解,都当她是缺心眼儿,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叫了她。   她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镜子前自顾自的涂脂抹粉的打扮起来,“不了,我约了学长吃饭。”   三人见她不去,就一起下去了。   陈香性格最直接,对燕月金说:“那种人你搭理她干嘛啊?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   李拾光也点头,“香香说的对,这种人就不能惯着。”   燕月金说:“我也不想啊,她都叫我了。”   陈香和李拾光也是对她的包子无语了。   三人目前还不熟,不知道另外两人什么脾气,也没交浅言深。   回来后李拾光发现自己书桌上摆放整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被翻得一团乱,口红和防晒霜也被用过。   她防晒霜刚买的,用了没两次,这次居然少了一小半,她怀疑孔嫣是不是挤了把全身都抹了一遍。   用完连盖子都没有盖好,乱七八糟的扔在那,她买了两只口红,还有一只口红已经不见了。   她顿时就气炸了。   陈香的东西也被翻了,只是她今天刚来,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出来,只被翻乱,没有东西丢失,也没有像李拾光一样,东西都被用了一遍。   李拾光不承认自己有洁癖,但她确实有一些轻微的洁癖,最厌恶别人不经过她允许动她东西,护肤品也就罢了,居然连口红都不放过。   她其它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打电话给辅导员,说寝室遭了贼,她丢了东西。   李拾光只是事先通知辅导员一声,如果这个‘贼’找不到,她会报警。   辅导员是大他们几届的师兄,姓曲,八八年进入国大金融系学习,现在硕士在读。   曲师兄满头大汗的赶过来,以为她们寝室丢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只口红,和翻的乱七八糟的护肤品。   看到辅导员不以为然的神色,李拾光冷着脸说:“我这一套护肤品一套就要要一千千多块,我丢的那一只口红就要一百多。”   燕月金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人们的基本工资才一百多,花一千多块钱买一套护肤品,一百多块钱买一只口红,于燕月金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她忍不住道:“拾光,你那口红是金子做的吗?”   连辅导员都忍不住用相同的目光看过来。   “是不是金子做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假话,一查就知道。”李拾光道:“曲老师,很抱歉这时候打电话麻烦你过来,我本来想自己解决,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一声,如果今天抓不到小偷,或者小偷不原价赔偿的话,我会报警。”   燕月金和陈香都没想到李拾光这么狠。   报警,真要让警察将孔嫣定性为‘贼’,那么孔嫣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要提前结束了。   曲师兄没想到他第一次任辅导员,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擦了擦头上的汗,让李拾光先冷静,等他把人找回来再说。   等辅导员走后,燕月金期期艾艾地走过来:“拾光,你不会真的报警吧?”   李拾光抬眸:“为什么不?”她到现在肚子里还窜着一股熊熊怒火:“今天她敢不经过我允许翻我的东西用我的东西,明天她就敢拿我们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拿出去卖。”她真的是被气坏了,口不择言道:“我可不想未来几年时间和一个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燕月金也不知道说什么,跑过去看那些打翻在桌子上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正要收拾,就被李拾光阻止:“你最好不要碰,上面都留着指纹呢。”   燕月金赶紧收回手,“拾光,你这些化妆品,真的要一千多块啊?”   李拾光笑问:“你以为呢?”   没等多长时间,孔嫣就被喊了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衣着考究的学长,不是昨天帮她跑上跑下抗行李的那两个,又是另外一位了。   李拾光看到他时微微一愣,还是个前世认识的人。   孔嫣一进门就气冲冲地一把将门哐当一声推开,怒气冲冲地娇声道:“不就是用了一点化妆品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狠狠朝李拾光书桌扔去:“还你还不行吗?”   口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行。”望着掉在地上的口红,李拾光神色很冷。   孔嫣急了:“我又没给你弄坏,你凭什么让我赔?”   “就凭你没经过我同意,乱动我的东西。”李拾光语气始终不疾不徐,好笑地问:“你总不会以为这些东西被你用成这副德性之后,这些东西我还会用吧?”她语气讥诮,睥睨的姿态又冷眼又高贵,“我可没有和别人共用化妆品的习惯。”   “你用不用是你的事,反正东西我还你了。”孔嫣说完就要走。   李拾光不紧不慢地笑道:“你可以走,我现在就报警。”   孔嫣猛地转过身,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谁知道你这些东西是不是真值那么多钱?我……我还要告你敲诈呢!”   她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地说。   她是真的认为李拾光在敲诈。   一套护肤品,怎么可能要那么多钱?她买了一套露美也才六十块钱。   越想越是这样。   “这个化妆品我恰好知道。”跟她一起进来一直在看热闹的学长随手从桌上捡起一个化妆品瓶子,翻看着瓶身,桃花眼弯了弯,浅笑道:“我见我母亲和妹妹用过,确实一套要一千多。” 第46章   李拾光抬眸, 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替她说话。   这两人刚才进来那姿态, 不是情侣吗?   孔嫣也是脸涨得通红, 跺了跺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她一起进来的学长:“翟哥哥,你怎么帮她说话……”   她目光愤恨地在李拾光和陈香之间来回穿梭, 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   陈香和李拾光都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都反应过来, 这TM的是在吃醋?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怎么会考入国大, 又是怎样的底气让她在寝室里如此毫无顾忌的翻动别人的东西。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李拾光目光越发冰冷:“一、原价赔偿。二、我报警。”   孔嫣眼里快喷出火来,焦急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跟着她来的学长, 嗓音一波三折:“翟哥哥~~”   学长轻笑了一声:“想要我帮你付?”   孔嫣眼睛一红, 绞着手指,咬了咬唇。   她家庭虽然有背景,但在京城却算不了什么, 她爷爷虽然疼她, 却是个情操高尚的人,地地道道的学者, 心胸坦荡, 名利不计。   她叔叔刚调来京城工作没几年, 是对外贸易局副局长, 钱并没有多少,还要仰仗翟家。   翟家在京城虽然不算什么,但翟家背后的姻亲李老爷子却相当有实力。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 都有自己的圈子,又岂是那么好攀附的。   “行吧,我帮你付。”‘翟哥哥’爽快地说,摸着她的脸声音轻柔:“但这样的事,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嗯?”   脸上的温柔和宠溺仿佛能让人溺毙其中,那眼神分明带着警告,危险的很。   孔嫣却仿若看不到他眼中情绪,欣喜地抬眼看他,高兴地直点头:“翟哥哥,你最好了!”   “我当然是最好的。”‘翟哥哥’用甜的发腻的语气说着自恋的话。   听得出来,他是真心这样认为。   李拾光听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对‘翟哥哥’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全名叫翟季颂,是翟老太太弟弟的孙子,经常出入于李家。   翟老太太就是李拾光族爷爷李老爷子的继室夫人。   李拾光并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前世也只是因为在李家见过面,听李老爷子的孙女李星光和她说起过,所以对翟季颂了解并不多。   但从未见过孔嫣。   “要亲热回家亲热,这是我们寝室,注意点影响。”陈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她说话又快又直:“某些人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你说谁不要脸!”孔嫣立马炸了毛,嘟着红艳艳的小嘴瞪陈香。   那嘴唇上用的口红还是李拾光的,顿时把她恶心的够呛。   翟季颂看孔嫣那色厉内荏张牙舞爪的小模样,不禁手痒的在她头上揉了揉。   孔嫣趁机躲到翟季颂身后,得意洋洋地瞪着陈香和李拾光,那赤果果炫耀的表情,不禁让人无语。   李拾光脑中不知怎么冒出三个字来:傻白甜。   陈香寒着脸,双手抱臂:“今天上午我说过什么?不许把男生往寝室带,某些人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孔嫣气势顿时一落,咬着唇:“你说不带就不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翟季颂伸手阻止了她急需呛,笑的风流倜傥地说:“学妹火气不要这么大,我是听说有人要报警,以为嫣嫣发生了什么事,才跟着一起上来看看。现在既然无事,我就不多待了,至于赔偿,多少钱,全部算我的。”   如果他手中再有一把折扇,那完全就是古代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陈香不屑地冷哼一声,却使得翟季颂看她的眼神更加兴味了。   孔嫣敏感地拉了拉翟季颂的衣衫,娇声喊了句:“翟哥哥~~~”又狠狠瞪了陈香一眼。   此人愿意原价赔偿,李拾光自然不会再追究不放,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东西打翻了,影响我这两天的日常使用,我出去买还得花时间和路费,这总不能让我出吧?当然,如果学长能够让人买了送来,那就另说。”   翟季颂倒也不生气,依然好风度地笑着说:“额外再加五百够吗?”   他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含情脉脉,看着你时深情的仿佛眼里只看得到你一人。   李拾光却知道此人的德性,和谢成堂完全是一路人。   谢成堂每个女人都是对他有利益帮助的女人,而此人,则是荤素不忌,女朋友之多,换女人时间之快,涉猎之广,她前世听李星光说时就叹为观止。   李拾光神色冷傲:“本来是不够的,因为我的时间成本你们买不起。”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看在学长的面子,我这次就不计较了,但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他轻佻地在孔嫣下巴上勾了下,才笑语晏晏地对李拾光说:“当然,我保证。”   即使普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像涂了蜜糖的情话。   而他的动作明明如此轻浮不尊重人,孔嫣却像半点没有察觉似的,双眼迷醉。   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两人,反正不关她的事,她也不会多管闲事。   孔嫣对翟季颂时是双眼是迷蒙含情的,完全的傻白甜的样子,看李拾光和陈香时又敏锐起来,像占据所有物一般紧紧抱着学长的胳膊,瞪着两人。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一会儿我叫人送来。”见事情完结,翟季颂朝李拾光笑了笑,对陈香深情地挥了挥手:“学妹再见。”   曲辅导员擦了擦额上的汗,发现这一届的学妹真是太厉害了。   两人也不多逗留,很快就下去。   寝室外面站了一些围观的人,因为都还不熟,也没进来凑热闹,看了几眼就散了。   等辅导员和翟季颂都下去后,孔嫣从洗脸架上抽出自己的洗脸彭,将李拾光桌子上的所有护肤品化妆品都捡捡收收,收到自己的脸盆里去了。   燕月金、陈香、李拾光:……   陈香怒道:“你干嘛?”   “翟哥哥都赔钱给她了,这些当然就是我的了!”她理所当然地说。   “钱在哪儿,我可没看到钱!”陈香冷哼。   孔嫣娇娇怯怯地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我又没用你的。”   “没用我的?”陈香怒道:“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床上那是谁翻的?”   孔嫣眼神躲闪,色厉内荏:“我怎么知道?”   陈香气的大步走过来,吓得孔嫣直往门后面躲,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可不兴打架啊,别以为你高就了不起。”   她净身高一米七六点五,孔嫣才一米五八,足足比孔嫣高了近二十公分,不论身高、体型、气势都有压倒性的胜利。   陈香看到她那小怂样儿,也觉得没意思,冷哼一声走回来。   然后……然后孔嫣又拿着盆来收李拾光的护肤品。   李拾光简直无语了:“你放着!我晚上还要用。”   孔嫣刚刚被陈香那个大猩猩一样的野蛮人给吓唬了一番,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对李拾光时依然娇蛮地说:“不是赔给你了嘛?”   “那我晚上也要用。”   “不用就不用,有什么了不起!”迫于大魔王淫威,孔嫣不舍地将盆里面的瓶瓶罐罐又一个一个的放回去,万分不舍地说:“现在相当于翟哥哥花钱将这些护肤品买下来了,这些就是我的,你……你可不能用太多。”   李拾光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这是怎样一朵奇葩?   她突然发现,对孔嫣这样的人,你根本没有必要生气,也生不起来气。   这就是个混不吝的。   她在刚发现自己物品被动了之后,火气一下子就上来,心底打算要狠狠给孔嫣一个教训,最好是能将她调出她们寝室。   没想到到最后,她只剩下哭笑不得。   李拾光懒得计较,陈香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讥讽道:“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不经人允许用了人家的东西,还叫物品主人不要用太多,呵。”   孔嫣将盆往李拾光桌上一放:“多管闲事!”   接就啪啪啪爬上床上,拉上蚊帐拿书看。   燕月金才膜拜地凑到那堆瓶瓶罐罐面前,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想看出来哪里值这么多钱。   陈香看到开了句玩笑:“燕子,拿稳点,掉到地上可就是几大千啊。”   燕月金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对李拾光竖起拇指:“你真有钱。”   陈香也对这些护肤品十分好奇,女孩子,不论什么年龄,对美容护肤这块的兴趣永远是共通的。   她家境殷实,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也从来没有缺过她什么,但也没见过这个贵的护肤品。   三人从护肤品,很快就聊到如何护肤上,尤其是对一些护肤常识,这些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的女孩很多都不懂,李拾光也就将一些基础的常识科普了一下,比如清洁、防晒等。   三人正聊天呢,上铺的孔嫣突然掀开蚊帐,“你们能不能声音轻点?没看到我在看书嘛?”   陈香呛道:“看书有教室,有图书馆,大白天的我在自己寝室想说话就说话。”   李拾光也道:“爱听听,不爱听滚。”   燕月金拉拉两人衣服。   孔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将蚊帐一甩,嗖嗖嗖爬下来。   李拾光还以为她下来打她们呢,没想到这姑娘只是哭着跑下来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学长~~~有人欺负我~~~”   一边哭还一边跺脚。   跺脚电话那头的人是看不见,可李拾光她们能看见啊。   陈香又是嗤笑着冷哼一声:“学长真多。”   孔嫣也没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哭着挂完电话后,就朝她们皱了皱高挺的鼻子,哼了一声,换上鞋子欢快地跑下去,出门前把门摔的哐当一响。   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燕月金嗫喏着嘴巴,最终还是说:“你们说……她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李拾光也有些怀疑:“或许是高智商低情商?”   “不知道,反正这种人,是别想让我给她好脸色。”陈香说。   “你说她会不会申请换寝室?发生这样的事,她在我们寝室也待不下去了吧?”燕月金问。   陈香道:“谁知道呢?脸皮这么厚的人你指望她主动换寝室?”三人都不由想起学长和辅导员离开后,她将李拾光护肤品都收到自己脸盆里的举动,顿觉奇葩。   隔壁寝室的人听到声音,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问:“你们寝室刚刚发生什么事?听说你们东西丢了?”   三人和这女生也不认识,不好多说,就轻描淡写道:“找着了。”   “哦,找着了就好。”那女生见她们不欲多说,识趣地离开。   可能是有了共同的吐槽对象的缘故,孔嫣的出现让寝室另外三人熟悉度迅速飙升。   她们都一致认为,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孔嫣肯定在她们寝室待不下去了,没想到到了傍晚,她们三个就通通被打脸。   孔嫣玩的满脸兴奋的回来,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中午的事,笑的像个小天使般和她们打招呼。   她还打包了羊肉串回来说是给她们吃的。   陈香坐在上铺的床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敢吃,我怕有毒。”   “没毒!”她嘟了嘟嘴,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不吃拉倒,李拾光,你吃。”   “我一会儿要下去吃,就不吃了。”   孔嫣嘟了嘟嘴,生气地收起羊肉串转过身:“不吃就算了!”   见燕月金一个人坐在下面,她干脆将羊肉串往燕月金手里一塞:“给你!”   “大家一起吃吧。” 燕月金打圆场,朝陈香和李拾光使了个眼色,让两人给点面子,未来还一起住呢。   陈香也是像没看到一样,但燕月金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太过冷淡了,就看了羊肉串一眼,硬邦邦地说:“有辣椒吧?我脸上长痘,不能吃辣。”   李拾光被人害过,还是栽在食物上,已经心有余悸,“我一会儿要下去有事,得留着肚子呢。”   她和徐清泓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两人刚确定了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不分开。   想到徐清泓,李拾光脸上不由的绽出笑容。   “对了,我下去顺便打水,你们要打水吗?要的话我就帮你们一起打了放在楼下小卖部门口,到时候你们自己取。”   “不了,我自己去。”陈香将书收起来,翻身下床:“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从来到国大,李拾光还没翻过书呢,陈香、燕月金都是闲下来就拿着书看,就连孔嫣,虽然人很奇葩,但爬上床第一件事就是看书。   两人刚出门,陈香就忍不住吐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想到未来还要和这样的人一起度过四年我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不,你要相信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李拾光开玩笑说。   “对,我的未来一片光明。”陈香不客气地道:“她敢惹我?我怼死她!”   两人一起打了水就分道扬镳了,李拾光还在楼下等徐清泓,陈香因为要买生活用品,自己去了小卖部。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只有BP机。   这东西李拾光前世今生都没有用过,前世这时候是用不起,后来是用不着,因为九三年九四年就已经慢慢开始出现手机。   没等两分钟徐清泓就到了。   隔着重重树荫,李拾光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脸上不由自主的绽出灿烂的笑。   徐清泓走近了说:“不是说好我到了叫你吗?”   李拾光柔情似水地说:“我想早点看到你。”   徐清泓在她的情话下迅速败退。   两人现在约会也没别的,就是吃饭、看书、压操场。   就跟个傻子一样,两人看书看一天,不时地从书中脱离,看对方一眼,恰好也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这时候就会特别甜蜜地一笑,继续看书。   或者是逛操场,也不知那光秃秃的操场有什么好逛的,手牵着手,一圈又一圈,走不腻一样。   这样单纯的恋爱让她很享受。   晚上回去的时候自然也甜蜜的很。   寝室十点关灯,她八点就得回去洗脸刷牙。   下午的坏心情已经全部消散,徐清泓说明天早上七点过来接她一起去吃早餐,李拾光在徐清泓脸上亲一下,哼着歌轻快地上楼。   回到寝室还在哼小曲呢。   孔嫣正在洗脚,燕月金和陈香都在床上看书。   陈香见她回来还调侃了一句:“心情这么好?”   “是呀!”她捧着脸欢快地说。   她走到盆架前,抽出自己的盆准备洗脸刷牙,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放脚盆那一栏盆没了。   因为学校只发了两个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但女生都知道,她们比男生还多了一个洗PP,而且洗PP的毛巾和盆必须和洗脚的分开,不然会得妇科病的。因为一周只有三张澡票,擦澡也不方便擦PP,所以李拾光是用这个盆洗PP的,现在天热,洗脚的话,只要放些水,直接冲一下就好了。   寝室的洗脸架共有八层,上面四层放花瓷洗脸盆,下面四层放红色塑料洗脚盆,李拾光的刷牙用具及毛巾都是叠好放在盆里的,她在拿脸盆的时候自然也要拿脚盆,要拿去洗一下才能继续用。   她抬头看了眼上面,四个脸盆三个脚盆都在,以为是谁将自己的盆和她的放错位置了,又将下面三个脚盆检查了一下。   不是她的。   她的脚盆上被她用小刀在盆沿上刻了‘李拾光’三个字的首位字母大写。   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正在洗脚的孔嫣。   “你这盆谁的?”她脸色已经很差了。   孔嫣抬头看了她一眼:“要你管?”   李拾光蹲下身在盆沿上用手一摸,果然摸到她刻的‘李拾光’三个首位字母。   孔嫣还在笑:“哟,你干嘛?想当洗脚丫头啊?”   李拾光差点快气疯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端起那盆水,兜头朝孔嫣头上浇了下去,接着狠狠将盆掼在地上。 第47章   红色塑料脚盆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又颠了两下,落在地上。   孔嫣被一盆洗脚水浇懵了, 狼狈地抬起头, 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怒吼道:“你发什么疯?”   李拾光指着孔嫣的鼻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没有经过我允许, 不许碰我的东西!”   躺在上铺看书的燕月金和陈香也被吓住了, 连忙爬下来, 避开满地的洗脚水,“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孔嫣哭道:“我碰你什么了?我不就用你点化妆品吗?都陪你了还想怎么样?”   李拾光问:“你碰我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相信一个正常智商的人不会搞不清楚自己的盆在哪里, 你自己有盆为什么用我的?”   孔嫣都惊呆了,就为这么点小事?   “我用下你盆怎么了?我是能用坏了还是怎么了?我的盆在那里,你想用你用就是了。”   “我嫌脏。”   “你什么意思?”孔嫣顿时炸毛了, 从凳子上站起来, 浑身湿透。   李拾光都快气死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吗?你用我专门洗PP的盆来泡脚, 你特么怎么不用你洗脸盆来洗PP?用别人东西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你凶什么凶啊?大不了我还给你就是了!”   “还?你怎么还?你以为你用过的东西我还会要吗?”   “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管你要不要。”   孔嫣哭着将脸上的水一抹, 赤着脚就哭着跑出寝室。   燕月金默默地拿着拖把在拖地, 陈香在安慰李拾光:“别气了, 和她生气犯不着。”   “这幸亏是被我看到了,要是我再回来迟一点没看到,是不是直接就拿过她洗过脚的盆就去用了?本来脚盆和洗PP盆就不能混用, 我自己都不混用,她倒好,直接拿我盆洗脚,谁知道她有没有脚气?”   陈香道:“我们洗完就上床了,也没注意到她拿了你的盆在用。”   李拾光无语地问:“你说她在想什么?你自己有盆不用,用别人的盆?”   燕月金一边拖地一边说:“我看她拿了自己盆去洗了PP,看她泡脚还以为她用的自己盆。”   “我去。”李拾光无语了,“她知道用自己盆洗PP,反而拿我的盆泡脚,她什么意思?敢情就她一个人知道要讲卫生,我们都不知道是吧?”   陈香也知道孔嫣过份了,在她背上拍了拍:“别气了。”   李拾光当时整个火气上头,燃烧了理智,做事不管不顾,现在看到燕月金拖地,赶忙过来接过她手中拖把:“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没事。”燕月金笑呵呵地说:“这么热的天,撒点水正好凉快。”   因有指定的行李架,地上没有放什么不能沾水的东西,大家也没介意,可李拾光还是将地上水都拖干净。   燕月金道:“你赶紧下去买个盆吧,一会儿小卖部关门,你用都没的用了,这里交给我。”   李拾光看看时间,八点半了,没有推辞,拿了钱急忙下楼重新买了个盆上来。   没一会儿曲辅导员和楼长就都上来问怎么回事,后面跟着浑身湿透的哭哭啼啼的孔嫣。   她身上穿着轻薄的睡衣,此时黏贴在身上,将她发育完好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曲辅导员都快尴尬死了,眼睛半点不敢乱看。   楼长也道:“就是夏天,你这样**的跑下去感冒了怎么办?”又问李拾光她们,“哪个毛巾是她的?赶紧给她擦一擦。”   燕月金见李拾光和陈香不理,连忙去拿了孔嫣的毛巾给她。   孔嫣还在哭,“我要回家,我想妈妈。”   等她坐到凳子上了,楼长和曲辅导员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香将事情说了一下,楼长道:“那也不能把水往同学头上浇,都是同学,哪那么大矛盾?同学之间相互借个东西用不是很平常吗?哪里有这么大火气?”   李拾光生气不说话。   楼长又说孔嫣:“你也是,怎么能随便拿别人东西呢?用之前也要问一声别人愿不愿意借。”   孔嫣哭道:“我怎么知道她这么小气?我用她盆还能用坏啊?”   李拾光说:“我只知道不问自取谓之贼,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样的同学我真不敢领教。”   孔嫣道:“我用你东西是看得起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用得着你来看得起?”一句话又把李拾光热火了:“信不信我抽你!”   陈香没想到李拾光一个南方妹子也这么彪悍,差点乐出声来。   楼长也是无语了,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点点小事,都不生气了。”   曲辅导员也被这些小姑娘的矛盾闹的头疼,这都第二遭了,又是这两个人。   李拾光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顿火发完就没事人一样了,见快熄灯了,赶紧拿了洗漱用品去刷牙洗脸,又将新买的盆洗过拿去用。   至于之前被孔嫣用过的盆……质量挺好,被她怒气之下,那样砸都没有砸坏,洗洗还能用,开水烫过一遍后,冬天就用来洗脚了。   孔嫣被李拾光这次的火一发,也知道她不是她过去遇到的那些被欺负忍气吞声不说话的,而且……孔嫣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啊,明明就是李拾光太小气!   李拾光洗漱回来发现孔嫣不在,也没在意,爬上床就睡了。   陈香看灯熄了,问:“孔嫣还没回来,门插销要不要插?”   燕月金拿着书从上铺爬下来,“我去走廊看会儿书,我来关门好了。”   孔嫣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拾光也不知道,她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洗漱完后,带上从老家千里迢迢拎过来的土特产。   真的是千里迢迢,从老家到京城一千多公里的路,她一个女生,背这个大包,拖着个行李箱,带一堆土特产,全部是晒干的干货和一些腌制的土货,里面还有一捆野生沙参。   族长也是舍得,野生沙参并不是很多,却让她带了足足承认大腿粗那么一捆。   路上要不是有徐清泓帮她,她估计得累趴下。   徐清泓已经到宿舍楼底下等她,见她出来,连忙过来帮她拎东西,李拾光却在放下东西的第一时间先拥抱了他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亲:“亲爱的,早安。”   他脸色微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高兴的不愿意拒绝。   ‘亲爱的’,他舌尖滚动,欣喜地轻声回应:“早安。”   他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走在她身边,脚步轻盈飞扬,眼底蕴着晨光一般,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李拾光一点也害羞的用手臂套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那腻歪劲儿。   行人看到他俩这么腻歪,投来侧目的目光,李拾光也不管。   她就是喜欢他,她就是这么腻歪。   和徐清泓一起去吃早餐,吃完早餐买了一篮子水果。   跟徐清泓分别的时候,她轻轻抱了抱他,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角,不舍地说:“亲爱的,等我回来,我会想你的。”   他心中悸动,“我也会想你。”   他说情话的时候都是一脸认真。   越是和她相处,他便越是真切的感受到,李拾光无一处不合他的心意,每和她相处时间多一点,对她的感情就更深更重更放不开。   她是他能所想象出的人生伴侣中最完美的样子,她满足了他对自己爱人的全部想象。   徐清泓在看着她乘坐的车远去,坐在车内的李拾光透过后视镜在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他。   李拾光觉得,她每多看他一眼,内心的悸动便更多一点。   族爷爷已经退休了,现在住在京城西山壹号院。   前世她已经来过很多次,开始是谢成堂逼着她带他来这里,他可以通过和李家的关系,认识自己想要认识的人,几次之后,他就不再需要她带着,自己过来。   这一点她不得不佩服他,能放得下脸面,利用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人际关系。   这里安保二十四小时值守,十分严格,没有允许李拾光根本无法入内。   领她进去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保姆,她看到李拾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客气地对她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水果和野味。   里面是一栋环境清幽独门独栋的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胜在环境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闹中取静。   进去的时候族爷爷正在用毛笔写字,他已经八十多岁,头发快掉光,光着大脑门儿,只后面一圈稀疏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材略有些佝偻,身上的衣服却熨烫的笔直,精神瞿烁;身边站着一位年龄和他相差二十多岁,衣着打扮十分考究的的老太太,同老爷子满头白发相比,老太太头发卷成大波浪精致的盘起,穿着一身绛红色暗纹旗袍,腕上带着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   老太太姓翟,现年不到七十,正是之前李拾光寝室遇到的翟学长的姨婆。   老爷子今年八十九了,翟老太太是老爷子的继室,手腕端的是厉害,将原配的几个子女全部赶出了大院,现在住在这里的是她的女儿和她女婿一家。   老爷子的私事他们小辈不做评价,老爷子的才气是值得肯定的,年轻时候先后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上海新华艺术大学学画。毕业后,在浮山公学任美术教员,后因支持进步学生而被解职。   李拾光知道,眼前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将军年轻时候是一为真正的多才多艺的大才子,不光如此,他还精通多国语言。   他的几个原配子女虽然不住在这,却都被他安排了位置,混的并不算差。   他神情严肃认真,全身心的投入在眼前的书法之中。   李拾光也没有出声。   直到老爷子放下手中的大毛笔,从容地擦了擦手,才抬起头来看向李拾光。   李拾光礼貌地朝二位老人弯腰打招呼:“族爷爷好,族奶奶好。”   族奶奶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她对李老爷子老家的人向来不太亲热,下放到李家村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过的最为困难贫苦的一段时期,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愿记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族爷爷倒是很和蔼:“哎,好。”又看向她吭哧吭哧拎了满头汗带过来的一袋子东西,笑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李拾光乖巧笑道:“都是家里老人的心意,说是族爷爷爱吃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就是一些野味。”她拿出里面的一捆沙参道:“这是族长伯伯让我拿来给族爷爷补身体的,全部是野生的,有清肺化痰、养阴润燥、益胃生津之效。这是南沙参,补肺脾之气,脾肺气虚、倦怠乏力的人用最好了。”   “好好好。”族爷爷高兴地说。   他高兴的倒不是她带来多少东西,而是家乡人对他的心意。   那一大袋子东西着实不少,李拾光拎的掌心通红,额上都是汗。   老爷子指了指座位,示意她坐,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她:“你是建军家的小闺女?”   “族爷爷,李建军是我四伯,我是李建国家的。”   “李建国啊。”老爷子想了想,“哦,是那个淘小子,整天跟在建军后面那个,还有个叫什么……哦对,李建华。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啊?”   “四伯从县长位置退下来后就回村里当族长啦。”李拾光发现老爷子耳朵有些不好,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些,“我爸现在在家开了个卖摩托车的店,建华六叔在省城做生意呢!”   “做生意啊?做生意好,现在改革开放了,要响应国家政策,国家现在鼓励先富一部分人起来,你爸做的对。你现在怎么样了啊?我看建军上次给我来的信了,说你考上了省状元,现在国大念书,是不是啊?”   老爷子自己耳朵不好,说话声音不由自主的拉大。   李拾光笑着答:“是,昨天刚报的名,出发前四伯和我爸,还有建华六叔都让我过来向您问好,来看看您。”   老爷子笑道:“好,都好,看到你们好,我也高兴。”他有些遗憾的说:“你爸那时候很爱读书,一心想考大学。你不错。”   保姆端了一盘切好的蜜瓜和洗好的葡萄过来,放在桌子上。   老爷子招呼她:“吃蜜瓜。”   见李拾光大方地取了一块瓜吃,老爷子更高兴了。   “中午就在这吃饭,陪我说说话,我都十多年没回过家乡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李拾光就和老爷子说了一上午老家现在的变化,村里还有哪些人等等,说起家中长辈们和她说起过的老爷子年轻时下放在老家开河挖渠的事,老爷子回忆起当年,话匣子也不由打开,笑道:“没想到你这年轻人还能听得进去我们过去的事。”   李拾光真诚地说:“没有您们老一辈们的艰苦奋斗,没有您们的付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老爷子人老成精,对于她说真话假话一看便知,知道她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   风扇呼呼地吹着,老爷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外面是白色衬衫,下面是大裤衩,脸上和手臂上布满了老人斑,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老爷子人高兴,还领着李拾光上楼参观了他的书房,书房内挂满了各种书法作品和很多画。   老爷子外表看上去很普通,此刻来到他书房参观,才能如此直面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平凡老人的不凡之处。   老爷子谈的十分尽兴,直到保姆上来敲门说吃午饭了,一老一少才恍然发觉时间过得飞快。   老爷子朝李拾光招了招手:“拾光,过来。”   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李拾光的手站起来,李拾光赶紧搀扶着他。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下面隐隐约约传来年轻女子不高兴的声音:“什么人啊?不会是乡下来的打秋风的吧?”   “不许胡说。”另一个年长的女声打断她,话是教训,声音却没多少怒气:“都是你爷爷老家的人,你爷爷很看重,在胡说当心你爷爷捶你。”   那年轻女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什么老家的人?八代打不着关系也敢上来认亲,还不是来攀关系谋好处打秋风?”   李拾光看了眼身边的老爷子。   老爷子有点耳背,没有听到楼下的对话,依然扶着她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下楼。   看到出来的老爷子出来,年长的女性站起身:“爸。”   “建英回来了?”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名叫建英的中年女人就是老爷子和继室夫人生的女儿,他和继室夫人差了二十多岁,李建英算是他的老来女,从小就十分受宠爱,现在住在这大院里的人也是她和她丈夫一家。   李建英连忙上来扶他,老爷子挥了挥手:“不用,有拾光扶我。”   楼下坐在沙发上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眼珠转了转,起身道:“姥爷,我和哥来扶着您吧。”   她拽了身边的桃花眼青年一把,桃花眼青年站起身和李拾光打了个照面,都十分意外。   青年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正是那天在李拾光寝室见过的姓翟的学长,翟老太太娘家弟弟的孙子,翟季颂。   看到李拾光,他有些意外地笑了:“没想到姨公的客人是你。”   “哥,你们认识?”女孩惊讶地问。   “她是我们学校的学妹,有过一面之缘。”翟季颂笑道。   相较于他在学校里风流倜傥公子哥的模样,在李家他收敛了很多,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可知道表哥秉性的女孩鄙夷地看了李拾光一眼,把她当成表哥身边那些抱大腿的莺莺燕燕了。   说话的女孩叫姓阮,叫阮白秋,是老爷子的外孙女,就是前世谢成堂的姘头之一。   和谢成堂其他姘头不同的是,其他姘头最多只能算情妇,并不能登堂入室,阮白秋和谢成堂则是合作者,甚至掌控者,在她眼里,分享谢成堂巨额家财的人不是他的发妻李拾光,而是她。   她早已将谢成堂的一半财产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大约没有想到,谢成堂会愿意和她离婚,并分了一半财产给她。   她让他转移财产,他分文未转。   有时候,李拾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贱吧,她们对他千依百顺,他反而防备甚深,她整日对他横眉竖眼,他反而没有防备。   阮白秋在得知她分走谢成堂一半财产后,会是什么心情她是没机会知道了,反正她都赠送给了李六叔。   阮白秋快速跑到老爷子面前,咚咚咚上楼,走到李拾光旁边,将她挤开,胳膊抱住老爷子的手臂,将头爱娇地靠在老爷子的肩上,大声说:“姥爷,我都好几天没见您了,都想您了,您想我了没有呀?”   老爷子似乎非常喜欢小辈们和他撒娇,闻言乐呵呵地说:“想,想了。”又将她从左右边给扯到右手边,给她介绍李拾光,“这是从老家来的李拾光,拾光可是今年Z省的高考省状元,也在国大上学,你们年龄差不多大,以后可以常在一起玩。”又对李拾光说,“拾光,这是我外孙女阮白秋。”   阮白秋朝她龇了龇牙,笑的一脸灿烂,声音却放的很轻地说:“这么远都能找到我们家,不容易呀。”   “确实很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了。”李拾光心里呵呵一笑,这里是不是你们家还不一定呢。   “你!”阮白秋笑容差点破功,隐晦地瞪了她一眼。   前世她和老爷子的亲孙女李星光交好,李星光对姓阮的一家占着他们大院的房子不搬走一直颇有微词。   可能是老爷子和继室夫人年龄差的太多的缘故,他对继室夫人颇为忍让,对于继室夫人将原配的孩子一个一个的赶出去,他也没过多干涉,而是将几个孩子在外面的生活安排好,或许在他看来,与其整日在这里同继室夫人针尖对麦芒,不如出去住还轻松些。   然而他也和所有老人都有着相同的观念,外孙女再亲也是姓阮,他在死前,将财产做了分配,这栋房子留给了她的亲孙女李星光,给老太太另外安置了住处。   不光老爷子活得长,老太太一样活得长,即使他将房子留给了李星光,只要老太太不搬走,谁也拿她没办法,老太太住着也就罢了,姓阮的一家也住在这里。   对阮白秋来说,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凭什么要搬走?   嗯,没毛病。   老爷子即使耳朵不好使,可眼睛灵光着呢,哪会看不出小辈们的眉眼官司,他也不去干涉,笑呵呵的扶着二人下楼。   他甚至让李拾光坐到她身边,这让阮白秋十分不满,原本这位置是她和哥哥的。   不由又瞪了一眼李拾光。   老太太神色也是淡淡的,当年在黄家村下乡当知青的那段时光,是她整个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时光,她恨不得永远不要记起来才好。   老爷子也不强求。   他对两人的眉眼官司也笑呵呵的,只当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并不参与。   倒是阮白秋的母亲李建英,露出个矜持的笑容来,问李拾光:“听爸说,你在国大念书?”   “嗯。”李拾光乖巧地点头。   她向来是两副面孔,面对长辈时,她文静乖巧,面对那些欠揍的,她也不会惯着。   “从老家大老远过来,不容易吧?”   “还好,有火车直达。”她微微浅笑着。   “听张嫂说你还带了很多老家的土特产,这么远的路,人来就行了,这里是京城,什么东西都有,不缺这一点。”李建英优雅矜贵地抬了抬下巴招呼她:“来,吃菜。” 第48章   李拾光:……   前面听着没问题, 后面一句怎么那么……怪?   好吧,她早已经知道这个族姑姑是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没大毛病, 就是看不起乡下人。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今生没了谢成堂,她也不愿常到这里来。   要不是族长他们交代, 她真不愿意来看人脸色。   她又不指着他们过活?   李建英还在问道:“第一次来京城吧?”   “嗯。”   “一会儿叫白秋带你去逛逛。”   “谢谢不用了, 我一会儿还要回学校。”   “张嫂, 你装点糕点, 等会儿给她带回去。”李建英矜持笑道:“是稻花香的糕点,老家没有, 你怕是没吃过, 带回去尝尝。”   她就这副表情 - -   有必要将‘乡下亲戚没见过世面来打秋风我看不起你优越感爆棚’表现的这么明显吗?难怪老爷子一去,阮家一家子除了赖在这个房子里,就没别的了。   李拾光尴尬症都要犯了。   翟季颂低笑着咳嗽了一声, 给李拾光夹了个排骨:“学妹, 吃菜。”   阮白秋瞅瞅翟季颂,再看李拾光, 眼神更鄙视了, 嘀咕了一句:“自己没长手不会夹菜啊?上不得台面。”   她知道老爷子耳背, 她嘀咕的声音正好是桌子上其他人能听见, 而老爷子听不见的音量。   李拾光没听到一般微笑吃饭,面不改色。   要不是四伯叫她送东西来,打死她都不愿来第二次。   同样是族爷爷的孙女, 李星光怎么就那么正常。   可惜李星光不在。   李拾光镇定自若的吃完饭,准备开口向族爷爷告辞。   翟季颂一直在微微打量李拾光,见她淡定的不像做客反倒像在自家一般,颇为兴味地眯了眯眼。笑眯眯地问她:“护肤品买了吗?”   李拾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道:“没呢。”   “钱够吗?不够跟我说。”翟季颂说的特别自然。   李拾光:……   一旁听到的阮白秋耳朵一竖,“什么护肤品?”她瞪大眼睛鄙视地看向李拾光:“你用我哥的钱买护肤品?”   她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街边的失足少女。   不光是她,就连翟老太太和李建英看李拾光眼神都透着显而易见的鄙视,她们都看不上这个老家过来打秋风的乡下人。   李拾光简直想挥手朝翟季颂抽过去,如此恶劣的人。   对于莫名排斥她的人,她也不会上赶着去自找不痛快,反正也不会求着他们。   处得来的人就处,处不来的人就少接触,年龄越大,就越喜欢简单的东西,也越珍爱自己,不愿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所以李拾光直接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了擦嘴巴,道:“我也想问学长,学长说赔偿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还等着用呢,学长该不是耍赖想赖账吧?”   “赖账?”翟季颂略有些诧异:“我不是让……给你了吗?”   李拾光笑的亲切又和善:“不过一千来块钱罢了,学长赔不起就直说,何必充那大头蒜装什么英雄救美,结果赔不起钱反倒让人笑话。”她笑容清浅,神态慵懒:“学长,你说是吗?”   态度高贵又冷艳。   我又不求你们家,你让我不痛快,我又何必让你痛快。   李家于她来说,是权,是贵,她惹不起,可是不好意思,李家当权的可不是他们,而是老爷子,老爷子去世后继承老爷子政治遗产的是李伯伯他们,可不是眼前这几个外姓人。   李拾光说话时也是笑容满面,声音不大,看着就跟好朋友在聊天似的,是以在坐的除了老爷子没听见,其余几位都听见了。   除了老爷子,在场的几人脸色立刻就变了。   尤其是翟老太太。   翟老太太因为年轻时在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了大她二十多岁的李老爷子,心里自尊骄傲又敏感,觉得别人都瞧不起她,现在老爷子一个老家的乡下人都敢当着她面这么说话,这样对待她的侄孙,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气的她浑身发抖。   她觉得一定是乡下那些人将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告诉了小辈。   李建英看母亲脸的气青了,沉着脸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家大人没教你什么叫教养吗?”   她这话倒没控制音量了,让在场的人全都听见。   老爷子早就习惯这个老来女的脾气了,见她忽然发脾气,以为她是不喜欢他老家的人。   “吃饭的时候吵什么?”他看了李建英一眼,对李拾光说:“吃完饭,陪老头子下盘棋。”   李拾光笑着高声道:“好嘞,只要您不嫌我是臭棋篓子。”   除了他和原配的那几个子女,这边几个都不喜欢他老家那边的人,自从离开老家,这些年从未回去过,倒是和翟家那边来往密切,毕竟是老夫少妻,这些年碍着翟老太太的面子,李老爷子没少提拔翟家那边,倒是李家老家这边人都是靠自己在努力,没沾过什么光。   好在儿子他们每隔几年都要回老家祭祖,和老家那边还有联系。   他今年都八十九了,也没几年好活了,索性都随他们去。   他在的时候还能压一压他们,他要不在了……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叹口气。   李拾光从头到尾,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上去乖巧又客气。   吃完饭,和老爷子下了一盘棋。   她棋力不错,小时候没有什么娱乐,她又不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泥巴,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和哥哥他们在棋盘上厮杀,在她这个年龄段,小学初中最有意思的游戏就是下象棋了。   下完棋她向老爷子告辞,老爷子也快要睡午觉了,笑呵呵的大声说:“好孩子,没事多过来陪陪老头子。”   李拾光笑着点头。   “白秋,送送拾光。”老爷子朝阮白秋招手,他心里还是希望女儿一家和老家人能好好相处的。   都说落叶归根,老爷子年龄越大,越是想念家乡的一切,想百年之后埋在家乡的土地上。   在老爷子面前,阮白秋乖巧可人。   她知道之前母亲让爷爷生气了,笑着站起来挽着李拾光手臂亲切说:“走吧,我送你。”   “师妹走好,下次再来玩。”翟季颂对她更加感兴趣了,笑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波光潋滟,平添几分风.流浪荡的气息,朝她挥了挥手。   李拾光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勾起唇角:“师哥还是先把钱赔了再说吧。”   本来没他什么事,他既然主动要替孔嫣承担赔钱,她自然不会客气。   翟季颂看着她,眼神微冷。   翟家借着李老爷子在京城经营多年,现在也小有家底,这点钱还没放在眼里。   他今天会针对李拾光自然是没有缘由的,昨天晚上孔嫣湿着头发去找他,抱着他哭了一个多小时,说寝室里人欺负她,将一盆洗脚水浇到她头上。   他自然知道孔嫣性子有问题,可不管怎么样,孔嫣是他的人,欺负他的人就是打他的脸,更别说孔嫣家里还有些实力,她叔叔是他父亲的下属,孔嫣本身又是难得的美貌,还痴恋于他,他再怎么样都会站在孔嫣这边。   今天会在李家人这里说那样暧昧不清的话,不过是给她小惩大诫罢了。   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混不吝的,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还有钱的事,他心中估计,他让孔嫣带给李拾光的钱,被孔嫣私下挪用了。   这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美人自然有任性的权利。   就像眼前这李拾光,他虽然恼她不给他面子,却也没有多生气,反而挑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他注意的话,恭喜她,她的目的达到了。   他现在对她很有兴趣。   李拾光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一巴掌拍死他。   此时老爷子上楼午睡去了,阮白秋也不再掩饰对她的厌恶,道:“哥,你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也不怕脏了这块地,太不挑食吧?”她目光毫不掩饰地嫌弃地刺了李拾光一眼,冷笑:“有些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能攀上来,也就是爷爷年纪大了脾气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认亲戚,天下姓李的多去了,要是天天这样认亲,那还认不过来。”她讥嘲地问李拾光:“你说是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李拾光也笑道:“阮小姐是吧?”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是到我李爷爷家做客,又不是去你家,你这么吃心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呢。”   “你!”阮白秋一下子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她因为从小就待在李家,包括她父母都一直住在这大院里,反而是老爷子的原配子女全都被赶了出去,她早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可即使她住在这大院里,她依然难以融入这个圈子,就因为她父亲姓阮,是个无名无势的小职员,她离了李家便什么都不是,甚至还有人问她,她爸是不是上门女婿,既然是上门女婿,为什么她不姓李,反而姓阮。   她也想姓李,可是老爷子不同意。   等走出大院,李拾光走到阮白秋面前,笑的轻柔,“就不用送了,反正我熟门熟路,下次会再来的。”   气人嘛,谁不会呀。   她原本只打算来这一次,自己的性格自己了解,并不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会讨好人的,即使是前世开了那么多多美容店,也只是稳扎稳打,生活越过越好,时人对美的要求越来越高,而她对于美容产品把关严格,做出了口碑。   若说她自己本身有什么卓绝的能力,她承认,她是没有的。   她也没什么野心,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如果有人主动给她找不自在,就别怪她反击回去了。   不好意思,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她的报复心就是这么强。   阮白秋果然被她气的半死,拉着脸嘲讽道:“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也真是少见,真该让姥爷看看他老家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脸皮厚的人不少见哦~”李拾光温柔地笑:“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你!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阮白秋完全没想到这个乡下土包子敢这么和她说话,她不应该是捧着自己讨好自己吗?   “为什么不敢?”她好笑地问。   “李拾光,别以为你讨得我姥爷欢心就真以为和我家是亲戚了,你这样看到个有钱人就扒上来的嘴脸不要太难看,真以为我姥爷把你当回事?不过是个玩意儿!”   “谁和你是亲戚?”李拾光笑:“我姓李,族爷爷也姓李。”她诛心地说:“你姓阮呀。”   “你!”阮白秋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如此诛心之言,气的挥手就要打她,被李拾光抓住手腕。   “咦?难道我听错了?你不姓阮?”李拾光一脸无辜。   被人说是鸠占鹊巢一直是阮白秋最忌讳的一点。   整个大院谁不知道翟老太太厉害,老爷子糊涂,任由继母将原配的孩子全部赶了出去,留下女儿一家和外孙女住在大院里,他们私下不好讨论长辈,对阮白秋就没那么客气了。   阮白秋生在大院长在大院,但他父亲却不是李家人,只是一个小职员罢了,她靠的从来都是老爷子的余荫。   李拾光这下是把她得罪狠了。   她怒极反笑:“李拾光,你好样的,希望你以后嘴还能这么硬。”   李拾光气死人不偿命地朝她嘟了下嘴,做亲.吻状,软糯糯地撒娇道:“我嘴巴很软的。”   “不要脸!”阮白秋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这样勾引我表哥的吧?”她懒得和她斗嘴,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劝你一句,最好离我表哥远一点。”   李拾光笑的好看极了:“我要是不呢?”   “你会知道后果的!”阮白秋嗤笑一声,鄙夷地打量了一番李拾光一身明显价值不菲的衣衫,认定那是她表哥给她买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拾光却知道阮白秋的意思,她表哥,也就是翟季颂有个厉害的未婚妻。   这年头结婚本来就早,翟季颂二十二岁,现在读大三,未婚妻却在外地读大学,两家先订了婚,准备两个年轻人毕业就结婚。   女方家原本是看不上翟家的,奈何女孩自己同意,死活要嫁给他。   翟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其实十分普通,老太太是个下乡的知青,受不了乡下生活,仗着年轻美貌攀上了中年丧偶的老爷子,也就是老太太嫁给老爷子后,翟家跟着老爷子来了京城,靠着老爷子才有了点积累,现在在京城也算有了点根基,但到底根基薄弱。   到了这一代,翟家出了个翟季颂,翟季颂从小跟着老爷子,倒还算出息,考了国大,以后有李家和岳家两个姻亲在,未尝没有走高的一天。   李拾光会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李星光的缘故,李星光向来瞧不上阮家和翟家,私下自然会说点八卦。   翟季颂和谢成堂一个德性,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未来老婆倒是厉害,厉害的是揍小三,被翟季颂几次一哄,日子继续过。   依她看,家里那么有实力,就应该把他揍的生活不能自理,果断离婚。   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今天会来拜访,一是作为晚辈拜访长辈是应有之义;二是族中长辈有托。   来完这一趟后,除非有事,她本来就没打算再发来,若不是阮白秋激她的那一下,她也不会起了逆反心理,说出那样的话。   离开这座环境清幽的大院儿,李拾光长出了口气,翟季颂突然在李家长辈们面前说那样隐忍遐想的话,那句话结合他们之前发生的事,听着确实没有问题,但不了解的人听到就很有歧义,配合他那招蜂引蝶的骚包模样儿,确实会引人误会。   想替孔嫣出气?她冷笑。   沿着清幽的路径撑着伞从西山壹号院走出来,才走到路口,就看到坐在路口树荫下看书的徐清泓。   “清泓?”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惊喜地喊了一声,他正好抬头看她笑。   “清泓?真的是你!”李拾光开心极了,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扑到他怀里,他顺势接住她,抱起她转了个圈。   她的兴奋和开心也感染到他。   “我担心你回来没车,在这等你。”他唇角含笑。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会打车回去吗?你在这等多久了?午饭吃了没?”她又是开心又是心疼,连珠炮似的问他。   他看着她:“你刚才不开心?”   “开心啊,怎么会不开心?”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就是我的阳光,看到你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她突然想起来:“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我吃没吃饭呢。”   “没吃。”他诚实地说,“不饿。”   李拾光瞪了他一眼,推起他停在旁边的自行车,骑上车,示意他:“上来。”   徐清泓难以置信:“你带我?”   他喜欢上的姑娘想法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同?   “怕我饿的载不动你?”他走过来揉揉她头上细软的发丝:“现在让我载你,等以后我老了,载不动你了,你再来载我,好不好?”   “好。”她笑着点头,乖顺地将前面让给他,乖乖地坐到车后座去,抱着他的精瘦的腰,将脸靠在他年少单薄的背上。   一个人强悍了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她已经习惯了凡是靠自己,习惯了将自己当成男人一样,无论风雨,都自己去顶着。   当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过来与她分担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她不是生来就强大,生来就把自己当做一座山。   在这个世上,你靠什么都靠不住,唯有靠你自己。   何况,她有手有脚,独立为人,为什么要想着去靠别人?她完全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   曾经是父母为她撑起整片天空为她遮风挡雨,现在轮到她挺起脊背,努力成为父母的依靠。   能撼动她的,从来都不是外界的风霜刀剑,只有心爱之人的软刀子。   “清泓。”她突然开口叫他。   “嗯?”   “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等你以后老了,走不动了,我背你。”她很认真的说。   她很厉害,她的背脊很宽阔,能背起很多人。   所有她爱的人。   两人先去吃饭,经过商场的时候,李拾光重新买了一套护肤品,还买了很多晒后修复的补水面膜,给徐清泓也买了一套护肤品和防晒霜,徐清泓不要,最后硬被她塞了个洗面奶、乳和防晒霜。   李拾光一走,翟季颂就去楼上打电话找孔嫣。   可这个年代手机还没有出来呢,现在流行的都是BP机,可这玩意儿也不是人人都有。   翟季颂倒是有BP机,问题是孔嫣没有啊,她又不在寝室。   翟季颂面沉如水地挂完电话,那双原本多情潋滟的桃花内,此刻俱是阴沉。   在李拾光离开西山没多久,翟季颂也坐车离开。   下午也没得休息,班里人基本都来齐了,辅导员通知大家开第一次班会,班会内容也十分简单,就是介绍一下学校和专业概况,大家再自我介绍一番,相互认识一下,宣布班级干部名单,强调下纪律和今后的大致计划,然后就是开学典礼、开学考试和军训事宜了。   他们班总共二十九个人,只有七个女生。   孔嫣并不是生物科学与技术系的学生,而是化学系多出来插到她们宿舍的。   大家一听还有开学考试,虽然也不怵,但回去后还是都抓紧时间看书。   可能是前世的遗憾,导致李拾光十分爱看书,包括高考完的高中课本,她也带了一些过来。   其实不光她一个人这样做,国大里面很多学生都会这样做,包括她们寝室的燕月金和孔嫣。   倒是陈香很潇洒,考完试书本就收起来了,只身来到国大。   孔嫣早已经热的不耐烦了,只想早早离开,刚出来就看到站在廊柱下寒着脸等她的翟季颂,顿时开心的眼睛一亮,欢乐的像只小鹿一般飞扑过来:“翟哥哥~~~”   翟季颂原本阴沉的面容在见到她的小脸之后,总算放晴了些。   “翟哥哥你是特意来等我的吗?”孔嫣仰着白嫩的小脸娇俏地问。   翟季颂漂亮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捏着她的下巴:“我让你带给李拾光的钱呢?”   孔嫣一愣,眼里迅速堆积了泪花:“疼疼疼疼疼。”她落下翟季颂的手指,怯怯地问:“翟哥哥,是不是李拾光和你说什么了?”她撅了撅嘴,又跺了跺脚:“谁叫她那么坏欺负我!”   翟季颂被她撒娇的模样弄的心神一荡,刮了刮她高挺的小鼻子:“调皮。”   “哼!”她转过身不理他:“她活该!翟哥哥不帮我,还帮李拾光来欺负我。”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翟季颂将她拉到廊柱后面,伸出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好了,别哭了,你要缺钱跟我说。”他声音温柔似水,却无端的叫人发冷:“只是不该拿的不要动,嗯?”   孔嫣哭声一顿,跺了跺脚,娇声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翟季颂道:“李拾光跟李家有些关系,在没弄清她底细前,没事别招惹她,嗯?”   孔嫣吸吸鼻子,“我才没有招惹她,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不就用了她一点护肤品嘛,就欺负我。”   “喜欢那套护肤品,回头我叫人送给你,把钱拿去还给她。”   孔嫣乖巧地点点头:“我听翟哥哥的。”   晚上回到寝室,孔嫣果然将钱还给了李拾光,还向她道了歉。   李拾光和陈香听到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样一个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人,居然还会道歉?   见三人都看着她,孔嫣噘着嘴撒娇:“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扭捏着手指,“我知道我这人粗心大意,不讨人喜欢,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那是我自己的盆呢。”   那表情,又单纯又无辜,完全一个没心眼的傻白甜。   李拾光和陈香对视一眼,若不是她们之前听燕月金说了,孔嫣是先拿自己的盆去洗了PP,再拿李拾光的盆洗的脚,她们真要相信孔嫣此时说的话了。   卧槽,演技派啊!   李拾光真的对孔嫣刮目相看。   道完歉后,孔嫣还拿出来了自己的零食放在桌上请她吃:“昨天是我错了,你们就别生气了。”   李拾光和陈香面面相觑后,一人从里面拿了颗糖。   李拾光没吃。   倒是燕月金没什么心眼,见孔嫣道歉了,真心实意的为寝室的和睦感到高兴。   哪怕觉得孔嫣有古怪,她们也没有放在心上了,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学摸底考试。   上午开学典礼,下午考试,白天理综,晚上英语,只是摸底考试,试题不难,就是晚上的英语有些难,因为要分级。   燕月金从来到学校开始,就没有放松过,只要有时间就坐在床上念念有词的复习英语,就是想分级考试的时候能考个好成绩,分级成绩如果是三.级四级,那么可以免修大一结束之后的暑期英语小学期。   李拾光英语很好,很轻松的过了。   考完试的第二天,辅导员通知大家去领全套的军训服。   衣服是统一的半袖、帽子、鞋子、长裤、腰带。辅导员特别强调了肩章、臂章和帽子上的小星星不要丢失,领到新衣服的女生们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刻将衣服带回寝室试试看自己穿上是不是也如那些英姿飒爽的女兵一般好看。   李拾光这时候有些庆幸她们和孔嫣不在同一个系了,因为孔嫣这几天不知为何,十分粘她。   曲辅导员看她们前一天还打起来,第二天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手臂挽着手臂,十分吃惊。   他有些搞不懂女孩子们的友谊。   李拾光表示,屁的友谊。   她也不知道孔嫣怎么就缠上了她,无奈之下,她只好缠上徐清泓,孔嫣一来她就走。   男生们则要集体去剪三毫米军训头,沈正初和徐清泓在同一栋宿舍楼,恰好碰上就一起了。   见到李拾光和徐清泓,他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再看到二人亲密的样子有些诧异:“你们这是……”   李拾光不害臊地拉着徐清泓的手:“如你所见。”   徐清泓趁机和她十指紧扣。   沈正初仰着脸:“早就猜到了。”   李拾光知道沈正初是化学系的,问他认不认识孔嫣。   “干嘛?”   “她是我室友。”   “不认识。”他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哦。”   过了一会儿,沈正初才开口:“她是我们系孔教授的孙女。”   听沈正初介绍她才知道,孔教授,那是化学系大牛啊。   “你打听她那么多干嘛?”沈正初问。   “她最近缠我缠的比较厉害,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问问。”李拾光心底暗忖,孔嫣这样知识分子家庭出生的人,照道理不应该这么奇葩啊。   沈正初得知她是躲孔嫣还嘲笑了她一番。   李拾光就好奇:“孔嫣当得上你们系的系花了吧?她长的那么漂亮,你就没点想法?”   沈正初不屑一顾地白了她一眼,骄傲的不可一世道:“我对你都没想法,更何况是她?”   “也是。”李拾光理解地点头:“你长的也不比她差,真要看脸,还不如自己回去照镜子呢。”   沈正初怒目而视,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脸说事了。   三人聊着天,在剪头发的地方还意外碰到个穿着很考究看上去很酷帅狂霸拽的男生,怎么形容呢?长的很有霸道总裁范儿。   总之就是酷酷的,拽拽的。   沈正初一看到他就不对劲了,像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进入了备战模式。   那少年看到他,也是脸一黑。   沈正初眼睛一转,笑了笑,给他们介绍:“这是曲承弼。”又指着李拾光和徐清泓,笑的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对那男生介绍道:“这是李拾光,徐清泓。”   曲承弼眼睛眯了眯,“李拾光?徐清泓?原来是你们。”他缓缓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久仰大名。”   “你好。”李拾光一脸懵逼。   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男生,怎么就被他久仰大名了,简直跟沈正初一个反应。   她用诡异的眼神瞥了眼沈正初,沈正初被她看的汗毛竖起。   倒是徐清泓,见她一脸莫名,低声向她解释道:“第四名。”   曲承弼黑着脸:别以为你们放低声音我就听不见,敢不敢声音再轻点?   “哦~~~”李拾光秒懂。   “你没听过?”沈正初诧异地抬眉,接着露出理解的神色:“你不认识才正常。人们通常只能记住前三,谁会关注第四啊。”他下巴一扬,笑的色如春花,“是吧?承弼?” 第49章   李拾光看向徐清泓, 正好徐清泓也在看她,她便用眼神瞄了沈正初和曲承弼, 示意:这两人关系看上去有点诡异啊。   徐清泓就笑了笑没说话。   说起来, 沈正初和曲承弼算是青梅竹马……不,是竹马竹马的关系,两家也是世交, 从小是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照道理说本来是很好的关系, 可惜,沈正初每次见到曲承弼就恨不得挠他两爪子, 究其原因, 还要放到他们小时候上幼儿园时候的第一次见面说起。   曲承弼看到沈正初第一眼眼睛就亮了,热情洋溢的他拉着妈妈的手:“这个妹妹好漂亮!”   妹妹两个字刚落,就被‘漂亮妹妹’扑倒在地, 一顿狠揍。   从此梁子就结下了。   曲承弼倒是无所谓, 两人打架打多了,也打出火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就开始竞争, 什么都挣, 从从学习成绩,到竞赛成绩,到体育成绩, 到受欢迎程度,各种挣。   在此过程中,沈正初不是妹妹,他都要冷笑的喊声‘妹妹’来撩拨两句。   两人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一直挣到高中毕业。其中最大的争夺当属于高考状元了。   两人十分自信,高考状元必定在二人其中二选一,谁知道哪位都不不是,中途杀出两匹黑马。   是的,两匹。   就是眼前两位。   沈正初看到曲承弼吃瘪,抬着下巴别提多高兴了。   曲承弼被沈正初嘲笑了也不生气,从小到大这样的情景出现过太多次了。   他将目光放到徐清泓和李拾光身上:“你们也去剪头发?一起。”   小伙子别看长的一脸霸道总裁范,行事却半点不显高冷,还和徐清泓、李拾光交换了寝室的号码:“我金融系的,没事多出来聚聚。”   四个人外形都十分好看,走在一起就如同聚光灯一般,一路上那回头率杠杠滴。   曲承弼穿着打扮也十分‘少爷范’,双手插兜,闲适淡定,表情酷酷的。   他和沈正初都是习惯了别人目光的人,半点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如站在红毯上一般。   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中二。   特别有偶像剧的感觉。   而且他唇角还噙着笑,挑衅外加嘲讽地看着沈正初,那笑容,看的沈正初恨不得再和他约着打一架。   太欠揍了。   几人刚进来的时候,不少同学都眼前一亮,实在是这四个人都长的太好看了,徐清泓和曲承弼可以忽略,两个男人,谁要看啊。   这个长发学妹和短发学妹长的真好看。   曲承弼一听这些新同学都去沈正初那里献殷勤,将他当做学妹,顿时就噗嗤笑了,一点霸道总裁的高冷范都没有,笑的肆无忌惮,就是一**青年。   气的沈正初那脸色,从进入剪头发的地开始,就阴沉的没有晴过,眼神也更冷了,毒舌道:“你们是瞎吗?老子是男的!”   等这些男生知道沈正初是个男生的时候,男生们都懵了:你特么逗我?长的这么好看的学妹,你告诉我他是男的?   一个个都特别尴尬。   曲承弼就坐在椅子上一直哈哈哈笑个不停。   终于给他扳回一城。   沈正初长的确实很好看,头发半长不短,瓜子小脸,秀气的鼻梁,尖细的下巴,肌肤白嫩,双眼水润,看你的时候仿佛眼含春情,不仅长的像学妹,还是个气质文弱秀气的学妹。   不过他只要一开口,这种娇滴滴的文弱气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正初黑着脸切了一声,坐下剪头发。   李拾光和徐清泓就在一旁看戏,简直要笑死。   剪头发的师傅早已从沈正初刚才说话时低沉的嗓音中知道这个白净文秀的学生是个男孩子,下手也十分利落,三两下就将他头发剃完,留下一厘米长的毛茬子。   沈正初胡乱地用手拨了拨头上的毛茬子,黑着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他长的这么英俊,旁边那些人居然将他看成学妹,简直眼瘸。   他白了那些人一眼。   沈正初完了就到徐清泓。   三人剃了一模一样的军训头,剃头师傅是熟手,特别快,一两分钟就搞定一个人。   徐清泓原本是偏秀气内敛的长相,头发这样剃短之后,反而显的阳刚。   和沈正初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两个小白脸,衬得相貌英挺的曲承弼十分有男人味。   李拾光让徐清泓站在树荫下,给他咔嚓拍了一张。   因为还要填学生信息登记表,几人头发剪后,又一起去拍了几张证件照备用。   三人坐在那里拍照的时候,李拾光也拿起相机对几人拍了几张。   还让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拍了个合影。   实在是三人长的太帅,难得同框,这样的机会不容易遇到,李拾光又正好带了相机,怎能错过?还叫过路的学姐给四人拍了个合影。   在拍照师父那里拍的一寸和两寸照暂时还拿不到,李拾光拍的照片却可以先去照相馆洗出来,她很期待照片洗出来的效果。   前世十八岁到二十一岁这三年,她一直在工地上辛苦板砖,最好的年华,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过,日复一日的劳作,让她皮肤晒黑了许多,即使后来养尊处优白回来了,可一双手依然显得粗糙,骨节粗大。   生活的痕迹永远留了下来。   而此时,她肌肤如玉,粉嫩白皙,青春正好。   他们都青春正好。   她自恋地瞅着自己此时的双手,徐清泓看到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将她整只手都握在自己掌心里。   李拾光突然问道:“要是哪天我的手被生活磨的粗糙丑陋,我的脸上也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你……”说到后面,她又没说了,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女人永远都避不开这样的问题,因为女人都怕老,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前世她肤色苍白蜡黄的躺在病床上,身体消瘦,而三十多岁成熟英俊的徐清泓每天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实际上是有些难堪和自卑的,只是后来想想,她都快死了,还在意这副皮囊做什么?心态才豁达了许多。   最是人间留不住,美人辞镜花辞树。   “清泓,你以后没事给我多拍点照片,我要把我最美的时候留住,做成相册,等我以后老的时候给我孙子孙女看,他们奶奶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分外得意:“我也要给你拍,每天都拍,等我老的时候还能回忆。”   如果以后两人分手了,那些照片她就扔了。   算了,还是不扔了,给他好了。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一揪,觉得很不舍,连忙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心里却空荡荡的。   她没想到,只是她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徐清泓记了一辈子,也做了一辈子,一直到很老的时候,脖子上依然挂着相机,随时随地可以给她拍照,仿佛她在他眼中,依然是那个夏天娇俏动人的少女。   ****   刚拿到军训服的时候,几个女生都特别兴奋,回寝室一个个臭美的试穿。   李拾光净身高已经长到一米七,看样子还能长。   她前世也才一米六九。   但她体型偏瘦,手腿细长,属于看着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前世一直穿M码,也就是一六零的衣服,正好合身。   陈香净身高一米七六,穿的最大码,英姿飒爽。   燕月金体型微胖,肉嘟嘟的婴儿肥脸蛋白嫩红润,满脸的胶原蛋白仿佛一掐就溢出来。   四个人中,就孔嫣穿的最难看。   倒不是因为她长的不好看,而是因为她衣服不合身。   她明明只有一米五八的身高,偏偏拿了一米六五的衣服。   她身材也是属于粗短型,如果穿对合适的衣服,那也是身材玲珑,可一身过大的军训服穿在她身上,硬生生给她穿出麻袋的效果,让她的美貌降低了至少八个度。   孔嫣看着穿上军训服漂亮的就像明星似的李拾光,英姿飒爽五官艳丽的陈香,笑的亲和可爱的燕月金,嘴.巴微微一扁,眼眶就红了,眼泪汪汪的瞅着李拾光。   李拾光被她看的寒毛一竖,卧槽你看我干嘛?   她想和李拾光换衣服穿,可早已经被大魔王教训过的她,扁着嘴不敢开口,只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噘着嘴可怜巴巴的瞅着李拾光,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的李拾光简直哭笑不得。   李拾光就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孔嫣扯扯李拾光的衣服:“拾光,拾光~~~~”   那一波三折的娇唤声,喊得李拾光浑身鸡皮疙瘩直竖:“干嘛?”   我和你很熟吗?   “我衣服大了~~”   “哦。”李拾光淡淡地应了一声,“我衣服刚好。”   然后孔嫣就用‘你无情你冷漠’的表情一直瞅,一直瞅她。   不得不说,她真的长得很漂亮,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生如含苞待放年华最好的时候,整个人粉嫩的犹如娇艳的花朵。   被她这样瞅着,就是李拾光再讨厌她,也不禁有些心软。   她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对她来硬的,她能用更尖利的刺回击回去,可别人一旦对她软言细语的说话,她也会放下坚硬的外壳,露出柔软的里肉。   但她真的很气孔嫣,冷着脸不看她。   孔嫣拉拉她的衣服:“拾光~~我俩换换衣服嘛~~”   “不换!”   “换换嘛~~~”   “不换!”   孔嫣吸吸鼻子,眼里挤出两泡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仰着脸像只小仓鼠瘪着嘴特别可怜地瞅着她。   我地妈呀!   李拾光发现,孔嫣太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儿,也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李拾光被她缠的实在没办法,   后来实在被她可怜巴巴劲儿看的受不住,道:“你想和我换衣服穿?”   孔嫣星星眼点头如捣蒜。   “行啊。”李拾光慢悠悠的说:“你去把身上的衣服拿去洗了,我就跟你换。”   孔嫣要哭了:“这是新衣服,我才刚穿没一分钟,陈香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知道啊。”李拾光说:“那也要洗。”她挑眉问她:“你洗不洗?”   孔嫣跟被黄世仁压迫的小媳妇儿似的可怜巴巴地瞅着她:“我洗。”   大魔王好坏( >﹏<。)~呜呜呜……   陈香和燕月金差点没笑死。   李拾光问她们:“你们不洗吗?”   燕月金原本是没打算洗的,看她们都洗,也默默脱下来拿到水房去洗了。   孔嫣哪里会洗衣服啊?学着燕月金的样子,将衣服放进盆里,半袋洗衣粉倒进去,燕月金都看傻了,特么她倒的还是燕月金的洗衣粉。   燕月金一个月生活费有限,吃饭都省着吃,没想到一下子给她倒掉半袋洗衣粉,脸色控制不住的就黑了。   还好盆里还没放水。   李拾光站在孔嫣旁边,像压榨剥削劳动人民的包租婆似的,敲了敲盆,“把洗衣服再装回袋子里去,记住了,以后洗衣服,以你手心为单位。”她五指并拢,窝成一个碗状:“每次洗衣服只需要倒一手心的洗衣粉就够了,听到了吗?”   孔嫣瞅着李拾光的脸色,听话地将倒出来的洗衣服再一点一点的装回到袋子里,乖巧地点头:“听到了。”   李拾光继续指挥她:“泡衣服,以水面正好淹没衣服为宜,不能多,也不能少。”   孔嫣跟实验室里做实验似的,非常精确的放了正好淹没衣服的水,开始学着燕月金的样子搓洗衣服。   “衣服最少清洗五遍,以没有泡沫为标准。”李拾光晚娘脸。   孔嫣完全不会洗衣服。   她爷爷是化学系的大牛,每年手下都有好几个研究生。   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叔叔虽然疼她但工作忙,她婶婶又岂会真心疼她。   她爷爷看出她婶婶的心思,可怜她无父无母,将她接到身边,平时他带项目,也没时间带她,就让他手上的研究生们带孔嫣,完全的纵容。   老板有令,研究生们哪敢不从,更别说孔嫣从小就长的玉雪可爱,师兄师姐们也是拿她当小公主宠,她从小就将爷爷手下的研究生们指使的团团转,哪里还用得着她来洗衣服。   她揉一下衣服就瞅一眼李拾光,揉一下又瞅一下李拾光,眼里含着两泡泪。   然而李拾光完全不搭理她,依然冷着脸像后妈似的监督她洗衣服。   她发现这一招对李拾光不管用后,只好自己专心洗,且洗的一丝不苟。   等她将两套衣服洗完,像是完成了一件多么重大的实验一样,长出了一口气。   李拾光是看着她将水都漂清了,才点头:“行了。”   孔嫣就那么把衣服**的拿出来,也不拧干,就往晾衣杆上放,楼下有别人洗的被单和衣服,顿时被淋的湿哒哒的。   李拾光赶紧把衣服拿回来:“衣服要拧干。”说着,她已经动手拧和孔嫣换过来的那套衣服,“你确定要跟我换了?我可跟你说好,要是之后你还想换回来……”她冷笑了一声,“我可不会惯着你。”   “不会不会。”孔嫣笑嘻嘻地说。   她随手将衣服拧了一下,还是**的,她也不管,直接就窝成一团挂在衣杆上。   李拾光喊来楼下的同学,让她们把衣杆往前面推一点,她们把衣服晾在里面。   楼下的人看到自己被子都被淋湿,非常生气,但看到李拾光喊了她们,又看到李拾光手中还拧成团,没有晾晒的衣服,知道不是她做的,一边将衣杆往前推,语气很不好地抬头喊:“这是谁干的?出来!缺德不缺德啊?没看到下面晾着衣服呢嘛,有没有长眼睛?”   孔嫣就缩在李拾光后面,一副想让李拾光打头阵,她窝在后面装无辜。   李拾光看到她这模样就生气,才不顶这个锅呢。   她把躲在她身后的孔嫣往前面一扯,推出阳台一点点,露出她的脸来,朝下面喊:“不是我干的。”她指着被她拖来的孔嫣:“是她!” 第50章   孔嫣被气得, 李拾光怎么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啊摔!   她真没想到李拾光会干出这样的事,把她拖出来。   偏偏李拾光力气特别大, 跟个男人似的, 个子又高,她挣都挣脱不掉,只能被楼下看的个正着, 然后又是被一顿臭骂。   孔嫣那个委屈啊。   燕月金在一旁看的哈哈哈哈大笑, 陈香也笑道:“你活该, 就该像拾光这样治你。”   孔嫣噘着嘴:“你们都欺负我!”跺了跺脚:“坏蛋!”   “行了, 别装了。”李拾光才不理她呢:“你又不是装甲车,整天装啊装啊装。”   孔嫣满脸黑线, 啐她:“你才装甲车呢。”她笑嘻嘻地走到李拾光身边, 手挽着李拾光的胳膊,头甜蜜地靠在她肩膀上:“人家本来就这么可爱。”O(∩_∩)O~   “行了,离我远点。”李拾光渣攻属性十足, 毫不留情的推开她, 自己晾衣服。   孔嫣:“拾光,你帮我一起晾一下。”   “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切, 小气。”   孔嫣将她们都不帮她, 只好自己动手。   她小心翼翼的如同在实验室做实验一般, 认认真真的将衣服晾的整整齐齐。   当然, 还是没拧水的,滴滴答答,楼下的人都快气死了, 一直在下面骂。   孔嫣皮厚,就跟没听见似的。   陈香和燕月金都很不可思议,要是别人这样骂她们,她们无论如何也会将衣服拧干,而不会像她这样,能做到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完全当做听不见。   这点骂声算什么?比这更加恶毒的话孔嫣不知听她婶婶说过多少。   她婶婶从来不会当着别人面说,都是等她叔叔上班去以后,在背后骂她赔钱货,克父克母,迟早把她一家都克了等等,不过现在好了,她很快就要听不见婶婶的声音了。   陈香、燕月金想的没错,她心中自成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她只听到自己想听的,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并且,不接受反驳。   衣服晾好之后,她们又开始试鞋子。   军训鞋非常硬,李拾光穿着在寝室里走了一圈,觉得杠的脚底板疼,短时间穿还好,长时间穿肯定受不了,要下去买鞋垫,问她们要不要,她帮着一起带。   “我就不要了,我有鞋垫。”燕月金是个非常贤惠的姑娘,不仅学习成绩好,还会自己做鞋垫,“我把我那双鞋子里面的鞋垫放到这里来用一用就行了。”   “我要。”陈香干脆地拿钱给李拾光:“给我带两双。”   “我也要!”孔嫣笑嘻嘻地举手。   李拾光斜睨她:“拿钱!”   “小气。”她鼓着脸嘟囔一声,“你买上来我再给你钱。”   “你爱要不要。”李拾光转身下楼。   “好嘛好嘛。”孔嫣赶紧去拿钱给她,用力塞到她手心,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她爷爷手下的师兄师姐们给她买东西,从来都不要钱的!   李拾光冷哼一声,下楼去。   下面买鞋垫的人非常多,李拾光给自己也买了两双,也给燕月金带了一双,还给徐清泓及他的室友们各拿了一双,让他拿去分给他的舍友。   鞋垫不值钱,却可以让徐清泓和室友们打好关系。   鞋垫是那种人工棉压制而成的很软的厚鞋垫,垫起来很舒服,又不值什么钱。   李拾光将鞋垫扔给陈香和孔嫣,最后剩了一双给燕月金:“买多了,给。”   “不用,我有呢。”她拿出自己那双手工制作的,很薄,上面针线刺绣了简单花纹的鞋垫:“我拿错了码子,你不要我也用不了,只能扔了。”她塞给燕月金:“拿着吧,不值钱。”   燕月金看那双鞋垫确实很小,拿过来:“行,谢谢啊。”   燕月金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李拾光特意给她带的?   寝室里陈香穿三十九码的鞋,李拾光穿三十七码半,孔嫣鞋子是三十五码,只有她是三十六码。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401寝室的四人难得一起下去,看到等在楼下的徐清泓全都暧昧的笑了。   孔嫣看到徐清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诧异地看着李拾光,接着眼睛像小星星似的,扑闪扑闪的望着徐清泓。   小哥哥好俊!   李拾光一把挽住徐清泓的手臂,拎着孔嫣的后衣领将她扯开:“离我对象远点。”   “切,小气,看看又不能怎么样!”孔嫣娇声说。   李拾光晚娘脸:“不给看!”   “不看就不看嘛。”孔嫣对着手指往后面缩了缩,笑嘻嘻地朝徐清泓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笑的又天真又单纯。   把李拾光气的,右手做出剪刀扣眼睛的动作,对着孔嫣的眼睛就要挖过去:“再看,挖眼信不信?”   孔嫣连忙用两只洁白细嫩的小手将眼睛捂住,那动作神态,简直萌翻了一群吃瓜群众。   她掀开一条指缝,悄悄地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底尽是俏皮可爱的笑,在李拾光看不到的地方朝徐清泓眨了眨。   可惜,徐清泓正含笑在看李拾光。   孔嫣笑容一顿,不高兴地嘟起嘴,眼睛看向李拾光,正好看到她眼神冰冷如刀一般在看着她。   她心头一寒,想到李拾光前两次对她的教训,顿时缩了缩脖子,朝她傻笑了两声,赶紧溜。   李拾光将鞋垫递给徐清泓:“给你的鞋垫,里面还有三双你拿去给你室友。你军训服还没洗吧?拿来我去给你洗。”   徐清泓拎着鞋垫,心里甜滋滋的,揉揉她的发丝:“不用,我自己已经洗了,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去就行了。”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乐意。”   吃饭的时候燕月金和陈香都自动另坐了一桌,孔嫣就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似的,要往李拾光那一桌凑,被陈香拎着领子给拽走了。   回到寝室李拾光那个生气,寒着脸站到孔嫣面前,十分有压迫性的逼视她:“说吧,你想要吃巴掌还是吃拳头,这么想作死,我成全你。”   孔嫣被她压迫的直往后退:“我,我,我。我也没做什么呀?”   “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人,真当我是死的?”李拾光拽着她胸前的衣领,目光凶悍的如同利刃一般。   孔嫣真没见过像李拾光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她脑中迅速的闪现出一些陈旧的阴影,吓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地哭道:“别打我,呜呜呜。”   “起来!”李拾光才不怜香惜玉呢,一把就将她拎起来:“孔嫣,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试探我的底线,也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她掐住她的脖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你会发现,结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懂吗?”   孔嫣被她吓得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她简直吓坏了。   大魔王太恐怖了,呜呜呜( >﹏<。)~   李拾光掐的并不重,手只是象征性的捏在她脖子上,可她眼中的煞气却十分吓人。 第51章   徐清泓将鞋垫给室友们, 室友们还有些不敢相信:“给我的?什么东西?”   “鞋垫,你们试试大小。”   葛东升没想到性格看上去冷淡内敛的徐清泓会给他们买鞋垫, 感性的他心中感动, 揽着他肩膀拍了一下:“兄弟够义气!”   葛东升来自沿海城市,作为改革开放第一批先富起来的那一波富二代,他完全称得上是高富小帅, 个子比徐清泓还要高两公分, 白嫩的容长脸, 大大的双眼皮, 厚厚的红嘴唇,上面穿着橙色的POLO衫, 下面是黑色高腰裤, 中间系着一根皮带,衣摆卡在裤子里面,浑身散发着一股土帅土帅的文青气质。   男生们毕竟不如女生细心, 第一次军训, 也不知道要买鞋垫的事,这年头也没有攻略什么的, 通常都是等军训过后脚都磨破了才知道去买鞋垫垫上。   三双鞋垫大小一样, 葛东升个子高, 吴鑫一米七五左右, 穿正好,胡侃个子矮,脚只有三十九码, 鞋垫有些大了。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铅笔刀来,对着鞋子量了大致尺码后,用铅笔刀将多出来的部分给切掉,再垫到鞋子里面去。   下午参观图书馆和类似定向越野的游园活动,天热的不行,李拾光抹了防晒霜还不够,还戴了一顶宽沿大帽子。   她原本的护肤品孔嫣想要,李拾光没有给,而是问陈香和燕月金要不要。   陈香是个很干脆的人,见李拾光真的不要那套护肤品就说:“我要。”她挑了洗面奶和水。   “燕子你呢?”   燕月金原本是不要的。但陈香要了,她心中想要,但自尊心不允许,还是陈香直接拿了霜塞给她:“拿着。”   “我也要我也要!”孔嫣抢过剩下的东西,抱在怀里防备地盯着李拾光:“我的!”   李拾光并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也不喜欢时时刻刻当一只斗鸡,在没有触碰到她底线的前提下,她甚至好说话到有些迟钝。   她手里拿着防晒霜,放在桌子上:“要用自己抹。”又警告孔嫣:“不许私吞,不许用光!”   气的孔嫣一直对她龇牙咧嘴:“有什么了不起?翟哥哥会送我一套一模一样的,像是谁稀罕似的!”   李拾光果然很讨厌!   “我不跟你好了!”她撅着嘴巴生气地说。   李拾光将那只被孔嫣用过的防晒霜放在桌上,对燕月金和陈香道:“你们俩谁要用自己用。”   陈香倒是没客气,她本来就爱美,但她家里只是普通双职工家庭,这样贵的东西她现在还确实买不了。但她并不妄自菲薄,她很自信,未来她都会有的。   她并不是个喜欢贪别人便宜的人。心里也打算以后在自己所长的方面帮助李拾光。   燕月金同样如此,没有女孩不爱美。   经过这几天相处陈香已经看出来燕月金是个外表大大咧咧,内心纤细敏感的人,是不会接受那套护肤品的,所以率先用了,然后燕月金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   这套护肤品买的很贵,才刚开瓶没用一点,让李拾光给孔嫣心里又很不舒服,自己也不想再用,她们如果介意不要,她也不会勉强。   翟季颂送的护肤品没那么快来,李拾光将那只被孔嫣用过的防晒霜放在桌子上,没说谁不能用,她便也拿了涂了,这次李拾光没说什么。   二十三号参观校史馆体检全系大会,二十四号上午军训的军官们已经全都到了,集体去迎接教官,下午开训仪式晚上整理内务培训。   她们的教官是个女兵,姓张,身高一六三左右,身材匀称,穿着军服看着很精神,小脸短发,晒得特别黑,乍一看十分严肃,不苟言笑,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状,说话都是用喊的,声音洪亮。   她教她们整理内务,示范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时,军装的短袖向上面扯上来一些,大家才看到短袖下的皮肤雪白,和露在外面晒的铁黑的胳膊完全是鲜明的两个色。   整理内务对李拾光、陈香她们来说不难,可难倒了孔嫣。   孔嫣怎么叠,被子都是跟面包似的一团,不是压到蚊帐,就是自己困在蚊帐里,有一次差点从上铺掉下来,把大家都快吓坏了。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笨拙,委屈的眼睛通红,吸吸鼻子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的,看到教官都心软了,反反复复教了她很多遍,教官还耐心着,孔嫣反而生气了,将被子一甩,“我不要叠了!”   最后还是哭哭唧唧的将被子叠好。   教官都被她整的有些无奈了,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笨。   教官他们走了后,孔嫣眼泪就落了下来,求助地看向三人。   李拾光装作看不见的样子:“香香,燕子,要不要下去到东操转转?”   陈香从上铺跳下来:“走。”   孔嫣嘴巴撅的都快挂油壶了:“李拾光!你怎么这么讨厌!”   李拾光回头指着她的鼻子:“对你,就不能惯着。”   孔嫣张嘴啊呜一口朝李拾光食指咬过去,被李拾光即使收回来,优哉游哉地往外走,招呼燕月金:“燕子,去不去?”   孔嫣没办法,又泪眼汪汪地看着燕月金。   燕月金是个老好人,被孔嫣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的没办法,只好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三步跨作两步爬上孔嫣的床铺,上去给她铺床。   陈香特别看不得她这委曲求全的老好人模样,忍不住道:“你又不是她丫头,干嘛去给她铺床?”   李拾光也道:“就是,她自己不整理,你还能每天给她铺床不成?”   孔嫣怒气冲冲道:“我又没叫你们铺床,你们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啊!”   “看不惯你。”李拾光笑眯眯地说了句,和陈香一起下去压操场。   操场上面人特别多,很多都是在运动跑步的,还有诗社的人聚集在一起朗诵诗歌什么的。   陈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女神气息,一颦一笑一撩发,都充满着女人味,两人很快就被诗社的学长学姐们包围在中间,陈香面面俱到,男女通杀,李拾光则属于慢热型,不善于交际,她心中在佩服陈香的同时,一个人默默的从人群中退出去。   同与他们谈诗歌相比,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如果徐清泓在就更好了。   她在想要不要去小卖部给徐清泓打个电话,叫他出来,想想又算了,就一个人静静吹着晚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看到陈香巧笑倩兮地走回来,坐在她旁边道:“我决定了,我要加入文学社!”   “挺好的呀,你喜欢写作?”   “哪儿啊,我刚刚听说了,文学社是国大最大的社团,特别难进,刚刚我已经跟文学社的学姐说好了,开学就加入。”她将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侧,“你跟我一起进文学社吧。”   李拾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想加个运动型的社团。”   她前世受够了身体虚弱带来的不便,很羡慕别人活力四射的样子,今生想好好享受身体健康带来的活力。   “加入文学社也不影响你加入别的社团啊。”陈香诚心向她建议:“我刚才都打听了,文学社在学校影响力还蛮大的。”   “我想想吧。”她笑道。   “随你。”陈香也不勉强:“你要想去随时和我说,我先进去探探路。”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回去。   孔嫣不在寝室,燕月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李拾光和陈香同她打了声招呼,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书看的太入神了,也没听到,两人也没放在心上,一起拿着脸盆和牙刷去洗脸池处去洗脸。   回来的时候看到燕月金将那瓶霜放在桌子上了,李拾光看到就说了句:“燕子,这个我放你桌上了啊。”   燕月金翻了个身,转过脸来:“你拿回去吧,我一直没擦过脸,皮肤也挺好的。”   李拾光立刻就发现她情绪有些不太好,和陈香对视了一眼,走过来:“燕子,你怎么了?”   燕月金被她这一问,眼圈发红,转过头去:“我没事。”   “到底怎么了?”李拾光急了,握住她的手:“没事啊,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燕月金哽咽摇头:“真没什么事。”她勉强笑道:“就是第一次离开家,有点想家了。”   “没事没事,想家就给家里打电话。”李拾光拍拍她的头安慰她。   “嗯。”燕月金吸吸鼻子哽咽。   陈香心里微动,就走过来装作不在意地说:“我也头一次出远门,也有点想家了,对了燕子,你有信纸吗?我信纸用完了。”   燕月金闷不吭声地起身拿了一叠信纸,“五张够吗?”   “够了。”陈香接过信纸,爽朗笑道:“辛亏你还有,不然我还得下去买。”   李拾光也察觉到点什么,也立刻说:“听你们这么说,我也想家了,燕子,也给我几张,我也给家里写信。对了,信封你们谁有?”   “我有。”燕月金说。   “我也要。”陈香说,接过信封的时候还说了句:“燕子,我说话直,性子大大咧咧的,要是有时候有不中听的地方你也别往心里去。”   燕月金笑着说:“我知道,没关系。”她掀开纱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她从小到大懂事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拒绝。   第二天五点多,燕月金就叮叮当当的醒来。   她和她母亲燕妈妈一样,做事手比较重,而且没有动作放轻的意识,每天早上又是第一个起床去早读,发出丁玲哐当的声音。   她一醒,陈香和李拾光她们也就都醒了,在床上难耐地翻了个身,揉着眼睛起床,唯孔嫣还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布娃娃,焦躁地闭着眼睛。   燕月金刷牙回来见她还在睡,推了推她:“孔嫣,起床了。”   “不要!”她用软糯糯的撒娇的语气特别生气的拒绝,眼睛紧闭,满脸不耐烦。   燕月金被她吼的一愣,陈香看到说:“你管她做什么?”   李拾光穿好衣服,叠完被子爬下床铺,拿着洗脸盆去刷牙,陈香就在她旁边。   回到寝室,她和陈香在护肤抹防晒霜,燕月金在整理内务,她将几人桌子上没有摆放规整的物品放好,又将阳台收拾了一番,开始拿着拖把拖地。   孔嫣一下子掀开被子,脸色阴沉沉的娇声怒道:“哐当哐当,哐当哐当,一大早的让不让人睡啦?”   骂的燕月金脸色很难看。   李拾光一边对着镜子抹脸一边说:“马上要军训了,外面的哨声你听不见啊?”   孔嫣对燕月金横的很,却不敢反驳李拾光,愤愤地掀开被子下床,对燕月金命令道:“把我被子叠好。”   燕月金闷不吭声地拖地,很明显在抗拒。   孔嫣拿着牙刷去洗脸,很快就回来,见上面被子还是乱七八糟的在那里,怒气冲冲地说:“被子怎么还没叠?我叫你叠被没听见啊?”   李拾光实在看不下去:“你自己没长手是不是?”   陈香白眼翻的都快飞起来了:“没看到燕子在拖地?要不你来拖?”   “我凭什么要拖地?”   “就凭你动作最慢,起得这么晚,还指望别人等你?”   李拾光直接就说:“一会儿教官要上来检查内务,你要是敢连累我们整个寝室被罚……”她上下瞄了她一眼,冷哼一笑,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孔嫣摄于大魔王‘淫威’,只得嘟着嘴巴不情愿地爬上去叠被。   李拾光可不是那些只跟那些动嘴皮子不动手的人一样,她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动手就动手的。   被那一盆透心凉的洗脚水浇的心有余悸的她,像只被大灰狼欺负的小可怜一般,满含热泪的叠被子。   好好的一床被子,被她叠的像一团……还不如不叠呢。   燕月金拖完地,实在看不下去,对她说:“算了算了,你下来吧。”   她是真的很受不了。   她动作很麻利,被子一抖,孔嫣无论如何都叠不好的被子,在她手中很快就变得整整齐齐。   她在叠被子的时候,李拾光和陈香就在下面换迷彩服。   洗好的迷彩服已经干了,几人穿在身上,腰带系在外面,裤腰有些大李拾光和陈香提前买了腰带,燕月金不知哪里弄了根布带系上。   孔嫣拎着裤边折腾了半天,天热,又穿着长袖长裤,里面还穿着背心,热的一头汗。   孔嫣发现,不论她如何狼狈,大魔王都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不帮忙。   陈香和李拾光一样,完全就跟看不见她的狼狈似的。她身材高挑,穿着迷彩服,整个人英姿飒爽,如同军中玫瑰,神采十足。   李拾光也一样,她M码L码的衣服都可以穿,换成一米六五的衣服穿在身上,举手投足见动作更加舒展,不会有紧绷感,这也是她愿意和孔嫣换衣服的原因。   当初发衣服的时候,她只顾着合身和好看了,回到寝室将腰带系上才发现,动作伸展间有些不便。   孔嫣自理能力比较差,从小又都是保姆和师兄师姐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完全不知道要去再买一根皮带,导致她裤子的腰围特别大,腰带系上之后,她提着裤子赤着白嫩的小脚站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最后还是燕月金看不下去,分了一半布带孔嫣,孔嫣十分嫌弃地让她帮忙系上。   李拾光就搞不懂,孔嫣的态度都这么差了,燕月金为什么还会帮她。   要是她,真咽不下这口气,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吧您嘞,真当普天之下皆你妈。   几个人刚弄好的哨声便尖锐急促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教官们嘶声力竭的喊声:“快!动作快!集合了!还下楼的是在上面绣花吗?”   李拾光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拎起热水瓶倒了满满一壶热水,里面放了些菊花茶,问陈香:“你要不要?”   “要!”陈香连忙将杯子递过来。   寝室里就李拾光有三个热水瓶,每天两瓶水洗澡喝水,还能剩下一瓶水。   “燕子,你要的话自己倒。”   燕月金拎起自己的水壶:“没事,我昨晚还剩了一点。”她拿出一个洗的很干净的罐头瓶,倒了已经半温水放在里面。   只有孔嫣,什么都没有准备,光着两手就下去了。   大家都空着肚子列队,男的和男的站一起,女的和女的站一起。   李拾光她们在六排。   陈香个子高,站在第一列第一位,她身材笔直,神采四溢,英姿勃勃,加上她相貌艳丽,十分引人注目。   李拾光身高一米七,站在第一列第三位,宛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身材笔直修长的陈香给吸引去了,唯独徐清泓的目光始终在李拾光身上。   李拾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密密麻麻的绿色人群,隔着半个操场,她一眼就看到他。   高个子站前面,矮个子站后面。   徐清泓个子有一米八,而且他和李拾光一样,还在长,排在第一列第四位。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比你正在看你的心上人,而你的心上人也恰好在看你,来的更让人心跳加速,更让人喜悦的了。   这或许就是爱情如此让人着迷的原因。   晨光和饥饿都阻挡不了她飞扬的好心情,她展颜朝徐清泓粲然一笑,心里像涂了蜜一样甜。   徐清泓脸上笑容浅浅漾开,他情绪内敛含蓄,即使是笑,也只是唇角微微上扬,只是眼里如同聚集了星光一般。   他旁边站着的室友葛东升突然用胳膊动作轻微地捣了他一下,用下巴动作小幅度地点了点前方六排,笑的满脸花痴语气激动地说:“你看到没有?那个学妹在朝我笑呢。”   徐清泓唇角噙着甜蜜的浅笑:“她是在对我笑。”   葛东升愣了一下,“卧槽,兄弟,她是我先看上的。”   “谁在说话?”教官忽然大喝一声:“这么喜欢说要不要上来说?”   教官脸色铁青地站在上面,一张黑脸上满是煞气。   那是一张真正的黑脸,消瘦的方形脸,锐利的小眼睛,如电一般射向葛东升,看的葛东升一凛,立即站好目不斜视。   教官那如鹰隼般的眼睛又射向徐清泓,在那锋锐的眼神下,徐清泓面不改色的看着前方,就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稍息。”教官淡淡地转开目光:“立正!”   接着就是做向前转向后转的基础训练,然后就是站军姿,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大家肚子都饿的不行了,教官才慢条斯理地抬腕看了下时间,说:“给你们四十分钟时间吃饭,七点四十准时来这里集合,我不想看到有人迟到,听见没有?”   “听见了。”   “声音大点!不想吃饭了吗?听见没有?”   “听见了!”所有人齐声高喊。   黑脸教官这才慢点地唇角露出一丝笑,挥了下手,气沉丹田:“解散!”   李拾光觉得自己此时饿的能吞得下一头牛。   重生之后她饭量本来就大了很多,而且丝毫不能饿,一饿就挠心挠肺的难受。   她和陈香站在一起,自然是要一起走的,不过李拾光要等徐清泓。   和徐清泓一起过来还有他三个室友。   葛东升紧张地抓着徐清泓的胳膊,兴奋的笑的牙花子都出来了:“兄弟,看到没有,学妹在对我笑,她在对我笑!”   胡侃抬头朝前面看了看,又左右张望了一番:“你想多了吧?”   吴鑫:“他想多了。”   李拾光挥爪朝几人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你好。”葛东升激动的脸都红了,想伸手握手,却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只好在裤腿上一直擦。   胡侃黑瘦的脸也微微泛红,但因为他黑,看不明显。   吴鑫倒还好,点了下头:“你好。”   “你们是清泓室友吧?”她美眸流转,“我听清泓说你们对他很照顾,谢谢你们了。”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葛东升觉得大脑跟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的。   胡侃要比他好一点,“清泓是我哥们儿,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是清泓妹妹吧?”   “不是。”李拾光灿然笑道:“我是他对象。”   葛东升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他觉得他失恋了。   这一刻仿佛如慢镜头,他动作僵硬的如同机器人一般,咔,咔,咔,扭头看向走在他身边的徐清泓。   徐清泓:^_^ 第52章   葛东升紧张地抓着徐清泓的胳膊,兴奋的笑的牙花子都出来了:“兄弟,看到没有,学妹在对我笑,她在对我笑!”   胡侃抬头朝前面看了看,又左右张望了一番:“你想多了吧?”   吴鑫:“他想多了。”   李拾光挥爪朝几人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你好。”葛东升激动的脸都红了。   胡侃黑瘦的脸也微微泛红,但因为他黑,看不明显。   吴鑫倒还好,点了下头:“你好。”   “你们是清泓室友吧?”她美眸流转,“我听清泓说你们对他很照顾,谢谢你们了。”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葛东升觉得大脑跟喝醉了酒似的,晕晕乎乎的。   胡侃要比他好一点,“清泓是我哥们儿,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是清泓妹妹吧?”   “不是。”李拾光微笑着摇头:“我是他对象。”   葛东升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他觉得他失恋了。   这一刻仿佛如慢镜头一般,他动作僵硬的如同机器人一般,咔,咔,咔,扭头看向走在他身边的徐清泓。   徐清泓:^_^   陈香这时候来替葛东升解了围, 她嫣然一笑,问李拾光:“拾光, 这就是你对象, 上次见过一次,你还没给我们介绍过呢。”   葛东升眼睛又是一亮,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恋爱了。   “我叫葛东升, 诸葛亮的葛, 东方红太阳升的东升, 葛东升, 绝对的根正苗红。”说完他还自信地挺了挺胸。   嗯,他身高有一米八二呢, 眼前的妹子身高快赶上一米七八了吧?配她正好!呜呜呜, 好像没有什么身高优势呢。   他瞥了瞥身边身高只有一米七五的吴鑫,又看向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胡侃,又有自信了。   果然有对比才有幸福感, 他的身材仿佛更加高大了呢。   陈香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你好, 我是陈香。”   “沉香蜜蜜烬如霜。”他陶醉地喃喃自语:“好名字。”   陈香看他那傻样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笑的葛东升白脸通红如番茄, 窘迫极了。   孔嫣和燕月金站在陈香和李拾光身后, 她俩个子相对较矮, 排在靠后面的位置。孔嫣看到徐清泓, 从陈香后面探出头来,眼神纯洁的像只无辜的小白兔,歪着头朝他可爱地一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脸上笑容一僵,脸上露出怯怯的表情,心虚地将头缩了回去,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小心地瞥向李拾光,松了口气:还好,她没在看她。   她这一笑真的如万丈红尘中盛开的一朵清新摇曳的小白花,端的是清纯可爱。   胡侃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黑红黑红的。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吴鑫,耳尖都有些发红,垂着眼睑不敢看她们。   胡侃连忙自我介绍说:“我叫胡侃,山西人!”   他性格活泼开朗,说话的时候声调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几度,更显跳脱飞扬。   “吴鑫。”   孔嫣怯怯地瞅了李拾光一眼,才走出来乖乖地抿唇一笑:“我叫孔嫣,化学系的。”   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多乖巧了。   知道她本性的陈香和李拾光心里都有些吐槽。   陈香直接捞过她身后的燕月金:“这是我们寝室的燕子,燕月金,也是山西人。”   燕月金笑着露出一口小虎牙:“你们好,叫我燕子就行了。”她问吴鑫,“是三金鑫吗?”   吴鑫点头。   “那你肯定是五行缺金吧?”   “嗯。”   “好巧,我也是五行缺金。”   “那你缺的金肯定不如吴鑫多。”胡侃大咧咧地笑道:“你是月金,他是三金。”   燕月金脸霎时爆红。   很快反应过来的葛东升脸也红了,伸手在胡侃肩上一搂:“吃饭吃饭,训这么长时间,我早饿了。”   “走走走,吃饭去。”李拾光看燕月金都不好意思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也赶紧岔开话题:“我要吃五个包子。”   到了食堂,她将饭缸拿给徐清泓,“二两稀饭,两个鸡蛋,五个包子,我去占座。”   葛东升比较会来事,也表示:“你们女生都去占座吧,打饭我们男生来。”   这话他说的可骄傲了,走路简直都带风,没看周围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啊。   陈香她们几个也没客气,训练了一早上,一个半小时的军姿,站的她们双腿都在抖,赶紧找位置做了。   食堂的桌子是四人一桌的,他们八个人,还得占两桌。   孔嫣还想和李拾光坐一桌呢,她刚在李拾光对面坐下,占了隔壁桌的陈香就对李拾光招手:“拾光,来这里。”   在寝室里,陈香和李拾光更投缘,各方面价值观也更合一些,自然而然就走的更近些。   “有什么了不起!不坐就不坐,我才不稀罕!”孔嫣见李拾光一叫就叫走了,特别生气地嘟着嘴在那里生闷气,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特别委屈地瞪着李拾光。   李拾光:……   她发现心软这个事情真是要不得,这是她的弱点,她一直都知道。   比如此时,她竟然被孔嫣这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的差点心软。   葛东升他们很快就将早餐带了过来,脸上笑容那叫一个春花灿烂,他直奔陈香旁边的座位,特别体贴周到的将早餐一份一份的摆在陈香面前,神采飞扬:“我多买了几份,不够我再去买!”   陈香笑道:“够了够了。”   葛东升这才招呼李拾光:“弟妹也吃。”   弟妹虽然长得也很漂亮,但毕竟是有主的了,兄弟妻不可欺啊。   吴鑫和胡侃也很快回来,胡侃直接红着黑脸坐到孔嫣对面,各种好吃的摆在孔嫣面前,鸡蛋剥好放在粥里。   孔嫣嫌弃地看了一眼:“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油条?油条泡豆浆最好吃了。”   “不吃不吃不吃!”孔嫣突然发火。   胡侃有些尴尬:“那……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说着,他立刻起身。   “我说了不吃你听不见吗?”孔嫣半点不留情面的说:“你怎么这么烦啊!”   周围人全都在看着孔嫣和胡侃,胡侃尴尬的同时,还十分失落。   “哦。”他低着头,手足无措。   “孔嫣!”陈香低喊了一声。   孔嫣哼了一声,委屈地瞪着李拾光。   周围的一切半点影响不到徐清泓,他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周围凝滞的气氛,拿了个包子递到李拾光嘴边:“吃饭。”   李拾光淡定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去,一副渣攻的语气对陈香说:“她爱吃不吃。”   她觉得眼前五个包子两个鸡蛋恐怕还不够她吃,对胡侃道:“她不吃我吃,刚好我不够吃。”   “谁说我不吃?”孔嫣马上护住她胸前的食物,十分凶恶地瞪着李拾光:“我吃!”   李拾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给徐清泓剥鸡蛋。   徐清泓起身:“我再去买点,想吃什么?”   “一碗馄饨,五个南瓜饼。”   葛东升吃惊地看着她:“弟妹,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我这还有很多,你随便吃。”   “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啊。”李拾光喝了口稀粥,“到时候饿了就可以吃了。”   葛东升起身:“我也去。”   周围关注他们说话的人,只要经济还宽裕的,基本上都又去买了些食物带上。   五个南瓜饼,李拾光打包了两个,还有三个给徐清泓。   徐清泓知道她饭量大,都给她:“我不用。”   “给你你就拿着!”李拾光塞到他手里。   徐清泓拗不过她,拿了两块。   “你带水了吗?太阳暴晒那么久,肯定渴。”   “带了,别担心。”   李拾光就笑着看着他。   上午是开训典礼、国防教育报告,下午开始是基本训练,包括军姿正步原地转法之类的东西。   别以为开训典礼和国防教育报告就不累了,那也是要站在烈日底下暴晒的,还要站的笔直,像军姿一样。   下午就是原地转加齐步走了。   训练刚一开始,就出了件搞笑的事。   教官站在队伍前不停的大吼:“军姿站好了吗?双.腿并拢夹紧,两肩向后张,抬头,挺胸,收腹!”   “收腹!还没怀孕呢!挺什么肚子?”她走到燕月金面前:“收腹!”   燕月金:……   教官:“听到没有?收腹!”   燕月金使劲一吸: “报告教官,我收了!”一口气憋不住,小肚子猛地弹出,她腰上系的小布带不结实,她感到腰间一松,整个人都快哭了,小声说:“报告教官,我裤带断了。”   教官刚好从她这里走到前面去,听到她蚊子一样的哼哼声,没听清楚,大喝一声:“听不见!没吃午饭吗?声音大点!”   燕月金深吸一口气,气震山河:“报告教官!我的裤袋断了!”   陈香她们差点没被她笑死。   教官也是忍俊不禁,哭笑不得地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将裤子整理好。   燕月金没有裤袋,两只手拎着裤子,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她生的白胖,脸上肉嘟嘟的,带着少女的丰腴,一双眼睛虽是单眼皮,却不是小眼睛,而是圆润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肉嘟嘟的小鼻梁下面是棱角分明的肉嘟嘟的小.嘴。   她若生在唐朝,应该会是那个朝代的主流美女。   脸不大,身上肉却不少,尤其是小肚子挺着,很有将军肚的风范。   李拾光体力好,运动神经也比较发达,这些基本难不倒她,不论是站军姿还是走齐步,动作都十分标准。   陈香虽然累,但她性格好强,做事认真,一件只要做,必然要做到最好。   张教官对她们第一列的同学都很满意,一直盯着队伍后面的同学喊:“顺拐了顺拐了!”   “第五列四号,你又顺拐了!”   “第五列四号,出列!”   开始大家还不知道教官说的谁,李拾光也不知道。   她个子高,排在第一列,教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的,等孔嫣出列之后她才知道教官说的是孔嫣。   孔嫣的运动神经简直是醉了,教官在叫她出列之后,一遍一遍的教,可孔嫣依然顺拐。   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依然改不过来,教官喉咙都快喊得冒烟了,正要来第四遍的时候,孔嫣忽然哇一声哭了,哭的特别凄惨。   张教官:……   “眼泪擦一擦,入列!”然后开始灌鸡汤:“作为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可孔嫣是谁,她是个内心自成一个小世界的人,又怎么会听这些鸡汤,一直抽抽嘤嘤地哭。   她的哭声也引起男生那边的注意。   其实在张教官单独将孔嫣拎出来训练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孔嫣了,毕竟她长的太好看了。   入列之后的孔嫣依然会出错顺拐。   旁边一个排的男生看到她笨拙的模样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张教官本来就被太阳暴晒,又被孔嫣哭的烦躁,一肚子火,这下有了发泄渠道了,一双厉眼如刀般唰一下射了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长的又不帅,那么丑还看我们班女生!”   原本很严肃的在训练的六排女生们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就连原本哭的很专心的孔嫣,都揉揉眼睛忍不住笑了。   男生那边也都轰然大笑,笑的那个男生特别不好意思。   不过军训的时候,大家都目视前方,目不斜视,也都不知道张教官训的到底是谁。   因为有孔嫣这个插去,张教官中途让大家休息了一会儿。   陈香和孔嫣毕竟是一个寝室的,见孔嫣哭成那边,还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拾光也递了水给她。   孔嫣头一撇,赌气地说:“不要你的水!”   “不要拉倒。”李拾光果断收回。   孔嫣连忙把她水杯抢了过去,咕咚咕咚几口,眼看着就要见底,被李拾光连忙抢回来:“你眼里能不能有点别人?对你就不能心软!”   “哼!”孔嫣脸色终于由阴雨转晴,脸上笑容烂漫。   李拾光连忙将杯子底下还剩的一些水给喝了,不够喝,李拾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孔嫣看着她,心情特别好。   隔壁排的男生频频将目光投向这边,差点都看呆了。   他们排的教官看到就高声吼道:“眼睛别乱看,看我就行,这么俊的大帅哥站在你们面前都不知道看,往哪儿看呢!”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刚站住,就听男生队伍里一个高亢的声音:“报告教官!我的孩子(鞋子)掉了!”   女生们听到又是一阵轻笑。   教官们见氛围轻松,也是忍不住一乐,但还是要努力板着脸大吼:“笑什么笑?牙齿白吗?不要让我看见你洁白的牙齿,要不就让你对着太阳晒,把牙齿晒黑咯!”   众人都很辛苦的忍笑,但还是发出一阵轻笑声。   教官抬腕看看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也让大家坐下来休息,另外几个排也都纷纷原地坐下休息。   军训的时候休息,那必然是要伴随着拉歌的。   教官们先将拉歌的规则说了说,又说了口号,比如‘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之类。’   大家都不好意思先唱,于是就喊:“于教官,来一个!于教官,来一个!”   至于这于教官是谁,她们也不知道,反正别人喊了,她们也跟着喊。   接着便是那个长着一双利刃般的小眼睛黑脸教官站起身,站到众人中间的空地上,声音嘹亮地吼了一首军歌。   那真是吼啊。   一首歌唱完,李拾光硬是一句都没有听懂他在唱什么,因为他的歌声里夹杂着浓浓的方言,还有就是,跑调跑的飞起。   这个教官大概也知道自己唱歌跑调,半点没有心理压力的,完全放飞自我。   唱完之后现场最少安静了两秒钟。接着不知是谁,率先鼓掌,喊了声:“好!”   于是大家都纷纷鼓掌叫好。   黑脸教官特别自信特别严肃地走回到自己排,盘腿坐下,身姿笔直。   一排唱完了就轮到二排了。   有了教官打头,下面会唱歌的人也都放开。   一段既定程序的拉歌之后,二排的活跃分子葛东升率先站了起来,走到众人中间的空地上,气沉丹田地来了一首《打靶归来》。   他嗓门特别嘹亮,嗓子也好,低沉有磁性,特别好听,顿时掌声如雷。   葛东升唱完,脸上的喜气简直抑都抑制不住,坐下后第一件事就往六排那边看,旁边的胡侃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葛东升得意地笑了。   很快就轮到女生这边。   女生不知道是不是感性一些,还是之前受到孔嫣的哭声影响勾起了想家的思绪,被喊道的女生居然唱了一首《烛光里的妈妈》,把一群刚刚离家的女孩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多男同学都红了眼眶。   教官见这样不行啊,就继续拉歌,并且主动站出来吼了一曲《团结就是力量》,但气氛依旧低迷。   下一个是六排,又是女生排,教官特别怕她们再来一首类似《烛光里的妈妈》这样的歌,就跟着起哄起来,号子喊的格外响亮热情,周围众男同学号子喊的也是激情四射。   谁让六排第一列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那么漂亮呢?   太美啦!   尤其是第一个的高个女生和第三个的女生!   教官开了嗓子喊:“一二三四五!”   所有男生打了鸡血似的集体狼嚎:“我们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们等的好着急!”   葛东升那叫一个激动,他特别想叫陈香起来唱,但在这紧要关头,他居然害羞了,喊出口居然变成了:“李拾光!来一个!”   胡侃是想叫孔嫣的,但中午食堂发生的那件事,让胡侃有些不敢叫她的名字,正好葛东升叫了李拾光的名字,他也是个爱起哄的性子,也跟着高声喊了起来。   和他们同时喊的,还有沈正初。   沈正初老早就看到李拾光了。   实在是她们这一排的第一列第一位女同学太出众了,一米七六点五的身高,比很多男生个子都高,还长的那么漂亮,站在她隔一位的李拾光更是容貌昳丽非常,还有后面的被教官拉出来一遍一遍训练的孔嫣,那也是清纯美丽青春逼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六排,沈正初自然也不例外。   另外一个开口的是曲承弼。   他和沈正初也不在一个排,他会喊李拾光,纯粹是想看她出丑。   他兴味地看着六排队伍里的李拾光。   第四名?   呵呵。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李拾光是谁,看他们喊,也都跟着凑热闹喊:“李拾光,来一个!”   徐清泓他们旁边的男生扒着他们问:“李拾光是谁啊?哪个是李拾光,是不是个子最高的那个?”   葛东升嘿嘿一笑,指着六排第一列第三位:“看到没?就是那最漂亮的那一个。”   一听到是最漂亮那一个,大家顿时就激动了,也不管他们喊的是谁,也不管迷彩帽檐下,他们能不能看清她们的长相,反正就喊。   喊的那叫一个热烈,那叫一个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喊学校哪个风云人物呢   李拾光都懵逼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她咋不知道?   张教官特别喜欢陈香和李拾光。   陈香是个标准的狮子座女生,性格阳光好强,浑身散发着乐天派的正能量。   李拾光则是认真严谨,军训一丝不苟的完成,喜欢笑,第一眼看着高冷,真正接触后非常接地气。   听到众人喊李拾光,张教官就放下心了,笑着鼓掌:“李拾光,给大家来一个!”   “是!”李拾光也不扭捏,起身一个立正,站的笔直。   军歌她就只会三首,除了《打靶归来》和《团结就是力量》外,就剩个《当兵的人》了,前两首都给人唱过了,她就开唱《当兵的人》。   她气沉丹田,一首歌吼的气势如虹:“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在渴望辉煌,都在赢得荣光。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风采在共和国,旗帜上飞扬。”   在她唱之前,大家发现李拾光原来是她之后,掌声那叫一个热烈,等她开口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首歌不仅旋律铿锵、且不乏粗犷豪放,朗朗上口,是李拾光难得的能从头到尾都记得住歌词的军歌。   这时候没有话筒,想要唱的大家都听到,只能吼。   李拾光已经在太阳下面暴晒了一天,下午都没喝几口水,嗓子都干了,吼到后面最高.潮部分,嗓子突然破了音,大家顿时轰笑一片。   饶是她脸皮厚,这下子也尴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报告教官,我唱完了。”   张教官也笑,挥挥手让她归队。   经她最后那破了音的嗓子一吼,之前因众人想家而伤心低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场面再度热烈起来。   连长还让她将《当兵的人》这首歌教会大家唱。   李拾光先是有些懵,这歌还用教?这不是人人都会的街歌吗?   她心里疑惑,动作却不慢,走到升起的水泥台上,她在上面吼一句,下面跟着吼一声,铿锵有力,气势恢宏。   军训结束后,连长还特意过来问她:“这歌以前没听过,是你自己创作的?”   什么?没听过?   李拾光囧了。   “报告连长,不是我创作的,我是听别人唱过。”   李拾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首歌不会还没出来吧?这是哪一年出来的?她也不知道啊!   晚上寝室座谈会,男生寝室第一次座谈会谈论的话题基本都是她们三个人。   孔嫣不用说,今天那一出,大家基本都认识了她,陈香是六排第一列第一位,十分显眼,同样显眼的还有今天唱歌的李拾光。   徐清泓寝室那三人和沈正初曲承弼他们一起哄,现在全校新生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第53章   晚上回去睡觉, 男生们凑一起难免就会讨论本届哪个女生最漂亮。   所有人都一致投票李拾光。   你可以觉得她没有陈香有女人味,风情万种;可以说她没有孔嫣纯真可爱, 娇俏可人;但你绝对不会认为她不美。   她的美貌是超越了这些附加值, 纯粹的视觉上的冲击,无一处不美。   前世李拾光在最美的年华去工地上待了好几年,长期的辛苦劳作和没有任何保养, 让她美貌下降了不止一个度, 即使她后来保养, 也依然回不去巅峰时期, 但她能让谢成堂沉迷那么多年,除了有感情之外, 美貌绝对占了很大部分的比例。   人都是视觉动物, 没有人能够免俗。   而如今,三十多岁的李拾光进入到十八岁的皮囊里,这种美丽更是升华到一种极致, 美的让人望而却步。   他们都知道, 这样的美人,是不会被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所拥有的。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不外如是。   相对而言, 陈香和孔嫣就像是他们能够得着的美人, 没有距离感。   单论容貌, 陈香实际上是远不及孔嫣和李拾光的,但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风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戴着浓浓的女人味, 却不会让人觉得媚俗,只会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不自觉的追随。   但像她这样的美人,生活中其实很多,并不少见。   但孔嫣和李拾光不同,她们俩是你平时生活中极其少见的现象级美人。   不可否认,孔嫣也非常美,她的那张脸堪称另一种意义上的完美,但是小家碧玉的美,像邻家妹妹,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去心疼,心甘情愿为她遮风挡雨。   李拾光那种明艳昳丽光芒四射的美,只是让人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却很难让人产生亵渎的心里。   他们承认李拾光很美,并且惊叹她的美,但大多数人还是表示,他们更喜欢孔嫣。   美人是多种多样的,它没有一个既定的公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届新生中除了两位堪称国宝级美人,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   不光是男生在讨论,女生同样在讨论。   和男生们更喜欢孔嫣不同,女生都表示更喜欢李拾光和陈香。   “她长的也太好看了。”   “个子也高。”   “我要长的像她这样,少活十年我都愿意。”寝室的女生们叹息。   “六排的第一列第一位也很好看啊。”   “你们不觉得她太高了吗?李拾光的身高就刚刚好。”   “而且没有李拾光长得好看,她一出来,我就只顾着看她的脸,等她唱歌唱破音了,我才从她的美貌中脱离出来,看呆了,我一个女生都看呆了你知道吗?”   另一个女生叹息:“她真是长的让人完全生不出嫉妒心的漂亮。”   “她站在那里真是光芒四射,让人完全看不到其他人了。”   而被人谈论的中心李拾光,此刻正在澡堂里洗澡呢。   炎炎夏季,经过一整天的暴晒,即使抹了厚厚一层防晒霜,依然被晒得够呛,初次站军姿,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腿都颤了,结束后腿都颤。   她实在不愿意拎着水去臭烘烘的公共卫生间去洗澡了,就来澡堂解决。   几个女生都还不熟,全都穿着内裤进去洗。   陈香迈着一双逆天大长腿,站在水蓬头下面:“拾光,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了。”   李拾光站在莲蓬头下面冲水:“知道我什么?破音?”   陈香噗嗤一声乐了,“你那最后一句破的。”   燕月金哈哈大笑说:“像不像公鸡被踩着了脖子。”她掐着自己脖子,引颈高鸣:“咯咯咯~~”   “去,你才像踩着了脖子的公鸡呢。”李拾光啐她:“丢脸丢的全校同学都知道了,不知哪个喊的我名字,别让我找到他。”李拾光恨恨地说。   “其实你唱的挺好。”软妹子燕月金安慰她。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李拾光郁闷。   几人又哈哈乐了起来。   陈香问她:“这歌以前没听过,是你自己作的吗?”   “我哪有这本事?”李拾光摇头:“我是听别人唱过,还以为你们都听过呢,早知道这么丢脸,我就不唱了。”   等洗完澡,一人拎着一袋子脏衣服回寝室。   她丝毫没有正在被人谈论的自觉,实际上,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前世十八岁之前,都是一个在学校读书的土妞,十八岁之后在工地上每日被烈日暴晒干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年,这时候她的皮肤早已被长年累月的烈日晒出点点斑纹,皮肤变得粗糙,也黑了很多,常年的劳累也让她的身姿远不如少女时期袅娜娉婷。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也只是普通大美人的好看,这样的美人生活比比皆是,没什么可骄傲的。   所以她美的没有气场,没有一个身为美人的自觉和强大的气场。   当然,和谢成堂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除外,那时候的她经过化妆师的精雕细琢,被华服高跟鞋包裹,这时候她整个人就会像一个身在战场,披着黄金铠甲随时准备战斗的女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光彩夺目。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但谁会在日常生活中也打扮像在参加盛会一样呢?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也就是所谓的……接地气。   从她内心来说,她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多么出众的美人。   这也是陈香比较奇怪的一点。   比如她自己,比如孔嫣,她们都知道自己长了一副好相貌,生活中必然有些身为美人的傲气。   李拾光就没有,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长得有多漂亮。   就像此时,她回到寝室,拿了张面膜贴上,端着一盆脏衣服,完全没有美人包袱的去洗脸池那里洗衣服,还一边洗一边哼歌,仔细一听,她唱是的‘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还不时的‘米扫拉米扫,拉扫米叨rai’,哼的很欢快。   哼完还朝顶着一脸的白面膜对陈香说:“香香,我发现这首歌简直是神曲,自从白天听了他们唱这首歌后,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首歌的旋律,简直停不下来。”她自己似乎还有些忍俊不禁,但因为面膜的缘故,强忍着笑意说:“简直魔性。”   陈香觉得李拾光也很魔性。   她喜欢她的魔性,于是也被她带了节奏,跟着她哼唱了起来。   陈香真的觉得李拾光是被老天眷顾的美人,不仅容貌美丽不可方物,更是长腿细腰,肌肤嫩白如玉,还生有一副好嗓子。   寝室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三人都是歌唱杀手,跑掉能跑到千里之外的。   陈香唱着唱着就把李拾光也带跑了。   李拾光:o(╯□╰)o   燕月金不论吃饭洗澡洗衣服,动作都极快,早已经结束躺在床上看书了。   她是个非常用功的人,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几乎都是在看书。   燕月金隔壁床的孔嫣就直接躺在床上不动了。   陈香晾衣服的就随口问了句:“孔嫣,再不去洗澡一会儿就熄灯了。”   孔嫣一动不动,过一会儿,和她头对头躺着的燕月金才发现,她在啜泣。   “孔嫣,你怎么了?”燕月金放下书,关心地问。   李拾光都累瘫了,坐在椅子上护肤,闻言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眼,就没再管。   这几天孔嫣老是哭哭啼啼,她都见怪不怪了。   陈香晾好衣服倒是回来问了声,“怎么了?”   孔嫣从帐子里伸出两只白嫩的小脚,脚前面的脚尖处,和脚后跟都是水泡。   陈香过去看了一眼,奇怪道:“不是买了鞋垫吗?垫了鞋垫怎么还这么多水泡?”   孔嫣抽抽噎噎地说:“鞋垫太厚了,挤脚。”   陈香一边往脸上抹护肤品,一边说:“你现在哭也没用啊,你们谁有针,拿给她把水泡挑了,明天就好了。”   燕月金爬起床:“我有。”   她从床头的鞋盒子里翻了翻,翻出一根针。   孔嫣吓得把脚直往后缩:“不要不要,我不要。”   “那你明天就顶着一脚水泡吧。”陈香往脸上拍水。   孔嫣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哭着说:“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她是有母亲的记忆的,她很早就记事了。   她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全部集中在父母还在世的童年,她原本是有家的,后来就没了。   她含着眼泪望着你的时候,即使是钢铁也能化为绕指柔。   她的眼神如浸了溪水一般清澈,你很难相信,有这样一双干净眼睛的人,会有那样骄纵的性格。   燕月金也被她哭的眼眶发红,她也想家了。   陈香特别受不了她们,涂完脸之后,朝燕月金伸手,“针给我。”   燕月金将针递给她。   陈香走到孔嫣铺位前,她个子高,站在那里就位置就正好,她拉住孔嫣的脚,吓得孔嫣哭的更大声了,一直往床里面缩。   “瞧你这点出息。”陈香动作极其迅速地在她脚上戳戳戳,几个水泡瞬间被戳破。   “自己把水挤出来。”她极其嫌弃地说:“这么大热天都不去洗澡。”   说完赶紧跑去洗脸池洗手。   孔嫣原本还等着燕月金帮她把水泡挤出来,燕月金本来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打算帮她挤水泡的,被李拾光看到,诧异地问了句:“你不是要帮她挤水泡吧?”又对孔嫣说:“这是你自己的脚,你自己不爱护,不会还指望我们爱护吧?”   她爬到上铺,往床上一躺:“好累,我先睡了,你们动作轻点,晚安。”   燕月金由于了下,又躺回去,拿起书在看。   陈香洗完手回来,就见她小可怜一样抱着自己的脚挤水泡,嫌弃地说了句:“挤完去洗澡,这么热的天不洗澡明天得馊了。”   过了一会儿李拾光就听到孔嫣站在下面,小声地说:“没有热水。”   “谁让你不打水的?”陈香没好气地说。   李拾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那里还有一瓶水,允许你用二分之一。”顿了顿,“多一滴都不行,只此一次。”   孔嫣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   第二天早上李拾光拎着水壶里的半瓶水,里面真的不多不少,刚好半瓶。   ——————   第一天的训练任务算轻的,从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五点半集合跑三千米,跑完三千米再站一个小时军姿,然后才能去吃饭。   到了晚上,大家吃晚饭后还要继续站军姿,继续练习齐步正步,一直到八点半结束。   回到寝室一个个哪里还有力气去洗澡?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睡觉。   受不住夏天的馊味要去洗澡的妹子们,澡票有限,就早早打了热水去洗手间排队洗澡,通常还没等到洗澡,灯就息了,大家只好抹黑洗澡洗衣服。   开始还有人不好意思的,在寝室里一个一个洗,两天一过,管你好不好意思哦,四个盆摆放的整整齐齐,窗帘一拉,四个人一起洗,洗完再一起去洗衣服。   401寝室同样如此。   最开始这样做的是陈香,她在李拾光准备洗澡的时候,直接把盆拿了进来:“我和你一起洗。”   孔嫣是个人来疯,立刻说:“我也要!”   她嘟着嘴巴鼓着脸颊,生怕她们会拒绝的样子。   燕月金恨不得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学习,闻言也笑着说:“那我也一起吧。”   于是四个红盆排成排。   在洗澡的时候大家就发现,李拾光是不坐浴的。   她在大澡盆旁边紧挨着放上一个凳子,将对好的温水用小盆放在凳子上,再用毛巾沾了水往身上淋了冲洗。   都说生活在一起的人世间长了,都会相互影响。   她们也不例外。   孔嫣是第一个学着李拾光这样洗的,然后是陈香,最后燕月金也不坐在盆里坐浴了,而是也采用了这种方法。   她们通常准备两盆水,第一盆水清洗,第二盆水再清一遍。   自从四个人一起赤条条的洗澡之后,孔嫣就特别高兴,有时候她还会在洗澡的时候,在澡盆里跳着蹦起来,就像我们小时候看到小水洼,去踩水洼那样高兴。   李拾光和陈香这时候就来一句:“地上弄了水,你拖!”   孔嫣就讪讪的回去安份的洗澡。   她通常是安份不到五分钟的,而且她光着身子的时候,半点没有害羞的感觉,整个人那叫一个回归自然。   反正她是在自己寝室里,大家都光着,也就随她了。   一般情况来说,大家还是能避则避的,比如有时候谁回来早了,谁回来晚了,就会在门后面拉一个帘子,晚上洗PP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帘子后面洗。   经过一周的军训暴晒,原本白嫩嫩的新生们,不论男生女生,全都被晒得面如黑碳,包括401寝室内的三个人。   为什么是三个人呢?因为李拾光是个例外。   是的,她依然那么白。   在一群黑炭之中,她简直白的发光。   401寝室的三个人都算还好了,因为她们有李拾光贡献的防晒霜,每个人每天都在脸上抹的厚厚的,可还是架不住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烈日暴晒。   李拾光自己是没有多少感觉的,尤其晒黑这个事情,它不是一天两天马上就从白到黑,它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开始大家难以察觉。   等到大家察觉的时候,李拾光已经像一颗落入黑珍珠群的白珍珠,白的亮眼,白的光芒四射。   张教官特别喜欢她。   不论是站军姿,还是走齐步,踢正步,都喜欢把她叫出来,给大家做示范。   她可能真的很有运动天赋,不论什么动作,教官只要教一遍,她立刻就能领会其动作要领,在学习训练的过程中也十分认真,动作十分标准。   等到选训练标兵的时候,张教官直接把她提出来当六排的训练标兵,军姿典范。   既然是军姿典范,那必然是不能站在人群中的,那要站在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高出,这样才能起到一个典范的作用。   于是别人都是在下面的操场上站军姿,李拾光则是在高高的水泥台上站军姿,水泥台的温度加上烈日的暴晒,那叫一个热啊!   但她还是站的很认真,甚至军训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感动的想哭,因为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那时候她走在校园里,看着一届又一届的新生军训,她多么期望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啊。   现在她终于是了。   如果说之前李拾光还美的没有气场的话,那么作为军姿典范的标兵时,她简直身高两米八,气场无限大,下面的人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上面那个皮肤白的跟珍珠似的姑娘,浑身散发的一股强烈的气场,她身子提拔如同白杨一般,即使在烈日下绷着脸,也能感受到她的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光是看着她,天都仿佛没那么热了。   军训的第一周是各种齐步正步走,第二周就开始教授大家军体拳。   教军体拳的还是那个长着一双锐利的小眼睛,不笑的时候满脸煞气的气场两米八的黑脸教官,也是军训的总教官。   总教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长着一张精瘦精瘦的小脸,小眼睛,小嘴巴,唯独一个鼻梁还算高挺,本人真不算好看。   但他开口就是:“稍息!立正!向前看齐!看前面!看我干嘛?我长的帅啊!来,觉得我长的帅的,请出列!”   李拾光特别实诚的往前跨了一步,同样跨了了一步的还有一些同学。   她是真的觉得这教官长的一般,但气质特别悍勇,像是在战场上浴血过的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真刀真枪的杀气。   总教官的目光投向她,再扫向其他人,唇角略微勾起笑了笑:“好,你们觉得我长得帅是吧?现在你们去绕操场跑五圈。”   站出来的人脸顿时黑了,一个个如丧考妣。   李拾光和陈香都站出来了,两人又是第一列的,于是只好去跑。   等跑远了,陈香才说:“早知道我就不站出来了,夸他帅也让我们跑。”   李拾光笑了下:“跑吧,他是真的挺帅的。”   陈香本来是不敢苟同的,但想到总教官那强大到没朋友的气场,点了点头:“不看脸的话。”   脸实在太黑了啊。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跑出去之后,总教官唇角噙着如鹰隼般锐利的笑容,对剩下的童鞋说:“做人,不要像他们那样,不诚实,明知我不帅还违背自己的良心恭维我。”他说:“好了,剩下的人听口令!立正!向左转!跑操场10圈。”   ————————   四百米的跑到,五圈就是两千米,李拾光跑完居然只是微微有些喘气罢了,体力消耗实际上并不大,回到队伍中之后,其他人已经累的跟狗一样,恨不得立即坐在地上休息,李拾光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还能保持笔直的军姿,精神十足。   这让黑脸总教官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很快,后面十圈的人也跑完了。   徐清泓、沈正初、曲承弼他们全都在十圈的里面,他们没跑过来一趟,李拾光就忍不住朝他们得意地笑一下,徐清泓就回给她一个微笑,一脸轻松写意,沈正初一脸愤愤的表情,朝她龇牙,再跑一圈,就又忍不住挑眉朝徐清泓笑。   黑脸总教官看到就突然喝道:“笑什么笑?牙齿很白吗?有我的牙白吗?”   李拾光的注意力唰一下就从徐清泓身上回到总教官的牙上面,见他板着一张阎王脸,根本看不到牙。   她就特别想看他牙到底白不白,是不是比她还白。   总教官见她终于收回视线,眼神没再乱瞟,这才转过脸看向人群,指着自己站位的地方黑着脸喝道:“都往中间看,往最帅的地方看!”   李拾光撇了撇嘴,低声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句:“最帅的是我家徐清泓。”   总教官居然察觉到了,黑着脸大声问:“说什么?大声点?中午没吃饭吗?”   李拾光立即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气震山河:“报告教官!最帅的是我家徐清泓!” 第54章   万籁俱寂。   原本操场上就挺安静的, 此时更是安静的仿佛连蝉鸣声都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李拾光看去。   但偏偏他们正在站军姿, 头不能动, 所以只能齐刷刷的保持这个动作:(﹁"﹁) 。   总教官笑了,很愉悦的样子。   突然,他脸色一黑, 大吼一声:“徐清泓!出列!”   原本正在长跑的徐清泓抿着唇, 眼睛里像是撒了细碎的星子一般, 亮闪闪的跑过来。   总教官站在徐清泓面前, 看着徐清泓,又看看李拾光, 指着徐清泓问她:“这就是你家比我帅的徐清泓?”   他还特意在‘你家’二字上咬了重音。   李拾光在所有人这样的(﹁"﹁) 目光的洗礼中, 抬头挺胸,气沉丹田:“报告教官!是!”   “很好!”总教官点点头,看着徐清泓指着操场:“二十圈!”   徐清泓朝李拾光眨眨眼, 乐颠乐颠的跑步去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快活的要飞起来了。   二十圈, 那是八千米啊, 他刚刚才跑了四千米。   一万两千米, 这么大热的天, 会跑死人的。   李拾光有些后悔刚才的宣誓主权了。   谁让她家徐清泓长的太帅了,要是惹人觊觎怎么办?   “报告教官!”   “说!”   “我申请替我家徐清泓分担一半!”   总教官有些意外地笑了,好整以暇地问她:“还觉得我帅吗?”   李拾光面不改色:“帅!”   “都说我帅气逼人, 我也觉得自己英俊潇洒。”总教官双手背在身后,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尤其是整你们的时候。”   李拾光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总教官的性子也太恶劣啦!   总教官一挥手:“去。”   “是!”   李拾光连忙追上徐清泓,情侣双双把步跑,有人分担累也甜。   现实是:“你怎么来了?我一个人跑就够了。”徐清泓又是甜蜜又想心疼。   “我乐意。”她乐滋滋的撒娇:“我们好几天没单独在一起了,我想陪着你。”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那甜滋滋的表情就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总教官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剩下的人身上,看的众人一凛,立即挺胸抬头撅屁股。   “向右看齐!”   大家哗啦啦小碎步跺的可欢实了,生怕这个蛇精病总教官一个不如意,让他们再跑十圈。   会死人的。   总教官小眼睛笑的眯起,和身旁的教官们说:“你们看他们那傻样,跺地那么大灰尘,是不是傻啊。”   所有人:……( >﹏<。)~   自从李拾光发生过那两次危险的事情后,徐清泓就一直在加强锻炼。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喜欢用行动去做,他想尽自己最大能力去保护她,而这些天每天早上三千米的锻炼也让他的耐力增强。   饶是如此,在军训了一上午之后,下午这八千米依然将他累的够呛,原本淡定从容的表情此时也被喘息所代替。   他双手撑着膝盖,调整着呼吸,和同样跑完十圈的李拾光相视而笑。   慢慢走回到队伍中,他的双腿还有些发软,但总教官发现,六千米跑完之后,李拾光居然还有余力,只是觉得累了些,脸上出了些汗。   总教官只是淡淡地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开始教他们军体拳。   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一听总教官说教授军体拳了,大家都十分激动。   他先是给他们讲解动作要领,再一步一步教他们动作。   总教官一出拳,只一招弓步冲拳,但是他使出来就格外有力量感,仿佛这样简单的一招真的能够擒敌杀人。   大家都十分兴奋,等着他教第二招,然而……总教官就收了招式站起来看着他们:“就这样,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先定几分钟。”   定几分钟……定……   还没定一分钟,就开始有人抓耳挠腮的央求总教官教下一招了,甚至有人定不住东倒西歪的晃了,尤其是体质较弱的女生,尤其是教了马步、弓步、踢腿、冲拳后,他们动作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军体拳的样子,几个女生在蹲马步时腿摇摇晃晃直打颤,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   他目光朝李拾光扫了一眼,定了这么长时间,明明她很累,却始终咬牙保持着纹丝不动。   如此过了五分钟,他才教第二招。   第一套十六式,里面掺杂有挡,拆,踢,砸,扫等动作,常人若要全盘到位,不出汗也定会气喘嘘嘘的.大部分同学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动动手脚就完事,虽然很多人学的很认真,但不是认真动作就能做到位。   可他发现,他只教一遍,李拾光就能完全掌握要领,动作十分到位。   总教官背着双手看着他们,悠哉地喝了口水,走过那些身体直摇晃的学生旁边,气定神闲地说:“都别晃,倒了我也不扶,我害羞。”   他们好想打他。   有个男生大概是学过武术,喊道:“报告教官,我想和您比试一场。”   教官说:“你说比试就比试吗?蹲着!”又纠正了其中几个人的动作,“我是让你们蹲马步,不是让你们蹲坑!”   那男生蹲了一会儿,看向李拾光。   李拾光被看的一愣,心说,看我干嘛?   那男生见她看过来,居然鼓足了勇气,“报告教官,我不服!”   “不服?那就给你打服!”总教官牛逼哄哄的说完这句话,拍拍他身边教官的肩:“你上。”   “报告教官,我要和你打!”男生很是倔强。   总教官笑了一下,忽然沉下脸喝了一声:“出列!”   等那男生出列后,喊了声:“开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招。   那男生啪一声摔倒在地上,倒没有摔的很重,因为总教官没有用力。   他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煞气凛凛:“还有谁想挑战我的?”   他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目光始终注意着李拾光,“李拾光!出列!”   李拾光被他看的心头一跳,心里嘀咕着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儿,真恨不得缩到人群后面去。   被总教官那犹如实质的压迫性眼神看的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喊:“报告教官!我没想挑战您!”   总教官眼皮一扫:“出列!”   “是!”李拾光没办法,心里都快哭了。   她明明很认真的在学,为什么老盯着她啊。   “现在你们看好了,真正的军体拳该是什么样子!”总教官摆好架势,面向李拾光:“现在,用我刚才教过你们的踢腿,攻击我。”   “是!”   李拾光仔细回忆了一番刚才总教官教的动作要领,借着身体的力道微微一旋,猛地一个鞭腿冲总教官踢了过去。   总教官抬臂格挡,却觉得身体一沉,胳膊都要被她踢断的感觉,被踢得身体轻微一晃,应是咬着牙接下了她这一鞭腿。   刚才他就发现她动作要领掌握的挺快,动作姿势标准有力,才叫她出来做示范,没想到这丫头力气这么大。   好疼,可他忍着不说。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脸色更黑中气十足地吼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军体拳!记住!在未来你们可能遇到穷凶极恶之徒时,你们不是束手就毙的羔羊!”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没吃饭吗?大声点!”   “记住了!”   总教官黑过脸看向李拾光:“归队!”   等今天的训练结束了,总教官才过来问她:“以前学过吗?”   李拾光立刻立正站好:“报告教官,没有!”   “愿意学吗?”   “愿意!”   “愿意的话每天军训结束后和你们张教官一起来操场,我教你半个小时。”顿了顿,看向其他人:“有愿意学的可以一起过来。”   “谢谢教官!”   谁会愿意啊。   这半个小时就是大家吃完晚饭后军训结束之后的时间,每天晚上军训到八点半结束,加练半小时,那都九点了,宿舍十点关灯,一个小时洗脸洗澡洗衣服,还要排队,时间根本不够。   可李拾光很乐意,甚至决定,军训结束之后再去报个什么武术班,不说把自己炼成钢筋铁骨,至少遇到人渣时有能力保护自己。   前世很多时候被谢成堂外面的女人和他的父母堵在病床上骂,说她不下蛋还占着谢太太的位置不让位,想让他们老谢家断子绝孙。   那时她就特想自己能一巴掌扇过去,打的那些人统统都闭嘴。   可惜她打不过。   她只要想起刚重生时遇到那几个小混混时的无助,就恨不得能化身为一座女金刚,铲除一切人渣。   她喜欢现在这样每一分钟都这么健康有活力的样子,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充沛的力量。   李拾光问陈香她们要不要一起,知道她要跟着教官练习军体拳后,陈香她们简直看外星人般看着她,哀嚎不已:“不了不了不了,训练了一天我腿都快断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于是跟着她一起去的,只有徐清泓。   现在继李拾光之后,又一位在新生中走红,并且人人都知道的人,就是徐清泓。   李拾光宣誓主权时那霸道之极的喊声,不仅镇住了总教官,也震惊了其它所有新生。   这个漂亮的妹子居然是有主的?   晴天霹雳!   徐清泓刹那间成为全校新生的公敌。   现在那些男生知道徐清泓要跟着李拾光一起跟教官学军体拳,心里简直了。   卧槽,心机**。   为追妹子无所不用其极。   拾光妹子肯定就是这样被他死缠烂打追上的,不是有句话叫烈女怕缠郎吗?   我们也去!   于是哗啦啦,过去学军体拳的人一大片,全都是男生,就李拾光一个女生。   那真是……万黑丛中一点白啊。   总教官原本是给李拾光开小灶呢,结果来了一大片,原本就很黑的脸,不由更黑了。   他不爽,就叫让他不爽的人更不爽,于是使劲虐他们。   如果是别的女生,可能被总教官这样狠狠虐了几次后就受不了了,可他虐的人是李拾光啊,体力变态的怪力少女李拾光啊。   于是过来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男生本悲催了,训练训不过李拾光也就罢了,那黑心肠的总教官还总让他们和李拾光比武啊,然后他们就一次次被虐啊,被他们心中的女神虐啊,脸都丢尽了啊,还怎么追女神啊。   一个个掩面泪奔,见到李拾光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总教官满意了。   总教官满意的结果,就是想试试她的承受底线在哪里。   每天十几个小时训练,她又是被教官们重点‘照顾’的那个,可她不仅没被他们试出底线,反而让她像一块开始被打磨的璞玉,即使是每天的烈日暴晒和尘土飞扬,也掩饰不住她的光彩。   就像一块明玉上,被抹去了蒙在上面的灰尘,发出夺目的光芒。   总教官是学形意拳出生的,形意拳是内家拳,内家讲究外柔内刚,练起来外虚内实,以意领气,以气催力,最忌使用拙力,也就是练的时候不能用劲太猛,他在学校时间有限,就抓紧时间教她,她能领会到多少就看她了。   他只不过可惜她‘天生神力’却不会使用而已。   或许她真的就是小说中会出现的那种骨骼清奇,一学就会的练武奇才。   没想到她悟性相当不错,一套拳打个两遍她就能记得八九不离十,不仅动作标准,对于如何发力,如何以气催力的领悟力都十分高,越发让他扼腕不已。   这样的好苗子,就应该去部队啊!   于是几个教官纷纷都知道了六排有个‘天生神力’的好苗子,吃完饭没事做,也会过来指点两招,其中一个是学南拳的,拳法刚猛,练起来气势磅礴,本以为李拾光一个手脚细长瘦弱的女生会不喜欢这样刚猛的路子,没想到反而合了她的胃口,学的那叫一个迅速。   有她珠玉在前,其它过来学武术的男生们,在两个教官眼里,那简直就是蠢得没边了,怎么教都教不会。   徐清泓一个文弱书生,都比他们学的好。   教官们似乎忘了,那些新生也是文弱书生,可谁让他们晒的黑呢?在同样黑不溜秋的教官们眼里,只有像徐清泓那样的小白脸才是能称得上是文弱书生。   军训一共二十天,第一周基本就是各种基础训练,第二周是军体拳,第三周汇报演出仪仗队的练习。   在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教官们给他们来了一次长途拉练。   三更半夜十二点钟把他们喊醒,从东大操场——华清南门——附中——体育大学——上地——清河——双清路——东大操场,徒步二十公里,差点没把他们累趴下。   男生还好,女生们简直哭爹喊娘,尤其是孔嫣,好几次都嘟着嘴撒娇地哭着说不要走了,把那些男生给心疼的,恨不能背她上路。   徐清泓和李拾光晚上才加练了半个小时,晚上洗完澡洗完衣服做完护肤都十点了,只睡了两个小时,徐清泓十分担心李拾光会受不住,却没想到二十公里路走下来,所有人都累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只有她还站在那里,整个人可以用精神焕发来形容。   清晨的红彤彤的霞光似一层轻纱笼罩在她身上,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发着光一样,让人久久移不开视线。   迎着日出,她摘下帽子,晨风轻柔地拂乱她额前的发丝。   她转过头,在艳丽的朝霞中,回头朝着徐清泓灿烂的笑:“你看,日出。”   看到这一幕的同学即使过了很多年,都记得这一刻令人震撼的美丽,哪怕他们已经模糊了她的面容,却依然记得那一对少年少女沐浴在日出的晨光中,带给他们视觉上的震撼。   十多年后,当人们开始在网上晒什么‘国民校花’‘最美初恋’,已经升级为大叔的这一届新生就会找出他们相册中的老照片,一群黑乎乎的人群中,娉婷地站着一位穿着迷彩军训服的姑娘,即使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那份令人窒息的美丽依然冲击着人们的视线。   这时候就会又有一群人上来喷那些晒照片的大叔们:你们这群老男人,晒照片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的黑历史都打上马赛克! 第55章   二十天军训一过, 即使原本皮肤白皙的人,也都晒的跟黑煤球似的。   哪怕陈香和燕月金她们每天回来贴黄瓜, 也架不住一天十多个小时的烈日暴晒。   且随着军训时间拉长, 李拾光和众人的肤色差距就越明显。   在一群明显没晒黑了数个色度的人中间,她简直白的拉仇恨。   前世这个时候,她每天和谢成堂在工地上搬砖, 拌水泥浆,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原本白嫩的皮肤迅速晒黑干裂,纤纤十指粗糙不堪。   即使后来用各种护肤品保养, 那双原本细嫩的手也再也回不来了, 始终有粗糙感。   记得有次去自家美容院,美容院的小姑娘替她按摩完,说:“姐, 你每天也不干活, 怎么手心也这么粗糙呢?”   她当时就笑:“搬砖搬得吧。”   小姑娘吃惊:“您还搬过砖?”   “不像?”   “完全看不出来!”小姑娘略带恭维地说,成光地产的老板娘还用得着板砖?   曾经受过的苦, 就像是刻印在你身上的疤, 即使外表看不见了, 印记也难消, 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今生她像是晒不黑一样,即使涂了防晒霜,防晒霜效果也没这么好吧?   难道是因为年轻, 恢复的好?   是的,恢复,她发现自己现在恢复能力特别好。   头一天晒的再狠,晚上回去做个修复面膜,睡一觉,第二天皮肤状态就恢复过来,半点没有晒黑晒红的样子。   连陈香都忍不住,借了她的晒后修复面膜用,可第二天该黑还是黑。   她是油性皮肤,不仅黑,还黑的流油。   燕月金皮肤本身就是粉嘟嘟的,二十天下来已经变成红里透黑了,从一个白白嫩嫩的白包子,晒成了一只小黑胖。   孔嫣原本也白白嫩嫩的,晒黑之后,美貌顿时降了八度。   可什么是美人?美人就是哪怕她晒成非洲人,那扔人群里,依然是个肤色健康的黑美人。   军训最后一天是汇报演出和军理课考试,考试一结束,教官们就要离开了。   教官们在的时候,同学们一个个都恨死他们,尤其是被总教官罚蛙跳时,那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啊,仿佛掩饰不住他身上的杀人欲,他们都快累成狗了,总教官更悠哉了。   现在他们要走了,他们反而哭的不能自已,尤其是孔嫣,平时军训时就她问题最多,没想到教官临走,反而是她哭的最凶,抱着教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张教官给她哭的哭笑不得,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她其实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在这些学生面前,仿佛大了一辈,他们都是孩子。   李拾光趁机拿出相机,对着她和张教官拥抱的画面咔咔拍了两张。   同学们见有相机,就提议合影。   大家都知道自己晒黑了,但此时,众人对自己的黑其实都还没有一个很具体的概念,他们知道自己晒黑了,但到底有多黑……不知道。   于是大家喜气洋洋的和各自的教官们,好朋友们合影,胆子大的男生也跑过来和女生合影,又排队站在大礼堂前拍了个大合照。   总教官唇角噙着戏虐的笑,主动要求掌镜。   他还特别有恶趣味的,让李拾光站在了一群合影人的正中间。   李拾光长的漂亮嘛,尤其是近看,皮肤毫无瑕疵,越看越美,将她放在中间大家还挺乐意的。   于是总教官笑的更欢了。   大家这时候都觉得,总教官性子也不是那么恶劣嘛,笑起来还挺有亲和力啊。   等到一周后,众人拿到了留影照片,整个人都崩溃了啊,都恨不得将所有照片都找出来毁尸灭迹,灭不了的也要永远的压在箱底再也不见天日。   黑历史,简直就是她们的黑历史。   照片上的她们一个个都黑的满脸油光,只剩下眼睛和洁白的牙齿在一群黑面之中白闪光。   哦,错了,还有一个,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个衬得他们更黑的李拾光,白的那叫一个熠熠生辉,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人。   陈香看到照片简直想掐死她,她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这么黑?拾光,我真的有这么黑吗?”   真的太黑了!   她每天对着一点都没有变黑的李拾光,还有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孔嫣,有了这两个参照物在,她真的完全没感觉啊。   别的人确实很黑,可她不是涂了防晒霜吗?   燕月金皮肤本来就白嫩,虽然她现在成了小黑胖,可她不爱美啊,仗着自己白,防晒霜也是涂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白才有鬼呢。   所以她一直都挺自信的,哪怕周围人都黑成碳了,她也非常自信。   现在看到照片,她简直怀疑人生。   那个黑的油光发亮只见牙不见脸的大黑妞真的是她吗?   “拾光~~~~求面膜~~~~”陈香生活费有限,一直不向李拾光借面膜,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不是爱占人小便宜的人,更知道朋友之间相处,最好的模式就是有来有往。   可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啊,她要哭了好吗?   孔嫣可能真的是老天爷眷宠,即使是黑,依然黑的很好看,见到她的人就没有觉得她不好看的,可照片中的她,哭的满脸狼狈,眼泡红肿,头发凌乱,她怀疑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尤其是她还站在李拾光的旁边,穿着肥大的军训服,又黑又矮又圆,简直将身边的李拾光给衬成了仙女。   “拾光~~~我也要~~~~”她眼里含着两泡热泪,哀怨地看向李拾光。   “没了。”   “陈香怎么有?”她不忿。   “陈香先说的啊,我已经给她了。”   “那……那是不是我先说的你也会给我?”她立刻双目亮晶晶地问她。   李拾光面无表情的:“不会。”   “为什么?”孔嫣生气了:“你偏心!”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高兴。”李拾光转过头,笑的一脸亲和无害:“宝贝,教你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惯着你。”   孔嫣垂下了眼睑,捏紧了拳头。   她睫毛纤长浓密,天然卷翘,垂下来时如同蝶翼一般覆下一片阴影。   “不过,我这里虽然没有面膜了,但还有其它自制美白面膜的方子,你要吗?”   孔嫣眼睫一颤,微微睁开:“真的吗?”   李拾光居然有种她此刻分外脆弱的错觉。   “当然是真的,应该会比面膜的美白效果更好,其实我们底子都好,根本不需要美白产品,只要补水就好了,我那也是补水面膜,根本不是美白的。”   陈香原本在做面膜,一听有自制美白面膜,立刻坐了过来:“快说快说!”   燕月金也忍不住从书中抬起头,侧耳倾听。   “常见的,用香蕉打成泥和牛奶搅拌,涂在脸上可以美白嫩肤。还有珍珠粉加维生素E,也有很好的美白效果,还能补水嫩肤。”   燕月金闻言有些失望:“香蕉我都舍不得吃,更别说敷脸了。”   陈香道:“想要白,挤挤还是能挤出来些的,又不是天天做。”   孔嫣高兴地一拍手:“我有,你们等着。”   她兴冲冲地跑到电话机旁,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有人接通了:“喂,程师兄,我要香蕉和牛奶!”   对方好像在实验室,诧异地问她:“现在?傍晚可以吗?”   “不嘛,我就要现在!”   一旁的李拾光和陈香赶忙阻止她:“傍晚可以傍晚可以,看他时间,随时都可以。”   孔嫣撅了撅嘴,不高兴地对电话那头说:“好吧,那你有时间赶紧给我送来,要快点啊。”   电话那头的程师兄抹抹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好,好,我这个实验做完马上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轻声问他:“又是小师妹?”   程师兄苦笑:“是啊,叫我去给她送香蕉和牛奶。”   另一位师兄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刚来,习惯了就好。”   “发现没?老板招研究生,首先考虑的就是体能,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小师妹。”师姐说。   程师兄笑道:“我知道。”   他当初考试成绩并不靠前,按道理说不一定能轮上他的,但老板偏偏招了他做手下的研究生,当时就和他说清楚,他手中项目多,会很忙,没时间照顾孙女,到时候孔嫣有什么需要,就麻烦他们帮忙照顾一下,好在,和别的老板相比,孔教授的钱给的很爽快,这也大大的缓解了他们的经济压力。   程师兄实验结束之后不敢耽搁,连忙买了最新鲜的香蕉和牛奶,给孔嫣送去。   孔嫣懒得下楼拿,就在晾衣杆上装了个滑轮,让程师兄自己拽着绳子的一头,将东西送上来。   燕月金不好意思极了,说:“你怎么懒成这样?我下去拿吧。”   “不用。”孔嫣精致的下巴朝阳台下面点了点:“这不是很方便吗?”   程师兄虽来不久,却早已听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说起过小师妹,对此见怪不怪,很配合地将东西拉上去。   之后孔嫣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珍珠粉。   她倒是个大方的,东西放在桌上,让她们随便用。   几个人都很不可思议,总喜欢用别人东西的孔嫣居然也有大方的时候?   可能是她们目光太明显了,孔嫣恼羞成怒,哼道:“你以为我像李拾光那么小气吗?哼!”   李拾光忍不住和她争辩起来:“我那是小气吗?”   “是!”   “明明是你太极品!”   这时候的极品还不是骂人的话,孔嫣听到居然害羞地捧脸,红着脸高兴地哼哼:“你也很极品。”   李拾光:……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Σ(`д′*ノ)ノ   接下来几天,寝室里的几个女生每天都疯狂的贴牛奶香蕉泥做面膜,几个人在寝室洗完澡后,一个个的尸体一样顶着一脸香蕉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每次弄香蕉泥的时候,几个人都忍不住吐槽李拾光:“你都已经这么白了,还用什么香蕉泥?”   李拾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保养护肤是个长期任务,又不是一天两天就完事的?我和你们比当然白,可是和真正皮肤白的人相比呢?”   陈香气的将她的大长腿往她腿旁一伸:“那你还想怎么样?”   军训的时候腿是在裤子里面的,都没怎么晒黑,可即使这样,她的大长腿和李拾光的腿放在一起对比,依然黑了不止一个色度。   李拾光毒舌:“那是你本身就黑!”   燕月金哈哈大笑,把自己的腿也伸了过来。   孔嫣也不甘寂寞,将腿伸过来。   有了对比她们才发现,李拾光真的很白。   李拾光对自己的白也没有太清晰的认识,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白,谁让身边的参照物都是些黑妞。   至于照片中的自己白的发光,那是白天光线好啊。   由401寝室的人带头,女生宿舍七号楼第四层迅速的刮起了一股面膜风。   这时候大多数家庭都是普通的职工家庭,或是农村来的,经济能力有限,很少有人舍得将香蕉和牛奶敷在脸上。   大多数人是听说了黄瓜可以美白后,下去买黄瓜上来贴。   开始她们还掌握不好黄瓜的厚薄,贴在脸上老是掉,问过之后才知道越薄越好,于是傍晚回来走在女生寝室四楼的走廊里,到处都是贴着黄瓜去洗澡洗衣服的女生。   有的女生性子大咧,黄瓜掉下来动作飞快地一接,塞嘴巴里还能嚼吧嚼吧吃掉。   一周一次的例行电话中,李拾光还和李妈妈说起这件趣事,李妈妈听说她和室友们相处的好,也放心了:“性子不要太强了,一点小事没必要计较的,忍一忍就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同学,还有好几年要相处呢。”   开学几次例行电话时,李拾光向李妈妈吐槽过孔嫣,李妈妈就记住了,一直担心她和室友处不好,让她忍着点脾气。   李妈妈性格软,李爸爸虽是老好人,却是完全不同的看法:“忍什么忍?在家我都没让她忍过,没道理在外面还要忍,对待这种问题,忍有什么用?我看飞飞就处理的很好,该退的时候退,该强硬的时候就不能软!”李爸爸说:“你忍了一次,别人以后就当你好欺负。”   “爸,家里地买好了没?”   李爸爸很早就在跑买地的事,但买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国家的政策是禁止土地买卖,土地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而且土地的使用年限只有七十年,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买房,房子的使用年限只有七十年的原因。   而有些商用房,使用年限更少。   李爸爸所谓的买地,实际上就是承包土地。   听女儿问起,李爸爸原本愁着的眉头舒展开,高兴地说:“放心吧,都给你办下来了,房子也已经动工了,你六叔在这方面还有些人脉,叫了一个工程队过来,我将你拍的那些照片拿给他们,跟他们说了房子大致建成这样的风格,不要求建的一模一样,只建筑风格类似就行。”   李爸爸没有在本地叫建筑工也是有原因的,这还和他儿子李博光有关。   都怪儿子不懂事,好好的要炒什么股,自己炒股就算了,还带着苏家那姑娘炒,六月份苏家那姑娘带着钱去了深市,后来又将她叔叔伯伯喊了去,谁知道‘8.10’风波后股市大跌,几个人钱全部赔了进去,现在全都吵着让李博光赔。   李博光当初听了李拾光建议,在‘8.10’风波来临之前把本金退了出来,后来见股市行情不对,又割的即使,不仅没有赔,还赚了两万块,这事苏家那丫头是知道的,告诉了她叔叔伯伯,现在她叔叔伯伯就赖上了李博光,整天在李博光工作的地方闹,不赔钱就不走人。   李爸爸的老同学刘叔也没办法,只好让李博光暂且处理这些事,总不能因为他影响到店里生意。   偏偏李博光性子也是个犟的,而且他和李拾光一样,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们越是如此李博光越是厌恶,本来就是他们贪心,是输是赢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赔钱?   为此他还和苏利琴闹了好几次矛盾。   苏家现在的意思就是,他们女儿跟着他来深市,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负责也得负责,不负责也得负责。   李博光简直是日了狗了。   什么叫苏利琴是他的人了?她怎么就成他的人了?他们之间明明清清白白的好不好?   当初他向她借身份证,她也没借给他啊?来到深市之后更是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最后反而赖上他?   然而苏家越是如此,他的逆反心理就越重,越是不愿意妥协。   苏利琴就天天在他面前哭,说全村的人都知道她跟他走了,他如果不娶她,她的名声就毁了。   这让李博光很烦躁。   他毕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心智也没有特别成熟,烦躁之下,就将这件事跟李爸说了,他还让李爸不要和李妈说,可惜李爸和李妈什么事都商量着来,李爸知道了,李妈自然也知道了。   他们都没有遇到过如此缠人的一家人,又顾及到对方女孩的名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愁呢。   李拾光道:“这是好事啊,你们干嘛愁成这样?”   “遇到这样的人家也真是作孽,你还说好事。”李妈妈声音压得低低的,像生怕被人听到一样:“你说被这家人缠上,你爸怎么敢将家里的事和你哥哥说,不光是你哥哥,就是你舅舅和老家那边都瞒着,除了你六叔和四伯知道,谁都没说。你四伯他们也让你爸瞒着。”   李妈妈叹了口气:“还好不在同一个县,两家隔的远,你爸也不是个招摇的人,不然别的不说,店里后面全部在扩大,也总能知道的吧?”她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小舅妈,怎么给你哥介绍了这样的人家?”   “已经很幸运了。”李拾光道:“总比结了婚之后,有了孩子了,才知道对方家人是这样的人好吧?趁现在没结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叫哥哥赶紧撤。”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人家就说那姑娘是你哥哥的人,嚷嚷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你哥哥要是不娶她,脊梁骨都给人戳断喽,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姑娘?”   “再没有好姑娘,也比他们家好吧?”   “这倒也是。”李妈妈还真的被安慰到了,“唉,不提这个,提了我就头疼。”   李妈妈又聊起别的事,跟李拾光吐槽:“你爸爸这个人,也是心大,家里又是买房,又是扩充店面,明年等新街建好,那几个店面竣工,还得再开几个店,家里都忙成这样了,你爸听说竹子湖承包到期了,居然想点子,要把竹子湖给承包了,你说他哪里来的精力去承包竹子湖?竹子湖承包下来不要人看着,再多的鱼蟹也被人偷了。”   李妈妈说着,声音压低下来,道:“你爸爸呀,他是想着你叔叔一家呢,看我们家日子好过了,就想拉拔你叔叔一家。”   李妈妈声音有些不乐意,“他给他跑关系承包竹子湖也就罢了,你叔叔是个胆小的,你爸即使把关系都给他跑通了,他也没胆子接,你婶婶又精的很,承包竹子湖那是一点两点的钱?没有十万块都拿不下来,你叔叔有钱?”   她不高兴地说:“你小舅舅这两年也不容易,他早些年伤了腰,家里家外又都靠他,两个孩子要吃饭上学……你小舅舅这些年帮我们家还少了?”   李拾光懂了。   李妈妈心里其实是不忿李爸爸拉拔他自己弟弟,却不愿意拉拔她弟弟一把,心里不乐意了。   她小舅舅其实是个有勇有谋又很能吃苦的人,无奈从小体质就弱,一直缺乏机遇。   前世小舅舅一家虽然后来过的不错,但小舅舅自己却因为早年劳作将身体伤的狠了,一身伤病,不到五十岁,头发就白了一半   李妈妈每次提到李博光和她小舅舅,都要哭一场,说她命苦,说她命硬,不然好好的,怎么她儿子瘫痪,弟弟身体也那么差,女儿也一直住院,和病床打交道。   想到小舅舅,李拾光也心疼的有些揪起来,说:“妈,你不是说爸想承包竹子湖吗?那就让他承包好了,爸爸的主要精力肯定是放在家里的店上面,没时间看管竹子湖,就让叔叔和小舅舅一起看管,他们三个人合伙,老爸出钱,叔叔和小舅舅出人,利益均分,或者老爸得四成,叔叔和小舅舅每人三成,或者老爸三成叔叔和小舅舅每人三成半,具体怎么分,看你们怎么商量。   竹子湖那么大,老爸没时间管,叔叔一个人肯定看管不过来,小舅舅身体不好,肯定没有那么大精力看管整个竹子湖,刚好三家人合伙,对外面说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奇怪钱的问题。” 第56章   军训结束后, 学校准备迎新晚会,她们寝室的三个人都收到了邀请, 学生会邀请她们三个人挑首歌来合唱, “我听说你们军训的时候你唱了一首军歌,是过去从未听过的新歌,你们就唱那个吧, 叫《当兵的人》是吧?这歌是你原创吗?”   学生会的人都是人才, 在邀请她们之前就把消息给打听好了。   李拾光摇头, “不是我原唱, 我是听别人唱过。”   “谁写的你知道吗?”学生会音乐社的学姐问李拾光。   这几年音乐社和吉他社特别火,还有些比较有个性的学长居然书也不读了, 背着吉他流浪去了。   真是有个性。   这在这个年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他们就是做了,并且引得很多渴望自由但无法抛却枷锁的年轻人追随。   李拾光摇头。   这个她真的不知道,前世这首歌是人人都会唱的街歌, 谁会注意它的原唱是谁啊。   “没关系, 就写佚名好了,你们到时候就唱这个?”   孔嫣特别没有自知之明的欢乐拍手:“好啊好啊。”   “好什么啊。”陈香拎着她衣领将她扯开, “我不会唱歌。”   “我会我会。”孔嫣探出头来乱入。   被李拾光扯开:“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孔嫣的G点了, 她居然真的特别乖巧地:“哦。”就真的站在一旁捏着手指不说话了。   李拾光比较在意的问题是:“我们寝室四个人, 你只邀请我们三个?”   音乐社的学姐沉默了一会儿, “我回头申请一下。”   内心其实黑线不已。   找她们三个不过是为了噱头,谁知道会这么巧,这一届新生中长的最好看的三个人恰好都安排在同一个寝室。   她们寝室的另外一个女生她看了, 是一个小黑胖。   到时候三个姿态妍丽的美女旁站着个小黑胖,那场面……音乐社的学姐不敢相信。   不用问她都知道,社长是肯定不会让同意让那‘小黑胖’姑娘也上的。   陈香也说:“要是一起的话我们就上,不一起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唱歌。”   孔嫣就在二人身后:“那我也不去!”   音乐社学姐说:“那你们三人就先将这首歌多练练。”   陈香和孔嫣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但对于唱这首‘李拾光的歌’还是很乐意的。   “这不是我的歌,为避免再被人误会,我们还是唱别的吧。”李拾光当初唱这首歌是不知道这首歌还没出现,她也不想剽窃人家的劳动成果,就不想唱:“其实我们可以不用唱歌,合在一起表演个别的节目也行,比如唱戏,我会唱越剧,之前听燕子哼了一段不知道什么戏,也很好听。”   孔嫣和陈香不会唱,还可以扮演成戏曲里面的其它角色,比如反串个男装什么的,就陈香那一米七六的大高个,反串小生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   李拾光本来是想到她这段时间每天练总教官教她的形意拳,脑中浮现出一首老歌叫《中国功夫》,心想要不三个人一边表演功夫一边唱这首歌,可又怕这首歌也没出现,到时候不小心剽窃了人家的心血就尴尬了。   唱戏曲总不会触雷了吧?   京城大多听京剧多,这时候电视机还没普及,年轻一代多是对越剧不是很了解,这个节目应该不会和人撞上。   学姐道:“你们先准备着,我去问问。”   结果四个人在寝室里掐着兰花指唱的一身是劲儿,学姐却来告知她们,只能她们三个人上。   李拾光和陈香商议了一下,为了寝室和谐,还是给拒了。   这事也没和燕月金说。   李拾光被拉歌那天一顿吼,彻底出了名,人人都知道生物科学与技术系有个美女叫李拾光,和她一起同进同出的还有两位美女,三人被大家私底下戏称为国大三朵金花。   李拾光因为皮肤白的发光,被他们私下取了个外号白莲花。   李拾光听后哭笑不得:“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我取了这么个绰号我打死他。”   陈香她们哈哈大笑,实在是这段时间她们见识了她的怪力了,别看着她长的斯斯文文瘦瘦弱弱,小细胳膊又白又嫩,实际上力气那叫一个大,估计男生掰手腕都不一定能赢得过她。   这年代,白莲花还真是一朵花,陈香她们还觉得这个外号好听呢。   “总比我那什么红玫瑰好。”陈香一脸屎一样的郁闷。   陈香相貌艳丽,性格爽朗,像朵带刺的玫瑰,大家私下都喊她红玫瑰;   李拾光她们差点没笑死。   八六年刚好出了一部电视剧叫《烟雨蒙蒙》,里面就有个白玫瑰红牡丹的,听到他们叫陈香红玫瑰,她顿时就想到那在上海大舞厅唱歌的白玫瑰红牡丹了。   陈香气的用枕头打她:“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李拾光就笑:“没办法,看到红玫瑰我就想不到别的了。”   这年头好像很喜欢给人取外号叫什么花,她记得好像就这两年,还有个关于特警的电视剧,女主被人叫做霸王花。   燕月金放下手中的书,趴在床上看着她们文艺地说:“张爱玲说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脏饭粒,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孔嫣转过头来兴奋地举手:“我!我!”   三人都莫名的看她:“你什么?”   “我是朱砂痣!”   陈香笑着拿枕头扔她:“去掉砂痣你是猪。”   孔嫣撅了撅嘴:“你才是猪!”   她气质纯美,像一朵清新脱俗的小雏菊。   所以她的外号,你们懂的。   李拾光乍一听到孔嫣的外号时,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   小雏菊?那不是菊花吗?   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外号也没那么难听了,白莲花就白莲花吧,怎么也比菊花好吧?   果然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她为自己思想不纯洁抹了把辛酸泪。   寝室的四个人,从刚开始入学时的剑拔弩张,在磨合了一段时间后,虽然还有些矛盾需要磨合,但大体上算是稳定下来。   比如燕月金在她们睡觉的时候动作很重,孔嫣喜欢不打招呼就乱动别人东西,陈香性子直,看到不爽的事情就喜欢怼,李拾光更是脾气凶悍。   但总体来说,还能过得去,基本上学习步入正轨。   ————————   这已经是谢成堂第二十五天站在汽车站外,看着川流不息的汽车在大门。   他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朝着天空吐出雾蒙蒙的烟圈。   省城里的一些高校军训已经结束,他知道,她是不会来了。   她没有按照当初她说的那样,报考省城的学校。   她说她妈妈希望她当一个老师,她爸爸希望她在机关单位工作。   他以为她要么报考省师大,要么报考省大,虽然在分数线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来省城的几率不大,可他还是怀着希望。   她终是没来。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烟头,他脚在最后一根还冒着火星的烟头上碾了碾,骑上摩托车离开。   回到住所的时候,院子里一群人在喝酒,对面那户人家的小孩才三岁,光着个肥嘟嘟的屁股,手里拿着跟棍子满院子里跑。   这是城郊的一个农村,谢成堂的表叔在这里租了一幢两层小楼,专门给他们这些在工地上的小工住。   众人听到摩托车声,就知道是谢成堂回来了,纷纷露出戏虐的笑容:“成堂,吃过饭了没啊?”   “快上楼去吧,你老婆问过你好几次了!”   谢成堂皱眉:“我哪来的老婆?”   “卧槽,你小子,你老婆都快生了,你居然说这样的话。”   谢成堂将摩托车推到正堂后面的院子里,前面的两层楼房是住所,中间是个狭小的院子,平常他们在这里洗菜洗衣服,晾衣服,后面是两间屋子,一间当了厨房,一间了做了员工宿舍,因为靠近厨房,这间屋子非常热,里面只有一台大电扇呼呼扇着风。   这已经比较不错的住所了。   谢成堂径直去了后面的厨房,掀开汤锅看到里面有冬瓜咸肉汤,盛了一大碗。   里面咸肉已经没了,只零星地飘着几片切的极薄的冬瓜片,大口喝完后,又盛了饭。   橱柜里果然放着一碗菜,是表婶特意留给他的。   他长了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孔,留着长长的刘海,一直拖到鼻尖,瘦长的身材,冷峻的面容,让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的美感。   他表婶总是心疼他太瘦了,知道他每天晚上要去车站等什么人,到八点才回来,就给他留了菜。   有时候回来菜已经被人偷吃了,被他找到机会教训了几次之后,表婶留给他的菜就再没人敢动。   十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足足吃了两大海碗的饭,才将将吃饱,起身回到楼上。   赵美心靠在床上,单手抚着肚子,满脸阴沉:“你又去车站了?”   谢成堂不耐烦地脱下背心:“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谢成堂!你什么意思?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你却每天去车站等另外一个人,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赵美心尖声叫道。   她原本只是显得有些丰腴的少女身材,此时圆的跟球一样,肚子已经挺的老高,长期压抑的脸上出现了斑纹,皮肤暗沉无光泽,厚厚的刘海耷拉在头皮上粘着,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洗过。   她肚子大了,弯腰洗头很不方便,而谢成堂从不愿伸手给她帮忙。   谢成堂神情麻木地瞥她一眼:“孩子是谁的你自己清楚。”   “你什么意思?”赵美心尖声叫道:“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只有你!”   “呵。”谢成堂嘲讽地一笑,拿上干净衣服下楼。   “你去哪?”赵美心连忙追到阳台上问。   “洗澡。”谢成堂头也不回。   赵美心不敢追。   每次她和谢成堂争论孩子是谁的时候,她都心虚不已,但是说的次数多了,连她自己都说服了自己,这孩子是谢成堂的,就是谢成堂的,不是他还能是谁的?   于是她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谢成堂却不搭理她。   她之所以能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她告诉表叔表婶她肚子里孩子是谢成堂的,而谢成堂的否认,在表叔表婶的眼里就是还年轻,不懂事,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认呢?又对赵美心说,等过几年谢成堂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谢成堂每天早出晚归,回到住处就和一帮子工地小工出去玩了,每天晚上夜里十一点多才回来,回来就关上门睡了,赵美心影响不到他的生活,他也就没管。   赵美心还在取保候审阶段,定期还要回去写报告,既不敢闹事,也不敢拿肚子里孩子怎么样,加上年纪轻轻就当了妈妈的不忿,整个人越来越阴郁。   谢成堂之前就没搭理过她,此时更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若不是看她还算痴心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将她留在这里。   他让她回去,不要来这里,赵美心以肚子大了,随时要生产为由,说想生的时候看到他,孩子也想最快看到爸爸,一直不愿意回去。   爸爸?谢成堂嗤之以鼻。   只是心底突然莫名的锥心般的疼痛,似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还有戾气,然而这种感觉一闪即逝,连他都搞不清那种锐痛是不是他的错觉满,心头一片恍惚。   这时候他就会无比的想念李拾光,想的心像被挖空了似的,整个世界一片荒芜和苍茫。   他默默地看向北方。   他已经从过去同学那里打听到,李拾光考上了国大,和她一起考入国大的,还有徐清泓。 第57章   承包竹子湖, 并不是简单一句将这个湖承包了,就能盈利的, 它中间要做的事情非常繁琐。   竹子湖的湖面面积约1.6万亩, 水深有三米。   这么大的湖面,它所经过的乡镇非常之多,你如何保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人偷湖里的鱼虾河蟹?   竹子湖里面养的鱼虾河蟹也算是野生的, 但依然需要人工饲养, 那么养鱼的肥料如何获得?又有何人每天去抛洒肥料?   在当地, 使用鱼类饲料的一般都是牛粪, 也就是说,偌大的湖面, 每天就抛洒一吨多的牛粪喂鱼, 而在农村,还有很多老人保留着将牛粪糊在土墙上晾干,用来生火烧炉的习惯, 那么怎么在农村长期收取牛粪也是一个问题。   这都是小问题, 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每日湖面上的巡游。   你要巡游湖面, 首先得有一艘快艇, 其次得有人, 能震慑到对方。   不然你一个人去巡游湖面, 看到有偷鱼的人,制止他们,很可能不但不能制止, 反而会被对方群殴,毕竟竹子湖沿岸都是群居的村民。   这样的话,就需要一些势力,而巡游湖面的人也不能是心慈手软之辈,这种事情,你一旦姑息了第一次,以后就很难遏制,只有从第一次就给人震慑,之后才好管理。   光凭她小叔叔一家可以吗?就是加上她小舅舅一家都不行。   就她小舅舅那文弱的身体,别说打架了,平时能保证身体健康就不错了,毕竟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这些东西全都要钱,而不仅仅是承包竹子湖的费用。   李拾光的小叔叔没读过什么书,人本份的同时也拥有一些年轻人所独有的冲劲,而且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也听话,还是个难得的心里明白的人。   她小舅舅虽说身体文弱,却是个做事有手段有魄力的。   在李爸爸将两个人召集在一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后,两人都表示,姐夫,哪能让你一个人拿钱啊。   小舅舅表示要去找银行贷款。   在农村人的想法里,家里不到山穷水尽万不得已,是不能贷款的,贷款,那就是高利贷,就像杨白劳和喜儿那样,一旦拿了贷款,就会成为地主家压榨的对象,利滚利钱滚钱,还不完了。   李爸爸会承包这个竹子湖,主要是想拉扯兄弟一把,倒没在意钱的事,说:“钱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来想办法,现在这件事就是,你们干不干,干,那我们现在就要准备了,各种关系要走,各种事情要处理。”   这样的机会,小叔叔和小舅舅当然不会推辞。   “可这钱,也不能让姐夫你一个人出。”   李爸爸伸手打断他:“我话还没有说完,钱我出,事你们做,股份我占四成,你们俩各三成,平时竹子湖的事情由你们俩商量着打理,要是遇到有分歧的,我也参与进来,少数服从多数,省的以后有矛盾。”李爸爸先将丑话说在前头:“管理竹子湖的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光是你们两个肯定不行,到时候肯定还要有人。”   这一点李爸爸早已想好,对李小叔叔说:“事情定下来后,你去趟才俊家,问他们愿不愿意来看场子,到时候按月付给他们工资。”   李爸爸说的才俊,是李奶奶的娘家侄子,他的表弟。   李爸爸会想承包竹子湖,当然不是凭头脑一时发热盲目承包,他心里是有数的。   李奶奶她们村子生在河边长在河边,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全村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是水上好手,家家户户织的一手好渔网,编制的一手好鱼笼,且每家每户都有一条木质小渔船。   渔船是渔家人的宝,一代一代的往下传,每年都要进行修补和保养,渔家人对待渔船的珍惜程度,那和传家宝没有区别,他们从出生到死亡,得和渔船打一辈子交道。   李爸爸两个舅舅,现年五十几岁,表兄弟七个,除了有一个当了泥瓦匠,一个出来闯荡,剩下五个都在家里以打鱼务农为生。   这五个表兄弟,大的还不到四十岁,小的才二十几岁,都正是正当年。   此外。   李爸爸展开竹子湖的地图,手指点在一处竹子湖拐弯处:“可以在这里设一个渡口,这里对面就是矿场,每天绕路去矿场上班的人很多,这里有渡口就可以为他们节省一大半路程,附近乡里孩子上学也可以走这里。”李爸爸说:“这事可以交给小爷爷做,收集牛粪喂养鱼,平时看看场子禁止偷鱼的事,也可以交给他,总比他每天去矿洞里背矿好。”   小爷爷是村里一个族人,现年五十多岁,也是个可怜人,家人都在过去那场暴乱中饿死光了,就剩他一个,早年娶了个老婆也走了,家里就剩他和一个儿子,为了给他儿子造房子娶媳妇,每天早早起床走十几里的路去矿上背矿。   “这里。”他指着湖中心的一座小岛,“真要承包下来,你们俩肯定得有一人长期驻扎在这里,方便巡视。”   小舅舅说:“我吧,到时候我和美娟说一声,我们俩就住在这里了。”   李爸爸点点头,“才俊村子里肯定也要设一个点,那一块就交给他去巡逻。”又看向小叔叔:“那你就在这镇上,你认识的人多,有什么事方便叫人,你们自己也要多辛苦一些,不能懒,人只要不懒,什么事都能做成。”   或许是加个人中,只有李爸爸是高中读完,如今也算在几个人混的最好的一个,李小叔叔和小舅舅都十分能听得见李爸爸的话,“暂时先这样计划,我也是和你们商量,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你们先谁都不要说,但你们心里要有个数,一旦事情定了,该怎么做,我们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李小叔叔和小舅舅都知道,李爸爸和他们说了这事,必然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事情能办的下来。   在李爸爸组织了大方向之后,两人又将很多细节的事情一一完善,两人都十分激动,承包竹子湖,在当地人心里,这已经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大事业,光是承包竹子湖的十万块钱就不是一般人能出的起的,不说一年的利润达到十万,就是六万,一个人分得的钱在这个年代来说也是不少的,而且他们有信心能做的越来越好,甚至小舅舅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很多想法和计划,就等着以后一一实施。   ————————   李拾光得知李爸爸承包竹子湖,并没有多说什么。   九三年会发洪水,注定了会亏钱,但只要提前做好预防工作,加固堤坝,在一些低洼处提前拦上钢丝网,虽会有损失,但损失会降到最低,而且以家里目前的条件,完全损失的起。   李拾光看中的根本不是这一年的收益,而是洪水之后的那几年,甚至十几年。   之后的二十多年都没有发过像九三年那样,足以将整个竹子湖淹没的洪水。   ————————   国大是个非常重视体育运动的学校,校园内每天下午准时回响着广播:“走出教室,走出宿舍,去参加体育锻炼,争取为祖国健康地工作五十年。”   是以每到傍晚,操场就十分热闹,打球的打球,跑步的跑步,锻炼身体的锻炼身体。   大学里有非常多的社团,作为这一届新生当中国宝般存在的三个女生,李拾光、孔嫣、陈香都收到了很多来自社团的邀请。   陈香之前就收到文学社的邀请了,确定加入文学社,问李拾光要不要加入,李拾光对文学什么的不感兴趣,只对体育项目感兴趣,她想锻炼好身体。   自从女子排球在八十年代获得五连冠之后,天朝运动正式进入排球的年代,排球运动在天朝一直很火,属于主流运动之一,不论是女子排球社还是男子排球社都球风彪悍。   在学   校也是大社团,人数不少。   老一届学姐学长们毕业,排球社出现断层,国大的排球教练主要邀请对象是陈香的,排球社教练一眼就看中了陈香一米七六的大高个,在排球场上很占优势,想培养她当主力二传手。   后来不知怎么听说了李拾光军训时候跑六千米和二十公里拉练的事,顿时心里一喜,邀请了这两个人,怕她们不来,还亲自来邀请。想等她进入排球社再看她适合什么的位置,进行培养。   排球社的教练也是有来头的,他原是京城队的主力队员,后来没有进入国家队,退役后就来了国大执教。   国大的男排女排教练都是她,男排女排也都在一块儿训练。   李拾光和陈香都收到了女排的邀请。   陈香和李拾光盛情难却,尤其是陈香,原本她想加入个文学社吉他社什么的,没想到会受到网球社的邀请,还是教练亲自来。   孔嫣见她们两个要加入,也吵着要加入,排球教练当然求之不得。   孔嫣即使当不成主力队员,当个啦啦队对队员们也是个激励啊。   因为李拾光和陈香是排球教练亲自邀请来的,对二人十分重视,两人都是教练的主要培养对象。   孔嫣又是化学系大牛孔教授的孙女,人的名树的影,她长的又好看,排球教练对她也十分照顾。   说实话,排球教练最开始看到李拾光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只见她手脚细长,裸露在外的肌肤洁白细嫩,身姿窈窕柔弱,怎么看都不像一口气跑了六千米后,还能继续坚持军训一个下午的体格。   加上她形貌昳丽,神采焕发,怎么看都像是一朵好看的壁花,若不是提前听说了她的彪悍事迹,那么先入为主之下,他恐怕真的不会注意到她。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她们跟着球队的替补队员一起练习跑步,颠球等基础训练。   主力队员要训练击球、对练等。   表面上排球教练都一视同仁,实际上他一直分了一部分精力在注意陈香和李拾光还有男排的两个新入社球员,其中一个就是曲承弼。   徐清泓也加入了排球社。   工程力学系大一的课业很繁重。   在力学系有句话,叫‘力学家都是数学家’,所以对数学要求特别高,仅次于数学系。她们都从微积分学起,徐清泓则必须从数论和集合论学起。   他们有一门课程叫数学分析,学起来十分费劲。数学专业的教材对力学系的同学来说太难,而非数学专业的教材又太浅,所以他们从大一就开始被迫适应没有教材只有参考书和笔记的学习方式。   为了统一时间,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约会,两人的社团时间便尽量重合。   于这一点上来说,李拾光一直很感谢徐清泓,他从不说什么,却在行动上无声的体贴和温柔。   比如进入社团,都是她喜欢的,他来配合她的时间。   他什么都没说,却默默地做着。   有人说,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自己是能感受到的。   爱,它并不是空泛的言语。   所以李拾光一直很高调的宣扬二人的关系,这不光是宣誓主权,更是为杜绝了她自己的桃花。   即使如此,给她献殷勤的人依然不少。   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自己曾经被谢成堂与各种女人之间的周旋和暧昧伤害过,就更不会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给别人一丁点留有念想的机会。   她始终觉得,一个人只要自己立身持正,一些不必要的桃花是不会来找你的。   至少目前为止,除了个别有委婉向她表示好感的,很少有明知道她已经有对象,还来黏糊的。   之前军训的时候还有人给她送水送吃的人,在她拒绝了几次并表示自己有对象之后,他们的注意力也都放到陈香和孔嫣那边,她这里已经乏人问津。   她做到徐清泓身边,两人也不说什么,就待在一起,只要有空了,就待在一起坐着,没有任何过份的举动,有时候情致来了,就勾勾小手指头,或是正大光明的拉拉手。   私下约会的时候,她会很黏糊,但在这样的场合,她是会注意保持分寸的。   除了排球社外,他还加入了摄影社。   当初她只是随口说他要多给她拍点照片,等老了以后可以拿出来回来回忆,他就放在了心上,真的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做。   不管以后两人老了还在不在一起,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动是切切实实的,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于是训练的时候,徐清泓就跟着他们一起训练,等到休息的时候,他手里就拿着一个相机,他的镜头里只有她。   让排球教练比较惊喜的是,几天训练下来,李拾光的体力相较于和她一起进入排球队的女生相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就是陈香虽然也不如她,但也十分出众。   当下他就将二人单独挑出来,两人除了和新入社的成员做基础练习,对着墙壁颠球外,和预备队员一起练习。   陈香才练了三天就受不了了:“教练他就是个变态!他是不是和我有仇啊?干嘛一直盯着我练?别人跑个一千米就完了,咱俩要跑五千米?”她伸出五个手指,已经完全不顾形象地坐在草坪上,头发汗哒哒的黏在脸上,她恼怒地将头发重新扎了一下,双手撑在地上,一双大长腿懒洋洋地交叠着:“早知道我就不来什么排球社了,你说我当时要加入诗社该多好?”   “那你怎么不加入诗社?”   陈香回想了一下诗社的社团环境,摇了摇头。   这个年代社团都太简陋了。   就以诗社来说吧,诗社的场地目前还只是几个男生的宿舍,大家聚集在狭小的寝室里作诗吟诗,里面各种脏乱差,陈香进去后就败退回来了,在将各个社团考察了一圈之后,果断加入排球队。   托了女排五连冠的福,国大的排球训练场地还算大,相邻的两个排球场,女排占一个,男排占一个,也只有女排在国大有这么好的资源。   李拾光跑完五千米,只是微微有些喘气,双脚还在轻微地原地迈着小碎步动着。   陈香道:“你不累啊?我去,你也是个变态,五千米跑完,连汗都没出多少。”她在自己额上抹了一把,甩着汗珠:“你看我身上的汗。”   陈香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李拾光又拿着排球练习颠球。   不得不说,她的运动天赋实在是好,教练只是示范了两次,她就掌握到动作要领,颠球颠的有模有样。   她和陈香一样,都是凡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性子。   陈香是典型的狮子座,特别要强,见李拾光又开始练习,在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后,也站了起来,两人相互喂球。   李拾光的球已经接的很稳,基本上每一球都能保证颠到陈香最适合接球的位置,陈香则属于球颠出去,自己也不知道球会落到哪里,但每一次都能被李拾光接到,再准确无误地颠回到她手边最适合的位置。   “你爸妈没把你培养成运动员真是浪费国家人才。”陈香说。   李拾光仔细回忆了一番,还真是。   她从小运动天赋就特别好,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在一起跳橡皮筋,八九岁的小姑娘,将橡皮筋顶在头顶,很多小伙伴需要助跑或是干脆双手找地翻跟头才能翻过去,她站在原地立定跳高,就能跳过去。   立定跳远也一样,还有追追打打的游戏,玩这些游戏,她是怎么玩怎么赢。   但也只是玩而已,谁会认真的思考将一个游戏玩的好的孩子送去当运动员?   “我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当一个国家教师,旱涝保收,我爸也一样,他希望我在机关单位工作,每日喝喝茶看看报纸一直到退休的那种,稳定,生活没有多大波澜。”   “那你呢?你自己想做什么?”陈香问她。   李拾光仰头望天,快步过去将从高空落下的球给接住,朝陈香打了回去,才说:“我以前想研发出一款属于天朝的高档护肤品牌,能走上国际的那种,或者开一家自己品牌的美容院,然后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现在我们省会开个十几二十家的分店,再到沪市开个十几二十家的分店,再开到京城,开遍全国。”   陈香不说话了。   李拾光笑着挑了下眉,戏虐道:“你以为这就是我最终目的?”   “这还不是你最终目的?”陈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不是。”李拾光摇头,“我的最终目的是赚很多钱,然后每年在贫困地区建一所学校,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拾光小学。”   “或者给贫困山区修路,路就叫拾光路。”   “或是修桥。”   陈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迟疑了一下:“所以……你是图名?”   李拾光没有否认,灿然笑道:“是啊,我就是图名。”她没有用什么高尚的情操来掩饰自己的目的。“我希望能在这世上留下些什么,能证明我曾经存在过,在千百年以后,这世上依然有人知道,千百年前有一个人叫李拾光,她曾来到这世上走过一遭。”   “你这……”陈香满脸黑线:“想的可够远的,你想千百年后的事情干嘛?”   李拾光只是笑。   没有死过的人,或许永远不能体会,当她在病床上弥留之际时内心的不甘,她不愿此生就如泡沫一般,籍籍无名的死去,就像一颗草,就像一粒尘,对这个世界来说,无关紧要。   “现在我只想有个好身体,能陪伴家人,梦想什么的,同生存和生命比起来,微不足道。”   “如今,我就想做一条咸鱼。” 第58章   周星驰电影里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人若没有梦想, 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陈香并没有听过这句台词,所以她不解地问:“为什么是咸鱼?”   “因为咸鱼翻不了身啊。”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孔嫣清脆的回答。   陈香爆笑, 李拾光囧。   说好的文艺呢?偶尔装一下深沉, 装一下文艺青年,就这么被打脸。   “你才翻不了身呢。”她啐她。   “难道咸鱼还能翻身?”孔嫣眼里尽是疑惑。   她的问题居然让李拾光无言以对。   难道越是单纯的人越是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李拾光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们解释,便将周星驰的这部电影和她们简单说了说, 又说了这句经典台词。   “这样啊。”孔嫣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这里的梦想, 难道不是生活在困境中的人给自己的一个熬下去的理由吗?”   李拾光和陈香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居然还懂什么叫困境, 还知道熬下去需要理由?   李拾光更是不由想到前世躺在病床上熬日子的自己,难道真如孔嫣所说的,她的那些梦想, 实际上只是给自己找一个熬下去的理由?   陈香也点头说:“一定程度上说, 梦想确实可以麻痹人的痛苦,缓解人的焦虑。”她就不解了:“你怎么会想当一条咸鱼?”   她满脸不可思议。   对于像她这样热爱生活, 对未来充满着美好憧憬和向往的人来说, 简直不明白:“咸鱼有什么好当的?臭烘烘的暴晒在太阳底下等着给人吃掉?”   “就是就是。”孔嫣点着小下巴。   “我看你之前的梦想就不错, 还是维持你之前的梦想吧。”陈香拍拍她的肩, “你家老徐来了。”她朝孔嫣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就这么没眼色?不走等着当电灯泡吗?”   孔嫣嘻嘻一笑,赶紧跟着陈香,回头朝李拾光眨了下大眼睛, 蹦蹦跳跳的离开。   一些对李拾光死心了的男同学们看到孔嫣如此可爱,一颗心简直萌化,将注意力都从李拾光身上转移到孔嫣身上。   毕竟,孔嫣学妹还是单身啊。   李拾光并没有掩饰她和徐清泓的关系,尤其是她那天宣誓了主权之后,所有新生都知道新生中长的最好看的李拾光已经有了对象,她的对象名字叫徐清泓。   就连不认识她的高年级学长都知道了她有对象的事。   在排球社,她虽然注意着场合,不与徐清泓黏糊,可两人之间的互动,依然会闪瞎一众人的狗眼。   比如此时,两个人练习完毕,就跟吸铁石似的,又凑到一块去了。   徐清泓拿了毛巾和水过来,李拾光接了毛巾却是傻笑着先给他擦汗,徐清泓十分体贴的帮她把盖子拧开,她接过水,他拿回毛巾,接过她的手,捏在掌心中把玩。   两人也没做什么过份的动作,可就是这份若无旁人的亲密,仿佛形成了一股气场,他们二人中,再插不进去任何人。   李拾光也算是在新生中出了名了,其中不乏过来向她献殷勤的,在排球社,做的最不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给她递水,给她带一些水果,这简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件事,若对方接受了,下次继续带,一回生二回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且他们也不是只给她一个人带,他们是给每个人都带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她拒绝了也没什么,不会尴尬,毕竟,他们也不是给她一个人啊。   可她每次都会微笑着看着对方,指着徐清泓客气地说:“谢谢啊,我对象也给我带了。”   毫不掩饰的对象二字,让前来献殷勤的人挫败不已。   这时李拾光就会撒娇地拉着徐清泓的手,仰着脸朝他笑:“我做的好不好?”   徐清泓就失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继续保持。”   她就趁机在他掌心蹭蹭,亲亲他的掌心:“你也一样。”   徐清泓的心脏像是被猫尾巴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厉害,十指与她紧扣:“嗯。”   离他们不远的陈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受不了。”   孔嫣凑过头笑嘻嘻地说:“我翟哥哥也对我这么好。”   陈香想到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骚包气息的桃花眼青年,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可长点心吧!”   孔嫣眼睛倏地危险地眯起,笑的一脸天真笃定:“放心吧,他不敢对我如何的。”   陈香莫名的觉得有些冷,狐疑地看了孔嫣一眼,仿佛那一瞬间的危险只是她的错觉。   翟季颂看着入社申请信息,只看到孔嫣的入社神情,“没有李拾光和陈香的?”   “没有,听说她们二人都加入了排球社,陈香还加入了文学社。”   “邀请函发出了吗?”   “发了。”   翟季颂手指轻抚着鼻梁,转而笑的如桃花绽放:“罢了,还是我亲自去邀请吧,她大概是恼上我了,还记仇呢。”   外联社的学姐不置可否地笑笑,“又是你惹下的桃花债?”   翟季颂抬眉,“想哪儿去了?一个长辈的亲戚。”   李老爷子未退休前是外交部门的高官,他的政治遗产大多在外交部门,翟家依附与李老爷子,可李老爷子毕竟年龄大了,也不知还能活几年,李家现在的当家人和他姨奶奶不是一个妈,他可不觉得他们以后会帮翟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他要尽快寻找出路,他未婚妻也是他千方百计想办法追到的,是个性格比较单纯骄纵的女孩。   翟季颂好笑地发现,自己似乎就喜欢这一款,他未婚妻如此,孔嫣如此,就连李拾光也对他不假辞色。   他享受的一直都是这种难以言喻的征服感。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401寝室的电话一响,陈香就头也不抬地说:“拾光,你的。”   寝室里除了孔嫣就李拾光电话最多,除了每周五晚上她父母定期的打电话过来,就是每天晚上徐清泓的电话。   她也不知道李拾光和徐清泓哪里那么多话要聊,白天除了上课时间基本形影不离,晚上还要这样你侬我侬依依不舍。   徐清泓平时看着挺高冷啊。   坐在上铺的李拾光动也不动,“不是我的,如果找我的,不是我爸妈和清泓,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要叫我。”   燕月金笑道:“肯定不会是我了。”   孔嫣撅了撅嘴,“你们可真讨厌!”   和这样一群室友住在一起,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什么都要她自己做,想让她们帮忙?哼哼。   孔嫣任命地下去接电话,平时就她电话多,各种学长不是给她送吃的,就是给她送书,书里面不用说,肯定会夹杂着一封感人肺腑的情诗或者情书。   她通常都看也不看的直接扔垃圾桶。   更奇葩的是,还有人每天过来给她拿脏衣服回去洗,晒干了再送来。   孔嫣这个懒鬼,连内裤都不愿自己动手洗,一起塞脏衣袋里,给下面排队给她洗衣服的男生送去。   要是哪天她发现衣服没洗干净,或是洗坏了,她还不乐意给人洗呢,马上换一个人。   这种理所当然被人伺候的气场,陈香她们也是服了,表示要向孔嫣同志学习。   凭什么就是女生给男生洗衣服?眼前这就是个榜样啊。   李拾光就开玩笑说:“孔嫣,遇到个愿意每天给你洗衣服洗内裤的,就嫁了吧。”   孔嫣抬着下巴不屑地得瑟道:“愿意给我洗衣服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嫁的完吗?”   “那也比你那个翟哥哥好。”李拾光吐槽:“一看就是个不定性的。”   孔嫣就不明白了:“要不是你有徐清泓了,我还以为你是挑拨我们关系,想追我翟哥哥呢。”   李拾光大惊失色:“我拜托你,饶了我,我对我们家徐清泓此心可照日月,苍天可鉴。”   “你这么紧张干嘛?”   “还不是被你吓的,拿你们家翟季颂和我们家徐清泓比,能比的了吗?”   孔嫣嘻嘻一笑。   说起来,她最开始对李拾光变了态度,还是听翟哥哥说李拾光是李老爷子的亲戚,只要李家老爷子不死,李家的影响力就一直都在。   她叔叔来京也有几年了,却依然根基浅薄,而她婶婶……她眼睑垂下,投下一片阴翳的投影,她婶婶还真把她当个玩意儿,想让她去讨好那些四九城内公子哥。   翟季颂……也不过是她应付她婶婶的一个障眼法罢了,若是真的能借势,她也不介意啊。   孔嫣唇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唇角笑容更深了,等从床铺上爬下来,转过身眼里已然是一片天真无邪。   她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喂?”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她声音忽然拔高了三度,甜美又娇俏:“翟哥哥!”   翟季颂唇角含笑,只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出那头身材玲珑娇小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你,纯洁如小白兔一般依恋他的模样。   “嫣嫣。”翟季颂食指轻抚着高挺的鼻梁,潋滟的桃花内一派风流雅致,“没打扰到你吧?”   “只要是翟哥哥,什么时候都不打扰。”孔嫣声音脆生生的,像是能甜到人心里去:“翟哥哥,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呀?”   陈香忍不住抖了一下。   李拾光耸了耸肩,小声说:“我就说不是找我的吧?”   话音刚落,下面的孔嫣就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然后喊上铺的李拾光:“拾光,翟哥哥叫你接电话。” 第59章   李拾光愣了一下, 动都不动:“不接。”   “李拾光说她不接。”孔嫣娇声撒娇道:“翟哥哥,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啊, 她不接, 我帮你转达。”   翟季颂喉咙内流泻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问:“那好,就请我的小嫣嫣帮我问问她, 外联部给她送去的邀请函她收到没有?外联部诚心邀请她, 还有你们宿舍的陈香一起加入我们外联部。”   外联部是学生会的一个重要部门, 主要任务就是为学生会和学生活动筹集资金, 拉赞助,这是一项相当艰苦的工作, 没有一定的交往能力, 融洽的人际关系是很难做好的。它不仅锻炼人的交际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也是学生接触社会、了解社会、融入社会的锻炼平台,是大社会与小社会的沟通纽带。   翟季颂作为这一届的外联部部长, 更因为李老爷子的关系, 创造了跨文化交流的机会,与一些国外的国家和地区的高校和其他社会组织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现在的外联部在翟季颂的领导下, 在国大师生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也是国大社团中位列十佳的社团之一。   其中陈香所在的文学社, 李拾光和陈香共同所在的排球社都是目前学校最具影响力的十佳社团之一。   孔嫣抬头转达了翟季颂的话,李拾光不为所动:“不去。”   陈香问:“他只邀请了李拾光吗?”   电话那头的翟季颂听到陈香的话,唇畔含笑:“当然是邀请你们都去。”   邀请函他是让孔嫣交给她们的, 估计这丫头又阴奉阳违了。   对于孔嫣偶尔的调皮的,翟季颂并不放在心上,美人总是有任性的权利的。   就比如一次次拒绝他的李拾光。   这不仅没让他生气,反而对她更感兴趣了。   陈香很感兴趣地倾身:“你和他说,我去。”   李拾光诧异地问:“你都加入了三个社团了,再加入一个的话,你顾得过来吗?”   陈香耸耸肩:“我觉得很有趣啊。”   她精力旺盛,对新鲜未知的事物总充满着强烈的探索欲。   对于这个小插曲,李拾光并未放在心上,每天早上和傍晚依然去排球社跟着练习颠球、传球和发球。   现在她多是一个人对着墙壁练习,有时候会和陈香相互之间练习传球,发球也从正面下手发球,换到侧面下手发球。   此外,她还和徐清泓一起加入了武术社。   自从八二年电影《少林寺》的热映后,在天朝引起了一股学武热和少林热,很多有理想的热血青年都想远赴少林,习得武艺。   武术社在国大也是十佳的大社团之一,在国大十分有影响力。   李拾光会选择加入武术社,一是因为她现在对除了运动锻炼身体之外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二是因为她一直都记得,她被自行车压断了腿后,只能任人宰割的无力感。   她不能保证自己在今后的人生中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假如倒霉真遇到了,还要像以前那样束手无策吗?   她做不到。   尤其是在和总教官学了形意拳之后。   短短的二十天时间,她不过只学了皮毛中的皮毛,根本算不得习武,却让她喜欢上了习武。   武术社的社长姓孟,叫孟德宝,据说其祖父是一代武术大师帝赐街长拳的传承人孟令军,其父也是一代武术大师。   他三岁就开始习武,已经练了有二十年。   他们在看到李拾光的入社申请书的时候,武术社的师兄们那叫一个高兴啊。   国大女生少啊,男女生比例9:1啊,武术社女生就更少啊,随便来一个女生都是社团大熊猫级别,更别说申请入社的是新生中的风云人物国宝级美女李拾光啊。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几乎和李拾光形影不离的徐清泓的入社申请书。   托李拾光的洪福,现在不仅李拾光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随着她那惊天动地的一吼,徐清泓现在也十分出名,而且他名字前还有个前缀:李拾光的对象。   “这小子真是个狗皮膏药啊。”副社长许仓拿着徐清泓的入社申请书感叹。   长着一张憨厚老实脸社长孟德宝抬头问:“什么?”   “徐清泓,据说是小学妹李拾光的对象。”   “他也报名了?”   “可不是?这小子怎么跟看门狗似的,这看的也太狠了,小学妹怎么受得了他?”副社长许仓不解。   “给我看看。”孟德宝伸手。   许仓将徐清泓的入社申请书递给孟德宝,孟德宝接过之后,只看了上面的名字‘徐清泓’三个字,接着手握握握,将纸窝成一个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许仓:……   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社长高明。”   孟德宝老实严肃脸:“嗯。”   于是很快401寝室的人就知道,李拾光除了加入了排球社,还加入了武术社。   燕月金就笑着问她:“你该有多喜欢运动啊!”   “生命在于运动,这不是我们国大的传统吗?”李拾光一边伸展身体拉筋一边说。   陈香换上跑步的运动服,舒展身体:“燕子,你真该动动了,现在你还称得上可爱,等你再胖点……”   考虑到燕月金敏感脆弱的小心肝,她后面的话没再说,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   燕月金犹豫了一下,“那每天早上我也跟你们一起跑步吧。”   她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读书,每天除了上课时间,其它时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平时也不怎么修边幅,加上这个年代的服装局限,自从她晒成小黑胖之后,她整个人都显得灰扑扑的,在寝室里另外三个人大美人的衬托下,她越发的不显眼,大家做什么事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她。   于是每天早上操场上跑步的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孔嫣不干了。   原本她是最懒的,早上特别爱睡懒觉。   燕月金早上起得早,手重,总是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被孔嫣脸色很差地怼过几次后,现在燕月金动作轻了许多,她睡得更香了。   可现在寝室里三个人都去跑步,就留下她一个,她就不乐意了,一个人嘟着嘴鼓着脸垂着头坐在床上,整个人都飚着一股黑压压的低气压。   等李拾光她们跑步回来,看到的就是她抬头看她们时眼泪汪汪的模样,一脸控诉。   三人吓了一跳:“你干嘛?”   “大清早的不去洗脸刷牙,披头散发坐床上扮鬼吓人啊。”李拾光拍拍胸口,本能的离她远点。   “吓得就是你!”孔嫣哭唧唧道:“你们去跑步都不叫我。”她脸色倏地一阴,越发哭的可怜:“你们是不是要隔离我。”   “你又不是病毒,隔离什么隔离?”李拾光没好气地拿着脸盆,准备倒水擦个澡,寝室没有洗手间就这点不便:“你早上睡跟个死猪似的,谁敢叫你?你那起床气大的,没看到燕子只是发出点声响,差点没给你骂死。”   孔嫣顿时讪讪的,“我……我那是没睡好嘛。”   “所以就让你接着睡啊。”她端着盆出去。   “我不管!反正我也要一起!”孔嫣捶床大吼。   “去就去啊,谁还能拦着你?”陈香也用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了身衣服。   孔嫣哼哼唧唧地鼓着脸,看向燕月金:“燕子,你明天叫我。”   语气是习惯性的颐指气使。   燕月金心有余悸地苦笑道:“我可不敢叫你,你是祖宗,把你吵醒我没好日子过了。”   “对不起嘛。”孔嫣撒娇:“我保证不会说你,好不好嘛~!”   若说李拾光是偶尔心软,那燕月金就是个大包子,被人一说软话就受不了,也不知被孔嫣怼多少次了,还是她一撒娇就立刻投降,无奈地笑道:“好好好,行了吧?”   “燕子,你搭理她干嘛呀,她自己要起来自然会起来,她自己不愿意起来,你叫也没用。”陈香说话依然那么直接。   此刻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紧身白色小背心,下面是一件黑色平角短裤,露出紧致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   她身材极好,长腿细腰丰乳肥臀,腰上半点赘肉都没有,又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内双眼皮的眼睛似喜非喜含露目,睫毛向下,细细长长,宛若自带眼线一般,要不是脸上长了些青春痘使得毛孔有些粗大,皮肤显得粗糙,她的美貌度还能再提高几个点。   而她的外号之所以是红玫瑰,除了她性格爽朗外,还和她眼睛长相和八七版的《烟雨蒙蒙》中的女主角刘雪华长的神似有关。   不过刘雪华的眼睛是泪光点点的柔弱,陈香则是妩媚含情。   孔嫣啐她:“燕子才不像你们俩这么无情,哼,你和李拾光最讨厌了!”   可她却很少找燕月金玩,总喜欢粘着陈香和李拾光。   于是401寝室从每天早上三个人跑步,变成四个人跑步。   除了她们四个人外,还有徐清泓他们寝室的四个人。   之后排球社的社员们也加入进来,武术社的社员也加入进来,紧接着就不知怎么创造了一个流行,原本就很重视体育运动的国大,忽然卷起了一股晨跑风,从早上操场上星星点点的十来个人,迅速壮大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操场上卷起一阵烟尘。 第60章 【第二更】   早上晨跑的人除了原本固定的那么点人, 忽然间壮大成了一个大团队,就像国大的学长们突然爱上了跑步这项伟大的事业似的, 不光是男生都出来跑步了, 女生也都被带动,每天早上起床跑步,早上起不来的, 就晚上跑步。   国大的学子自制力还是很强的, 少有早上起不来的。   于是每天早上国大的操场形成一个壮观的场面, 浩浩荡荡的一长排队伍, 脚步整齐地在操场上跑步。   晨起运动的国大老师和教授们对这股忽然刮起来的晨跑风有些惊:“怎么突然都出来了长跑了?”   以为自以为了解真相的国大教师笑道:“马上第四届大运会要开始了,估计是各个社团在紧急加练吧。”   大运会是是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简称, 目前举办过三届, 分别是八二年在北京,八六年在大连,八八年在南京, 现在时隔四年, 也就是今年十月底十一月初在武汉。   这也是排球社这些天训练强度如此激烈的原因。   李拾光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只以为排球社的日常训练就是这么激烈。   每天早上她和陈香跑完三千米后, 燕月金和孔嫣早已累的倒在操场边, 只剩下替两人加油呐喊的劲了, 等其他人都解散后, 李拾光和陈香要是没课的话,还得继续被叫到排球社训练,新入社的社员当中, 需要跟着预备队训练的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做完日常的基础训练之后,教练就让两个人对着墙壁练习传球,或自传,或互传。   排球队的训练火热异常,火热到李拾光和陈香都有种错觉,这不是以知识闻名的全国最高学府,而是一座体育学校了。   “大家干嘛都这么拼命?”陈香很不解。   从来没有关注过体育的李拾光也不解,不过教练说练嘛,她就练。   她和陈香都是生物科学与技术专业的,科目较多,课业较重,想要学好学精必须投入大量精力,所以课余时间不是很充足。   李拾光现在的课余时间基本全投到排球社和武术社了,要不是徐清泓也在排球社,两人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陈香觉得,她的文学社和外联部都白加入了,除了去报了个道之外,都没时间去,吉他更是连摸都没摸过,天天被排球队教练抓着训练,累的跟狗一样。   偏偏她自己又是个喜欢运动的,和李拾光一样,每天五公里跑下来只是等闲。   她都不知道自己图啥。   “李拾光!过来一下!”两人正练习传球呢,教练忽然将她叫过去,热的旁边正在训练的男生女生们侧目。   教练对她们二人的关注度超过了一般人。   对陈香她们还能理解,毕竟她个子高,在球场上很占优势,但李拾光……   李拾光身高现在只有一米六九,在女子排球队中不算矮,但也不算高,比她高的人很多。   而且,她实在太瘦了,手脚细细长长白白嫩嫩,她们很怀疑她胳膊上到底有没有力气。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长的好看?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有优待?   这让她们很不服气。   主力队员就那么几个,教练现在摆明了要重点培养她们两个,这让她们这些老队员心里有了危机感。   她们和学校特招进来的体育特长生不同,她们也是女子排球队五连冠的辉煌年代开始学打的排球,也都是热爱排球才打了这么些年,平时训练也勤勤恳恳,现在这二人一来就想取代她们的位置。   凭什么?   就凭她们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   可这是打排球,这是体育竞技,不是靠一张好看的脸就能打好的运动。   教练姓韩,是个三十三四岁的高个男人。   李拾光停下练球,甩甩手臂,到教练身边站定。   教练面容很严肃,问她:“怎么样,还能适应这个训练强度吗?”   李拾光懵着脸点头。   教练看她一脸迷茫的模样严肃的表情稍缓,笑道:“我看你还是游刃有余的。”教练叫了一位扎着马尾辫,看上去身材很粗壮的女生,“刘萱,你来教下她发球。”   那位一直在练习发球的马尾辫女生,放下手中的球,双手插在腰上喘了口气,朝李拾光笑了下,感受到善意,李拾光也笑了下,“学姐你好。”   “刘萱。”刘萱伸出手来,很随意地像击掌一样在李拾光手上握了一下,心底诧异她手指的细腻,真如羊脂白玉一般。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打排球吗?   她目光只是在李拾光细嫩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   “李拾光。”   “我知道你,还是我向教练推荐的你。”见李拾光有些诧异地挑眉,刘萱用护腕擦了擦额上的汗,“你军训那天六千米长跑我从头到尾都看了。”   李拾光眼睛睁大更大了,让刘萱不自禁地笑起来,问她:“以前打过排球吗?”   “高中体育课上学过颠球,六十个及格。”   刘萱唇角微勾,“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学起,我先教你发球。”   接着她面对球王前后脚站立,两膝弯曲,上体前倾,左手持球于腹前,说:“这是最简单的正面下手发球。”   她做了个示范,将球打过球网:“你试试。”   李拾光回忆了一下刘萱刚才的动作,左手将垂直上抛在右肩的前下方,以肩为轴,手臂由后经下方向前摆动,身体重心也随之前移,学着刘萱的动作用全手掌击球的后下方。   刘萱有些诧异她的领悟力,又稍微纠正了一下,见她动作标准,就道:“对,就这样,你先在这里将这个球练习一百次。”   说完她就走到李拾光球网的另外半边,身体正面对网站立,向上抛球至一臂的距离,五指并拢,手腕后仰,砰一声击在球身上。   接着她就这一个动作反复练习,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一次一次不停的扣球。   李拾光看她这样,也不在说话,反复练习她刚刚教的发球。   开始的时候刘萱还会注意一下李拾光,看她发球动作是否正确,见她姿势都很标准,就没再看,而是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练习当中。   刘萱是女子排球队队长,也是排球队的主攻手,今年大三,已经二十二虽岁了,她打排球很多年了,和很多学排球的女生一样,她也是从天朝女子排球最盛兴的五连冠那几年开始练习,现在都有十一年了。   这几年天朝女排势微,自从五连冠之后,已经有连续六年没有拿过世界级冠军,尤其是今年八月份的巴塞罗纳奥运会,巫丹的禁药事件让胡进所带领的中国女排只获得第7名,成为全国所有排球迷心中的痛,刘萱心中自然也是憋了一股气,想要拿下今年的大运会的排球冠军,这是她们最后一届了,也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站在全国大舞台上打球,然而老队员的离去,意味着女排队里青黄不接,就像现在日暮西山的国家女排。   一旦她离开,女排队就会缺少一名实力强劲的主攻手。   刘萱发狠似的,一球一球的练习发球,直到又是一百个发球练习完毕,才停下来看向李拾光。   李拾光和她一样,正心无旁骛的练习发球。   这是最简单的发球,也是最适合初学者练习的发球。   等一百个球练习完毕,饶是李拾光体力过人,初次做这样的练习,她也觉得胳膊有些吃不消,不禁停下来揉了揉肩膀和手腕。   刘萱朝李拾光招了下手,让她暂停,给她指正说:“击球点一定要够着打,手型,卷腕要做到位,垫到斜上方即可,但必须有弧度。”   她做了个示范。   她见李拾光会意,看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继续练习。   等到又是一百个完毕,那边教练看到朝她招了招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他指着被她打乱的一地的球,“把球捡一下,可以回去了。”   刘萱走过来,“你是初学,晚上回去手臂可能会酸痛,最好能叫人帮你按摩一下,用热毛巾敷一下手臂。”   “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刘萱拍拍她的肩,“应该的。”   男子排球队和女子排球队在相邻的两个排球场上练球。   球散落了一地,有些落到男子排球队的球场上,男排队正在休息的学长看她一个人捡球,就帮着一起捡了几个,扔在装排球的大框里。   李拾光笑着说了声谢谢,惹的那学长脸色爆红,手足无措地说:“不用不用。”就连忙逃了。   球场上练的热火朝天,李拾光正专心捡球呢,突然一个排球朝她飞了过来。   李拾光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屁股坐在地上,排球擦着她的膝盖砰地一声在她不远处落地。   李拾光转头朝球发来的方向看去,大家都在认真练球,像是这个球突然冒出来似的。   她也不以为意,这么多人在练球,球无意打到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伸手将那颗球扔进框里,人还没起身呢,突然觉得耳边风呼啦一下,她连忙一偏头,一个排球擦着她的耳蜗飞速地刷了过去。   刚才若不是她避得快,球正好砸在她的脸上。   她眼神冷寒如电一般朝发球人看过去,是个个子不高的学姐,她没想到会被李拾光看个正着,扬起唇角挑衅地看着她:“哎呀,不好意思,球打偏了。”   她是故意的。   一股怒火瞬间袭上心头。   她刚站起身,还没过来找她呢,她弯腰捡起一个球,砰一声朝她袭来。   李拾光伸手砰的一声,将到了自己面前的球推开,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帮你捡球啊。”马尾辫女生撇了撇嘴,讥嘲地笑了笑说:“怎么?只许学长帮你捡球,不许学姐帮你捡球?区别对待呀?”   “有你这么捡球的吗?捡球就是往人身上砸?”李拾光怒道。   “我有砸到你吗?”马尾辫女生一脸无辜。   “没关系。”李拾光同样笑的纯良,忽然,她一把抛起手中的排球,脑中回忆着刘萱刚才在旁边练习的扣球,在身边男排球员呆愣的目光下,学着刘萱扣球的姿势,转体,收腹,挥臂!   球体顿时如炮弹一般向那女生直冲过去。   砰!   擦着马尾辫女生的脸颊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马尾辫女孩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好……好快的球!”   众人都惊呆了,就连一直在指导男排训练的韩教练都忍不住侧目。   李拾光放下手臂,纯良又无辜地轻声笑道:“不好意思,手误。” 第61章   那表情, 可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李拾光确实打歪了。   刚才怒火攻心之下,她其实瞄准的那女生的脸, 但在上手的那一刻, 她理智回来,手忽地向旁边歪了一下,才导致球是擦着她的脸过去, 而不是直接砸到她脸上。   然而, 另他们震惊的, 却不是她刚刚将球瞄准了那女生的脸, 而是她的球速和力度。   马尾辫女生都吓呆了,那球速和力度太强了,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眼睁睁地看着球速如同炮弹一般砸过来,却避之不及。   刚刚那个力度……   “李拾光,你再打一个球试试。”站在男排那边指导的韩教练拿着本子过来, “就像刚刚那样。”   李拾光刚刚完全是盛怒之下, 无意中打出来的球,现在突然叫她打球, 她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打了。   教练对着人群挥了一下手中的本子:“你们让开一点。”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朝她看了过来, 自发自动的走到球场两边, 就连男排那边都看了过来。   李拾光拿着球站在网中间,闭上眼睛,脑中回忆了一下刘萱扣球时的动作和适才击球时的感觉, 稍微有些调整,再猛地睁开,抛球,转身,挥臂!   砰!   又是一个炮弹般的扣球狠狠砸在球场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那个原本挑衅她的女生。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教练如此看重陈香和李拾光,陈香目前能看得出来的,个子高,体力好,而李拾光,除了体力好之外,这扣球的力道也实在惊人。   竞技场上本来就靠实力说话,李拾光既然有实力,教练看中她,她无话可说。   李拾光扣完一个球之后,以为就没了,没想到教练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让她吓趴下。   教练说:“就刚刚那样的扣球,再扣一百个!”   我为什么要扣一百个啊?   她简直想哭啊。   一百个球扣下去,她的胳膊还是自己的胳膊吗?   可是不得已,她只能继续扣球。   ——————   “清泓清泓,给我按按,我胳膊好酸,明天胳膊肯定要疼死了。”在排球上,李拾光就跟机器人似的,教练叫她再扣一百个,她就毫不含糊的继续练,可私底下,她和徐清泓在一起时就各种娇气。   她发现,人和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一些习惯真的会相互传染,比如她此时就眼泪汪汪的对着徐清泓撒娇,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都是跟孔嫣学的啊。   徐清泓哭笑不得,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肩膀和手臂上按着:“是这里吗?”   “对对对,就是这里,好舒服,再用点力。”被按舒服了的李拾光哼哼唧唧地说。   徐清泓被她哼的脸色涨红,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也是个血气方刚十八岁的小年轻啊,这样的叫声很要命的好吗?   可是真的很舒服啊。   徐清泓简直要默念清心咒。   他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说:“你小声点。”   “这里又没人。”李拾光抱着他的头狠狠亲了一口。   百年名校就是这一点好,绿化面积超级大,各种百年老树特别多,绿荫如盖。   两个坐在树下,李拾光躺在徐清泓腿上,搭着胳膊让他帮忙按。   按着按着两人就不对了。   “清泓,你脸红什么?”李拾光心知肚明地捏着嗓子娇声调戏,手掌隔着衣服在他结实有力的腰上掐了一把。   有腹肌了呢,手感真不错。   徐清泓拿下她在他怀里作乱的手,爆红着脸:“别闹。”   她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你不喜欢呀?”   徐清泓红着脸,沁润的眸子里蕴着水一般望着她,神色认真:“喜欢。”   这种年纪轻轻就像老学究一样认真的性格,让她简直爱不释手,忍不住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也喜欢。”   每次调戏的他面露窘迫的样子,都会让她高兴不已。   他也发现了,她就是看他在她面前出丑的样子。   “拾光,我……”他满脸无奈和窘迫,“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他能克制心中的情欲,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变化。   尤其是此时李拾光躺在他腿上,而他……根本无法掩饰身体的变化,这让他十分不好意思。   李拾光却扑倒在他怀里笑的肆意。   可能是李拾光心理年龄要远大于徐清泓的缘故,两人在一起时,总是她占主导地位,徐清泓总是被她调戏的手足无措。   如果徐清泓是个妹子,而李拾光是个汉子,定要感叹一声:不娶何撩。   即使有李拾光帮忙按摩,晚上回去她也用毛巾将胳膊热敷了很长时间,第二天她的胳膊依然疼的抬不起来,连绕到后背去抓个痒都困难。   “疼疼疼。”早上起床明明很痛她都没有叫一声的她,一见徐清泓就忍不住了。   在面对徐清泓的时候,她总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声音软软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和痛。   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心疼她。   果然,他伸手在她肩上细细按摩:“我再给你按按。”   “嗯嗯。”她甜蜜地笑着侧过身,让徐清泓帮她按按肩膀。   跑完步后,又是日常训练,这次徐清泓也在,李拾光以前没打过排球,忽然打了两百个发球,一百个扣球,胳膊疼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幸好每天都在锻炼,身上其它部位没有什么不适。   已经做完基础训练的徐清泓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热毛巾,敷在李拾光肩膀上,再给她按摩胳膊。   排球社的人对两人的日常秀恩爱已经麻木了。   开始还有人给她送水递毛巾什么的,献下殷勤,可她每次都会笑着指指男子排球队那边的徐清泓,笑着说:“谢谢,不用了,我对象给我带了。”   她从不避讳自己有对象的事。   不光是新生,排球社的所有高年级的学长们都知道她有对象,她从不掩饰这一点,对过来套近乎献殷勤的人也不假辞色,就像将恋爱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一样,她和徐清泓在社团并不秀恩爱,却在不知不觉见给众人喂了一嘴狗粮。   意外的是,她这样的行事不仅没让她人气稍减,喜欢她的人反而更多。   就像此时,徐清泓刚拿着毛巾离开,换热水,就有人拿了个洗干净的苹果过来递给她吃。   “谢谢。(∩_∩)”她朝他身后挥了挥手:“清泓!”   送苹果的学长一听说她对象回来了,猛地回头看向徐清泓,见他拿着毛巾和水过来,尴尬地离开。   李拾光就像猫一样和徐清泓撒娇:“我做的好不好?”   徐清泓给她将瓶盖拧开递给她,手指微动,忍下想要揉揉她柔软发丝的冲动,宠溺应道:“好。”   在他的目光下,她的心柔软似水,忍不住爱娇地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微微蹭了蹭。   “这么喜欢搞对象,两人私下处去,处到我们社团来了,败坏风气!”   李拾光动作一顿,有些疑惑地转头,不知道这个声音说的是否是自己。   见她看过来,说话的女生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这里是打球的地方,不是搞对象的地方!”是昨天那个用球砸她,最后被她砸回去的学姐:“不过是个初学者罢了,即使再有天赋,大运会也参加不了,真不知道教练看重你什么?”   马尾辫学姐不忿地说。   从八二年到今年的九二年,加上今年,也才是第四届大运会,基本上是三四年才轮到一届,而这一届更是隔了四年,如果李拾光关注过大运会的话,就会知道,下一届大运会依然是四年之后。   而这一届大运会只剩下一个多月时间,像李拾光这样的初学者,根本不可能上场,错过了这一次,什么时候还能上场,谁知道呢?   他们这样业余的大学生排球队队员,还能向京城队、八一队那样的职业球队输送球员不成?   就算教练愿意,李拾光愿意吗?   她看着长的白嫩娇美的李拾光,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拾光从来就不是被人怼了忍气吞声的人,但她也不愿和人吵架,便笑眯眯地回道:“教练看重我什么,这你要去问教练呀。”   “你!”马尾辫女生气的眼睛微瞪,朝教练看了过去。   一直在注意李拾光的教练朝李拾光举了下手:“李拾光!过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休息,李拾光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撑起双手站起来。   教练还在那里喊:“动起来!动起来!你是木头人吗?”   等她过来之后,才抽空看了她一眼,将那边交给助理教练,朝李拾光招了招手,指着一旁的墙壁说,“你去看看能跳多高。”   李拾光对排球不了解,教练叫她干嘛就干嘛,闻言就用力的原地跳了一下。   教练额上青筋直抽,满头黑线,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吼道:“我是让你去摸高!” 第62章   李拾光囧囧有神地去墙边站立, 然后跳起来摸高。   “继续,再来!”   “继续继续!”   “助跑!快快快!”   韩教练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遗憾。   国家究竟错过了多少好苗子, 这样的好苗子之前居然只在体育课上摸过排球,一直到十八岁,才正式开始打球。   如果早早的送去体校培养……他看到李拾光那细皮嫩肉的样子, 又摇了摇头, 观她平日衣着打扮, 家中估计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考的又是国大,怕是从小就成绩优异, 这样的人家, 又怎么会把孩子送进体校去吃苦?   是他魔怔了。   只要看到打排球的好苗子被浪费,他就忍不住为国家,为祖国的排球事业扼腕叹息。   尤其是近几年, 天朝排球萎靡。   今年的巴塞罗纳奥运会……想到这里, 韩教练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更为痛心,因为他曾经是京城队的主力队员, 离国家队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步之遥宛如天堑, 直到他退役也不曾进入国家队。   他知道, 天朝排球实在太需要一个冠军了。   六年了, 已经六年没有再得过冠军,在五连冠那样的辉煌之后,天朝排球落寞的叫人心痛。   此时他心中万分遗憾, 为什么李拾光是国大的学生,为什么他不是在青训队或是省队执教,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往自己的老东家输送人才了吧。   他看着李拾光一次一次的起跳,一次比一次进步一点,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以后每天练习五组扣球之后,再加练一百次摸高。”   李拾光摸摸额上的汗:“教练,我还得上课呢,我是生物系的。”课业真的不轻松啊。   要不是她重生后记忆里和悟性都提高了很多,现在又是大一第一学期,她还能应付的过来,不然她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排球社练球。   她现在每天早晚三千米长袍,还有一组一百,每天三组的发球,两组扣球,还有传球和颠球,现在又加一百次摸高……她的业余生活基本上全部贡献给了排球社。   可是,明明她对武术社更感兴趣啊。   最近她除了每天跑完步后打一遍总教官教她的形意拳,都没时间练习了。   武术社社长孟德宝和武术社的其它社员也十分郁闷,好不容易来了个大熊猫级别的学妹,每天除了来报个到,做些基础的训练,就被排球社的韩教练给叫走了,理由是大运会要开始了,所有社员应该将校集体荣誉放在第一位。   武术又不比赛,要是哪天你们有个什么全国大比武,他定然放人。   于是武术社的一群汉子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社的社花被排球社给带走。   排球社都把三美集齐了,还不够吗?居然还来和他们抢拾光学妹!   简直天理不容!   他们也就心里想想,实际上,不论是武术还是排球,李拾光都是初学者,在一些基础训练上,二者又有太多相通之处。   李拾光的进步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和欣喜。   让韩教练最为心痛的是,像李拾光这样的好苗子,她们的主要目标在学业上,而不是在排球上。   他像忽然泄了力似的:“摸高不一定要在这里练习,你在生活中处处都可以练习。”   “哦。”在不影响到自己生活的前提下,李拾光对于老师(教练)的话,一直都是好商量的。   教练说摸高,那就摸高好了。   “对了。”韩教练忽然叫住她:“有条件的话,每天多喝点牛奶,多吃点肉。”他嫌弃地看了一眼众人眼中完美身材的李拾光:“你太瘦了。”   ——————   于是众人在校园里看到李拾光的时候,就总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李拾光手中抱着书,走在树荫满地的大道上,走着走着,就忽然跳了起来,高高跃起伸手去摸高出的树叶。   或者上课的时候,走到教室门口,她第一件事不是进教室,而是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去摸头顶的教室门框。   晚上去操场上散步的时候,看到篮球框下没人打球了,就忍不住站到篮球框下,助跑,跳起来摸篮球框。   然后大家就震惊了啊!   卧槽,她该跳的有多高啊!她身高到了一米七没有?   没有一米七的人跳起来去摸篮球框啊,很多男生都做不到啊,她是怎么做到的?作弊了吧?   这是普通妹子能做到的事吗?   这妹子运动天赋该有多好?   原本只是被她美貌吸引纯粹是看颜值的人,现在注意力全都到她运动天赋有多好上了。   他们可都听说了,在军训期间这妹子跑过六千米不带喘气的(传言传着传着就从一根鹅毛变成一个鹅蛋了),还没总教官拖去开小灶教她武术呢。   就有人疑惑:“你确定总教官拖她去开小灶是因为她天赋好?”   “如果是我,我也愿意给她开小灶啊,我数学好,你们说,我要不要去问下拾光学妹数学要不要辅导老师的?包过!”   “去,数学开小灶轮得到你吗?当我们数学系是死人啊!”   “我可以辅导她英语,她不是生物科学与技术系的吗?我听说这个专业要看很多国外的文献,外语一定要好啊!”   曲承弼听到就不服气了:“谁告诉你们她需要辅导了?”他眉头高高地吊起,满脸的酷帅狂霸拽:“人家是今年Z省的理科高考状元,英语满分!”   卧槽!Σ( ° △°|||)︴   长的这么美,体育这么好,成绩这么牛逼……这妹子是要逆天啊。   “承弼,你对她这么了解……我记得你也是Z省的吧?难道你们是高中同学?”众人八卦之火冉冉升起。   望着寝室的室友们一脸要听八卦的表情,想到高考被截胡的事,曲承弼恼羞成怒地黑了脸。   “谁是她同学?”   “难道不是?”   “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哼!”   ——————   李拾光也没想到自己再次出名,会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换一个人,走路摸高,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生活中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尤其是男生,走在路上看到感觉自己能够得着的东西,总忍不住跳起来摸一下看能不能摸到。   这一点在打篮球的人身上体现尤其明显。   问题她是李拾光啊,女神人设啊,忽然大家忽然发现,这个女神跟大家心目中的女神差距是那么远。   乌发雪肤有了,说好的长裙飘飘呢,说好的手捧书本娴静的走在校园中呢?说好的弹琴跳舞唱歌和画画呢?   这个女神是这么的接地气,让人措手不及。   但这影响到她人气了吗?没有!   她在学校里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了,这下不光是新生全都认识她了,就是上一届学长学姐们也都知道了她,即使没有见过的,也肯定听过。   陈香听着最近的关于李拾光的传闻简直要笑死了。   一群人像说笑话一样在群里哈哈哈大笑。   实在是她在国大里太出名了,似乎她一举一动都自带话题,总是能引起人们的热论,哪怕她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这让李拾光相当郁闷。   “有什么好笑的?”李拾光恼羞成怒:“有这么好笑吗?这是教练要求的,我不找个东西做参照物来练习摸高,总不能像青蛙那样,对着空气跳着吧?那不是更奇怪?别人看到只会当我脑子有问题好吗?”   几个人想象了一下她对着空气,像青蛙那样一跳一跳的情景,笑的肚子都疼了,趴在床上笑的简直停不下来。   李拾光怒:“笑死你们得了!”   燕月金放下书,笑道:“拾光,你不知道你现在多有名,我今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谈论你,问哪个是李拾光,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呢。”   “还能什么样?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她张开嘴对燕月金‘嗷呜’了一声:“不许再笑了啊,再笑咬你们!”   “韩教练干嘛叫你摸高啊?”   “许是想锻炼我的弹跳吧。”李拾光耸肩。   陈香盘着大长腿坐在床上:“我每天都练习传球,都没时间做别的了,我还想学吉他呢。”   本来只是业余生活参加社团活动,现在这架势,跟专业似的,每天花大量时间来练习。   “听说大运会要开始了,教练是看你有潜力,是想训练你吧。”   “大运会我知道啊,就剩一个月了,一个月时间让我去和人打比赛?开玩笑呢吧。”陈香不置可否,“你倒是有可能,谁想你这么变态啊。”   这也是李拾光不解的地方,她就是再怎么有天赋,总不可能在一个月内练到比那些训练了好几年的排球队员更厉害。   李拾光摇摇头:“可能是为下一届大运会做准备吧,每天在社团里待着,连我都被带的有些热血了,好像不拿到大运会的冠军,都对不起学校对不起教练似的。”   很快就到了九月底,马上就十一了,李爸爸李妈妈打电话过来问她十一什么时候回家。   她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还是第一次离的这么远,李爸李妈不放心,一周要打两次电话过来,问她生活中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她在学校加入了排球社,每天跟着教练打排球。   李爸爸还是非常具有爱国情操的,尤其是今年的奥运会,李爸爸也看了,对于今年天朝女排的失利也是痛心不已,知道她在打排球还开玩笑着鼓励她:“好好打,最好能打进国家队。”   李拾光就笑:“怎么可能进入国家队,我都十八了,刚刚学习打排球,训练你孙女进入国家队都比我靠谱。”   说到孙女,她就难免会问起哥哥李博光:“爸,我哥那事儿解决的怎么样了?你让他快刀斩乱麻,别一直拖着,到时候没事都拖出事来了。”   说到李博光,李爸爸就没那么畅快了,“哪那么容易啊,那家人现在就赖上你哥了,我也不敢叫他回来,家里现在这情况,那家人要是知道了,就更甩不开了。”   李爸爸叹气。   “那你就先不要和哥哥说。”   李爸爸说:“不和你哥哥说有什么用?我正在办承包竹子湖的事,这事我拉了你叔叔和你小舅舅一起弄,应该很快就能办成,这事你小舅舅肯定不会瞒着你小舅妈,那家人离你小舅妈家不远,就算你小舅妈不说,这么大的事,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知道。”   这个李拾光倒是不担心,因为她知道明年洪水的事,前世那家人就是在洪水之后疏远的李博光,又在李博光出事之后立刻退的婚。   前世订婚了,拿了五金和礼金的情况下,都能退婚,何况今生还什么都不是?   他们家如果有事,那家人要是离开,连名声都不用顾及。 第63章   她道:“知道就知道吧, 这个没办法,不过家里的事情能瞒着还是瞒着, 暂且除了家里人, 谁都不要说,小叔叔也别说了,他现在和小舅舅一起共事, 很容易说漏嘴, 小舅舅知道了, 小舅妈哪里有不知道的?有时候一件秘密太多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瞒着不说。”   李爸爸说:“家里的事情你放心,你只要安心把学习搞好就行了,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我们在家比什么都安心。”又道:“你没事也多给你哥哥打电话,你是他妹妹,有时候我们说话他都不一定听, 你说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   自从李拾光考上国大之后, 在家里的话语权明显提高,李爸爸李妈妈也都不再将她当小孩子了, 有什么事也会找她商量。   包括李博光, 之前深市那样火热的氛围下, 李爸爸李妈妈那样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炒股, 他都听不进去,她只是在开学前打电话提醒了一句,他就听进去了。   “嗯, 我知道了,我会的,你们放心。”李拾光笑道:“哥哥那边有我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唉,实在不行就让他回来。”李爸爸说:“我们家不娶,人家总不能逼着我们娶。”   李拾光和爸妈经常通电话,和李博光倒的确通的比较少。   在和李爸爸挂完电话以后,李拾光就给李博光打电话。   这年头的电话不多,像李博光的住处就是没有电话的,要找他只能打电话到刘叔叔的店里。   刘叔叔就是李爸爸的老同学,在深市一个小商场里面弄了个门面,兼修电视机等家用电器,也是李博光在深市投奔的人。   李博光说是在那里工作,实际上就是个学徒,第一年还是个免费的,但李博光从小跟着李爸爸耳濡目染,上手非常快,第二年就开始拿工资,现在一个月有近两百块钱的工资了。   他存了三年也才存了三千,这也是为什么他看那么多人进入股市,在股市赚的钵满盆满之后,也想进入股市的原因。   来钱太快了,一夜暴富。   李爸爸说要给他开个电器行,可家里不过是在个华县那样的小地方开个修车行,顺便代卖自行车,家里能有多少存款?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在深市那样的地方,三年还能存下三千块,已经算是省吃俭用了。   可即使这样,离一个电器行依然差的很远很远。   不得不承认,他在股市确实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这让他心生得意。   可自从‘8.10’风波之后,股市的大跌,让他看到太多倾家荡产的例子,实在太惨烈了,就像收割人头的屠夫,一夜之间将所有人的积蓄吸的一干二净。   贪心的和没来得及撤出股市的人都傻眼了。   不过这次的股市经历依然让他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保本投资,比如当断则断。   对股市如此,对感情同样如此。   事实上,他和苏利琴还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感情呢。   苏利琴开始每个星期给他写信,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李博光的虚荣心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觉得和她结婚也不错。   苏利琴来深市找他时,更是让他兴奋和激动。   只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谈恋爱上,而是在股市上。   这时候的高兴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对于对方支持自己的肯定与惊喜,但这个支持在得知对方过来并不是借给他身份证而是自己家要用时,稍微有些冷却,但也没有影响多少。   之后两人都各自将精力都放在了股市中。   苏利琴是知道,金钱可以让她有更多的嫁妆,嫁到男方家里也能有更多的底气,同时还能让家里过的更好,家里的房子可以修一修了,如果能建个二层小楼,等男方来自己家里提亲,看到自己家家境不错,以后对自己也会更好些,更高看她一眼。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苏利琴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知道,金钱比男人可靠。   所以两人都错过了最佳的培养感情的时机。   等到股市大跌,苏家人露出真实的丑陋的面目时,一直沉浸在恋爱假象中的李博光一下子惊醒了。   他忽然开始审视起来,他和苏利琴到底合不合适。   这和她的家人无关,主要是和她之间的三观合不合。   实际上,在第一次和她见面相亲时,他就已经知道,她的家人不好相与,但这不要紧,就像他妈说的,以后和他过日子的是她,不是她的家人。   但那天苏利琴说的那番话以及这段时间和苏家叔叔伯伯一唱一和的做派,真的让他震惊到了,刷新了他的三观。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苏利琴能说出那样的话,显然,她的三观已经受她家人影响,正不了多少。   这才是让他无法接受的地方。   苏家人天天去他工作的地方闹,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上班了,快被他们烦死了。   他想回家,偏偏他老爸还不让他回家。   李拾光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正是他被苏家人烦得要死,又不知道该去何处的时候。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烦,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唱黑脸,一个哭哭啼啼说软话的哄我拿钱唱白脸,当我三岁小孩哄呢!”李博光虽然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和意气,但心里到底是有数的,不至于糊涂的什么都看不清,不然也不会在股市那样火热的时候,能够果断的割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李博光颓然地说:“我想回去给老爸帮忙,他不让我回去。”   他说:“我现在身上有三万块钱,我再向老爸借一点,开电器行可能不够,但我想和老爸一样,先盘个门面少进一点货,一边修电器,一边卖,等赚钱了,再慢慢扩大门面。”他搓了搓脸,“老爸说他把钱用来承包竹子湖了,还贷了款。”   他一直的目标就是开电器行,从十八岁高中毕业就来到深市,跟着刘叔学手艺,现在都四年了,现在老爸突然说把钱用来承包竹子湖了。   他手中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开电器行还远远不够。   一直以来的目标原本离自己很近,突然又离的无比遥远,才二十二岁的李博光不禁一时有些迷茫,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要不来我这里吧?”   “你那京城读书,我去京城做什么?”   “你来吧,你来了就知道了。”   一直以来,李拾光都觉得自己赚的钱够了,足够家里躲过这次危机,加上老爸的事业规划,以后怎么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不保险。   假如未来再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她总不能重生第二次。   即使重生了,那些发生在她家人身上的苦难就不存在了吗?   不,依然是存在的。   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哥,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去,不如来京城,就当来玩一趟喽,马上不是十一了吗?要是不想在京城待,正好我们一起回去。”李拾光语气轻松:“对了,我交往了一个对象,老爸见过的,你要不要来看看?”   李博光大惊:“什么?你都有对象了?”   在他的印象中,妹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怎么突然就说有对象了?   李博光简直惊呆了,黑着脸问:“谁?”   “你来了就知道啦。”李拾光轻跃地笑:“爸妈见过的哦。”   “爸妈知道你有对象了?”李博光觉得自己的三观又重组了一次。   他爸妈怎么会容许他妹妹谈对象?她才十八岁啊,十八岁,那还是小孩子呢,他二十二岁了还是单身汪!   “哦。”李拾光平淡地应了一声:“爸妈不知道。”   “我就说嘛。”李博光吁了口气:“你先别和那小子好,离他远一点知道吗?等我来了先看看再说。”   李博光严肃地说。   原本还对未来迷茫不确定的小青年,立刻觉得自己身上肩负了很重的责任感,他要将妹妹拉上正途。   十八岁,谈什么恋爱?大学毕业了再谈也不迟!   因为担心妹妹的事,颓废迷茫小青年又立刻振奋起来,去刘叔店里和刘叔辞行。   刘叔和刘婶非常喜欢李博光,觉得这小伙子做事认真,重情义,人也长的精神,对长辈孝顺,做事勤快脑子也不笨,跟他爸似的,人缘特别好。   他自己有一个女儿,想招个女婿回来。   他了解他那个老同学,思想也不知道有多古板,他舍得让自己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想都不要想。   可他现在定居在了深市,让他将女儿嫁回去,只能逢年过节才见着面,刘叔也是舍不得的,“回去好好开个店,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和你婶。”   李博光说:“我先去京城看看我妹妹,等十一到了我和她一起回去。”   “那家人不是个好的,他们在这里闹得你也不安生,去你妹妹那里待几天也好,要是没地方去,就回来,有你刘叔一口饭,不会少了你一碗汤。”刘叔拍拍他的肩,要把这个月工资结给他。   李博光这个月都没工作几天,还被苏家人闹得影响刘叔做生意,哪里会收钱?   他在这里和刘叔刘婶朝夕相处四年,感情十分深厚。   晚上他买了许多菜到刘叔家,大展身手地做了一桌好菜,喜的刘婶合不拢嘴,越看李博光越满意,真恨不能将他留下来当自己儿子。   李博光走的时候刘婶还忍不住哭了,让她女儿十分无语:“妈,你哭什么嘛?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博光哥是你亲生的啊?我走都不见你伤心成这样呢。”   听的李博光也忍不住伤感地笑笑,上前抱了抱刘婶,揉了揉刘娅头发:“有时间带叔和婶来我家玩。”   刘娅比李拾光大一岁,李博光对她也跟对李拾光一样,当妹妹的。   “哎呀,不许弄我头发!你可真讨厌!”刘娅羞恼地将头上的大手搬开,推着他的胳膊:“快走吧快走吧,被那女人追来你就走不掉啦。” 第64章 第18章   “清泓清泓。”   图书馆内, 李拾光小手指悄悄勾了勾他的手心。   “嗯?”徐清泓从书本中抬头。   他们力学系有句话叫‘大一高数学不好,以后兵败如山倒。’从大一开始, 他们的课业就非常繁重, 除了和李拾光待在一起的时间,他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图书馆。   “我哥哥要来京城看我,他想看看你。”她小声在他耳边说, 呼出的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蜗, 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感。   “什么时候到?我们先把住处安排好。”徐清泓一只手握笔, 一只手在下面牵着她的手。   “四天后。”   “嗯,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他捏捏她的手指。   李拾光瞄了一眼他面前的书:“难吗?”   “不难,这些都是基础, 习题册的题做了, 记住几个公式就没问题。”他说的轻描淡写。   对他来说确实不难,从小耳濡目染的接触,很多东西他在初中就掌握了, 他现在看的实际上大二的课程。   “加油。”她轻声说。   给他安排住宿的时候, 才发现在京城没有房子很不便,只能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里订了个房间, 以后爸爸妈妈想过来看她, 也这样住在外面吗?   订好房间后, 李拾光就拉着徐清泓在周围四处看看, 想买个房子。   李拾光前世对这附近其实并不熟,但也知道此时这里很多小区都还未建。   两人只是随意看了看,主要还是等李博光过来, 交给李博光来处理。   她现在课业繁重,每天被韩教练抓着训练,累的跟条狗一样,哪里有时间再去找房子。   正好可以给李博光找点事情做。   从深市到京城,乘坐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经过漫长的八十个小时,李博光终于来到了京城。   他来之前给妹妹打了电话,说了上车时间和火车上的时间。   李拾光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和徐清泓一起去火车站接他。   李博光一下火车就看到站在妹妹身边,和妹妹手牵手的小白脸。   说是小白脸,因为军训的缘故,皮肤晒黑了许多,即使经过这段时间恢复,也只是小麦色而已,头发从一寸长的军训头稍微长长了些,成为两寸头,他眼神温润中透着坚毅,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心很坚定的人。   “哥!”李拾光朝他猛挥手,“看哪儿呢,看我!”   李博光看到妹妹第一件事就是摸她头:“长高了。”   那语气,简直和小朋友说话没区别。   李拾光愤愤地将头上的大手往下扯,“哎呀,别摸我头发,都给你摸秃了!”这个动作他都做了十几年了,怎么还做不腻?小时候还给她哥剪过秃顶。   那时候电视机刚出现,他爸是搞机械修理的,机械厂里的第一台电视机坏了,叫他爸来修理,因为只是一点小问题,很快就修好了,他爸修好后没有立即还回去,而是让家里两个孩子过了下瘾,看了两天,大她四岁,正值狗都嫌的年纪的李博光指着电视里面只在头顶留了一小撮毛,长的贼可爱的童子说:“飞飞,我给你剪头发吧。”他指着电视机里的童子:“剪的和他一样可爱。”   当时李拾光才三四岁,懂个啥?小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好。”   于是就坐在小板凳上,被李博光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将头上扎着的两根羊角辫齐橡皮筋根部给咔嚓掉了。   等李爸李妈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头跟狗啃过似的发型的李拾光。   那头发,真是一言难尽,扎也扎不起来,散着吧,又实在辣眼睛。   李爸李妈逮到李博光就是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这件事李爸李妈现在还记得呢,李拾光自己也是有印象的。   从此之后李博光就对李拾光的头发着了迷,找着机会就想给她剪一剪,揉一揉,她头发又细又软,手感好极了。   李爸爸是看到他想动她头发就揍他。   那么小的孩子,拿个剪刀,戳着妹妹了怎么办?   从小到大李博光看到的在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在他们家,他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说起来都是泪。   “你都二十二了还能长个,我才十八,凭什么不长个?”她皱皱鼻子,恼怒道:   是的,李拾光的身高还在往上串,现在已经比前世高了两公分。   和妹妹聊完,李博光就将目光注意到徐清泓身上了。   看着二人牵着的手,李博光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才十八岁的妹妹,才刚长的亭亭玉立,就被这小子给叼走了,很不爽。   他将手中的一个小包扔给李拾光:“帮我背着。”   本想是趁机让妹妹和这臭小子的手分开,他再走到二人中间,将两人隔开,没想到李拾光刚拿在手上,那臭小子就很自然地接过去背在身上了。   虽然没有成功分开他们很不爽,但看他还有点眼色,李博光心里总算舒服一些,至少不是那种木愣愣不懂心疼人的。   李拾光看出哥哥吃醋,赶紧亲热地套着他的胳膊:“哥,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   李博光怕麻烦妹妹:“随便找个地方住一下就行了。”   到了招待所,李博光要掏钱付房费,李拾光拉住他:“哥,清泓已经付过钱了,暂且交了三天的房费,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   招待所的环境有些陈旧,李博光将包放下,拉开窗帘向外面看了一眼:“那就是你学校?带我去逛逛你们学校吧,我和老爸都没有读大学,去看看你读的大学感受一下。”   “那正好,我们中午在食堂吃。”   李博光个子高,身材壮,皮肤白,看着和学校里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但校门卫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本校的学生。   因为他长的太帅了啊。   长的这么帅,又是本校的学生,他怎么可能见过不记得?   李博光和李拾光一样,都遗传了李家的好基因,长的非常帅,他小时候刚生出来很多人都当他是女孩,长的白白嫩嫩。   李四伯特别喜欢他,牵着他的小手说这孩子长大肯定有出息,因为在老家有这样的说法:男人的手软绵绵,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现在长大了,那双包子似的小肉手已经长成蒲扇般的大手了,一只手就可以抓起篮球。   他说徐清泓是小白脸,实际上,他比徐清泓白多了。   不光是长相,他的饭量也和李拾光一样,都属于大胃王的类型。   他自己吃这么多没感觉,等看到妹妹面前也堆了一堆堪比男人的饭量时,震惊了:“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李拾光用事实告诉他,吃得完!   想想苏利琴每天小猫一般三两口饭菜依然圆润的模样,再看眼前饭量跟男人似的却依然这么瘦的妹妹。   他很好奇,她的吃饭都长哪儿去了。   李拾光倒是不奇怪。   她前世力气也大,在工地上干着男人的活,却一点不比男人们逊色,甚至比他们力气还大。   而且工地上的活又苦又累,常常还不到吃饭的点,她就饿了,那饭量比今生还大,比现在吃的还多呢。   她都是和那些壮劳力一样,端着个汤碗那么大的大铁盆子,一次能吃堆的满满的一饭盆。   而且不论前世今生,她都这样,吃饭光长力气不长肉。   所以别人会奇怪她怎么吃的那么多,她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吃完饭,李拾光又带他在校园里逛了一下,到篮球场的时候,李博光忍不住手痒,刚好一颗篮球落到他脚下,他捡起来,在地上拍了拍,手腕一番,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筐中。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特别奇怪,一群根本都不认识的人,居然很快就打成一片,李博光还和他们约好傍晚一起来打篮球。   “那正好,我晚上还要去训练,你就在这打篮球好了。”她原本还担心请不了假,哥哥一个人会无聊呢:“你下午没事,就去附近找找房子,租下来。”   “租房子干嘛?你不是十一就回去了吗?”   原本十一确实是要回去了,这不是赶上大运会了吗?韩教练让排球队所有主力队员和替补队员十一都留下来集训。   本来她和陈香只是两个新人,照道理说是不用留下来的,可韩教练还是叫两人留下来一起集训。   李博光听后有些不可思议,捏了捏妹妹纤细的手腕,“就你这小细胳膊细腿,还打排球?”李博光嗤笑不已:“你是去捡球的吧?究竟是你打球还是球打你?”   在身高接近一米九,体重七十公斤,身材健硕的李博光眼里,妹妹这小细手腕别说打排球了,怕是一折就断了。   他们一家人都是胳膊长腿长,个个长了一双长不胖的大长腿,用农村老家话说就是麻杆腿。   “你少瞧不起我。”李拾光捏了捏手腕,不服气地哼哼:“要不咱俩来掰个手腕试试?”   李博光笑喷了:“掰手腕?和你?”他伸出一根食指,极其轻蔑地勾了勾,“我直接让你一只手!” 第65章   “话可不要说太满。”李拾光笑眯眯地问:“哥, 你知道这世上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装X不成被打脸。”   “哟呵!”李博光就不信了,两人找了个亭子坐下, 一人坐一边。   他伸出一根食指, 李拾光笑着摸了摸手腕,“哥,再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李博光见她说的太过笃定, 也有点怀疑, 可她那小细胳膊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李博光加了一根手指:“我两根手指掰你!”   李拾光轻笑一声, 伸出了胳膊。   李博光两根手指头勾在她细嫩的手腕上。   “哥, 我可用力了啊。”说完李拾光腕部猛地一个用力,脸上笑的得意。   李博光不敢置信地瞅着她纤细的白手腕:“就你这小细胳膊居然有这么大的力?”   他可是从小喜欢运动,现在基本也每天打篮球的, 力气比一般普通男子可大的多, 即使他只用了两根手指,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掰过来吧?   “我一只手试试。”   他终于露出正色:“让你半只手。”   他依然握在她手腕上。   李拾光这次明显感觉要吃力一些, 但依然没有废太多力, 脸上轻松的很。   这下李博光真的吃惊了, 他抓着李拾光的胳膊捏了两下, 虽然细嫩,却紧致结实。   “你不会力气真有我大吧?”李博光十分震惊:“来来来,这次我不让你看看。”   李博光经常打篮球, 一只手将篮球抓的稳稳的,手非常大。   李拾光的手在女生当中其实不算小的,主要是细长,骨节纤细柔美,看着完全就是一双美人手,和李博光的手握在一起就显得小了很多。   李博光在男生中间已经是很白的了,但他经常傍晚出去打篮球,夕阳的余晖虽然不热,但晒的时间长了,平时不觉得如何黑,此时和李拾光的手腕放在一起比较,黑白立现。   她手腕如白玉一般,硬生生将他原本还算白的胳膊给衬成小麦色。   李博光另一只手在她胳膊上戳了戳:“看着你这小细胳膊,我都不敢用力。”   李拾光笑了笑,不答话,直接用行动向他证明,她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她猛地发力,狠狠一掰,李博光一个没注意,居然被李拾光给压制了,手臂与桌面呈七十度角向下,他还想反攻来着,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压制,他就彻底失去了反攻的机会,脸都憋红了,胳膊上结实的肌肉鼓起,依然没能挽回颓势。   李拾光抬着下巴,笑的得意且猖狂。   李博光惊呼:“你都吃什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力气?”   李拾光举起双臂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大力水手吃菠菜!”   大力水手是一九八零年播出的一部美国的动画片,里面的主人翁波派只要吃了菠菜,就会变得力大无穷。   这是她和哥哥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   八十年代娱乐有限,电视机刚进入大家的视野,在乡下甚至一个村子也就一台电视机。   李拾光家因为她父亲是机械修理工的缘故,早早得了一台坏掉的电视机,被李爸爸修好后就放在家里,两人就成了周围几条街的孩子王,一到动画片时间,一群孩子就涌到他们家,排排坐等着看《大力水手》。   那时候所有孩子的口头禅都是:大力水手吃菠菜!大力水手就是我!   李博光听妹妹突然说起这件儿时的趣事,忍不住欢乐地笑了起来。   他和一般人的脑回路不同,一般人听到自己妹妹居然这么大力气,大概会说你这个‘怪力少女’什么的,可李博光在知道妹妹力气很大之后,居然很兴奋地问:“那你俯卧撑能做多少个?我能做两百个。”   “没做过。”李拾光摇头。   “那你做一下试试,我给你数。”   李拾光满头黑线,徐清泓还在旁边呢,你脱线我们私底下脱好吗?在我对象面前让我做俯卧撑?   她看了徐清泓一眼,徐清泓居然朝她弯眼一笑:“我也想知道你力气具体有多少重。”   男朋友都开口了,李拾光也就不在乎了,真的拍了拍手,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第一次做俯卧撑其实很累的,她做到三十几个的时候就感觉胳膊有些酸了,再坚持坚持,做到六十个,她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肌肉酸胀。   她又坚持了十个,才停了下来。   其实要继续做的话,她还可以做的,但若做的太多到时候爬不起来趴到地上怎么办?   在男朋友面前她还是要形象的。   她一脸闲适地爬起来,拍拍地上的灰尘,就听身后突然有人问:“你是第一次做俯卧撑?”   李拾光诧异地回头:“韩教练?”   原来亭子隔了五十六米的地方就是排球场,韩教练和助理教练经过这里,看到李拾光和她身边的大高个男生,就过来看看,正好看到她在做俯卧撑。   李博光倒是早就看到了韩教练,但是他不认识韩教练,只以为他是学校的老师,况且他也是远远地站着看,他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李拾光点点头:“是的。”   韩教练说:“从今天起,你每天加练三组俯卧撑,每组一百个。”顿了顿,“这个你在寝室就可以做,晚上睡觉前在床上做也行,不费你什么时间吧?”   李拾光:……   她还能说什么?“是。”   韩教练被她语气里的无力逗笑了:“我看你很有运动天赋,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不开发出来可惜了,大运会马上就开始了,即使赶不上今年,明年也可以,既然在学校里,也有这个能力,就要为学校尽份力,尽力为学校争得荣誉,你说是吗?”   国大的这群孩子主职全都不是运动,但国大是个非常注重运动的学校,在历代校友引以为自豪的诸多国大传统中,体育便是其中之一,并取得过非常多的令人瞩目的成绩。   从一开始国大成立学校开始,体育军事学系就成为当时17个学系之一。   校方规定体育为必修,国大成为天朝最早设正规西式体育的学校。   所以,对于韩教练的要为校争光的理由,李拾光基本上没办法拒绝。   况且她也不想拒绝,因为她觉得训练而已,这不是多难的事。   重生之后,相较于出去交际、逛街等很多事情来说,李拾光更喜欢运动。   喜欢运动的人,整个人展现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看着就分外阳光活力,充满朝气。   经历过暮气沉沉的病床生活,她爱死了这种生命力蓬勃的感觉。   韩教练是要往西区体育馆去的,刚好经过西大操场,顺便来看一下,和他们说完话后就离开了。   下午李拾光和徐清泓都要上课,李博光没事,就去附近找房子,他在学校附近看中了一间单人间,只有十几个平米,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外面有公共厕所,一个月三十块钱。   他炒股虽然赚了些钱,却是个该花的时候花,不该花的时候也知道节省的性子,并不远铺张浪费。   不然他年纪轻轻的,正是爱玩的时候,也不能在四年间存了三千块钱了,要知道,他第一年在深市只是个学徒,工资只有几十块钱每月。   包里的三万块钱他还想用来做点什么小生意呢,哪里敢乱花。   学校附近各种店铺都有,下午他在逛校园的时候就注意了,去买了凉席和一个枕头,又买了两个盆和毛巾,将小房间打扫了一下,晚上就可以这样睡了。   李拾光下课之后去招待所找李博光,李博光不在,在篮球场找到他。   国大的体育教育的惯例是四点半强制锻炼,所以一到下午没课的时候,操场和体育馆内就热闹了。   下午和他打球的已经不是中午约好的那群人了,那些人约的是傍晚,不过一下午的功夫李博光就已经和他们混熟,等李拾光站在篮球场边等他,打球的那些人整个都不好了,一个个从打球变成了秀球技。   明明一个简单的投篮,非得耍个花式,运球就运球吧,各种胯下运球,还不时地在手指上转一下再投。   更让李博光黑线的是,他们打球就打球,你装着看不到她也好啊?不时地红着脸用余光偷瞄他妹妹是什么意思?   李博光用袖子擦了下汗,表示结束了。   李拾光朝他挥手:“哥!”   和他一起打球的男同胞们都惊讶了,“你是她哥?”   那笑容简直要咧到耳后根,原本只是一般熟,立刻成了好兄弟,“现在傍晚了,大家都饿了,一起去吃饭吧。”   “吃饭去吃饭去,大东请客。”   然后才掩饰着内心的害羞,一脸故作平常的走到李拾光面前:“学妹你好,我是你哥的好兄弟赵东东。”   李博光:……   卧槽我和你下午刚认识就成好兄弟了?   其他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绍,李拾光也都笑着打招呼,对李博光说:“哥,我和清泓给你订了位置,清泓还在等你呢,我们先走吧。”   李博光就对这群刚认识的‘好兄弟’说:“那改天我们聚。”   挥挥手很潇洒的走,留下一群望着他高大背影的‘好兄弟’,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李博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蜂腰长腿,一步一步都迈的特别大,李拾光已经走得很快了,还是赶不上他:“哥,你能不能走慢点?”   李博光停下脚步,十分无奈地转身:“我已经走的很慢了。”   李拾光无法,只好抓着他的胳膊,他只要走快了,她就拽他一下,李博光就会有意识地继续再放慢步调。   此时正是放学期间,路上学生特别多,而且大多都认识李拾光。   见她胳膊挽着一个完全陌生没见过的又高又帅的男生,全都忍不住惊讶地侧目。   李拾光换对象了? 第66章   因为李拾光高调宣誓主权而导致被众人所知的徐清泓, 顿时成为大家同情和幸灾乐祸的对象。   居然这么快就被甩了。   很多女生发现,李拾光旁边的男生好帅好帅好帅, 以前没有见过, 是哪个专业的?   李拾光因为这段时间每天都要练习一百次摸高,都习惯了别人异常的像看外星人的眼神,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出周围路人的想法, 正三步一小跑的跟在李博光后面追。   过去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腿短, 现在明白了, 那要看和谁比。   哥哥就是哥哥, 和男朋友不一样,你看她家徐清泓, 什么时候让她追过?从来都是体贴的保持步调一致。   李拾光在心里默默吐槽。   今天因为要找李博光, 李拾光就没有再等徐清泓了,而且两人下午也不在同一个地方上课,一般情况下都是徐清泓知道她每天上的课程和时间, 然后来找她。   今天两人分开的时候她和他说了, 放学后她直接去找哥哥李博光,三人到时候在食堂见, 他要来得早就先打好饭菜, 他对她的口味都一清二楚, 如果她和哥哥先到食堂就她打饭菜, 她也清楚他喜欢吃什么。   至于哥哥喜欢吃的,那不重要。   李拾光和李博光到食堂的时候,就引起更多人侧目了。   因为她平时都是和徐清泓形影不离的, 除了各自上课的时间,基本上有李拾光在的地方,必有徐清泓。   但是今天怎么换了一个没见过的男生?而且这男生和徐清泓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不同类型的俊美。   徐清泓是斯文内敛清隽的帅,而眼前这个大个子帅哥则是一种充满阳刚的阳光与朝气的帅,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生好感的那种。   食堂内,刚打好饭找了位置坐下的葛东升震惊了:“我去,清泓,那不是你们家的拾光妹子吗?”他整个人都暴躁了,“我艹,那孙子是谁,简直不能忍,快去揍他。”   小个子的胡侃也起哄:“就是,揍他!”   徐清泓瞥他们两个:“你去揍揍看?”   葛东升满脸气愤:“个子高了不起啊?哥们儿帮你一起揍他!”   吴鑫沉默的面容上也满是义愤填膺。   徐清泓这才慢悠悠地笑道:“那是她哥哥。”   “啊?那是你大舅子啊,你怎么不早说。”葛东升顿时松了口气,他就说李拾光妹子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伸手挥了挥,高声叫道:“李拾光,这里!”   他性格张扬,声音大让半个食堂的人都能听见。   众人回头一看,我去,徐清泓居然也在食堂,这下有好戏看了。   平时他都是和李拾光成双成对的出现,现在突然和三个男生一起出席,大家眼睛都盯着食物呢,也没注意到他。   众人不禁用看好戏的眼神回头看李拾光,想看接下来怎么发展。   没想到李拾光看到徐清泓那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整个人发光一般,脸上顿时漾出灿烂的笑容,朝几人挥了挥手,拽着身边大帅哥的胳膊往那里去。   “那里!”她的眼里就只有徐清泓,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甚至是余光都没有朝他们看一眼。   “你们都在啊!”李拾光高兴地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哥李博光。哥,这几位是清泓的室友,葛东升,吴鑫,胡侃。”   李拾光声音不大,附近的人都听见她说的话,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很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真发现李拾光妹子没有劈腿的时候,这个发现让他们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或许相比较李拾光妹子真那么好追,他们还是更希望这个完全符合他们对女生全部的美好想象的学妹,是个专情的人。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一方面希望喜欢的女生尽快和对象分手,这样他们也就有了机会;一方面又期望她是个坚贞的人。   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对兄妹其实长得还挺像,只是大家先入为主之下,误会了。   站在远处听不见他们说话的,看李拾光放开之前拉着的李博光的胳膊,和徐清泓站到一起,摆放碗筷,和他们有说有笑,又和徐清泓坐在一边,身体相互亲密的挨的很近,而李博光单独坐一边,也知道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心里也疑惑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那么亲密。   桌子座位只有四个,他们六个人就分成了两桌。   李拾光吃完饭还要去训练,葛东升听说李博光喜欢打篮球,就自告奋勇,吃完饭后带李博光去打篮球。   徐清泓作为李拾光对象,当然也得尽地主之谊,陪未来大舅子。   李博光表示想看看妹妹训练的地方,于是一群人去西大操场,看着李拾光和排球队的主力队员们一起在排球场上练球。   吴鑫和胡侃都不是排球社的,但孔嫣在排球社啊。   于是一行六个人,五个男生众星捧月般拱卫一个女生,除了胡侃外在形象差点之外,可以说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李博光和徐清泓,两人完全不同风格的俊美,一路上就不停有人回头。   还有人是骑着自行车的,人都走过去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也不知道是在看李拾光,还是在看李博光和徐清泓。   兄妹俩都是被人瞩目惯了的人,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李拾光还在说:“哥,现在又走了一遍,以后你应该认识了,平时没事的话就过来打打球,或是去找些你喜欢的课程,去听听课也好。”   李博光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但他确实被国大的校园环境和氛围给吸引了。   此时他也十分遗憾,当初为什么没有更努力一点。   他蒲扇似的大手掌在她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好好读书,别像你哥一样。”   李拾光白了他一眼:“像我哥怎么了?我哥英俊潇洒有情有义,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他呢。”   李博光失笑,赞道:“有眼光!”   葛东升几人简直被这对兄妹的互捧搞的醉醉的。   西大操场上已经有很多过来运动的人,李拾光他们因为耽搁了一会儿,排球队的其他人已经到了。   孔嫣正在一位学长的帮助下,动作笨拙的练球,她运动天赋真不咋地,双手并握在一起颠球,每次颠不到五个就球就落地了。   陈香则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一眼就看到李拾光过来,将手中最后一个球接住,顺手夹在胯上,闲适地朝李拾光笑着招手:“拾光,这里!”   葛东升眼睛都直了。   陈香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她的美不在于她的容貌,而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气质。   她上身穿着一件合身的运动T恤,下面一条黑色运动短裤,露出一双逆天大长腿,挺翘的臀部越发显得腰肢纤细,朝人笑的时候眼眉之间不自觉的带出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这样的陈香别说是男人,就是李拾光看到都要被她掰弯了。   “清泓,我哥就交给你了,旁边就是篮球场,你带他去打篮球好了,我去训练了。”她拉着他的手,又朝李博光挥挥:“哥,我去了啊,有事叫我。”   其他人都是正常练球,只有陈香和李拾光是基础练球,就是练颠球、传球和扣球。   “快去热身。”韩教练一看到李拾光就喊:“陈香,你给李拾光传球,李拾光,你将陈香传过来的球扣出去,每组一百个,两组!”   李拾光就一边热身,一边朝站在排球场边的李博光和徐清泓笑。   徐清泓手上还拿着个照相机呢,李拾光一笑,他正好将她拉筋热身朝他笑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孔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练习,蹦蹦跳跳的跑到李拾光身边:“拾光!”   李拾光笑笑。   孔嫣瞅着排球场边小声问她:“那就是你哥啊?好高哦~!”   “遗传,我家人都高。”李拾光一边热身一边回答她。   “我能长你这么高就好了。”她满脸遗憾。   “你挺好的,多可爱啊,我还羡慕你能穿高跟鞋呢。”   孔嫣的颓丧顿时一扫而空,笑的眉眼间仿佛发了光:“我就知道你会安慰我。”   李拾光:“一边去,别打扰我热身。”   孔嫣过来撩拨了她一把,心里满足了,又笑嘻嘻的回去练球,齐步走都能顺拐,能指望她打什么排球呢,那笨拙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教练也不管她,只当她是排球社的吉祥物般对待。   没见有她在网球场,男生们打球都更卖力了吗?   至于陈香和李拾光?一个个子太高HOLD不住,一个有对象,眼里根本看不到别的男生的。   李拾光热身好后先过来颠了五组球,每组一百个,之后将球传给陈香,陈香伸手接住,抛还给李拾光,李拾光找准位置狠狠扣出去。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总是配合不好,陈香的球不是传高了就是传低了,要么就是传偏了,让李拾光很不好打。   但教练让她练的就是扣球,她也不管陈香传来的球好不好打,反正都一个个的打出去。   打的多了,就学会了自己调整角度,找出自己最舒服的位置去扣球。   很快陈香也找到了感觉,知道哪个传到哪个位置是李拾光最舒服的,最适合扣球的位置,就一直往那里传,很快两人就打的流畅起来。   等李拾光一百个球扣完,回头找李博光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排球场不远处的单杠上,望着这边。   她以为他正在看她呢,还笑着朝他挥手,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带着蜜汁微笑,目光依然在看着这边。   李拾光:……   葛东升和徐清泓也是排球社的,两人也需要训练。   李拾光两组扣球做完,揉了揉胳膊,去球场边拿了水壶喝水,还一边朝徐清泓招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喊:“加油!”   “加油~~”正在和徐清泓一起训练的葛东升,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在旁边学了一遍。   惹得徐清泓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气的葛东升想打人。   他原本是要去篮球社的,结果听说陈香和李拾光妹子在排球社,立刻赶来了。   今年的排球社新生特别多,全是冲着三美来的。   总是在被喂狗粮的葛东升不忿,回头朝陈香笑了一下,顿时被噎住了,和李拾光一样在歇着的陈香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正在跟她说传球的要点,并且给她做示范的你一来,我一往,正轻轻传球呢。   那到底是传球还是传情啊!葛东升悲愤:“我敢打赌,那家伙绝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清泓吐槽:“你在酒?”   “那怎么一样?我是一片丹心照明月。”   奈何明月看都不看他一眼(┳_┳)...   同样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还有球场上的其他学长,现在孔嫣有人在热心教她,陈香也有人捷足先登,还剩李拾光……   可是人家有对象了怎么办?好气!   而且那小白脸还长的很好看!   不仅长得好看还在现场!   于是学长们什么也不说,默默的拖徐清泓去加练。 第67章   李博光只在招待所住了一夜, 后面两天的房间都给退了,钱也退了。   等她去他租的小房间, 里面已经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 就是简陋的很,一床一桌,连把椅子都没有, 床上就一张凉席和枕头。   李拾光将自己的毛巾毯拿了过来, 给他晚上盖, 李博光还嫌弃:“这么大热的天, 谁要这玩意儿?”   “晚上还是冷的,盖一下别感冒了, 还有你这蚊香要当心, 别放在床头,被子掉下来烧着就麻烦了。”   “你这连个蚊帐都没有,风扇也要买个, 你每天去学校水房打水。”   “你这床也太窄了, 这是一米二的吧?你晚上腿伸得直吗?”   李博光就看着妹妹叮嘱这叮嘱那,觉得妹妹怎么越长大越像老妈了, 老妈也没这么啰嗦啊。   “行了行了, 我还用你操心?你叫我来京城是有什么事?”李博光坐在床上, 原本就高大健硕的身躯衬得这小房子越发逼仄狭窄, 这让她越发坚定了要在这附近买个房子的想法,以后爸妈来京城,至少有个落脚的地儿。   “你之前炒股怎么样?赔了还是赚了?”   “我还能赔?那必须赚啊!”李博光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 在他这样的年龄,能转到三万块‘巨款’的人是少之又少,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小伙伴,能有个一千块钱存款就不错了,更别说三万,他确实有得意和骄傲的资本。   “赚了多少?”   李博光骄傲地伸出三根手指,抬眉让李拾光猜。   “三十万?”   李博光差点没直接摔下床。   “三十万?你真敢猜啊?”李博光跳脚:“有三十万我还住这里?”   “三千?”   “三万!是三万!”唉,在妹妹面前总是帅不过三秒钟。   李拾光朝他竖了跟大拇指以肯定他。   “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回家开店?”   说到这个问题李博光就郁闷了,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倒在床上,双眼迷茫地看着痕迹斑斑的屋顶:“还没想好。”   “我这有一百万。”李拾光突然说。   “什么?”李博光转过头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这里有一百万。”她笑咪咪地重复了一句。   “别逗我了。”李博光又看向屋顶:“你有一百万,那我就有一千万。”   “我是说真的。”李拾光说,“我也和你一样,炒股赚了点钱,你是在深市炒股,我在沪市。”   李博光震惊地扭过头:“你不是跟我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李拾光看着老哥震惊的模样,表情得意,仿佛再说:小样儿,吓到你了吧?   李博光被妹妹的表情看的哭笑不得,之前迷茫的气息一扫而空,干脆坐了起来:“切,我才不信,拿来我看看?”   于是李拾光就真的将存折拿出来递给他了。   这张存折她一直带着,原本是打算什么时候再入股市,但最近股市低迷,她也没打算这时候进,钱放着也是放着,就想用来做点什么,她自己没时间,可以让哥哥来做。   李博光接过存折,看到上面的数字,再看看妹妹平静的表情,再看看存折,翻来覆去的验证真假:“这不会是假的吧?”   他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   卧槽,我妹妹什么时候这么牛逼我怎么不知道?   他还在为自己赚了三万块洋洋自得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妹一巴掌将一百万摔在他脸上,这脸打的,好疼!   “你什么时候赚的这么多钱?爸妈知道吗?”李博光睁大了眼睛。   “知道。”李拾光点头,又放了个大招:“我一共赚了六百万,自己留了一百万,剩下的都交给了老爸,家里承包竹子湖的事也是因为家里有了余钱,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正好被苏家一家人缠上,老爸怕你知道后,不小心透露给苏利琴知道,这家人缠上你就甩不脱了。”   “不是,你说……六百万?”李博光觉得自己的三观又需要重组。   什么时候赚钱已经这么容易了吗?   “你确定你说的是六百万,不是六百块?”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存折:“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李博光晕乎乎地点头,觉得自己有点方。   这还是那个自己记忆中还是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的小屁孩妹妹吗?什么时候他妹妹长大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六百万?在这个时候是很多人心中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款。   有多‘巨’呢?大概就和现代人心中一个亿差不多吧。   “所以,你叫我来是?”李博光终于转回来了。   “这几天你先去看房,在这附近先买个房子住着,最好买个大一点的,价格越低越好,房子越大越好,最好是上下两层。”这年代,像这样未拆迁的上下两层小楼还是很多的,尤其是一些城中村的地方,“一方面,以后爸妈过来看我也有个落脚的地。还有就是在我们创业初期,可以暂时作为员工宿舍来使用。此外……”她打开早已带过来的京城地图,指着其中一点:“你就去这附近找店面,如果有人能卖房的自然最好,面积越大越好,甚至我们可以买下来拆掉自己重建。”   “等等。”李博光打断她:“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李拾光笑道:“京城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正规意义上的美容院,我要在这里!”她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开一家高档美容院。”   前世她自己开了十多家美容店,对一块了解非常多。   早在这个年代八十年代末期,就有人在沪市最繁华地段买下几亩地的地皮,建了个全国最大的美容院,美容美发一体,从地皮到建成,一共花了八十万。   也就是说,沪市已经在三年前就已经有了目前全国最大的美容院,并在全国有了多家连锁,不过遗憾的是,这个一手打造出全国最大美容院的创始人涂先生,因为体制内的一些政治斗争和自身的身体因素,已经在九一年,也就是去年,退出了这家美容院。   这个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辉煌过一时的美容院,在这个人离开之后,就一落千丈,逐渐衰退,到二十多年后,美容界的人说起这段历史,依然唏嘘不已。   而同年,国外的一家美容机构登录沪市。   如果没有记错,涂先生现在应该在沪市的某家医院调养身体,至于具体哪家医院,她当时只注意这个人的信息了,听了几次涂先生关于未来商业模式探讨的讲座,对他身体这方面倒是没有去做了解。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身体已然调养好,成为另一个领域内的董事长和大师。   这次十一,她想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这位涂先生,如果能将他请出山,自然是最好。   现在,京城的这一块市场目前还是一片空白。   李拾光对美发这一块不感兴趣,她主要走的是高端客户群体,她会报考生物科学与技术系,也是因为前世她就在自主研发和生产高档护肤品这一块投入了大量资金,高价挖了好几位别的老牌护肤品牌的研发人员,一直想打造一个属于本土的国际化护肤品牌。   不过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这需要大笔的资金支撑,她现在还远没有这样的实力,而高档护肤品的研发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不然国内就不会在这一块一直空白了。   前世她能任性,不得不承认,在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有谢成堂在外面给她当保护伞,谢成堂心狠手黑,给她解决了很多她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包括哪些研究人员,全部是谢成堂为了向她赔罪,讨她欢心,给她找来的。   李拾光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挖到的这些人,但她知道,手段一定不怎么光彩。   和谢成堂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教会她最深的一个体会就是,在商场,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而李博光身上有许多她所没有的优点,比如人际交往,他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眼转的比她快得多。   “这段时间你有空就去把英语学一下,以后会用的到。”李拾光突然展颜调皮地笑道:“哥,和我一起创业,你愿意吗?”   李博光的三观被他妹妹打碎重组,打碎又重组,打碎再重组,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觉得,以后他妹妹不论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感到震惊了。   听了李拾光的话,李博光倒认为,买房子的事现在反而不着急,如果要开美容院,不论是选址还是建成,她手中资金有限,应该集中用在美容院中。   李拾光说:“我是怕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   “我一个男人怕什么?”李博光此刻整个人精神焕发,豪情万丈,一心想大显身手干出一番大事业。   接下来几天李博光一直在做市场调查并打探房子的事。   妹妹虽然说开美容院,但是他对这个行业不了解,肯定要了解清楚,毕竟一百万不是小数目。   等他到妹妹指定的区域了解过才知道,就在那个区域不远的地方,有着一百多个国家的大使馆和一个大型的友谊商场。 第68章   “我去京城友谊商店做了市场调查, 他们周围有100多个国家的大使馆,过往的外宾、侨胞眷属很多, 而商店内供应的高级化妆品几乎全部依靠国外进口。”李博光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就将自己调查来信息告诉李拾光。   李拾光笑着点头:“我知道。”   去族爷爷家拜访那天,她和徐清泓就去那处的友谊商店买过护肤品,顺便了解了一下美容市场, 和徐清泓手牵手在附近逛的时候, 她就那附近的环境做了了解。   她看中的那块地方, 就是现在荒在那里的一块两亩多的现在被人堆放垃圾杂物的地方。   这块地正处于离友谊商店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 多条公交路线都从这里经过,如果在这里投资两百万开设一个美容院, 就相当于在这里花两百万投资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 十分划算。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个地点非常适合开美容院,此处有非常大的美容需求, 适合做高档美容院, 周围的大使馆的眷属和华侨也保证了一个高端客户群的来源。   是的,高档美容院, 她从最一开始, 给美容院的定位就是国内最顶尖的高档美容会所。   她打算买的只有这两亩地, 虽然价格比老家小庄山高了十倍不止, 担她觉得,绝对物超所值。   现在,她就让哥哥李博光去打听关于这两亩地的消息。   她已经打算好, 十一回家就去沪市寻找并拜访涂绍冬涂先生。   她曾经看过涂先生的自传,知道现在是涂先生一生当中最为困难甚至称得上绝望的时刻,他不止一次的演讲中提到过,在他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山穷水尽的窘境,以及心理、身体、家庭多方面给他造成的巨大打击,甚至想过跳楼寻死。   好在涂先生是个性格坚毅的人,饶是在如此绝境之中也顽强地走了出来,在五十岁的时候,开始自己艰难的创业之路。   没想到到了十一,韩教练却通知她,排球队十一要集训,主力队员和预备队队员都要留下来集训。   “教练,大运会我又上不了,我也要集训吗?”李拾光睁大眼睛,满脸不解。   她原定计划被打乱,心底有些不愿意。   教练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你上不了?”   难不成我还能上得了?我这么菜!还是个新手!   她自己没办法去,这件事就交给了李博光,让他务必找到涂先生,不计代价的请他出山。   涂先生的自传中曾经写到,他原本是体制内的人,是在一次单位体检中检查出肺癌,好在是肺癌早期,最后虽然是倾家荡产的治好,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因为他的病症,他的妻子受不了这种毫无希望的几乎是会拖垮整个家的情况,在他儿子的对象因此和儿子分开之后,他的妻子也因此放弃了他。   这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而他此时,正在沪市的医院接受治疗,至于在沪市哪个医院她就不知道了。   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涂邵冬先生的资料全部告诉了李博光,李博光并不知道这个涂先生是什么人,但既然是妹妹如此推崇的,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李博光身上虽然有众多优点,但他之前毕竟生活在小地方,在深市的时候接触的也大多是商场内的一些商人和客人,又从小受李爸爸影响,打从内心对知识分子比较崇敬,听妹妹说这个涂先生原来是体制内的人,又被中美一个合资的大公司受聘当市场副总监,以为是妹妹的老师向她推荐的人,当下便十分上心。   他虽然自信,却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   他十分缺乏社会经验。   于是在京城待了还没几天的李博光又背上背包,坐上去沪市的火车。   李拾光让他做飞机回去,他心疼钱,这些钱都是妹妹用来投资开店的,他不敢乱花,也不愿乱花。   “医生,我这病……还能治得好吗?”   “你这是非小细胞,鳞癌,肺癌里最轻的,又发现的早,只要及时手术切除,治愈率还是非常高的。这个病,主要还是患者心态好,保持乐观愉悦的心情和饮食的健康,不要抽烟去厨房这样的地方,不能干重活……如果术后存活期过了五年,就基本可以称之为治愈了。”   涂邵东穿着病服,躺在医院的床上望着窗外。   他决定告诉家人,他准备治疗的消息。   “治疗?家里还哪来的钱治疗?为了你这病,家里的积蓄早已花的一干二净,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现在他们听到我们说借钱都躲。”涂太太满脸愁容。   为了涂邵东这病,家里这些天的气氛十分压抑,媳妇已经回娘家去了,带着孙子小伟一起回去。   涂邵东沉默了一会儿:“我准备把房子卖了。”   “卖房子?”涂太太顿时惊得瞪大了眼,拔高了嗓音:“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先不说卖了房子之后我们住哪儿,就是这手术,我也问过医生,即使治愈了,复发的几率依然非常高,只有百分之十几的几率不会复发,你……你即使不考虑我,难道你不考虑小伟吗?小伟才四岁,你让小伟也跟着我们睡在大马路上吗?”   涂邵东闻言内心一暗,心像是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兴国呢?他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你不知道他就是个傻的?为了你这病,他家都快散了,儿媳妇已经回娘家住了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他还不到三十岁,现在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你……你又是个废人了,以后连点重活都不能做,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你让他以后日子怎么过?”涂太太哭着道。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之间何尝不是如此。   涂太太口中的‘废人’二字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他胸口,疼的他浑身直打颤。   现实有时候如此鲜血淋漓,在你失去价值成为拖累之后,从原本的一家之主,到现在的‘废人’,连稍作掩饰都不愿意了。   涂邵东心中一阵寒凉。   “当初这房子,是我们都是双职工才分下来的,我们各有一半,现在我把房子买了……”你拿着另一半钱去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再买一套。   话还没说完,涂太太就尖利地叫了起来:“我不同意!涂邵东,你这是癌,是绝症,治不好的!你不能这么自私的为了你自己,让我们这个家散了吧?”   炎炎夏日,涂邵东如同置身冰窖,透心的冷。   李博光按照妹妹给的资料,来到沪市的医院,一家一家的找,先去沪市第一人民医院进去打听,各个部门都打听清楚,确定不会有遗漏再去沪市肿瘤医院,好在他运气不错,才找了第三家就打听到了涂邵东先生的消息。   涂先生已经从肿瘤医院转到沪市肺科医院。   因为妹妹在说起涂邵东时,一直用很尊敬的语气,即使是在背后,也称他为先生,李博光便也跟着喊先生。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涂邵东先生在这里,看到医院旁边有花店,买了一些水果,一层一层的找过去,还没进入病房,就在楼梯口听到两口子激烈吵架的声音。   “你居然要卖房子?你敢卖房,我们立刻就离婚!”   “那是我爸!”男人的声音痛苦绝望的如同被困的野兽,咆哮道:“现在能治,可以治好你不给他治?”   “那就要拖得我们全家倾家荡产吗?你自己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没卖,现在就剩下这一套遮风挡雨的房子了,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不为我们这个家着想,那小伟呢?你是想让小伟也跟着我们流落街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吗?”   “腊梅……”   “不要叫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卖房!”女声的语气很坚决:“如果你坚持要卖房,我们就离婚!”   “离婚就离婚!”   年轻女人顿时伤心绝望地哭了起来:“兴国,不是我不近人情,为了爸这病,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能卖的都卖了,就剩下这一套房,小伟还小,你总不能让他生活在一个负债累累的环境里,我辛苦不要紧,可小伟怎么办?”   李博光从这二人身边经过,沿着门牌号,找到不远处的病房。   涂邵东站在医院的阳台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脑子里如魔音飞舞一般,循环闪现着妻子歇斯底里的声音:   “涂邵东,你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在单位里干的好好的,别人都不去接手那什么美容店,你去弄,弄成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被开除了?人家让你去做市场副总监,你倒好,也不做,你除了做这个还能做什么?你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我们一家老小伺候你一个!”   “先不说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费用,我问医生了,医生说即使手术后依然有很大几率会复发,你马上都快五十了,你真的要为了你自己,害的儿子妻离子散吗?”   无数杂乱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勾魂音,在他脑海里群魔乱舞,一下子是儿子悲伤绝望的痛哭声,一下子是儿媳妇抗拒的说话声,一下子是妻子歇斯底里的指责。   他只是想活下来,他真的错了吗?   他才四十多岁,医生说他很幸运,发现的早,有很高的治愈率。   涂邵东在阳台边站了许久,脑中各种纷纷扰扰的声音折磨的他快要崩溃,只要他跳下去,只要他跳下去……就什么都解决了。   李博光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人。   他敲了敲病房的房门:“有人吗?”他向里面走了两步,拖他身高之福,终于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走过去,充满朝气与旺盛生命力的脸上露出个礼貌的笑,问:“你好,请问涂邵东先生是在这里吗?” 第69章   涂邵东一只脚已经踩在脚边的小凳子上, 闻言回头看到一个朝气蓬勃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这世界有着无限希望的小年轻,抬眉微微疑惑地问:“你是……?”   “我叫李博光, 是来看望涂邵东先生的。”李博光将水果在桌子上, 迈着长腿大步走过去,探头看了看:“你是要拿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帮你?”   涂邵东先生的身材十分矮小,大约只有一米六四六五的样子, 一张斯文儒雅的瓜子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 身上穿着蓝条纹状的病号服。   “不用。”   涂邵东不动声色地将脚放下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寻死是需要勇气的, 况且他不想死,他想活。   当那股勇气褪去, 此时他又恢复到平时淡定的模样, 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李博光笑着在走廊张望:“他不在吗?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涂邵东坐在椅子上,身上气势自显:“我就是涂邵东, 说吧, 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个废人了,居然还有人能来看我。”   “啊。”李博光面色露出惊喜又热情的表情:“涂先生你好, 我是从京城来的, 要开一家美容院, 我们听说了你在沪市一手打造‘爱美丽’的事迹, 非常的敬佩您,想高薪聘请您当我们美容院的美容顾问,当然, 您要是愿意,我们更希望你能当我们的总经理。”   “高薪?”涂邵东笑了:“多高的薪?”   他头微微歪着,下巴微抬,明明是矮小的身材,自下而上抬头看李博光,偏偏整个人都有一股气势,带着轻蔑,不屑,还有一点讽刺。   李博光在走廊边拽了把椅子过来面对面和涂先生坐下,他的动作立刻将刚才凝滞的气氛给破坏了,他坐在涂先生面前笑着问:“您想要多高的薪?”   涂邵东笑:“随我开?”   他在体制内的时候,月薪还不到两百块,哪怕累死累活,也只是一些死工资加一点奖金罢了,人人都知道他涂邵东很有能力,人人都认可他的能力,但是在国有企业,做得不好那就是你的问题,做得好那是大家的功劳,所以他依然不能让妻子满意,认为他是一个‘无能’的人。   他突然对工作开始心生倦意。   李博光笑着挠了挠头,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些憨厚的神色,“也不能开太多了。”   涂邵东了然,也不觉失望。   之前收购‘爱美丽’的中美合资的公司邀请他当市场副总监,开的工资也就三百块罢了,这已经超出市场的高薪了。   可他还是没有去,因为他明白,去了合资公司,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他们这一代的人英文程度差,与他们语言不通怎么交流?而美方和中方的合资,并不是要中方的技术或产品,他们看中的是渠道,等到他们进入了这些渠道,一定就会踢开中方,并把我们的品牌冷冻甚至丢弃。   涂先生的预想没错,在九十年代初辉煌过一时的‘爱美丽’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只成为这个年代的一个神话。   李博光身上或许还有着作为他这个年龄的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他这人身上有一点,真诚,他的真诚是能感染人的,笑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他绽开笑颜:“不过我们可以为你承担你治病的一切医疗费用。”   涂先生一震:“你说……愿意为我承担我的医疗费用?”他目光如鹰隼一般牢牢地盯住他,接着又缓缓地笑了起来,带着看遍人间沧桑和闲凉的讽刺和绝望:“你可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每年的医药费有多少?”   “我知道,肺癌。”李博光语调轻跃:“我在肿瘤医院已经打听过的,您这是肺癌中最轻的一种,又发现的早,治愈的几率是非常大的,您尽管治。”   您尽管治。   连他妻子儿女都不曾对他说出这句话。   “那……你问过费用了吗?”   “问了。”李博光点头:“大致了解了一下,但对于您这样的人才来说,这一切都值得,而且,您远不止这个价值。”   涂邵东问:“你可知道,我这身体,即使是手术好了之后,也是无法做重活的,不能劳累,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复发,你们在我身上的投资就会打了水漂。”   “我知道。”阳光洒在李博光的身上,让这个身材高大的小年轻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所以我们才邀请您当我们的顾问,当然,总经理的位置随时为您保留着。至于投资……那也没关系,”李博光笑笑,“人比钱重要。”   涂邵东突然之间老泪纵横。   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都能对他说出‘人比钱重要’的话,而他的亲人,他的家人,他至亲的爱人却要为了钱放弃他,对他施以指责和谩骂,嫌他是个拖累。   他不是没有希望啊,却因为钱,他的家人生生将他活的希望扼杀,难道这些年他对这个家的付出和努力,还比不上一套房子吗?   涂邵东失声痛哭。   李博光手足无措地坐在涂邵东面前,见他哭的跟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都糊了出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哄孩子似的抬手拍了拍涂邵东的背。   涂邵东只哭了一会儿,就用袖子抹了抹脸,“让你见笑了。”   李博光憨憨地摇了摇头。   涂邵东说:“我答应了,我这个病手术后若是五年之内不复发,才能称得上是治愈,我也四十多快五十了,若我的病治好了,不论将来能活多少年,我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帮助你们,如若治不好,或是复发了……”他惭愧地说,“那就当你们进行了一场失败的投资。”   但涂邵东坚信,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积累,以及在工业三十年的经历,又在一手将‘爱美丽’打造成国内一线品牌,天天与人打交道,如果他也活下来了,这个年轻人的投资,绝不会亏。   而以他的身体,这已经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   李拾光打电话回家,说十一不回去的时候,李爸爸李妈妈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李爸爸李妈妈都是属于那种特别护崽崽的类型,恨不得将所有子女都能够扒拉在身边,由他们护着长大,一辈子待在象牙塔内,天真无邪。   四年前大儿子要去深市学手艺,李爸爸李妈妈那时候还年轻,儿子又大了,虽然很舍不得分离,却依然狠心送走,饶是如此,李妈妈还哭了一场,好在那时候家里还有个女儿。   等到女儿也分开,去了京城上大学,李妈妈就觉得家里一下子都空了。   不用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给她做早饭,不用叮嘱她早点睡觉,不用担心孩子考试没有考好……生活好像一下子就闲下来。   尤其李爸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人在店里看店,卖卖自行车,有一些自行车上毛病不大的,她也能帮着修修,回到家有时候李爸爸还没回来,她就一个人做饭,等李爸爸回来,她们就两个人吃,桌上的菜又吃不完,夫妻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千呼万盼,总算把十一盼来了,女儿说十一不回来了。   李妈妈那个心啊,失望的无以复加:“你是去学校学习的,打什么排球啊?偶尔玩一下锻炼一下身体就行,别把太多精力放在上面。”李妈妈越说越不忿:“这人家都放假,怎么你们教练还不让人回来?又不是奥运会?”   说着说着,李妈妈还抹起了泪。   电话这头的李拾光并不知道李妈妈的心酸,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们身体好着呢,你爸爸现在忙的一天到晚不回家,在工地上监督工人开工,又要跑竹子湖的事,人晒的和煤炭没区别了,黑得流油。”李妈妈取笑着说:“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操心,平时没什么事不要往外面跑,就待在学校里,晚上别出去,有什么事就告诉老师,别自己憋着。我们在家什么都好,你别让我们操心就行了。”   李爸爸回来听李妈妈说女儿十一不回来的事,顿时连饭都吃不香了,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扔下:“不吃了!”   “飞飞说是马上大运会要来了,哦,大运会就是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他们社里要集训。”李妈妈吃着菜,也意兴阑珊。   李爸爸和李妈妈说一样的话:“大运会,又不是奥运会?十月一过天就冷了,她就带了那么点衣服过去,要是冻了怎么办?现在家里事情多,我又没时间给她送过去。”   李爸爸觉得浑身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他将碗推开:“我不吃了,你回头给她收拾一些冬衣,我去给她寄过去。”   李妈妈也叹了口气:“唉,这孩子跟你一样,也是死心眼,不愿去她族爷爷家,族爷爷和我们家才刚出了五服,族爷爷的父亲和你爷爷的爷爷那还是嫡亲的堂兄弟呢,她和族爷爷关系好,等她毕业之后,随便在京城安排个工作,她以后也就不愁了。”   李爸爸却不同意这个看法,“你说那些没用,飞飞真要有本事,不用别人自己也能考上,最多是进入体制内以后能帮扶的伸手帮扶下,族爷爷都八十九了,还能有几年好活?我让飞飞过去,就是认个门,认个脸熟,真要为飞飞未来着想,还是我们自己多努力一点,多挣点钱,建个大房子,以后实在不行,就让飞飞招亲。”李爸爸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李妈妈就啐他:“你看当上门女婿的,有哪个是条件好的?女儿的事情你别瞎掺和。”李妈妈收拾着碗筷,“我看清泓那孩子就挺好的。”   ——————   九十年代初,其实还没有双休日,只休一天,有些是大礼拜休息两天,隔一个礼貌休息休息一天,国庆节只有一号到三号三天假。   但学校间的情况不同,自主权大一些,比如这次国大国庆节就放了八天假,很多社团都被留下来集训。   李爸爸李妈妈也是被女儿提前告知国庆节回来,然后才这么失望,不然这么远,路上都要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他们也舍不得女儿两头跑。   而且女儿身上有钱,他们是希望她能坐飞机回来。   他们都还没坐过飞机呢,希望女儿能坐上。   ——————   涂邵东那边,因为资金的到位,医院表示手术随时都可以做,但在做手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和涂太太离婚。   离婚的事是涂太太提出来的,她见他坚持做手术,就说:“你要做手术,行,我们先离婚,房子归我和儿子,我不能像你一样,不管不顾,让这个家彻底散了!”   “我不要房子!”涂先生的儿子涂兴国红着眼眶,“爸,您安心治病,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说你能想什么办法?”涂太太拉扯着儿子,“你以为这只是手术费用吗?还有手术后面各种费用,那是好几万,不是好几百,我们这样的家庭,一万块就把家里拖垮了,哪来那么多钱?就是把我称斤称两的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啊?”她哭着看向涂邵东:“就算你治好了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以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重活不能做,不能劳累,你除了在家里拖累这一家老小,你还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老涂,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儿子为你背一辈子的债吗?”   涂邵东最终还是疲惫地用手捂住了眼睛,“我同意离婚,房子归你和儿子。”   涂邵东的话让涂兴国心都碎了,眼眶通红:“爸,我不要房子,您拿去治病,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以前有你照顾我们这个家,现在我都快三十了,也应该我抗了。”   儿子的话到底让涂邵东心里有些安慰,笑了笑:“没事,你和腊梅好好过日子,去把小伟接回来,孩子老住在外公外婆家也不好。”   涂邵东和涂太太的离婚手续办的很快。   涂太太不是不知道有人出钱给涂邵东治病,可即使治好了,他又能活几年呢?   她都听说了,人家愿意出钱,是为了聘请他做顾问,这钱就当是提前预支的工资,未来的几年涂邵东都要为人家打工还钱,家里得不到一分。   即使他以后赚了钱,还得支付他手术之后的各种费用,他除了拖累这个不堪重负的家庭,没有其它任何用处,还要他们照顾他。 第70章   这段时间家人给的压力让他整个人都不堪重负, 心头沉甸甸,心中如浸寒霜, 冰冷彻骨。   离婚之后, 不仅涂太太松了口气,就连涂邵东也觉得如释重负。   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山一样的压力瞬间去除,他不知道他的病以后会不会复发, 他只能保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 尽心尽力的为人家创造价值。   如果不是那个年轻人及时到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跳下去, 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种被至亲放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窒息和绝望。   离婚之后又修养了两日, 涂邵东终于进了手术室。   ——————   深市。   苏利琴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李博光了, 李博光在深市住的房子是刘叔提供给他的,是刘婶自家的房子,在主屋的后面, 不大, 胜在干净清爽。   刘叔刘婶家有个女儿,自然不好让李博光住在家里, 可又是老同学的儿子, 人生地不熟的, 就将自家屋后的小房子收拾出来给李博光住。   李博光是个勤快人, 不仅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在刘叔刘婶经常邀请他跟他们吃饭时,李博光也从不空手上门, 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时常过来给刘婶打下手,时间久了,刘叔刘婶对他跟亲儿子也没差。   苏利琴的叔叔伯伯都在深市,她和叔叔伯伯们合租了两间小房子,并没有和李博光住在一起,等他来到李博光住的地方,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在李博光走了之后,刘婶就立即回去将那间小屋子门锁上。   苏利琴找不到李博光,就在刘婶家门口等。   刘婶家的房子是自建的,里面是小二层楼,外面是个高大的院子,在里面将门锁上,很难爬的进去。   刘娅正在上大学,已经回了学校,苏利琴好不容易等到刘婶出去买菜,立刻追了上来:“刘婶,你知道博光去哪里了吗?”   刘婶斜了她一眼,用本地方言没好气地说:“他去哪里了我哪里晓得?你不是他对象嘛?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   苏利琴刚过来的时候,刘婶对她其实很热情的,还邀请她到自己家吃饭,把她当做李博光对象看待,谁知道她居然会是这样的人,自己炒股亏了,还让李博光赔钱,她自己也就算了,就当是博光给自己对象花钱,男孩子嘛追求对象哪能不花点钱,居然把叔叔伯伯也带来,连叔叔伯伯亏的钱也让博光掏,真当博光是冤大头啊。   更过份的是,他们居然还去她家店里闹,闹的他们连生意都做不成,天天堵在博光门口,吃他的喝他的。   是的,苏利琴和她叔叔伯伯现在住的地方还是李博光掏钱租给他们的,谁让她当时过来是以李博光对象的名义呢?对象来深市找他,摆明了让他给他们安排住处,他能怎么说?   其实让他安排她的住处没问题,问题是他的叔叔伯伯们也让他安排。   李博光也不是小气的人,第一个月给他们交了房租,谁知道后面就让他交了,房东来催房租的时候,他们让房东直接来找他,说他是他们家女婿,自己把所有带来的钱都投入到股市了。   刘叔刘婶实际上也参与了炒股,在深市股市那么热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没有参与,若不是李博光劝他们收回了本金,又在股市大跌的时候,让他们及时割了,最后不仅没亏,还小赚了十来万,不然还不知道要亏多少进去呢,他们周围炒股的朋友全都亏了,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   刘婶对苏利琴那是一万个看不上,首先就是苏利琴的长相。   苏利琴长的实在称不上好看,一张又大又园的扁平脸,小眼睛,塌鼻梁,个子还矮,大概也就胜在嘴巴长的不错,皮肤好,气质看着娴静,像个安得住家的。当初要不是她一直给博光写信,说要借身份证给博光,博光怎么会让她来深市?说是博光对象,两人哪里正经相处过一天?一来就天天眼里只有股票,一切吃住反而让博光负责,博光也是个傻的,居然真傻乎乎去付钱了。   一家三个人,她叔叔伯伯又是个能吃的,还不能吃的太差,一天两天可以,一住就是几个月,谁吃得消养他们?   她来深市这么长时间,刘婶也看出来了,也就是看着顾家罢了,不然也做不出带着叔叔伯伯赖上李博光的事来。   “我……”苏利琴红着眼眶看着刘婶。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只认识李博光一个,现在李博光不见了,她也不知道找谁去。   她就是看准了李博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她早已习惯了她叔叔伯伯们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光他们是那样的人,她自己也是,所以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和叔叔伯伯有什么错。   他是她对象,她和他叔叔伯伯吃他的住他的不是应该的吗?哪家的女婿不是这样?要是两人结婚前他都不对她好,不对她家人好,结婚之后她还有什么指望?   而且,他赚了那么多钱,赔点给她和叔叔伯伯怎么了?那是她叔叔伯伯,又不是外人?他赚了三万块呢,她又不是要他全部,再说,哪家不是女人管钱?男人有钱就变坏,他身上留那么多钱做什么?   “刘婶,你就告诉我吧,博光,博光是不是回家了?”   苏利琴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亏了底朝天,根本就不敢回家,那是她家里这几年的全部积蓄,她要是就这么回去,她爸会打死她。   “不鸡道!”刘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也别老是到我家来,再看到你们,我会报警嘞!”   苏利琴没办法,那边房租又快到期了,他们就是把手中的股票全部抛了,也剩不了几个钱,可再不回去,他们就要留宿街头了。   这两天叔叔伯伯已经去工地上打工了,钱都亏光,他们也不敢回去。   倒不是他们不想去李博光家里闹,而是在相亲的时候,李博光小舅妈就说了,李博光家有个在京城当大官的族爷爷,族里还有个关系很近的伯伯原来是他们县的县长,家里关系很硬。   他们敢在这里赖上李博光,不过是欺他年轻皮嫩,真要他们去李博光家里闹,他们反而不敢。   不过闹肯定是要闹下的,他们打算过年回去再‘讨债’,现在他们身上没钱,回去会被家里婆娘念叨死,估计还要被打一顿,而且他们听说了,钱放在里面,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涨回来,要是抛了,那就全亏了。   都怪苏利琴,要不是她骗他们过来说有钱赚,他们怎么会过来?   他们倒是把苏利琴和李博光给恨上了。   苏利琴其实是很中意李博光的,不然她也不会给他一直写信。   她知道自己相貌差了些,尤其是看到他相貌堂堂,年轻俊美,苏利琴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辈子都待在小地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从小的家庭环境告诉她,相貌这些是次要的,女人把钱紧紧抓在手中才是主要的,抓住了他的钱,就抓住了他的人。   她想去找李博光,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又不甘心将手中股票就这么抛掉,一直拿在手上,还能有点希望,要是就这么抛了,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她就是去打工,一个月也就一百来块钱,她还得吃住,存一年都存不回来。   于是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股票一直跌,一直跌,直到跌穿。   ——————   而被她惦记着的李博光,正在沪市汽车站买票。   沪市离他们家只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李博光处理完涂邵东的事情就回家了一趟。   李爸爸李妈妈突然看到儿子回来都惊呆了。   “博光,你怎么回来了?”李妈妈身上戴着充满油污的围裙从凳子上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你回来怎么不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叫你爸去车站接你啊?这么大热天的,坐车累坏了吧?”   今天李爸爸不在,店里就李妈妈一人,有修车的客人,不那么复杂的就李妈妈修一下。   这么多年,她跟在李爸爸身边,看也看会了一些。   “妈,你坐着,不用忙,我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做客。”李博光放下手中的背包,往店里面走。   店的门面还是那么大,但里面却扩大了很多,墙上和地上驾着一排排自行车,旁边还有一排摩托车。   他长腿一跨,坐上一辆摩托车,双手搭在摩托车把手上。   没有男人不爱车,李博光也不例外。   “你饭没吃吧?我去给你买半只烤鸭来。”李妈妈去旁边的水池洗手。   “我在车上吃了,不饿。”李博光从摩托车上下来,看到地上修了一半的自行车,坐下来修车。   李妈妈看到连忙阻止他:“别动别动,都是油,等下把你衣服也弄脏了。”   李博光从小跟着李爸爸耳濡目染,又去深市学了四年,那动作,比李妈妈快多了,动作十分麻利的就弄好了。   李妈妈给他端了一杯水出来:“你回来也好,你爸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的,你回来也好帮帮他。”李妈妈坐在矮凳上:“你和苏家那姑娘怎么样了?”   李博光抬头,“我和她没事啊。”   “苏家的人都说你们住在一起了,人家姑娘都是你的人了。”李妈妈伸手打他:“你怎么这么糊涂,在深市不好好学手艺,学人家炒股。”   “什么是我的人?妈,你可别乱说!”李博光差点跳起来,脸涨的通红。   人家还是个清纯大处男呢。   “还说不是,她家人怎么和你小舅妈说,她是你的人,一定要你负责。”李妈妈问。   被冤枉的李博光涨红了脸没好气地说:“她和她叔叔伯伯住一起,我怎么……”他脑中忽然闪现一个面容,越发坚定的反驳:“反正我没有,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妈,你可别胡乱答应什么。”   李妈妈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我比你还傻!”   ………………   “动起来,不要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网前!”韩教练高声喊着:“陈香,观察全场动向,寻找机会给李拾光传球!”   在训练了一段时间后,教练开始将两人放入团队中,让她们感受团队气氛。   “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你们是一个整体!”韩教练在场边喊着:“李拾光!让你站在球场上不是让你只等着扣球的,对方球过来要拦住,打回去,拦网,快拦网!”   所有人都知道,排球肯定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但不论是排球篮球求组,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的作用大于几个人实力,这就是球星的力量。   李拾光现在其实一点打球的意识都没有,韩教练能让她做的,就是让她和二传配合,尽量扣球,找到机会就扣球。   她的弱点也十分明显,就是不论一传二传都不好,但她身上的优点也是韩教练所看重的,就是力量大,爆发力强,速度快,关键是灵活。   韩教练叫她拦网她就拦网,站在球场就像一只奔腾的小鹿,在球场上满场蹿,球在哪儿她人在哪儿,速度极快,而且预判很准确,通常一只球打回去,对方还没打过来,她人就先动了起来,准确的找到对方的落球点,及时接住对方的球,再狠狠一巴掌拍回去。   李拾光爱极了这种感觉,那种酣畅淋漓的,使劲全身力气攻击那一点,狠狠回击回去时候的畅快感,简直无与伦比。   每天长袍八千米的效果这时候也体现出来了,就是体力十分变态,前一刻明明还在后场防守呢,突然就像一阵风般蹿到了网前,高高的跃起,将刚要打过来的球啪一声,砸向对方球场。   她速度快,力气大,偏偏跳的还高。   整个人就如同飞人一般,跳起来之后仿佛还能滞空一般,挺腰,甩臂,砰!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呢,球已经落地了。   球场上确实是个累积友谊的好地方。   原本还因为她外貌而对她心怀芥蒂的队员们很快就接受了她,因为她们也发现,李拾光不仅体力好速度快,力气奇大,爆发力极强,扣出去的球威力非常大,是个非常好的主攻手。   队里现在主攻手就队长刘萱一个,刘萱已经大三,如果不留校考研的话,很快就要毕业,那么主攻手则会青黄不接。   现在有了李拾光,她们就不用担心队里没有主攻手。   很明显,教练就是在培养她当主攻手。   能被大家这么快接受除了实力方面的原因,还有性格的因素,她们发现,和她外表不同,李拾光本人是个很接地气的人,而且很好相处,基本上你不惹到她,她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一旦惹到她,她会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暴龙。   这样的怪力少女,谁敢惹?   除此之外,陈香也起了很大因素。   陈香是个非常善于交际的人,她能迅速和人混熟并打成一块,不论男生女生,人人都和她好。   而李拾光是个非常慢热且被动的人,总要别人先主动,她才能热的起来,不然就会一直和人不冷不热的处着,但有陈香的带动,她和排球队的成员热起来的速度就快多了。   和她们相反的就是孔嫣,孔嫣在女子排球队这边简直毫无人气,在男子排球队却人气爆表,她只要来排球队,基本上都混在男排那边,到了女排这边,除了陈香和李拾光,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屑和她们说话,我行我素。   孔嫣会出现在排球队,一是因为放假她实在没地方可去  她爷爷有项目要做,根本不在学校,她叔叔白天很忙,婶婶在医院。   她倒是很愿意去看婶婶,无奈她婶婶不愿意看到她,甚至是怕她。   她婶婶不止一次说她害她,她会生病都是她害的,奈何去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检查不出什么结果,等治疗好后,接回家,果断时间再次因为恶心、呕吐、腹痛等因素进入医院,而因为她的病,她头发都快掉光了。   现在她婶婶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她。   与其待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还不如待在寝室,至少寝室里有人,不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与冰凉。   她特别喜欢待在排球队,站在排球场给李拾光和陈香加油,不时地来撩拨她们一下,就会觉得心里特别舒服,特别满足。   二是带着任务来的。   外联部的人邀请李拾光和陈香参加与隔壁京大的校际交流活动。   说是校际交流,其实就是两个学校的联谊活动。   李拾光最近正好对排球感兴趣了,一听是这么无聊的活动,她才不要去呢,她都有徐清泓了,还联什么宜啊?   “哎呀,不是让你联谊,就是让你坐在那里。”   “我不去。”   李拾光没兴趣,陈香却很有兴趣,她对与人交往这一块的事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非常善于与人打交道,而且她也想在进入社会之前多历练自己。   同时她也知道,有些活动,你一次两次都不去,以后别人就不会再叫你了。   国大外联部部长是翟季颂,京大那边的外联部副部长是阮白秋,而且基本是内定的下一届外联部部长。   阮白秋作为李老爷子的外孙女,在国际交流这一块的资源非常多,经常和翟季颂一起组织国大和京大的学生与外国学生的交流活动,两人在各自学校都十分有影响力。   此次校际交流活动是翟季颂组织的,阮白秋作为他的表妹,自然全力支持。   她不仅有背景有能力,长的也好看,她外婆当年下乡当知青时就是秀雅的美女,她妈虽然没有遗传到外婆的秀美,但她爸长的好看,一副标准的美男子长相,她完全遗传了她父亲的相貌,生的清秀高傲,在京大自然是众星捧月。   从前都是国大这边一堆理工科光棍,整天眼巴巴地看着隔壁京大的美女,被她们随传随到,各种殷勤,阮白秋向来看不上国大的这群书呆子。   国大的学长们呆归呆,人却不傻,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现在他们学校也出了像孔嫣、陈香这样的学妹,单论相貌,孔嫣甩出阮白秋几条街,又是本校化学系大牛孔教授的孙女,当然要带出去秀一下。   你们京大有赵雪,我们国大还有孔嫣呢!   你们京大有阮白秋,我们国大还有陈香呢。   可我们国大有李拾光,你们京大还有谁?   当然,国大师哥们都是很含蓄的炫耀。   李拾光也就在国大有名,京大的人并不认识她,此时阮白秋突然听到李拾光的名字,还有些愕然。   “哥,他们说的李拾光,不会就是去我家打秋风的那个吧?” 第71章   她唇角微挑, 嗤笑一声,眉眼间尽是不屑。   翟季颂眉头微皱。   现场这么多人, 他还不至于当着别人的面为了个外人拆自己表妹的台, 况且那个李拾光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但阮白秋是京大外联部副部长,又是被人捧惯的, 她说话的时候自是有很多人都在听, 无疑听到这句话。   京大的人不知道李拾光是谁, 国大的人都十分震惊。   陈香低头喝了口果汁, 眸光流转,笑盈盈地看向阮白秋:“这位是京大外联部的阮部长吧?不如软部长和我们详细说说, 李拾光到底怎么在你家打秋风, 又打了什么秋风?”   阮白秋语塞。   她能怎么说?李拾光去他们家吃了一顿饭?   “这位学妹认识李拾光?”   陈香嗤笑:“我们国大的人谁不认识李拾光?”   “那学妹一定不知道,李拾光是什么样的人吧?”她嗤笑一声,看向现场的其他人开玩笑的语气认真地说道:“你们在座的各位啊, 可要当心了, 这个李拾光最善于抱大腿攀关系,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和关系, 她也能千里迢迢的攀上来, 看到有权有势的男人就扒住不放。”   国大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莫名。   “你胡说!”孔嫣顿时就炸了:“我和李拾光一个寝室, 她除了上课自习, 其它时间不是和她对象在图书馆,就是在排球队训练,她哪来的时间抱大腿?你是欺负她不在现场造谣不要本钱吧?”   其他人也都点头。   谁不知道李拾光有对象, 还是当着全校新生的面高调宣誓主权,整天和她对象形影不离,国大这么多人,也没见她抱过谁的大腿啊。   陈香不疾不徐道:“阮部长,你倒是说说,她究竟抱了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的大腿,让我们国大的人也听听。不然这样空口白牙的在人背后议论人……”她轻笑了一声“不好吧?   被反驳了的阮白秋脸顿时涨红,她没想到孔嫣和陈香二人会站出来替李拾光说话,难道她们就不会嫉妒吗?李拾光那个穷酸,明明就是个乡下土妞,却长得比很多城市里的女孩还要好看,皮肤还要白……   她轻笑起来,衣服恬静淡然的公知语气道:“你们哪。”她摇摇头,啧啧两声:“可不要被她外表骗了。”她忍俊不禁地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之前她还向我哥要钱给她买过化妆品,一个来自乡下山沟沟里的女孩子,却用着一千多块钱的护肤品,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陈香也笑了起来:“阮部长这话有意思,你那只眼睛看到李拾光来自乡下山沟沟了?我们国大的人都不知道,你一个京大的人对我们学校李拾光这么了解?”她美眸一转,视线落到翟季颂身上,语气平淡:“你说李拾光向你哥要钱买化妆品,你说的哥不会就是翟部长吧?”   阮白秋掩嘴轻笑说:“我哥就在现场,总不会是我造谣,你们问问我哥不就知道了?”   陈香脸上巧笑倩兮,眼神却冷了下去,“翟部长不和阮部长解释解释?就这么让人误会我们国大的人可不好。”   孔嫣清脆的声音插了起来,挽着翟季颂的胳膊娇声说:“嗨,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事我知道,而且……”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红着脸说:“这事还和人家有关呢,我也是当事人。”   在她低头的那一刹那,众人脑中不自觉的就是冒出徐志摩的诗歌《沙扬娜拉》中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间的温柔,像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孔嫣真的长得很美,脸蛋完美无瑕,又青春无敌,兼之娇俏可人。   只见她笑的娇笑一声说道:“是我不小心将李拾光的化妆品打翻了,翟哥哥替我赔给她的。”她不依地摇了摇翟季颂的胳膊:“翟哥哥,明明是你买给我,让我赔给李拾光的护肤品,还是和拾光之前用的一模一样的原套,你为什么要和阮姐姐说是你买给拾光的?你这样说,我可是会吃醋的!”   国大很多人都不知道孔嫣有对象,但外联部的人却大多都知道,因为二人最常见面的地方就是外联部,在外面反而很少看到二人在一起,对于她的解释,就说得通了。   阮白秋却是不信,摇了摇头,叹息地说:“你真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孔嫣就特别天真单纯的笑,毕竟,谁把谁卖了还不知道呢。^_^   阮白秋话说的好听,似乎是心疼孔嫣的样子,心底却是看不上孔嫣的,翟季颂有未婚妻的事,别人不知道,阮白秋是清楚的。   孔嫣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叔叔也只是个对外贸易局副局长,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在京城这样的地方,随便拉出来的一个人也比她叔叔的官大,因为是对外贸易局,难免要和外交部门打交道,孔局长才让自己侄女和翟季颂他们打好交道,借翟家进入李家那个圈子。   不过他说的李家可不是阮白秋家,而是李老爷子原配的儿子,李星光的父亲。   但由于李星光父亲和翟老太太的关系,他们很少去李家老宅,在孔嫣听翟季颂说李拾光是李老爷子的远房亲戚的时候,她就通过两人的名字,猜测李拾光和李星光之间的关系。   据她叔叔给她的消息,李家这一代的小辈都是光字辈,每个人名字上都带有光字。   她一直不知道如何搭上李家这一脉,恰好李拾光出现了。   阮白秋一直自视甚高,看不上孔嫣叔叔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殊不知,她自己父亲,在京城也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不如孔嫣的叔叔呢,至少孔燕叔叔在油水很足的实权部门。   除了这个插曲之外,两个学校的其它交流还是很愉快的,陈香身上简直自带光芒,不自觉的吸引男男女女向她靠近,而孔嫣,她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就美的像个下凡的天使,这次校际交流活动的风头完全被两人给夺去了,气的一直是众人众星捧月的中心的阮白秋脸色很不好。   她母亲是李老爷子的老来女,从小就宠的性格跟男孩子一样,也就和阮志兴结婚之后才有些改变,阮白秋是她母亲李建英和阮志兴的独生女,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被人捧惯了,也就不在乎控制不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她要是讨厌一个人,都会明白的表现在脸上,这样想要讨好巴结她的人,自然会去疏远甚至是欺负她讨厌的人。   她从小就知道利用这一招来对付她不喜欢的人,根本不掩藏自己的情绪。   此时风头被孔嫣和陈香夺走,她心里自然很不舒服。   但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外貌或许是她可以加分的一部分,但她的优势从来都是外貌,只有外貌,那和花瓶有什么区别?   她抚了抚耳边的鬓发,突然朝翟季颂撒娇道:“哥,过几天是杨家姐姐的生日,我也受到邀请,你陪我一起去啊。”   翟季颂眸光微闪,笑的宠溺:“好。”   一个对京城势力稍微有些了解的成员好奇地问:“杨家,是财政部的那个杨家吗?”   阮白秋笑的高贵优雅:“你也知道杨家?我和杨家姐姐关系很好,杨姐姐生日,我每年都要去的。”   ——————   “我去,那个阮白秋就是个傻X吧?就这素质,还当外联部的副部长?京大是不是没人了?那个翟季颂也是搞笑,赔不起就不要说大话,赔了之后在外面这样诋毁拾光,傻X!”交流活动结束,回到寝室陈香就忍不住吐槽了。   “怎么回事?”李拾光刚洗完头回来,正在擦头发。   今天孔嫣和陈香有事,她们两人的水是她和燕月金帮着打的,李拾光一手拎两瓶水,吭哧吭哧一口气上四楼,气都不带喘的,举重若轻。   “还不是那个阮白秋,京大的,据说还是他们京大外联部副部长,简直就是个傻X,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看她长的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暴露了她傻X的本性。”陈香炮弹似的说。   李拾光眨了眨眼睛,“和我有关?”   “嗯,她当着那么多京大和我们国大学长的面造你的谣,说你是去他们家打秋风的山沟沟里出来的乡下穷亲戚。”陈香气得不行:“乡下怎么了?早十年,我们这都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出身!”   “你搭理她干嘛。”   “我是不想搭理她的,可不能任在背后这么空口白牙的泼你脏水,我去,我们在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你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天天在排球队训的跟狗一样,有这时间还不如和你家老徐谈谈情恋恋爱了。”   李拾光笑喷:“等等,什么叫累的跟狗一样?什么叫我们家老徐?他才十八好吗?”   陈香挥挥手:“这不是重点!”   孔嫣在陈香身后:“拾光,你和哪个阮白秋是不是认识,她好像对你误会挺深。”   李拾光不在意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渍,“见过一次,因为那套护肤品的事,她误会我和你家翟哥哥有点什么,以为我是攀上了翟季颂呢,切,翟季颂连我们家清泓的一根手指头的比不上好吗?”   她这么说翟季颂,孔嫣不仅没生气,还噗嗤一声笑了:“开口避开徐清泓,你是两天没见他,想他了吧?”   李拾光夸张地叹了口气,装作没精打采的样子开玩笑地说:“是啊,想他了,他是我的心,他是我的甘,他是我的四分之三。”   徐清泓这两天不在,去他姥爷家了,听他说他母亲就是京城人,他父亲正在参加一个保密的项目,他替他母亲回去看看他姥姥姥爷。   他母亲是姥姥姥爷的独生女,父亲是航空领域的专家。   他们家是个标准的女强男弱的家庭,父亲专注于他的科研事业,经常一个保密项目一做就是数年,几个月甚至一两年都回不了一趟家,母亲被姥爷下放到地方,积累资历,夫妻二人这样常年两地分居,感情却一直很稳定。   他父亲是个痴人,从小家庭的忽视让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学习,他又赶上了好时代,他们是十年动荡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上学的时候不仅不用花钱,学校还有补贴,这才让他读完了大学。   徐清泓父亲和母亲感情如此稳定和谐,不得不说,这和他父亲沉迷于科研事业,母亲的事业心也大于感情也有关系。   目前华县的新火车站,旅游项目,新开发区都是在母亲手上一手做起来的,加上今年华县这样的小地方出了一个省状元,一个省榜眼,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又有姥爷为母亲保驾护航,估计母亲很快就会再升一升。   母亲虽是独生女,堂兄妹却有好几个,但真正下放到地方去的只有他母亲这一个。   未来想要从高位,必然要去地方上积攒资历,一步一步往上走,这样才能走的稳,这也是杨家这一代将资源往他母亲身上倾斜的原因。   杨家现在他姥爷还在实权部门,不可能都留在京城,必然要下到地方去。   他母亲虽是个女人,各方面能力却丝毫不比男人差。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人未免也会忽视家庭,比如徐清泓。   女儿女婿都忙于事业,徐清泓从小就属于散养状态,姥姥姥爷家住一段时间,爷爷奶奶家住一段时间,等母亲下放到地方,再跟着母亲去下面读书。   爷爷奶奶家并不是只有他父亲一个孩子,他父亲既不是最大的那位,也不是最小的那个,刚好卡在中间,他不可避免的还有许多堂兄弟堂姐妹,同那些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堂兄弟姐妹相比,徐清泓从京城回到徐家难免会受到堂兄弟等人的欺负。   回到姥姥姥爷家,即使姥姥姥爷是真心疼爱他,他也终是姓徐,不姓杨,他父亲虽然不是入赘胜似入赘,在家也基本不管事。   而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日子,忙于事业的母亲更是没空管他。   也因为从小就三地跑,他的朋友很少,通常刚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就要随着母亲下到地方去,要是母亲忙起来没空照顾,又要回到京城的大院,或是乡下爷爷奶奶家里。   本该是他亲爷爷亲奶奶家,他反而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因为他爷爷奶奶都觉得这个三儿子像是入赘到杨家一样,给他们丢人,他们不敢得罪杨家,便也对徐清泓客客气气的,像招待客人一样。   这三个地方,都不是他的家。   最开始被李拾光吸引,也是因为她脸上一看就是充满幸福和安宁,被人宠成小公主的无忧无虑的样子吧?和马萍一起,整天想的就是放学后要买什么零食,去哪里玩,从她身上,你看不到一丝阴霾。   那种无忧无虑的纯真真是令人羡慕啊。   后来慢慢看得多了,了解的多了,不知不觉就移不开目光了。   他觉得,如果未来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开心,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样子。   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平平淡淡什么都不做,只要是两人在一起,他就会很安心,没了那种飘无定所的孤独感,只要一抬头,一转身,她就站在那里,他在看她,而她也正好在对着他笑。   他喜欢她对他的占有欲,霸道的向所有人宣誓主权,告诉所有人,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不暧昧,不模糊,不会对他若即若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接的让人心安,不必担心她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你。   而越是了解,你待在她身边就越是心安,踏实,再也不想离开。   吾心安处是故乡。   此刻才离开两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她身边,想抱抱她,想听听她心跳的声音,想感受她真实的存在。   他真的很想有个安稳的家,家里有他,有她,还有个孩子。   如果她不想生孩子,就他们两个人也行。   两人时常在一起时还不觉得,现在分开,就像从身上生生剥离了一块灵魂,思念无边无际的啃噬着他。   她应该回寝室了吧?这时候给她电话她应该能接到了吧?   “清泓?有心事?”杨老太太才六十岁出头,精神瞿烁,“我看你这一页书已经很长时间没翻动了,居然还发起呆了。”杨老太太忍俊不禁地笑道。   她这外孙,从小就跟小大人似的,从不让人操心,懂事的令人心疼。   她忽然想到什么,笑着问:“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姥姥看看?”   见徐清泓两颊微醺,脸上笑的更欢了:“那就说定了,过几天就是你表姐的生日,你在国大有朋友的话,到时候可以一起叫过来,都是年轻人,都能玩到一起去。”杨老太太拍板道。   她说的清泓表姐,是她妯娌的孙女,两个老爷子是亲兄弟,到清泓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   徐清泓唇角微扬,浅笑了一下:“嗯。”他收起手中的书,站起身:“姥姥,我上去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杨老太太笑着挥手。   杨老太太心里叹口气,孩子有时候太懂事了,就难免会被长辈们忽略,翻到是像她妯娌家的闺女,从小骄纵任性反而让长辈们将注意力都放在她们身上,清泓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又生性敏感,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他。   徐清泓回到房间,放下手中的书,做到书桌旁拨打电话。   李拾光白天都在排球队集训,只有晚上打电话能找到她。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有人接了,是陈香。   陈香拿到电话就对着刚洗完头去水池那边整理物品的李拾光喊:“拾光,电话,你们家老徐!”   徐清泓听的一愣,接着是心里一暖,他没想到她们私底下是这么称呼他的,她家老徐?   接着他就听到电话那头听到模糊的说话声:“什么老徐,是小徐,我家清泓还是个十八岁的美少年呢。”   ‘我家清泓’四个字让他心中仿佛注入了温热的水,舒服的他心头的孤寂感一扫而空,像是突然从孤寂寥落的世界拽进温暖喧嚣的现实世界,让他忍不住跟着轻笑起来。   李拾光接到电话就听到徐清泓的笑声,问他:“远远就听到你笑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想你了。”他的声音清润如水,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悸动。   “我也想你。”她软绵绵的撒娇:“清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两天你不在,我都觉得身边像少了点什么,好不习惯,清泓清泓,你快回来啊,我想你啦!”   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齐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孔嫣离李拾光最近,原本她是脚朝着电话这边,今天却是头朝着这一遍趴在床上,朝着电话突然大声喊道:“徐清泓!拾光说你是她的心,你是她的肝,你是她的四分之三!”   她声音清脆,十分响亮,寝室门又是大开的,这一声清亮的大喊,顿时左右隔壁几个宿舍的人全都听到了。   李拾光恨不得上去把她嘴巴捂上,可她在上铺,李拾光一时抓不住她,急的在下面直跳脚:“孔嫣!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   电话中传来徐清泓一阵悦耳的轻笑。   徐清泓拿着电话靠在墙上,听着那头李拾光和孔嫣娇俏的斗嘴声,眉眼之间都是笑,低沉愉悦的笑声不自觉的从胸腔中流泻而出。   等李拾光在孔嫣咯吱窝狠狠挠了两把回来,徐清泓才笑着问:“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   李拾光红着脸,又回头狠狠瞪了上铺笑嘻嘻的孔嫣一眼,说:“你本来就很重要,我没说过吗?”   徐清泓感受着心脏传来的悸动,低低的笑道:“现在我知道了。”他望着黑暗的窗外点点灯火,低声说:“拾光,我爱你。” 第72章   心动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大概就是一瞬间仿佛心间有花开,烟花璀璨。   只是听对方的身影, 就有种灵魂都在颤动的感觉。   它叫嚣, 它渴望,它真切的告诉你,它想这个男人。   不, 是男孩。   她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握着电话捂着嘴巴, 怕自己高兴的哽咽出声来。   她不好意思让寝室里其他人看到她因为徐清泓一句话就感动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连忙背过身去,像面壁思过一样, 头抵在墙上, 满心的甜蜜无处释放,只化为一句:“我也是,清泓, 我也……”她想说爱你, 可说出口的却是:“……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我……”她缓了缓情绪, 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爱你。”   徐清泓于她来说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一次救赎。   然而她对于徐清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徐清泓此时眼中流溢出的温暖和笑意甜的就像五月的春光。   他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忽然就想说,拾光, 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毕业就结婚。   他迫不及待的想和她在一起,成立一个家,和她成为一家人。   “拾光,过几天……我表姐生日,我姥姥想见见你。”   “啊?见我?”李拾光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如鼓,“你姥姥怎么会突然想见我?会不会太快了?什么时候?我还在集训呢。”   “别紧张。”徐清泓低笑,“就是一个普通的聚会,我表姐是我表叔的女儿,你不喜欢他们都没有关系,未来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李拾光忽然的无措让他失笑:“姥姥只是想看看是谁这么有眼光,看上了她外孙。”   李拾光抚着如擂鼓的胸口,嗔道:“怎么可能不紧张?这可是见家长,清泓,我怕,老人家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说起来,李拾光从小到大异性缘不怎么样,同性缘和老人缘却特别好。就是她前世的公公婆婆,在最开始的几年,也和她相处的不错,直到她大姑姐离婚,带着孩子住进他们家之后,不知不觉间,她就突然成了外人,成为他们一家联合起来声讨的对象。   其中最大的声讨原因,就是没有孩子。   她大姑姐经常说了一句话就是:“拾光不能生,让成堂在外面生一个抱回来养不是一样的吗?到时候她的就跟亲生的一样,现在外面男人都这样。”   被她说得多了,她公公婆婆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从来不会考虑儿媳妇的感受。   也能理解,毕竟儿子女儿是亲生的,媳妇永远是外人。   自那之后,她还真有点怕和老人相处。因为有时候一个人毫无意识的为恶,还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进行逼迫和道德绑架,那种感觉比你正面与一个歹徒硬抗都要累的多。   至少歹徒就是歹徒,他们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你让我想想,你先别答应啊。”李拾光紧张的心口砰砰直跳,心底下意识的排斥。   徐清泓忽然想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告诉她没关系,他会陪着她,他可以等她。   接下来几天李拾光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要见徐清泓姥姥的事,对了,到时候他爸爸妈妈在不在?他其他亲戚是不是也在?毕竟是生日聚会,这些亲戚都在吧?   可不可以不见啊!她颓然地想。   她就想两个人,不想有那么多的家庭纠纷。   想到此,她越发不想结婚了。   她现在对未来最好的想法,就是和爸妈一起有个并在一起的房子,合不合哥哥住在一起都无所谓,最好是不要,爸妈自住一套,她自住一套,哥哥嫂子自住一套。   每天开门就可以去爸爸妈妈家,去蹭饭,蹭完饭再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大家相互不打扰各自的生活。   为了防止爸妈逼婚或者催婚,她最好在京城也有一套房,这样如果她还是和清泓在一起,两人就住在京城的房子里,离各自的老人都远远的,各自赡养各自的老人,如果徐清泓家的老人需要她赡养也没关系,只要不住在一起,只要不来影响她的生活。   如果……如果……李拾光忽然想到前世混乱的婚姻家庭生活,心头一阵烦躁,如果他的家人真的来扰乱她的生活,而这样的矛盾他们又解决不了的话……   李拾光心中一痛,她肯定,自己肯定会割舍掉这段感情。   说她自私也好,她总觉得两人在一起,舒服,开心,那就在一起,若是痛苦,不快乐,那就分开,就这么简单。   越是长大,就越是追求这种简单的生活,不论是朋友相处还是和爱人相处,都一样。   不必虚伪,不必逢迎,不必以爱的名义去绑架任何人的感情,即使是和父母,如果在一起整天也是争吵,那也分开住。   这世上除了父母,真的没有谁能让她愿意受委屈了。   即使是徐清泓,一次两次可以,如果是长时间,不可能。   甚至,就是那一次两次,她都不乐意。   谁愿意委屈自己呢?   ——————   李博光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回到了沪市,他担心涂邵东先生的手术有没有成功,担心术后有没有照顾。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涂先生虽然和他的妻子离婚,但和他儿子的感情依然非常好,他的儿子给他请了护工,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来医院照顾他。   肺叶切除术后,注意饮食规律,营养得当,根据病理报告指导化疗方案,定期化疗。   李博光见涂先生精神还不错,之前就和他商讨过,等他这边稍微稳定一些之后,转到京城的医院去。   而这段时间,李博光在医院照顾涂先生时,涂先生也豪不藏私的将自己前几年如何一手将‘爱美丽’的神话打造出来的经过,徐徐地将给李博光听,包括中间遇到的各种困难。   其中有一向困难,就是关于高档美容会所的报价问题,因为有物价局严格控制物价,这个价格不是你想报多少就多少的。   还有在施工建设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后续的经营。   开美容院,资金、场地、人手都算是小事,问题是设备。   很多设备,这个年代还没有,光子治疗仪、美体仪、BIO、M6、L6等高端仪器国内市场不可能买到。   关于设备,他倒是有渠道,而关于买地建造,他只能提供经验,具体的事物还要李博光他们自己去跑。   因为三年前在沪市,他也是从无到有的。   涂先生身体还在虚弱期,每天和李博光说的不多,但即使每天只说那么一点,也足够他受益匪浅,就像有个指引他方向的大手,一步一步在教他应该怎么做。   涂先生的经验和市场意识才是他身上最宝贵的价值,他并不是纸上谈兵,而是拥有三十多年的国企的实战经验。   按照涂先生计算,京城的物价比沪市还要高一线,她现在手中的那点钱,只够她开美容院,美容设备需要从国外进口,美容护肤产品也需要和别的护肤品牌合作,想要做大,做好,比别人做强,就要将这个行业做透,做精,千万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用一些次品来糊弄顾客。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买了设备并不等于能开美容院。   设备的使用培训,客户利用都要跟上,才能使设备发挥作用。千万不能跟流行买仪器设备,却不会培训专人使用,也不会设计项目使仪器令客户感兴趣。   结果美容院成了仪器陈列室。   所以一定要买都能用得上的。   李博光从涂先生这里学习到很多之后,又连夜赶回京城。   ——————   十一八天假很快就过去,李拾光终是答应去参加徐清泓表姐的生日宴会。   她不知道徐清泓表姐的生日宴会是什么规格的,是只是家庭间的小聚,还是另外的形式,为了不出错,她在徐清泓的陪同下,去商场买了一条浅蓝色格子的及膝长裙,穿上整个人显得非常乖巧,款式也很简洁大方,显得人清新脱俗。   她皮肤本就很白,穿着浅蓝色长裙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的发亮。   还买了一点化妆品,去那天还特意涂了点粉底地腮红,淡扫蛾眉,涂了点橙色口红,显得人青春靓丽,气色很好。   她爱美,在学校却很少打扮,每天除了涂点防晒霜和隔离霜,脸上清清爽爽,突然这么一打扮起来,哪怕只是化了点裸妆,整个人呈现出的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路上的回头率简直了。   阮白秋早在几天前就选好了裙子,非常的隆重,光是化妆就画了一个多小时。   这样的场合向来是一些青年才俊聚集之地,尤其是杨家那个圈子里的人。   李家在京城虽然还不错,但和杨家比就完全不算什么。   这就好比是古代鸿胪寺卿或礼部侍郎家和朝中正二品户部尚书家的区别。   阮白秋必须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争取能力压群芳,这样才有可能吸引到他人的目光,才能往更高处发展。   而她有这个条件。   翟季颂也一样,他很重视这次宴会,这样的宴会是他去接触结交那些真正权贵家子弟的重要途径。   这也是他经常出入李家,对表妹阮白秋如此纵容的原因。   若只靠翟家,是不可能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合。   下午两点多,他就装扮整齐,来到李家,等待阮白秋。   阮白秋从楼上款款下来时,翟季颂惊艳地抬了抬眉。   她这个表妹遗传了她父亲秀丽五官的同时,还遗传到了他姨婆的瓜子脸。   “哥,怎么样?”她在翟季颂面前转了个身,很是自得:“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的?”   翟季颂自然也明白表妹的想法,这无可厚非。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很好,阿秋今天很漂亮。”   “那当然!”阮白秋神采飞扬,毫不谦虚:“走吧,别迟到了。”   参加这样的宴会,主要是结识人脉,当然是越早过去越好。   徐清泓和李拾光直接从学校出发。   他昨天晚上特意回到学校,就是为了接李拾光,和他一起过去。   杨老太太不时地看看门口,看什么时候外孙对带上他的对象出现。   她倒并不担心外孙带来的女孩她不喜欢,她相信她外孙的眼光,毕竟,像她外孙那样的人,能令他放开心扉接受一个人太难了,只要清泓喜欢,其它的,都不重要。   外人估计也难干涉这孩子什么。   所以她就开开心心等待外孙将那女孩带回来,她很好奇,能让自己外孙拿着书发呆会脸红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样。 第73章   路上李拾光还有些紧张, 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被徐清泓伸手覆在她手上:“别紧张, 有我, 要是到时候不开心,我们就回来。”   李拾光抬头朝他笑笑:“清泓,我们……”   她始终觉得现在就去见家长太早。   “就当去玩一趟, 什么都不用在意, 嗯?”   怎么可能不在意?李拾光想。   一说到婚姻, 李拾光就害怕。   两个人说没有结婚, 没有很多财产纠葛和其它纠纷,分了就分了, 很容易, 一旦扯上婚姻,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你要接受的不仅是他的人, 还有他的家庭, 他家庭的每位成员。   尤其是她们这一代人。   她有时候特别羡慕那些八零后九零后的独生子女,结婚后单独搬出来住, 过年可以商量着去男方家, 或是女方家, 不必像他们这一代, 只要嫁过去就是他们家人,一大家子人绑在一起,如果你要分开住, 就会被人说你不孝顺,不想赡养老人,不光你会被吐沫星子喷死,连你父母的名声都臭了,教出这样的女儿。   你说不想和对方父母一起住,不想和对方家人一起,可对方只有这一个儿子,别说人家父母不愿意,人家儿子也不会愿意。   你生在这个时代,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   如果她现在结婚,也能生个九零后的小姑娘呢,她把她宠成小公主,自己想住哪边就住在哪边,要是都觉得不开心,就回来啊,她来养她,让她时时刻刻都处在有底气的环境中,时时刻刻都明白,她不用怕,她的生活永远都是有选择的,她永远会是她孩子的退路。   想到孩子,她的心蓦然柔软起来。   看来她还是要努力,要奋斗,不能得过且过,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   她含笑看着徐清泓,目光温柔似水。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大不了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啊,现在,她也有了退路,她也可以选择,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不必为了旁人去委屈自己。   汽车缓缓行驶在路面上,很快就到了杨家。   杨老爷子两兄弟早已分了家,但还是在同一栋大院里,两家比邻而居。   徐清泓没有带她去表姐家,而是直接去了杨老太太那里。   杨老太太现在已经退休了,她年轻时候虽不像杨老爷子那么忙,也是有工作的,尤其那时候正值国家敏感期,闹的厉害,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那个年代,谁不是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呢?   她有时候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徐清泓,就将他送到他唐舅家,和唐舅舅家的女儿杨凌待在一起。   他母亲作为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的独生女,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十分要强,杨老爷子也重点培养她。   他堂舅妈不忿老爷子不将家中资源给她丈夫,反而给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好歹她丈夫姓杨,是杨家人,杨胜男算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因为杨老爷子将家中的政治资源往他母亲身上倾斜的缘故,他堂舅妈对他并不亲近,甚至一些怨言不敢对他母亲和他姥爷说,就将气发在独自一人生活在姥姥姥爷家里的徐清泓身上,表姐杨凌从小受母亲影响,又是个脾气骄纵飞扬跋扈的,小时候没少欺负徐清泓。   她比徐清泓大三岁,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发育早,她又是从小跟着大院里孩子翻墙爬树,皮实长大的,徐清泓那时候年纪小,经常被她各种欺负,还带着大院里孩子一起欺负他,说他是徐家人,姓徐的,不许他住在杨家。   这些都是私底下行为,若是被大人看到了,堂舅妈就会是小孩子打闹,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能有多严重?   实际上,小孩子的打闹,有时候远比你想象的要恶的多。   想到童年那段时光,徐清泓眸光沉暗,紧紧地牵着李拾光的手,往杨老太太家走。   自从杨凌结婚后,杨老太太家就杨老爷子和她两个人,外加两个保姆一个警卫员兼司机。   杨老太太早就等在那里,一听保姆说他们来了,就赶紧端正了坐姿,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急切,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拿着报纸戴着老花镜,装作很认真的在看报纸的模样,眼皮却忍不住向上抬起,偷偷往门口那里瞄,一看到他们的身影,又连忙垂下眼皮装作在看报纸的样子。   “姥姥。”到了门口的徐清泓喊了一声。   杨老太太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应了一声:“清泓过来啦?”然后抬起眼皮,用兴奋的目光朝他带来的   姑娘看去。   好家伙,杨老太太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姑娘,她站在门口处,正好背了光,屋外的光圈映在少女的背后,少女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裙,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正朝她礼貌地微笑。   徐清泓一直和她十指紧扣,保姆赶紧过去将徐清泓手中拎的东西接过去,徐清泓说:“这是拾光给姥姥买的营养品,补身体的。”他给李拾光拿了双拖鞋,“喊姥姥。”   姑娘腼腆地抿着唇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姥姥好。”   杨老太太差点看呆了,那真是天光乍破,满室生辉,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聚集到那女孩一个人身上。   老太太不禁狐疑:外孙不会是看上这女孩的脸蛋了吧?他不像那么肤浅的人啊。   但这闺女长的真好看啊。   老太太立刻就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自己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来来来,让我看看。”   徐清泓就牵着李拾光走进来。   老太太看到就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臭小子,一刻都舍不得放手,她还能吃了他对象不成?   近看李拾光,那就更漂亮了,眼神清正,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只一眼,老太太就对她满意的不得了。   这姑娘实在长了一双好眼睛,有这样一双明澈目光的姑娘,不会坏到哪里去。   老太太握着李拾光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做什么的,恨不得将她十八代祖宗都打听出来,越听越满意。   尤其是听说这姑娘和清泓是三年高中同学,高考还是省理科状元之后,更高兴了,“哎呀,青梅竹马好,青梅竹马好。”   青梅竹马就表示两人已经认识好多年,对彼此的性子都有所了解,不是光看外貌才在一起的。   实在是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她在京城也见过不少人了,少有长的像这姑娘这么标志的。   她瞥了外孙一眼,那眼神仿佛咋说:臭小子,可算有人能压了你一头了。   这时候她就非常遗憾,哎呀,刚刚怎么没准备个见面礼啊。   其实她是想过要给见面礼的,但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见面礼给重了不好,给轻了也不好,她也怕吓着人家。   老太太的热情让李拾光很快放松下来,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一个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她还是能分清的,这个老太太明显没有恶意,加上她是那种别人对她冷漠,她也回之冷漠,别人对她热情,她也回之热情的人,很快就和老太太聊了起来。   主要是说徐清泓在华县读书时候的事。   徐清泓在来到华县之前,他母亲杨胜男在另外一个贫困县当县长,后来才调到华县来当县委书记,徐清泓便也跟着调过来。   现在华县的经济也快起来了,各种招商引资已经到位,他母亲杨胜男下一步怕要去市里了。   这一点李拾光并不知道,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比如华县这三年的变化,和徐清泓在学校是前后桌,徐清泓是班长,一直稳坐年级第一宝座,每次考试都超过第二名许多分等等。   还说起见过徐清泓母亲的事。   她还不知道徐清泓的母亲就是县委书记呢,以为只是在体制内工作的人,比如办公室主任什么的或者其它什么官。   李拾光会猜徐清泓母亲是个什么官,实在是因为他母亲的气场太强大了,还有专门的秘书,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啊,地位太低也配不了秘书啊。   杨老太太听的津津有味。   她外孙徐清泓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很好相处,实际上内心像竖了一道墙,将所有人都关在那道墙之外,很少会跟他们说什么,家里的事,母亲的事,自己的事,学校的事,从来不说,总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听到她说起这么多关于徐清泓读书时候的事。   老太太十分高兴,还握着李拾光的手,摸了摸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子,心疼道:“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瘦啊,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食堂里的饭菜哪里吃的好哦,以后周末没事就让清泓带你过来,姥姥给你做好吃的,保准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还问她:“丫头,你喜欢吃什么菜啊,一会儿我让刘嫂多烧点,晚上你就在我这里吃。”   李拾光看向徐清泓。   老太太不乐意地说:“你看他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你就说,刘嫂做菜可好吃啦,你喜欢吃鱼还是肉啊,你是南方人,肯定喜欢吃酸甜口味吧?辣吃不吃呀?”老太太高兴起来,说话语气就跟对着小孩说话一样。   李拾光点头:“我不挑食,都吃。”   “都吃好,都吃好,能吃是福,三年灾害那会儿,是想吃都没得吃啊,你们现在是赶上好时候啊。”老年人最喜欢就是说古,聊着聊着就说起她们年轻那时候的事。   老太太谈兴一起,就各种聊,李拾光也能静得下性子去听。   相较去参加那些不认识人的生日宴,她更乐意在这里听老太太说话。   和善于交际的陈香相比,她就像是有些轻微的交际障碍一样。   他们是吃过午饭再过来的,到杨老太太家已经两点多,生日宴会是下午到晚上。   老太太抓着李拾光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等看时间都快四点了,才不好意思地说:“看我,抓着你和我这老太婆一聊就是这么久,怪无聊的吧?”   李拾光真心道:“和您聊天很开心。”   老太太什么人啊,一眼就看出这姑娘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顿时更高兴了,叫着徐清泓:“清泓,快带拾光去你表姐那,你们年轻人聚聚,多认识些同龄人,别一直在这里陪我这老太婆。”   老太太就杨胜男一个孩子,也不在身边,杨老爷子也忙,老太太退休后就一个人在家养养花种种草,和住在五十米之隔的老妯娌两人聊聊天。   徐清泓是个性子冷淡的,三棍子都闷不出一个屁,老太太才不愿意和他聊天呢。   隔壁老妯娌家的孙女杨凌,脾气火爆骄纵,又整日不归家的,老太太看不上眼,已经好久没聊的这么开心了。   等徐清泓带李拾光离开后,老太太连忙上楼,找到自己的首饰盒,拿出里面一张绒布包好水头很好的镯子拿出来戴在手上。   这些首饰她都不爱戴,她女儿杨胜男也不喜欢,老太太就一直收在这里,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在那十年的特殊时间,不知毁掉了多少这些好物件,老太太趁着那时候工作之便收了不少,原本只是可惜这些东西毁了糟蹋,现在都成了宝贝。   她就蒋胜男一个女儿,这些东西原本是要留给她的,可惜她那女儿,一心只有事业,对这些个玩意儿半点不上心,她也只能给外孙媳妇了。   阮白秋早早就到了杨家,腻在杨凌身边各种阿谀谄媚,半点不见她在学校和其他人在一起的高傲自矜。   杨凌的气质和徐清泓的母亲是有些相像的,都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严肃脸,剪着一头短发,看着很是利落。   她从小就想长大了像堂姑姑一样,当个女强人,最好也是能够出入朝堂,她虽然欺负着徐清泓,但不知不觉中,却在模仿她的堂姑姑。   今天是她二十一岁生日,自然是大家众星捧月的对象,周围围绕着一圈人,阮白秋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连这个圈子内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围。   能出现在这里的,几乎每个人都比她家势力大,都是需要她去巴结的,而她进入这个圈子,自然也是拖李老爷子的福。   李老爷子虽然官阶没有徐清泓姥爷高,所在的也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架不住他和国家的这些首长们关系好,人脉广啊。   徐清泓姥爷今年才六十岁出头,李老爷子都八十九岁了,辈份高,人虽然退下了,但只要他一天还在世,那些人脉人情就一直都在。   阮白秋进入不了那个圈子也不着急,她的目标又不是她们。她只要营造出她也是她们这个圈子里面人的假象就可以了,不管她们搭不搭理她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在别人眼里,她是能和她们说得上话的,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再说了,就算她们不搭理她,她也不会尴尬,她是进不了这个圈子,但是她表姐李星光在里面啊。   李星光一来,阮白秋就热情地赢了上来,挽着她的手臂亲热地喊:“姐!”   李星光胳膊抽都抽不出来,似笑非笑地问她:“现在是姐了?”   阮白秋笑眯眯的将头靠在李星光肩膀上:“姐,瞧你这话说的,你什么时候都是我姐!”   对于她的脸皮厚度,李星光也是服的。   阮白秋十分清楚,不论她们家内部有什么矛盾,李星光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落她的面子。   李星光是李老爷子小儿子的小女儿。   李老爷子和原配共育有两儿一女,长女现在都快七十岁了,孙子都很大了,长子和徐清泓姥爷年纪差不多大,还有个小儿子,现在也有五十多岁,李星光是李老爷子小儿子四十多岁才得来的小女儿。   或许因为长女是李老爷子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又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缘故,他对长女的感情远胜于下面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生下不久,李老爷子就在外面打仗,完全错过了他们的童年甚至少年时期的成长。   等战争结束,两个儿子已经长成个子不比他矮多少的少年郎。   李老爷子虽然很宠他的长女和老来女,纵容他的继室夫人,让两个儿子都迁出了大院,但在长女的争取下,李家所有的政治资源都给了两个儿子,现在两个儿子都发展的很不错。   老爷子在感情上虽然有所偏爱,但人毕竟没有老糊涂,因着继室夫人的关系,他对翟老太太的娘家多有照顾,但始终明白,两个儿子才是他的血脉传承,未来李家还是要靠他两个儿子支撑门庭的,所以给两个儿子在政治资源的支持上从不含糊。   两个儿子也不稀罕这个父亲的偏心和宠爱,他们在童年时期没见过父亲几次,对他感情上生疏的很,哪怕后来在相处中感情渐深,也不知如何表达,况且还有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继母在。   阮白秋虽然表现的和李星光很要好,但是和李星光关系好的人,谁不知道她和李星光的关系?都过来拉着李星光说话,将阮白秋晾在一边,阮白秋也不介意,就坐在她们旁边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们,不时地接一句话,她说话,她们也不好意思太过,也有人会搭理两句。   不知道的人看着她们,就完全是一个圈子内的人。   等到和杨家同一阶层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之后,阮白秋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去找别人说话,虽然她攀的都是和杨家一个圈内的男生说话,她长的还挺好看,就算看在她外表养眼的份上,也不会没有人搭理她。   此时已经四点,其他人基本已经到齐,各自组成各自的小团体,聚集在一起聊天喝茶聊聊政治和经济,晚上他们在京城某著名酒店还有夜场活动。   政治毕竟是个敏感的话题,大多都是聊经济,尤其是最近火热的股市。   之前深市股市火爆成那样,他们这些人不少人都去掺了一脚。   徐清泓领着李拾光进去,在场不少人都认识他,尤其是和一个杨家一个圈子里的人,毕竟算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小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没少跟着杨凌欺负他,后来他跟他妈妈下到地方去了,因为来来又走走,每次住的时间也不长,他们虽然都知道他是杨老爷子唯一的外孙,却不熟。   见他领了个女孩进来,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就连女孩子那边都忍不住侧目。   “那女孩是谁?以前没见过。”   “她是哪家的?”   “没见过,第一次来,杨凌,你认识吗?”   杨凌懒洋洋的往徐清泓那边瞥了一眼:“不认识。”   说话的女孩轻笑道:“你生日邀请来的,你都不认识。”   阮白秋看到李拾光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怎么来了?这样的场合都能混的进来?   再看牵着她手的徐清泓,阮白秋立刻就肯定,一定是李拾光又攀上了那男生的大腿,跟着混进来的。   真是马不知脸长,无知者无畏,什么场合都敢进来了,这里也是她这种乡下土妞能进来的?   再看被徐清泓牵着手的李拾光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就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心里越发生气。   她心里气的都肺都快炸了,脸色很不好看,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轻笑一声说:“真是巧了,我还真见过她。”   其他人都好奇地朝阮白秋看过去。   阮白秋面露不屑,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之前她来过我们家,说是拜访我姥爷,不知哪里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带了礼物呢,你们猜猜都是什么?”   众人顿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见她语气实在促狭,便好笑地问:“什么?”   阮白秋噗嗤一声笑道:“都是一些咸鱼咸肉。”她掩着嘴娇声笑着,夸张地说:“天啊,那是大夏天啊,八月份,带这些东西上门,说送给我姥爷,你们知道嘛,那些肉都臭了,把我们都恶心坏了!”   少女们都睁大了眼睛:“不会吧?”目光都不由像看奇葩一样朝李拾光看去。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阮白秋见自己终于成为她们的焦点,越发起了说话的兴致:“你们真以为她是哪个牌面上人物?不过是个山沟沟出来的山村土妞,看她被那男生带进来就知道,长了那么一副狐媚子的相貌,这是攀上了高枝呢。”   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李拾光,但实在看不出她身上有哪点山村土妞的样子,不由都狐疑地看向阮白秋。   阮白秋见她们不信她,就急了:“她来自Z省。”   她想说是李老爷子的家乡人,又不知该怎么说,恰好另外一个女孩子像是恍然大悟般感叹道:“那就难怪了,Z省,不是西施的故乡吗?”接着她冷笑地撇了撇嘴,满脸讽刺:“那地方可专出美人。”   其他人闻言也不禁沉下脸来。   这女孩会如此反感Z省的漂亮女孩,也是有原因的。   在十年浩劫期过去以后,Z商的商人脑子活络,剑走偏锋,在西施故里收集了一大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送到京城官员家里当保姆,后来这边一些官员无端升官,都很奇怪,他们都没有背景,在京城也没人,怎么突然就升了官了?   后来了解到事情真相,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所以这个圈子里的这些二代三代才如此厌恶Z省年轻漂亮的女孩。   杨老太太戴上手镯,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去了隔壁妯娌家。   她知道这些年轻人在一块,不会只坐在这里喝茶聊天,晚上肯定另有活动,晚上吃饭也不在这里,此时都四点多了,怕在迟了,李拾光就和他们一起走了,就赶紧过去想找个机会送见面礼。   这孩子拎了这么多营养品过来,她作为长辈总不能不回礼呀。   于是老太太高兴地找她的妯娌聊天去了。 第74章   她们都在前院待着,杨老太太拿着镯子也没从正门进去后, 而是来到后门找她的老妯娌。   老妯娌是个十分优雅贵气的老太太, 曾是大户人家的大家小姐, 生个生活中非常讲究的人。   杨胜男不在,杨老太太便经常来这里, 妯娌两个便在后院喝喝茶、浇浇花。   见杨老太太如此高兴, 老妯娌给杨老太太斟了一杯茶, 端放在她面前,说话也慢条斯理的:“你慢点, 什么事这么高兴,让你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杨老太太则和她性格完全相反,高兴地说:“哎呀,我能不高兴嘛,你猜今天清泓带谁回来了?”   她妯娌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地放下,抬眸:“看你高兴成这样,想必是清泓有了对象?姑娘人还不错?”   杨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妯娌:“还是你了解我。”她笑着喝了口茶, “那姑娘我见了, 真是好姑娘, 模样俊哪,我就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 关键是心正,清泓喜欢。”   “被你说的我都想看看了。”老妯娌优雅地笑道。   “我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事。”杨老太太说:“她来,还带了礼物, 我也没给回礼,这不赶紧到你这里来。”她伸出手腕,露出上面青翠欲滴的镯子,“你看看,还不错吧?”   杨老太太人瘦,胳膊也不粗,之前她摸过李拾光的胳膊,和她差不多粗细,她戴的这个镯子她应该也能戴上。   老妯娌眼底闪过诧异,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个都拿出来了。”   “走走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   李拾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地图炮了,知道了也不在意,她也没想过攀她们的圈子。   有认识徐清泓的就戳了戳杨凌:“那不是你表弟吗?她是你表弟对象?人都带回来了,应该是定了吧?”   杨凌目光凌厉地朝徐清泓看去,语气淡淡的:“没听他说起过。”   “我看哪,肯定是那女的知道你表弟和你家的关系,攀上去的。”阮白秋撇撇嘴,“你不知道她多会抱大腿,她这样的人,捡着了高枝就攀,你们是不知道,上次我们京大和国大有校际交流活动,我还听说了她,她在国大可有名了呢,国大交际花,而且啊,人家是有对象的,可你们猜怎么着?”   她声音并不低,尤其是周围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越发得意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提高了嗓门寻找存在感。   众人又被吊起了胃口,不耐烦地说:“你要说就干脆点!”   阮白秋手指倏地紧握,依旧笑盈盈道:“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勾引我哥来着,我哥那人你们知道,有些怜香惜玉,还给她买了一套一千多块钱的护肤品呢。”   听到八卦,大家总算有点兴趣了,便有人好奇地问:“她收了?”   “当然收了。”阮白秋不屑地说:“我哥还问她钱够不够,不够再问他要。”   原本对她的话还有几分存疑的女孩子们此时也不由信了几分,但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实在翟季颂那人花名在外,长的这么好看,又没有任何背景,会被翟季颂盯上不奇怪。   不过这女生也是个不自重的,要是真自尊自爱,就不该收他的东西,凭那样的长相,再聪明一点,嫁到家世稍微差一点的小官或者富豪家里也不是不可能。   她们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对她没兴趣了。   长的再好看,在她们眼里也和伶人花瓶没有区别,她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倒是对杨凌的表弟……   有没有见过徐清泓的就问杨凌:“那真是你表弟啊?哪里的?长的这么俊你都不带他出来给我们看看。”   另外一个女孩子就笑着掐她:“要死了你,你这么说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人家长得好看,我还不能看看嘛?”   知道内情的少女就科普道:“他也算是跟我们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我小时候不懂事,还跟着杨凌一起孤立过他呢。”   “啊?”不了解情况的人便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他不是杨凌表弟吗?”   “他就是杨凌堂姑姑家的儿子,小时候在大院里住过,我和他小学一二年级还同班过呢,后来杨姑姑下到地方去,他好像也跟着去了吧?不过他每隔一段就回来住一段时间,但过不久又离开了。”   “杨姑姑?”她们一听是杨凌堂姑姑的儿子,眼睛顿时亮了。   杨凌堂姑姑算是她们这一代女生的偶像,杨凌虽也是杨家人,但杨家的当权者确是不是她爷爷,而是杨凌堂姑姑的父亲,谁不知道杨家老爷子将一些政治资源都倾斜到这个杨胜男身上,在重点培养杨胜男。   徐清泓虽然不姓杨,但他母亲姓杨啊。   阮白秋的眼睛也亮了许多。   这个圈子并不那么好近,她努力了许久也只是个边沿人物,这个圈子内的男生也不是那么蠢,看到你漂亮就把你娶回家,有些可能是真爱,大多数心里都有着利益的权衡。   一旦她姥爷去世……   她不敢想象,不行,她必须留在这个圈子里,成为这个圈子里的人,她才不要被李星光比下去,便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从她们的话语中搜集有用的信息。   “看你表弟的年纪,他现在应该还在读书吧?也是在京城?”阮白秋故作好奇地打听。   杨凌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怎么?看上他了?真要喜欢自己去问。”   阮白秋被气的心中一梗,还不得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保持着微笑。   要真如阮白秋说的那么不堪,她倒宁愿表弟娶个花瓶回来。这要让他娶了这些京城贵女,对她威胁就大了。   不论杨家当权者是她爷爷,还是她小爷爷,家里资源有限,总归是要给她这个姓杨的,徐清泓他姓徐,凭什么拿他们杨家的东西?   她眸光转了转,朝阮白秋扬了扬下巴:“你不是说认识她吗?把她一起叫过来啊。”   阮白秋脸上一喜,她是巴不得李拾光丢脸呢,当下便兴奋地站起来:“你等着。”她扶着栏杆,像招呼一个小猫小狗一样对李拾光招手,“李拾光!”   李拾光对这里的人没兴趣,自然也不会凑过去找不自在,她和徐清泓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还有些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待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是阮白秋之后,她又回过头来,装作没听到。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拾光的反应,心里诧异的同时,差点笑死,不由更加看不起阮白秋了,这样一个她口中去她家打秋风的乡下土妞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阮白秋差点没气死,脸一下就黑了,又喊了一声:“李拾光!我叫你呢,你过来一下。”   李拾光喝着茶,头都没抬,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倒是徐清泓皱了眉头,眸光冰冷地朝阮白秋看去。   阮白秋见他看过来,立刻收了脸上的跋扈表情,朝他羞涩地一笑。   她刚刚会那么大声的喊李拾光,除了享受众人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之外,也是想引起徐清泓的注意。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星光听到李拾光的名字皱了皱眉,她之前不知道她名字的时候,听阮白秋说到李拾光,还以为是她父亲阮家那边的亲戚,自从她父亲阮志兴和她姑姑结婚,住到李家大宅之后,阮家就不时地有亲戚上门,阮白秋极其厌恶她父亲那边过来打秋风的亲戚她知道的,没想到她说的打秋风的穷亲戚不是阮家的亲戚,而是姓李,还叫李拾光。   光是听这个名字,李星光就不得不怀疑,李拾光是她老家的人。   她虽然没见过李拾光,可也看不惯阮白秋这副捧高踩低小人得志的样子:“人家不愿意过来就行了,而且我没看出她哪点有抱你大腿打秋风的样子了,人家分明就不想搭理你。”   “那不过是攀上了新的高枝罢了!”阮白秋气的脸都红了,她觉得李拾光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了人,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含着嘲笑,让她十分不甘。   不就是她没有一个身份很高的父亲嘛,同样是爷爷的孙女,凭什么她妈妈就低人一等,所有人都捧着李星光,她反而要说尽好话捧尽臭脚才能被人接受?她就非要嫁进高门让曾经看不起过她的人都看看!   她心里有气,可在场的她谁也不敢得罪,只能把气撒在没有一点背景的李拾光身上,冷笑一声,高声道:“李拾光,怎么?一个月前还带着臭咸鱼臭咸肉去我家打秋风,现在踩着我们李家攀上了高枝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玛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李拾光正要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时候,在后院喝茶的两位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就听杨老太太问:“我听到有人在叫李拾光?”她顺着众人的视线,就看到和徐清泓坐在角落里的李拾光,笑容满面地朝她招了招手:“拾光,来姥姥这里。”   李拾光没想到杨老太太会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喊她姥姥,心惊之下不由看向徐清泓,两人对视一眼。   老太太笑道:“你看他做什么?快来姥姥这。”说着老太太要往这边走,李拾光赶紧上前。   杨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对身后的老妯娌说:“我孙女长的俊吧!”说着,她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高兴地将自己腕上水头十足青翠欲滴的镯子褪下来,戴到李拾光手上。 第75章   李拾光真的被吓到了,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里敢收?连连推辞, 却被杨老太太抓住手腕, 生气地说:“姥姥送你点东西, 怎么就收不得了?”她又笑着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姥姥喜欢你呢, 没事就和清泓多回来陪陪姥姥, 姥姥高兴。”   其他人眼珠子都快看掉下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那可是杨老太太,老太太在没有退休前, 那也是以为巾帼女英雄,不然也无法教出杨胜男那样的女儿。   现在杨老太太这是……这是在为李拾光撑腰,这是认准这个外孙媳妇了?   大家心底都不由开始衡量李拾光的价值,刚才还和阮白秋一起对李拾光颇有微词的人,立刻远离了阮白秋,站到李拾光这边来,也开始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如果真如她所说,李拾光是个如此不堪的人, 杨老太太不会这样喜欢她, 别看杨老太太表面上亲和热情, 一双眼睛厉害着呢。   在她面前玩心眼,你会被心眼玩死。   她们看向阮白秋的眼神不由诡异起来, 都带着淡淡的疏离,恨不能离她远一点。   这样一个搬弄是非背后造谣明显人品有暇的人,她们原本就看不上她, 此刻更是绝了与她来往的心思。   阮白秋脸色发白,她没有想到,李拾光居然攀上了杨老太太。   她再看看在座的其他人,他们看她的眼神全都是鄙夷和不屑。   阮白秋浑身发抖,手指紧紧掐进掌心呢,最后目光遥遥地落到徐清泓身上。   杨老太太的外孙,只是被他看中就能到杨老太太的认可,一个乡下穷山沟里出来的村姑也能被在场这些贵女所认可,她哪点不比李拾光强?她不就长了一张好相貌吗?她就不信,自己会爬不上去!   她僵硬地扯开嘴角,想要笑,表情却扭曲的难看。   杨老太太还领着李拾光和徐清泓去后院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圈内的几个女孩,杨凌是一个,都是身份等同的,她们真切地见识到,杨老太太有多么喜欢李拾光。   而通过李拾光不卑不亢的谈吐,她们也发现,李拾光根本就不是阮白秋说的那种人,更别说抱什么李家的大腿,勾引翟季颂了。   她和徐清泓之间的感情和默契是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更别说两人还是高中同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相识多年。   四点半的时候他们开始转战京城某著名饭店,李拾光和徐清泓虽然没去,却让大家都记住了他们。   晚上各自的小团体聚集在一起聊天时,众人的话题难免会提到李拾光,男孩子那边说到李拾光的外貌,女孩子这边就是问跟着一起去后院的那几个人,李拾光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像阮白秋说的那么不堪。   她们虽然不乐意帮李拾光洗白,但也没抹黑,实话实说了,而她们这实话实说就足以洗去其他人对李拾光之前不好的感官。   “真要像阮白秋说的攀高枝抱大腿,她此时就应该跟着一起过来。”这话说的大家都懂,多少人想进他们这个圈子都进不来,比如那翟季颂,想方设法进来,不就为了拓展人脉,以求能共享一些资源吗?   “我看看真正抱大腿的是阮白秋吧?你看她那副嘴脸。”墙倒众人推,一见阮白秋被剔除到这个圈子之外,她们说话也没了顾忌:“仗着自己长得好看,那眼珠子就一直乱转,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呢,把别人都当傻子。”   也有人问李星光:“星光,那李拾光你认识吗?”   李星光之前没有见过李拾光,但已经通过今天的事情大致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她估计是我老家的族妹,考上国大,来京城上大学去大院拜访一下我爷爷。”   多的话她也没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在场的谁不知道李家的那点事?   毕竟把原配子女全部从大院赶出去,让自己女儿女婿一家住在李家大院里,翟老太太私底下的名声都臭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是你表面功夫做得好就行的,大家都会通过表面看事情的本质,你翟老太太平时装的再好,赶走原配子女是事实,别人看不你平时的表演,只看你做了什么事。   除非有那真糊涂的,哪里都不缺这样的糊涂人,这和你所在的阶层与圈子无关,这和智商有关系。   “那臭咸鱼臭咸肉是怎么回事?”   “我看她穿戴都还好,气质也好,不像你表妹说的山沟沟里出来的村姑。”   “就是,要是村姑就有那样的品貌气质,那我真要重新定义村姑了。”   李星光皱眉道:“我听我大爷爷说过,老家特产是沙参,每次老家人过来都会带一些来给爷爷补身体,至于咸肉,估计是给爷爷带的野味,我爷爷年轻时过过苦日子,就好这口,老家人都知道。   现在天热大约是怕坏了,腌制成咸肉了吧。”李星光几句话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原委,“至于山沟沟,我还是小时候在那里待过,Z省自古就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是南方大省,我老家确实有山有水,富春江,新安江,南湖两岸都是山,山色清翠秀丽,江水清碧见底,素以水色佳美著称,我老家便是点染在这方山水之中。”   李星光笑着说:“要说山沟沟,也不算错。”   “看她穿戴举止谈吐就知道,她家境定也不是差的,可谈阮白秋被偏见迷了眼。”   “可不是,她大约被她父亲那边的亲戚吓坏了,以为谁都是打秋风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拾光回去的路上一直很不安,实在是这个镯子太贵重了,她想褪下来还给徐清泓,徐清泓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看出她的意图,按住她的手:“姥姥给你的,你就收着,不用有心理压力。”他说:“我母亲你见过的,并不是爱这些的,我姥姥只有我母亲一个孩子,这些东西她一直放着落灰,今天终于有个能送人的,她高兴还来不及。”   杨老太太确实很高兴,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让她和徐清泓常去看她。   李拾光纠结了一会儿:“那我们有空就多去陪陪她吧?”   徐清泓十指不自觉的就和她紧扣在一起:“都听你的。”   他能感受的到,她对他家人正逐渐接受,态度也有一些软化,不再像去之前那样恐惧和排斥,令他高兴的是,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多去陪陪他姥姥。   他清楚的知道,李拾光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恨不得远离所有的麻烦的令她感到不舒服的事和人。   比如之前她去过的李家,自那一次之后,她别说去,就是连提都没再提过。   他喜欢这样的她,不为任何事情委屈自己。   她不需要委屈自己,他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因为任何事情而委屈自己。   自己身上没有的,总希望她能够全部得到。   李博光坐了两天两夜的车,终于到了京城,回房洗了个澡,就去找李拾光。   李拾光得知涂邵东先生已经做了手术,并同意术后病情稳定了转到京城来治疗,非常高兴。   李博光拿出一叠纸来,“这都是我这几天整理的,关于美容院规划建造的事,还有关于土地的买卖,我这几天先去跑一跑,争取把那两亩地拿下来。”   有了涂邵东先生的指导,李博光就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市场上乱转了,他有了方向,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怎么办事。   那块地是个无主之地,现在正在做垃圾堆和杂物堆,李博光跑了好几个部门,提交申请和材料。   “你说谁?”正坐在沙发上和哥哥谈最近经济时事的以年轻男子突然打住:“李拾光?哪个李拾光?是不是朝花夕拾那个拾光?她要买地?”   当哥哥的青年男人皱了皱眉:“你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她。”年轻人坐正了身体,双肘搭在膝盖上:“哎,哥,前几天我不是参加杨家杨凌的生日聚会嘛,你才发生了件什么事?”   这样的聚会通常都能交流一些信息,共享一些资源,从中获取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和资源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能用上。   所以一般来说,不是没有必要,他们不会缺席,除非家里已经真的很牛逼,牛逼到不需要出去获取圈内他人的信息。   青年男人知道若没有特别的事,弟弟不会特意跟自己说一下,便示意他说。   “那个杨家,杨家老太太知道吧?她外孙居然带了个女孩回来,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年轻人口沫横飞地形容那女孩长得多么多么好看,形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青年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重点。”   “哦,重点。”年轻人立刻将跑飞的话题拉了回来:“重点是,杨家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那个女孩喊她姥姥,而且当场就从手腕上撸下一个碧绿的镯子,那水头,就是我这个外行也知道价值不菲。”   “哥,杨家老太太手腕上什么时候戴过镯子?你见过没有?虽然我平时没怎么注意,但想想,真的没有啊。”年轻人语气飞扬,眉飞色舞。   青年男人这才露出些深思的神色,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没有关系啊,可现在有关系了!”年轻人性情跳脱,说话的时候手足舞蹈:“哥,你猜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青年男人心里一动,“李拾光?”   年轻人激动的一拍手:“哎,老哥你就是聪明,就是她!李拾光!” 第76章   李拾光没想到事情会办的这么顺利,那块地居然很快就批了下来, 签了七十年的承包合同, 并且价格……比她预计中低了许多。   两亩地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在京城现在很多没有开发的动不动就几千亩, 一百多万平方米的地皮比起来, 不过芝麻绿豆般不起眼, 但它地段好啊。   在它的左面不过一个马路之隔就是友谊商城,右面穿过一条街就有百来个大使馆, 又是在四岔路口处,多条公交路线都从这里经过,这样的价格买到能在这里买到两亩地,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李拾光心中奇怪,理智并没有被贪念所取代。   她将这件事跟徐清泓说了,徐清泓听了批文件的人是谁之后,就让她放心,“应该是你那天参加表姐生日之后, 被他们认识了, 回家和家里人说过。”他指着批文上‘喻松霖’三个字, “当天来的客人当中,就有他的弟弟喻柏楠。”   李拾光突然问道:“那些人你都认识?看到人就知道他们家里人, 所处的职位?”   徐清泓愣了一下,揉揉她的发丝,“我姥爷和我说过。”   身在这个圈子里, 哪怕他常年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外,该知道的事情依然会知道。   李拾光朝他竖了大拇指:“厉害,我就记不住这些人际关系。”   前世谢成堂也是如此,谢成堂有个非常厉害的技能,就是他能将身边他所能认识的所有的关系都利用起来。   在谢成堂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她就发现,谢成堂出去见了什么人,非常喜欢与对方合影拍照,有一次他就新认识了一位处长,他就问某处长,张局长他认不认识,某处说不认识,他当场就给张局长打电话,说:“张局,我正在和某某办的刘处在吃饭,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聚一下啊。”   语气非常亲热,这就给两边的人物造成一种错觉,张局长觉得他和某处很熟,某处觉得他和张局很熟。   谢成堂只是一位小人物,原本两边都不需要打理他,但他接着张局的势和某处称兄道弟,再借某处的势和张局称兄道弟,两人都为了给对方面子,又不清楚谢成堂底细,便对谢成堂都客客气气的称兄道弟,之后谢成堂再认识的别的人,再用相同的方法,逐渐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庞大的人脉网。   即使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套路,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他已经用这样的方法网罗了一大批人脉,旁人顾及他的人脉总要给他三分面子,他最擅长借势压人,这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而且这厮脸皮奇厚,原本不过见过一次面的人,他也能拉的下来脸皮叫对方帮忙办事,他也不直接开口,而是先各种迷雾弹,然后抛出一条诱饵,让对方以为有共同利益可图,或者说我认识对他有利的某某人,并且很熟,都是很好的哥们儿,下次约出来一起吃吃饭打打球骑骑马。   不知不觉中,事情就办成了。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就比如李拾光,她同样认识很多人,但这些人与她只是泛泛之交,她认识,但不会用。   所以这一辈子她依然准备踏踏实实,脚踏实地的做事,那些天马行空超出掌控的事情,她一概不打算碰。   地皮的事情搞定之后,就要动工了,先要将那个地方的垃圾全部铲除,还有美容院的设计问题。   建筑设计,她是去找到建筑学院的师哥,在得知她要建一栋美容院的消息后,建筑学院的师哥们那叫一个积极主动热情,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给她设计出一套世纪经典之作来。   李博光也参与了讨论,因为和涂先生聊天中让他了解到,在建造的过程当中并不是将一栋房子建起来就可以,中间还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煤气接口,比如水电,涂先生就曾在这个过程中,遇到过各种问题,简直不胜枚举。   比如他曾在房子造出来之后,突然发现煤气没有,于是就找到当地负责煤气的机构,沟通下来又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出煤气的端口,只有在马路对面才有一个端口,但如果要把煤气引过来,就需要把整条路挖开,起码封路一个礼拜。这在车流量集中的繁华道路上,做这样的事情是要通报市政府,经过市政府批准才可以。为了你这么一个小小的美容院,还要动用这么大的资源,这可能吗?   但是没有煤气就没有热水,没有热水怎么能开美容院?   涂先生告诉他,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问题,可能就会坏了整个系统。   所以在这次的建筑设计当中,李博光尤其关注这些问题,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他将在建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全都提前和建筑系的师兄们说了,这些师兄也都很认真的听取这些意见,他们还都是学校里的学生,这次的建筑设计经历对他们也是一次很宝贵的经验,所以都十分上心。   在了解了她想要建成什么样的风格后,建筑系的师哥们直接免费送了她一座做好的模型。   暗红砖墙灰色坡顶,黄铜大门青瓦钢窗,门额上镌有铁铸的汉文‘拾光’,端庄古朴。   完全就是她心目中设想的样子,甚至更加完美。   在与建筑系师哥们的交流中,她总算理解了接待他们的青春痘师哥说的话,国大男生的传统就是对女生好。   但她还是如开始说好的那样,支付了送她建筑模型的师哥一笔钱,那几位师哥还不好意思收,被李拾光给强塞了,师哥们相当腼腆的收了下来,做事更认真卖力了。   在李拾光看来,国大的师哥们简直就是小天使。   她和李博光都没有自己造过房子,很多问题都不懂,辛亏有建筑系师哥的帮助,在建造的时候,建筑系师哥就各种问题都做好,才没有在建房的过程中出现其它麻烦。   一切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   接着是购买设备问题。   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美容行业,开了那么多家店,在哪里购买设备她心里是有数的,涂先生也给了她一些资源。   这个问题她才提出来,就有医学系的师哥们自告奋勇的表示,“我认识一个师哥正在米国读生物医疗的博士,可以请他帮忙。”   于是设备问题也解决了,选用的还都是当下全世界最先进的仪器,高频电疗、阴阳电离子、扫斑、真空吸管、冷喷等美容常用功能;蒸汽仪、美容床、美容镜台及美容椅、消毒柜,价格也比她开始预估的便宜了三分之一。   对此,她自然也毫不吝啬,不仅请师哥们吃饭感谢他们,还给他们每人包了个大红包。   师哥们拿到手的时候脸都红了,他们是打算纯义务帮忙的。   李拾光却是公归公,私归私,半点不让帮过她的人吃亏。   除了这些学长之外,徐清泓宿舍里的几个人也都过来帮忙,陈香她们知道她要开美容院,纷纷哀嚎为什么不开在学校附近,而是这么远,她们过来都不方便。   国大的学习氛围非常好,名师如云,几乎每个人都不会懈怠,你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人远远甩开。   李拾光在开店期间,哪怕再忙,对学业都不曾放松分毫,她将大多数事情都交给李博光去处理,自己专心在学业上,还有排球队的训练。   因为建造美容院的事,她在排球队训练的时间难免减少,韩教练也知道,让她在一个多月之内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技术水平很难,毕竟很多人都是从八一到八五女排全盛时期开始学的,都学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他们即使天赋不如她,但技术上也能弥补,他会拖着李拾光训练,一方面是想培养她成为继队长刘萱之后的下一任主攻手,免得主攻手位置青黄不接,一方面也是因为人才难得。   如果李拾光不是新手的话,这样的好苗子,他早已往青训队推荐了。   但他知道也不可能,她的主要目的还是学习,生物科学与技术专业和工程力学系一样,课业都很繁重,这段时间李拾光忙的脚不沾地,恨不能有分身术,但不论她再怎么忙,她和徐清泓依然保持着每天至少一个电话,每天都要见面的频率,哪怕两人在一起各做各的,什么话都不说,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偶尔她累了抬起头看到他在身边,就会开心地凑过来亲亲他。   饶是被她亲了这么多次,他依然会感到不好意思,会脸红。   她特别喜欢这样的状态,不是那种左手牵右手,哪怕摸在他身上都无动于衷的反应。   特别好。   她喜欢少年的他脸红的样子。   有时候徐清泓会在学习的间隙抬头看看她,看到她微蹙着眉头在换算着什么,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他在看她,就反射性的朝他笑。   徐清泓特别爱牵她的手,哪怕两人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他也总是在下面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十指紧扣。   李拾光就特别坏,她会写着写着,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拿上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发觉他手指微微一颤,就弯起眼睛朝他坏笑。   他虽没有抬头,唇角也浅浅地扬了起来。   涂邵东先生在沪市做完手术后休息了二十天,就转到京城的医院,在他转过来第二天,李拾光让他休息了一天后,特意找了个时间抽空过去看涂邵东先生。   涂邵东早已从李博光的话语中了解到,提出让寻找并做出承担他一切医疗费用为他治疗的人,是他的妹妹李拾光。   李博光现在二十二岁,即使他早已想过李拾光很年轻,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年轻。 第77章   十八岁, 那真是鲜花一样的年纪,但这个女孩给人的第一感觉很不同, 她的眼神很静,超出她年龄的心静。   半点看不出作为年轻人的浮躁来。   只见她热情地向他走来, “涂先生您好, 我早已久仰您的大名,您能愿意出山给我们小辈做指导,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他完全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说的久仰大名是真的,她说的很荣幸也是真的。   其实想一想,也不算意外。   Z省毕竟离沪市不远, 她既然想做美容行业, 肯定要对这个行业做市场调查, 有过了解, 而只要了解这个行业,就绕不过涂邵东去, 毕竟目前全国已经开了世家连锁的‘爱美丽’美容院, 以及坐落在沪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目前全国最大的美容院也是由他一手打造。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无法帮助他们做什么实际的事情, 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些年来他从事这个行业的经历,和国企三十多年的从业经历。   两个人谈的非常愉快。   李拾光有后世二十多年的眼光和眼界, 并且也从业多年,分店开了十几家。   涂先生一手打造了这个时代美容业的一个传奇,虽然这个传奇在被美国合资之后就逐渐走向没落, 但现在,它还是一个传奇。   老观念与新理念的碰撞,两人很多的看法都极其相似,涂先生的眼光极具前瞻性,他的很多想法即使是在未来二十多年后,依然不会过时,比如他说的,招牌员工,一定要非常注重员工的皮肤和手:“在这里,员工的手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所以一定要保持干净和柔软,因为我们和顾客对话的就是员工的手。她们的手就是我们的面孔,是我们的名片。”   干净,卫生,在哪里都是第一要素。   所以她要求客人用过的所有物品一定要第一时间换洗消毒,方便下次取用。   而李拾光的很多理念也给涂先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推行VIP会员制,从银卡、金卡到黑卡,银卡和金卡都要预约,黑卡可以直接免预约,但黑卡数量十分有限。   她将二十年后的管理理念带到这个年代,服务至上,顾客至上,此外,她还从中医按摩、护肤、理念、仪器使用等,在招聘员工后,从各个方面给员工做培训。   这个年代是没有美容师的,涂先生便建议她高新聘请中医穴位按摩技师来给员工做培训,然后打造出一流的‘高级美容技师’。   从卫生到着装,每一环节都严格要求。   因为她自己就十分注重护肤,对于美容护肤时候的卫生问题尤其重视。   她自己就在体验过的几次护肤过程中发现,一些按摩技师在用手触碰了一些其它物品,比如美容仪器后,不洗手就直接在客户脸上进行护肤按摩,这是她非常忌讳的一件事。   所以她的首要条件就是卫生问题一定要做好。   同时还有护肤品的问题,选用的也是世界顶级的精油和美容护肤产品。   而她在此时也萌生一个想法,‘爱美丽’是目前国家扶持的重点项目,打造出了许多高端产品,并且往国际上推。   在涂先生没有离开‘爱美丽’之前,这个品牌的火爆程度,已经达到很多国家的领导人访问都是送这个品牌的产品,而且价格都不菲。   但是这个品牌在被美国合资并购之后,合资方一旦掌握了‘爱美丽’的渠道,就像可口可乐收购汇源,很多人觉得汇源会因此走向世界,其实不然,可口可乐收购汇源以后,一定会冷冻和放弃,灭掉他在中国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爱美丽’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的,到时候会造成一大批人下岗。   那么‘爱美丽’的那些员工和研发人员,她能不能高薪挖过来呢?   一两年之内,‘爱美丽’不会马上消失,这也给李拾光创造了一个金钱上的缓冲,毕竟要自己研发一项高端护肤品,需要的技术和财力是很高的,她现在将全部钱都投在了美容院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谈论别的,而且,‘爱美丽’是去年才被合资收购,现在正是它如日中天的时候。   但,离它的消亡也没多长时间了。   这一点,到时候还要麻烦涂先生,毕竟他对‘爱美丽’最熟,包括里面的员工。   这个想法目前只是在她脑中转了转,就暂且放到一边,毕竟还没到时候。   此时她要做的,就是等整个店都装修好,设备也到位后,开业的问题。   她在美容院建筑的顶端做了个巨大LOGO‘拾光’,她给店名取名为拾光,意为‘光阴重拾,青春重铸’。   这个广告简直一本万利,太值了。   所有从这里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那个巨大的LOGO。   一九九二年,LV中国旗舰店才在北京王府井饭店开张,然后Armarni、el、Gucci、Dior等奢侈品才陆续跟着进入天朝市场,美容院这个新兴行业对于京城女人的需求不亚于这些,甚至比这些奢侈品需求更甚。   在开张之前,她就在国大做了个关于美容护肤的演讲,这个就不得不感谢她的名人效应了。   她在国大出名,导致她的演讲广告和请帖发出去,没什么人感兴趣,但冲着李拾光的名字,就吸引来了大批的围观群众,让原本空旷的礼堂坐的满满当当。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拾光的缘故,一方面也是因为军训那段时间,李拾光皮肤白的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她活生生的将她们都映衬成一颗颗黑煤球啊。   那些黑历史的照片她们至今都压在箱底呢。   李拾光的好皮肤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过的,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护肤秘诀?   没有女人不爱美,哪怕是我们国大的女生也也一样。   李拾光也没有让她们失望,说了很多关于护肤保养方面的问题,也让所有女性明白,美容护肤,不等同于美容美发,而美容护肤也不是上了年纪的人专利,而是每个年龄段都必须要做的事。   “以前的美容方法,不过是涂脂抹粉而已,而美容院则为人们提供了更为科学的美容护肤服务。”   “每个女人都有美丽的权利,而美丽又不光是女人的专利,也同样属于男人。”   她的这个观点在这个时代还十分新鲜。   听完李拾光的演讲,很多学姐学妹都不愿意离去,问她。“拾光学妹,你皮肤这么好,这么白,是不是就是用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护肤方法?”   “用你刚才说的几个方子能美白吗?”   “我脸上有痘印有没有什么消除的方法?”   最后,她们最关注的问题居然不是学妹居然开美容店了,而是为什么美容店不开在她们学校附近,问她什么时候到学校附近来开个店。   她开店的地方太远了,她们想去也没法去啊。   不知道是谁做的,她的这份演讲,居然登上了京城日报的报纸,上面不光刊登了她的照片,还有她Z省理科状元国大学生的身份。   国大学生的身份确实为她带来一些便利,而她流利的英语也让她成功的将邀请函送进了各国领事馆。   他们才是她的主要消费群体。   李拾光也善用人脉,将那天她在杨凌家认识的几个女生都发了邀请函,包括李星光,杨凌,及跟着徐清泓李拾光一起被杨老太太邀请着去后院喝茶聊天的几个女孩子。   她们是那个圈子的核心。   她并没有给上次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发请帖,至于其他人,她也只是选择性的发了几张。   原本对李拾光不屑一顾不想去的人,在看到最近的报纸之后,也不由起了些兴趣,尤其是她邀请的那些人,都是名流。   本来李拾光是没打算邀请男生的,谁知道一个女孩的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居然也向她要了请帖,还有一个名叫喻柏楠的年轻人,主动过来向她要了一打请帖,说要送给他的兄弟们,到时候他们都会去。   李拾光囧囧有神。   喻柏楠想去是因为,这个美容院会建起来,说来还和他有点关系,要不是他恰好从哥哥口中听到李拾光的名字,她会那么顺利的拿下那块地?说来,她能顺利开张,还要好好感谢他呢,拿她几张请帖算什么?   于是那个圈子里除了女生之外,还莫名其妙的邀请到了一些男生。   她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原本还对李拾光不屑一顾的人,看到她居然能邀请到这么多人去,不由重新在心中评估她的能量,也因着她和杨家人的关系,都打算过去。   这个消息自然瞒不过阮白秋,尤其是李星光也接到邀请函之后,她却没有收到。   她居然没有收到邀请函?李拾光居然敢不给她送邀请函?原本她毫不在意毫无兴趣的东西,但别人都有而她没有之后,反而成为她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   李拾光将开业仪式弄的十分隆重。   她仿造后世群星参加慈善晚会的模式,从美容会所门口一直到里面,全部铺上了红地毯,给每一位发放邀请函的女士和男士都提出了要穿正装的要求,由‘拾光’美容院的美容师们上门化妆服务。   她邀请的那些人,除了国大里面的一些学姐学妹,谁的衣橱里不是一批华服的人?平常的一些场合让她们甚少有机会穿这些隆重的华服,而李拾光为她们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国大学长学弟对学妹的爱护名不虚传。   美容院开张那天,不仅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姐学长们带去了许多媒体记者,她邀请的那些人也自带了一些媒体记者。   这年代的记者可不是狗仔,而正规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   当这些身着华服的姑娘们被穿戴整齐穿着正规服饰的年轻小帅哥的侍者们打开车门,脚榻上红毯的一刹那,闪光灯瞬间亮起,让人宛如置身于世界的中心,星光闪耀。 第78章   “哥, 你不是你们学校的外联部部长嘛,李拾光肯定不会不邀请你, 你就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阮白秋自己不能去, 便想让受到邀请的翟季颂带她去。   翟季颂作为过大外联部部长, 李拾光当然不会漏了他,除了他之外,陈香、孔嫣都在她受邀之列,还有京大校花赵雪。   阮白秋见赵雪都受到了邀请,而她却没有收到,心中的不忿更甚。   她向来因为自己的家世傲人而看不上赵雪这样的平民出身, 即使她长的比她漂亮又怎么样?没有家世, 她最多也就嫁个暴发户, 连他们这个圈子的边都摸不着, 这样的人又岂会被她放在眼里?   所以她在赵雪面前一向是自视甚高,低头俯视的。   然而这样一个人, 现在居然也接到了李拾光的邀请函, 还有其它她看不上的那些人,都接到了, 她没有。   “李拾光!你这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阮白秋狠狠将手中笔给拍在桌上,却不想想, 李拾光究竟吃了她家什么东西。   翟季颂有瞬间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带阮白秋去,主要是阮白秋被那个圈子的人恶了, 在这股风头没散去之前,阮白秋不适合再出现在这个圈子里,只有等时间慢慢让众人遗忘。   他对阮白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这么一劝,阮白秋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是这个理。   况且,若不是李拾光邀请了杨凌那些人,她以为她会想去吗?她去参加李拾光的美容店开业仪式,那是给她面子,给她捧场。   她自小便处处与李星光做比较,认为自己样样胜过她,可就因为她姓阮不姓李,别人对她和对李星光便是两样的态度,这让她如何甘心?   难道她母亲就不是姥爷的直系血缘吗?她比李星光又差了什么?   不过是姓氏不同而已,可现在住在李家大宅的是她阮白秋,而不是李星光!   阮白秋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恨不能将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撕成碎片。   然而她得罪不起她们,哪怕她老爷人脉广阔,她依然只是一个小小副处长的女儿。   可她对付不了她们,难道连一个小小的村姑也对付不了吗?   阮白秋气的来回踱步,她心知,李拾光能得杨老太太青眼,不过是得杨老太太的外孙徐清泓之功。   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   而美容院里面除了自助的水果饮料外,全部是高端的蛋糕和茶水,而这也是美容院未来的另一块消费区域。   李拾光无法决定那些大使馆的人来或不来,甚至无法决定他们会不会按照她的要求穿正装,但是她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将她邀请过来的学姐们打扮的如明星一般闪耀。   当每个客人踏上红毯的一刹那,媒体闪光灯亮起,那一刻带给客人们的虚荣和满足,仿佛‘我’就是全世界中心的感受,瞬间升起。   而作为美容院活招牌的李拾光也穿的正式而隆重,因为她自己,就是‘拾光’美容会所的活招牌。   不知是不是国大学生的名头,还是她省状元的光环还在,亦或是其它原因,电视台的记者纷纷前来拍摄采访,闪光灯前的李拾光从容地向众人介绍美容院引进的皮肤、发质测试仪、负离子紫外线蒸面机、具有洁面、按摩、紧肤等八种功能的电子面容仪等各种仪器,同时还选取一部分人现场感受。   事后,送了受邀的大使馆和李拾光特邀的那几位贵宾来客以‘金卡’。   被邀请的还有很多国大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隔壁京城大学的校花和女生们,包括一些大使馆的来人,进来参观过后回去都十分感慨:“实在太令人难忘了。”   第二天各媒体报纸纷纷报道,甚至一些电视台也在报道‘拾光’美容院的事,此时的电视机还没有完全普及,人们对于电视机内的广告和新闻接受度普遍很高,加上人们缺乏娱乐,这让京城的人很快就通过这些途经知道了‘拾光’美容院。   而知道那个圈内事情的人,见报纸上的照片人群中出现的眼熟身影,以及各大使馆眷属的照片,还有电视里一闪而逝的身影,都震惊了,怎么这些人都在?   不管‘拾光’美容院如何,知道这里是这些贵人会去之地,有些想认识他们的人,总算是找到了接近他们的途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立刻拨打报纸上的预约电话去预约。   除了一批‘特殊’的客人,比如第一批过来试做美容体验的杨老太太和她的妯娌,还有那帮贵族小姐,其它没有预约直接去店里的客人则看着美容院外面都挂着‘客满’的牌子,震惊。   但因为她们得到消息,连杨家的杨老太太她们都来这里做美容,她们越是无法约上,越是对这里趋之若鹜。   这才刚开业,就客满了?   而被预约的客人也排到了三天之后,甚至被预约上的客人,说出去都会带着一股淡淡的得意与炫耀。   “什么?你还没预约上?我预约上了啊,就在一周后。”   之后的几天,每一位不了解的新客人想过来做美容的客人,都会被里面出来接待的店长问一句:“小姐您好,请问您预约了吗?”   “什么?做美容护肤还要预约?”   很多不了解真相的人也十分意外,“这才开店多久,就天天客满了?”   “生意也太好了吧?”   “我就是想进去做个美容,见识一下,怎么天天都排不上?”   陈香她们也十分震惊,她们还想过来试试这个美容呢,没想到每天都‘客满’。   店长看着闲着没事做的店员们,问李博光,“经理,这样能行吗?里面还有好多房间都空着呢,小芳她们也都闲着,您不趁热打铁邀请客户上门,反而将客户拒之门外……”   店长还真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李博光也有些犯嘀咕。   不过这件事是妹妹和涂先生共同商议决定的,说是什么‘饥饿营销’。   这些天在京城的经历,比他过去四年在深市的经历都来的精彩和传奇。   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京城成为这么大一个店的总经理了,还整天穿的西装革履。   李博光松了松领带,感到很不习惯。   国大和京大的一些没有来过的学姐学妹们也都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外面看上去好高级。”   而开业那天被邀请过的人,‘拾光’美容会所就成为她们的谈资,每个人都对里面赞不绝口。   实际上里面根本没有多少生意,李博光表面上不急,心里实际上火急火燎,里面员工也都要急死了,会所里天天都没多少人,还挂‘客满’的牌子,这还怎么赚钱啊?   有客人过来,员工们一定会告诫顾客:“您下次过来一定要提前预约哦。”同时开通了电话预约的服务。   同时,李拾光还在报纸上买了一大块广告,上面就有预约电话。   而‘拾光’美容院刚开业就日日客满,预约都已经排到一周之后的消息,也在报纸上被媒体大肆渲染。   就这样,‘客满’和‘您预约了吗’就成了拾光美容会所的传播口号,也让拾光美容会所越发显得神秘和高端。   从一开始,李拾光锁定的客户群体就是上流社会群体,她要让自己的美容会所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让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圈子。   故而在定位和宣传的时候,她和涂先生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她十分明白,细节决定了一家店的品质。   这里来的很多都是达官贵人,他们都是对生活品质要求高的人。她让员工们每次都让顾客看到技师从消毒柜里拿出各种物品的过程。毛巾都经过高温杀菌,给顾客拿到手中的温度都有所控制。   每天都要提供最新鲜的鲜花,地面上要时刻保持纤尘不染。   在这个大家对于美容的第一印象就是美容美发的年代,美容店里拥有一地的头发,才是生意火爆的象征,客人进来看到地上干净的一层不染像什么样?   店长是李拾光按照涂先生的建议从‘爱美丽’的一个分店挖过来的,人很有能力,也很有经验,但她在‘爱美丽’做了几年店长,‘爱美丽’便是一家集美容美发于一体的美容机构,李拾光的这套理论让她很不习惯。   但跟着新老板,就要适应新的规则。   况且,‘拾光’美容院只美容,不美发。   李拾光也因为‘拾光’美容会所的开业,使得她不仅在国大十分有名,甚至在京城,人们虽然不知道李拾光,却几乎在一夕之间,人人都知道了‘拾光’美容院。   李拾光对美容院的管理也十分严格,这年代很流行自己带饭到店里吃,吃完就将脏饭盒往柜台上一扔。这一点她是坚决杜绝的,发现一次罚款五块。   她在后面专门设置了一个小厨房,她们想吃什么,中午可以统一去厨房吃,吃完在厨房洗,洗完各种餐具也都留在厨房,绝对不允许将这些东西带离厨房。   来这里的很多都是达官贵人,他们都是对生活品质要求高的人。即便是李拾光在各个细节处尽量做到精益求精,很多顾客还是有更挑剔的选择。比如,一个被李拾光邀请过的贵族家的小姐,每次过来都自带手绢,因为她觉得,即使高温杀菌了,还是难以清除干净。   于是李拾光便又联系厂商,做了一大批印有‘拾光’美容页LOGO的一次性手帕。   李拾光对这些雪白的,印有机器刺绣的手帕唯二的要求就是干净,精致。   因为她需要的,就是品质,让人人提到‘拾光’美容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品质,就是高端。 第79章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 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已经开始,韩教练原本是想将她也带上的, 因为这一届的大运会举办地在三亚。   此时北方已经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在南方才刚穿了薄外套,感到一点寒风萧瑟的味道, 北方就已经开始飘雪, 十一月月初就飘了一场细细小雪。   李爸爸李妈妈从电视的新闻中看到京城飘雪的消息,连忙给她打电话,问她京城冷不冷,要不要给她寄点衣服过去。   李拾光就擤着鼻涕喊:“要要要,妈,给我多寄点, 我身上快没钱了!”   李妈妈一听就大惊, “你这傻孩子, 没钱怎么不说啊, 这大冷的天怎么受得了?”   李拾光就笑。   她将钱都投到美容院里去了。   虽然她在建筑设计、设备及地皮上省下了不少钱,但架不住这里是京城啊, 你省的再多, 也也比其它地方贵的多,加上给涂邵东看病花的钱, 都不是小数目,李拾光在其它方面是省了又省。   前世她靠自己习惯了, 已经忘了该怎么样去靠父母,是以一直没有问父母开过口。   李爸爸李妈妈已经知道李拾光在京城开店的事,也知道她身上有一百万, 他们心想有这一百万,李拾光再怎么花也花不完吧?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这么能花钱,一百万都经不住她花。   “那么多钱你怎么花的都花光了?一个店哪里用的了那么多钱?你是不是又去炒股了?”李妈妈焦急地问。   “没有,妈,你想哪儿去了,你以为京城的地和老家的地一样便宜呢,买个几百亩就几十万块钱。”   李妈妈松一口气:“没炒股就好,那玩意儿就和赌博一样,千万不能沾。对了,竹子河的事情你爸已经办下来了,和你小叔叔还有小舅舅合伙搞的。”李妈妈抱怨道:“你爸他就是个劳碌命,一刻都闲不下来,这几天他又不在家,和你舅舅他们一起在竹子河中间的小岛上建房子去了。”   这房子要建三处,一处在河中心的岛上,一处在靠近李家村的堤坝上,一处靠近竹子湖的镇上水边。   小舅舅家要从竹子湖中央出向四面八方看场子,防止人偷鱼,小叔叔家在镇上,从镇上往舅爷爷家那个方向看湖。靠近李家村的堤坝上,则是村里的一个五十几岁原本在矿洞里背矿赚钱的族爷爷,家里就剩一个大龄儿子还没娶媳妇,他家房子残破,李爸爸和小舅舅他们便先在堤坝下面的梯形放高出空地处盖了一所两室一厅一厨的砖瓦房,专门给这父子二人住,每月给族爷爷和他儿子一人一百块钱,让他们俩负责这一头的看守巡逻工作,和每日的喂鱼工作。   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只需要人一把子力气和负责任的心。   牛粪一来是从下面村子里收,让他们将晒干的牛粪用麻袋装好送到这里来,以每斤二毛钱的价格收购。   村子里养牛的人多,各种牛粪满路上的都是,以前牛粪只能用来生炉子,现在能卖钱了,路上牛粪顿时被一清而空。   尤其是一些老人和孩子,他们挣钱的渠道有限,尤其是马上要到冬天,农忙中的双抢已经过去,他们现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不管老少,每天背个粪框四处捡牛粪,有时候还会为挣一坨牛粪相互之间吵起来,这个说:“这牛粪是我先抢到的。”   那个说:“这个牛粪是我先看到的。”   除此之外,还在这里设立一个渡口,族爷爷的儿子便在这里摆渡赚钱,一趟收个二毛钱,过渡口的人可以省很长一段弯路,附近去湖对面矿上上班的,去镇上上学的孩子都会经过这里,这样他们每个月也能有将近三百块钱的收入。   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高的一笔工资了,就城里一个月两百块的人都少。   他们对这个工作也十分珍惜和负责。   整个湖都是被李爸爸家承包了的,这房子也是李爸爸出钱建的,如果他们做的不好,李爸爸随时可以换人,这样好的又能挣钱的工作,村里人都抢着要呢,要不是他们和他同是二房的,他们父子又老实巴交的很,这工作怎么样也落不到他们手上。   是以老头子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喂鱼,傍晚就开始用沼气池发酵牛粪,十分勤勉。   李拾光听了李妈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提醒李妈妈说:“妈,听说我们老家十几年前还发过洪水,你和爸注意一下,看有哪里的堤坝需要加高的,赶紧加高一番。”   李妈妈说:“现在加高哪里来得及了?冬天到了,土地被冻的铲都铲不动,就算要加高,也要等明年春天了。”   李拾光记得那场洪水就是从明年春天开始的,一直阴雨连连的天气,持续了三个多月。河堤直接破了,鱼全部跑到湖周围的农田里,农田里到处都是撒网抓鱼的人。   即使有人看守巡逻也防不住,他们又不是去你竹子湖里抓鱼,他们在自家农田里抓鱼,哪条法律规定,他们不能在自家农田抓鱼了?   她听李妈妈说过,那一年,她光鱼就损失几万斤。   “这事你还是和爸提一下,做不做是他的事,他没有想到的地方,你提一下不坏。”李拾光说。   “我晓得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和你哥把你们自己照顾好就行。”   京城的冬天非常冷,有人曾说过,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完全不一样的冷。   她前世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活在南方,只偶尔出差到北方来,也都是有空调暖气的,但现在没有空调暖气,北方的冬天又来的好早,李拾光很不习惯,晚上睡觉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觉得被窝怎么都捂不暖,一直都是冰冷的。   她早已将爸妈给她带来的两床被子都铺上,下面一床,上面一床,加上学校发的被子,依然冷。   李拾光被冻的不行,就裹着被子打电话跟徐清泓撒娇。   她的床头正好就在电话机边上,她将电话机拿到床上,人就窝在被窝里,拿着话筒和徐清泓煲电话粥。   抽抽鼻子,不知怎么就对徐清泓哭起来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矫情,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极冷之下,对徐清泓哭。   前世她就像个铁人一样,从来不哭的。   或许她是知道徐清泓疼她吧,在真正心疼自己的人面前,人就变得娇气了。   徐清泓被她心都哭乱了,恨不得自己能化身为热水袋,给她将被窝捂暖了。   她只是跟他撒娇,打完电话就缩成一团心满意足的睡了,电话机就放在她的床头。   没想到睡的正熟,电话突然响起,李拾光被吓了一跳,心想哪个神经病三更半夜不睡觉打电话来?   接了电话,居然是徐清泓,他说:“十分钟后,你把你们楼上的绳子放下来。”   “干嘛?”李拾光疑惑地问:“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觉?”   徐清泓说:“我回家给你拿了两床被子来,我现在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你把绳子放下来,再用滑轮拉上去。”   李拾光眼圏一热,“傻子,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我不冷,你没听出来,我就是找你撒娇,想让你心疼呢。”   她真是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暖的像化成了水。   她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希望徐清泓赶紧回去睡觉,但她知道,以徐清泓的脾气,他既然打了这个电话,他就一定会送来。   被吵醒的陈香侧耳听了一会儿,小声问:“你们家老徐给你送被子来了啊?”   “嗯。”李拾光带着浓浓的鼻音。   陈香还以为她感冒鼻子塞住了,羡慕地小声说:“拾光,真的,遇到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就嫁了吧,你家老徐对你绝对是真爱。”   燕月金其实一直都醒着,她也冷的睡不着。   到现在,她还只有学校发的一层单的垫被和上面一床不是特别厚实的盖被。   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心酸之极,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往枕巾里滚落。   她心里真的很羡慕她们。   寝室里三个人,孔嫣每天都不用自己打水,自然有人将热水奉上,连衣服都每天给她洗好送来,像个小公主。   陈香也是各种关心不断,经常有人给她送花,或是告白。   李拾光就更不用说了,她若愿意,人人都有人关心,每天的电话不断。   只有她。   从来没有人打电话给她。   即使偶尔她接了电话,也不会是找她的,必然是找寝室里另外三个人。   因为她胖,因为她不好看。   这一刻,燕月金一直孤单寂寞的内心忽然生出一股渴望,她也希望有个人能够这样关心她,爱护她,也能在这冰冷的夜里,给她一丝温暖。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宿舍的阳台上便有一束灯柱照上来,李拾光连忙起床下楼,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清泓。”她感动的看着下面。   徐清泓看到她没穿外套,立刻黑了脸:“快去把外套穿上,别冻感冒了。”   两人都小声的说话,好在楼层不高,夜深人静,两人小声说话也能听的清晰。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些靠近窗户这边,又比较浅眠的人,被两人说话的声音惊醒,听听清楚说话内容后,这些人三更半夜躺在床上,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第80章   徐清泓怕她冷, 她也怕徐清泓冷, 赶紧将绳子放下去, 徐清泓将两床羽绒被绑在绳子上,让李拾光拉上去。   李拾光拉上去后,赶紧对他挥手:“你快回去睡觉, 天这么冷, 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说是傻事, 她却感动的眼泪直掉。   真的,除了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这世上不会再有谁能这样对她了。   谢成堂也不能。   此时写成正困倦地坐在医院里,打了个哈欠,“你们在这里等吧,我先回去了。”   他表婶一把抓住他:“成堂, 美心正在产房里为你生孩子, 你这时候怎么能走呢?”   谢成堂总算体会到百口莫辩是一种什么感受, 黑着脸:“我说了,我没碰过她。”   他表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都什么时候了, 还说这样的气话,赵美心你可以不管,你自己孩子能不要?不管男孩女孩, 你总要看一眼。”   赵美心为人阴沉, 脾气暴躁,刚开始她还愿意在谢成堂表叔表婶面前装一装,时间久了, 加上怀孕期间雌性激素紊乱,导致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尤其是谢成堂经常和他表叔这里的小工出去,晚上很晚回来,赚的钱也从来不给她,使得她精神越发崩溃,整天跟发神经一样,要不是她怀着谢成堂的孩子,他们早就把她赶走了。   他听着产房里面赵美心嘶声力竭的喊着:“成堂,成堂我好痛啊,成堂,我不生了,我快痛死了,成堂,我爱你,你不要走,我爱你啊成堂!”   谢成堂犹豫了一下,留了下来。   赵美心如此,不由让他想到了自己。   他也是对李拾光如此痴情,即使……即使她那样伤过他的心后,他依然该死的对她念念不忘。   赵美心对他……也是如此。   可他就是不喜欢赵美心,就像犯贱一样,李拾光越是如此对待他,他越是忘不了她。   赵美心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是不是喜欢她那一张狐媚子的脸。   谢成堂承认,他喜欢她确实有她漂亮的缘故,可是和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她哪儿哪儿他都喜欢,就没有一处是他不喜欢的。   他对她一切的好,她都值得。   至于赵美心?实际上,他对像赵美心这一类人是不屑的,他根本不会娶赵美心这样的人,他所想到的愿意娶的,只有李拾光一人。   李拾光的眼泪落到徐清泓脸上,冰冰凉的,分不清是雪粒还是雨水。   天空是飘着细细小雪的。   徐清泓很少用言语说什么好听的话,可他做的事情,让她的心在如此冰冷的雪夜里,如火一般滚烫。   她好像跑下去抱他,可宿舍楼的门锁了。   徐清泓给她送的是两床羽绒被来。   这年头羽绒被比较少,因为技术不够,羽绒容易跑毛,但这东西对于徐清泓却不算什么,或者说,对杨家来说不算什么。   有了徐清泓的羽绒被,她又将自己从家里带的新棉被压在上面,晚上睡觉总算踏实了。   孔嫣和陈香都还好,两人经济较为宽裕,不需要为这些外在物品费心,倒是燕月金,都冷成这样了,还是学校发的一床单的薄垫被,上面一床不算多厚的盖被。   没几天就冷的感冒流鼻涕,鼻头被她擤的通红。   之前李拾光没有多余的被子,现在有了徐清泓送来的被子,她原本想将学校发的盖被垫在床下面,看燕月金冷成那样都没被子,就静悄悄地走过去小声喊她:“燕子,燕子?”   燕月金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你把帐子打开,我把被子给你投上去。”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被子:“你要是不嫌脏的话。”   燕月金破涕为笑:“当然不嫌。”   寝室里最干净的就是李拾光了,夏天的时候被单一个月要换两次,现在天冷,一个月换一次,很多人都是一个学期都不换一次的。   主要是学校洗被子太不方便,被子本身就重,很大,又没有洗衣机,只能靠手洗,冬天被子很难干。   燕月金将蚊帐打开,李拾光一把将被子甩上去,又爬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燕月金将被子盖在上面,两边往里面裹,闭上眼睛,终于暖和了一些,刚才那突然的脆弱和伤感也随着身体的暖和和消散。   第二天早上起床,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雪,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作为一个南方妹子,李拾光不论看过多少次雪,再看到雪时依然非常激动和开心。   关了一夜的窗户上都是雾气。   李拾光打开阳台的门,阳台上也飘落了一层白雪。   她忍不住用脚踩了上去,用脚印小心翼翼的在雪面上踩出一朵七瓣花。   燕月金已经掀开青纱帐看着她笑。   李拾光就小声而激动地说:“看,下了薄薄一层雪了,真漂亮。”   燕月金觉得,李拾光比外面的白雪漂亮多了。   陈香也醒了,她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激动和开心:“雪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北方雪一尺多厚,我们都是冰上滑着走的。”   李拾光还不算最南方的南方人,她是见过雪的,只是雪都不大。   这时代还不像二十年后雪基本上刚从空中落到地上,就彻底化成了水,雪落在地上还能停留个两三天,各种冰柳柳从屋檐上垂下,晶莹剔透,格外好看。   孔嫣也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掀开帐子露出脑袋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下雪了?我也来看看。”   她一掀被子,光着脚趿着拖鞋,身上也不知道加件外套,就这么穿着宽松单薄的睡衣跑出来,还学着李拾光在学生蹦蹦跳跳。   李拾光简直要被她打败,硬生生地将她拖回了寝室,强硬地将她的外套套在她身上:“把衣服穿上!”   经历过身体完全垮掉的她,最看不得别人糟蹋自己的身体。   孔嫣两只眼睛里像闪着无数繁星一般,傻呵呵地看着她笑,任由她强行让自己穿外套,笑的特别开心。   “孔嫣,身体是你自己的,别拿自己健康开玩笑。”李拾光很严肃。   “没关系啦,我身体可好了,从小到大连生病都很少呢。”孔嫣像个百灵鸟一般清脆地说。   “你现在不注意,等你以后就知道后悔了!”李拾光生气地说。   她便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好嘛好嘛,人家知道啦。”   李拾光毫无形象地裹着北方冬天穿的厚厚的棉袄睡袍,下面是厚厚的超厚睡裤,头发用发带一绑,拎着水壶拿着脸盆和牙刷去洗脸池刷牙。   洗脸池内被冻了薄薄的一层碎冰,水龙头刚打开时发出呼呼声响,没有水出来,要等一会儿水龙头内才会缓缓地流出很细小的水流。   李拾光习惯了温水刷牙冷水洗脸,用牙刷杯接了些冷水,兑了热水,先刷牙,脸盆就放在那里接冷水,接了冷水兑一点热水,只要水温不冰,微冷,就可以洗脸了。   国大的人都起得很早,没一会儿,大家就都陆陆续续地出来接水,有没了热水的人就问还有谁有热水,李拾光便指着自己还有剩余热水的水壶:“我这里有。”   大家都认识李拾光,而且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大家都知道李拾光看着漂亮,实际上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也不和她客气。   前段时间李拾光很忙的时候,有时候误了打热水的时辰,燕月金她们也忘记帮李拾光打水的话,她也会去别的寝室借。   大家相互帮助,都很平常。   况且,李拾光还是国大的‘名人’。   李拾光现在店里的生意非常火爆,京城的很多人都以能去‘拾光’美容院做美容为荣,好像你进了‘拾光’美容院了,你的层次就不一样了,你的层次和品味就提高了,脱离了低级趣味了。   当然,‘拾光’美容院的价格十分不菲,不知道是不是杨家的缘故,涂先生说的物价局的事,在‘拾光’美容院没有发生,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拾光’美容院价格越高,产品质量越好,服务品质越高,越使得人趋之若鹜,而有些身份高但钱不多的,李拾光就送她们金卡、钻石卡,一些有钱的豪富、商人则按照消费决定会员卡。   这个年代电视机都少有,更别说电脑,国内计算机还没有普及,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会使用计算机。   李拾光也在和国大计算系的师哥们商议,能不能设计一个收银系统,将会员卡的银卡金卡和和月卡、年卡这样的充值卡结合起来。   有了月卡和年卡这样的充值卡,就能大大的缓解她现在的资金压力,也就有了多余资金来做别的事。 第81章   李拾光非职业运动员, 也不是体育生, 这段时间店里各种事情都需要她亲自过问, 李博光毕竟没有经验,即使她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处理,但跑腿还行, 培训、管理等事, 还需要她亲自教, 现在又弄月卡年卡充值的事情,对排球队的事,根本分身乏术。   韩教练对此十分扼腕痛惜。   迟了啊,迟了啊,要不是太迟了,他要早个五年发现这个好苗子, 也不至于就浪费了国家人才啊。   今年大运会她是赶不上了, 明年吧。   对此李拾光也松了口气。   韩教练一走, 她每天只需去武术社报道,倒是高兴坏了武术社的一群单身汉们。   即使这个年代的计算机还不普遍, 会使用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计算机到底什么玩意儿,但对于已经有了计算机系的国大师哥们来说, 开发一个软件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计算机系的教授对于国大计算机系的学生, 除了会使用计算机,了解高性能计算机系统结构等问题外,还必须让学生至少自己会制作一台计算机。   李拾光前世就亲自使用过收银系统和月卡年卡系统, 将这两个系统的大致作用和外观都计算机系的十个们沟通之后,就没再管他们。   至于以后他们是不是要拿这两套系统去赚钱,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月卡和年卡的充值包括收银系统比较麻烦的一点就是天朝在国内尚未上市,在消费这一块还不够灵活。   除了让他们研究着两个软件之外,还要研究充值卡。   好在这个年代磁卡已经出现,比如说电话卡的使用。   国大人才济济,对于李拾光的要求,他们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月卡年卡软件和月卡年卡充值就做好,给他们一个想法,他们就能做出令你满意的东西,虽然相对于二十多年后,这些卡还粗糙的很。   李拾光也给店里配了计算机,进行智能化收银。   为了推广月卡和年卡,在预约这一块,李拾光也给她们享有和金卡一样的预约优先的服务。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李拾光就是在过年之前,在京城日报上打了广告,说要庆新春,打出月卡年卡办理的噱头,并强调,年卡享有和金卡一样优惠的消息,只有过年这几天。   过来办理的人非常多,毕竟办了年卡之后,在消费上可以优惠很多。   月卡和年卡的充值办理与使用,大大了缓解了李拾光的资金压力。   年卡出来后,她送了杨老太太和她妯娌一人一张美容年卡,可以做全项目。   除她们之外,李星光和她母亲,翟老太太和李建英她也送了同样的年卡。   李星光年龄不大,她母亲却又五十多岁了,保养得宜。   她的卡是李拾光一起给的李星光,让李星光转交的。   对于前世的好友兼好姐妹,李拾光并没有急着去接触,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李星光的母亲并未见过李拾光,突然听到女儿说是老家的族妹送给她的美容卡,接过卡看到上面‘拾光’美容院和LOGO,下面还有卡号和咨询电话,笑道:“‘拾光’美容院?最近总是听到这个名字,据说连预约都很难预约到,他们怎么会来给你送年卡?”   李星光抱着母亲的胳膊:“妈,你一定想不到‘拾光’美容院的老板是谁。”   被女儿这么一说,李星光母亲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还是你认识的?”   “我是在杨凌家见过她才知道,她是我们老家的族妹,之前还拜访过爷爷,现在在国大念书。”   李星光母亲不在意地说:“你说在杨凌生日宴上那次吧?她怎么会去?阮家那个丫头带她去的?”   “怎么可能?”李星光否认,“就阮白秋那斗鸡眼的性子,听到老家来人还不得从头到脚奚落个遍,哪会好心带她参加那样的宴会?她自己去都不容易呢。”   李星光母亲闻言侧目,好奇地问:“那是和谁?”   “杨老太太的外孙!”李星光爆料。   李星光母亲皱眉道:“这才来京城多久,就攀上杨家了?还能另辟蹊径攀上杨家的外孙,也是个手段了不得的姑娘。”   她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喜怒。   “妈,那您可就误会了。”李星光赶紧解释:“您忘了杨姑姑调去哪里了?”   李星光母亲顿时想起:“华县。”她道:“我有所耳闻,有三年多了吧?也该升一升了,估计年后就会有消息。”   她的关注点显然和李星光不同。   “她就是在那里和杨家外孙认识的,两人是高中同学!杨老太太可喜欢她了。”李星光生怕母亲误会李拾光,将杨老太太撸镯子的事情和母亲说了。   她对李拾光印象还挺好的,还是自己族妹,如果投缘的话,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的她还是愿意帮一下的   李星光母亲这才有些侧目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见女儿如此激动,就那姑娘的心机深沉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嗯。”   李星光气垒:“妈,你嗯是什么意思嘛!”   李夫人淡淡道:“这姑娘高中刚毕业,也就十八九岁吧?刚到京城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说杨老太太喜欢她,她开美容院的事,背后估计多少都有点杨家的关系在。”她翻了翻手中的那张卡,北面有美容院的地址,“这里正是京城繁华地段,左面是友谊饭店,不远处是一百多个国家大使馆,侧前方是希尔顿,这样的位置若没有关系,她一个小地方过来的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如何能拿得下来?别看这只有两亩地,京城这个地方两亩地和外面岂是一样?”   她一针见血。   这些问题李星光倒是没有考虑过,“那也挺厉害的。”   “就怕这姑娘心机太过深沉。”李星光母亲随手将那张年卡扔在了茶几上,不是很在意。   李星光拿起那张卡:“人家好心来送你美容卡,你还这样说人家,你不要我送给我好姐妹去。”   “谁说我不要?”李星光母亲失笑:“不管她是有心机也好,有运气也罢,于我们有什么损失?”她不在意地拿起卡,起身上楼:“你看着办吧,和她相处时注意点,有机会的你也把那小姑娘带回来我瞧瞧。”   她不自己亲眼看过,始终不放心自己女儿和那样的女孩走太近,怕又是个翟老太太那样的人物,到时候丢的是他们李家的人。   翟老太太和李建英拿到那张卡后,不屑地扔在了桌上,以为李拾光是为巴结她们而来。   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她是李老爷子的家眷,不好厚此薄彼罢了。   翟老太太拿到那张卡还和身边的保姆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些泥腿子为了把上我们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上次过来送一些咸鱼咸肉,现在送一张美容卡,给我老太婆送美容卡那是含掺我呢。”   “老太太,您要是不想去不去就行了,她送她的,收不收还不是在你?”   翟老太太叹道:“你不懂,老头子最是在乎他老家人,她都送上门,你不去,回头和老头子告状,老头子又要不痛快,他过年都九十了,就让他痛痛快快的,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李建英收到卡同样不在意地扔下了。   最近她虽然也听到沸沸扬扬的‘拾光’美容院的事,但她对李拾光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始终看不上她,所以即使她已经凭借这个美容院走入京城的上层圈子,在李建英心里,依然打从内心看不上她,更看不上她这什么美容院。   再说,她长的肖似父亲,说好听点是长的英气,说难听的就是长得粗犷,虽然这些年一直努力将自己往优雅那处打扮,但对于美貌她依然欠缺点。   阮白秋见到李拾光给她母亲和姥姥送了美容卡,唯独漏了她,心里十分生气,尤其在得知她给李星光送了之后,更是气的把梳妆台都砸了:“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乡下来的村姑都敢欺负我?就因为不姓李吗?”   她越想越委屈,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哭起来。   她门没有关,翟老太太听到声音进来顿时心疼的不行,问清原因,顿时气的大骂:“不识抬举!看不起我们是怎么地?当我们稀罕那什么美容卡吗?不过乡下来的泥腿子,也敢妄想攀上我们李家,刘嫂!刘嫂!”   楼下的刘嫂听到翟老太太叫她,赶紧上楼:“哎!老太太您有什么事?”   “把那些咸鱼咸肉通通给我扔了,以后那老家人的再来,通通给我赶走!”翟老太太气的骂道:“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儿,谁稀罕!”   刘嫂犹豫道:“可是老爷子……”   “就说是我说的!肉臭了还留什么留,京城难道买不到吗?只要他想吃,有的是人给他送!”   “是。”刘嫂见老太太固执己见,也不和她争辩。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个家迟早是老太太做主,老太太才六十来岁,还有很多年好活呢。   实际上李拾光还不愿意到这边来,但是没办法,有些事心里不喜欢是一回事,没必要做的太流于痕迹,两张卡没有多少钱,问题是事情要周全。   但她又不是没脾气的?阮白秋在杨凌生日宴会是上那样说她,她顾及着主人家的脸面,无法当场对她怎么样,心里到底是不痛快的。   她让她心里不痛快,自己还去给她送美容卡,她又不是受虐狂,被人打了左脸还送右脸给她打。   要不是看在族爷爷的面子,连翟老太太和李建英她都不愿意送。   前世翟老太太和李建英可没少给她脸色看,认为她是来李家打秋风攀关系的,便对她十万个看不上,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姿态,仿佛她就是她们脚底下的泥。 第82章   不知不觉, 李拾光通过她的高档美容店, 不知不觉打入了京城这个上层圈子, 她靠着自己,没有动用李家的一点关系。   前世谢成堂想利用她和李家的关系,借住李家得到京城的资源, 硬是求着逼着她带他来李家。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像是完全看不到翟老太太和李建英的态度似的, 阿谀奉承巧言令色唾面自干,最后终于攀上了李家,在她带谢成堂来了几次之后,谢成堂看出她不乐意,也不逼她了,反正他该认识的都认识了, 不需要她再领路, 自己就搭上婚姻生活不幸福的阮白秋。   今生没有谢成堂, 她是能不去李家就不去李家,她爸好几次打电话来跟她说, 让她没事就去族爷爷家坐坐,拜访一下,见面三分熟, 对她以后有好处, 她嘴巴上答应了,可实际上除了第一次过来拜访,就连送美容卡也是让李博光送的。   但她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 却戳中了翟老太太和阮白秋敏感的心,认为她攀上了杨家的关系,在瞧不起她。   翟老太太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她。   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为京城的贵妇,成为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但内心的自卑依然没有褪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起来。   内心越是自卑的人,有时候表现的就越是自信自傲,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缺失。   她几乎从不参加京城圈子内的任何活动,将自己困囿于一方小宅院内不愿出门,只在这个宅子里作威作福。   这也是李老爷子将原配子女从大院里迁出去的主要原因,他看出来,翟老太太眼界就那么大,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认为,将原配子女赶出去,牢牢抓住了李老爷子,就是她赢了。   李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由着她,她小他二十多岁,一辈子争强好胜,却只有这些要求。   阮白秋也一样,不光外貌遗传了她的父亲和姥姥的秀丽,就连那敏感的性格也和她姥姥如出一辙。   就好比李建英,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是不悦地皱眉,气愤李拾光竟然送给李星光没送给她女儿,“我看她能在京城待多久,到时候不要求到我们头上来!”   至于看不起她什么的,她信李拾光有这样的胆量?   可翟老太太和阮白秋不同,翟老太太却是越想越生气,晚上就气的心口痛的在床上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的呻——吟。   阮白秋也是在房间里自艾自怜,气氛所有人都因为她不姓李而看不起她,李拾光算什么?可就是因为她和李星光一样,她姓李,别人就对她高看一眼。   如果李拾光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声,这姑娘已经魔怔了。   等这边一切稳定,寒假终于来临。   寒假,学校学生都开始返家,401寝室除了孔嫣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外地人,燕月金收拾东西最积极,还没到放假的日子,她就已经将所有行李收拾好了,提前买了火车票,并且第一个回去,头天晚上就开始激动的睡不着,方家当天晚上就走了。   陈香和李拾光都是第二天走的,不疾不徐。   李拾光和沈正初、曲承弼在同一个城市三个人约好坐飞机回去,曲承弼订的票,李拾光直接把钱给曲承弼。   曲承弼酷帅狂霸拽地瞥了她一眼:“不用了。”   她原本还想坚持,被沈正初拉了一下,说:“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们来华县玩你请客吃饭就是了。”   李拾光就没再坚持了。   李博光要继续留在京城打理店里的事物,要到年二十八才能回去。   前世李拾光因为一直都是做美容行业,对于一步一步开了十几个店经营打理的事情驾轻就熟,虽然大多数精力都在学习上,对店的掌控力依然很强,而这几个月,李博光也锻炼出来了,过年的各种排班、奖金、优惠活动等等,都是他在安排。   徐清泓要留在京城和他的姥姥姥爷一起过年,她母亲的调令已经下来,调到临市的市统战部。   这事李拾光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正初和李拾光一起同行还是徐清泓联系的,有人陪她一起,他也能放心些。   不过两人在机场分开时,徐清泓难得情绪外露的紧紧抱着李拾光,一直不舍得放开。   那难分难舍的模样让曲承弼和沈正初喂了一嘴狗粮。   沈正初头发早已长出来了,依然是这个时候流行的郭富城发型,皮肤恢复白皙的他相貌十分秀美。   曲承弼则保留着短发,带着个帽子,表情酷酷拽拽的,一路上话都不多。   看到徐清泓和李拾光抱在一起,也只是礼貌地避开。   李拾光不知为何,就是能感受到徐清泓的不舍,强烈的不舍,她抱着他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乖啦乖啦,我很快就回来啦。”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很快的,我保证,嗯?”   半年时间,李拾光身高已经长到一米七零,徐清泓比她长的还要快,已经一米八三,瘦瘦高高的,像条清瘦的竹竿。   好在,身上不是排骨,而是肌肉。   隔着厚厚的大衣外套,她在他背上安抚地摸了两下。   一直到不得不要进去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才分开。   他那不舍的模样,让李拾光也仿佛感受到分离的伤感,变得依依不舍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寒假,很快就会见面,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快回去吧,到家我给你打电话!”   “嗯。”徐清泓温润地笑了起来。   徐清泓一直等飞机起飞,看着飞机消失在空中才回去,回去后就坐在电话机旁边守着电话机。   心里一直在计算着李拾光到家的时间。   杨老太太就看着孙子,看一会儿书就抬头看一下时间,看一会儿书又看看电话机,笑着摇了摇头。   她真没有想到,外孙还有这样的一面。   ——————   出了机场外面就有车在等沈正初和曲承弼,两家是世交,离得不远,两人看李拾光一个人,便提议说送她回去,他们是到省城,从省城到华县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算是顺路。   来接三人的是曲承弼的堂哥,一个性格看上去和曲承弼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他从接到李拾光三人起,就在打量李拾光。   作为曲承弼家的堂哥,他对沈正初并不陌生,沈正初和曲承弼虽然是从小的死对头,但两家交往密切,小辈们相互之间都认识。   令曲堂哥好奇的是,李拾光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他比较倾向于沈正初的。   可李拾光和沈正初坐在一起,不像情侣,反倒像姐妹。   这个想法让他噗噗笑出声,于是沈正初和李拾光都看向曲堂哥。   曲堂哥忍笑道:“没事没事,我是想到一个笑话,忍不住笑了。”   难道是自家小堂弟?   看着曲承弼从上车开始就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要么就是看着窗外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曲堂哥就觉得,自家小堂弟是注孤生的节奏。   长的这么好看的女孩在车上,他都不知道搭讪聊几句,居然一直在闭目养神?   但如果说他对李拾光不感兴趣,那么他为什么要送这个女孩子回家呢。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少爷对谁如此绅士过,更别说是他们是先把这个女孩子送回家,再将沈正初送回沈家,然后才自己回家。   曲堂哥感叹,自家小堂弟总算是长大了,开窍了,懂得怜香惜玉了,就是太害羞了,一路上都不讲话。   表情这么冷淡,还怎么追女孩子?   等李拾光和沈正初都下了车后,曲堂哥说教了一路,听的曲承弼恨不得有个鸡蛋能塞到堂哥嘴巴里,最后实在忍无可忍:“闭嘴!人家有对象。”   “有对象怎么了?有对象也可以抢过来啊。”曲堂哥没正形的说。   “你当我是你吗?”曲承弼鄙视。   “我跟你说,你这样可是找不到对象的,烈女怕缠郎知道吧?追求女孩子就要脸厚心黑,死缠烂打。”曲堂哥一路巴拉巴拉。   “停车!”曲承弼冷着脸快暴走了。   “行行行,我不说,我闭嘴。”曲堂哥说完,用口哨吹起了歌。   李爸爸李妈妈今天都在店里,他们不知道女儿回来是直接回家,还是来店里,家里守了人,店里也守了人,一直焦急等待,虽说女儿早已打电话来说会坐飞机回来,但还是非常担心。   和往年一样,李爷爷李奶奶早早就来到县城要和大儿子家一起过年。   他们平时住在小儿子家里,给小儿子带孩子。   小儿子家孩子还小,他们平时要挣钱,两个孩子就二老照顾。   李奶奶听说孙女今天回来,早早就在炉子上炖好了玉米排骨汤。   他们已经有半年没见过李拾光,还从来没有离开她这么长时间的李家一家人都焦急地等待。   李爸爸屁股底下像长了刺一般,每过十分钟就要出去一看一下,生怕漏了。   李妈妈就说:“这么久都没人来,肯定是回家了。”   李妈妈说的没错,李拾光没来店里,她是直接回家了。   一到家,就给爷爷奶奶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李奶奶看到李拾光第一眼就喊:“瘦了,我大孙女瘦了,你看看这张脸,瘦的跟个勺子一样了,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要是没钱就跟我们说,奶奶身上还有钱,一会儿我都拿给你。”   “不用不用,奶奶,我有钱!”李拾光站好,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奶奶你看,不是我瘦了,是我长高了,在抽条。”   李爷爷也是一脸心疼,“你奶奶给你顿了排骨汤,先喝一碗热热身子。”   李奶奶赶紧去厨房:“我给我大孙女端汤去,熬了一整天了,骨头都酥烂了。”她献宝似的端汤出来:“快趁热喝。”   李拾光确实饿了,特别给力的将李奶奶舀的一碗排骨吃完,喜得李奶奶合不拢嘴。   吃完后身上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她将行李箱打开,拿出给爷爷奶奶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爷爷,这是你的,奶奶,这是你的,快试试看好不好穿?”   “你又浪费钱,我们已经有好多衣服了,你这傻丫头,年中给我们买的衣服我们还没穿呢!”   “那有什么关系,钱挣来就是要花的嘛,快试一下。”   “我现在身上都是油烟,等晚上洗了澡换了衣服再试。”李奶奶说。   李爷爷虽不像李奶奶那么情绪外露,却也十分高兴:“不要给我们买,我和你奶奶有衣服穿,你年轻,给你自己买!”   他们这一代的老人都会认为,自己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买了好衣服也穿不长,与其带进棺材,不如让孩子们多买多穿,他们能省则省。   李奶奶将两人的新衣服爱惜地折了起来:“以后可别买了,我和你爷爷衣服多到穿不完,浪费。你赶紧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他们老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李爸李妈都在店里,李拾光给店里打完电话,又给徐清泓打电话报平安。   徐清泓在电话机前从上午就守到下午,他拿本书在手上看,杨老太太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杨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总是打电话给李拾光,让她没事多回来陪陪她,每次徐清泓都跟着回来。   和李拾光认识后,徐清泓回来的次数就陡然增多,让杨老太太开心不已。   杨老太太笑眯眯地问:“在等谁的电话呀?”   她语气,就像在对三岁小朋友说话。   徐清泓抬起眼皮看了姥姥一眼,继续看书。   “是不是拾光呀?”杨老太太笑呵呵地逗他:“哎呀,拾光回家了呀,姥姥想她了怎么办?我们清泓想不想她呀?”   徐清泓:“……”   “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和你老爷一样,跟老头子似的。”杨老太太不满地说:“还是拾光可人疼,多么有朝气,年轻人就应该像她那样嘛。”   “唉,有孙子就跟没孙子一样,连和我说说话都不愿意。”杨老太太装可怜。   徐清泓平静地放下书:“说什么?”   “你这臭小子,我真怀疑你这样是怎么把拾光追到的哦!”杨老太太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徐清泓好几次都想打电话给李拾光,怕她没到家,又担心自己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好打过来,反而占了线,一直焦急地等。   当然,他的外表还是很淡定的,一点看不出焦急的样子。   等电话响起,他眼睛唰一下就看向电话,而且他还静静地等电话响了两声后才接起来,装作十分淡定的样子,声音徐徐如春风:“喂。”   可那嘴角翘的哦,他是没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啊。   杨老太太看的特别开心,同时心里也有些心酸。   她自己带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了解?这孩子从小三地跑,父母也不管他,爷爷奶奶那边也不亲,他姥爷工作忙,他小时候,杨老太太还没有退休,这孩子就一直一个人待着,等她发现这孩子感情淡漠,不爱说话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的性格已经固定。仿佛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年纪轻轻,一点鲜活劲都没有。   前世徐清泓也是如此。   李拾光和人私奔之后,和他并没有产生什么感情上的纠葛,那份青春期的暗恋就像一朵还未盛开便凋零的花,刚萌芽就折断。   毕业后就和他父亲一样,进入了航空系统做研究,仿佛对感情没有需求,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般,将全部的精力都投给了科学。   直到再次遇到李拾光。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少年时代唯一心动过的女生。   她似乎已经忘了他,直到他说出他的名字,她才恍然大悟的露出开心的表情:“啊,是你!徐清泓!”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他还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在她叫出他名字的一刹那,心中就好像有什么苏醒了一样。   那种感觉很淡,但足以让他驻足停留。   他那时已经三十多岁,少年时的那场懵懂的心动就仿佛是一场错觉,直到再遇到,看到她苍白脸上绽放出的那饱经沧桑之后,依然留有纯真的灿烂笑容,他才知道,一直波澜不惊的心依然会剧烈跳动。   “清泓!”李拾光声音永远都是飞扬的:“我到家啦,有没有想我?”   徐清泓看了偷听的杨老太太一样,转过身,轻轻地应了一声:“有。”   “有什么?”   望着姥姥揶揄的目光,徐清泓面不改色地对话筒说:“有想你。”   “真乖!”李拾光肯定地表扬他:“你等我,过完年我就回来啦。”   “嗯。”他像个和妻子就别的丈夫那样叮嘱她:“早点回来。”   才刚分开,他已经感到万分不舍。   杨老太太在一旁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哟,她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己性情冷淡的外孙这样可爱的一面。   徐清泓在感情方面非常依赖于李拾光,每天都要给她打好几个电话,感情一天比一天浓烈,两人相处越久,他便越是无法接受分离,哪怕是她才刚刚离开,他便已经感到强烈的不舍。   可他依然自我克制着,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   李家这几天的电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开始的时候李爷爷李奶奶还接一下电话,次数多了,李奶奶就直接喊:“飞飞,电话!”   李拾光就会从房间里跑出来接电话。   李爷爷李奶奶都十分好奇每天给自家孙女打电话的人是谁。   李爷爷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还不好意思问孙女,李奶奶可不会不好意思,晚上跑到李拾光房间向她打听徐清泓的事,还将此事跟李爸爸李妈妈说了,问他们知不知道此事。   问李拾光,是好奇。   问李爸李妈,是怕李拾光太年轻,在外面被人哄了骗了。   等她知道是省榜眼后,笑的合不拢嘴,每次徐清泓打电话来,她比李拾光还高兴,站在客厅一边削马铃薯,一边笑呵呵听听李拾光打电话。   饶是李拾光脸皮厚似城墙,也感到不好意思。   李奶奶就端着盆离开,满面笑容地说:“你们聊,你们聊,我不听你们说话。”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竖起的耳朵。   白天李拾光趁着还没有过年,去竹子湖的小镇上待了一天,第一天跟着小叔叔作者汽艇满湖面的巡逻。   冬季的湖面上比岸上要冷的多,李拾光趁此将一路上哪些就要加固加高的堤坝看了看,又去小舅舅一家现在搬过去的小岛上看了看。   在小岛的顶端有一栋红色砖瓦小房子,十分简陋,不过两室一厅,他们夫妻一间房,还有一间房留给他们儿子的。   她表弟才十二岁,还在上小学,现在寒假了才跟着到爸妈这里,是个非常内向,内向到有点自闭症的孩子。   前世她妈妈就一直为小表弟操心,小舅舅更是为他操碎了心。   因为他有社交障碍症,基本不出去与人交流,害羞的像个大姑娘,整日待在屋子里。   但是小表弟很懂事,他知道爸妈辛苦,在家里家务活什么都做,但你不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只害羞的‘嗯’,或者你问他:“你爸妈哪里去了?”   他回你一句:“在那里。”   之后你不论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说话了。   他学东西也较普通孩子要慢一些,他几乎要付出其他人好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别人一点努力就能达到的效果,前世为了供他读书,一直到二十四岁才面前考上一个三流大学,即便这样,小舅舅依然让他去读,就是为了让他感受学校的集体生活,宿舍的集体生活,在学校里多认识一些人,和同学能够多交流。   小舅舅前世身体十分不好,他总是担心自己活不长,什么时候走了,留下小表弟在世上无依无靠。   李拾光给小舅舅夫妻也带了两件长款厚棉袄,给小表弟也买了衣服,还有很多好吃的,让他们过年都去自己家玩。   小舅舅和小舅妈十分高兴,说:“一定一定。”   此时他们还很年轻,才三十岁出头,小舅舅只是看着较为文弱些,身体消瘦,倒没有其它问题。   她和小舅舅说了最好叫人加固一下堤坝,防止洪水的事情,“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雨绸缪总比事到临头懊悔迟来的强。”   这事情和小叔叔说,小叔叔估计转头就给忘了,只有和小舅舅说,小舅舅才会放在心上。   她希望今生大家都能过的好些。   李拾光回来这几天一直在忙。   从竹子湖巡游回来,她又跟着李爸爸一起去小庄山看了李爸爸买的地,小庄山附近大片的地都被李爸爸买了下来,此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山和荒地。   “房子就建在那里了,按照你的要求造的。”李爸爸今年一年干劲非常,事业上的起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焕发。   李拾光跟着一起去看了房子,房子才建了个雏形,只是个毛坯,外面里面都没有装修,三栋房子并排而立,距离不到一百米,房子造型一模一样。   由于这里尚无人烟,偏的很,李爸爸预备在房子外面建三个大院子。   “车库,爸,至少留两个车库,别忘了。”   现在家里有钱了,李爸爸也财大气粗起来,笑道:“行!给你留两个车库,以后我们飞飞出门要做小汽车!”李爸爸自豪地说:“你要哪个房子,你挑一个。”   “就最上面那个吧,到时候你和妈就在中间,我和哥在你们两边,到时候我要是懒得烧饭,就去你那蹭饭。”   “还蹭饭!”李爸爸不高兴地瞪她:“养你一辈子都行,我们是你爸妈,怎么叫蹭饭?”   “是是是。”李拾光笑着说:“只要您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   “对了爸,家里买了一千多亩地,小庄山最近几年应该不会开发,地放着也是放着,能不能请一些花农来,帮着种点什么?”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妈都想好了,到时候叫人来帮忙种上水稻,按日付给他们工资,到了稻谷成熟,再叫人收一下就行了。”   李拾光听了,却又另外的想法。   南方气温适宜,非常适合种植花草,而她所在的华县,前世有个非常大的薰衣草基地,在此地形成一个非常著名的旅游景区,这个薰衣草基地也在小庄山附近,也就是她脚下的这片区域。   她就想,能不能将这些地都种上大马士革玫瑰,或者薰衣草。   玫瑰前世她种植过,所以对这种玫瑰有些了解,它适合于在中性或微碱性土壤栽培,在微酸至微碱性土壤中均能正常生长,国内的长江以北和北京以南的地方都适合种植。   前世她的玫瑰园就建立在长江以北的地区。   像江省的扬州、徐州,徽省的马鞍山、芜湖、湖北的武汉等地,都十分适合栽种大马士革蔷薇。   大马士革蔷薇属国际香型,花量大、开花集中,开花时散发出清甜的玫瑰花香,是提取玫瑰精油和生产玫瑰纯露的最佳品种,富含多种维生素、葡萄糖、果糖、柠檬酸、苹果酸、三萜类化合物(三萜类化合物具有很好的抗衰老作用)等数百种有益于人体健康的物质。   李拾光前世想研发属于自己的护肤品牌,会产生自己种植大马士革玫瑰的想法,也是因为这种玫瑰适应性强,栽培管理容易,经济效益高。   前世她种大马士革玫瑰的时候,这种玫瑰早已引进天朝,并且成功在陕北和河北试种成功,产量非常高,符合国际标准。   但在Z省却因暖冬花芽分化不好,产量低,导致试种失败。   这里不适合种玫瑰的话,种薰衣草也一样,只是她并没有种过薰衣草。   倒是隔壁徽省的芜市,很适合玫瑰生长,那里现在地价便宜,倒是可以试试种植玫瑰。   可是谁去种呢?家里事情这么多,早已分身乏术,除非爸妈招员工来干活。   她将在这一千亩地上种薰衣草的事跟李爸爸说了,李爸爸对薰衣草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种过,不知道谁会种,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你种了后往哪里销呢?”   “可以制作成精油,自产自销。”李拾光道:“现在店里资金已经开始回笼,明年我可能会考虑在京城开第二家分店。”   “就怕家里的事情太多,你和妈妈两个人忙不过来。”她道。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妈还能做的过来。”李爸爸说:“等明年那几栋门面房竣工,可以将你哥哥叫回来,让你哥哥按照原计划开电器行,那几个店面有两个在一块儿,我的摩托车行可以搬到电器行隔壁,到时候还可以再招几个营业员,等你哥哥结婚,就和你嫂子一起看店。”   “那不行。”李拾光说:“哥哥现在在京城给我打理店面呢,在与人打交道这一块,我还是差点,哥哥在一块就十分擅长。”   “要是依我看啊,你们开什么美容店,家里这么多事还不够你们做的?你就安安稳稳的读完大学回来找个事业单位,捧着铁饭碗吃国家饭,不知道多好。”李爸爸叹息道。   他还是没有打消让李拾光吃皇粮的想法。   李爸爸虽然自认开明,但还是有很多老传统的思想,比如希望儿女吃国家饭,希望儿女们都留在自己身边。   京城,太远了。 第83章   晚上回家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坐在一起聊天, 李爸爸说了李拾光白天的建议, 说想种薰衣草。   李奶奶问:“薰衣草是什么草?紫色的花?是不是红花草?农村种了肥田, 给猪吃的,你种那个做什么?”   “不是红花草,是薰衣草!”李拾光无奈解释。   李爷爷就教训李奶奶:“你不懂就不要说。”又对李拾光说:“种地有什么难的, 我和你奶奶种了一辈子地, 我们乡下别的不多, 就会种地的多,只要你给我们种子,我们就能给你种出来。”   李拾光对这个也不懂。   她前世因为种植了大片的大马士革玫瑰花田,也想过种植薰衣草,对薰衣草稍微做过一些了解,知道它的种子因为外壳比较硬, 有一层油蜡的缘故, 不容易发芽, 是以要将种子放在三十五到四十度的水里浸泡十二个小时,这样种子才容易发芽, 而它的土壤也需要中性或碱性的土壤才比较好种植,施以动物粪肥。   她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些,更多的就不记得了, 如果真的要种植, 肯定还是要去薰衣草的故乡普罗旺斯去看看,学习一下当地的薰衣草种植方法。   家里迫不及待的需要招人,爸妈根本忙不过来。   她不由想起前世家里家外一把抓的嫂子, 记得母亲当初说,嫂子是被人卖到这边,逃出来的,大概是饿狠了,钻到她家厨房,躲了好几天,家里厨房内吃的连续几天都少了,李妈妈还当家里出了耗子,准备养只猫来抓耗子呢,谁知道耗子没抓着,大半夜的不放心,下来去厨房看看的时候,看到了她嫂子,以为家里进了贼,差点没吓死。   李妈妈长着一张柔弱的脸,性情也温和,惊吓之下抓住擀面杖就是几棒子打下去,一边打一边尖叫:“建国!建国,家里进贼了!”   她嫂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还觉得很好笑:“我当时也被妈吓死,还好妈是个好人,不仅收留了我,还给我吃给我穿,收了我当干女儿。”   她自己家,她是实在不愿意回去了,回去也不知道再没卖到哪里去,就自愿嫁给了当时已经瘫痪在床的李博光,每天为他擦洗身体,给他翻身,家里家外打理的紧紧有条。   后来又将家里的妹妹偷偷带了出来,在这边寻了个大妹妹十岁的男人结了婚,定居在这边。   她总说,在李家,是她这辈子过过的最好的日子。   她不知道今生她和嫂子还有没有姑嫂之缘,哥哥和嫂子之间有没有夫妻之缘,但如果再遇到,无论如何,她也要出手相帮。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嫂子到这边了没有。   前世她怕掀嫂子伤疤,对她的过去从来不提,只当做一家人相处,对她被卖到什么地方,又有过什么样的遭遇都没有过问,因为想也知道,被卖到农村之后,若不是马上逃出来,会遭遇到什么。   又何必去揭人伤痂?   年底,大盘停盘,股市依然没有回暖的迹象。   苏利琴在深市当了四个月的服务员,赚了四百块钱,去掉住宿和吃饭,省吃俭用,还剩三百,离她当初带到深市来的两千块还差许多。   她的叔叔伯伯也一样,当初他们将家里积蓄全部拿过来,这段时间在工地上板砖,每天起早贪黑,终于赚了几百块钱,准备拿着这个钱回去过年。   李博光再怎么躲,过年他总要回家过年的,总跑不掉了吧?   苏利琴已经到家两天了,刚回家就被她爸用笤帚一顿揍。   “你要是不把钱给我要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一辈子积蓄给女儿打了水漂,苏父气的差点没把她打死。   她和她弟弟只差两岁,过年她就二十三了,她弟弟二十一,很多人二十一岁都结婚了,她爸妈也要给弟弟准备婚礼,没想到钱全给她输了。   同样只带了四百块钱回来的苏家叔叔伯伯回来也是跟媳妇儿一阵大战。   苏家婶婶直接哭着要回娘家:“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的去,去相信苏利琴那个贱人,引诱你们去赌博,我是挖了她家祖坟还是杀了她父母,这么害我们?这个害人精,害的我们娘俩在家吃糠咽菜,你看看家里米缸,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过年?”   苏家大伯母家同样鸡飞狗跳:“赔!就叫李博光赔!他把你们叫去的,现在钱都输光,他不赔谁赔?”   “现在就去他家要,要不到不要给我回来,就躺在他家大门口!”苏家大伯母的嗓子震破苍穹:“我听民芳说了,他们家今年还和民芳家一起承包了竹子湖,竹子湖那么大的湖,承包下来不下十万块,家里那么有钱,他李博光又是苏家的女婿,赔点给我们怎么了?”   他大伯气道:“这小子不愿赔,之前还把我们扔下自己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就在那里,往哪儿跑?”苏家大伯母凶悍地说:“他都把利琴给睡了,他敢不娶利琴,我就把他名声搞臭!”   ——————   ‘拾光’美容院家远的都是年二十六放的假,离家近的是年二十八放的假。有些员工家远,坐火车回去得几天几夜,他给员工们都留了时间。   李博光是总经理,一直待到年二十八才回来。   之所以这么晚,一来他要安排店里的事情,二来是要安排涂邵东先生的事。   涂邵东的儿子打电话来让父亲回去过年,涂邵东不愿意,因为这场病,他和妻子离婚,现在那一家子人住在一起,他也不愿意回去讨人嫌。   他出院后就和李博光住在一起,李博光重新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平时没事就在生活中照顾涂邵东。   涂邵东只是不能劳累,并不是瘫痪在床,术后他一直恢复的不错,李博光又替他买了许多年货在家,经过几个月的修养,他现在已经能做点照顾自己的事情了。   他原本是打算坐火车回家的,李拾光打电话让他坐飞机,他见二十八回家可能赶不上年夜饭,就怀着激动又兴奋的心情去买了机票。   他长这么大只抬头见过天上飞的飞机,自己还没坐过,心里既新鲜又激动。   在寒假来临之前,他妹妹陪他去商场从内到外买了两套衣服,加上他以往的,衣服都够穿了,但都没有他妹妹给他买的衣服帅。   他带着一只黑墨镜,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衫,领口翻出来,外面套着一件长款大衣,脚下是一双锃光发亮的皮鞋。   年轻人,为了外表的俊美,那都是不怕冷的,这句话不光适用于年轻女人,也适用于年轻男人。   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身材精瘦,偏偏又长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这样一穿,走在机场,简直就跟模特走在T台似的,路上回头率百分百,把李博光给得意的,表面上还是绷着一张淡定的甩脸,实际上内心都快得意的飞起来,路上见到反光物就忍不住照一照,越看越觉得自己很帅。   他决定了,以后衣服都让妹妹帮他挑。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回去见自己的那帮小伙伴了,一定要闪瞎他们的眼。   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寒气之往人骨头缝里钻,又没有暖气和空调,李拾光就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猫冬。   李爷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长一米,宽六十公分的火桶。   在火桶下面放一个火盆,下面放米糠,上面是木炭,放在客厅。   李奶奶和李拾光两人就一直坐在火桶里烤火聊天:“今天都二十八了,你哥哥怎么还不回家?我看人家都回来了。”   李奶奶望着窗外,窗外冬风凛冽,十分寒冷。   “哥哥说今天回家,应该快了吧?”   “唉,你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村里他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也不知道着急。”李奶奶叹道:“可别到时候像那边村子里的老光棍一样,娶不到媳妇只能买。”   李拾光心里一动:“买?”   “可不是买?花了五百块呢。”李奶奶伸出五根手指:“那个老光棍一大把年纪了,又懒又馋,附近哪有人愿意嫁给他?他爸妈没办法,给他凑了些钱买了个,还想跑呢,都跑到你族爷爷的摆渡的地方了,还被抓住了。”   李奶奶感叹道:“你四爷爷也是好心,没收她钱就把她送过了渡口,可是对面是周口村,那老光棍的妹夫老早等在那边了,可不是被抓个正着,回去打的半死。”   李拾光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嫂子。   她不知道自己嫂子是哪一年被拐卖,又是什么时候逃出来躲到他们家的,但肯定是发大水,哥哥出事之后的事情。   “奶奶,这是犯法的,都没人报警吗?”   “报警?报警有什么用?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不帮本地人,难道还帮外地人?”李奶奶告诫她:“现在外面这些人啊,不知道有多坏,我们这里还好点,生活还算富裕,到什么这边来都不算受罪了,你看隔壁村大姚家的婆娘,刚被卖过来时连话都不会说,现在已经一口我们这里话,让她走都不走了,去年她父母还过来看了她,两边正式认了亲。”   李奶奶叹道:“那些卖到真正的土山沟里的才惨哦,你一个人在外面上大学,一定要主要安全晓得吧?没事就待在学校里,不要出去乱跑,那些遭瘟的害人精最喜欢盯着你们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上不上大学,光不光宗耀祖我都不求,就求你和你哥哥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   李奶奶一边烤火一边纳鞋底:“就说我们这边人不错,日子也不算难过,但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卖给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不痛心吗?他们父母要是看到,心都该剜掉嘞。”   这是她给李拾光做的过年穿的布鞋,在农村,还保留着女人们自己纳鞋底做鞋子的习惯,布鞋坐在火桶里烤火的时候,鞋子不容易被烤焦。   她用针尖在头皮上划了划,再对准鞋底,用顶针狠狠一用力,针尖便穿过鞋底:“我和你爷爷都老了,很多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早就入了土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哥哥结婚,看到我的曾孙子。”   老年人的愿望就那么简单纯朴,就是喜欢小孩子,在九十年代初,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子孩子都可能会打酱油了,李博光还没结婚,让二老十分焦急。   “奶奶,哥哥现在好着呢,喜欢他的人很多,你可别着急。”李拾光安慰她:“奶奶,你说的那个四十多岁老光棍是哪个村的啊?”   “西桥村。”李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你干嘛?”   “不干嘛,我就随便问问。”李拾光说。 第84章   坐在飞机上, 他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他还不知道苏家那边早就守在华县等着他回来, 此刻,他像每一位年轻人那样,外表淡定,内心兴奋的坐在飞机上。   飞机刚起飞时, 他还感觉到耳朵有一阵嗡鸣声,很快就恢复了。   下了飞机,他就不愿意再打车回家了,而是乖乖地到车站坐大巴回家。   过年这段时间,坐大巴的人非常多,他一上车就遭到许多人的侧目。   他戴着墨镜,一直静静的装B, 直到车上人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最后人挤人,肉贴肉。   李博光不由庆幸自己上来的早,还有座位,不然他就要一路弓着腰驼着背低着头, 直到到站了。   到了华县他叫了一辆马自达,十分钟就到家。   他家在巷子里面,过年人特别多,马自达车开不进去,就在巷子口停了。   李博光刚下车, 就被人一把扑过来抱住:“博光?博光真的是你?我差点都不敢认了!”紧接着又出来两个人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好你个李博光,骗了我们兄弟钱,又骗了我们利琴就想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李博光胳膊一抖,想耸开两人,却被苏利琴和紧紧抱住腰:“博光,你把钱给他们吧,给他们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过的有多么辛苦,我爸妈知道我钱全没了之后,说要不认我,我现在可怎么办呐?”   苏家叔叔伯伯也说:“骗了钱就想跑?你今天不还钱就别想跑!”   李博光手上拎了行李,小巷子的地上泥泞不堪,非常脏,他箱子是新的,不舍得往地上放,只好一把扛到肩上,用胳膊肘将她叔叔伯伯一把推开:“你们神经病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们钱?是你们自己要炒股,炒股输了怪我?我没提醒你们要割吗?”   他人高马大,常年打篮球运动的他浑身有力,苏家叔叔伯伯身高都只有一米七出头,被他轻轻一推,人就向后踉跄而去。   巷子里面来来往往许多人,都是老邻居老街坊,过来问李博光:“博光,怎么回事啊?这姑娘你对象啊?他们说你骗钱是怎么回事?”   “你在外面这些年都干嘛了?怎么还骗人钱了?”   “可不能不学好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李博光:“欠了他们多少钱就还了吧,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一身,也不是个差钱的,你爸妈今年还承包了竹子湖,家里不缺钱。”   李博光眉头紧皱:“谁说我爸承包了竹子湖就不差钱?我爸承包竹子湖的钱全都是贷款借的,借了十万外债,还有利息!”   这是他上次从沪市回来,李爸爸和李妈妈早已和他商量好的说辞,对外,哪怕是对小舅舅和小叔叔都是这么说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外债?”   “你爸可真敢借!”   “还有利息呢,利滚利,到时候还的更多!”   此时人们对于贷款的印象还都是高利贷,银行的低吸贷款政策出来还没多久,老百姓都还不了解。   十万块在这个年代简直是众人不敢想象的一笔巨款,前世李爸爸欠了十万,就觉得这辈子都还不完了,李妈妈才会那么绝望,一家人第二年已经承包不起竹子湖,转去开采石场。   “那也没什么,他家现在承包了竹子湖,那么大湖,一年要养多少鱼虾?一年就还清了。”   “这竹子湖一年还能挣那么多啊?”   原本还听李博光说李家欠了十万块外债的苏利琴心里还咯噔一下,听众人这么一说又激动了。   是啊,承包竹子湖也不是一年两年,今年十万外债,明年就还了,之后几年就都是赚钱了,一年十万……那得多少钱呐?而且,他家还有个摩托车店呢。   她此时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那摩托车店内不过十几辆摩托车,大多数还是以自行车为主。   李博光没想到自己一回来,还没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吹上牛,就被这么个大麻烦缠上,心底十分烦躁,但还是耐心的和街坊们解释道:“不是,她不是我对象,我也没骗他们钱,是他们自己炒股输了。”   “不是你带我们去炒股,我们会去炒股吗?我们原来连炒股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真的有很多人连炒股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啊,你睡了我们侄女,现在还不认,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苏利琴的叔叔仗着人多,李博光又被苏利琴抱住了,握着拳头就要来打李博光,被李博光用手中的行李箱狠狠一下砸在胸口上,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然后就地一躺:“哎哟,哎哟,打死人了,我胸口肯定青了,快扶我去医院……”   李博光冷眼看着苏利琴这个无耻的叔叔,抓住抱着他的苏利琴的手腕,一把甩开,冷着脸道:“我说过我不欠你们钱,还有你,我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过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没睡过!你还敢说你没睡过,我侄女都送到深市,你能是什么好种,送上门的你能不睡?”苏利琴的叔叔躺在地上嚷嚷。   苏大伯见李博光人高马大,不敢和他硬碰硬,扶起苏利琴叔叔说:“你不还是吧?你不还我就去找你父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店在哪儿,我看我们耗得过谁!”   苏利琴哭喊:“大伯,大伯,不要去!”她可不想还没进门就得罪未来公公婆婆,连忙喊:“博光,你快说点什么呀?你赚了那么多钱,随便给他们一点,他们是我叔叔伯伯,也不是外人,就……就当我借你的好吗?”   李博光气道:“你什么我什么人?我要借给你?”他现在厌恶极了这一家人,见周围为了一圈人街坊邻居,他干脆就把话说开:“苏利琴,我和你什么关系你自己知道,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我们之间不合适,以后不要来找我!”   苏利琴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哭的小眼睛通红:“不,我不同意,今生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她相貌朴实,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文艺腔来。   李博光抖了一下,“你说我当初向你借身份证买股市认购证,你也没借给我,而是自己去买了股票,我让你抛掉抛掉,你不听我的,现在股市亏了,自己输钱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叔叔伯伯贪婪,还让我赔钱?我拿了你家一分钱吗?”   他还少年心性,把行李箱往自己肩上一背,径直走了。   “博光!博光!”苏利琴连忙追上去。   李博光腿长,又故意走得快,苏利琴在后面走的十分吃力。   李博光就跟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到了家哐当一声就把院子门栓上了。   “哥回来了!”窝在火桶里面的李拾光连忙从火桶里出来。   李奶奶也十分激动:“哎哟,博光回来啦?这是又长高了,再长下去可要把天要戳个洞喽!”   “奶奶。”李博光刚好说话,外面的拍门声就响了:“博光,博光,你开门呀。”   她刚刚看着李博光进了这家院子,追上来之后,就哭着喊门。   李奶奶问:“外面是谁呀?”   李拾光赶紧将李奶奶搀着进屋:“奶奶,你看哥哥这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肯定不是他喜欢的人。”   “那也得开门啊。”李奶奶转头望着门,心中怀疑是不是大孙子的对象。   苏利琴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现在已经不敢再说让李博光赔钱的话,她知道李博光有钱,李博光家里也有钱,他们来镇上都打听了,李博光家里不仅卖自行车,还卖摩托车,还承包了竹子湖,他家就李博光一个儿子,只要她嫁给了李博光,以后这些钱都是她的。   李博光已经在京城见过最漂亮的人,他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女孩,又岂会看上苏利琴?   如果苏利琴不是这样奇葩的三观,没有这样奇葩的家人,而她真的是以为秀外慧中的好女孩,他说不定真的会和她结婚,好好组建一个家庭,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他曾经和妹妹说,对对象的第一要素是漂亮,但他现在根本不是这样想的,过日子嘛,合得来就好。   可要是娶了苏利琴,他家估计没好日子过了,天天鸡飞狗跳。   别说他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就是没有,他也不会娶苏利琴。   前世没有李拾光提醒,李博光和其他所有股民一样,全都将继续亏了个精光,包括苏利琴和她的叔叔伯伯。   李博光也没有去京城,而是留在了深市,她叔叔伯伯的房租他也没有再续交,苏利琴没有地方住,就住到李博光那里,两人一起打工挣钱,算是共患难过,她也成了他的人。   她知道她回去她爸妈肯定要打死她,她只能扒着李博光,只要她嫁给李博光,就能给家里拿钱,还能拿好大一笔礼金给她弟弟娶媳妇,她爸就不会打她。   可是今生出了个意外,李博光不仅没亏,还赚了好几万。   好几万啊,什么概念?   苏利琴的叔叔伯伯眼睛都红了,苏利琴也十分眼馋,她自认为是李博光的对象,李博光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能不给她呢?三万块钱,给她三千块钱很难吗?只是十分之一,现在两人还没结婚,十分之一都不愿意给她,以后结婚了,她还能指望他?   再说了,看在她的面子上,赔给她叔叔一千大伯一千,他还有两万五。   苏利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份,还觉得自己很通情达理,觉得自己委屈了。   之后李博光又离开了深市,来到京城,苏利琴自然就没机会和李博光住在一起,两人一起度过那段一起打工挣钱算是‘共苦’的日子,也就没有后来的订婚。   现在再让李博光娶她,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孩之后。   在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又常去国大打篮球,还见过陈香和孔嫣那样漂亮的女孩,这段时间管理美容院,见识了京城各种各样的贵妇,那些贵妇还都特别喜欢调戏李博光。   谁让李博光长的帅呢?性格也好,她们过来总喜欢逗他两句,逗得他面红耳赤。   现在他不光是眼光提高了很多,眼界更是提升了不少,过去他在乡下随便找个女孩组建家庭的想法在意淡去。   想想他喜欢的女孩,再看看苏利琴,简直是云泥之别。   过去他从没有觉得相貌普通的苏利琴长的丑,现在有了对比,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以后娶这样的人。   苏家叔叔伯伯无法从李博光那里要到钱,就去李爸爸的店里闹。   过年,李爸爸生意正是最好的时候,和李妈妈忙得连年货都没时间准备,都是李爷爷李奶奶在打理,就想趁过年这段时间生意好,多赚一点。   苏家叔叔伯伯到店里一闹,声音顿时影响了,李妈妈那叫一个生气。   店里有电话,李爸爸直接打电话报警了。   公安局里也有李爸爸的同学,一听有人来闹事,立刻出警。   苏利琴叔叔伯伯见他报警,知道自己没理,吓得赶紧跑了。   没办法,华县就这么屁点大的地方,念书的时候都在同一个学校,大家关系好的,在一起只要没有特别大矛盾的,都会相互照应一下。   苏利琴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和苏爸苏妈说的,苏爸苏妈总算不来闹了。   苏利琴答应苏家大伯母和小婶婶,只要她嫁到李家,将李博光身上的钱拿到手,定然将他们钱都还了,求他们不要再去闹。   苏家大伯母说:“不闹?事情都这样了,不闹他们家怎么娶你?现在不仅要闹,还要大大的闹,闹得人尽皆知,只是这回我们不讨钱,我们让你们定亲!”她在村子里横惯了,仿佛一切都已经在她掌握之中了:“明天就叫媒人上门,叫他家来提亲!”   “媒人?谁是媒人?”   “民芳啊,她是他小舅妈,你们又是她牵的线保的媒,现在你们睡也睡了,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找她找谁?”   小舅妈也姓苏,和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介绍他们认识。   苏利琴难堪地说:“大娘,我没……”   “没什么没!”苏家大伯母在她肩膀打了一巴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你人都去深市了,在他那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没有什么,你名声也坏了,知不知道?有你叔叔伯伯给你作证撑腰你怕什么?”   苏家小婶婶也说:“利琴,你就听你大伯母的,她性格泼辣,唱黑脸的事交给她办最好了,你和你妈到时候再去唱白脸,李家我们早打听过了,他爸是能干的,他妈王慧心当年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脾气也好,你以后嫁过去不会吃亏,不说别的,就是有那么个婆婆,你也不用担心吃不住她,受她欺负。”   苏利琴低着头:“我听你们的。”   苏家人坐在一起一商议,就由苏家大伯母和苏母带着苏利琴去李博光小舅舅家。   小舅舅一家平日里都在竹子湖的小岛上看鱼,现在到了年底,马上就要过年了,才回来过年。   竹子湖都是春天放鱼苗,年底打鱼,因为竹子湖转包的事,之前竹子湖里面大鱼都被打捞了,就连小鱼苗都没放过,现在湖里也没什么鱼,还不到巡逻的时候,一家人就先回来过年。   这边人迷信,都讲究有什么事除夕夜之前解决,不拖过大年三十,因为大年三十那天家家户户都要去祭祖,不然即使是欠债的,你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去人家家里要钱,触人家霉头,人家也是要将你打回来的,而别人还会说你活该。   所以苏家一家人都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去找小舅妈,也就是年二十八的晚上。   小舅舅一家年二十八晚上才刚回来,正在家里忙过年的菜,苏家人上门了,话里话外都是,她们家苏利琴傻,因为太喜欢李博光,还没订婚,就跑到深市找他,在他那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现在苏利琴也是李博光人了,两个孩子过年就二十三岁了,希望开春,也就是年初六就把婚订了,再找个好日子结婚。   李博光离开深市的事,除了李爸李妈外,外界一概不知,就连小舅舅小舅妈也没说,就连承包竹子湖的钱,都说是贷款贷的,所以众人都没怀疑事情真假,都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人保媒牵线,那是好事。   小舅妈也没怀疑就答应了:“行,我明天去找我大姑子商量。”   苏家大伯母意有所指地说:“为避免夜长梦多,越快越好。”   小舅妈还以为她说的是苏利琴怀孕了呢,吓了一跳,第二天连忙和苏家大伯母一起坐车去了李家,两家不在同一个县,相聚一个小时的路程呢。   苏家大伯母昨天已经听说李家承包竹子湖贷款十万,一年就能还清的事,她也是个会算账的,苏利琴要是能嫁到李家,以后往娘家拿钱,他们作为苏父的哥哥弟弟,好处也是不少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等她儿子结婚造房子,李家这么有钱,到时候亲戚之间,能不借三千五千的?   李妈妈正在家里擀面,原本小舅妈来了她还很高兴,一看到她身后的苏家大伯母,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但毕竟上门是客,大过年,也就客客气气的请了进来,问什么事。   “什么事?还不是两个小辈的事?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博光和我们利琴,那是百年才修来的缘份,他们小辈面皮薄,只能我们长辈出面,我们是来跟你们商谈订婚的事的。”   “订婚?谁要订婚?”李妈妈脸上收了笑意:“谁说我们博光要订婚?”   “不订婚?不订婚那也行。”苏家大伯母抚掌大笑:“明年大年初六就是好日子,两个孩子过年都二十三了,都老大不小了,那就直接结婚。”   小舅妈道:“那也行,这事宜早不宜迟。”   “什么宜早不宜迟?”   小舅妈说了苏利琴怀孕的事,让她赶紧去提亲。   李妈妈闻言就惊呆了,“你是不是搞错了?博光根本就没碰过她,怎么可能怀孕?怀了也不是我李家的种啊。”   小舅妈也惊了,大姑子这是不打算认?这这这……这不是要结仇吗?   她不由看向脸色同样沉下来的苏家大伯母。   “可是……”小舅妈看看李妈妈,又看看苏家大伯母,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可人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去深市找博光,在博光那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现在人家又怀孕了,博光要是不娶她……”   “怀孕了?”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的李拾光也惊呆了:“可是,我哥从七月份就被我叫去了京城,期间根本就没离开过京城,昨天才刚回来啊!” 第85章   小舅妈:……等等, 我有点方。   她已经搞糊涂了,转头问苏家大伯母:“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利琴怀孕了吗?”   小舅妈的娘家和苏家虽然是一个村的, 但她嫁出去多年,只是逢年过节回一下娘家,对苏家人的秉性只知道大概,知道苏家三兄弟在村子里很团结, 一般人家都不敢惹,也知道苏家大伯娘性子泼辣,可他们都是从三年饥荒和十年动荡中走出来的,要是不泼辣一点,早就被饿死了,所以在农村,家里厉害和泼辣并不是什么坏事, 亲戚之间还能相互帮衬。   更多的, 小舅妈就不了解了,毕竟不怎么相处。   她也是回娘家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说到苏利琴二十二岁了,还没找对象, 问她有没有什么对象可以介绍一下。   小舅妈就想起了自己大姑子家的儿子不也二十二岁没找对象吗?这才想起来给他们保媒,心想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   只是让两个年轻人见见,能成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苏家大伯母翻了个白眼:“你听岔了吧?我什么时候说利琴怀孕了?”她看向李妈妈, “就算我家利琴没怀孕,她去你家博光那一住就是几个月总不是误会吧?”   李妈妈笑着说:“这事啊,我听博光说了,苏利琴和她叔叔伯伯一过去,波光就给他们叔侄三人安排的住宿,你家苏利琴一直和她叔叔伯伯住一块,可没跟我儿子住一起,你可别乱说,毁我儿子名声,我可是不认的!”   苏家大伯母急了:“不管你认不认,在别人眼里,我家利琴就是去找你家博光的,他们俩要是没关系,利琴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他?你家博光为什么要给他们叔侄三人安排住宿?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现在我们拿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们利琴和你们家博光好了?哦,现在你们说不认就不认了,那我们利琴还怎么做人?”   李妈妈道:“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管,他们能不能成我都尊重他们。”   “你是他父母怎么能不管?”   “牛不喝水我还能强按头不成?”   苏家大伯母一下子就努力,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李妈妈的鼻子:“好啊,好你个李家!把我们家利琴和她叔叔伯伯骗到深市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现在吃完一抹嘴不认账了是吧?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已经走到李妈妈身后的李拾光看到她用手指着李妈妈的鼻子,手指都快戳到李妈妈的脸上了,心中的那小暴脾气,顿时就炸了,一把将李妈妈扯到身后,PIA一下将苏家大伯母的手给打开:“你指谁呢,给我放尊重点!”   苏家大伯母手上留着细长并且脏兮兮的指甲立刻就往李拾光脸上戳:“我指你怎么了?我就指你怎么了?”   我去,这么横?在人家家里都这么横?   指甲差点就戳中李拾光眼睛了。   她指甲长,这要在她脸上戳一下,估计得破皮。   李妈妈站在旁边看到她要往女儿脸上戳,差点没气死,手中擀面杖都握起来了。   李拾光动作却比她更快。   她脸微微一侧,身体微微后仰,避开她尖利的指甲,手猛地抓住苏家大伯母的食指,用力往前一掰!   “嗷嗷嗷!”苏家大伯母疼的连忙抱着手指后退,她另一只手使劲拍打李拾光的手:“哎哟哟,哎哟哟,快放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啊,我们说话就说话,你怎么打人啊,我要骨头断了,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叫你给我医!李大姐,你就是这么叫女儿的啊?居然对客人动手,这么没教养……”   教养二字还没说完,李拾光手下就猛地一个用力!   “嗷!!!!”李家大伯母疼的脸都白了。   之前李拾光都还不算用力,最多只是威胁而已,见她在她家里还敢这么凶狠蛮横,手中顿时加重了三分力道,猛向后掰,笑的一脸无所谓的悠闲:“你再说?” 第86章   大过年的, 她也没过份,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就放过了苏家大伯母,对小舅妈说:“小舅妈,我哥和苏利琴根本就没关系,两个人性格也不合适, 你以后就别再为他们奔波了。”   “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没关系?欺负我们老苏家没人是吧?”苏家大伯母骂道:“你一个大姑娘,倒管起哥哥房里事了,也真是不怕人家说闲话。”   苏家大伯母本来有更恶毒的话,怕彻底得罪死了李家,说话留了余地,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签走。   她也就动动嘴皮子, 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李妈妈一下子炸了, 拿起手中的擀面杖就打:“说什么闲话?我家姑娘有什么闲话给人说?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们家姑娘我们高攀不起,这们亲事我不会同意!”   李妈妈快气死了,她女儿,自己从小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却被人上门指着鼻子骂。   她黑着脸对小舅妈说:“民芳,你看到了吧?这样的人家你介绍给我家博光?不说她家姑娘怎么样,有这个亲戚在,这门婚事我就不可能同意!过年也忙,想必你家里也有许多事情, 今天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年后再来玩。”   小舅妈也没想到,苏家居然是这样的人家,心底庆幸还好没成,连连点头说:“行行,你忙,你在家忙。”推着苏家大伯母走出院子。   好不容易把苏家大伯母推出院子,苏家大伯母在里面的时候害怕李妈妈的擀面杖,加上她们那边有三个人,李拾光,李妈妈和小舅妈,她怕再闹自己会吃亏,现在出了门她可就不管了,指着小舅妈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苏民芳,嫁到他们老王家就不认我们苏家人了是吧?有本事你不要回娘家!”   小舅妈也怒了,“我好心给你家利琴介绍对象还介绍错了?他们小辈看不对眼关我什么事?你们是给我媒人钱了还是吃你们家糖了?一大早为你家事,从安县跑到华县,坐车钱都花掉我一块不说,还得罪我大姑子,你还好意思说!”   “还没成呢,就想着媒人钱,你是掉钱坑里去了吧?”   “你们的事,我是懒得管了,下回别来找我!”小舅妈气呼呼地走了。   苏家大伯母就跟在后面追:“你是媒人,我不找你找谁?不然要你这媒人干嘛?”   小舅妈带了一肚子的气回家,晚上跟小舅舅吐槽:“我哪知道他家这样的人啊,我都嫁出来十几年了。利琴还是小时候看过的,听他们问起我才想起博光的事,我也是好心,哪知道……”她叹了口气:“年初二我还是去大姑子家好好解释解释吧,别因为这事淡了情分。”   大姑子家现在承包竹子湖带着她丈夫一起,他们一家现在都跟着大姑子家做事,可不能得罪了。   “你也是,介绍前不调查清楚。”小舅舅说了她一句:“这事没成最好,成了更麻烦,博光的事你别管了,我看我那大外甥混的好的话以后也非池中之物,还是在城里找比较靠谱。”   “唉,我这不也是好心嘛。”小舅妈叹气。   “你也别太难受了,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那姐姐姐夫我了解,不会因这事怪你的,不然也不会带着我承包竹子湖了,我们一分钱没出,还分我们三成股。”小舅舅说:“过年你也别一个人去,把大兵带上。”   大兵就是小舅舅和小舅妈的独生子,王兵。   大年三十祭祖。   李爷爷李奶奶和李妈妈都在家,李爸爸带着李博光李拾光回乡下。   这一天回乡下祭祖的人特别多。都是县里市里坐车赶回去的,有的人多的就包车。   在农村,一般女人是不用去祭祖的,李爸爸一直就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从小就带着李博光和李拾光一起,现在李拾光又加入了族谱,世代受老李家香火,李爸爸就更高兴了。   甚至他都想过,以后若是不成,就真的给李拾光招个女婿回来,可这个想法每次在脑海中一闪便过了。   他舍不得徐清泓啊。   那样的少年,想让他当上门女婿,不光他不愿意,人家父母也不愿意啊。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谁要是让他儿子李博光当上门女婿,他肯定不干。   祭祖是上午去,下午回来,都在附近的山上,还要去庙里烧香。   方圆几十里内的村镇齐齐出动,各种鞭炮声不绝于耳,祭祖时一定要注意,等火熄灭了才能离开,不然哪怕一个火星,都可能将一座山给烧了。   冬天草木茂盛,荒草丛生,最容易着火,一旦着了,就以燎原之势,迅速烧满整个山头,难以扑灭。   这里几乎每年都会起火,政府年年下来宣传:森林防火,人人有责。   可还是有人无所谓。   山烧就烧了,反正也不是他们家的山。   有一次直接烧到家门口了。   除夕夜,因要去山上救火而无法过除夕的消防官兵很多很多。   李拾光这次回老家,主要是想打听一下嫂子的信息。   上次听奶奶说大姚村有个四十多岁老光棍买了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回来,她就想那人是不是嫂子。   大姚村离她老家李家村大约有十几里的路,她们虽是在山里,却并不是山路,只有石子路过去。   现在这里还没有通柏油马路呢。   回乡祭祖的人非常多,包括在省城的六叔家,全都赶回来祭祖。   他们先是单个扫墓,最后整个族的人全部集中在祠堂,祭拜老祖宗,这一天基本上鞭炮声都不会断。   李爸爸和李六叔李四伯一见面,就凑一块儿聊天去了。   李拾光想去大姚村看看,又太远,就想让李博光骑车带她去。   “你去大姚村做什么?”   李博光小时候在农村老家长到八岁才去了县城,他在乡下是有小伙伴的,这些小时候的小伙伴现在也就过年能见到,平时都见不着,正凑一起聊天吹牛呢。   不过妹妹叫他,他还是出来了。   李拾光总不能说她是去看前世嫂子的,“哎呀,我就是想去嘛,听说大姚村路口有棵很大的神树,几人合抱那么粗,树上有个洞,常年有水,水里还有鱼呢,我想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周围都是坟,到时候吓死你!”李博光逗她。   在离大姚村不远的地方还真有这么一棵‘神树’,当地人迷信,就在树上挂了很多红绸许愿,这些红绸年复一年,旧的褪了色还有新的,飘飘摇摇,树前还有个香炉,常年香火不断,周围又都是坟包,看着十分渗人。   别说晚上,就是白天经过这里,都很难不害怕。   “你到底去不去?”李拾光不高兴。   “去去去行了吧?你可真是祖宗。”李博光往回走,“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借辆自行车。”   他和他的小伙伴借了辆大杠自行车,很快就回来,停在路边:“上来,坐稳了。”   大杠自行车又高有大,还是凤凰牌的,十分结实,一般人坐在上面脚都挨不着地,他轻轻松松,膝盖还向前弯着。   李拾光坐上去脚就悬上了,抓着自行车坐垫。   “坐稳了啊。”   这时候男朋友和哥哥的区别又出来了,要是男朋友,肯定慢悠悠的骑,还让对象抱着腰,哥哥就是只追求速度,往前狂踩,风吹得头发直往后飞,还一边骑一边喊:“抓稳了啊,我要加速了!”   怎一个追风少年。   石子路不像柏油马路那样平整,路上坑坑洼洼,那叫一个颠啊。   偏偏李博光骑得还快,遇到一个很高的下坡路时,自行车伴随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宛如过山车一般直冲而下,他整个人都兴奋的叫了起来:“哦吼~!”   被冬风吹得脸颊生疼的李拾光紧紧抱着哥哥的腰,生怕被颠了下去,此刻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青年欢乐多。   十几里的路,李博光不到半个小时就骑到了,放纵了一回的李博光觉得浑身舒爽啊。   他将车停到路边,用下巴指着树道:“到了,下去吧。”   下去你个头哦,她是来看树的吗?她是来看前世嫂子的!   李拾光不动,指着前方的大姚村:“继续走。”   “你不是来拜神树吗?去那里干嘛?”   “口渴。”   “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和我们不是一个大队的,你拜完神树,我回去再骑快点,保证半个小时到家!”   李拾光一路上差点被把骨头颠散架,好几次都差点被颠下车了,还要骑快点?你以为你不快吗?   她黑着脸没好气地说:“我渴了去讨杯水喝不行吗?”   “行行行。”向来对妹妹有求必应的李博光好脾气地笑笑,又蹬起了自行车,骑的飞快。   他将车停在村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讨水喝。” 第87章   大姚村的村口和普通农村没什么区别, 因前两天下过雪的缘故,村口地面泥泞, 寸步难行。   李拾光将车子停好,赶忙追上去:“我也去。”   “你过来谁看车?”李博光转身。   “推到草丛里盖起来就是了。”   李博光看着也是个办法,两人便将车子扔到田埂边的沟里,冬季水落而石出, 沟里没什么水,用枯黄的野草将自行车做了些遮挡,不近看也看不出来这里有辆自行车。   此时已近中午,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李拾光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讨水喝,而是找嫂子,所以她拉着哥哥满村子里逛, 有人看到他们还露出疑惑的目光, 还有人问他们是哪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拾光用本地方言说:“我们是镇上的,来这里要债的,我爸说大姚村有个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表叔,之前说要娶媳妇, 从我家借了两百块钱,这马上要过年了,还没还,我爸让我过来讨钱回家好过年。”   那村民反应平淡地说:“哦,那你说的是四老叔家。”他还给两人指路呢, 还挺热心的:“从这里过去,走个六家,土房子那个就是。”   “谢谢大叔!”   大叔腼腆的笑笑,将挑着粪桶的担子停下来,淳朴地笑着说:“要是不识路的,我给你带路。”   “不用不用,我能找到,谢谢大叔。”   李拾光连连挥手。   一直等两人都走的老远了,村民大叔才继续挑着粪桶离开。   回去可以和婆娘吹牛咧,今天在村口看到两个娃长的忒俊嘞,人吃五谷杂粮,差别咋就那么大咧?   李拾光在拉着李博光往村里走的时候,李博光停下了,站着皱眉看她:“你到这到底干嘛来的?”   实在忽悠不住了,李拾光见周围没人,就凑过去,小声地说:“哥,我听奶奶说,这里有个被拐卖来的姑娘,十分可怜,上次逃跑被抓回来,打的半死,我就想过来看看。”   李博光吃了一惊:“你怎么管这事?那些人都是有后台的,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出事了怎么办?快跟我回去。”   “没事,我本地人,他们还能抓本地人不成?”   李博光拖着她赶紧往回走:“你赶紧跟我走,本地人?一些人抓的就是本地人,本地人好骗,把你骗到外地人卖了都没人知道。”   他在深市听说了很多黑暗的事,有些特别坏的人,就是些熟人作案,骗村里年轻小姑娘说外面钱好挣,带她们出去挣钱,然后都是让她们卖淫做小姐。   “本地人也卖?”李拾光吃惊。   她一直以为人贩子做的都是将外地人卖到本地,或是将外地人卖到外地。   “你以为呢?”李博光白她一眼:“尤其是这山里头。”李博光说:“我们李家村在山外头,又临竹子湖,还不算偏远,虽然也有山,但是山低矮,大多中桑树养蚕,或是茶叶,你看看这里面的大山,越往里面去越偏,人迹罕至,把你卖了谁知道?”   确实,里面山都较为高大,村落与村落之间相隔也较远,村落也没有山外的大。   这里还不算山的最里面,再往里走,走个一百多公里,就是另外一个县城了。   李拾光咬了咬唇:“可是就这么不管?”别人都无所谓,要是她前世嫂子呢?   李博光问她:“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管?”又想到今晚是除夕夜,道:“你是不是认识被拐卖的人?你同学?”   “不是同学。”李拾光咬牙:“可能认识。”   李博光烦躁地停下,无奈道:“我陪你过去看看,就看一眼,看不到人就立刻走。”   他此时有些后悔出门没有和李爸爸打声招呼,妹妹的胆子简直奇大。   “嗯嗯,我保证不多逗留。”李拾光也有些害怕,毕竟很多人贩子十分丧心病狂。   可人贩子又不会将人贩子三个字写在脸上,你知道谁是人贩子?   那老光棍家,最多就是他们跟人贩子有过接触,有这个渠道,但这个村里,或附近村里有没有人贩子,他们一无所知。   说不定他们刚来村口,就被人盯上了。   “走吧。”李博光本来想说让妹妹在村口等他,他一个人进去,但留妹妹一个人在村口,他也不放心,还不如带在身边,他能照应到。   村里还没有通路,里面到处是烂泥潭一样的土路。   前几天天气阴雨,今天虽没有下去,可天也阴沉沉的,路面没有干,没有走一会儿,两人鞋子上已经沾了两斤泥,重的要死,两人要走一步,甩一脚泥,差点没把脚上的皮鞋给甩出去。   李博光见自己一双新皮鞋被泥糊成这样,都心疼坏了。   他这次回来就穿了这么一双皮鞋,穿衣服走亲戚出去玩都靠它呢,现在踩成这样,回去脱胶怎么办?他可是花了五十多块钱买的呢。   心在滴血啊。   李博光后悔道:“早知道你过来是为这事,我就不该陪你来,你看这路。”   “谁叫你穿皮鞋来的?”李拾光笑道:“幸亏我穿了运动鞋。”   李博光却庆幸自己幸亏来了,要是自己不来,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出什么事,那就完蛋了,“以后一个人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这事我要回去跟妈说,妈非得骂死你。”   李拾光此时也认识到自己的鲁莽和事情的严重性,抱歉地说:“哥,你可千万别说啊,不然老妈要念叨死了,她能连续说三四个小时不带重样的。”   两人一路艰难的往里面走,路上只要看到有人,就必然盯着两人的脸看,看的两人怪渗人的。   好不容易到了村民大叔说的第六家那土房子处,还离路有些远,家里很安静,连炊烟都没有,屋里也黑漆漆的,两人站在马路边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李拾光有心往里面去,想叫嫂子的名字,又怕被人发现。   路边上有个茅草和竹子搭起来的半圆锥形茅坑,正好有人在里面拉屎出来,看见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问他们:“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这次李博光反应要比李拾光快,他马上就笑容满面地说:“大叔新年好,恭喜发财,我们镇上的,来新安村来讨债,有点不认识路,过来问问路,请问这里是新安村吗?”   村民冷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这个时候了来讨债?”   李拾光立刻接上,笑着说:“是啊,天天找都找不到人,说躲债躲起来了,心想着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总回来过年了吧?就和哥哥赶紧过来了。”她叹口气说:“唉,大过年的都不容易,要不是这钱欠的太久了,谁愿意来讨呢?大冷天的。”   村民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这里不是新安村,新安村在里面,还要再翻过一个山头。”   “哦,谢谢大叔。”李拾光用地地道道的本地方言笑着道谢之后,拉着李博光往前走。   一直到两人走的看不见了,那村民才走到那间土房子里。   这村民四十来岁,长相十分普通,除了一双阴鸷的眼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李拾光和李博光两人从村这头走出来之后,李拾光想了想,又赶紧往回走。   李博光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我想回去看看,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可以吗?大过年的,谁不是满面笑容喜气洋洋,怎么他冷着张脸跟讨债的呢?”   李博光无奈地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你知不知道这山里面有多危险?”   李拾光道:“哥,你难道没发现,这村子里人很少吗?到现在就看到两个男人,其他都是女人。”她指了指山上放爆竹的地方:“村里的男人们都在山上扫墓祭祖,还没下来呢。”   李博光一想,还真是这样。   “趁现在村里男人不多,我们赶紧下去看看。”李拾光大步往回走。   李博光没办法,赶紧跟上。   他不懂妹妹为什么对那个被拐卖的人如此上心,有正义感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   如果这事是被李博光一个人发现,说不定他还真有正义感,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来捣乱。   但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啊,这种危险的事,他恨不得拉着妹妹离的越远越好。   李拾光走回到那间土屋附近,躲在一个牛栏后面。   幸好现在村里一半以上的男人和孩子都不在,都被带到山上祭祖,女人们又都在家里忙各种食物,出来走动的人少,不然两人分分钟暴露。   “马上要吃中午饭了,山上的人肯定都要回来了,我们抓紧时间。”李拾光蹑手蹑脚地走到土屋边,想踩着边沿的石头往里面看。   土屋就算再矮,那也比李拾光高的,她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   李博光拉着她赶紧将她藏起来:“你乖乖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他个子高,站在土屋的窗户边往里面看,正好和里面一双阴鸷的眼睛对上。 第88章   突然冒出的一双阴测测的眼睛, 吓得李博光心里一大跳。   “你在看什么?”那双眼睛内阴云密布,看上去十分凶恶。   李博光这几年在外面也历练出来了, 心里虽然吓一跳,表面上却十分镇定,还露出十分温和无害的笑容问:“大叔,你家有水吗?我和妹妹走了十几里山路, 嘴巴有些渴,想跟你讨杯热水喝。”   因为他说的是地地道道的本地方言,一点外地口音都没有,让里面的这个四十多岁男人稍微放松一些,冷淡地说:“没有。”   李博光脸上稍微露出些拜托的神色:“一杯也行,主要是这天也太冷了,不然村口有井,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无所谓, 主要是我妹妹。”   阴鸷男人见这年轻人喝不到水是不走了,顿了顿,就道:“你等会儿。”   “好,谢谢大叔。”李博光笑的十分灿烂。   他真的长了一副很有欺骗性的外貌,俊美又敦厚, 一双眼睛生的极好,清澈又温暖,几乎叫人生不出半点防备。   阴鸷男人也看出来,这一看就是个家里保护极好的青年,一副白净面皮, 头发乌黑轻柔,身材高大,五官俊美,衣着考究。   他端了一杯热水出来,递给李博光时,看了眼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内有薄茧。   他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李博光端着茶杯,“哦,我是修理电器的,平常都在店里修,有时候也会出来走乡串门来乡下修,像什么自行车、收音机、电视机,哦,对了,电视机你知道吗?”   “知道。”阴鸷男人问:“你会修电视机?”   李博光笑着说:“我就干这个的,你说我会不会修?”   这就能解释他手中的茧是怎么来的了。阴鸷男人心里暗忖。   “你不是要喝水吗?怎么不喝?”   李博光捧着满是黄垢的茶杯暖手,朝里面吹了吹:“有点烫,等会儿喝,讨债讨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他站在阴鸷男人一米远的地方,看看远方的山头:“大叔,这里离新安村还有多远啊?我还要赶回去吃年夜饭呢,早知道这么远,当初就……”   阴鸷男人问:“你借钱给人家,却不认识他家?”   李博光说:“哪是借钱啊。”他叹口气:“这还是上半年的事了,我店里收了个摔坏的电视机,我给它修了修,被人花两百块钱买去了,没付现钱,赊账,说年底还。谁知道人就没影了。”他叹口气:“上半年生意不好做啊,我们手艺人,一年也就赚这点钱,不讨哪里行?”   就在二人谈话的功夫,李拾光已经悄悄溜进了土屋内。   土屋只有一室一厅,厨房就在客厅,唯一的一扇门锁了,是个木头门,从头到脚一点缝隙都没有,遮的严严实实,门上也贴了新的对联,一张红纸上写了两行的那种。   李拾光没有撬锁的技能,又不敢轻举妄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在角落里的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上。   她知道今天救不了人,生怕惊着了外面的阴鸷男人,到时候不仅没救出人来,反而两兄妹也折在里面了。   她探出头,趁着阴鸷男人背对着大门和李博光聊天,赶紧溜出去。   在学校锻炼了一个学期,尤其是在球场打排球,她现在速度极快,轻手轻脚如同小鹿一般。   阴鸷男人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突然阴森森地一笑,问李博光:“你妹妹人呢?”   李博光笑道:“我妹妹在路上等我。”他高高地喊了声:“阿妹!阿妹!”   李拾光声音远远的传来:“哎!我在,哥,你怎么这么久啊,都快渴死我啦!”   她声音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走到土房子边就不走了,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块坐下,捶着腿:“哥,我们赶紧走吧,还要赶时间呢,我快累死了。”   “嗯,好,马上走。”李博光笑着应道。   阴鸷男人看着这对兄妹,突然开口:“水已经不热了,不喝了再走吗?”   李博光笑道:“我倒还好,主要是我妹,从小宠到大,娇气。”他将满是污垢的水杯拿过去给李拾光:“水不烫了,喝吧。”   李拾光半点没有异常的笑着接过来,刚要喝,突然露出一副被雷劈中般嫌弃的表情道:“这是什么杯子啊?这么脏,怎么喝啊!”她把水递还给李博光:“要喝你喝。”   “出门在外,你有的喝就不错了,还嫌弃。”李博光又给她递回去:“快喝,喝了我们走了。”   李拾光一把甩开李博光的手,用力过猛之下一杯水全部打翻:“这么脏的杯子我才不要喝!”   一杯温水撒的一地都是。   “你!你不喝那你就渴着吧。”李博光气的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阴鸷大叔。   阴鸷大叔望着李拾光那艳若朝霞的面容,嘿嘿地笑了:“没事,我这杯子确实不干净,小姑娘挑剔也正常。”   “不好意思啊大叔。”李博光将水杯递还给阴鸷男人,拉着李拾光:“走了,还要赶路。”   说着两人往回走。   阴鸷男人道:“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那是回去的路。”   李博光笑道:“没走错,我们骑自行车来的,车放村口了。”说着拉着李拾光大步走了。   山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了,李博光看着山上移动的身影,走的越发快,两人急忙将自行车从草丛里拖出来放到马路上,李拾光不用他说,就坐到车后座,李博光猛一蹬地,车子飞速跑远了。   遇到上坡路时,李拾光就赶紧跳下来跑步,遇到下坡路,李博光就一路冲行。   在他们骑离了村子还没有两分钟,阴鸷男人就走了出来,站在村口,望着马路。   山路就这一点好,一路弯弯曲曲,一分钟一个转弯,你就看不到车影了,所以他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往新安村那边走的,还是老神树那边走的。   “四老叔,你在看什么呢?”村里一个年轻人从山上下来,和阴鸷男人打招呼。   阴鸷男人笑着说:“没什么。”   年轻人说:“晚上一起打牌啊。”   “不了,你们玩吧。”   “我知道,四老叔买了个小新娘,正夜夜当新郎!”   阴鸷男人笑着眯了眼,“是啊,光棍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婆娘。”   他父母六零年就饿死了,他那时候才十几岁,全国性的灾荒,饿的没法子。   后来还是挺过来了,一直到七十年代末,他二十多岁了,跟着人干起了人口买卖的勾当,成为这大姚村最大的人口贩子,这里面很多人口买卖,都是他牵的头,除了一些孩子外,主要是把外面的人往山里卖,很少对本地人下手,毕竟,他还要靠本地人打掩护。   他们都以为他是老光棍,家里就一间土房子,外村不了解的人提到他都是娶不到老婆的穷光棍。   他不娶老婆自然是秘密不能被人知道,至于这土房子……也不过是打掩护的罢了。   外面村子知道他做这个的少,就是本村,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只要他不祸祸村里人,也就不管他。   这样的坏坯子,谁敢管?以前不是没人管过,腿断了好多年了,还有莫名其妙不见了的。   报警?警察都是沾亲带故的,相互之间谁不认识?你报了警反而可能惹祸上身。   阴鸷男人刚才没对李拾光兄妹做什么,一来是村里男人都上山去了,没回来;二来,那年轻人长的孔武有力,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他难有胜算;三来,两人都是本地口音,虽没有见过,但看两人衣服上被草刺刮出来的痕迹,应该是回来祭祖的。   李拾光李博光一路狂奔。   李博光心跳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一直骑到家,才发现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个身高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用小说中的话说就是——杀气。   感觉那个人像是见过血的。   一下车,他就立刻拖着李拾光进屋:“以后这事不要管!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幸好人村子里没人,不然……”   李拾光其实也吓得半死,“我知道,我不会了,我就是去看看。”   她也知道自己鲁莽了,她还是将这件事想的太简单,毕竟在她心中,自己的乡亲不说有什么大善人,那也没什么大恶人,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而她之所以选择今天去查探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知道这边的风俗是年三十祭祖,家里男人倾巢出动;其二是她以为买嫂子的只是村民,既然是村民,那就没有多大危险。   但她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那个人……很不对劲。   不过不是没有收获,她确定,那土房子里锁着的,就是她前世的嫂子。 第89章   她嫂子是云省的少数民族, 习惯里还保留着一些她们民族里的风俗,比如衣服上的绣纹。   那块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抹布上, 有着她所在民族的特色绣纹。   其实她并不知道那些绣纹是什么,只是看过眼熟而已。   怎样才能将嫂子救出来呢?   吃过午饭他们就要回县城了,晚上就是年夜饭。   一路上李拾光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她的家就在这里, 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两个堂弟平时都生活在乡下,离那个男人只有十几里的路程,她倒不怕那个男人,就怕人贩子报复。   到家之后,她依然有些不开心,对自己的无力。   除非她将嫂子偷出来,可如何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人偷出来?   太难了, 他们那里只有这一条路, 村子与村子之间都是有亲戚关系的,他们只要去村大队部给下面的村子打个电话,叫他们拦住她,她们就跑不了。   “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啊?怎么不吃菜?是不是酒太凉了?我去给你温一下。”李妈妈说着就起身,将一壶自家酿的红酒用开水瓶到了水在盘子里温着。   李拾光立即放下心头烦扰, 陪家人好好过除夕。   和往年一样,李家四个大家长给李博光和李拾光各准备了一个红包,李博光作为哥哥也给李拾光准备了。   即使他现在知道妹妹很有钱,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给妹妹压岁钱。   叫人没有想到的是, 不光李爸李妈李哥给李爷爷李奶奶准备了压岁钱,李拾光也给二位老人准备了红包,祝福的话说了一箩筐。   接着就是李爸爸打电话拜年的时间。   先是李四伯家,再是李六叔家,接着他的那些老同学,只要对方家里有电话的,他都一个个的打过去拜年。   李爸爸还想给老丈人打,无奈老丈人家里没电话,对李妈妈说:“明年给两边父母家都按上电话,以后练习也方便些。”   李妈妈听了自然高兴。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她也会操心自己的父母,想让他们过得好些,想到房间里丈夫给爸妈准备的年礼,李妈妈心头更高兴了。   她在炉子上烧了一大锅热水,倒在浴帐里面的盆里,喊李拾光:“拾光,谁给你倒好了,快过来洗洗,从头到脚都要洗,明天早上穿新衣服!”   今年家里宽裕,李妈妈给一双儿女从头买到脚从里买到外,全是新的,这在以往的年头里是很难得的,最多外面穿一身新衣,这在和别人家相比已经很好了。   这个年代很多人家孩子多,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破破烂烂给老三。   像李爸爸李妈妈这样每年给孩子准备新衣的,是很少见的。   李妈妈自己是从那个艰难的年代过来的,年轻时候吃过很多苦,总想着在孩子身上补偿回来,不叫他们吃一点苦,受一点罪。   李拾光过年都十九岁了,她还将她当做小孩子一样,居然在李拾光挂浴帐,放澡盆的时候,将洗澡水也给她倒好了。   这世上除了她的父母,除了她的哥哥,估计再也没人能做到这样对她了。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徐清泓。   吃过年夜饭,徐清泓就早早坐在了电话机前,一遍一遍的拨号码,总是在占线。   他估计李家那边也在打电话拜年,就想等等,过一会儿打一遍,过一会儿打一遍,但他万万想不到,李拾光的爸爸在某些时候有话痨体质,尤其是他今年过的春风得意,和老同学们打电话时就更有的聊了。   对于家里店面的事,他都瞒了下来没说,别人找他打听也都打听竹子湖的事,都说他:“哎呀建国,我听说你今年发啦,承包了竹子湖嘛,这个承包下来没个十万下不来吧?”   李爸爸就得意又谦虚地高声笑道:“贷款,都是贷款,用的银行里的钱!”   “你有着魄力贷下来也是本事啊!”原本还有些酸的话,在听到李爸爸是贷款之后,声音就正常了,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关于承包竹子湖的好处,与如何管理竹子湖,如何将竹子湖利益最大化等各种问题。   李爸爸的高中同学中有好几个都考上了大学,没有考上大学的,现在混得大多也不差,包括李爸爸自己。   他们从县国土局局长那里听说的消息,等李爸爸拜年电话打过去,都问了起来。   他们给李爸爸的建议都是有可行性的。   李爸爸有个同学现在是竹子湖区农林水产局局长,他就建议李爸爸养蟹:“你那湖中心不是有个小岛吗?在湖中心建个仿古味的饭店,看能不能开放旅游经济。”   他们Z省省会一直都是全国有名的旅游城市,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作为距离省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华县吗,在今年华县县委杨书记领导的打造全国最美县城计划启动后,将来华县必然也要作为省城周边存在的旅游区域,如果能将竹子湖开发出来,打造成特色的‘蟹文化’,开发周边的旅游区域,对于他来说也是不错的政绩。   “而且这样做,也会得到政府的扶持。”水产局局长说。   李爸爸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要知道,竹子湖面积有1.8万余亩,平均水深有3米,湖心有小岛10余处,似星星点缀。湖岸盘曲,弯岔极多,无纤尘污染,分为深水区和浅水区,深水区养鱼,浅水区,深水区水深三四米,浅水区水深不过一米到一点五米左右。   浅水区这样的水深是很适合养螃蟹的。   由于李奶奶家就是个靠水吃水的村子,李爸爸小时候家里是养过鱼蟹的,不然他也不会想到承包竹子湖养鱼。   李奶奶本人就是养鱼养蟹的一把好手,李爸爸舅舅和表弟们也都会养鱼养蟹,他自己对这个也了解不少。   比如养蟹的土质以黏土为宜,因为要防止螃蟹打洞,另外一点就是不能养鲶鱼鲤鱼等凶猛性鱼类;螃蟹每年都会脱壳,在它们脱壳期,换身柔软的和一块肥嫩嫩的鲜肉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没有想过分开养,不过是因为李爸爸主要想养的还是鱼类,养蟹只是顺带,但如果将蟹也作为主要养殖对象,那么定然要将这些凶猛性鱼类和蟹分开,更重要的是,要用聚乙烯网围拦截,防止螃蟹爬出逃脱到别人家农田里。   不然真是给别人家养了。   考虑到这些,他又给小叔叔和小舅舅,还有他表弟打电话,让他们初二都到他们家来聚聚,和他们商议养蟹的事宜。   可怜徐清泓一直坐在电话机坐到十点,都没有打通电话,他姥姥还笑话他:“清泓,你坐在电话机前发什么呆呢?男孩子要主动点,不能等着女孩子主动,拾光没打电话过来,你打电话过去呀。”   徐清泓:……   徐爸爸今年依然没有回来,他所在的项目是保密项目,一年半载回不了家很正常,还有好几年都回不来的,杨家人都很习惯。   李爸爸在电话的时候,李妈妈和李博光就拉着李拾光打麻将。   大过年的,李拾光也不想让家人扫兴,就暂且将心头的忧虑放下,全心陪伴家人,眼前却一直盯着电话,心不在焉。   李妈妈和李博光都是打麻将的好手,就连李奶奶也不遑多让,李拾光心里有事,好几次牌已经糊了都没发现,输得很惨。   一直玩到十点钟,李爸爸电话总算打完了,回到桌上看李拾光打,还教她怎么打,李拾光立刻让位:“爸,你来。”   李爸爸按着她的肩膀:“你玩你玩,我就看看。”其实可手痒了。   李拾光是真不想玩了,虽说脚下有个火桶,四双脚都踹在里面,腿上也盖了大毛毯。可身上还是感觉到冷啊。   她从火桶里出来,将位置给李爸爸:“爸,你帮我玩两圈,我打个电话。”   李爸爸不高兴道:“肯定是给徐清泓那小子打吧?他不给你打电话,你反而要给他打电话?不许打!”   李爸爸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   这还没谈恋爱呢,那小子就这么不尊重他闺女,他怎么放心把闺女交给他?   李拾光没好气地吐槽:“你一霸占电话就是两个小时,四伯聊完和六叔聊,六叔聊完和同学聊,没完没了,电话什么时候听过?”   李爸爸瞪她:“那也不许打!”他放下身段笑着哄道:“飞飞乖,听我的,女孩子要矜持,要端得住,我女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愁嫁?实在不行我给你招个女婿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连见过徐清泓的李博光都是坑妹夫的存在,立刻鼓掌叫好:“招赘好,给妹妹招个女婿回来,以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年年除夕打麻将!”   李奶奶听了简直合不拢嘴,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开心的不得了。   李拾光虽然心动,但还是跑去电话机前给徐清泓打电话。   杨家电话铃一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徐清泓手指一动,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   给杨家打电话拜年的人更多,电话机就一直没停止过响动,徐清泓在一旁坐着看书,表面上很淡定,实际上,每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他都想将电话摁断。   此时,他也以为这个电话又是向他姥爷拜年的。   “喂?”   徐清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看了旁边竖着三双耳朵在听的人,背过身子:“是我。”   “新年快乐。”李拾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也帮我向你姥姥姥爷拜个年,祝他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还有叔叔阿姨,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徐清泓又看了旁边一本正经竖着耳朵偷听的杨老太太,“你也是,帮我向你的家人拜年,祝他们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哈哈,我爸最喜欢这个祝福语了。”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喜欢‘恭喜发财’‘财源广进’的。   李拾光刚要说话,忽然心里一动,想到徐清泓母亲:“对了清泓,我之前听你说过,你母亲要调到市里去,现在已经调走了吗?”   “年后才去。”徐清泓很敏锐的察觉到李拾光似乎有什么事,问她:“有事吗?”   李拾光看看旁边的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李爸李妈他们,小声在电话机里说:“现在不方便,明天和你说。” 第90章   “谢成堂!这么晚你去哪里?你是不是去找李拾光?”赵美心尖利的声音传出来。   谢成堂头也没回地走出去。   “成堂, 成堂?”谢母连忙从家里追了出来,看到儿子身影钻入到夜色之中:“外面冷, 你没事早点回来。”   “别管我。”沁凉的黑夜中, 谢成堂的声音随风传来。   赵美心穿着拖鞋跟着追出来,一把扯住谢成堂胳膊:“谢成堂!你给我站住!你说清楚, 你是不是去找个那个狐狸精?”   谢成堂胳膊一抖,甩开赵美心的拉扯, 眉目间阴沉的很:“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吗?”   “我是你老婆, 我不管谁管?说, 你是不是去找李拾光那个贱人?”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她自己脏我还不能说了?勾引别人男人算什么本事?瞧她这一脸狐媚子的本事,勾的你这么久都忘不掉她!”赵美心尖叫道。   看到赵美心这个样子, 谢成堂心底越发厌恶,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你?”   这一声反问,如一把刀子插入赵美心的心脏。   她心虚地倒退一步, 紧紧抿着唇, 脸色发白。   赵美心不知道是不是产后抑郁的缘故, 还是觉得已经生了他的孩子就是他的人, 有了底气, 过去在学校时的温柔小意通通不见, 彻底暴露了她的本性。   原本没生孩子之前, 她虽然脾气暴躁, 但十八九岁的少女,身材丰腴,面若银盘, 尖下巴大眼睛,尚有几分可爱,可自从怀孕之后,体重就一路飙升,现在一个人快有谢成堂两个粗了,满脸横肉,挤的她原本那双还算大的杏眼都眯了,皮肤蜡黄,头发稀疏,不修边幅,谢成堂光是看着就倒尽了胃口。   张爱玲那红玫瑰和蚊子血的说法确实没错,在和李拾光没有分开之前,他虽觉得赵美心烦人,但到底对他痴心一片,男人嘛,总能满足下虚荣心。   但自从李拾光和他分开之后,曾经年轻娇美的容颜,就逐渐在他心里酝酿成了天上白月光,而整日歇斯底里找他吵架打闹的赵美心,自然就成了衣襟上的一粒脏饭粒。   这半年来,他想了很多,想玩什么拾光突然就和他分手了,明明前一天他们还越好一起私奔,之后就突然没有来,然后就对他表现的极为厌恶。   他始终想不出原因,后来终于被他想到。   因为赵美心。   一定是赵美心在他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拾光对他有那样深的误会。   他看向赵美心的眼神越发冰冷,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成堂!”赵美心歇斯底里的尖叫。   ——————   因为心里有了想法,李拾光终于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事,重新回到麻将桌上,代替了李奶奶,在麻将桌上大杀……李爸爸。   桌上李妈妈李博光李拾光三人通杀李爸爸一个人,将李爸爸的钱都赢了过来。   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就连李拾光都渐渐投入进来,实在赢的太痛快!   “自摸!”李拾光啪一声,推开面前的麻将:“清一色!哈哈!”   “又是清一色,你今晚怎么老是清一色?”李博光不服气。   “那些小钱我懒得赢,要胡就胡把大的!”李拾光清脆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穿到谢成堂耳内。   李爸爸输也输得很开心:“飞飞今天晚上手气绝了,这都连胡三把了吧?来,爸爸帮你把你哥哥的钱全部赢光!”   “想赢我你还差点!”李博光立即反击回去。   李爸爸也是打麻将的好手,无奈他总是对李拾光放水,尤其是听说女儿差点连压岁钱都输出去以后,就用这种方式一个劲的给她放水,另外三家都赢,就李爸爸输得多。   谢成堂在屋后的窗外那里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光是听着她快乐的笑声,这半年来的所有疲倦都仿佛全部消失不见。   他点燃了一根烟,靠着墙慢慢地吸着,抬头看着夜空。   他此刻离她那么近,只有一堵墙之隔,然而他身在冰冷的黑夜之中,她身处温暖如春的灯光之下,他们仿佛一明一暗,一黑一白,墙里墙外,如隔天堑。   一直打到十一点多,生物钟一向很规律的李拾光终于受不住了,“不打了不打了,要去睡觉了。”   李博光打出兴致来了,还不乐意散,年轻人精力好,半点不觉得累:“散什么散,赢了钱就想跑?”   “真的好困。”李拾光打哈欠。   李爸爸心疼女儿,“那就明天再打,马上要十二点了,博光跟我一起放爆竹,你们先去睡。”   “那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谢成堂在心里默默地说。   ——————   谢成堂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谢母还在厨房里忙碌。   他一回房间,赵美心就拿个枕头扔过去,讽刺道:“你还知道要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那狐狸精床上了!”   “你闭嘴!”谢成堂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伸手一把抓住赵美心的手腕,往旁边一扔。   赵美心摔倒在地上,尖声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哪儿去了?你是不是去找那小贱人了?”   “你烦不烦?开口闭口贱人,有没有点素质?”   “素质?你和我谈素质?”赵美心尖叫一声,扑上去和谢成堂厮打起来,在他脸上又是抓又是挠。   谢成堂早就知道赵美心会打架,从小就跟着她哥哥赵鹏打架,是个小太妹,但没想到会这么疯,挣扎中一脚将赵美心踹倒在地上。   赵美心没有想到谢成堂居然还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他们的吵架声自然被外面的谢父谢母及两个姐姐听到,全都跑了进来。   谢成雨是暴脾气,见她居然敢打自己弟弟,立刻冲上去对赵美心一顿厮打,谢父也一样,对着赵美心就是两拳,谢母和谢成霜则一边拉架劝架,一边紧紧抱着赵美心的腰和胳膊,不让她打挠谢成堂。   谢母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你看看成堂都给你挠什么样了。”   “大过年的,哭什么丧?要哭滚回家哭去!”谢父一巴掌扇在赵美心脸上:“他这么大人了,不出去玩怎么行?待在家里就有出息了?下次再敢打成堂,我打断你的腿!”   谢父看着儿子头发被她抓的跟鸡窝一样,脸上也抓了好几道痕,越发生气地喝道:“你看哪个男人不是在外面创事业,锁在家里就行了?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又对谢母一声冲骂:“你还在这干嘛?滚回你的厨房去!”   谢母一声不吭地去了厨房,继续忙碌。   说来谢母也是个可怜人,生于灾荒年间,先失母,再没了父亲,十五岁就嫁到谢家,在谢家做牛做马,二十岁才来了月经,她嫁过来连生两个女儿,二女儿意外落水,三年后又生一女,在谢家一直没什么地位,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上桌吃饭,直到生了谢成堂后,腰板才稍微挺直了一些,敢大声说话了。   以前她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因为连生三个女儿,怀谢成堂的时候,吃一把黄豆,都被婆婆从街头骂到街尾,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在生谢成堂那天,还连挑了八担水,将家里所有水缸的水全部打满。   这些事,作为丈夫的谢父是从来不管的,眼里从来就只有自己,比如此刻,他像个爷一样,坐在桌上慢悠悠地吃菜喝酒,谢母就只能快速吃完饭,桌上一些肉菜都不敢吃太多,就赶紧到厨房里忙碌了。   这些肉菜都是要留到大年初一初二初三给客人吃的,有的甚至要留到初六。   家里只有谢成堂有新衣服,其余姑娘是没有新衣服的,从来都是这家给一点,那家给一点旧衣服,回来缝缝补补,老大穿完老二穿。   但是今年,谢成堂家里多了两位成员,赵美心和两个月大的小孙子。   赵美心出了月子后,孩子就扔给了谢母和谢成霜,没再管了。   她对这个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儿十分厌恶,看都不要看一眼,拉屎撒尿一概都是谢母在照顾,倒是还在喂奶。   她还在取保候审阶段,哺乳期对她有利。   赵美心站在路上嚎了几声,见叫不回谢成堂,现在还在取保候审阶段,也不敢闹事,回到屋内,见谢母在端菜,朝谢母怒吼了一声:“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这么没用,怎么不去死?”见谢母被她骂的可怜兮兮眼泪汪汪求救似的看向谢父,顿时怒火冲天:“哭什么哭?还不去炒瓜子?谁家大过年的什么都没有?”   谢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给我滚回屋去!你婆婆也是你能骂的?没大没小!”   谢成堂的小姐姐谢成雨也气的凶悍的指着赵美心的鼻子:“你再敢骂我妈一声看看?”   赵美心早就看出,在谢家,谢成堂和谢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然后谢成霜和谢成雨,谢母在谢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那种,谁都能欺负,像赵美心这种人,逮到一个能欺负的,那就往死里踩,又岂会放过谢母。   前世谢母遇到是的李拾光,李拾光从小见惯了自家父母恩爱和善,家中长辈慈和,子女孝顺,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她,脾气温和对长辈都很孝顺。   在她和谢成堂结婚之前,谢母都是没有上过桌子吃饭的,还是她嫁过去之后,实在看不惯谢家对谢母呼来喝去如对仆人般,让谢母坐到上位去,平时赚了钱,逢年过节给长辈们的东西从来不会少。   早几年,她和婆婆还有小姑子的关系一直很好。   谢父看得出来谢成堂对李拾光的重视,对这个媳妇也很是尊重,从来不会像对待她两个女儿那样对她。   小姑子谢成雨虽然脾气不好,但她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点就爆的类型,和这种人反而好相处。   但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好相处,人家就当你是好欺负。   李拾光不去欺负谢母,谢母后来反而过来欺负她。   因为她不生。   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原罪,那是人人都能来踩一脚的,就连谢母这样的人,在她面前都腰杆子硬了,敢大声说话指责话里藏刀。 第91章   十二点一到, 家家户户想起了爆竹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李拾光昨晚被爆竹声吵的没睡好, 早上到八点才起床, 从头上扎头发的橡皮筋,到脚下的袜子鞋, 从里面早早洗干净的内衣到外面的外套,一色新。   南方过年不吃饺子, 而是老母鸡汤下面, 都是本地老家散养的土鸡, 李爷爷李奶奶老早就带过来养着,昨晚炒了一只, 今早炖了一只,李拾光躺在床上都闻到了香味。   吃完早饭正要给徐清泓打电话呢,电话就来了, 接过电话, 果然是他打来的, 李拾光就将本地人口买卖的事说了, 并且将她怀疑大姚村有人贩子的事也说了。   “这事求助本地镇上的警察不行, 只能让县里或市里警察过去, 就连县里都不一定靠谱, 和下面牵扯太深了。”   “有证据吗?”   “没有, 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一家绝对藏着被拐卖的人,那人能向人贩子买人口, 肯定和那边有联系,可以通过这条线来顺藤摸瓜。”   她会想到徐清泓的母亲杨书记,是因为,人贩子窝若是能被端掉,也是政绩。杨书记刚去市里就能立一大功,也不错。   这事徐清泓必然要跟杨书记说,和杨书记商量。   杨书记表示,这事要先调查。   杨书记调到市里当副市长,但副市长有好几位,杨书记新调过去,必然是势力最弱的一位。   她想要在市里站稳脚跟,就必然要拉拢其它势力,再与同自己对立的政敌对抗,那有什么比带过去一场功劳更好的合作方式呢?   不过即使要去,肯定也要摸清楚市里面的势力分布,据她所知,市公安局局长和副局长可不是同一批势力,公安局局长是市长的人,副局长却是书记到这边的时候,带过来安插进去的。   这些地方势力分布,父亲下面的人早已给了她资料,她自己也需要亲自去打交道才能更清晰的了解这些新环境的势力分布。   ——————   往年的年初二,李家一家人都是要去外公外婆家拜年的,今年换成了大舅二舅小舅一家来李拾光家走亲戚。   因为李爸爸承包了竹子湖,带上了小舅舅,大舅和二舅都想来分一杯羹。   大舅为人老实厚道,做事脚踏实地,他是家中长子,已经快五十岁了,儿女俱已成家,孙子都有了;二舅心思活络,私心较重,重利轻义。   两家其实过的都挺不错。   唯独小舅舅家日子不是很好过,一方面是因为小舅舅年龄最小,从小身体就不好,还有一方面就是当初分家的时候,小舅舅也没有分到什么东西。   三个舅舅当中,李爸爸和小舅舅来往是最密切的,见小舅子日子不好过,自然想拉一把。   李博光一大早就去临县接姑姑去了。   这边风俗就是过年过节,要娘家人接嫁出去的姑娘回来团聚,以示重视,表示我们娘家人是很重视姑娘的,不能欺负我们姑娘。   除了小姑姑一家,还有小叔叔一家。   几个孩子全来了,挤挤攘攘,那叫一个热闹。   大人们全都聚集在客厅里谈事情,男孩子们就跟着李博光出去疯玩,两个表妹特别乖巧地在李拾光房间,坐在床上好奇地打量她的房间。   两个表妹小时候都是和李拾光玩惯了的,但此时看着她房间书橱里全部都是书,也不由有些敬畏,尤其是听爸妈说飞飞姐考了省状元之后,天天在她们耳边唠叨要向飞飞姐姐学习。   在周围所有亲戚里面,李拾光就是他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因此,她们此时是有点拘谨的,说话的时候有种仰望的态度。   两个表妹一个是姑姑家的,一个二舅家的。   姑姑家的温和大方,二舅家的活泼张扬。   前世她和姑姑家的表妹倒是常来往,和二舅家基本上不来往。   姑姑家表妹叫林静,长的很是秀气,她全家人,包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全是天枰座,全都是九月份生日,一家子个个好脾气,一年到头你都难见到他们家有吵架拌嘴的时候。   都说外甥多像舅,姑姑姑父个子都不高,这个表妹个子却长到一米七二,比前世的李拾光还要高,然而她的两个弟弟却都不到一米七。   说起二舅家的表妹,在前世,那也是和李拾光一样的人物。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李拾光前世与人私奔,为人所不齿。而二舅家的表妹则是未婚先孕,生了四个儿子,而且每一个的父亲都不同,成为一桩奇谈。   二舅二舅妈也是精明能干的人物,没想到生个女生让他们操碎了心,后来气的不愿认她了,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表妹还能翻身,嫁了个沪市本地人,又生了个儿子。   当然,前面的四个儿子,她后面的丈夫都不知道,但生过孩子的女人和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区别还是很大的,所以这个表妹就和丈夫说,以前不懂事,生过一个孩子,他丈夫也原谅了她。   由此可见,这个表妹的外貌长的有多漂亮。   李妈妈年轻时候就是十里八乡一枝花,这个表妹的容貌丝毫不亚于李妈妈。   是的,不仅老李家的基因好,李妈妈的娘家,老王家的基因也很好,而且这好基因全都落在李妈妈和二舅身上了。   大舅舅和小舅舅其实都相貌普通,胜在个子高。   因为知道这个表妹以后叛逆期的辉煌生子事件,此时她看这个表妹就特别有趣。   她现在才十二岁,虽然还没长开,但那精致的五官和与她父母一样精光乍现的眼睛,就可以窥视出她未来的模样。   可能是见李拾光好相处,这个表妹乖巧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了,打开李拾光的衣橱惊叹道:“飞飞姐,你好多漂亮衣服呀?我能看看吗?”   李拾光伸手将衣橱门关上,笑眯眯地说:“不能。” 第92章   这个表妹立刻就拉下了脸来:“切, 小气。”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李拾光床上,脚下乱晃着, 眼睛四处乱看:“我听说你家很有钱, 可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李拾光家房子还是一层楼的老房子,格局是三间正方, 中间是客厅,两边是房间, 左边朝南向是李爸李妈的房间, 后面隔出的小房间是李博光的, 右边前面朝南是李拾光的小房间,后面隔出来的放着些杂物, 现在腾出来做李爷爷李奶奶的房间,厨房和茅厕在院子里。   房间也十分简陋,就一床一衣橱, 一椅一书架, 地面是水泥的。   李拾光但笑不语。   姑姑家的表妹林静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 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 仰头看着李拾光的书架, 然后指着暑假上的《傲慢与偏见》说:“飞飞姐, 那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李拾光将《傲慢与偏见》拿下来, “这本书吗?”   林静羞怯地笑:“嗯。”   她拿到书, 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书去了。   二舅家的表妹坐在李拾光的床上,身体往后一仰,脱了鞋子翻个身, 就在李拾光床上蹦了起来。   李拾光:……   这两个表妹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一静一动,林静人如其名,很安静,二舅家的叫王玲,真的是铃啊,基本上是一刻钟都停不下来的,不是嘴巴动,就是身体动。   到了中午,李妈妈喊她们出来吃饭。   在李家,从来就没有女人和孩子不能上桌的说法,但今年过年人实在太多了,小舅妈和姑姑就在厨房帮着李妈妈做饭,男人们在客厅谈事情,幸好客厅够大。   对于大舅、二舅以及姑父他们过来的意思,李爸爸心知肚明,大舅和姑父都是老实人,也不好意思说,都只说了现在日子不好过,赚钱难。   二舅就直接多了,问李爸爸:“听慧根说你们承包了竹子湖,代他一起?”   脸色很不好,语气也带着质问的味道。   李爸爸被质问的心里不舒坦,就把话说清楚了,“家里条件怎么样你们也都看到了,人就这么个人,房子就这么个房子,没有比别人家好到哪里去,今年竹子湖前承包人不做了,刚好我有个同学在农林业水产局,我看有这么机会,就叫了慧根和建党,贷款了十万块钱把竹子湖承包下来,我能力就这么大,也就只能够带上慧根和建党,慧根身体不好,赚钱了一起赚,当我拉他们一把,不赚钱,是我这当姐夫的没用,钱我自己还。”   他们一听是贷款的,都不说话了,脸色也好了些。   大舅担忧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十万块钱也敢贷,这竹子湖一年能挣多少钱,你赚了就赶紧把钱还了,不然利滚利,别把家拖垮了。”   二舅讪讪地说:“大哥说的是,你贷款这么多钱,二姐知不知道?”   李爸爸笑道:“家里事情肯定两个人商量着来,我要一个人做主,你二姐还能让我进门?”   几个人都笑起来。   二舅舅这几年也在外地跑,做点吃食生日,是几个舅舅当中日子最好过的一个,大舅舅家儿女俱已成家,凡是也不用他多操心,姑姑姑父家在临县县城做贩卖鸡的生意,日子其实也不错,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他倒没有别的心思。   对于娘家日子好过,哥哥事业蒸蒸日上,姑姑只有开心的份,娘家日子越好,她在婆家就越有底气。   她家本来就和睦,人也显年轻,虽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笑容一刻的都断不了,眉目舒展,眉眼间还带着天真。   李爸爸早已料到这一幕,是以女儿那五百万的事连小舅子都没有透露,目前还是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就连李爷爷李奶奶都不知道,就怕李奶奶在家和人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   等竹子湖赚了钱,到时候就说承包竹子湖和卖摩托车赚的,理由也都是现成的。   这也是不在一个县,才能瞒得住,要是都在一个县里住着,大家认识的人都差不多,几回一说,也就说通了,就像李爸爸的那些同学之间一样,你和我通通气,我和你通通气,相互之间哪里还有秘密?还好,李爸爸的同学和舅舅姑父他们认识的人并不重合。   下午男的在外面聊天,女的在房间聊天。   过年家家户户都忙,三个舅舅也不多待,要接李妈妈回去过年,李妈妈说家里还有客人,走不开,让他们先回去,她过两天再回去看外公外婆,又给几个孩子每人包了五块钱红包。   这时候五块钱已经不少了,很多人过年红包只有一块钱,喜得舅舅家几个孩子都眉开眼笑。   等几个舅舅离开了,李妈妈才将姑姑带到房间里来,说飞飞有一些衣服穿不了了,问她要不要带回去给林静穿。   姑姑自然求之不得。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表哥的衣服表弟穿,表姐的衣服表妹穿。   像李拾光,之前就经常穿大舅家女儿的衣服。   这两年李拾光个子窜得飞快,现在已经一米七了,过去的衣服都小了,她又是个穿衣服细致讲究的,从小就不是个调皮的孩子,很多衣服色泽鲜艳,看着都还半新着,大舅家表姐给的,李妈妈就没拿出来,拿出来的都是自己给李拾光缝纫机做的。   李妈妈收拾出了一大包衣服,拿给姑姑。   林静年龄不大,个子不小,一双大长腿又细又长,手臂垂下来,手腕能到胯部,瘦的像个白骨精。   她弟弟也是这样,姐弟两个都很瘦,又挑食,她自己家就是卖鸡的,养鸡总免不了鸡生病死掉,活鸡要卖钱,家里鸡死了舍不得扔,就烧了自家吃,从小到大家里从不缺鸡,可她和她弟弟是见到鸡就没胃口,大约是从小到大吃鸡吃怕了。   从临县到华县一个多小时,姑姑过来一趟不容易,也不急着回去,姑父还要回去招待家里亲戚,下午就回去了,留下姑姑和表妹,晚上两人就和李拾光挤一挤睡。   晚上睡觉的时候,姑姑发现林静表妹在看小说,很严肃的将小说给没收了,然后自己趴在被窝里看。   李家上一代两男一女,就姑姑一个女儿,虽然生的年代不好,可爷爷奶奶对姑姑很是疼爱,导致她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嫁人后日子过的也舒心。   在李拾光记忆里,姑姑从小就对她很好,各种给她买衣服,李拾光便想着,美容店里一些护肤产品可以带回来一些给姑姑用,下次回来给姑姑买衣服。   年初三姑姑和表妹就回去了,因为过年这几天是他们家生意最好最忙的时候。   李家也一样,过年这几天买自行车的人特别多,甚至不乏有买摩托车的人,因为他们需要在过年这几天骑着摩托车走亲戚,这会很有面子。   你骑着摩托车走在路上,行人都会多看你几眼,特别拉风。   摩托车的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谢成堂骑着摩托车从街上呼啸而过,穿过热闹的大街,穿过寂静的小巷,最终停在李拾光家院子的门口。   他故意将发动机的声音调大,让方圆几里内都能听见。   他想让李拾光对他刮目相看,他想让李拾光后悔当初那样对他。   看,他现在混得很好。   哪怕这只是表面的光鲜。   李拾光家中只有李爷爷和李奶奶在,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人,不由有些失望,又骑着车一路轰鸣,到西大街上。   西大街是华县目前最繁华的一条街,即使过几年新街建好,逐渐成为新的商业中心,这里作为老城区,依然繁华。   发动机的轰鸣声引起了李爸爸和李博光他们的注意。   没有男人不爱车,就是李博光,这两天也没少骑着店里的车出去引得小伙伴们一阵羡慕。   他从小到大的发小郝文学看到李博光回来就十分高兴:“博光,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是不是出师了?我去,你连摩托车都骑上了,离开店不远了吧?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郝文学名字取得好,可惜从小成绩就不咋滴,还不如李博光,但是为人却十分精明有城府,相较而言,李博光就少了些心机,多了些义气。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关于家里的事情,李博光不能对郝文学说,只能吹牛摩托车的事,郝文学手痒,也想骑。   他们学车很容易,胆子也大,从未碰过的东西,你跟他们说个要点,带他们骑两圈,一辆新车,拿到手上就敢骑了,并且骑得很好。   过年这几天忙,李博光和李拾光就在店里给爸妈帮忙,郝文学闲着没事干,也来店里帮忙。   听到外面摩托车轰鸣,还好奇地探出头来,“谁呀,把摩托车骑得这么拉风?这是想挑衅还是怎么样?走博光,出去比比去!”   在摩托车店门口比拉风?简直不能忍!   李博光和李拾光也好奇地走出来看,就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蓝色的摩托车,摩托车上跨坐着一位留着长刘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颓废美的青年,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这位相貌俊美的颓废青年正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烟,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散发着‘老子很帅很牛逼’的气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树荫下,冬日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他穿着的黑色皮夹克上,仿佛电影慢镜头一般,他转过脸,朝李拾光他们看过来,缓缓地吐出一个眼圈,烟雾迷蒙。   就在谢成堂遥遥望着李拾光装的一手好13的时刻,李博光的好友郝文学突然道:“这小子也是厉害,老子二十三了都没对象,他比我还小几岁呢,儿子都生了!” 第93章   他声音不小, 马路对面的谢成堂动作立即一僵,有些惊慌失措地向李拾光看去, 李拾光已经转身进了店里, 看都不要再多看一眼。   前世的对错她已经不想再分辨,只是今生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她惹不起,总躲得起。   对于好友妹妹那点事, 郝文学也是知道一些的, 李博光离开华县去深市之前还让郝文学在家的时候帮忙多看顾一些, 不过郝文学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也是要上工赚钱的。   此时看到谢成堂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哪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顿时牙酸的不行,才故意说这样的话, 让好友妹妹死心。   李博光这一群好友都是将他的妹妹当自己妹妹看待的, 谁让他家里两个弟弟, 一个妹妹都没有呢?至于其它的, 他要是敢肖想他妹妹, 李博光能打死他, 别人要敢肖想他们的妹妹, 他也能打死那帮小兔崽子。   比如眼前这个。   谢成堂虽比郝文学小三岁, 却半点不怕郝文学的,神情如狼一般凶狠地扫了过来,完全没有刚才面对李拾光的惊慌失措。   郝文学半点不在意在撇嘴笑笑。   这帮小子, 从小就打架打惯了的,谁怕谁啊?   谢成堂并不想在李家门口闹事,见李博光那一副随时想走过来揍他的表情,他也没太在意,让他在意的是李拾光的态度。   她是真的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他目光投向李拾光家店面,和店里的那一排崭新的摩托车,深深地往店里看了一眼,骑车离开。   他也不愿意回家,便去了县城中的一家迪斯科。   郝文学见谢成堂走了,回到店里故意高声道:“哎,博光,你看人家谢成堂,比我们小了这么多,儿子都生了,你什么时候带个弟妹回来?”   郝文学比李博光大一天,一直以哥自称。   李博光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身影,白净的面皮忍不住一红,心底又有点黯然。   人家是全国最高学府的高材生,他只是连大学都没读过,目前一事无成的人,凭什么去喜欢人家?   郝文学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一看他这脸色就发现不对了:“你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吧?谁啊?”他怪叫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脸红什么?”   李爸爸李妈妈他们闻言也都看了过来,李拾光看着哥哥耳朵尖都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哥,你真有喜欢的人啦?谁呀?我认识吗?”   李妈妈紧张地说:“不是那个苏家的丫头吧?”她有些为难地说:“去年二十九那天,她大伯母来来家里了,说要你负责,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我本以为那丫头是个聪明的,你娶回来好好过日子我们也放心,现在看来,那丫头就是个表面精明,其实也糊涂,要是娶个搅家精回来,以后我和你爸也没好日子过了。”   李妈妈发愁。   “谁说我喜欢她了?我早说过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博光赶紧撇清关系,羞恼中带着少年的得意:“谁有喜欢的人了?都是别人喜欢我!”   说来,喜欢李博光的人还真不少,就是他每天傍晚在国大打篮球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向他表示好感的女生,但他目光始终追随在那一个人身上,只有她的笑脸和目光才能让他新生甜蜜,满心雀跃。   李爸爸高兴地过来拍拍李博光的肩:“傻儿子,喜欢就去追啊,想当年你爸我追你妈的时候……”   李妈妈连忙瞪了李爸爸一眼:“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看到李妈妈脸红,李爸爸不由想到年轻时候,欢畅地朗声大笑。   接着就是李爸爸和郝文学向李博光传授追对象秘籍,什么鸿雁传书啦,看电影啦,塞小零食啦。   李拾光却在想自己前世的嫂子。   前世她没孩子,哥哥李博光也没有孩子,她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好像是哥哥当年伤了身体后,就无法行夫妻之事。   嫂子和哥哥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老伴,她安心地在家里陪伴哥哥,很少出门,也很怕见人,更怕抛头露面,李爸爸李妈妈在外面辛苦挣钱的时候,她在家中将李博光照顾的很好,家里打理的紧紧有条,每日给哥哥翻身擦洗按摩,和他说话,让李爸爸李妈妈可以放心在外面打拼。   在她缺席家中的那段时光,一直都是嫂子陪着他们度过,她一直都感激不尽,但嫂子却很感激李妈妈,说是李妈妈救了她,如果不是李妈妈当时收留了她,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或许早已被那些人找到抓回去了。   被拐卖的那段时光,一直都是她很不愿想起的。   她是被父母主动卖了的,在哪个贫困的大山里面,卖的钱给家里兄弟娶媳妇。   她也不愿意回去,就一直待在李家,视李爸李妈如亲父母。   在李拾光回来后,她还有些羞怯的自卑和不安,怕李爸李妈不再需要她,她在李家待了十几年,已经融入了这个小县城,说着一口本地话,但她不识字,除了干活,什么都不会。   直到李拾光认了她这个嫂子,她才安下心来,对李拾光露出羞涩又灿烂的笑。   想到嫂子,再看看哥哥。   她一直觉得像前世嫂子那样的陪伴很难得,可今生,哥哥还会和前世的嫂子走到一起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拾光也不打算干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是救世主,不是你认为好的,就是别人需要的。   年初四,杨书记就回到了华县,意外的是,徐清泓也回来了。   这真是新年最让她惊喜的事,拉着他的手高兴不已。   李拾光和徐清泓半个月没见,此时见到自有一番激动不提。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们的事杨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徐清泓见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由笑弯了眼:“大年夜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李拾光顿时紧张起来:“那,那杨阿姨怎么说?”   徐清泓故意逗她:“什么怎么说?”   “啊呀,你可真讨厌。”李拾光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就是我们的事嘛。”   徐清泓失笑道:“你放心,我母亲没有任何意见,我父亲当年一无所有,她也是自己找的我父亲。”   李拾光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是杨阿姨先追的叔叔?”   徐清泓笑道:“是啊。”   徐清泓父亲在科研上很有天赋,生活中其它方面则少了些情商,身为家里的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有没有哥哥的精明,从小被父母哥哥压榨,木木呆呆的,二十六了还没结婚。唯读书上还有几分天赋,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后,一举考入了国大,之后被杨胜男看中。   老家父母兄弟都不齿他上门女婿似的,家里事事以杨胜男为主,一点地位都没有,他自己却过得很舒心,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好。   很有几分痴性。   杨胜男在官场打拼的时候,对丈夫也放心的很,徐清泓父亲对她的在乎远远大于她。   在徐家,杨胜男就像一个严厉的大家长,而徐父则更像一个孩子。   杨书记这么快回来自然是为了拐卖人口的事。   杨书记详细问了李拾光那天的事,李拾光将自己是如何得知有人被卖,说当地人都知道那四十岁老光棍买了个十八岁媳妇,也知道那边有人贩子团伙,只是不知具体是谁,那中年男人一定知道,那边不止这一个被买回来的媳妇,具体哪些,年初二叔叔婶婶过来,她也向叔叔婶婶打听了,附近的村民都知道这事。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你安心读书。”杨书记虽然面色严肃,对她却很和蔼。   李拾光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杨阿姨,里面有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叫罗春花,她是被她父母给卖了的,如果她不愿意回家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来安排。”   “你认识她?”   “知道一点情况,那天我和哥哥去的就是买她的人家,不过她在房里被锁着,出不来。”想了想,李拾光又道:“我总觉得那个买她的中年男人很不对劲,身上有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阴森森的,让人看着很害怕。”   “这事我们会调查,你不要再参与。”杨书记语气温和,却是命令式语句。   李拾光不自觉的就跟着点头。   她是极其厌恶别人用命令性语句和她说话的,可杨书记不自觉的强势,却丝毫没有让她产生排斥和厌恶。   和杨书记谈完,徐清泓送李拾光下楼,刚出门他就将她的手握上了,李拾光还怕被杨书记看到呢,挣了挣,没挣开,被他十指紧扣着,李拾光心里莫名的像潺潺溪水似的,渗入点点的甜,接着甜越来越多,让她脸上不自觉地就绽放出甜蜜的笑。   整个心都仿佛泡在了蜜糖里。   一直走出小区,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手牵手慢慢悠悠的保持节奏一致地摇晃着牵着的那只手,直到两人站在雪地里停下,李拾光抱着他依偎到他怀里,脸蹭着他胸口的衣服:“亲爱的,好想你。”   李拾光此时很想,一个人睡觉时也很想,但实际上,她白天是过的很充实的,在家陪陪家人,或是忙碌别的事情,一天下来想到徐清泓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   可徐清泓不一样。   他看一会儿书,就会不自觉的抬头看一眼电话机,心里总是空荡荡的,走到哪儿都觉得少了什么,夜晚睡觉的时候,伸手一捞,身边空荡荡的。   他心里有股极致的渴望,希望她在身边,从此一直一直在身边,让他的世界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一个人踽踽独行了太久,当身边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体会过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温暖,就再也不愿回到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日子。   谢成堂从迪斯科里出来,骑着摩托车一个人街上茫然骑行。   还是新春,街上热闹非凡,到处喜气洋洋,这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不论是走到何处,那股无处躲藏的寂寞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颗心就像空了似的。   他也不愿意回家,家中仿佛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的爆炸,导致他家一整个年都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他已经打定注意,明天回省城不带赵美心。   谢成堂年初六就要回省城,这几天李拾光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他想和她说话都见不到她人,他知道她在躲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厌恶自己。   对于两人的分手,他想了很多原因,他想到过自己,想到过赵美心从中作梗,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徐清泓,第三个原因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的。   但当他真的看到二人手牵着手亲密地走在路上时,他才清晰的感知到那股剜心的疼痛和被欺骗的愤怒。   他一脚踩下油门,摩托车轰一声疾驰到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离的极近,徐清泓条件反射的将她拉到了身后。   被他护在身后的李拾光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检查徐清泓:“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我没事。”   看着二人若无旁人的亲密,谢成堂肺都快气炸了,心底似乎冷的掺了冰渣子,寒着脸冷笑:“原来这才是你和我分手的理由!”   李拾光原本很生气,抬头一看是他,见他还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顿时觉得意兴阑珊。   她平静地举了举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是啊,你看到了。” 第94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渣男他不是, 因为他家有钱有权你没有,因为他爱我, 因为……   李拾光一瞬间想出好多个可以打击谢成堂的话, 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平淡的:“因为我喜欢他,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多么简单直白的理由。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一记重拳打在谢成堂脸上, 脑中一片嗡嗡恍惚, 傻傻地看着她, 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只听她说:“真的,谢成堂, 麻烦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她语气里透着疲惫, 让他的心脏揪的升腾, 像是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在他心间奔腾不息, 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李拾光是他的, 是他谢成堂的媳妇儿, 生是他的人, 死是他的鬼,不该是这样的!   他眼睛变得通红,满眼化不开的悲伤和委屈, 却无处发泄,无处安放。   李拾光没再理他,牵着徐清泓的手走远了。   徐清泓一直很安静,只是在遇到谢成堂的刹那间牵着她的手倏地握紧,一向温和无害的他看向谢成堂眸光瞬间锐利了许多。   因为谢成堂,李拾光一路上不由地沉默了许多。   徐清泓勾起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很在意他?”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看着徐清泓表现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眼里的紧张和在意却出卖了他,她忽然意识到,徐清泓应该是吃醋的吧?   她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我只是有些唏嘘,物是人非。”她说:“清泓,我并不想否定他,因为否定他,就是否定曾经的自己。”   虽然我曾经确实是个大傻逼。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叹息:“你这么好,早早就到了我身边,我怎么就没看到你呢?”   徐清泓就笑道:“幸好,还不晚。”   李拾光也笑了:“嗯,还不晚。”   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了一辈子。   她对未来充满期待,又对未来充满恐惧,怕人心易变,怕岁月无情,怕感情抵不过时间,怕记忆抵不过流年,情不敢太深,怕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   但其实,只要想通想明白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女人最终的归宿,是自己,你不能将自己对感情的希望,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没有那么弱,你可以很坚强,而别人,也承担不起这样的重量。   成年人的感情还是要学着自己扛。   这么一想,她又豁然开朗。   年初六一早,李博光就动身先去了京城,京城店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这两天家里事情终于没那么多了,马萍给她打电话,约着一起出来聚聚,还有秦沪。   秦沪还是那么高,像是一点都没有长,倒是马萍,这一年好像更漂亮了,看到秦沪依然是斗嘴不停。   两人一看到李拾光和徐清泓牵着手过来就惊呆了:“哇,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秦沪则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肯定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   马萍一脸羡慕,她在学校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之前在京城,李拾光不知道马萍电话,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上,这次回来几人之间终于留了电话和地址,并约好去京城一定要常聚。   大家都聚在一起说着新学期的事,抱怨军训很累,皮肤晒的很黑:“你看,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马萍捧着自己的脸:“我都算还好了,幸亏有你送的防晒霜,我们班其他人才叫黑呢。”   她不论是说话还是不说话,只要一开口,那定然是在笑的。   接着她又开始羡慕地看着李拾光:“你还是那么白,我怎么觉得你比去年更漂亮了!”   李拾光故作矜持的单手托脸笑:“上帝优待我。”   马萍连连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   几人约了哪天回京城,马萍说正月十三,刚好在学校过十五元宵节。   李拾光想在家里多陪陪家人,顺便关注人贩子的事,所以决定过了元宵节再走,直接坐飞机过去。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从开春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下的人心烦。   县里早就在宣传,正月十五那天县里会有一个盛大的花灯节,是政府组织的,有点像集会,各种买东西买小吃的人全部出来,就连向下的农村都家家户户都宣传到了。   天公作美,一直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在元宵节那天居然放晴了,真是个好日子。   李拾光一直在等待人贩子的事,她以为自己等不到人贩子事件结束就要离开老家去京城了,没想到在正月十五那天,这个特大人贩子团伙全部被抓获。   具体的情况李拾光其实并不知道,杨书记也没有和她说,只大致知道,似乎这个元宵节花灯会就是为人贩子准备的网,就等着请君入瓮,像这样热闹的节日,正是人贩子猖獗的时候。   你别以为你是本地人人贩子就会放过你,对于人贩子来说,没有什么本地外地的标签,在他们眼里,任何人他们看到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货’值多少钱?是‘大货’还是‘小货’。   男孩和漂亮女人是大货,女孩和普通女人是小货。   李拾光前世的嫂子——罗春花,在人贩子眼里,就是小货。   公安没有叫李拾光去认人,为了保护李拾光,杨书记直接将罗春花带到了政府办公室,让李拾光去她的办公室里认人。   这个时候的罗春花才十八岁,没有十多年后的满面笑容,只有胆小、怯懦和害怕,她因为逃过一次,被抓回来遭受毒打,浑身是伤,鼻青脸肿,头发枯黄杂乱,消瘦的身上只剩一层皮,塌着肩膀不安地抠着手指,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她们。   李拾光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都是轻柔和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惊着她。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罗春花?”   这个时候的罗春花还不会说本地方言,从大山里被卖出来的她连普通话都听不懂,只低着头,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偷偷瞄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有任何过激的行为,都能吓坏她。   面对这个无法沟通的女孩,公安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正好杨书记带走,他们也乐得轻松。   李拾光又用前世嫂子教过她的她们那边的方言喊了一句:“罗春花?”   罗春花眼底这才有了波动,好奇而警惕地盯着她。   李拾光就会这么一句嫂子那边的方言,还是前世她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开玩笑,和嫂子学的。   她又用她家乡的语言温柔地喊了她的名字,朝她轻轻地伸出手去:“别怕,跟我回家。” 第95章   罗春花并不能听懂李拾光说的话, 但是她能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善意。   李拾光将罗春花带回家后, 李爸爸李妈妈都惊呆了, 看着这个皮肤黝黑脸上两块高原红,头发凌乱胆小怯懦的女子不知道李拾光怎么会带了这样一个人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妈妈问李拾光。   她虽然有善心, 却不愿意家里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前世她收留罗春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里困难, 李爸爸还在外面打拼挣钱, 她在家里照顾李博光,一家人的担子全部压在李爸爸身上, 李妈妈心疼李爸爸, 想去帮他分担压力,可家里李博光没人照顾, 需要有个人来照顾李博光,即使如此,李妈妈也是在家观察了她一年,见她为人勤劳本份,才将她留在家里, 每次回来还会问李博光她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他之类。   直到过了数年, 罗春花始终几年如一日的照顾李博光,李妈妈问她要不要回家,她摇头说不想回家, 才生出收她为干女儿的念头。   那时候李妈妈已经知道儿子已经不能人事,所以完全没想过害了人家姑娘,收她当儿媳妇, 反而是罗春花在照顾李博光的过程中,几乎是李博光相依为命,李博光感激她这几年对他的照顾,生活中对她很是关怀体贴,半点没有平常病人的暴躁易怒,有的只有忧郁颓废,她心疼他的同时,也喜欢上李博光。   这姑娘一直到年近三十都不嫁人,开头的几年李妈妈有私心,希望她能多照顾儿子几年,重新再找一个人回来,未必有这姑娘照顾的仔细,后来她年纪大了,李妈妈怕耽误了她,而且这几年也处出感情了,问她结婚嫁人的事,没想到这姑娘吓得连连磕头,说愿意一辈子留在李家照顾李博光,李妈妈这才瞧出些端倪。   罗春花被拐卖的那几年,几乎日日遭受毒打QJ,且并不止被转手了一次,早已经留下心理阴影,她是在最后一次被转手的时候,爬到了大姚村的老神树上,待了几天几夜,饿了就吃树下的贡品,一直到他们放松了警惕,才连夜逃出大姚村。   她就像生活在笼子里面的小仓鼠,外面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心惊肉跳,缩在窝里一动不敢动,在李家生活的这几年,是她这一生中过的最安心舒适的日子,不用像在家时从早到晚做不完的活,不用像被拐卖后日日毒打,遭受非人的折磨,只需要将家里打扫干净,洗衣做饭,照顾好李博光,每日将他抱下轮椅带他出来晒晒太阳,每天给他按摩翻身,擦洗身上,不用害怕他会对她做什么。   李家人和善,只要她老实本份,李家人一直对她很好。   她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害怕与外界的人接触,李家于她来说就像一个安全的堡垒,李爸爸李妈妈在外面扛起了一切风雨,她只需躲在这个堡垒里面照顾好李博光。   罗春花是聪明的,她清楚的知道李爸爸李妈妈需要她做的是什么,所以她全心全意对待李博光,生怕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她,将她赶走。   所以在李妈妈说出让她嫁人的那一刻,她吓坏了。   手足无措,瑟瑟发抖。   她不认识字,十八岁之前没有出过那座无边无际的大山,十八岁之后也是被卖到山里,日日被关在屋子里,行动不得自有,除了干苦力活没有别的任何生存技能,她不知道她出去能做什么,嫁出去之后人家会不会再打她。   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能从小到大什么吃的用的都给弟弟,对她如草芥,如猪狗,她还能指望别人对她好吗?   她虽不明白这些,却本能的知道,不会。   她被卖的时候妹妹才八岁,在她三十岁那年,她正式和李博光成了夫妻关系,办了婚礼领了证,她就像个漂泊无依的人落了地生了根,终于扎根在地上,今后不用再担忧李家会不会不再需要她,赶她走。   结婚的那天晚上,她趴在李博光身上嚎啕大哭,像是要将这辈子的害怕和委屈全都哭出来,然而那次哭完之后,她的世界仿佛驱尽了阴霾,她的笑容也从过去的小心翼翼,变得开朗灿烂。   然而今生,那些曾叫她痛不欲生的苦难只经历了一个开头就被人救了出来,那些叫她黑夜里无法安睡的苦难已经结束。   李拾光和李妈妈解释说,这是她的一个大学同学老家的人,之前看过她的照片,知道她被拐卖,这次在老家祭祖的时候意外看到她,没想到是被拐卖了。   李妈妈性情虽温和,却也是个精明之人,一听这话,哪有不明白的地方,青着脸将她拽到房间压低声音问:“这次人贩子的事你是不是掺和了?”   李拾光对对手指:“是我给杨书记提供的情报,后面是他们自己调查并部署抓人的。”   李妈妈一巴掌拍在她的胳膊上:“你这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大!”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那么多人都不管,你怎么就敢管?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坏?要是让人知道你在这里面做的事,我们家就不得安宁你知不知道?你居然还敢把人领家里来,你赶紧给我送回去。”   李拾光有些为难,送回去,只能送回她老家去,那是刚脱离狼口又回了虎窝,她能被卖第一次,就能被卖第二次:“她,她就是被她家里卖出来的,她不会说外边的话,只会她老家的方言,也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里。”   “那关你什么事?”李妈妈骂她:“自然有国家管他们,你好好的操这个心做什么?”   “杨书记说,那些个人手中有不少命案,他们就一个人见过我,那个人肯定要枪毙的。”   “你还让他们看见了!”李妈妈气的又在李拾光胳膊上重重拍了两下,吓得手都在打颤,“你别在家里待了,赶紧回学校去,还有这个人,也不能放在家里,你同学不是在京城吗?一起带过去,让她回家,我出路费。”   李妈妈哭道:“你这傻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些人贩子有多丧心病狂?”她声音极低地说:“八几年的时候,你还小,那时候就有人帮了被拐卖的人吧,最后那一家人全部都被烧死了,大人小孩一个都没留下,这些人贩子,都没人性的。”   李拾光闻言也很害怕,但她真的无法做到明明知道前世嫂子身在地狱却不去解救。   李妈妈推着李拾光回屋去收拾行李:“去,你明天就去学校。”想了想,又说,“她也不能给你带走,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李妈妈咬牙,“小庄山的房子也造好,就差装修了,不行晚上就把她送到那去,让她在那里藏着,等风头过了再让她出来,她要不愿……”李妈妈咬咬牙狠狠心说:“那就把她送回到公安局去,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我们的安全的。”   晚上李爸爸回来,李妈妈将事情和他一说,李爸爸也吓了一跳,不过李爸爸消息比她灵通,已经从他在公安局的老同学那里得到消息,说:“这次特大人贩子事件,共抓获人贩子157人,捣毁窝点11个,主犯全部抓了起来,只要将她藏好了,不会有人怀疑到飞飞头上,等风头过去了,悄悄把她送走就是。”   李妈妈这才安下心来。   在李妈妈心里,李爸爸就是她的主心骨,外面的事情都有李爸爸担着,她才能放心的操持家里的事情。   李爸爸也说了李拾光:“你妈妈说的对,以后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做,我们对你不求别的,你们的安全最重要,至于当什么英雄,爸爸通通不要,只要你和你哥哥好好的,就什么都不重要。明天你回学校后,这件事就忘了,这事我会处理。”   李拾光也十分惭愧,知道这次是自己任性了,但她知道嫂子在人贩子手中受罪,她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其实在将前世嫂子带回来之后,她就知道不合适了,她和哥哥都走了之后,家里就剩爸爸妈妈在家,留下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到底不方便,她就想着能不能将她带到京城去,放在自己店里,哪怕不能做美容化妆师,打扫打扫卫生也好,顺便让前世嫂子去学点字。   但她没有身份证和户口,坐飞机比较困难,让她一个人坐火车去京城也不太现实。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她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观吗?不论怎样,她和爸爸的意思是一致的,就是自己家人的安全最重要,一切善良的前提,都是不影响自己家人的安全和生活。   “爸,妈,你们先暂时将她安置一下,我那边有个美容院,不行的话把当放到我的美容院去,里面安保严密的很,不会有人认识。”   李爸爸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过几天我将她送到你六叔那里去,他在省城有个砖窑厂,可以先暂时放在那里安置,一会儿我给你六叔打个电话,让你六叔安排一下。”   李爸爸在听到李妈妈说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怎样安排她的去处。   李六叔在省城是开砖窑厂起家,这两年造房子的人特别多,砖窑厂的生意特别红火。今年他又承包了省城高速公路的全部材料,李爸爸投了三百万,占了百分之十的股,时常要去省城,他就想等风声过去,晚上趁着天黑,将她带到省城李六叔的砖窑厂里。   砖窑厂里是有许多女工,其中最累但最挣钱的活,装板砖,一天就能赚十块,一个月就能赚三百块,在这个年代工资算是非常高了,很多闲在家里的妇女都愿意去砖窑厂里装板砖,因为有灰尘,这些女工工作的时候都要戴帽子和口罩,脖子上罩着围巾,每天在里面又不出来,不会有人能认出来。   里面还有一种工作,就是在砖窑地下装卸砖坯。   由于是在地下操作,更是难以见到人,而且地下黑漆漆的,虽有灯光,但不近看还是看不出来。   这个工作不像外面装板砖那么累,工钱也没那么多,一个月只有两百块。   因为语言不通,无法沟通。   李拾光他们说什么,罗春花都听不懂,而且因为她从小吃不好又做活,身材瘦小干巴,生的有些老相,他们也一时看不出她到底多大,只有李拾光知道,她和自己同年,过了年也才十九岁。   罗春花一直处于惊恐状态中,除了李拾光谁都无法接近她,尤其是李爸爸。   李妈妈打了水让她脱衣服洗澡,罗春花发出惊恐的叫声,死都不脱。   还是李拾光过来哄了罗春花好久,她才慢慢地将衣服脱了,身上遍是伤痕,几乎没一块好肉。   李拾光差点哭出来。 第96章   她给罗春花洗了澡换了她十四五岁时穿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又给她洗了头。   李妈妈怕她头上有虱子, 不愿让她睡在儿子床上, 正好李爷爷李奶奶已经回了乡下,让她睡在了李爷爷李奶奶房间。   李拾光原定十六号走, 结果延迟了一天,十六号晚上, 任秘书过来开车将李爸爸、李拾光、徐清泓、罗春花一行人送到省城, 李妈妈还特意打包了一些李妈妈和李拾光不穿的衣服给罗春花带上。   现在是冬季,头上戴个帽子, 拿条围巾将脸一裹, 就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   省城那边李六叔早已安排好,李六叔的砖窑厂大多数的女工都是附近村庄里的农村妇女, 她们一般在闲暇时选择去砖窑厂做临时工。   因为是李爸爸带过来的人,加上她人实在瘦小的很,李六叔没有让罗春花做卸砖坯的活,而是将她安排在厨房专门烧火。   将罗春花安排好后,任秘书再将李拾光和徐清泓送到沪市机场。   李拾光回到京城, 心头最迫切的感觉就是, 一定要把武术学好,这样女孩子在遭受危机的时候,在没有别人能救你时, 至少可以自救。   李博光走后,苏家人还来闹过几次,他们现在不说要讨钱的事了, 就咬死了苏利琴现在是李家人,要定亲。   苏利琴还想来李家修车店里帮忙做工,被李爸爸送回去。   李爸李妈多次不给面子,苏家人总算知道李家是铁了心不要她女儿了,又过来闹,闹着讨钱,李爸爸直接给他在公安局的老同学打了电话。   苏家人这才吓到,没敢再来闹事。   从开春之后,南方的雨水就一直没有听过,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河里的水位一涨再涨。   联系到李拾光说的,如果发大水的可能,小舅舅和李爸爸他们商量,在一些堤坝上加防护网,一些低矮的堤坝要加固加高。   李爸爸怕人手不够,就叫了附近的村民来做临时工。   春季又是阴雨季节,很多农村劳动力都现在家里没事做,现在有事做有钱拿,只要不是懒汉,都愿意出来做工。   待到三四月份,早稻播种的季节,雨水不仅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下的越发缠绵。   农民将水稻种子用麻袋装好放到池塘里发酵生芽,几天后稻种拿出来时还冒着热气,再将发了芽的稻种撒在田里播种。   他们忧愁的看着一直晴不了的天,每天都要带上水车,将田里的水放空。   四月下旬,水位越发升高,一些田地里的水已经将秧苗淹的只剩秧尖那一点,但人们依然不敢不下田插秧,养了蚕的人家还要每天冒雨去山上采桑叶。   蚕食桑叶一定要吃新鲜的,所以一定要每天早上清晨去采桑叶,和种稻子一样,每年两季。   他们已经预想到,今年可能要受灾,却没有其它一点办法,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雨能快点停了,这样秧苗还能救活,不会被水泡烂了根。   别的人家的农民都愁天不好,唯独苏家小叔叔幸灾乐祸地看着天:“下!再下大一点,把李家那个竹子湖淹了才好!”   竹子湖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不仅是在华县,就是隔壁的临县那边也有。   苏家叔叔每天看着降雨量越来越大,喜得嘿嘿直笑。   苏家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采桑叶喂蚕,苏家大伯母:“该!真是老天有眼,他们家就该遭报应!”   苏利琴沉默不语。   这并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是真的喜欢李博光,想要嫁到李家去的,尤其是李家还有个摩托车店,还承包了这么大的竹子湖,嫁到李家,就是进了福窝窝。   更别说李博光是她从前想都没有想到过的,那么英俊挺拔,身材高大,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要俊朗帅气。   见到过李博光,她又怎么会甘心去看别的男子。   原本她离他那么近,他已经接受她了。   她去深市看他,他那么高兴,给她安排吃安排住,她说想买衣服,他就给她买衣服,买护肤品。   她现在用的香脂都还是李博光给她买的,身上的好几套衣服也是李博光买的。   他对给她花钱从不吝啬,就是她爸爸妈妈也没有对她这么好过。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不算丑,但只能说一般般,在李博光面前,她是有些自卑的,可他对她那么好,让她心头的自卑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就想手中能多有点钱,这样她和他在一起就更有底气一些,她想让娘家变得更好,这样他就会因为她的娘家而高看她一眼,不会因为她娘家而欺负她看不起她。   如果她不是他对象,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利琴!利琴!”苏母过来一巴掌拍在苏利琴背上:“上午的蚕喂了没有?发什么呆?赶紧喂蚕。”苏母絮絮叨叨地说:“今年雨水这么大,田地里是别想有收成了,就靠这蚕了,家里的积蓄全被你带去深市赔的一干二净,你也别怪你爸打你,要不是我拦着,他还要把你嫁出去好收彩礼呢。”她抓了一把绿色的桑蚕业盖在地上,“你把蚕养好了,上半年卖点钱,下半年卖点钱,你弟弟娶媳妇钱有了,你日子也好过点。”   苏母叹气道:“原本我看着李家那小伙子挺好的,李家父母我也打听了,都是和善的,你要嫁过去不知道多想福,就你偏偏被猪油蒙了心,去什么深市炒股,还听你叔叔伯伯的。唉!”说到这里,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听话,非得心大,不然你和博光今年开春就把婚结了!”   苏利琴眼泪落了下来,呜呜哭道:“是你们当初说要让你唱白脸,让大伯母唱黑脸,才能将他家吃住的,我想赚点钱也是为了家里好。”   她始终不明白,她刚到深市的时候,李博光对她那么好,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为什么他后面赚了那么多钱,让他给出几千块都不愿意了,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吗?   一定他有钱了,就看不上她了。   一定是他嫌她长得不好看,看上别人了!   苏利琴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腿上呜呜地哭着,恨父母没有给她生一个美貌的面容。   想想李博光,再想想李拾光,他们的父母怎么就能把他们生的那么漂亮,而她的父母却把她眼睛生的这么小,鼻子生的这么塌,个子也长不高,还有点矮。   她越想越自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李拾光和家里保持着每周两次通话的频率,一直在关注着家乡洪水的事宜。   在李拾光的老家华县还不算受灾最严重的,因为她们那个地方山多,主要经济来源是种植水稻和养蚕两方面。   受灾严重的是下面的乡村,水田淹了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山体坍塌。   李爸爸早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将李爷爷李奶奶他们接到了华县,他劝李四伯也搬到县城去,李四伯拒绝了。   李家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虽然在山边,但并不是紧靠着着山,而是离了四五里地,离竹子湖更是有七八里地,属于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这么多年,这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山体坍塌和洪水的现象,但由于李家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好,这些灾害从来都威胁不到李家村,最多是将下面的水田都淹了。   五月初,从老家传来消息,李家村往里走十几里路的大姚村附近出现大面积山洪坍塌,距离山边最近的好几个村落被滑下的山体吞噬。   政府也在准备抗洪救灾的工作,很多年轻的解放军从部队赶来,扛着一袋袋的沙土固堤,用人体达成一座座人墙,将受灾严重的区域的老百姓救出去。   李爸爸将家里新买的两条汽艇和两艘渔船也贡献出来,帮助救人,每天都要提供几百斤的鱼,免费给解放军加餐。   像这样的洪水,若没有他们自己之前几个月的加固堤坝,没有现在的解放军们加高堤坝,一旦大堤坍塌淹没,损失的何止是几万斤鱼?那是几十万斤。   在一六年的洪水中,光是李家村一个村的村民就在农田里打捞了十几万斤的鱼,鱼价那段时间在当地便宜到十块钱能买好几斤,走亲访友,到哪儿都是拎一篮子鱼,有些人家还嫌鱼小了,或死了,都不愿意要。   可见竹子湖一破,承包竹子湖的人家损失该有多么惨重。   所以每天几百斤的鱼供给年轻的解放军们加餐,李爸爸很是舍得。   与其到时候河堤淹没,鱼群散落,不如提前打捞了,给抗洪救灾的这些年轻的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军人们。   所有人都在关注竹子湖到底会不会破堤,这不仅关系到李拾光一家,更关系到华县和临县千千万万的村民。   一旦竹子湖破堤,竹子湖里的水会迅速涌出,将附近的村落淹没。   洪水无情。   唯一一直期盼着下雨,期盼着竹子湖坡地的只有苏家。   随着雨水一天天加大,受灾一天天严重,苏利琴担忧的同时,心里生出的更多的情绪,居然是痛快。   她心底暗暗祈祷着,竹子湖破堤。   饶是李爸爸已经全力在固堤了,但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依然是渺小的。   到了五月,整个南方已经出现多地洪水灾害,几乎所有的田地都被淹没,很多人家的水直接将村民的房子淹没,竹子湖——破堤。   苏家其他人的笑容就完全不加掩饰了,简直比丰收了还要开心。   苏利琴一直愁眉不展的脸上,在得知竹子湖破堤的那一刹那,不知不觉的露出了笑容。 第97章   从四月份水位开始暴涨, 小舅舅和小叔叔二人差点头发都急白了, 尤其是小舅舅是个喜欢多思多虑的人, 一旦洪水来临,那么他们全部的努力和心血则毁于一旦, 还会背上巨额债务。   这个时候其实是很考验人性的,难得的是, 不论是小舅舅还是小叔叔, 在全力加固河堤的同时,都和李爸爸表示, 如果万一河堤被迫, 所有损失一同承担。   这是最令李爸爸欣慰的事情。   虽说承包竹子湖三人合伙,他占四成股, 小叔叔小舅舅各占三成,承包竹子湖的钱全部由他掏,但平时所有事情都是小叔李建党和小舅王慧根在安排打理,李爸爸除了出钱之外,就没操过心。   相较小叔叔和小舅舅的焦急, 李爸爸显得淡定多了。   即使亏损了今年一年, 总不可能年年都有洪水,像这样大的洪水本来就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轮到一   次,只要未来的几年风调雨顺, 现在损失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得益于李爸爸的镇定,小叔叔和小舅舅也镇定了许多,不再那么焦急, 不论怎样,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在权利抗洪,实在不行,也非人力可挽回的了。   好在之前小舅舅就听李拾光建议,他们就提前做好了防护网,并加固了河堤,虽受到洪水灾害,但损失和前世相比已经小了很多,饶是如此,三五万的损失少不了。   这个损失比李爸爸预估的要小的多。   可饶是如此,在外人眼里,今年的李爸爸,也就是李建国也亏惨了,有担心了,也有见不得别人好心灾乐祸的。   华县林业水产局的局长就亲自到抗洪救灾的前线去安慰李爸爸,也有打电话来,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却是来表现优越感的,尤其听李爸爸说,亏了快十万的时候,那叫一个痛快,反正你李建国有钱,十万块算什么?   因为竹子湖亏损的事,小舅舅一直愁眉不展。   三五万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很多人一两个月工资,但在那时候看来,可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巨债。   小舅妈也一直叹气,“还以为日子要好过一些,谁能想到会发了洪水,要是当初……。”她想说要是当初没有和大姑子家合伙就好了,却在看到小舅舅的脸色后将话都吞了下去。   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这么多的债务,还到哪一年才能还完?指望明年竹子湖丰收?明年还不一定有承包竹子湖的钱呢,要是没钱,还是要被收走。   总不能再去贷款吧?   小舅妈知道大姑子一家带上自己一家合伙弄这竹子湖是好意,可真的亏损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叹息。   小叔叔家同样如此。   小婶婶直接说了:“这个债务我不会背,钱是你大哥拿的,当初说好了,他掏钱,你出人,现在竹子湖亏损了,几块钱的巨债,就是把我称斤称两卖了都还不完,家里还有晖光和炜光要吃饭念书,哪里有那么多钱?我日子不要过了是吧?”   小叔叔烦躁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当初合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抱我哥嫂子的大腿比谁都殷勤,现在有事了,你就这样那样,不就几万块钱嘛?明年我和我哥一起贷款,几年就赚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头发长见识短?”   “不就几万块?你好大的口气!你拿出几万块来我瞧瞧,你还和你哥一起贷款?当初说好的钱他出,你出人,他占四成股,你占三成,现在凭什么出事了你要掏钱?”小婶婶气的过来拧小叔叔的耳朵:“你是不是傻?”   小叔叔气恼地将小婶婶推开:“我看你才傻,就只顾眼前的利益,三五万块钱对我哥现在来说算什么?光是他店里的那些摩托车自行车,都不止这些钱,你以为他渡不过这些难关?”李建党就不懂,自己媳妇儿眼光怎么会这么狭窄,而且怎么说都不懂,认定自己认定的:“你看我哥这些年对我们咋样?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做人总要凭良心。”   李建党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如哥哥聪明,也没多大见识,小学还没毕业,他就把所有书本都扔了,李爷爷李奶奶让他去读书,他把书包都扔了,最后给小姑姑去念了书。   他比李爸爸小了近十岁,从小就是他哥护着他,那时候没吃的,他就跟着他哥上山下河,他哥总能弄到吃的,他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惯了,兄弟俩感情也好得很,所以他就有个观念,什么事听他哥的没错,他哥这人最重情,总不会害他。   就比如这次竹子湖的事,他哥愿意拉他一把,但遇到了洪水,这是他哥无法预估的事情,又不是他哥的错,况且这么大一个竹子湖都被他哥承包了,谁能像他哥这么牛?   小婶婶不乐意,她又是个性子直的,难免就带了出来,把李妈妈气的够呛。   “这都什么人啊,有好处的个个都想来咬一口,一旦出事,撇清的比谁都快!”   李爸爸虽然有些恼弟妹的态度,但他更在意的是弟弟李建党的想法,好在李建党并未让她失望。   有时候真的是患难之处见真情。   很多人都知道李建国承包了竹子湖,今年竹子湖洪水受灾,听闻此消息,很多之前过来套近乎的人,就像生怕李家来开口向他们借钱似的,通通避而不见。   然而亲兄弟有时候就是亲兄弟,李姑姑第一个送了钱来,三千块钱,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积蓄的百分之八十。   她话也说的清楚:“哥,我钱都在这了,家里还留了一千块钱进货,那一千块钱不能动。”   她家并不是她一个的,还有丈夫,还有公公婆婆。   李爸爸向来最在乎亲人,见妹妹如此,心中又感动又熨帖:“这钱你拿回去,哥哥现在还不需要。”   李姑姑二话不说,将这些钱塞到李爸爸手里:“哥,你就拿着!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生怕李爸爸不要,赶紧走了。   她拿出来这么多钱,也是背负很大压力的,公公婆婆再和善,那也是公公婆婆,最忌媳妇往娘家拿钱,这还是她背着公公婆婆和丈夫商量了,拿过来的。   她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不是很愉快的。   王家那边,王家外公外婆也将三兄弟组织了起来。   王家外公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平时很少说话,家里的事情大多是王家外婆做主。   外婆八十岁了,裹着小脚,是一个非常干瘦的老太太,因身体有病,经常抽着旱烟来缓解身体的不适,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几手医术,救过不少人,辈份高,在当地很受人尊敬。   外婆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叫你们来,原因你们也知道,慧根跟着姑爷承包竹子湖,谁知受了天灾,发了洪水,当初姑爷愿意带上慧根,也是见他日子难过,想拉他一把,他这个做姑爷的都愿意拉你们弟弟一把,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呢?怎么说?”   其他人还没说话,二舅妈就连珠炮似的连忙说:“这事我们也帮不了,我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自己日子都过的苦巴巴的,哪里还有钱帮他们?”   她的话也是二舅的意思。   外婆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精力也有限,目光虽浑浊,人却不糊涂。   她也不多说什么,看向大舅:“老大,你呢?”   大舅为难地说:“妈,这些年我家里怎么样你也知道,给老大老二老三娶媳妇,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也是他们大了,都能挣钱了,日子才好多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各种面额的皱巴巴的钞票:“这是我朝老大老二老三那里要来的两千块钱,还有小玉的五百块,也就这么多了。”   外婆点点头,她知道大舅没钱,给三个儿子娶亲造房子,已经榨干了他的全部。   她又看向二舅。   二舅十分为难:“妈,大哥家日子不好过,我这……”   王家外婆生的三个儿子当中,二儿子是脑子最为活络的那一个,从小就机灵,也……自私。   她叹了口气,“老三,你想想你小时候你姐是怎么对你的。”   二舅在家排行老三,李妈妈排行第二。   李妈妈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虽然王家外婆也宠着,却并没有将她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相反,她十分勤劳朴实。   因她是家里老二,后面两个弟弟都是李妈妈一手带大的,对这两个弟弟也十分疼爱。   小舅舅就是因为记得小时候姐姐对他的好,一直感恩,前世在李家危难的时候,一直帮扶。   二舅妈撇了撇嘴说:“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哪家的姐姐不在家带弟弟?这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还值当拿出来说。”她翻了个白眼:“姐姐照顾弟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烫着小波浪卷,化着妆,在农村来说,很是时尚。即使是翻白眼的动作,也被她做的相当有风情。   不得不说,二舅妈和二舅就是天生一对,因为她完全说出了二舅的心里话。   他并不觉得姐姐照顾他疼爱他有什么不对,那不是她应该的吗?   知子莫若母,二舅一个眼神王家外婆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了。   王家外婆就看着他问了一句:“你帮是不帮?”   外婆在这个家里积威甚重,二舅一颤,虽不愿,终是松口说拿出一千块钱来,气的二舅妈一直拉长着脸很难看。   到了家她直接把碗往桌上一摔:“有好处的时候轮不到我们,现在要掏钱了,就想到我们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二舅也十分生气,坐在椅子上气不顺道:“我妈偏心我二姐,我能怎么办?”   “她不是要借钱吗?明天我去!”二舅妈靠躺在床的靠背上:“你弟弟一分钱不出就能拿到三成股份,我们出了钱,凭什么不占股?”   二舅妈没有将钱直接拿给小舅舅王惠根,而是去了李家,像讨债一般,气的将一千块钱往桌子上一拍。   李爸爸李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听二舅妈抬高下巴冷着脸讥讽道:“自己没本事,就别学人家承包什么竹子湖,现在亏了害我们,没沾你个diao光,反倒把我们的家底给掏光了!” 第98章   从四月份水位开始暴涨,小舅舅和小叔叔二人差点头发都急白了,尤其是小舅舅是个喜欢多思多虑的人,一旦洪水来临,那么他们全部的努力和心血则毁于一旦,还会背上巨额债务。   这个时候其实是很考验人性的,难得的是,不论是小舅舅还是小叔叔,在全力加固河堤的同时,都和李爸爸表示,如果万一河堤被迫,所有损失一同承担。   这是最令李爸爸欣慰的事情。   虽说承包竹子湖三人合伙,他占四成股,小叔叔小舅舅各占三成,承包竹子湖的钱全部由他掏,但平时所有事情都是小叔李建党和小舅王慧根在安排打理,李爸爸除了出钱之外,就没操过心。   相较小叔叔和小舅舅的焦急,李爸爸显得淡定多了。   即使亏损了今年一年,总不可能年年都有洪水,像这样大的洪水本来就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轮到一次,只要未来的几年风调雨顺,现在损失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得益于李爸爸的镇定,小叔叔和小舅舅也镇定了许多,不再那么焦急,不论怎样,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在权利抗洪,实在不行,也非人力可挽回的了。   好在之前小舅舅就听李拾光建议,他们就提前做好了防护网,并加固了河堤,虽受到洪水灾害,但损失和前世相比已经小了很多,饶是如此,三五万的损失少不了。   这个损失比李爸爸预估的要小的多。   可饶是如此,在外人眼里,今年的李爸爸,也就是李建国也亏惨了,有担心了,也有见不得别人好心灾乐祸的。   华县林业水产局的局长就亲自到抗洪救灾的前线去安慰李爸爸,也有打电话来,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却是来表现优越感的,尤其听李爸爸说,亏了快十万的时候,那叫一个痛快,反正你李建国有钱,十万块算什么?   因为竹子湖亏损的事,小舅舅一直愁眉不展。   三五万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很多人一两个月工资,但在那时候看来,可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巨债。   小舅妈也一直叹气,“还以为日子要好过一些,谁能想到会发了洪水,要是当初……。”她想说要是当初没有和大姑子家合伙就好了,却在看到小舅舅的脸色后将话都吞了下去。   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这么多的债务,还到哪一年才能还完?指望明年竹子湖丰收?明年还不一定有承包竹子湖的钱呢,要是没钱,还是要被收走。   总不能再去贷款吧?   小舅妈知道大姑子一家带上自己一家合伙弄这竹子湖是好意,可真的亏损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叹息。   小叔叔家同样如此。   小婶婶直接说了:“这个债务我不会背,钱是你大哥拿的,当初说好了,他掏钱,你出人,现在竹子湖亏损了,几块钱的巨债,就是把我称斤称两卖了都还不完,家里还有晖光和炜光要吃饭念书,哪里有那么多钱?我日子不要过了是吧?”   小叔叔烦躁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当初合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抱我哥嫂子的大腿比谁都殷勤,现在有事了,你就这样那样,不就几万块钱嘛?明年我和我哥一起贷款,几年就赚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头发长见识短?”   “不就几万块?你好大的口气!你拿出几万块来我瞧瞧,你还和你哥一起贷款?当初说好的钱他出,你出人,他占四成股,你占三成,现在凭什么出事了你要掏钱?”小婶婶气的过来拧小叔叔的耳朵:“你是不是傻?”   小叔叔气恼地将小婶婶推开:“我看你才傻,就只顾眼前的利益,三五万块钱对我哥现在来说算什么?光是他店里的那些摩托车自行车,都不止这些钱,你以为他渡不过这些难关?”李建党就不懂,自己媳妇儿眼光怎么会这么狭窄,而且怎么说都不懂,认定自己认定的:“你看我哥这些年对我们咋样?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做人总要凭良心。”   李建党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如哥哥聪明,也没多大见识,小学还没毕业,他就把所有书本都扔了,李爷爷李奶奶让他去读书,他把书包都扔了,最后给小姑姑去念了书。   他比李爸爸小了近十岁,从小就是他哥护着他,那时候没吃的,他就跟着他哥上山下河,他哥总能弄到吃的,他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惯了,兄弟俩感情也好得很,所以他就有个观念,什么事听他哥的没错,他哥这人最重情,总不会害他。   就比如这次竹子湖的事,他哥愿意拉他一把,但遇到了洪水,这是他哥无法预估的事情,又不是他哥的错,况且这么大一个竹子湖都被他哥承包了,谁能像他哥这么牛?   小婶婶不乐意,她又是个性子直的,难免就带了出来,把李妈妈气的够呛。   “这都什么人啊,有好处的个个都想来咬一口,一旦出事,撇清的比谁都快!”   李爸爸虽然有些恼弟妹的态度,但他更在意的是弟弟李建党的想法,好在李建党并未让她失望。   有时候真的是患难之处见真情。   很多人都知道李建国承包了竹子湖,今年竹子湖洪水受灾,听闻此消息,很多之前过来套近乎的人,就像生怕李家来开口向他们借钱似的,通通避而不见。   然而亲兄弟有时候就是亲兄弟,李姑姑第一个送了钱来,三千块钱,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积蓄的百分之八十。   她话也说的清楚:“哥,我钱都在这了,家里还留了一千块钱进货,那一千块钱不能动。”   她家并不是她一个的,还有丈夫,还有公公婆婆。   李爸爸向来最在乎亲人,见妹妹如此,心中又感动又熨帖:“这钱你拿回去,哥哥现在还不需要。”   李姑姑二话不说,将这些钱塞到李爸爸手里:“哥,你就拿着!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生怕李爸爸不要,赶紧走了。   她拿出来这么多钱,也是背负很大压力的,公公婆婆再和善,那也是公公婆婆,最忌媳妇往娘家拿钱,这还是她背着公公婆婆和丈夫商量了,拿过来的。   她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不是很愉快的。   王家那边,王家外公外婆也将三兄弟组织了起来。   王家外公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平时很少说话,家里的事情大多是王家外婆做主。   外婆八十岁了,裹着小脚,是一个非常干瘦的老太太,因身体有病,经常抽着旱烟来缓解身体的不适,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几手医术,救过不少人,辈份高,在当地很受人尊敬。   外婆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叫你们来,原因你们也知道,慧根跟着姑爷承包竹子湖,谁知受了天灾,发了洪水,当初姑爷愿意带上慧根,也是见他日子难过,想拉他一把,他这个做姑爷的都愿意拉你们弟弟一把,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呢?怎么说?”   其他人还没说话,二舅妈就连珠炮似的连忙说:“这事我们也帮不了,我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自己日子都过的苦巴巴的,哪里还有钱帮他们?”   她的话也是二舅的意思。   外婆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精力也有限,目光虽浑浊,人却不糊涂。   她也不多说什么,看向大舅:“老大,你呢?”   大舅为难地说:“妈,这些年我家里怎么样你也知道,给老大老二老三娶媳妇,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也是他们大了,都能挣钱了,日子才好多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各种面额的皱巴巴的钞票:“这是我朝老大老二老三那里要来的两千块钱,还有小玉的五百块,也就这么多了。”   外婆点点头,她知道大舅没钱,给三个儿子娶亲造房子,已经榨干了他的全部。   她又看向二舅。   二舅十分为难:“妈,大哥家日子不好过,我这……”   王家外婆生的三个儿子当中,二儿子是脑子最为活络的那一个,从小就机灵,也……自私。   她叹了口气,“老三,你想想你小时候你姐是怎么对你的。”   二舅在家排行老三,李妈妈排行第二。   李妈妈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虽然王家外婆也宠着,却并没有将她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相反,她十分勤劳朴实。   因她是家里老二,后面两个弟弟都是李妈妈一手带大的,对这两个弟弟也十分疼爱。   小舅舅就是因为记得小时候姐姐对他的好,一直感恩,前世在李家危难的时候,一直帮扶。   二舅妈撇了撇嘴说:“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哪家的姐姐不在家带弟弟?这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还值当拿出来说。”她翻了个白眼:“姐姐照顾弟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烫着小波浪卷,化着妆,在农村来说,很是时尚。即使是翻白眼的动作,也被她做的相当有风情。   不得不说,二舅妈和二舅就是天生一对,因为她完全说出了二舅的心里话。   他并不觉得姐姐照顾他疼爱他有什么不对,那不是她应该的吗?   知子莫若母,二舅一个眼神王家外婆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了。   王家外婆就看着他问了一句:“你帮是不帮?”   外婆在这个家里积威甚重,二舅一颤,虽不愿,终是松口说拿出一千块钱来,气的二舅妈一直拉长着脸很难看。   到了家她直接把碗往桌上一摔:“有好处的时候轮不到我们,现在要掏钱了,就想到我们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二舅也十分生气,坐在椅子上气不顺道:“我妈偏心我二姐,我能怎么办?”   “她不是要借钱吗?明天我去!”二舅妈靠躺在床的靠背上:“你弟弟一分钱不出就能拿到三成股份,我们出了钱,凭什么不占股?”   二舅妈没有将钱直接拿给小舅舅王惠根,而是去了李家,像讨债一般,怒气冲冲的将一千块钱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李爸爸李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听二舅妈抬高下巴冷着脸讥讽道:“自己没本事,就别学人家承包什么竹子湖,现在亏了害我们,没沾你什么光,反倒把我们的家底给掏光了!”。   李爸爸看她一副趾高气昂满脸嘲讽的模样, 眉头微微皱了皱, 淡淡地看了眼桌上的一千块钱, 问她:“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二舅妈嘲讽地嗤笑一声:“没怎么说,妈让我们掏钱给你填这个窟窿,我们不敢不给,但是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当初我和惠翔过来想参股,姐夫你不同意,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你自己的生意,现在竹子湖破堤亏损, 要我们掏钱, 我们也掏,今年的股份我们就算了, 明年怎么着也得给我们几成干股吧?”她洋洋得意地往李拾光家正堂座位上一坐, 翘着二郎腿:“慧根一分钱没出, 你都能给他三成, 现在我掏了钱,不要多, 跟他一样就行,这没问题吧?”   李爸爸差点气笑了。   他好涵养,李妈妈却忍不住,气的浑身直抖,刚要开口让她把钱拿回去, 就被李爸爸伸手拦住。   李爸爸态度相当和气地问:“这也是二舅的意思?”   以前都是直呼名字,有了孩子之后,相互之间的称谓就跟着孩子叫。   二舅妈被李爸爸这么温和的表情看的心底发虚,虚张声势地高声说:“那肯定是我们两人的意思,家里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   李爸爸笑着问:“你可知道我这竹子湖投了多少钱?”   二舅妈眼神乱飞,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你就是投一百万进去,现在破堤了你一分钱都赚不回来,欠了一屁股债说什么都没用,也就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肯帮你,但你也不能让我们白帮吧?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不是养着一大家子人?家里还有三张嘴巴张口要吃饭呢!”   李爸爸非常平静地淡淡笑道:“竹子湖我投了十万,你拿一千块钱过来想占三成股,你说是看在兄弟姐妹的情分上帮我。”他抬起手指,将桌子上的一千块钱推回到二舅妈面前:“你这兄弟姐妹,我真不敢要。”   怒到极致,李爸爸反而平静下来。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女儿那意外的五百万,没有女儿提醒后,竹子湖的损失会让这个家成为什么样子。   让他欣慰的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露出这样强盗般狰狞的面目。   二舅妈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脸色十分难看地说:“你什么意思?慧根一分钱没掏你都给他三成股,我们拿钱了,只要你三成股你还嫌多了是吧?不要我们这兄弟姐妹?要不是妈让我们来,你当我们愿意掏这钱?指不定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看看外面还有几个人像我们这样愿意帮你?”她连忙将钱夺了回来,放回包里:“这钱是你不要的,不是我不给,你不要就算了,还当我想要你那三成干股啊?明年还能不能承包的成还不知道呢,亏那么多钱……”她抬头看了眼李爸爸家这陈旧的小家,“就是把你家这破房子卖了都赔不起,还不要!”   李妈妈被二弟妹这无耻的嘴脸气的浑身直颤,这就是她的家人,这就是她从小疼爱大的弟弟,自己不敢来说,让自己媳妇来!   二舅妈站起来说:“我知道你家也忙,正好我也有事就不坐了,反正钱我拿来了,话我也放在这,要钱可以,我别的不要多,就三成干股。”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我也不要竹子湖的三成干股了,毕竟你投了十万块钱,说出去人家戳我脊梁骨,这样,我再出三千块钱,把你家那自行车店兑给我。”   说完,还一副我吃了大亏,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饶是李爸爸好涵养,也不禁被二舅妈气的沉下脸来,“别说我还没向你借钱,就是向你借钱了,就一千块钱,也就买我几辆自行车的钱,还想要我整个店?四千块钱就想买下我整个店,这还是亲娘舅,我也算是见识了!”   二舅妈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这又想要钱,又不想付出,这世上哪有那么大好事?我和你二舅的钱也是我们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趾高气昂道:“你就说行不行吧,行,我明天就把那三千块钱送来,不行,我现在就走。”   李妈妈气的眼眶通红地一指大门口:“你走!”   二舅妈道:“姐,瞧你这是干嘛呢,我好心送钱过来,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你们两口子就这样的态度?”她抚了抚打理的精致的卷发,“也罢,我也好心没好报,到时候妈问起来可别说我不给,是你们不要的。”   说完她就抓着包,袅袅婷婷的走了。   等她一走,李妈妈就气的趴在桌上抹眼泪地哭道:“这什么人啊?这什么人啊?早年我们帮慧翔还少了?他没钱造房子,都是你在给他拉砖拉瓦,挑水拌浆,现在他让红霞这么来趁火打劫,这是我亲兄弟啊!”   李爸爸也是被气的够呛,他早就发现这个二舅子私心很重,平时有点什么事,吩咐他们做的时候一句话的事情,等他们有事情找他的时候,就推三阻四,但是他没想到他能黑到这种程度。   李爸爸道:“慧心,我也把话放在这,今天的事我记住了,以后大舅子小舅子有事,我没二话,但是对慧翔,今天他这样对我,明天他若有困难想让我帮衬,也不可能了。”   李妈妈则被二舅给伤到心,一直在哭。   晚上李爸爸将家里的事打电话跟李博光和李拾光说了,兄妹俩都非常生气。   李爸爸说:“要不是你这钱的来源不好说,又有苏家的事情,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没想到这次反而因为竹子湖的事情,彻底看清一些事情。这次我们家困难,你姑姑二话没说,送来三千块钱,估计也是把她家家底掏光了。你小舅打电话过来,说大舅和你几位表哥表姐一起凑了两千五。”   “你几个表哥都开始工作没几年,又是结婚又要养孩子,身上估计都没几个钱,你表姐前年刚生了孩子,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也借了五百过来,这些你们都要记住,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二舅家趁火打劫你们要记着,你姑姑你大舅表哥表姐他们雪中送炭也要记着,这钱我们需不需要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这份心,这份情你们要领。”   李爸爸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依然很不好,想到二舅子家那位说的那些话,心口就一阵一阵的堵得慌。   他没想到别人还没开始落井下石,二舅子这个妻子嫡亲的弟弟却最先开始往他们身上捅刀。   想到这些天打电话过来的一些名为安慰实为笑话的一些同学,李爸爸心头又是一阵冰凉,好在,并不都是这样。   他道:“吃一堑长一智,家里的事情你们也别往外头说。”   李拾光听出李爸爸心情低落,轻声安慰道:“爸,你看,这是好事啊,在我们可控范围内,看清了这么多人的真面目,这不是好事吗?”   但李爸爸心情沉重的程度却远超李拾光所想。   他很明白,如果没有女儿的那五百万,以他的性格,机会来了,他肯定会抓住,也就是说,竹子湖他就是贷款,他都会承包下来,而一旦有洪水,他的损失,那就是实打实的十万块,这对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几乎这一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明年放承包费用和鱼苗还不知道在哪儿。   他有信心,即使是损失十万,他也依然可以将债务全部还完。   但有些事情总有人预料不到的,此时信心万丈的李爸爸怎么也想不到,前世在他全力为还债努力的时候,会因为一场意外,毁了他的儿子。   这场洪灾一直持续到了七月份,洪水才慢慢退去,在这次洪灾中,李爸爸损失了大约有三万多,加上每日提供给解放军的几百斤鱼,一共大约有四万块钱。   对于这次竹子湖破堤,苏家那边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喜大普奔!   她们和小舅妈是一个村的,两个村常有来往,自然知道王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苏家大伯母打听回来后,高兴地说:“幸亏利琴没有嫁过去,不然刚嫁过去就要背十万块钱债,那这一辈子就尽还债了!”   苏母也万分庆幸。   在得知破堤的一刹那,苏利琴痛快过,可真正的破堤了,她知道了她和李博光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之后,她的心情只有无边的失落。   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只是……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她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   苏家大伯母道:“你哭什么,你该高兴才是,幸好没踏进坑里去,不然你一辈子就毁了!别哭了,明儿大伯母一定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第99章   苏利琴想和李博光说说话, 想去找他, 可她始终鼓不起那个勇气, 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她知道,她如果去找了李博光,她一定会后悔的!   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都是李博光,是他!是他没有那么喜欢她!   如果他对她再好一点,如果他那个时候将钱给了她叔叔伯伯,至少她手里还有钱当嫁妆,不用一穷二白, 他的钱也不用全部赔进去!   苏父看到苏利琴哭就一肚子气, 怒道:“别哭了!你大伯母说的对,你现在应该笑才对, 你要真嫁进李家, 那才有你哭的!”   “你大伯母给你说了个对象, 明天将自己收拾收拾!”苏父嫌弃地说:“你现在还算幸运, 年纪大一点也比嫁到李家好,不然啊, 一辈子都后悔!”   苏父苏母也不是不疼闺女的人,只是到底有所偏重,相比较女儿,他们更偏重儿子。   苏利琴相亲相的很快,对方是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 个子不高,长的一般,但是男方他父亲能干,家里建了个新的三间大瓦房,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还有个小姑子,前头有个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四岁大的儿子。   用苏家大伯母的话说就是:“五岁算什么大?女人比男人老的快,大五岁正好,那个小子才四岁,懂什么?你过去随便哄哄就还怕哄不到一个孩子?”苏家大伯母压低声音道:“有句老话不是说嘛,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又比你大那么多,等你过去生了儿子站稳脚跟,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些理由苏利琴都知道,都明白,可是看到那个男人时就不由自主的和李博光比较起来,个子没有李博光高,长相和李博光比更是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也不如李博光体贴,她和李博光第一次相亲时,李博光给她和她妈端茶倒水处处周到,可那男人就跟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只知道盯着她瞧,还问她是不是大姑娘了。   当你已经遇到过这世上最好的他,你会发现,其它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灰色的。   苏利琴那一瞬间就像吃了一口屎一样,她不想嫁,可她父亲却怒道:“都二十三了,你看村里像你这么大的还有几个没嫁人?都成老姑娘了!你弟弟都二十二了,你再不结婚,拖着你弟弟怎么办?人家姑娘肚子都大了,你赶紧给我嫁掉!”   相亲一个月就订了婚,十一结婚。   订婚之后的每一天她都生活在后悔和对比当中,她会忍不住将他和李博光比较,她去深市,她要什么,李博光给她买什么,眼睛都不眨眼一下。   他会害羞的说:“这不是应该的嘛!”   “没事,一点小钱。”   “你喜欢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那其实是他们继相亲之后第二次见面,她和她叔叔伯伯来到深市,人生地不熟,他帮她和叔叔伯伯将房子租好,付了租金,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即使他没那么喜欢她,因为她是他的相亲对象,他也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她未婚夫来到她家,却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上方,什么都不知道动,只知道等着吃,连老丈人去挑水,他都不知道搭把手。   夜深人静,苏利琴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不敢吵醒父母,只能压抑着哭声默默流泪。   她告诉自己说:“至少他家有钱,有房子,他爸那么能干,以后房子都是他们的,嫁过去就是享福。”   ——————   在洪水褪去之后,已经错过了养蟹的最佳季节,今年的蟹是不能养了,只能再买鱼苗投入到竹子湖内。   由于这场洪水,竹子湖周边的村民都丰收了大批的鱼,全都是从竹子湖内逃出来的鱼,导致鱼价十分便宜,李爸爸再从这些人手中将鱼苗收购,放回到竹子湖内。   李爸爸和李拾光他们说了竹子湖损失之后,李拾光问他家里钱还够不够用,要不要她再寄点回来。   李爸爸哭笑不得。   人家的闺女都是出去上大学,家里给钱,他家的闺女是人在外面上大学,还想着给家里寄钱。   自二舅一家的事情后,李爸爸一直阴霾的心情总算放晴,失笑道:“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给的那五百万,我拿三百万去你六叔了掺了一股,剩下的钱在家里买房买地建房,还有剩,你有钱就自己留着,趁年轻,别和你妈似的舍不得花。”李爸爸叹了口气:“你妈这个也省那个也省,现在家里这么忙,她还想买布回来做衣服,就为省那几个钱。”   李拾光就给李爸爸出主意:“那你就给妈买呀,妈比我矮三公分,你就照着XL码,妈准能穿,她嘴巴上说着你浪费钱,这个不要那个不要,你要真给她买,她肯定高兴。”   李爸爸还不好意思了,“你就少操心我的事。”又问她:“你哥在那边有没有小姑娘喜欢他?他上次说喜欢的谁你知道吗?你让他抓点紧,人家二十三岁孩子都满地爬了,他还打光棍!”   说到这一点,李爸爸就特别不满,觉得儿子一点自己的风范都没有,想当初,他和慧心,十八岁就结了婚,十九岁就有了李博光了。   他的那些老同学很多都有孙子了,有些孙子孙女都会打酱油了,就他家这个,至今还是大光棍。   李爸爸愁啊。   儿子长的也一表人才,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   李拾光是真没发现李博光到底喜欢谁啊,他每天不是在美容院里上班,就是去国大打球,两点一线,日子过的特别单调。   自从去年月卡和年卡出来后,李拾光就回笼了一大笔资金,通过这笔资金,今年六月份,她在京城开了第二家分店。   这次的店面没有选择在繁华地段,而是选在了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小区,买了一个两层的商铺,现在这里还看不出什么,但李拾光之后,在不久的未来这个里会是另一个非常繁华的商业地段,这里的房价未来更是会涨到一个天价,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的土豪。   做美容这一块,就要附近土豪多。   李博光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像培训什么的,已经不需要李拾光亲自来,店长和店里的美容师都可以做,而且会定期安排人给她们培训心得课程。   对于一家好的餐厅来说,一个名厨可能好过一千个广告,那么一家高级的美容院,美容大师本身就是广告。   所以‘拾光’美容院在邀请全国有名的老中医坐镇,这些老中医都七八十岁了,他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一些日常的指点,但只是他们的名气就让‘拾光’显得足够‘高级’。   此外,在涂先生的建议下,美容院还极力打造出一代‘美容大师’。   ‘美容大师’要怎么打造?无非是比赛。   还不能在大陆比赛,要去港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第一名。   涂邵东先生告诉李博光,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拿到第一名。   涂先生和李拾光还是不一样的,涂先生是一手打造了这个时代神话的人,所以他放眼之高,绝对不是前世李拾光的十几家中型美容院所能比拟。   李拾光能做的就是,将哥哥交给涂邵东先生调教,然后将美容院交给涂邵东先生,全力支持并相信她。   这或许是她身上最大的优点。   但是在港台那样的地方,你如何才能保证自己在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呢?   ‘拾光’美容院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大陆的渠道,购买港岛组织这次美容大赛的机构的美容护肤产品,替他们在大陆打广告。   当然,前提是,他们家的产品毕竟是良心货,‘拾光’美容院不会坏了自己的口碑。   这是一个双赢的比赛。   美容院不光有美容护肤,还包括化妆,同时要找到和自己搭档的美发师,这其中,一手打造了‘爱美丽’这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美容神话的涂先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和很多资源。   更让李拾光意外的是,随着涂先生身体一天天走向康健,涂先生是‘拾光’美容院的顾问的消息曝光,居然吸引来了大批的沪市客户,她们全都是冲着涂先生而来。   还有一些书画家,舞蹈家他们到这里来,涂先生特意让人准备了文房四宝,让著名书法家留下墨宝。   不得不说,李拾光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邀请涂邵东先生出山,他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总是能将‘拾光’美容院推的更好。   九三年,‘爱美丽’被美国合资后,已经拿到天朝的渠道,‘爱美丽’已经日薄西山,虽然还不足以将‘爱美丽’的一些科研人员挖出来,但有涂先生在,他只是一个电话过去,说想找比赛搭档,就有许多当时非常有名的美发大师响应。   因为他们相信涂邵东,相信涂邵东能够给他们带来他们所需要的名气,这个名气对他们有益无害。   除此之外,还有‘名人’效应。   随着‘拾光’美容院在京城名声越来越大,作为京城乃至全国最大的美容院,自然吸引了很多明星大腕的光临,很多港岛那边的明星到京城来,都会打电话预约‘拾光’美容院。   这些明星大腕来到京城必然要来‘拾光’美容院,能约到‘拾光’美容院,有时候是一种提升身价的象征。   李拾光特意招了一位摄影师,给他们做全方位拍摄,专门为这些明星大腕做专题相册,里面收集的全部是当时的明星大腕,如果有不愿意拍摄的,他们翻完这个专题相册,也会愿意留下她们珍贵的照片,而这些都是最好的广告。   李拾光非常舍得打广告,经常在京城日报和当红杂志上面买上整整一个版面做广告,尤其是有明星过来时,借助明星效应,使得‘拾光’美容院不仅在京城有名,即使是全国也名声大噪。 第100章   人贩子事件让杨书记很快在市里稳固了地位, 并且拉拢了一批和她利益相关或没有利益冲突的人。   罗春花原本是待在李六叔的砖窑厂里烧火, 因为语言不通, 她也做不了其它工作,但这姑娘勤快,她又是厂长李六叔亲自带过来的人,并且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询问一下她的情况,是以她虽然胆小怯懦,在砖窑厂内却无人敢欺负她。   她自己又是个能吃苦,有眼力见的,从刚开始只缩在灶下烧火,半步都不愿意走出来, 到帮厨师摘菜打扫, 她虽然不会说本地话,也听不懂, 但架不住厨房内的大叔大婶们热情, 聊天的时候她不懂, 他们就会比划, 久而久之,她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 比如帮忙拿个菜、过来炒菜、吃饭、火大点小点等等。   他们还问她和砖窑厂厂长李六叔是什么关系,可惜这句话太复杂,她也听不懂,他们便以为她是李六叔的亲戚,在厨房内对她很是照顾。   在厨房内对她照顾的最终结果就是, 这姑娘脸上的肉迅速丰润起来。   她原本很瘦,干瘦干瘦的,刚来时身上没有二两肉,个子也矮,皮肤黑,就剩下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还能看。   现在身上有了肉之后,五官也长开了些,偶尔还会羞涩地露齿笑笑,她送过来的时候才十八岁,过了一段时间,居然还长了两公分。   不过,依然矮。   李爸爸将她送到这砖窑厂后,只偶尔和李六叔打电话的时候问过两句,知道她在那过得还不错,就没有关注过。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可能会给他的家,他的家人带来危险的人,即使那些人贩子判刑的消息传出来,他始终不放心,生怕还有落网之鱼在外面,即使没有落网之鱼,那么人贩子的家人呢。   这些人贩子判死刑的判死刑,判无期的判无期,这些人贩子的家人若是知道这事他女儿在里面掺了一脚,他们无法对政府官员报复,但报复他们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对他对这个女孩子如何一点都不关心,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儿救得人,知道她现在没事了,李爸爸便将她抛在了脑后。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因为下岗热潮已经开始,李爸爸雇了两个技术工在店里帮忙修车,他现在的精力已经完全投入到其它方面。   之前在李六叔那里投资了三百万,虽然不需要他管事,但每隔一段时间,他依然要去省城一趟,了解那么边的事,还有这边新的商业街快要竣工的事。   这边商业街一竣工,门面一出来,他现在的自行车店和摩托车店就要扩大规模,同时电器行也要准备开起来。   和这些事比起来,竹子湖的事已经不算事了,这次的损失,由三家共同负责。   李爸爸虽然想拉小叔叔和小舅舅一把,却不会毫无底线毫无原则,他相信小舅舅和小叔叔,但他们都不是个体,他们身后都有个子的家庭,枕头风的重要性每个人都懂,所以他不想未来因为他将弟弟和小舅子的胃口养大,而导致三人因利益而分道扬镳。   李爸爸想的很开,竹子湖本来就是为了拉弟弟和小舅子才承包的,过两年竹子湖收入稳定,弟弟和小舅子也有了足够承包竹子湖的钱,他就从里面撤出来。   小婶婶虽然不乐意这么高的债务要他们一起背,回了几次娘家,但因为小叔叔坚持,没办法之下,又只能自己回来。   倒是从小舅舅家那么传来一个消息,苏家那姑娘在十一的时候结婚了。   李爸爸早把苏家这事给忘了,小舅舅和李爸爸说起的时候,李爸爸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哪个苏家?”问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哦,那个苏家,我记得他家姑娘比我家博光还大几个月吧?是该结婚了。”   小舅舅又说了苏家姑娘结婚对象家的条件,她结婚对象条件虽然一般,还是个二婚带孩子的,但她对象的父亲是个能干的,老头子人也不错,在当地不少人都认识。   李爸爸并不关注这一家人,听过就抛诸脑后了,只是在每周与闺女打电话时,突然想到,提了一句,然后就开始追问:“你哥有对象了没有?和他一起相亲的姑娘都结婚了,他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了,还不结婚!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你哥都会打酱油了!”   因为开分店的事,李博光最近特别忙,店里的事情都在他在处理,李拾光是生物科学与技术专业,本来专业课课业就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根本没时间打理店里的事。   好在李博光在涂先生的帮助下,将店里打理的紧紧有条,他自己又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没有太多自卑、或者我不行的杂念,他从小就自信,这股自信也让他做起事情来有股子敢于横冲直撞的勇气,也不畏惧一时的挫折和失败。   可能是家里的事情稳定了,李爸爸现在每次打电话过来,就问李博光对象的事,但对于她谈对象,李爸爸就完全是另一种态度:“飞飞,你现在还小,等你到大学毕业再谈也不迟。”   李拾光就毫不客气地说:“爸,我已经有对象了,你不用担心。”   李爸爸就被噎住:“你这孩子,我们说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虽然他早已预料到,女儿迟早和徐清泓好上,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十分忧心女儿刚毕业就被徐清泓那臭小子叼走,想到以后过年,女儿就只能在别人家过年,自己家少了一个人,冷冷清清,李爸爸就十分忧郁。   好在徐清泓家就在华县(大误),离得近,不行年夜饭就吃的晚点,等徐家吃完,女儿再回来跟他们一起吃好了。   李爸爸惆怅地想。   李爸爸想的很美,他现在还不知道徐清泓家其实是在京城,等他知道……哼哼,徐清泓还有老丈人的关要过呢。   李拾光还不知道李爸爸的想法,现在天渐渐冷了。   在京城,十一月份就开始下雪,南方的十月份还穿短袖,京城的十月份已经穿起了毛衣外套。   李拾光拖着徐清泓去商场买衣服。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徐清泓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洗的干干净净,甚至发白,除非是缺了,没得穿了,他才会想到去给自己添置几件。   李拾光每次都会想到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买衣服,却没有想到过徐清泓,这次是她看到徐清泓的衣服不合身了,才想起来。   二十三,蹿一蹿。   不光是说女生,男生更是如此。   快二十岁的李拾光又长了两公分,现在已经一米七二,徐清泓比她长的还多,他十八岁的时候,个头就已经一米八零,男孩子后期本来就比女孩子长得快,上了大学之后,个头还在蹿,就没停过。   现在已经涨到一米八六,可还穿着去年一米八零的衣服,天冷了,他将去年的毛衣往身上一套,袖子短了一大截,裤子也短了一截,像九分裤。   李拾光看到后就专门带徐清泓去商场买衣服,不光是他要买,她自己也要买,以前的衣服都小了。   徐清泓还以为她又是让自己试穿衣服,买给她父亲的,李拾光让他试哪件他就试哪件。   他个子高。   这两年他秉持着国大的传统,两个人每天早上三千米,晚上三千米,傍晚还去排球场打排球,和李拾光一起去武术社学习武术。   两人一直没有放弃对武术的练习,尤其是李拾光,学武天赋好,除了形意拳之外,还跟着社长孟德宝学了长拳,现在在武术社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徐清泓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精瘦精瘦的一个小伙儿,衣服一脱,里面非常有看头,李拾光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忍不住在他腰上摸了两把,看他羞涩的脸都红了,就开心的直乐。 第101章   徐清泓脸都红透了。   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哪里会没有反应?只是他始终都是克制而内敛的, 即使内心再激动, 他们之间的行为也就只在亲亲抱抱,有时候她实在是调皮,撩拨的他难受,他就含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眼里像着了火一般无措地抱着她,在她身上磨蹭。   就想此刻,李拾光站在他后面,帮他整理后面的衣服,帮他整理衣领, 明明很正常的动作, 他却像是着了火一般,耳朵尖都红了, 可是又舍不得不让她弄, 只好自己忍着, 忍得十分辛苦。   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衣服上, 眼里全部都是她。   镜子中,她就像个小妻子一样, 站在他面前,素净的双手将他衣领翻出来整理好后,又在衣服上摸了摸,将皱褶和不平整的地方抹平整,退后一步欣赏地点头:“真帅!”   他就有种错觉, 好像她在给自己买衣服。   他仿佛能看到,等两人结婚后,早上起来,她看到自己衣服没有穿好,她过来给自己整理衣衫的情况,她会站在自己身边,笑看着自己,说:“真帅!”   想到那种情景,徐清泓唇角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漾开,看向李拾光时,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对未来的期待。   李拾光莫名:“你看着我傻笑什么呢。”   徐清泓就拽着她的手,两个人站在服装店试衣镜子前:“笑你很好。”   镜子里面的两个人般配极了。   李拾光也很满意,对一旁的店员说:“这套要了。”又拿了几套衣服让徐清泓进去换。   徐清泓大多都是深色系,他非常喜欢穿深蓝色衣服,明明他气质清隽如水,深色衣服无端的让他显露出几分忧郁来。   徐清泓选择深色系衣服的理由也很简单,和所有的男生一样,耐脏,好洗。   徐清泓从小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习惯了,尤其是跟着杨书记下到地方时,杨书记常年在外面跑,在地方上跑,她心中有大爱,有老百姓,有很多很多人,唯独会忽略了自己的小家,也顾不上小家里尚且年幼的徐清泓。   偏偏他父亲也是个全部身心奉献给航空事业的科学家,他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睡觉,早上一个人起床去上学,没有人关心和问候。   他也习惯了很多事情自己做,家里虽然有保姆,但也只是给他做做饭,打扫卫生,晚上并不留宿。   他小小年纪,一个人打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个人回房间。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杨书记是真正的从基层开始做的,升迁很快,每个地方都待不到三年,这就意味着,他每个学校都待不满三年,有时候还要转到京城来。   没人照顾他,他早已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待买完了他的衣服,李拾光再去买自己的衣服。   李拾光突发奇想,想买和徐清泓一样的衣服,做情侣装。   “情侣装?”徐清泓有些惊讶,他错愕地问:“这些衣服……不是给叔叔买的吗?”   李拾光讶异道:“给你买的呀。”   她这才发现,已经长高了的徐清泓,居然跟李爸爸穿同一码子的衣服。   李爸爸身高只有一米八三,但是他比徐清泓要壮一些,所以虽然没有他高,却穿一样码子的衣服。   这一刻徐清泓说不出来心中什么感受,就像有一股温水流过,缓缓流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是习惯被人忽略的,也习惯了孤寂和冷清。   现在突然有人将他放在心上,那种感觉格外的温暖。   外公外婆不是不疼他,可外公位高权重,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外婆退休后开始将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可一来之前他离得远,二来外婆这么大年纪也不可能专门去商场给他买衣服,多是在言语上关心他,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吃饱穿暖。   他也没有其它兄弟姐妹,关系算近的堂表姐杨凌,和他关系却很疏远。   至于亲爷爷亲奶奶,从未关心过他。   李拾光兴致勃勃地在商场里找和徐清泓同款或相近的衣服。   比如两人买不到同款,就买颜色一样的黑色毛衣,或灰色毛衣,还有米色毛衣,这三种颜色不挑人穿,属于永远都不过时的经典色系。   此外还有黑色大衣和驼色大衣,还有同色的羽绒服。   自从两人试了第一款黑色毛衣站在一起后,李拾光就爱上了给两人选择同款衣服的感觉,不光是衣服,还有裤子,睡衣,鞋子,通通搭配好。   原本徐清泓陪她来逛街,只是被动的陪她,现在却和她一样,全身心投入进来,和她一起选,两人一起参考。   他喜欢看她兴致勃勃为两人挑选衣服的样子,每一件都很用心,就像是用心在打理他们的家。   他仿佛已经看到,两人的家中,衣柜里挂满同款衣服的样子。   李拾光出去逛街,一下子买回来好多衣服,陈香他们都惊呆了。   燕月金接过她手中袋子:“拾光,你是要把整个商场都搬回来吗?”   “哪有那么夸张?”李拾光失笑:“还不是去年的衣服穿小了,没得穿,只能重新置办。”   之前她和徐清泓一样,正常袖子穿在身上像九分袖。   她衣服本来就多,新衣服买回来之后,很多去年已经穿小的衣服就要拿出来。   那些旧衣服堆了一床,李拾光准备全部整理整理,找个机会捐掉。   她朝陈香她们道:“你们看看有没有你们能穿的,都是我去年买的新的,没穿过几次,就这样扔掉我还真舍不得呢。”   前世她不知听谁说过,如何提升你的生活品质?就是定期清理你不要的物品。   燕月金有些心动,看到她很多看上去还很新的衣服都拿出来说不要了,心里感叹李拾光家里有钱的同时,也觉得很浪费。   这些衣服都是她没有穿过的好衣服,她有心想要,又碍于自尊心,不好意思。   陈香倒是无所谓地走过来,在里面挑挑拣拣,可以一件她能穿的都没有。   “你这些衣服这么好,扔掉确实可惜,唉,要不是你衣服我穿不下,我们俩穿衣风格也不同,我还真想要。”   她拎出其中一件李拾光捡出来,也属于待处理物品当中的一件红色棉袄,扔给燕月金,“燕子,这件衣服你试试看能不能穿。”   燕月金有些不好意思。   李拾光道:“你试试好了,这件衣服我去年买的,要不是穿小了,绑在身上难受,我还舍不得扔呢。”   她刚重生回来才一六七,现在都长到一七二公分了,长了整整五公分。   燕月金身高只有一六零,但是她体重却有一百三十斤,李拾光的衣服她穿倒是刚刚好,就是长了一些,她也不在意。   见李拾光她们真的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有了漂亮衣服的她也很开心。   虽然嘴巴上说着不在意,可别人在吃肉她在啃馒头,别人穿各种好看衣服,她却穿着老家带过来的土棉袄,心底到底是有些自卑和羡慕寝室另外三个人的,尤其是到了大学之后,过去从未在意过外表的她,也开始爱美了。   通过这一年多的锻炼,她的体重已经从一百四十多斤降到一百三十斤,脸上的轮廓显现出来,皮肤也恢复了红润,有了少女感。   其实她长的真不难看,皮肤白里透红,一双眼尾天然上挑的丹凤眼,之前因为太胖,脸上的肉将眼睛挤的眯了起来,现在瘦了,眼睛的形状也出来了,很有味道。   鼻子也不是塌鼻梁,而是很秀气的肉鼻梁,嘴唇是天然的棱角分明的菱形小嘴,很是饱满。   唯一算得上不足的,大概就是她那一口参差不齐的牙了。   外貌上的变化也让她自信了很多,想努力的更瘦点。   她也不想瘦到像陈香和李拾光那样,只要能受到一百二十斤,她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那个帮她打过水的沉默少年,燕月金低下头笑容甜蜜。   其实她每天并没有大鱼大肉,大多数时候都是啃馒头,但是她食量大,一顿要吃五六个大馒头。   她们山西的主食就是馒头,打一盘菜,用馒头蘸着菜吃,最后用馒头将菜盘子上面的油抹的干干净净。   陈香有一次就开玩笑说:“燕子,你这菜盘子干净的连洗都不用洗了。”   燕月金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很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那边都这样吃。”   李拾光就拿起自己被吃的底朝天的盘子说:“光盘行动,看,每次都底朝天。”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   有时候燕月金很感谢她们,因为有李拾光这个大饭量的在,而且每次都将自己打的饭菜吃个底朝天,燕月金的光盘行为在401寝室就显得那么不起眼,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燕月金知道,她的另一个老乡在另外一个寝室,因为这件事,一直被她的室友嘲笑。   但在她们寝室,这样的事情是那么正常,又是那么平常的一件事。 第102章   就连她之前一直觉得很任性不可理喻的孔嫣, 除了在刚开学的时候有些颐指气使, 被李拾光和陈香狠狠怼过几次以后, 虽然还是有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坏脾气,却从没有对她家境的贫寒有过什么过激的语言,她们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同,打消了她初来陌生地方时,对大学的全部恐惧和不适。   等到第二天,李拾光穿着和徐清泓一样的衣服走在校园里时,又闪瞎了一批人的狗眼。   一些对李拾光虎视眈眈的学长学弟们心碎,就是对徐清泓有好感的学姐学妹也有些黯然。   这两个人完全不给别人任何机会,他们从不与任何人暧昧, 不给你半点希望。   李拾光如此, 徐清泓也是如此。   可他们对感情的态度越是坚贞,就越是吸引一堆人对他们趋之若鹜。   李拾光是他们心中真正的女神, 有一些人望而却步, 而有一些人却仗着自己家世好, 外表也不错, 对李拾光追的紧。   前些天晚上不知是谁,去女生宿舍七号楼下摆了一地的蜡烛, 画成大大的爱心,里面还用蜡烛摆出两个大字:拾光,然后一个李拾光完全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的男生在楼下抱着吉他唱情歌。   这个年代特别流行抱着吉他唱情歌,吉他社在国大是个相当红火的社团。   一堆人跑出来看热闹,好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想让李拾光和徐清泓分开,尤其是这些天两人整天穿着一样的‘情侣服’在学校里撒狗粮,闪瞎了一批人的眼,他们也好奇,到底有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可惜弹了半天,主角李拾光都没有出来。   孔嫣还站在楼上起哄:“哎,唱完了,再唱一个!”   她穿着睡衣,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向下面看。   其他看热闹的男生见没有看到李拾光,但是看到孔嫣了啊,狼嚎声不由更大,吹口哨的,看热闹的,起哄的。   孔嫣身上披着大衣,一个接一个的点歌,简直把下面报告的男生当点歌台了。   寝室燕月金笑的啊,因为李拾光根本就不在寝室里,她今天晚上有个实验要做,还在实验室呢。   男生那边,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胡侃连忙给徐清泓报信,“我去,太不把我们清泓放在眼里了,居然敢正大光明挖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清泓,怼他!”   徐清泓抬眸看他那满脸兴奋的表情,哪有半点头仇敌恺的样子,分明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葛东升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揽过徐清泓的肩膀:“清泓,让你低调点,你不知道低调,整天和弟妹穿一样的衣服,还说什么是‘情侣装’,学校谁不知道你们俩是情侣?还用这种方式来宣誓你们的主权?不挖你墙角简直都说不过去!”   “挖墙脚?”徐清泓淡淡地瞥了葛东升一眼,看的葛东升头皮发麻,才缓缓笑道:“连人都搞不清楚在哪的蠢货来挖我墙角?”   葛东升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眼睁睁地看着徐清泓一脸纯良的给学校保卫处打了电话,说有人在女生宿舍七号楼下面纵火,引起骚乱。   瞧他那副淡定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于是那个用蜡烛摆成爱心来告白的小伙子,还没见到女主角李拾光呢,就被校保卫处的人一盆冷水将满地的蜡烛浇灭了。   透心凉。   “奸!真奸!”葛东升道。   “真奸!”胡侃马上接上。   吴鑫面无表情的抬头,就一个字:“奸!”   徐清泓看时间差不多了,穿上外套去生科楼接李拾光。   晚上十点多,生科楼很多实验室都还亮着灯,他们经常要因为一个问题在实验室待到十二点多才离开。   李拾光摘下手套,脱掉实验服,从实验室出来。   作为生物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学生,很多时候,她都泡在实验室里。   每一个专业里都有人在做不同的事情,甚至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去做一个实验。   徐清泓每天晚上都会骑个自行车等在生科楼的下面等李拾光出来。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葛胡吴三个人整天面对这对情侣花样秀恩爱,简直生不如死,尤其是两人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电话和对方说晚安的样子,简直就是找虐啊!   我们也好想有个人每天晚上说晚安啊!   葛东升已经追了陈香一年多,可惜陈香对他不感冒,当他是好朋友。   陈香的‘好朋友’非常多,男的女的到处都有好朋友,每个人都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和她关系很近,关系很好。   在外联部,陈香混的如鱼得水。   倒是孔嫣,这一年不知为何,突然很少去外联部了,问她原因,她语气淡淡的:“他未婚妻回来了。”   那眼睛沉的就像一颗黑洞一般,和平时天真单纯的她大相庭径。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笑容如雨后初阳般温暖而羞涩。   她转头看了眼李拾光,又小心翼翼的穿起了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扶着阳台慢慢走路。   燕月金趴在上铺的床上看着孔嫣歪歪扭扭的学习穿高跟鞋的模样,十分不解:“你干嘛买那么高的鞋子穿?跟踩高跷一样。”   孔嫣脸上染了烟霞一般,低垂着眼睫毛羞涩道:“我就是想穿。”又叹了口气:“我要是像香香那么高就好了,或者有拾光的身高也行啊。”   这样站在他身边,就不会差的太多。   李博光带着美容院的团队在港岛参加另一项比赛。   当然,比赛的不是他,而是他们‘拾光’美容院的化妆师,他是带队的人。   自从在涂邵东先生的策划下,‘拾光’美容院名声一天比一天大,这两年李拾光已经陆续在京城开了数家分店。   每一家分店无论是美容小姐、服装、陈设,器具用品,还是营业环境、轻柔音乐、色彩搭配、灯光效果,她都力求做到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拾光’美容院的快速崛起,也加快了‘爱美丽’时代的结束。   现在涂先生的目光已经伸向了深市和沪市,他已经计划开辟深市和沪市的市场,最迟明年,深市、沪市也要各开一家分店。   随着一些外来品牌的美容院进入天朝,美容行业现在已经不是一片空白,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来到大陆分这块蛋糕,他们必须在他们抢这块蛋糕之前,率先抢占市场。   那么名气和实力是首要的。   之前在港岛的比赛,让‘拾光’美容院在港岛这边也有了名气,也推出了首席美容技师,但一个美容院,肯定不能只有一个高级美容师,况且现在开了分店,李博光开始着重培养对‘拾光’美容院衷心又有潜力的人。   之前‘拾光’美容院和‘爱美丽’的一些技师就有过合作,在分店扩张到第四家之后,涂先生建议可以暂停扩张,可以将手中的资金储备起来,可以用来筹备高档化妆品的研制和生产了。   因为经济体制改革,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所以有关许多计划经济的企业就被迫破产了,涂先生知道,‘爱美丽’的员工也不会例外,从他没有接受合资企业的市场副总监一职时,他依旧已经预料到后面的发展。   但招聘这些人过来‘拾光’并不容易,因为他们都以为下岗是暂时的,还会回去上班,涂先生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在国企中沉浮了三十年,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那些工人是为了国家而下岗,他们打从心底觉得很光荣。   但实际情形什么样,涂邵东看的很清楚,也不是每个人都看不清形式,在下岗潮的愤怒中,拾光美容院招揽他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毕竟……涂先生笑了笑,有他在。   这些下岗工人中,有很多都是真正的研发人员,但因为市场已经不需要‘爱美丽’,他们的存在似乎就没有了意义。   涂邵东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劳累,很多时候他就提供一个方向,一个策略,具体实不实施,如何实施,都是李拾光和李博光的事,比较好的,在自己不懂的领域,两人都是能虚心接受建议,并且都是有行动力的人。   随着‘拾光’美容院名声加大,李拾光在学校里也跟着十分出名,现在不光是过大的学生知道她,就连京大的学生也都知道,‘拾光’美容院的董事长是李拾光。   但在外界,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她一直在重点培养李博光。   李博光刚来京城时,就像一块干海绵,随着跟在涂邵东先生面前时间越长,见的人越多,他整个人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进步起来,本来来‘拾光’美容院的人就非富即贵,他也是个擅长与人交际的,他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天赋,让人很容易相信他,而他也从不辜负别人对他的信任。   由于这两年‘拾光’美容院的迅速扩张,和涂先生对未来的计划,导致李博光大多数时间都在京城、深市、沪市、港岛等各地跑飞,以至于他的感情方面一直处于单身状态没有落实,问他他也不说,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至今为止,她都没有找出他喜欢的对象究竟是谁。   在李家,所有人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李博光什么时候结婚。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说闲话了,说李家欠债太多,儿子娶不到老婆,都快成老光棍了。   李妈妈将外面那些闲话转述给李拾光听,李拾光都惊呆了。   哥哥还不到二十五岁,怎么就成老光棍了? 第103章   “她说就说呗, 你管她做什么?有些人就是太闲了, 真以为自己在海边啊, 管那么宽。”   李妈妈扶着额头:“我真是被她气的头疼,你二舅妈从小就精,十几岁的时候在我们那就精出了名,现在好了,和你二舅正好凑成一对,这还是亲姐弟就这么落井下石。”李妈妈简直无法理解,“我儿子结不结婚关她什么事?”李妈妈气道:“你让你哥好好找,一定要找个好的,回来气死她!”   “一定一定。”李拾光赶紧哄她:“你头疼没事吧?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 就是被你二舅妈气的, 还有那帮碎嘴的。”李妈妈抱怨道:“你哥也是,你看文学去年都带了对象回来了, 现在孩子都生了, 他比你哥还大一天呢, 你哥长的也不比比人差, 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你看看几个人二十五岁还不结婚的?”   李拾光小心翼翼的提醒她:“妈,哥还不到二十五呢。”   “怎么不到二十五了?过年就二十五了, 你算算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到时候又是一堆人问,我都给他们问烦死了!”你妈妈气哼哼地说:“你叫他今年给我带个对象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李拾光知道妈妈说的是气话,哥要真的过年不回去,第一个想的人就是她。   她不由想到那些她曾经见到过的, 三十四五岁还不结婚,自称自己是单身贵族甚至不婚一族的大龄男青年女青年们。   三十四五岁的他们还能自称宝宝,她哥还不到二十五,就已经是老光棍,果然是时代不同啊。   她自认自己的思想不是那么古旧,对于各个二十五岁不结婚,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啊。   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她也随她/他结不结婚,只要他们自己过的开心就好。   想想自己要有一个九零后的孩子,李拾光就不禁露出幸福又向往的笑容,她的孩子生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一定会是个非常幸福的孩子,就像她一样。   她打电话给她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二十四五岁,不说有对象,至今还是单身?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不科学啊。   李博光正在商场里挑选东西,一脸心不在焉:“我的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我才懒得管你,要不是每次老妈找我吐槽,你当我想管?你自己打电话和老妈说。”   李博光对着柜台的一根项链指了指:“把这个拿出来我看看。”又对手里的大哥大说:“我现在在港岛,回去和你说。”   作为‘拾光’美容院的总经理,他现在事情非常多,又要全国跑,为了联系方便,李拾光给他配了个大哥大。   有了大哥大之后,李博光走路都带风了,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三度,手里拿个大哥大,别人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了。   在很多人还拿着BP机的年代,他已经用上了大哥大。   若不是现在没有朋友圈,他现在一定对着大哥大拍了N个自拍照到朋友圈里秀去了。   过些天就是她生日了,李博光一直想送点什么东西给她。   受李爸爸影响,李博光送东西也喜欢送实在的,比如黄金什么的。   现在他就在看一条金项链。   这两年他在内地、港岛两头跑,眼光早已和过去不同,在时尚圈也培养出一点品位来,没有买老家农村最喜欢的大粗链,而是买了根秀气但实在的项链,下面还缀了几朵花。   想到自己买的项链待在她雪白肩颈的模样,李博光就不由地露出幸福的傻笑来。   “帮我包起来。”他原本长的就俊俏,现在笑的眉眼弯弯,添了几分傻气后,更显得憨厚,让人一眼看到便心生好感。   李博光买完,仔细的放到怀里,又随意地指了其中一款手镯和一条项链道:“这两个也给我包起来。”   回到京城,李拾光就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去‘拾光’美容院听李博光说这次港岛之行。   这次的港岛之行不仅是过去比赛,还要参加一个意大利的秀,他们带过去的美容师和造型师是他们指定的化妆师,造型师都是从‘爱美丽’借的,都是涂先生的关系,一切费用都由‘拾光’美容院报销,还有额外的补助。   他们现在在‘爱美丽’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想其它的路子了。   应李拾光要求,这次不光是比赛,时装秀的全程也是有摄像的,将他们化妆做造型的过程,及后面整个秀的效果全都拍摄下来,回来做成相册,放在‘拾光’美容院每个店里的橱窗展柜中,每个过来做脸的客人都可以翻看。   李博光现在住的房子是离‘拾光’总店不远的一个小区内,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是李拾光年前买的,隔成了两间,一边作为员工宿舍,一边是李博光和涂邵东在住。   九四年整个股市都是牛市,李拾光虽然不知道具体哪个股票会涨,但知道大体趋势,便照着后世比较有名的几个买,恰好涂先生让她停止‘拾光’美容院扩张,让资金暂停使用,为接下来的挖人和化妆品厂做准备,这笔资金一分为二,一部分留作建厂使用,一部分投入到股市当中。   因为对具体时间不了解,在总金额翻了三倍的时候,她就从股市撤了回来,至于后面再涨的,她也没再去关注。   她毕竟不是学金融的,对股市并没有那么了解,可以借着东风缓解一二,却不能靠股市过活。   况且股市瞬息万变,她不能保证自己的记忆一直都是正确的。   股市撤出来的这笔钱让她迅速在几个分店的附近都买了房子,暂且作为员工宿舍来使用。   李拾光表示,有那么多钱用到装修上,还不如把钱省下来,趁现在房价便宜多买一套房,以后可以给员工住,不然以后房价那么贵,他们店的地理位置又这么好,以后单是租房也会是天价。   李博光现在住的这一间就是其中之一,里面只做了简单装修,也是只有床柜桌椅等物,另外一边设置了一个厨房和卫生间。   知道妹妹要过来,刚从港岛那边回来的李博光买了很多食材,他在深市待了四年,跟刘婶学着煲了一手好汤,自己又是个喜欢做饭的,和涂先生住一起,只要是待在京城的日子,每天给涂先生煲各种养生汤。   他在电话里道:“我买了许多菜,三个人吃不完,你……你把你室友和徐清泓叫上吧,人多热闹!”   他从小就喜欢呼朋引伴,到哪儿都喜欢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故而李拾光也没多想,回头问陈香她们:“我哥说请我们吃饭,他亲自下厨,你们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陈香很干脆地说:“什么时候?”   “就晚上。”李拾光道:“燕子和孔嫣呢,你们去不去?”   两年下来,燕月金身上的自卑逐渐褪却,笑容大方坦然了许多:“早就听你说你哥做饭好吃,难得可以打牙祭,怎么不去?”   “孔嫣,你呢?”   这种热闹孔嫣一向很喜欢凑,通常她都是第一个响应的,今日不知为何,还忸怩起来,低着头小声地说:“你们去我就去。”   李拾光又打电话给徐清泓和马萍,几个人约好了时间,一会儿徐清泓过来接她,马萍来学校门口等她。   接下来就是女生们打扮的时间。   燕月金是从来不化妆的,哪怕她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轮廓,但年轻的好处就是,不论你化不化妆,都青春无敌的漂亮,少女感满满。   陈香是疤痕体,她脸上极容易出痘,一出痘就会留下痘印,要两三个月才能消下去,好在不是满脸的那种,而是零星的几颗,所以每次出门都会涂点遮瑕的粉底。   李拾光也给自己涂了隔离和口红,又觉得眉色有些淡,描了眉。   恋爱中的女人嘛,总想在自己对象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   重点是孔嫣,孔嫣从下床开始,就洗头、化妆、换衣服,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最后还穿了一双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搞得比约会还隆重。   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们只是去吃饭,你穿这么高的鞋干嘛?不累啊?”   孔嫣现在已经练出来了,穿上恨天高已经走得很稳。   她挽着李拾光的胳膊,娇娇软软地撒娇道:“你们都长那么高,每次和你们走在一起,我都是最矮的那个,我当然要穿的高一点。”   她净身高一五八,穿上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也才一七零公分,还是没有李拾光高。   身高只有一六零的燕子笑道:“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现在你们三个大高个走一起,我才是最矮的!”   孔嫣皱着鼻子娇嗔:“我才不要像你那么矮!”   李拾光和陈香默契地对视一眼:孔嫣,有猫腻! 第104章   两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投到孔嫣身上, 笑着逼近她。   孔嫣眼底有些恐慌,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们干嘛?”   四个人里面, 孔嫣是最小的, 生活中……一些缺点她们不去评价,但她的专业课成绩非常出色, 可能是从小跟着她爷爷耳濡目染吧。   自从听说李拾光要自己研发护肤品之后, 孔嫣最近的兴趣又落到护肤上,两人的研究方向虽然一致, 但过程却不尽相同。   “小嫣嫣,你最近很不对劲哦~”陈香特别男友力的手撑墙壁作壁咚状,将孔嫣困在自己的臂弯内。   “说吧,是不是谈恋爱了?”李拾光也笑着问她。   陈香和孔嫣都在外联部, 自从孔嫣很少去外联部后, 她们就默认她和翟季颂分手了。   翟季颂本人是个非常会钻营的人, 目光根本不会在对他没有多大用处的女孩身上停留太久,或许他会暂时的因为她们的美丽而停留, 但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最终还会飞走。   对于孔嫣的及时回头, 三人都是赞成的。   她们始终认为孔嫣太过单纯, 而翟季颂心思太过复杂,不会是翟季颂的对手, 怕她不会保护自己而受到伤害。   好在,最终她还是和他分开。   追求她的人很多,她本身也不是个为谁守身如玉, 或没有谁就要死要活的,加上她和她们又不是同一专业,所以她经常出去有什么事,她们也不曾问过。   就好像突然有一天,孔嫣就开始在意自己身高了。   但女孩子嘛,突然有一天开窍了,喜欢穿高跟鞋了,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寝室中四个人,李拾光和陈香个子太高,不适合穿高跟鞋,燕月金之前太胖,穿高跟鞋也不合适,只有孔嫣,她是四个人当中个子最矮,脸长的无可挑剔,身材比例却不好,腿短且粗,会突然想到穿高跟鞋也不是不能理解。   故而几个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陈香还拿了孔嫣的鞋子试了试。   孔嫣穿三十五码的鞋,陈香个子高穿三十九码的鞋,赤着脚都穿不进去,站在高跟鞋上面感受了一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人小’的感受。   燕月金见陈香去试那恨天高,也兴致勃勃的踩上去感受了一下那个高度。   她和陈香一样,也是个运动废,最擅长的运动应该只有跑步了,站上面还没走,就东倒西歪差点把自己给摔着。   在一群人哈哈哈的笑声中,李拾光将自己已经长到三十八码的叫踩在鞋子外面感受了一下,顿时身高一米八。   李拾光现在不论做什么事就图个舒服,和人相处是这样,穿衣穿鞋也是这样,不让自己受这个罪,每天平底鞋穿的不要太舒服。   现在想想,不对啊。   孔嫣是个军训都能顺拐的人啊,出了名的运动废,又活的特别自我的一个小公主,是什么原因能让她自讨苦吃,在寝室练习起穿高跟鞋呢?   就像她前面那么多向她献殷勤的男生,通通都是别人付出,孔嫣坐着如女王般享受他们的付出,什么时候自己付出过一星半点?她只会觉得又不是她让他们这么做的?和她有一毛钱关系?我接受是看得起你,一般人送我我还不要呢。   陈香和李拾光都觉得事情大条了,孔嫣这次怕是栽了。   对于两人的逼问,孔嫣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二人,神情异常的慌乱,娇滴滴地推着她们:“哎呀,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陈香心里咯噔一声。   她这个反应很不对啊,卧槽,她干嘛那么怕李拾光?头往自己这边撇,分明是不敢看李拾光啊。   她转头看了李拾光一眼,见这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呢,看着她俩闹。   她想想徐清泓现在长到一米八五的身高,再看看穿着高跟鞋也才堪堪一米七的孔嫣,心不在焉地收回了手。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没有贸然说出来,只是将自己不好的猜测放在心底,打算先观察一下再说。   等到徐清泓来到七号宿舍楼下接她们,四个人款款下楼时,李拾光满心满眼里都是徐清泓,陈香却在默默观察孔嫣和徐清泓,她不怕孔嫣有什么心思,就怕徐清泓也……   如果连徐清泓和李拾光这一对都能出问题,那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徐清泓没有让她们失望,他的目光全在李拾光身上,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因为她们是李拾光好友,才抽空朝她们礼貌地笑着点了个头。   陈香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永远都是十指紧扣,李拾光笑着偎依在他胳膊上,两人穿着同色系同款的衣服,用她的话说就是‘情侣装’,让人一看就知道二人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她的目光再看向孔嫣,见她脸上果然露出一闪而逝的羡慕和黯然,心中微沉。   她笑着对孔嫣道:“真羡慕他们,你看拾光眼里除了徐清泓就看不到别人了,要是我也有一个对象对我这样好,我恐怕也看不到别人了。”   孔嫣微微低下头唇角甜蜜羞涩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们俩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陈香感叹。   燕月金也赞同地点头:“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孔嫣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哪里,星星眼地用力点头:“嗯嗯!”   已经偎依在徐清泓身边的李拾光听到她们三个人的话,毫不谦虚地回头说:“算你们三个有眼光!”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和对徐清泓的在乎。   陈香心里松了口气,笑着摇头:“就是看你们感情几年如一日的好,感叹一句。”   燕月金笑着打趣:“只要你愿意,愿意对你好的人能绕我们国大操场一圈!”   孔嫣突然咬了咬唇说:“我不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只要一个像徐清泓对拾光这么好的。”她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微红,垂着头满脸娇羞。   几个人面面相觑。   陈香心中松了口气。   好像不是徐清泓啊,那是谁?   突然表现的那么让人误会,害她吃了一惊,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几人到校门口和马萍汇合。   自从和马萍留下电话和地址后,她就经常过来找李拾光玩。   她性子活泼单纯,曹雪芹先生形容王熙凤的那句‘丹唇未启笑先闻’,放在她身上十分合适,笑点特别低,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活的很开心,很快就和401寝室的另外三个姑娘打成一片。   六个人打了两辆车。   她们到的时候,涂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过来开门的却是李博光。   李博光正在厨房准备食材,门铃声一响,涂先生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李博光就三步跨作两步,迈着大长腿快速从厨房里跑出来,高大的身上套着一件粉色围裙,满脸笑容的打开门,在开门的那一刹那,那雪白的牙齿简直晃得人眼花。   “你们到啦?快进来快进来!”李博光热情的让人受宠若惊,就是对徐清泓也热情的不像话:“清泓也来啦,里面坐。”   在她们到来之前,李博光早已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椅子擦的纤尘不染。   涂先生就笑着看着李博光忙碌,心中感叹:青春啊青春。   李博光平时不算懒,但也算不上多么勤快的人。   和所有被父母宠大的小孩一样,他身上同样有着属于他的优点,但也有缺点。   比如他喜欢做饭,却不喜欢洗碗,更别说收拾屋子了。   他和涂先生住在一起,涂先生喜欢住处干净舒适整洁,他看出李博光身上有着年轻人都有的问题,也不会让他来做,就自己带着病体收拾,李博光看到都是连忙扶着他坐下,“涂先生,你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叫我做就可以了,你别动!”   然后将屋子里收拾一番。   但他自己通常都是没有自主去收拾屋子的意识的,都是涂先生觉得房间很乱了,想要收拾了,他看到才觉得,哦,房间要收拾了,就赶紧收拾,而且收拾也是一堆东西往抽屉里一塞,然后打扫一下。   这在处女座的涂先生看来,是完全不合格的。   但人年纪大了,就是有一点好,就是包容度特别高。   况且他是真的很喜欢李博光这小伙子,真心拿他当做晚辈来疼爱,并不觉得他这算缺点。   但是今天早上,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在周末的早晨喜欢睡个懒觉的他,一大早起来就忙碌起来,将他平时看不见的角落的灰尘全部打扫干净,连橱窗最边上的小角落里都不放过,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买了一堆食材回来,哼着歌在厨房里准备做饭。   涂先生就知道,今天上门来的人都当中,肯定有一个是李博光的心上人。   他的目光第一个就落在陈香身上。   原因嘛,她个子高,已经长到一米七八,腰细腿长,风情万种,外表看上去和李博光极为般配。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从那几个姑娘进门开始,小李的目光只在这高个的漂亮女孩身上落了不到一秒就转移开了,眼睛就盯在其中一位琼鼻大眼的长得非常漂亮的姑娘身上就没挪开过。   那一脸的傻笑哦,简直无法直视。   那姑娘也是,低着头一脸娇羞。   他目光不自觉的向下,落到那姑娘脚下穿着的最少有十公分的高跟鞋上,穿了这么高的鞋跟,也只到李博光肩膀高,这要是脱了高跟鞋,两个人站在一起……   涂先生想了想那样的画面,嗯,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明明和这高个姑娘很配嘛。   不过很明显,高个姑娘对小李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陈香还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换鞋?”   李博光一边傻笑地说着:“不用不用,就这样进来,随便坐。”一边特别贴心的拿了双全新的女士拖鞋,放在了孔嫣的脚边…… 第105章   陈香多有洞察力的一个人啊, 看看孔嫣脚下的毛拖鞋,再看看李博光看向孔嫣时眼里的光, 再想想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敢情这是郎有情妾有意。   那孔嫣对李拾光心虚什么?怕拾光不同意?   陈香也有些不懂。   她回头看向李拾光,那傻姑娘还什么都没发现呢, 正准备撸起袖子去厨房帮忙。   说来, 在这个年代普遍是女孩子做饭,女孩子做饭做家务仿佛是人们心中约定俗成的事情, 这些就该是女孩子做的,可在座的几个女孩子中,除了燕月金之外,居然全都是不会做饭的。   孔嫣就不必说了, 小公主, 只会张嘴等吃, 恨不能别人能喂到她嘴巴里去。   陈香自己,她会做吗?反正她是不可能做饭的。   马萍, 马萍上有姐姐,下有弟弟, 她在中间排老~二, 照理说应该是家里最不受关注,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 但是她在家里被姐姐弟弟爸爸妈妈宠的性格单纯又热情。   李拾光,她正撸着袖子准备帮忙打下手呢,李博光进去就把她推了出来, 一脸嫌弃:“你还是坐在沙发上好好看电视吧,别把我厨房给毁了。”李博光穿着粉色围裙一脸笑容地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吃就行了。”顿了顿,目光突然落到徐清泓身上:“清泓,你来给我打下手。”   妹妹不会做饭,正好可以趁机锻炼锻炼妹夫。   在厨房的时候,李博光就开始给未来妹夫洗脑了:“女孩子是用来保护的,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照顾老婆,而不是让老婆照顾。”   “男人什么时候怕过女人?你看我们这体格,怎么可能会怕?那是让着她们,那是爱!”说到爱的时候,李博光一脸娇羞和甜蜜。   徐清泓就好笑地看着自己未来大舅哥。   他虽父母双全,却是从小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照顾自己,做饭洗衣服这些事都会做,有时候保姆不在,杨书记下到基层忙碌的时候,他就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拿起锅铲炒菜时,虽不像李博光那样动作麻利,举重若轻,却也算利索。   李博光看他半点不排斥厨房,还挺熟练的样子,心中满意了。   等一道道做的精致的菜肴上桌时,几个女生都激动了,不时地发出一声:“哇~~~”的赞叹声。   徐清泓也做了几道简单的炒菜,虽然卖相不如李博光烧的菜,但也算合格了。   李博光自得地拍了拍徐清泓的肩膀:“清泓,你还有的学啊,你看我们家,我妈会做菜,我爸会做菜,我也会做菜,根本就轮不到飞飞做,我爸就更不会让飞飞进厨房了。”这个前一刻还在傻笑,后一秒就笑的意味深长的未来大舅哥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爸早就在老家造好了三栋楼房,相隔不过五十米,我爸怕以后离的太远了见不到我妹妹,准备给我妹妹招个上门女婿。”   见徐清泓眼睛瞬间危险地眯起,李博光拍了拍他的肩:“任重而道远啊!”   这可不是吓唬他的虚话,李爸爸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徐清泓家在京城呢,要是让他知道,家里第一个反对的肯定就是李爸爸,以他对自家老爸的理解,老爸肯定打死也不愿让女儿远嫁。   这点徐清泓现在还不知道呢。   至于徐清泓家的背景啥的,李爸爸有时候就是个特别认死理的人,他才不管你家有多少背景,不同意就不同意,而且徐清泓家的背景在李爸爸这里不仅不会加分,反而会减分。   家里背景太深,女儿又嫁的那么远,要是被他们家欺负了,李爸爸都不知道,都没办法,那简直是剜心割肉啊。   所以徐清泓的追妻路还有的走呢,至少要先把未来老丈人给搞定。   李博光并不知道徐清泓家的背景,李拾光也没有和他提过,也就把他当做普通的大学生。   最后一道菜是他从早上就一直在熬的山药大骨汤。   他将满满一大砂锅端上桌,先给涂先生盛了一大碗。   肺癌并不会传染,所以涂先生和他们在一起吃饭是没问题的,但涂先生和李博光在一起时,依然坚持餐具分开,就像此时一群年轻人在一起,他这个中老年人就不去凑热闹。   无论李博光怎么叫他出来,他都不出来。   李博光和他相处的熟了,也不在意,将他能吃的食物单独准备了几个小碟子拿进去给涂先生。   他早就发现涂先生有洁癖,餐具分开不光是因为他自身的病症,更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大家喝汤。”李博光特别殷勤地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汤,最后才轮到孔嫣。   在将碗递到孔嫣面前时,陈香注意到李博光连声音都柔了三分,目光特别温柔的将汤碗递给孔嫣,“喝慢一点,当心烫。”   简直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照顾。   孔嫣双颊微红,纤长的睫毛快速地扇动,看了李博光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睫毛,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李博光就又开始看着她傻笑了。   他个子本来就高,体格也壮,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憨厚的傻笑,就跟个傻大个儿似的。   陈香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在坐的就她和徐清泓看出来了。   其余的马萍、燕月金、李拾光三人都不是特别敏锐,洞察力特别强的人,尤其是马萍,看着满桌子菜还大大咧咧感叹:“哇,拾光,你哥哥好厉害,你嫂子以后有福了!”   其实她本来想说的是:拾光,你还缺一个嫂子吗?   但到底没好意思开口。   她再大咧,也是个女孩子,忍不住低下头红了脸。   前一秒中还羞答答的孔嫣倏地抬头,目光如电一般朝马萍射了过去。   马萍虽然大咧,但是第六感特别强,立刻就抬头朝孔嫣看过来,被她眼底那黑沉沉的光芒给吓了一跳。   孔嫣对马萍露出一个特别天真纯良的笑。   马萍整个人鸡皮疙瘩都快竖起来了,差点没从作为上跳起来,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笼罩了她,明明对面的孔嫣长的像个天使一般,可她不知为什么,就感觉对方就像个挥着黑色翅膀浑身冒着黑烟小恶魔一般,在朝自己龇着尖牙。   她几乎立刻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朝李拾光投去求救的目光。   孔嫣这才收起笑容,又天真又可爱。   吃完饭,所有女生都往沙发上一躺,靠在沙发背上,像个大老爷一样,特别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眼前还有一盘水果沙拉。   李博光将碗筷收着倒在厨房的水池里,燕月金见她忙来忙去,特别不好意思地起身去洗碗。   李拾光喊她:“燕子,不用管它,我哥会洗,来,我们来打牌。”   燕月金却是个特别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她实在做不到看着别人忙碌,自己却闲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做,卷了卷袖子说:“没事,你们玩,我收拾一下。”   孔嫣对了对手指,看看大家,再看看单独和燕月金在厨房里收拾的李博光,站起身说:“我也去!”   李拾光还没发现哥哥和孔嫣之间的猫腻呢,闻言不解地瞥了她一眼:“你去干嘛?捣乱吗?”   孔嫣脸一红:“你瞧不起人!”   李拾光点头:“姑娘,你就放过我哥的餐具吧,他那么点,估计都不够你打的。”   孔嫣又红着脸坐回去,目光特别纠结地盯着厨房。   陈香噗嗤一声笑出来:“想去就去啊,又没人拦着你。”   李拾光还没听懂陈香的暗示呢,点头道:“你去正好,剩下我们四个人一桌。”   她这属于灯下黑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哥哥和孔嫣会有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撮合过自己哥哥和陈香呢,两个不论是身高还是外形都很般配,可惜她领着几人见过几次面,发现哥哥和陈香完全不来电,她也就没再忙活,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来过有撮合他们的意思。   加上李博光和孔嫣之间的身高差,她根本就没往孔嫣身上想过。   而且那时候孔嫣还和翟季颂暧昧着呢,整天‘翟哥哥’长‘翟哥哥’短的,搞得好像对她那个‘翟哥哥’特别深情一样,她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光是她,就是陈香也从未想过孔嫣和李博光,都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也不知道好上多久了。   四个人打牌,陈香和马萍对家,李拾光和徐清泓对家,四个人又复制了一番他们第一次来京城时,在火车上和沈正初一起打牌时的情景。   马萍的直线思维让陈香崩溃,玩了几牌就不想玩了。   但是没人接替她,只好硬着头皮玩下去,而且她本身就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马萍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纠结,反而喂牌给马萍,每次都把马萍喂得眉开眼笑,一点都没有和沈正初打对家时的斗嘴现象。   陈香表示:你开心就好。   孔嫣在厨房果然就属于捣乱的存在,她在实验室宛如女王一般,整个实验室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在厨房,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穿着大了两码的拖鞋,站在李博光旁边,身高只到他胸部,特别无措。   李博光特别温柔地笑着对她说:“你出去和飞飞她们玩牌吧。”说完打开厨房的门:“清泓,你不要玩了,让给孔嫣玩。”   孔嫣两个字绕在他舌尖,缱绻万分。   至于徐清泓?妹夫嘛,就是拿来欺负的。 第106章   徐清泓倒是很好说话, 而且他知道,未来大舅子这么随意的指使他, 很大程度上是已经接受了他, 把他当自己人,而在场的其他人, 在李博光看来是客人, 妹妹的地位又比徐清泓高,所以只能让徐清泓让位。   徐清泓半点不介意的准备坐到李拾光身边去, 看李拾光打牌。   他怕她的手会冷,想给她捂捂。   他早就发现,在生活中,李拾光算不得一个细致的人, 感情却很丰沛, 脑子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为人处世比较直接,且并不是个喜欢多思多虑的人, 有时候会显得有几分缺心眼。   可这个缺心眼的人却非常喜欢玩这一类的烧脑游戏, 并且很擅长玩。   比如此时,他和陈香都已经看出李博光和孔嫣之间的一些小互动, 偏偏这个傻姑娘还丝毫不觉。   李博光双手搭在孔嫣的肩膀上,亲昵地将她从厨房推出来,身高只有一五八, 还穿着平底拖鞋的她和身高接近一九零的李博光整整差了三十公分,两人现在一前一后站着,孔嫣只到李博光胸口,看着越发的娇小。   一直很迟钝的李拾光一手拿着牌,一边抬头抽空朝二人看去,突然就觉得很不对,这两人的动作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李博光那么大个子,在推孔嫣出来的时候,居然还主动弯下了腰,配合孔嫣的身高,下巴就快要搁在孔嫣的头上了,而孔嫣丝毫没觉得不对,还羞答答地低声推辞道:“不用啦,我不会玩……让拾光和清泓玩吧。”   李拾光看看毫不客气的欺负未来妹夫的哥哥,再看看红着脸跟小媳妇似的室友,居然能够不多想,和徐清泓默契地对视一眼,放下牌站起来道:“玩了这么久也累了,哥,你和孔嫣来玩吧,我和清泓去洗碗。”   里面的燕月金笑着说:“不用你们洗,我都洗完了,水清一下就好了,你们都出去玩吧,我马上就好。”   陈香早就不想玩了,对家的马萍打牌实在太烂了,她赶紧将牌放下来站起身:“嫣嫣快来,我让你打,我看我脸被他们贴的,回去得爆痘了,你来给我报仇。”   马萍也被贴了一脸。   两个人是对家,一个人赢不算赢,要两个人赢才是赢,是以她每次打的顺,可还是输。   然后四个人就换成了李拾光和徐清泓,李博光和孔嫣。   孔嫣一直不怎么敢看李拾光。   她是个感觉很敏锐的人,尤其是对别人对她的喜恶,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别人是否真的喜欢她,也很能清晰的感受到别人是否真的对于自己存在恶感。   比如她的婶婶。   她父母刚去世的时候,她才五岁,被接到叔叔婶婶家,哪怕她婶婶对她表现的再和善,她都始终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感觉没有出错,等叔叔不在家时,婶婶便露出了真面目,她也不打她,只是漠不关心的当她不存在,不准备她的食物,做什么事都没有她的份,就好像空气中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有时候心情不好,难以抑制心中厌恶的时候,就在走到她身边时,狠狠将她踹到,或是将她用力推到,以此来发泄心中的郁气。   比如她第一次和李拾光见面,她就很清楚,她对自己没有恶感,或者说没有任何感觉,直到自己触及了她的底线。   可是等她怒气过了之后,她依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恶感。   这种感觉她在燕月金身上感受到了,在陈香身上也感受到了,在李拾光身上没有,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感,大约就是和一棵树,一粒沙没什么不同,只要她不去打扰她影响她,她就不会对她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她有些后悔两人初次见面时,带给她的坏印象,即使李拾光现在已经原谅她,不在意她的那些事,但她知道,这一切的前提只是没有影响到她和她家人的生活。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李拾光一眼,直到她发现李拾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其它反应,才慢慢放松下来,投入到打牌中去。   四个人记牌能力都非常强,而且打牌这玩意儿,还讲究个兵不厌诈,徐清泓深谙这套,尤其是来了两个厉害的对家之后,你就很难猜出来他家牌是什么,风云变幻。   这一点李博光也不遑多让,他看着是最老实的一个,实际上站在他身后已经从厨房出来的燕月金看到他手上的牌就晕了。   他根本不好好拿牌,从下面抓到什么样的牌回来,手中就照着下面的顺序放牌,家里牌面乱七八糟,偏偏每一种变化他都十分清楚,打出去什么牌,家里还剩什么牌,这些牌还能有哪些排列组合,哪种出牌方式对自家最有利,等等。   可以说,看李博光打牌是最没劲的了,脑子跟不上的人,很难看懂他的牌。   你通过他打牌就能发现,他其实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老实无害。   徐清泓的牌面则是中规中矩,看上去一目了然,但你不知道下一刻,他手中的牌面会不会就变成了另外一种阵型,而这种阵型一直在随着牌面变化在变化,看上去很清晰,实际上变化万千。   孔嫣打牌也是个天马行空的,各种出其不意。   几个人看了一圈之后,全都站到了李拾光身后。   李拾光的牌面是最容易看懂的一种牌面,她通常在第一手牌拿到手,就已经有计划性的摆好阵型,阵型中有哪些变化也一目了然,属于以不变应万变的类型,而且喜欢占据主导地位,以自家的牌去主导别人的牌型。   不得不说,看他们四个人打牌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四个人之间你来我往十分精彩和激烈,最后各有胜负。   这种南方人喜欢玩的牌,作为北方姑娘的陈香今天是第一次玩,其实并不太熟悉,所以之前玩的时候一直输,对家又是马萍这个打牌一根筋的直线思维的家伙,现在看出味道来了,也发现这个牌变化万千,非常有意思。   而且低手有低手的玩法,高手又高手的玩法。   李拾光玩了一会儿,就起身让给陈香玩,徐清泓也让给燕月金玩。   李博光玩牌的时候还抽空对李拾光道:“给你带了礼物,在房间里,自己拿!”   说完这话,还不好意思地看了孔嫣一眼,孔嫣耳尖发红地垂下头。   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对阳光都是没有抵抗力的,一点点温暖和热度,都让她们像飞蛾扑火般,只为吸取那一星半点的热量。   何况是他这样一个从内到外散发着炽热的阳光的人。   和所有的单身狗一样,李博光的房间也算不上整洁,很多东西凌乱地摆放着。   房间的桌上有个袋子,她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盒子,两条项链,一条是非常漂亮精致的带着碎花坠子的金项链,一条最普通结实的一环套一环的项链,下面还缀了个金福牌;另外一个盒子造型非常简单,可以伸缩大小的实心手镯,光秃秃的,又粗又大,什么花纹都没有,分量倒是十足。   她估摸着,这个应该是给奶奶买的?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条精致漂亮的有碎花坠子的项链是给自己买的,正要拿出来戴上,就听外面忽然传来有些慌张的声音:“飞飞!那个镯子是给你买的!” 第107章   李拾光拿项链的手一顿, 戴着据说是买给她的那个粗大金镯子出来,伸出白皙的手腕给李博光看:“你确定这个不是给奶奶买的?”   李博光目光躲闪, 讪笑道:“下次再给奶奶带。”   给老妈和妹妹买只想挑重的了, 完全没有考虑到款式。   说完他悄悄看了对面的孔嫣一眼,还脸红了。   李拾光哼哼一声:“直男审美。”可是不对啊, “那你还有一条链子给谁的?”   李博光顿时脸爆红。   李拾光这才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 目光在李博光脸上转转,再在孔嫣脸上溜了一圈, 心说,叫你重色轻妹。   徐清泓将李拾光撸上去的袖子放下来,回去的时候轻轻在她手心勾了勾:“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买。”   李拾光抱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 笑嘻嘻地腻歪道:“只要你是买的, 我都喜欢。”   其他人:真是受够了这对狗男女,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看的他们也好想谈恋爱了怎么办?QAQ   原本李拾光只是怀疑而已, 等到她真的在孔嫣脖子上看到那条项链后,心里基本就有数了。   只是她不明白, 为什么两个人要瞒着她。   她哪里知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孔嫣也会有在乎别人的一天, 因为在乎,所以在意,反而无法像原来一样, 半真半假的对待李拾光了,她居然开始害怕在李拾光面前表现的不好,害怕他的家人会不喜欢她。   她和李拾光住在一个寝室,李拾光对她太过了解了。   整整两年,孔嫣都没有自己洗过几次衣服,所有的衣服都是别人在帮她洗,包括内裤!   从来不缺零食,因为总是有各种学长学弟给她送各种好吃的,她也来者不拒。   从来不自己打水,因为她的暖水壶永远都是满的,总是有人悄悄给她打满水。   和翟季颂在一起过,还有别的学长学弟约她,而她只要心情好,都会去。   这些李拾光通通都知道。   过去她从不在意这些,他们愿意为她洗衣服,那是他们的事,她也没逼他们。   他们愿意给给她送零食,她没偷没抢,为什么不要?   别人愿意为她打水、占座、打饭,他们约她出去玩,去不去是她的自由,她为什么不能去?   可这些她过去都不在意的问题,在有了在乎的人后,莫名的,在她心中就成了问题。   她希望她在他和他的家人心中都是最好的,最单纯的,可是李拾光知道她所有最真实的事情。   戴了那串项链回来后,她小心翼翼觑着李拾光的神色,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拉拉李拾光的袖子:“拾光~~~”   李拾光似笑非笑的挑眉:“嗯?”   孔嫣可怜又可爱的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   李拾光不懂她在不安什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傻瓜。”   其实李博光喜欢谁,在乎谁,她都不会在意,哥哥会有哥哥的人生,她有她的人生,她只会尊重他的人生,而不会去干涉。   除非这个人影响到她的生活,或者对自己的父母不好。   她不会让任何人来影响自己的生活,至于父母,现在老家造了三栋房子,已经装修好,以后父母一套,哥哥嫂子一套,她一套,大家分开住,也难有什么矛盾,最多就是财产上的矛盾。   李拾光早已有了足够的钱,并不在乎那些,况且她知道,如果未来嫂子真的很过份,以爸妈对她的疼爱,未来嫂子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孔嫣多虑了。   她笑道:“不用在意我,你们自己开心就好。”   让孔嫣没有想到的是,李拾光反而这样对她说:“我哥哥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无论如何,他是个男人,我只担心你……”   她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孔嫣脸却倏地涨红。   她知道李拾光想说什么。   有一次寝室卧谈会,大家就这个问题探讨过,李拾光的观点就是,女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但前提一定是自己自愿,且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保护好自己是一切事情的前提。   她们那时候都没有想到,李拾光的思想是这么的……开放。   这在那个时代,XING,是一个很羞于启齿的事情。   也就是她们寝室孔嫣、陈香都比较特立独行,才会将这个事情当做寝室卧谈会的内容,没想到她会那样说。   她们心里是赞同的。   那时候,她还和翟季颂在一起,她不知道的是,李拾光说这句话,其实是隐晦的提醒她,她怕这个天真的傻姑娘因为不懂保护自己,而伤到自己的身体,她哪里知道,她眼中的天真的小姑娘,根本没让翟季颂那个花心大萝卜占过丁点的便宜。   但是她能感受到李拾光对她的善意。   那一些些的善意,就像黑夜里的一点光,让她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也让她收敛。   过去她总是活的肆无忌惮,现在,她有了想要的。   李拾光的一番话打消了孔嫣的顾虑,她眼泪汪汪的吸吸鼻子,李拾光以为这姑娘又习惯性的开始‘演’,笑了声:“我哥怎么受得了你。”   孔嫣也噗嗤一声笑了。   同寝室两年,她们多多少少开始知道一些她的本性,知道她不如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不过任性和肆无忌惮是有的。   她和李博光说的时候,李博光还笑道:“我早就说了,飞飞不会有想法的,再说是我娶老婆,以后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孔嫣趴在他背上软软地撒娇说:“可人家就是担心嘛。”   她的黑历史拾光可是通通都知道。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喜欢上李拾光的哥哥,想当初,她们俩可是差点打起来呢,拾光还浇了她一头洗脚水呢。   拾光生起气来好可怕!QAQ   孔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去时紧张兮兮地问李拾光:“拾光拾光,你有没有在叔叔阿姨面前说过我的坏话?”   坏话?   李拾光想了想,“不记得了。”   “怎么这样?”孔嫣都快急哭了,“叔叔阿姨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嗯……”李拾光故意逗她。   “拾光……”   “好啦。”李拾光见她快哭出来的样子,哭笑不得道:“只要是我和哥哥喜欢的,我爸妈都会喜欢,放心吧。”   她完全没想到,孔嫣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呢。   这样她也就放心了,至少,她会对哥哥好。   不过回头还是警告下哥哥好了,孔嫣可是搞化学的,哥哥长时间在外面跑,又能接触到很多年轻的小姑娘,他要不和小姑娘们保持点距离,孔嫣随便给他下点什么都能弄死他。   李拾光打了个冷颤,想想就觉得很危险。   因为不确定孔嫣和哥哥究竟能走多远,李拾光并没有和李爸爸李妈妈说李博光有对象的事,怕他们空欢喜一场,只叫他们别担心。   经过两年的建设和规划,华县新的商业区已经全部建好,但是房子并不好卖,人们都已经习惯在老街买东西,新街过去是个坟场被推掉的,本地人总嫌晦气,大白天那边都没有什么人过去。   李爸爸见房价实在便宜,家里现在也有了积蓄,又买了两套门面房,还让小叔叔和小舅舅去买了一套。   除了第一年亏损的,洪水褪去之后,小叔叔和小舅舅便开始了鱼蟹一体式养殖。   深水区养鱼,浅水区养蟹。   他们是除了李爸爸之外第一批在这里买房的人家,买房的时候给了很大的优惠,这两年也赚了不少,小县城现在的房价不值钱,再向李爸爸借一点,两人就在离李爸爸的不远处,各买了一套房。   房子是临街的门面房,一楼可以做门面,深深的一间门面通到里面,中间是楼梯和洗手间,再里面是餐厅和厨房,楼上是一南一北两个大房间,朝南的房间小舅舅夫妻俩住,朝北的大房间给儿子住,楼上还有个不小的阁楼,既可以放杂物,也可以收拾出来当房间用。   这里的房子大多数是这样的格局,小叔叔家也一样。   小婶婶和小舅妈都乐的合不拢嘴,现在她们不说什么债务都让大伯、姑爷背的话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现实。   小婶婶原本是让儿子李炜光去大伯,也就是李爸爸家住的,但现在李爸爸一家搬到小庄山去了,离县城十几分钟车程,还没有公交车,只能骑自行车或者坐马自达,那里太偏,人烟稀少,小婶婶不放心才上初中的大儿子去那里住,正好县城里买了房子,就让李爷爷李奶奶住在县城里,帮着照顾两个儿子,她和小叔叔继续在下面的镇子里看场子。   李爸爸家现在这个老房子正在拆了重建,李拾光早就嫌弃这个老房子里面的茅坑了,上厕所可臭可臭了,还有随时可能掉茅坑的危险,想换个抽水带马桶和浴室的卫生间。   买房造房子在当地都是大事,进房上梁都要吃进屋酒,兄弟姐妹都要请来暖房,各家各户的亲戚都要包红包,这事自然不能瞒着,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于是舅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老王家那个原本分家时分的最少的病秧子的小儿子,跟着他们家姑爷干了两年后,已经在县城里买了大房子了。   九四年已经进入几十年代中期,农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建两层楼的楼房,但依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家建不起楼房,砖瓦房在农村还是主流。   但即使再没出息,他们也不会觉得他们比老王家的小儿子王惠根更差,毕竟王惠根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作为一个大男人,能养活他老婆儿子就不错了,没想到他居然买房了,还是楼房,还是县城里的楼房! 第108章   这样的大事当然在外的兄弟姐妹通通要回来参加。   大多数人还是对小舅舅王惠根买房的事打心眼里表示高兴和恭喜的, 比如大舅舅一家。   大舅舅作为家中长子,对于这个最小兄弟怎么过日子一直很发愁。这个小弟和年龄相差非常大, 和他大儿子年龄差不多, 小弟的儿子和他孙子年龄差不了几岁。   他自己现在已经老了,孩子们又俱已成家, 实在没有精力再管小弟家的事, 二弟性子从小就精明狡狯,想让他帮扶兄弟更是不可能, 几个兄弟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给他人带来麻烦,就已经是最好的。   现在知道小弟过得好,他这个作为老大的,也就放心了。   要说有什么不服的, 就是二舅舅一家了。   二舅舅一家在临县的县城做小吃生意, 这年头, 不论做什么生意都好赚,这两口子这几年腰包里鼓鼓囊囊没少赚, 但是这两口子都抠的很,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是以这几年赚了不少, 却想要过几年再造房子,生怕让人知道两口子有钱向他们借钱。   尤其是两年前竹子湖发大水的事, 让两口子更是警惕李妈妈这个二姐。   二姐要是向他们开了口,外婆怎么着也会让他们去借钱的,哪怕就是借一千, 那也是他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没想到李爸爸李妈妈硬气,硬是没借钱,把这个难关渡了过去。   现在跟着他一起做的王惠根和李建党都在城里买房了,那李建国得赚多少?他还有个摩托车店呢,现在买摩托车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一辆摩托车别说在农村就是在现成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这让他们后悔不已。   二舅妈酸道:“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儿子还不是娶不到老婆?”   二舅舅道;“你也别说这酸话了,我大侄子长的不差,我这姐夫又能挣钱,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找到怎么还一把年纪打光棍?你看外面这有几个二十五了还不结婚打光棍的?你看苏家那利琴,儿子都生了!”总算有了一件痛快事,二舅妈幸灾乐祸道:“我看那苏家丫头挺福气的,进门头一年就生了儿子,我上次听说她现在又怀上了,正躲在娘家准备生二胎呢。”   她平时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两儿一女,儿子女儿个个随她,长的俊俏无比,十里八乡就找不着比她儿子闺女长的还好看的。   她得意洋洋道:“买了房子有什么用?生不出个好儿子以后看谁给他们养老,你看看你兄弟家的小伟,都十几岁了还跟个大姑娘一样,出门连话都不敢说,连我家家伟一半都不如。”   说完很开心地嗤笑一声,越想越乐。   她前面的话二舅舅不爱听,但对于她最后一句,他心里还是颇为认同的:“家伟这次考试又是前十名,这孩子就是玩心重,他们老师也说了,要是他肯努力,前三名不成问题的。”   遗憾的同时,心里还有淡淡的骄傲和自豪。   他一直希望家里两个儿子能向二姐家的李拾光一样,能考个省状元回来。   他叹道:“他就是玩心太重,不然像他这么聪明,飞飞都能考个省状元,这小子不是更轻松?他就是不努力。”   对于这件事,二舅妈也很不甘心,发狠道:“这次他回来,非要他考前三名不可,他要考前三名,我奖励他五十块!”她越想越生气:“你姐夫那两口子也是个肚子里藏奸的,当初要是把这店卖给我们,现在在城里开店的就是我们了,给她出四千块钱都不卖,还想要多少钱啊?”   二舅妈越说越不忿,骂二舅道:“你也是个没用的,你姐夫承包那么大一个竹子湖,你兄弟一分钱不用掏,给他三成股,你也是他二舅子,给你什么了?当初我们还愿意掏一千块钱给他,让他给三成股他都不干!”   李妈妈毕竟是二舅舅的亲姐,二舅舅没好气地说:“要是你你干?人家都是傻子,就你聪明。”   二舅舅这话说对了,二舅妈还真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就她聪明。   二舅舅装了个红包,在里面塞了五块钱,被眼尖的二舅妈看到,她冷笑一声:“吃个酒还包五块钱,五块钱我都能买五斤肉回来了,你吃什么能吃五斤肉?就是把我们一家子人全部叫过去吃,也吃不到五块钱,包两块钱还不够了?”   二舅舅道:“他家现在跟过去一样吗?他们现在承包了竹子湖,只要不发洪水,这个钱就一直赚。”   二舅妈随口嘟囔了一句:“那怎么不发洪水淹死他!”   二舅舅怒道:“你这嘴巴是不是在粪坑里抹过?怎么就没句好话?那再怎么说也是我兄弟,发财了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将五块钱塞在红纸包里:“我现在给他包五块钱,以后我们造房子,他还能跑了?”   二舅妈年轻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辣美人,和二舅舅好上之后,二舅舅是将她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现在年龄大了,当初的热度虽然淡了下来,但两人在相处过程中,二舅舅已经习惯性的让着二舅妈,二舅妈也是仗着的泼辣自私惯了。   不得不说,这两口子简直臭味相投,天生一对。   在农村,兄弟之间办喜酒,妯娌是都要去帮忙办酒席的。   二舅妈烧的一手好菜,小舅妈自然就会过来请她帮忙厨房的事宜。   二舅妈回绝之后还和二舅舅吐槽:“都给她包五块钱了,还要我过去给她免费干活?我一年忙到头累死累活一天都休息不了,我才不干呢。”   二舅舅早已习惯了二舅妈的懒,道:“不去就不去吧。”   于是别人的兄弟做喜事都在各种帮忙的时候,这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在前面各种闲看。   后厨忙不过来,大舅妈就把自己的大女儿和三个媳妇儿,外加李妈妈等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的在外面招待客人,给红包记账,以后哪家对哪家的帐,等他们办喜事的时候都要还回去,小孩子们负责上菜。   小叔叔和小舅舅家没有一起办,小舅舅家办进屋酒的时候,小叔叔一家就在竹子湖看场子,等到小叔叔家办酒的时候,小舅舅一家就要留下来看场子。   除此之外还有李博光的好兄弟郝文学。   郝文学名字取得响亮,一看就是个读书种子,可惜本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从小也是惯会打架的,在华县一带也比较有名。   自从去年娶了老婆生了娃,就没再出去打工,去李爸爸承包的竹子湖看场子,每个月两百多块钱。   他这人有心机有城府,无奈少了点机遇,总不能真的进入黑社会,当打手过活,现在在竹子湖,每天和俩兄弟开着汽艇满湖的巡逻转悠,倒也快活。   小舅舅和小叔叔两家在办酒的时候,整条新商业街最好的地段,四岔路口那里的几家店面全部在装修。   李拾光让李爸爸将门窗全部装成玻璃的,再拉个卷闸门,白天将卷闸门拉上去,只开玻璃门,晚上就拉下来,外面再装一层防盗门。   这几间门面全都是李爸爸的,他当初买的时候就知道四岔路口这里的位置一定是最好的,正好手里有钱,也不贵,他就全部给买了下来。   现在华县还没有划给省城,只是一个小县城,九十年代初的小县城的房子能贵到哪里去?   李爸爸是不知道华县以后会成为省城的一个区的,只知道这个位置好,将所有门面全部打通,一楼二楼全部装修一新,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开两个店,一个专门卖摩托车行,一个专门卖家用电器的电器行,原本老街的那家店就专门卖自行车。   他虽然对未来市场有前瞻性眼光,但毕竟是在小地方待久了,有时候目光还是有局限性。   考虑到儿子女儿都在大城市待着,就问他们的建议。   李爸爸其实还带着一些自得的,他也没真的想从女儿这里听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李拾光想了想,不由道:“那你还不如将这三个店合在一起,做成一个华县最大的电器大卖场,让来到华县买电器的人,想到买电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电器大卖场,再时不时的做点优惠活动,比如逢年过节大促销,买空调送电饭煲,买电视机送收音机什么的,或者印一些优惠券、抵用券什么的,可以用作下次消费时抵现金使用。”   李拾光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却瞬间打开了李爸爸新世界的大门,他立刻GET到这么做的好处,恨不得立刻将电器大卖场给做起来。   李拾光回忆了一下各种大卖场的情况,道:“大卖场一定要热闹,最好是有人气,所以别舍不得电,里面音响啊空调啊,可以全天开放,放一些现在流行的歌,周末还可以搞一些抽奖的活动。”   说到这里,李拾光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还可以在楼下设个修理处,凡是在外面大卖场内购买的电器,只要是在华县区域内,都可以免费上门维修。太远的可以送过来维修,只要是保修期内,维修一律免费,爸,反正你就是干机械维修起家的,又修了这么多年的自行车和摩托车,老本行啊,做这个谁会比你还有优势?”   “你从服务、质量、价格、售后等各方面都比别人家的好,以后谁还会去别人家买电器?” 第109章   李拾光的话给李爸爸开了一条新思路。   原本他想的就是开个电器行的小店, 他管摩托车店,电器行给儿子, 以后儿子成了家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现在听女儿这么一说, 那以后华县电器行业谁还能比的过他?李爸爸想想那样的场面就不禁热血沸腾。   李爸爸李妈妈家几个店面都没有大办了,只在店面装修好后, 放了三天的爆竹, 于是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新街的四岔路口处开了一家摩托车、家用电器、自行车一体的大卖场。   此时已经年尾了, 李爸爸便选在了元旦的时候开业,开业前半个月大酬宾,半个华县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又是年尾, 来城里的人非常多, 不论是家里造新房的, 还是娶媳妇的,都会进来看看, 挑选一两件电器,十分热闹。   这几年正是家用电器最火爆的时候, 尤其是电视机和洗衣机。   九十年代初电视机在农村尚且少见, 到了九十年代中,电视机便开始向千家万户普及。   这时候最火爆的电视剧便是《西游记》、《射雕英雄传》、九三年制作的长篇电视剧《包青天》等热播剧, 大卖场内彩色电视机全天播放,李爸爸还特意空出一块地,摆放了一些小板凳, 华县没有电视机或者想省电的老人和孩子,每天都会带着小板凳准时到大卖场内守着电视机等着看电视,到了周末忙碌的时候,李爸爸便将电视机挪到外面供人观看。   他买的店面位置原本就处于商业街最中心的四岔路口的地方,场地大,位置好,离主城区并不远。   现在李爸爸新开的电器大卖场成为华县继溜冰场和迪斯科外,最热闹人气最高的地方。   电器大卖场的开业,带动了新的商业街的人气和流量,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新商业街买房。   不光是华县人,就是临县人买电器也会来华县来看看,因为华县大卖场内电视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有些来自农村的老实人在旁的小店里问过价格之后,不会还价或者还不好价的,都情愿来大卖场内买,而且哪怕价格一样,一般的小店也不会给你保修,在大卖场内,你机器坏了,随时可以拿过来免费修理,在华县本地的,还可以免费上门修理,一样的价格,人们自然更愿意选择有保障的。   苏利琴抱着孩子跟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后,两人是过来买电视机的。   她丈夫虽然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但她却有个能干的公公,现在的家业全是公公挣得,前年家里造了两层的楼房,她公公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后这房子也会是他们的。   她嫁到卫家的第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加上前头生的那个,家里孙子辈已经两个,今年她去乡下娘家躲了一年,又超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她现在怀里抱着的这个,在卫家彻底站稳了脚跟。   小一辈三个大孙子,老头子喜的合不拢嘴,今天特地拿钱给他们来城里买个彩色电视机,回去好过年。   老头子是个能耐人,早就打听好华县有个电器大卖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虽然他们镇子上就有卖电器的店,但他还是愿意到县里来买,买的放心。   这家大卖场非常大,在附近几个县都非常有名,哪怕就是附近临县的人,都不愿在他们当地买,而是稍微走远一点,来华县买。   说是远一点,其实几个县与县之间、镇子与县城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差太多,做中巴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若是以后有个什么问题,带上门来修理也方便。   苏利琴还没进大卖场,老远就听到那边原来的音响放出的歌声,是现在最流行的《让我轻轻的告诉你》,几乎人人都会哼唱,后面的《亚洲雄风》《光辉岁月》等歌曲,都是现在十分流行的,不光是年轻人喜欢听,就是中老年人也都喜欢听。   尤其是现在年轻人结婚,都讲究买个电视机和音响,一群年轻人拿着麦克风在家里唱,或是将音响的声量放的左右隔壁全部都能听见,震耳欲聋。   等进去之后,苏利琴才发现,这个大卖场非常大,由六个大门面组合,除了两扇正大门外,其余四个大门面全部装上了玻璃墙,从外面就可以将里面的热闹看的一清二楚。   过年时间,里面全部都是来选电器的,还有买摩托车的,每个区域都有穿着橙黄色工作服的员工,他们都是经过专门培训过,礼仪良好,站在各个区域的电器前推销,门口是收银台,选好了电器之后,就来这里开票买单付钱。   这一套收银系统还是李拾光在国大的时候邀请国大的师哥做的,现在拾光美容院全部用这一套收银系统,家里现在用的也是这个。   这在九十年代中还是很少见的,看着很高档。   然后她就见到了李妈妈。   她早就听王家的人说,华县这个最大的电器大卖场是李博光父亲开的,说竹子湖那场洪水虽然让他家亏了,但是他家底子在那里,李博光父亲又是个能干的,这两年早已经赚了回来。   一楼大多是自行车和摩托车,旁边还有个休息区,可以给大家累了坐着休息,还有免费的热水可以喝,前面的电视一直放着,很是清晰。   她的大儿子也才两岁,一看到电视就马上跑过去,趴在《西游记》前就不走了,睁大了眼睛稀奇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苏利琴连忙追过去,对兴冲冲往摩托车区域跑的卫国玉叫道:“你是个死人啊?没看到儿子往那边跑了吗?怎么就知道只顾自己不顾别人?”   “就让你抱个人你都抱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事?”大她五岁的丈夫丝毫不懂得体谅她,反而责怪她道。   卫国玉两眼放光地对着摩托车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小心翼翼骑上去试试,赞叹道:“好车,我什么时候能买一辆啊!”   苏利琴气道:“好车你也买不起!还不把儿子抱过来,没看我手中抱着一个吗?我要是还抱得动,我用得着叫你?”   卫国玉不耐烦地说:“就在这商场内,还能丢了不成?就知道催催催。”   他一脸不高兴的走到休息区,将趴在电视机前二儿子牵着递给她,气鼓鼓地往楼上走。   电器区在楼上。   她看着前面兴冲冲往上跑,半点不体谅她抱着个大胖小子,跟在后面会不会很累,也不会想到来帮帮她。   她心里不由一阵气苦,换了个胳膊抱着,跟着他上楼。   楼上一眼就能看到电视机区域,因为电视机都是开着的,上面统一放着《西游记》,还有个别几个电视机放着今年刚播的《新白娘子传奇》。   “妈妈,妈妈,孙悟空,我要看孙悟空。”苏利琴的大儿子兴奋地指着电视机上正在三打白骨精的孙猴子。   苏利琴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别乱跑知道吗?”   小孩子乖巧地点头,可大大的眼睛依然兴奋地盯着电视屏幕。   每个不同类型的电视机下面都贴着价格,比他们之前在镇上问的价格还稍微便宜一点,但镇上可以还价,这里是不能还价的。   卫国玉在看挑选电视机,苏利琴便在打量整个二层楼的商场。   或许是年尾,来挑电视机的人非常多,上面好几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员工忙得脚不沾地,或许是因为太忙了,李妈妈也过来帮忙。   她上身穿着一袭谨慎的黑色毛衣,下面是高腰的阔腿呢子裤,脚上穿着粗跟的黑色皮鞋,外面套着一件驼色大衣。   可能是里面开了空调,有些热,她的驼色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保持的很好的身材,头发仔细地盘在脑后,正热情地笑着招待顾客。   已经四十多岁的她保养的非常好,外表看上去就跟三十岁出头似的,看着倒跟像她同一辈人。   她不由想到,若是她也嫁在了李家,那么二十年后,她是不是也像李妈妈这样,即使是时光也无法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烙印呢? 第110章   李妈妈也是经历过大跃进和十年文革的, 那时候条件不好,吃了不少苦, 可她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子, 王家外婆疼她疼的厉害,和同辈人比起来, 她仍然是不错的。   嫁给李爸爸后, 两人都是机械厂的工人,吃的是公家饭, 小日子过的也算和美;李爸爸从机械厂辞职在家后,就自己开了个机械修理店,后来又批发了自行车卖,日子一直过得还算舒心, 这些年也没什么操心的事, 平时虽然不做打扮, 可依然显得年轻。   自从女儿开了美容院后,就带了许多面膜回来, 叫她做面膜,做美容, 各种食补, 又教她化妆,穿衣。   李拾光以前的衣服都是李妈妈做的, 对于时尚,李妈妈似乎天生就比较敏感,做的衣服都是经典的不会过时的款式。   即使不用女儿教, 她也有着不错的品味,只是以前穷,没有机会展示罢了。   儿子时常去港岛出差,每次去过回来,都会带一些一些那边时兴的衣服首饰回来给她,现在她柜子里都是儿子女儿给她买的衣服。   李妈妈个子高,身材好,皮肤白,现在不用自己动手修理自行车,不用穿着围裙弄得一身黑油,头发也打理的干净整齐,越发显得年轻。   岁月优待她。   买完电视,苏利琴抱着孩子跟在丈夫身后,心头一直怅然若失,也不知道李博光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一直没有结婚。   她情不自禁的想,他会不会是在等她。   据她所知,在她之前,李博光一个对象都没有谈过,之后也没听说他有对象。   事实上,这几年她一直在关注他的消息,时不时的还会向王家打探他的消息。   知道他二十五了,还没有结婚,知道他爸妈都非常担心他,知道他二舅妈在外面都说他是老光棍。   想到他一直找不到老婆,二十五岁了还是个老光棍,苏利琴望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儿子和身边坐着的大儿子,心里忽然就平衡了,不管怎么说,她生了两个儿子,现在在卫家也过的不错。   卫家虽然不像李家那样大富,但公公却是在镇上的供销社里上班,供销社油水一直很足,他们内部的工作人员都可以将一些‘次品’的货物低价带回家,像她家里,从来不缺什么毛线吃食之类,公公婆婆也很疼自己的儿子。   而他李博光呢?他爸再有钱又怎么样?他不是到现在还没结婚?   李博光紧张的用手理了理衣领,问站在他面前矮他一大截的孔嫣:“怎么样?你看我这样行吗?”   他另一只手的手里拎了一对东西,有他从港岛带回来的各种营养品,有他从老家带过来的沙参,有他自己泡的养生的参酒,还有一件特意从港岛带回来的黑色羊毛衫。   零零总总一大袋子。   “好看好看,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快进去吧!”孔嫣穿着高跟鞋撒娇地抱着他的一只胳膊。   孔嫣的家里并不是什么豪华别墅之类,实际上不过是国大教职工家属大院,小区已经相当陈旧了,里面养了很多猫猫狗狗,他们一进大院,就有两只小狗跑过来围绕着李博光转。   李博光不光老人缘好,猫猫狗狗们也很喜欢他,可能和他也喜欢猫狗有关系,只要手中有食物,就忍不住逗弄着给它们吃,给他们搭建猫窝狗窝什么的,这些猫啊狗什么都很聪明,知道他没有对它们怀有恶意,也不怕他。   孔嫣却是有些害怕,惊叫了一声:“是秦爷爷家的卡夫卡。”她皱了皱鼻子,像个小孩和小伙伴吵架一样骂回去:“臭狗!走开!”   还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了踢,也没有踢在狗身上,而是虚空做做样子。   那狗根本就不怕她,还挑衅地‘汪!’骂回来。   于是孔嫣又骂回去:“臭狗臭狗!”   “汪汪!”   “臭狗臭狗臭狗!”   “汪汪汪!”   李博光看的要笑死了,觉得孔嫣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赶紧扶着孔嫣,生怕她要上去和那只长的特别像一个叫林永健的男演员的牛头梗打起来,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揽着她赶紧上楼。   孔嫣还不服气地回头朝牛头梗踢脚吐舌做鬼脸:“哼,臭狗,今天饶了你。”   这时楼上突然冒出一句:“嫣嫣,又和卡夫卡吵什么呢?”   孔嫣条件反射地皱了皱挺翘的鼻子,撒娇回道:“我才没和它吵呢,是它每回都找我吵。”   李博光和孔嫣站在一楼楼梯口,说话的人在三楼阳台上浇花。   孔嫣连忙拉着李博光往上跑,十多公分的高跟鞋,看的李博光心惊胆战的,“你慢点,当心脚扭了,下次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你穿平底鞋不是挺好看的吗?”   “不要不要,我就要穿高跟鞋!”孔嫣拉着他的大手,任性地说。   她的手小巧玲珑,他的手因常年打篮球,骨节分明,非常大,可以完全将她的小手罩在里面,干燥,温热,有力。   她非常喜欢他牵她手的样子,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让她十分安心。   到了楼上,孔嫣打开门,一边换拖鞋一边喊了声:“老头子!”   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骂声:“喊谁老头子呢!”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老头子吗?”孔嫣半点不怕他,换了鞋就哒哒哒跑到阳台上坐着的老人身后连椅子一起抱住他,然后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起来:“爷爷你看,我把你孙女婿带回来啦!”   老人大约七十岁左右,精神瞿烁,带着一个圆框眼睛,面容很是严肃,正坐在椅子上,透过眼镜打量李博光。   李博光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对孔教授露出憨厚的笑容:“孔教授好。”   他个子太高了,又长的十分健壮,在这个灰暗,狭窄的房子里,越发衬得这空间逼仄。   孔教授家的房子不算小,三室两厅,但是一间被他做成了实验室,一间是他自己的房间兼书房,一间是孔嫣的房间。   因为房子陈旧,有了些年代了,又没有开灯,才显得屋子灰暗,实际上里面的装修十分古朴,客厅有个木头架子,上面还放置着各种金属矿石。   这个穿着西装,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还系了领带的孔教授,用犀利的目光仔细的打量了李博光一遍,才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坐。”   李博光笑着坐下,孔嫣立刻跑到他身边,抱着他胳膊挨着他坐下,一副护短的模样。   孔教授简直没眼看。   孔教授神色淡淡地问:“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李博光看了孔嫣一眼,孔嫣立刻抬头对他傻笑,“晚辈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教授您喜欢什么,就带了些老家的特产。”   孔教授沉着脸说:“不知道就问。”   孔嫣不满地嘟了嘟嘴:“哎呀,你不要这么凶嘛!”   孔教授又是一阵‘……’的无奈。   孔教授严肃地看向李博光:“自我介绍一遍,将你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怎么和嫣嫣认识的,都说一遍。”   “这个我知道!”孔嫣不等李博光说话,就兴致勃勃地说:“他家里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妹妹,他妹妹是我好朋友!”说到这里她突然羞红了脸,特别不好意思地偷觑了眼李博光,对着手指低着头羞答答地说:“我是在打排球的时候认识他的,他就在我隔壁场地内打篮球。”   “我是让他说!”孔教授再度表示无语。   “他说我说不都一样的嘛,他家里情况我早就知道了,他爸妈每周要打两个电话给拾光,拾光家的情况我都知道啦,对了,拾光就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室友!”   李博光见孔教授脸都快气黑了,连忙拍拍孔嫣的手,对孔教授说:“我叫李博光,开年二十五岁,来自Z省华县,爸妈原是机械修理厂的工人,现在开了个店卖家用电器,还有一个妹妹在国大生物科学与技术系,和嫣嫣同年级同寝室,我高中毕业后就去深市学了四年电器维修,本打算回去开电器行,现在在京城的‘拾光’美容院当总经理。”   “总经理?”孔教授目光犀利语气很淡说:“看你年纪不大,居然是‘拾光’美容院的总经理?美容院你家开的?”   “是,我妹妹开的。”   “你妹妹都开了美容院了,你还在打工?你以后拿什么养嫣嫣?”   “我正在帮妹妹打理美容院的事宜,以后不论是回去开电器行还是加盟妹妹的美容院都可以。”   “你不是说你爸妈在开电器行吗?你回去是要和你爸妈抢生意?还是打算直接回去啃老?”孔教授淡淡的问。   “可以帮我爸妈打理生意。”李博光态度很好地笑着说。   孔教授却很是严厉:“帮你妹妹打理生意,帮你爸妈打理生意,你怎么就不想着给你自己打理生意?”   李博光道:“我还在积累资金,还要慢慢来。”   “慢?怎么慢?有多慢?你让嫣嫣什么都没有的等着你吗?”   “爷爷!”孔嫣特别不满地跺了跺脚,紧紧地抱着李博光的胳膊不放,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不管,我就要他,慢我也要等!”   孔教授却不看孙女,问李博光:“你怎么说?”   李博光笑道:“我已经在京城买了房子,现在也有工资,养活嫣嫣不成问题。”   实际上,拾光美容院里是有李博光的股份在的,不光是他,涂邵东先生也有。   为了留住涂邵东先生,李拾光自然是不遗余力。   她不相信人情,只相信利益,共同的利益。 第111章   罗春花手中拿着锅铲, 站在灶台前挥舞着手中的大铲子,抹着头上的汗, 用力的炒菜。   为什么要用这么大力?   因为是食堂的大锅菜, 直径一米多的大锅,架在灶台上, 里面放置着各种切好的菜, 炒了没几次就开始加水,锅盖盖起来焖熟。   食堂的饭菜就是这样, 算不上多好吃,但分量足够。   李爸爸早已忘了这么个人,李六叔却还记得,偶尔来这里时, 看到她, 让她忘了自己那段被拐卖的经历, 如果想要回家,他可以随时送她回去。   她已经在这待了快两年, 已经会说一点基本的本地话,但还是说的不多, 夹杂着浓浓的云省口音, 但大多已经听得懂。   闻言立刻紧张地摇头。   李六叔见她不想回去,态度十分温和地说:“那就好好做, 每个月工资和他们一样,没事不要出去乱晃,实在有事要出去, 找个围巾将自己围起来,最好和砖窑厂的人一起,不要再出了什么事。”   态度虽然和蔼,语气却是命令性的。   罗春花连连点头。   其实不用李六叔说,她也不会随便出去乱走。   她就像个鹌鹑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从走出大山的那一刻起,给她年轻世界带来的就是痛苦和伤害,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每个月还有工资可以拿,包吃包住,她已经非常满意。   两年下来,她用钱的地方非常少,现在已经存了两千块钱。   她想再存点钱,以后有机会把妹妹也接过来。   因为李六叔的关照,她在这里过的非常好,没有人敢欺负她,在这里做工的女工们,大多是当地闲暇时过来当临时工的妇女,她们非常热情,在和她熟了之后,还说要帮她介绍对象。   可是她不敢,她怕。   她害怕外面的一切。   她问过李六叔救她的一家叫什么名字,李六叔说,如果她真的感谢他们,就忘了曾经的遭遇,也不要再提起任何关于那一段时间的过往,“你对他们最好的感谢,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打扰他们。”   罗春花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知道,救命恩人不需要她的报答,她也无法报答他们什么。   两年来,她一直躲在砖窑厂内不出去,偶尔出去,也是在附近村子的小店里买一些生活用品,有时候直接让附近村子的女工帮忙带。   因为很少出去见阳光,她皮肤白了一些,不再像刚过来时那么黑,人也胖了一些,至少脸上身上不再是骨骼嶙峋,长了些肉了,甚至个子还长了点,脸上也有点笑容了。   李六叔见李爸爸不提,也不提罗春花,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过。   李拾光突然听到孔嫣说,她爷爷要邀请她吃饭后,有点惊讶:“谁?”   孔嫣抠着手指头羞答答的:“我爷爷。”   “孔教授?”李拾光吃惊。   实在是孔教授在国大实在太牛逼了,孔教授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每年报考孔教授研究生的人非常多,孔教授手中的项目也非常多。   听到她说孔教授请她吃饭,她就知道,估计是她哥哥李博光已经拜访过孔教授,孔教授这是要看看李博光的家人呢。   所以她必须得表现好了,不然孔嫣这个嫂子跑了也说不定。   说到孔嫣变成自己嫂子,李拾光内心还是很复杂的。   实在孔嫣不像个‘嫂子’,反而像个孩子。   还有个就是,她前世有嫂子。   想到前世的嫂子,她打电话给李六叔,问罗春花的情况。   李六叔笑着说:“她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她现在过的非常好,每个月都有工资拿,我问她要不要回去她都不愿意,还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估计过两年就在这里生根了,你要真关心她,就不要再提她,将她忘了对你对她都是好事,你认为呢?”   李拾光沉默了一下:“六叔,麻烦你多关照一下她。”   李六叔不懂大侄女为什么如此关照罗春花,只当她是同情心泛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道:“行,在六叔这里,你放心。”   李拾光挂了电话,不由有些沉默。   虽然从她打算改变家人今生境遇的那一刻开始,哥哥和前世嫂子再续前缘的机会就不大了,但心底还是有些惆怅。   她前世和嫂子相处的还不错,前世嫂子已经融入了前世的李家。   缘份这东西真的很奇妙,缘来缘去,缘聚缘散,就像她和……徐清泓。   这次过年,要说李家谁最开心,那必然是李爸爸李妈妈,因为儿子李博光打电话回来说,这次过年要将对象带回家,听说对象还是国大的学生,爷爷是国大的教授,叔叔是在京城当大官的。   多大的官?反正很大的官。   李妈妈一听到的这个消息,那叫一个高兴啊,马上给王家外公外婆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外公外婆也十分高兴。   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平时都待在家里不出来,上回因为逼两个儿子借钱给女儿家的事,二儿子一直都对她心存芥蒂,虽然最后钱还是没有借,给老二媳妇带回来,但老二媳妇儿一直对她冷嘲热讽,被李妈妈知道后,李爸爸和李妈妈一起将老两口接到华县的别墅里住了好几个月。   二舅二舅妈他们这才知道,姐姐姐夫家什么时候造了这么大三栋大房子,如此豪华。   外公外婆一家大多时候是和大儿子一家住的,有时候会去小儿子家住一段时间,女儿女婿也孝顺,愿意养着他们,但二老还是愿意住在大儿子家,在农村,一般都是大儿子一家帮着养老。   几个儿子女儿给二老的钱,他们除了补贴小辈之外,基本上都补贴给了大儿子一家,当初分家时,也是大儿子一家分的最多。   外公外婆知道这个消息,大舅一家自然也知道了。   大舅一家都是厚道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打心眼里为妹妹妹婿感到高兴。   大舅妈叹息道:“这下大姑子要松口气了,儿子没考上大学,娶个大学生的媳妇回来,现在一家两个大学生,祖坟冒青烟了!”   “是啊,二妹现在事事顺心,就博光的婚事还让她操心。”大舅道。   大舅妈道:“哪能事事顺心啊,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博光结婚马上要轮到飞飞了,拾光结婚又要操心孙子,哪有闲下来的时候。”   大舅家的小儿子刚从外面打工回来,突然道:“我听说飞飞以前谈的那个对象现在在省城混的不错,都买上汽车了。”   谢成堂现在正在港岛,身边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男子。   他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一个写字楼内,终于找到那个欠债逃了的老板。   他是过来讨债的。   做包工头,最怕的,就是事情做完了,老板不付钱,跑到港岛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讨债。   第一次的债务是谢家表叔,接了个大工程借了好些钱垫上,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老板跑了。   谢家表叔遇到的便是这样的事情万念俱灰,本来没打算能将这个人找到,能把钱要回来,没想到谢成堂让他把那些合同给他,他去找,他去要钱,但前提是,要到的钱,他要百分之五十。   表叔犹豫了两天,答应了谢成堂。   如果他不去要债,这次的工程他要亏近百万,钱要回来分谢成堂一半,今年一年就相当于白干了。   所以表叔心里也有些不爽。   当初谢成堂没地方去,是他收留了他,一直带他在省城对他像对亲儿子一样,没想到他不过是帮他要个债,就如此狮子大开口。   即使是百分之三十,他也不会这么生气,可他一开口就是百分之五十。   但他什么都没说,答应了。   谢成堂在拿到那些工程合同之后,就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去了港岛,承诺如果债要回来,两个人一个人百分之五。   他没和他们说他能拿到百分之五十,而是说百分之二十,他拿百分之十,如果中途还需要人加入,继续从他的百分之十里分。   两个人自然无话可说。   那是谢成堂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港岛,人生地不熟,却硬是被他从人海里将那个逃债的老板个找到,一番威逼恐吓之后,将欠债拿到了手。   这次讨债,除去谢家表叔该得的,和分给两个兄弟的,他一个人得了三十多万。   这是他人生得的第一桶金。   他用这三十多万,将表叔工地上一批和自己玩的好的小工都给挖走,自己组了个班子,开始在省城接工程,当包工头。   九十年代中旬,全国都正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   包工头在这个年代属于非常吃香的一个行业,要当好一个包工头,你不光要能接到工程,你还要保证接完工程后你能拿到钱,这样你手下的民工们才愿意跟着你。   过去谢成堂没有想过这些老板居然还会不给钱就逃跑,自从那次讨债事件后,谢成堂就有了经验,不论是防止对方逃债,还是过去讨债,都驾轻就熟。   在他手里,就没有要不到债的,甚至不光给自己要债,在这个行业内,还有哪家老板逃债的,东西给他,他过去帮忙要债,债款看难易程度五五分或四六分。   到了九四年年末,他已经在省城拉起了很大一个工程队兼要债公司。   在挣到钱的第一时间,他不是给家里造个新房子,也不是在省城里买个房子成家,更不是给他的父母家人买点什么东西,而是去商场置办了两身行头。   在港岛讨债的时候,他就去给自己买了个手表,脖子上买了根很粗的大金链子,手上也买了一个硕大的金戒指。   港岛金子便宜。   之后,他又给自己弄了辆桑塔纳。 第112章   谢成堂一心想让李拾光后悔甩了他, 一心想让曾经看不起过他的李家人刮目相看。   混混怎么了?混混照样能混的比大学生牛逼,混混照样能让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在他面前喊他一生谢总。   大学生又怎么样?大学生还不是要打工?还不是要拿那么一点死工资?他今年一年赚的比那些大学生十年赚的还多!   你家里不是卖摩托车吗?你家里不是摩托车多吗?现在谁还开摩托车, 谁还骑摩托车?   爷开汽车!   他把车子开回来,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着汽车, 打开车窗, 戴上墨镜,口中叼着烟, 脖子上戴着大粗莲子,手上套着硕大的金戒指,绕着华县老城区的街,转了一圈又一圈。   过年华县人多, 老城区的街道路也不是很宽敞, 他特别牛逼的坐在车上, 非常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将外面的行人吓了一大跳。   再看到是街坊邻居, 就衣服我最牛逼的姿态笑的特别客气下来寒暄,给他们散烟, 都中华烟。   于是整条街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 谢家那小子发了。   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有小拇指粗。   手上戴的那大戒指, 老大一颗,中间还刻了个金光闪闪的繁体‘发’字。   抽的烟都和他们不同,人家都抽中华烟呢。   人家汽车都开上了, 抽个中华烟算个啥哦!   整条街都有些震动。   倒不是他们没有见过汽车,而是没有想到,从小到大撵鸡斗狗的谢成堂居然也买上汽车了?   在这个摩托车都已经足够让人侧目的年代,汽车已经相当牛逼了。   这时候买汽车和造房子一样,都要放爆竹摆喜酒的,远亲近邻家家户户都要来送份子钱,还要买毛毯搭在车子上,以祝平安。   谢父谢母见到谢成堂第一眼,就抱着他痛哭,被谢成堂呵斥了一句:“大过年的,哭什么啊?”   谢母高兴地擦了擦眼泪,又喜气洋洋起来。   谢成堂给二老拿了一千块钱,让他们买爆竹,放!随便放!   他的两个姐姐也是与有荣焉。   说来人也是奇怪。   谢成堂两个姐姐俱已结婚。   小姐谢成雨性子泼辣,嫁了个对她千好万好性格温和的男人,为人也孝顺,对谢父谢母跟亲生父母似的,谢父谢母却看不上他,觉得他没用,脾气软,是个软蛋。   他大姐谢成霜嫁了个小学老师,婆家一家子对她各种刻薄,谢父谢母反而认为大姐夫有出息,每次来到李家各种讨好。   谢家大姐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外表斯斯文文的一个男人,但很少来李家,来到李家也是自诩读书人,对小舅子一家并不看得起,他来到李家,通常他像个大爷,谢父谢母像伺候他的丫头小厮。   谢成霜也是将他捧到天上去,一个劲的拿娘家东西去补贴婆家。   她在娘家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捧着家里的弟弟,嫁到婆家也习惯了在婆家做牛做马来捧着丈夫,她婆家人也不是个客气的,发现她身上有这样的特质之后,家里挑粪倒尿的活都让她干,干玩回来饭菜已经吃完了,就这样,还各种脏话将谢成霜骂的狗血淋头。   谁让谢成霜是大着肚子进了他家门呢?天生低人一等。   一家子人就这样作践她,她都没差跪着求着丈夫回来了,丈夫还整天以要工作,整日夜不归宿。   这回小舅子买了汽车回来,谢成霜终于觉得自己腰杆子挺直了一些,高兴的喜气洋洋,她丈夫也总算给面子陪她回来,也客客气气的。   他敢在谢家任何人面前充大爷,唯独不敢在谢成堂面前摆架子。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是清高的,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与谢成堂攀谈,等着小舅子主动呢。   谢成堂看到这个姐夫,只是眼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没再管他,依然笑着和左右邻居说话,嘴里客气地说,他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他们照顾他爸妈。   人群中有瞬间的安静,很快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客气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远亲不如近邻。”   实际上,谢成堂不在家的这两年,谢父谢母过的并不很好。   谁家里有个作天作地作空气的儿媳妇也过不好。   赵美心可不是李拾光。   李拾光从小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长辈慈蔼,父母从小就教育她要尊敬师长,她身边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是这样的,在充满爱和幸福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也做不出对别人坏的事来,甚至会天真的以为,天下所有的家庭都该像她家那样,才是家。   可赵美心不同,她爸就是老混混,年轻时候当过红~卫~兵,她妈懦弱无能,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整天就知道哭。   她从小到大最看不上的就是她妈,很小的时候,在她爸打她妈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长大绝不要成为她妈那样的女人。   可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她心里并没有一个参照物,于是她就成为了和她妈截然相反的一种人,又狠又毒。   自从她过了取保候审的时间,生了‘谢成堂的儿子’后,她在谢家就过上了作天作地作空气的老佛爷生活,稍微一个不如意,就是摔桌子摔碗。   两个姑子都已经嫁出去,又不时常回来,谢成堂自从上次出去,已经两年没有回来,此时又没有手机,很多人都传言,谢成堂在外面当混混,已经被人打死在外面。   二老伤心之下,就在乎这个孙子,简直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要什么给什么,连带着赵美心都说一不二。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去谢成堂,可到了省城才知道,谢成堂早已和谢家表叔闹翻了。   谢家表叔倒还好,最多就是沉着脸。可谢家表婶可就不客气了,当初对谢成堂有多好,被谢成堂宰的时候就有多愤怒。   偏偏还有苦说不出,因为确实,没有谢成堂,他们近百万工程款可能就要不回来了,亏的更多,谢成堂至少让他们少亏一半,相当于一年白干,再贴小工工钱而已。   她觉得谢成堂也实在太狠了,自然对二老没什么好脸色,随口说了一句:“你儿子现在天天带着人在外面讨债,谁知道会什么时候被人打死在外面。”   听的二老老泪纵横。   说是二老,实际上他们年龄才五十几岁,只是过去又是饥荒又是文革,日子过的不好,生的老相。   现在儿子不仅回来了,还衣锦还乡,开上了小汽车,二老有多高兴,可想而知。   儿子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所在。   人群在热闹的时候,谢成堂却在看另外一个方向。   那是李家的方向。   现在过年了,她应该放寒假了吧?她应该回来了吧?   她看到自己开的车了吗?   她看到自己了吗?   谢成堂不知道,他希望她能看到。   眼前越是热闹,他心中就越是空的厉害,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始终萦绕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   谢家和李家并不在一条街上,他们隔了好几条街。   等热闹散去,他坐上车,开着车往李家开去。   他将车停在巷子口。   巷子太狭窄,他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将皮鞋踩在泥泞漆黑的地上,穿过小巷走进去。   走到李拾光家原来的院子前面,原来的老房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还没有建好的带着独立小院的新楼房,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一慌,连忙抓住一个住在附近的邻居:“你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你说李建国一家啊?他们搬到小庄山去咧!”   “小庄山?”   “你要找他们?”邻居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热情地说:“很好找咧,你去新街,新街上最大的电器大卖场,就是他家的咧!” 第113章   谢成堂开着车子来到邻居说的新街的电器大卖场。   他并没有下车, 而是停在离大卖场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开车车窗, 任冰冷的冬风灌进来, 吹得面上针刺一般的寒冷。   他点燃了一根烟,拿着烟的手舒展地伸在窗外, 弹了弹烟头, 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头,凑到嘴边吸了一口, 弹出了窗外,关上了车窗。   他靠在车子的椅背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活像个笑话。   他稍微取得点成就就想拿回来给她看, 生怕她看不到, 生怕她不后悔。   其实他内心还是想的吧?想着哪怕她是看中他的钱, 哪怕只是因为看他有钱了,回来找他也好。   他会装作不屑一顾, “你求我啊!”其实内心欣喜若狂。   只要她回来。   只要她回来,他一定不会再伪装, 他是真的想她。   想她想到了骨子里, 无时无刻不再想。   白天其实还好,一直在忙碌, 可一旦停下来,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偎依在一起的情侣, 看着汽车路过的学生,脑海中浮现的总是她的身影。   他一直不懂,她怎么说变就变。   他现在有几分庆幸,她没有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然,她肯定又要将自己的自尊狠狠往地上踩了吧?   他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那么可笑。   他笑着笑着就停了,整个人都无比悲凉的孤寂。   他看着窗外热闹的世界,他被隔离在这个温暖又热闹的世界之外。   正值年底,大卖场内的生意火爆到让人侧目的地步,门口的大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外面小孩子追逐打闹。   甚至因为大卖场内生意太好,在大卖场的外面还摆起了水果摊和小吃摊,仿佛整条新街的人气都聚集在这个四岔路口。   他坐在车里面,一直到天黑,大卖场内人来人往,人去人留,始终没有她的身影。   或许她在家,没有出来。   她一定是在家的,她从小就那样乖,从小学开始,整天背着书包乖乖上学,乖乖放学,从不与人打闹。   他还记得她跳橡皮筋时,两个小羊角辫随着她脚下轻盈的跳跃,上下摆动的样子。   她哥哥将她保护的很好,哪个臭小子都不准接近她,谁要敢把她惹哭了,她哥哥能和几个小伙伴将人揍得满地开花喊妈妈。   他从小爱打架,调皮,可他也不敢招惹她哥哥。   她哥哥比他大三岁,从小就人高马大,是个打架的好手。   她和他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干净、乖巧、漂亮,像个小公主,又像天边的云,是他可望不可及,想成为又难以靠近的那一类人。   小时候他总认为,她一定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她爸妈一定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了她。   后来上了初中,他们还是一个学校,还是不同班。   她是好学生,年级前几名的那种,老师心头的宠儿,他是人见人厌的坏学生,整日逃课、打架,和老师顶撞对着干,以为这就是个性。   有一次她被几个和他一样的学生拦在路上,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看到这样漂亮学习成绩好的乖乖女想要调戏几句,看到她吓的哭了,就高兴的像中了奖一样哈哈大笑。   他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股勇气,冲到她面前,像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他觉得那时候他的身姿一定很英伟。   他如守护公主的恶犬一般将那几个学生扑倒,毫不畏惧,虽然最后他也是鼻青脸肿,可他当时一定帅极了。   他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很酷地转过身走了。   其实他心里很紧张,紧张的手都在颤抖,他在想,如果她叫住他怎么办?他要不要告诉她他的名字?要不要顺势和她成为朋友?她会不会和他说谢谢?   可是直到他走进和他一起玩的混混群里,回头看她,她只是害怕的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头自己走了。   他看到她回头,目光担忧的样子。   那一刻他觉得什么都值了,他是个英雄!   中考她考的很好,她成绩一直都很好,直接考入县重点。   他那样的成绩是肯定进不去的,回去之后,他和父母撒泼,让他们去求在一中当教导主任的大伯,一定要让他去一中读书。   父母以为他要上进了,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从来都不会拒绝他任何要求的谢父谢母又如何会阻止儿子上进?   他大伯没办法,让他进了一中,这样他又离她很近。   高中的他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胆子大了起来,每天晚上下晚自习送她回家,早上等在巷子口接她上学。   一开始并不说话,只是遥遥地坠在她身后,时间长了,就在一起了。   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日子,高兴的像拥有了全世界。   如他想的一样,她是个很乖巧,脾气很好,很柔顺的女孩子,身上有着他所能想象出女孩子的全部样子。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他高兴的在床上跳起来,睡不着的样子,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天亮,天亮了,他连饭都不吃,迫不及待骑车跑到她巷子口等她一起上学。   从前总是过得很慢的时光,忽然之间就开始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夕阳西下到了晚上。   他骄傲,他自豪,全校最好最美的姑娘看上了他,他就像得到了战利品一般,恨不得全校师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也是这样做的,每天正大光明的去他们班接她下晚自习,护送她回家。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谢成堂那个不好好念书,整天只知道打架斗殴的混混,追到了全年级前十名读书好长的漂亮的姑娘。   你们书读的好有什么用?李拾光喜欢的是他谢成堂!   她读书好又有什么用?成绩那么好,不还是被他谢成堂追到了?   他从没有想过,他的这些行为会不会给她带来不便。   那时候他是得意的,张狂的、骄傲的,自豪的。   她的柔顺让他一天天的忘了之前每天悄悄望着她的时光,她付出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所有人对他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然后事情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让他和她一起去深市,抛却学业,抛却家人,这在他眼里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一直不同意,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可他看的出来,她依然很犹豫。   她并不想离开学校,离开她的家人。   她没有离开她的家人,她离开了他。   李爸爸李妈妈将几个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本就很新的房子更是装扮一新。   三栋房子的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虽是三栋别墅,可两边的两栋他们暂且并不打算住人,只有中间的一栋全部装修好,里面李拾光、李博光、爷爷奶奶的房间,全都有,还有几间客房,给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准备的,现在叔叔婶婶也在华县买了房子,他们可以回自己家住。   李爸爸李妈妈的房间在一楼,李拾光和李博光房间在二楼,都是朝南向的。   李爸爸的眼光还是这个年代的大众水准,儿子要带儿媳妇回来,他满腔热情,买了好几个水晶大吊灯回来,客厅上面装了一个,儿子女儿房间各装了一个,一个个水晶玻璃的串珠,他自己一个一个往上串,墙壁边沿还装了几颗小彩灯。   窗帘全部都是新的,大红色,喜气洋洋,他恨不得再去买几张喜字回来贴上。   不过儿子说了,要等儿媳妇大学毕业才能结婚,今年只是带回来给他们看看。   看看不要紧,可以先把婚订了嘛。   李爸爸开始考虑去女方家还带多少东西过去,要多少礼金,要买五金,酒席怎么办,女方家里有多少亲朋好友。   反正就一句话:给给给,买买买,行行行。   今年生意好,不仅大卖场赚得多,在省城和李六叔参股那里也赚的钵满盆满,现在李六叔准备开个建筑公司,搞房地产,问李爸爸要不要跟着他干。   李爸爸就一句话:干!   他和李六叔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合伙一起打架,一起上课逃课,做什么都一起,结婚后他们分开,开始各干各的,李爸爸心里还寂寞着呢,现在兄弟又能在一起了,李爸爸心中豪气万千。   李爸爸和李拾光一样,都是对钱看的不是特别重,更重兄弟感情的人,李六叔对李爸爸十分了解,对他也很是信任,很多对外人不好说的话,都会找李爸爸商量。   李爸爸这人吧,眼光不错,也有见识,就是缺乏点魄力,这个恰好李六叔身上全部具备,李六叔这么多年独自打拼,不是不累,缺乏的就是完全信任的人。   李爸爸这人信任李六叔到什么程度呢,那些钱全权交给李六叔处理,反正他就跟着他干,他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   赚了钱,李爸爸出手也豪气,准备了一个一万零一的大红包,取万里挑一的意思,让李妈妈给儿媳妇做见面礼。   饶是李妈妈不是个小气的,也被李爸爸给惊了,给他泼冷水道:“你看现在谁给见面礼给这个多?一千零一就可以了。”   李妈妈倒不是觉得这个钱不该给儿媳妇,而是怕儿媳妇那边的家人他们没了解过,要是到时候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这一点李爸爸倒不怕,他很淡定跟李妈妈说:“她爷爷是国大化学系教授,会缺钱?她叔叔在京城当官,听博光说是京城政协副主席、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这样的油水衙门,会缺钱?”他拉着李妈妈的手,取笑道:“你呀。”   李爸爸压低声音:“那姑娘家世这么好,咱们博光不对她好一点,我们不对她好一点,那边万一叫咱们博光做上门女婿怎么办?就算不做上门女婿,以后住在京城,跟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   “那……那怎么办?”李妈妈还没理解李爸爸的意思。   “所以你要多给一点,我不怕那边礼金要的高,就怕他们什么都不要。”李爸爸躺在床上,又高兴又担忧,还带着一些属于乡下小人物的狡猾。 第114章   李博光是年二十八回来的, 孔嫣是年初二过来的。   一大早李博光就去沪市机场去接孔嫣。   小庄山那几百亩地现在全部种了薰衣草,但现在是冬季, 上一年的薰衣草已经全部收割, 今年的还未播种,周围的田地只是一垄一垄的整理好, 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就可以播种了。   李家的直系亲属一大早全部来了。   大舅、二舅、小舅、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大表姐, 姑姑,叔叔婶婶, 加上一堆小孩子,全部都是来围观未来表嫂的。   全都喜气洋洋的,就二舅妈那一张嘴巴不讨喜:“人家当官家的千金小姐,嫁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别到时候媳妇没娶到, 还赔了一个儿子给人当上门女婿哦!”   把李妈妈给气的, 本来就一直担心这件事, 二舅妈还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舅妈就说二舅妈:“你这张嘴巴啊,就少说两句吧!”   大表姐也说:“我们博光长的一表人才, 会有当官人家的千金小姐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   众人想想李博光那俊朗的外形,纷纷点头, 觉得这不是没可能的。   等到众人看到孔嫣的时候, 乖乖,这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饶是他们老王家老李家尽出各种美人, 也被孔嫣给惊艳到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等等,女孩子个子为什么那么矮?这个头是不是差的有点多?   孔嫣为了看起来和李博光差的不要那么多,特意穿了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 可是还是有二十公分身高差,悲剧。   不过她脸皮厚,站在李博光身边乖巧可爱,天真可人,被李博光领着给李爸爸李妈妈看的时候,特别乖巧地微微弯腰,笑容甜,声音也甜:“叔叔好,阿姨好,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不得不说,只要是没有和孔嫣一起生活过的人,第一眼绝对能被她骗过去。   她的外表长的太清纯太甜美太乖巧了。   之后是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喊了一圈,所有人都对她的印象好到爆表。   长的这么漂亮,这么乖巧,这么甜美,还是全国知名大学的大学生,家境又那么好,李博光走了什么狗屎运,咋找到这么漂亮一媳妇呢?   几个表哥都朝李博光挤眉弄眼。   然后就是李妈妈给孔嫣见面礼。   李家近两年赚了钱,大家都知道,毕竟那么大一个大卖场,这三栋大房子,他们说自己没钱别人也不会信啊,但是他们通通都没有想到,李爸爸李妈妈会这么大手笔,给那么厚一个大红包,那厚度,起码得有小一万了吧?   九十年代中期的一万块,可比现在一万块钱的十倍都不止。   李爸爸李妈妈这么大手笔,就是怕女方家里太强势,让自己儿子上门。他们表现的经济能力强一点,到时候就两个孩子住在华县还是京城这个问题,也好有话语权。   哪怕不住在华县,住在省城也好啊,至少离家近。   要是到时候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李爸爸李妈妈还不得想死?日子过的都没劲了。   其他人现在还想不到李爸爸想的这一层,都认为李家现在有钱了,还有一个就是,李爸爸李妈妈真的很重视这个儿媳妇。   毕竟李博光都已经二十五了,在农村,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孩子都能上小学了,他却还没结婚,现在找到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对象,李爸爸李妈妈能不重视吗?   看到红包,孔嫣呆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博光。   李博光现在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憨憨地笑道:“我妈给你的,你就收着。”   孔嫣又看向李拾光,见李拾光笑着对她点了下头,才双手接过来,脆生道:“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李爸爸李妈妈对孔嫣那是越看越喜欢,又问及孔嫣爷爷什么时候有空,他们过去拜访一下,看什么时候能把婚事订下来什么的。   李博光早已和李爸爸李妈妈说及过孔嫣父母已经不在的事,所以李爸爸李妈妈在说话的时候也很注意。   大舅妈二舅妈她们不知道孔嫣家里的事,就问及她的父母,也被妈妈岔开话题,“嫣嫣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和汽车饿了吧?阿姨给你下碗面,飞飞,你带嫣嫣到楼上换双鞋。”   李妈妈知道孔嫣今天要来,早上特意杀了一只大舅妈带过来的乡下土鸡炖在炉子上,就等着孔嫣过来给她吃呢。   李拾光有许多棉鞋,都是往年李妈妈给她手工做的,李奶奶给纳的千层底,知道孔嫣要来,李奶奶还特意给孔嫣也纳了一双。   李拾光赶紧拉着孔嫣上楼。   这房子是新的,李拾光今年也是第一年住进来,问孔嫣:“要不要上洗手间?”   孔嫣连连点头。   被那么大一群人围着,孔嫣有些紧张,现在和室友在一块儿,她才放松了一些,问李拾光:“拾光,你说叔叔阿姨会喜欢我吗?”   李拾光笑道:“你看看你手里的红包就知道我爸妈喜不喜欢你了。”   孔嫣将红包打开,里面是一叠崭新的一万块钱,从银行里取出来什么样,放进去就什么样。还有一张一块的。   她好奇地问:“怎么还有一张一块钱?”   “取万里挑一啊。”   孔嫣脸立即就红了,眼眶也有些发涩。   李拾光笑道:“我爸妈喜不喜欢你你感受不到?”   孔嫣红着眼眶低着头点头。   两个人刚解完手,才到李拾光房间,李博光就立刻跑上来了,打开李拾光房间门,见两个人在里面聊天,嘱咐孔嫣:“你有什么事就和飞飞说,我就在楼下。”   孔嫣拉着他的手撒娇:“你不陪我吗?”   李博光立刻就傻笑起来,满脸宠溺:“陪你陪你。”   李拾光站起来推李博光离开:“你下去看面条下好没,我和嫣嫣说会儿话。”   孔嫣看惯了李拾光整天和徐清泓连体婴儿似的形影不离的恋爱方式,一直很羡慕,竟也粘李博光跟连体婴儿似的,一刻钟都离不了,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博光,把李博光看的实在受不了。   李拾光将孔嫣留下,是要说一些本地风俗,比如女方初到男方家,晚上留宿,要分开睡。   孔嫣羞红了脸,点点头,眼睛闪亮亮的:“那我晚上是和你睡吗?”   李拾光原本是想让她睡客房的,想想点头道:“你要愿意和我睡也可以。”   楼下,李博光下去后,几个表哥将李博光拖到外面,“好啊博光,一直不找对象,一找就找了这么好看的。”   “难怪藏着不带回来给我们看。”   几个小表弟就起哄:“喜糖喜糖!”   几个表哥都有娃了,一人手上抱着一个娃:“就是就是,弟妹带回来怎么能没有糖,快发糖。”   李博光脾气好人缘好,和几个表哥表弟关系都很好,闻言无奈地掏出一张整钱来,递给几个小表弟,“你们拿去买糖,几个人平分,要是我发现哪个多拿了,下次就没有了。”   几个小表弟小表侄子年纪小,过年的压岁钱才三五块钱,一下子收到一张整的,哪怕要几个人平分,每个人最少都能分到十块,一下子高兴的欢呼起来,一群小孩子呼啦一阵,风似的涌出去。   他们才不买糖呢,他们要买烟花摔炮。   大表姐推了一下自家的傻姑娘:“你表叔给了钱,你还不去分。”   小姑娘羞答答地跑出去一起分钱了。   几个表哥手中还抱着几个不会走的呢,就开玩笑的问他:“他们都有,这几个小的没有吗?”   李博光给几个小的都包了个红包。   今天是他的喜事,不宰他宰谁。   李家亲戚当中,除了二舅一家,少有极品,都是自己能力比较强的厚道人家,在一起也就图个乐呵开心,即使李家现在在他们眼里‘发财’了,他们也只会为李家感到高兴,能沾光最好,不能沾光他们相信凭自己能力也不会缺口饭吃。   年轻人在外面聊,客厅就被三个舅舅和叔叔姑父及李爸爸占领了,三个舅妈及姑姑婶婶全部集中去了厨房。   女人们在一起难免就要聊八卦,大舅妈就问李妈妈,“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包这么多钱,这是礼金?”   李妈妈今天特别高兴,一边用早上刚炖的鲜鸡汤下面一边说:“红包是建国准备的,人姑娘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我们家也是诚心想娶,多给少给都一样。”   小舅妈就笑道:“那也是,以后都是自家人,还不是从左手口袋放入了右手口袋。”   几个女人就都笑起来,说李妈妈:“这下你放心了,往年你总是要我们给他介绍对象,你看他现在自己找了一个,不知道有多好哦~!”   过年大家都忙,家家户户都要走亲戚。   几个舅妈也没有多待,第二天早上就回去了,各家还有亲戚要招待,该走娘家的还要走娘家。   几个舅妈姑姑还把这个当做谈资,实在是那姑娘长得太好看了,李妈妈出手也太大方了。   大年初三,外嫁的姑娘们都回到娘家,小舅妈也不例外,回到苏家村,说起大姑子家的媳妇,那是赞不绝口:“人家京城来了,你说长的好不好看?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家飞飞,就属她长的好看,那大眼睛水淋淋的,睫毛这么长!”小舅妈手指比了个夸张的长度:“又长又翘,真的就跟电视里看到的洋娃娃似的。”   在农村,大家没事就喜欢坐在一起聊天唠嗑,尤其是过年,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嫁出去的姑娘们也回到娘家,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   女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听小舅妈讲着新鲜事。   小舅妈意犹未尽地说:“我大姑子一家喜欢那姑娘喜欢的像干什么一样,刚一见面,什么都没说,就给那姑娘包了个大红包,你们猜有多少?”   苏家大伯母特别不乐意看到小舅妈那得意洋洋的脸,忍不住讽刺道:“多少?你大姑子家有钱,我看至少得包个一千吧?没有一千也别拿出来说了。” 第115章   之前还吐沫横飞的小舅妈这时候突然淡定了, 但笑不语。   本来就是回娘家和一群老姐妹坐一起唠唠嗑吹吹牛,觉得这次自家大姑子家的事有点说头, 现在看到苏家大伯母, 她又不想说了。   苏家大伯母却以为她认怂了,哈哈一笑说:“我以为你大姑子多有钱?还说人姑娘京城来的长的多好看, 京城来的一千块钱都舍不得包, 还是别在我们面前吹了吧!”   那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小舅妈笑笑问苏家大伯母:“大婶子, 那你家利琴第一次上门,人家包了多少红包啊?”   苏家大伯母洋洋得意道:“我家利琴的婆家没你大姑子家有钱,可也不多不少包了一百整,人家多少是心意到了, 那也是对我家利琴尊重, 不像有些人哪, 赚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姑娘嫁过来也是受苦受罪的货!”   小舅妈觉得,和苏家大伯母争辩一点意思都没有, 也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不然还以为是她给大姑子家炫耀呢。   没想到苏家大伯母却不愿放过她, 回头将这事当做笑话, 宣传的满村子人都知道了,无外乎是说李家多么多么抠, 赚了钱都舍不得给新媳妇见面礼。   说她给苏利琴介绍了个多好的人家,人家公公能干,前年造了个两层的小楼房, 今年又买了个彩色电视机云云。   “看我们利琴多有福气,嫁过去头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今年又抱了一个。长的好看有什么用?生不出孙子来你看他老李家还会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李家就是再有钱我们家也不稀罕,人闺女从京城来的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如我们乡下小姑娘受人重视,来到李家连个见面礼都没有,幸亏我们利琴没有嫁过去,不然还不掉进苦窝窝里去!”   小舅妈也就在娘家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苏家小舅妈虽然没和苏家大伯母说,但是她在娘家却和娘家嫂子、老娘等人说了,苏家村就那么大,一家有热闹,邻居都过去听,苏家大伯母说的话,坐在门口晒晒太阳闲唠嗑的人谁听不见?   小舅妈的嫂子一边晾晒衣服一边笑道:“大婶子,你就算了,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干嘛?我就要说!”苏家大伯母翻着白眼,得理不饶人道:“我家利琴本来就嫁的好!他老李家本来就不是东西,抠门抠到家了!”   小舅妈嫂子笑道:“说人家抠,你可知道人家光是见面礼就给了人家姑娘多少?”   苏家大伯母哈哈大笑:“多少?还能给了万去?”   “是啊,就是给了一万多,一万零一,听我小姑子的意思,人家老李家是取个好兆头,对人家姑娘满意着呢,这叫万里挑一。”   苏家大伯母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高声斥道:“你怎么不把牛皮吹到天上去呢?一万零一?他家要是舍得出一万零一我把这板凳活吞了!”   小舅妈的嫂子笑着说:“那你把板凳吞了吧,我听我小姑子说,这还只是见面礼,不包括礼金,给女方的五金另买。”   “我的天,一万块!”一起唠嗑的人中有人惊呼道:“他家也太舍得了,再有钱那也不能这么造啊?”   小舅妈嫂子道:“人家姑娘是国大的高材生,爷爷是教授,叔叔是京城当官的,家里不缺钱,人给这么多就是重视人小姑娘,把她当自家人看呢。”   苏家大伯母亲的脸色青黑,一直拉长着脸不说话。   她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那,越想越是不忿,当初她和小叔家亏了几千块,叫他家赔他家都不赔,现在给人见面礼一给就是一万?凭什么?当她家利琴什么人呢?没这么打脸的!   她气哼哼的回家,回去将这事和苏家人一说,大骂道:“李家这个不是东西的,把人家闺女当宝,把我家利琴就不当人,我们叫他赔个三千五千的,还把我们赶出来,给人家姑娘一出手就是一万。”   其他人听了也十分生气,当初利琴去相亲,李家人可是什么见面礼都没有给!   苏父听了就骂回娘家做客的苏利琴,“也是你没用!你要是能巴住李家,现在那一万块钱就是你的,有福不知道享,现在给人家拿去了!”   苏利琴闻言就哭道:“人家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还说我,要不是你们一直逼着他赔钱,我和他怎么会分手?现在一个个都来怪我。”   苏利琴越想越伤心,抱着小儿子呜呜地哭,身边的两个孩子看到妈妈哭了,也吓得哇哇大哭,苏利琴赶紧哄两个孩子。   她是真的很伤心。   和现在的丈夫过的越久,就越是想起李博光的好。   她去李博光那虽然只待了两个月,可是在那两个月里,她就是想帮李博光打扫个地,他都不让她打扫,他亲自做饭给她吃,给她买各种东西,买东西从来不让她提着,再多再重他都自己提,说:“这点东西还用你拎?我一个人没事,拿得动!”   每天都会给她买水果零食,会笑呵呵地说:“吃不穷,穿不穷,人只要别吃喝嫖赌,多吃点多穿点不会穷,赚钱不就是为了吃好点穿好点嘛。”   他说:“以后肯定是老婆管钱,但你也要给我留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外面跑也是要面子的嘛,钱包里总要有点零花钱。”   自己打扫卫生,自己做饭,还对她好。   这些在他看来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父母就是这样的,家里李父在外面挣钱打拼,他母亲在家里管钱管孩子。   哪像她现在的丈夫,又懒又馋,吃喝嫖赌样样来,他前头那个就是受不了他在外面嫖和他离婚的。   婆婆惯儿子恨不得把儿子给供起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当他是小孩子,稍微让他做点事,婆婆就在门口骂:“自己没长手啊?叫大老爷们儿换尿布,你也说得出口,你看哪家大老爷们儿不是在外面干大事,就你这懒婆娘,又奸又懒,整天就想着把我家东西往娘家搬,你看看你都搬多少东西回去了!”   干大事干大事干大事!他干了什么大事了?整天在外面不是嫖就是赌,人家李博光二十二岁就赚了好几万了,他三十岁了,除了和人家小媳妇小姑娘打麻将打牌还会什么?   苏利琴真是眼泪往肚子里咽,要不是舍不得两个孩子……她抱着两个儿子,越想越伤心。   也幸亏家里还有公公在,公公现在还有能力养着这个家,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可她公公也五十多岁了,难道以后他们一家都要靠着公公? 第116章   其实她现在日子过的还不错,她公公是个能干的, 也是个宽厚人, 家里事情基本不管, 因为她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她婆婆虽然不满她老是把婆家东西往娘家送, 可她坐月子期间每天一只鸡的给她补, 也不曾亏待过她, 唯一不顺的就是这个丈夫了,尤其是有了前面作为对比。   苏家大伯母听了苏利琴的话,立刻就炸了:“利琴,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怪你叔叔伯伯搅了你的好事?你这是怪我们?我跟你说, 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你的事情前前后后哪件不是我在给你跑前跑后的操心,黑脸都让我给唱了, 你们唱白脸,现在给你说的人家难道差了吗?天天过好日子享福,现在刚过了河就想拆桥?反倒怪起我们来了?”   苏家大伯母简直不敢相信。   她承认她是有点私心, 可她对她这个大侄女不敢说掏心掏肺, 那也是当亲女儿一样了, 外面有人说她,哪次不是她第一个怼回去?现在听到苏利琴这么说,苏家大伯母气的眼眶都红了。   苏利琴哭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本来我和博光好好的,要不是你们让他赔钱,他怎么会突然和我分手?”   “好啊!”苏家大伯娘气的冲上来就想揪苏利琴头发:“你现在来怪我们了是吧?自己没用拎不清, 抓不住男人反倒怪我们,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配不配的上人家,你要真那么喜欢李家那小子你早说,现在人家还没结婚,你要是想他现在就去找他,看人家还要不要你!”苏家大伯母气的口不择言道:“不要脸!都生了两个儿子了,还想着别的男人,我们苏家这老脸都要被你丢尽喽~!”   苏家这边一团乱先不提。   孔嫣第一次在李家过年,李家一家人都很热情,李爸爸李妈妈都恨不能将孔嫣当亲女儿,连李拾光都排到了后面,看的李拾光吃醋不已。   李爸爸李妈妈怕女儿心里不舒服,就拉着女儿私下说:“嫣嫣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以后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一家人,我们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李拾光哭笑不得。   其实吧,她真心觉得,孔嫣这人属于远香近臭型,你短时间和她相处还行,长时间住在一起,李爸爸李妈妈不一定能受得了她那坏脾气,她从小被人捧着惯了,有些坏毛病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也就是这三年和她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宿舍里没人忍她,才将她一些坏毛病改掉一些,不然第一个被她气到的可能就是李爸爸李妈妈。   孔嫣对人的感觉很是敏锐,自然知道李爸爸李妈妈是真心喜欢她,在李家这几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他们不是李拾光的爸爸妈妈,而是她的爸爸妈妈就好了。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还在,一定也像李拾光的爸爸妈妈这样好吧?他们肯定也像李爸爸李妈妈宠李拾光一样,把她宠成小公主。   同寝室三年,李拾光早已知道她是个戏精,但没想到她能戏精成这样。   在李家待的这几天,孔嫣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天真有多天真,简直将一个天真可爱纯洁善良的完美女儿表演到了极致,又孝顺又甜美,把李爸爸李妈妈给喜的哟!   李拾光一直默默地看着,也不拆穿她,孔嫣见李拾光看她,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李拾光道:“你最好在我爸妈面前一直这样装下去。”   孔嫣还演上瘾了:“人家才没有装呢!”   李拾光就瞥李博光:“哥,你看看你对象,你真的知道她的本性吗?”   李博光就宠溺地看着孔嫣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本性?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对他装的可天真可单纯了,可任性的时候简直不可理喻,让李博光背着她跑五公里不准停,趴在他背上让他做俯卧撑一百个,大夏天想吃草莓让他满京城的去找。   有次大冬天的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李博光想吃冰激凌,把李拾光给吵醒了,李拾光那时候还不知道电话那头是李博光呢,直接伸手把电话线给拽了,缩回手臂继续窝在被窝里,黑着脸低声吼了句:“大半夜的你再站在我床头打电话我把你扔出去!”   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中的孔嫣被她吼了一句后,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将电话放回去,也不管电话那头突然断线的李博光有多么着急,屁颠屁颠的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又开始缠着李拾光:“拾光拾光……”   就如现在一般,在李拾光房间,双手特别可爱地托着脸颊:“拾光拾光,你是不是吃醋了?”   “拾光拾光,你快说呀,你有没有吃醋?”   “有!”李拾光瞪她。   她就特别开心的笑起来,眼睛弯的跟月牙儿一般,在李拾光的床上打滚。   她的眼睛闪亮的像天上的星。她说:“拾光,我真羡慕你。”   李博光就笑着将她捞了过去。   李拾光朝两人鲁了鲁嘴:“现在我有的,你也有了。”   “嘻嘻。”   以前她和徐清泓每天秀恩爱时没感觉,现在李博光和孔嫣两人整天在李拾光面前秀恩爱,简直没眼看,看的她超级想念徐清泓,晚上和徐清泓打电话的时候一个劲的跟徐清泓吐槽。   孔嫣在旁边就一直拉着她:“拾光拾光,来陪我嘛,你和他天天打电话都不会腻吗?”   李拾光手拿着话筒:“不会腻。”   电话那头便传来徐清泓低低的轻笑声,那笑声仿佛直接通过电话线抵达她的心脏。   九五年的开春,李爸爸一家人全都坐飞机来到京城,来到孔嫣在国大家属大院的家。   她的叔叔也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到家属大院,至于她的婶婶,听说病已经好了,但她不愿意管孔嫣的事情,甚至连她的面都不想见。   孔嫣叔叔愧对于这个侄女,对于李爸爸李妈妈的到来也很是客气,他也是从地方做到京城的官员,可以说是八面玲珑,虽说说话时难免带了些官腔,却不会让人讨厌,反而李爸爸很吃这一套。   李爸爸李妈妈这次来是谈两个孩子订婚事宜的,孔嫣也二十一岁了,李爸爸的意思是两家可以先订婚,等孔嫣毕业再结婚,孔嫣叔叔心里却想再看看,但看李家一家人都很和善,孔嫣和李博光感情也很好的样子,和孔教授商量了之后,同意两人订婚,礼金什么的他们家可以通通不要,但是必须京城有套房子,以后住在京城。   李爸爸李妈妈的意思是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们的事业也在老家,现在老家造了三栋房子,希望他们以后住在老家或是Z省省城。   Z省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中国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也是天朝经济最活跃的省份之一,省会杭城作为副省级城市,发展十分迅速,Z省大学也是全国知名的高校之一。   在他们这一辈人心里,老了就是要跟儿子住的,如果住在女方这边,那就和上门的没什么两样。   这边李博光很焦急,生怕婚事给搅黄了,说:“爸,你现在才四十三岁,我搞不懂你一定要把我们都捆在身边做什么?妹妹的美容院现在开在京城,我肯定要留在京城帮她打理,她下一步就计划在沪市和深市开分店,以后我肯定好几个地方跑,就算现在说了住在老家,我也不可能住在老家,你坚持这个有意义吗?”   李爸爸就很生气:“怎么没意义?老家是根,落叶都要归根!以后你和嫣嫣住在京城,拾光和清泓还不知道定居在哪儿,以后就留我和你妈妈在家,现在我们年轻还能再干几年,以后我们老了……”   李爸爸越说越伤心,想到过两年家里过年女儿就要在人家了,心里就很不痛快。   李博光说的对,他就希望儿女都在身边,哪个都不要分开。   李博光简直拿李爸爸没办法。   而孔家那边,孔嫣和李博光简直是一个德性,生怕叔叔和爷爷讲自己和李博光拆开了,在家里撒娇打滚:“住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在京城我和你们也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有时候大半年都见不到你们一次,我就乐意和博光住在一起,我不管!”   孔家叔叔头疼地说:“嫣嫣,我们这也是为你好。”   孔家叔叔虽然自带滤镜,看自家侄女什么都好,但多少还是了解自家侄女的,这要是不住在一起,说不定还远香近臭,相处的和谐,要是真住在一起了……想想那样的场景,孔家叔叔就头疼。   他坚持让他们小两口和李爸爸李妈妈分开住,哪怕不住在京城,住在他们省城也行。   Z省省城离沪市近,坐飞机也就两个小时,也不怕嫣嫣受人欺负。   但是他也了解侄女,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想欺负她,很难。   想到自家媳妇现在对这个侄女怕的跟见鬼似的,孔家叔叔也不由头疼。   过去他忙于工作,忽略了侄女,以为将侄女交给妻子,妻子能照顾好侄女,谁知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嫣嫣性格已经变得乖张又尖锐,后来送到父亲这里来才稍微好些。   可父亲比他还忙,至少他还有时间每天回家,他父亲那时候忙于工作,出国进个项目组学习研究一年半载都是常事。   他还真怕侄女和李家人相处不好。   李爸爸还将这事打电话和他的好基友李六叔说了,李六叔简直无语:“李建国,你是四十三,不是八十三!弟妹都没你这么儿女情长!”   李六叔简直搞不懂,四十三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黄金时期,正值为事业奋斗的高峰期,怎么他的发小就这么儿女情长,尽想着家里这点不是事的事。   他无语地说:“你要实在舍不得,就和弟妹再生一个,还能养个二十年。”   李爸爸被他几下一打趣,心里的不痛快才终于散了,叹息道:“我怎么会不懂,可你不明白我心里的感受。两个孩子刚生下来,从我一个巴掌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从牙牙学语到成家立业,我只要想到两个孩子成家后要离开我和他妈,心里就难受。”   李六叔道:“我家两个我还给送出国了呢,现在我和桂芬两个人过也不知道多好,没两个臭小子来气我。”   李爸爸又叹息:“唉,你怎么舍得啊?当初博光去深市学手艺,我这里空落落的,他再家的时候嫌他不好好念书,整天玩,不再家了又觉得房子空荡荡的,拾光在家的时候还好,拾光上大学后,两个孩子都不在家,我和她妈两个人在家,连饭都不想吃。”   “我看你就是有福不知道享,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就孩子孩子孩子!”   李六叔和李爸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的人,永远精力充沛,永远野心勃勃,永远对外界事物充满着探险精神,甚至他觉得自己现在和二十几岁没什么不同,正值一个男人人生中最好的时候,事业心非常重。   李爸爸和李六叔聊完,也觉得自己最少可以再奋斗二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算了,他们想住哪儿住哪儿吧。   父母是永远强不过子女的,在两个年轻人的坚持一下,孔嫣坚持说回老家住,李博光坚持在京城,最后反而是李爸爸李妈妈被孔嫣的态度弄的喜笑颜开的想开了,说:“以后你们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吧,不过逢年过节还是得回来。”   这时候李爸爸万分庆幸徐清泓是华县本地人,以后女儿嫁在本地,什么时候想他们了,随时都可以回家,不会留他们老两口孤孤单单在家,一年都见不到儿子孙子几回。   李爸爸想的很美:儿子是靠不住了,还好有女儿女婿在身边。 第117章   李拾光现在还不知道李爸爸的想法呢,其实她也不愿意离开父母, 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永远被保护着, 而独自出去闯荡的人, 总要自己面对风雨。   虽然我们长大后, 总要自己面对, 总要有一天接过父母的担子, 轮到我们替父母去抗下这一切。   可如果可能, 真想永远当个孩子。   去孔嫣家拜访过了之后,李爸爸就带着李博光李拾光去李家大宅去拜访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已经九十二了,老态龙钟, 头发全白。   因为是过年期间, 李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孙子孙女全都在,李老爷子的大女儿都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看着比翟老太太还要老, 却是个气场很强大很讲究的老太太。   李星光看到李拾光还朝她眨了眨眼,她和李拾光很投缘,经常去李拾光的美容院做美容, 有时候她们圈内有什么聚会, 她也会邀请她来一起参加, 介绍圈内的人脉给她,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见面三分熟,大家看在李星光和杨家的面子上,对她也还算客气。   与她相反的就是阮白秋, 见到李爸爸带着李博光和李拾光,脸色顿时难看的很,很不客气地嘲讽地笑了声。   李爸爸有时候看着憨厚,有时候却又有些狡猾,他完全不在意阮白秋那明显的讥嘲的瞧不起的眼神,只和李星光的大伯和她父亲寒暄。   李老爷子在李氏一族年龄大,但辈份却不是很高,是以李爸爸虽然才四十多岁,却和比他大了二十来岁的李星光的大伯一辈,喊他大哥。   李星光父亲对李爸爸也很客气,也很亲切,他们姐弟几个是真正在李家村长大的,李老爷子在外四处征战期间,他们姐弟和他们的母亲留在李家村。   他是少年时期离开的李家村,六几年的时候再回去的,那时候李爸爸还是小孩子,他也认识,他们这一辈当中,李爸爸和李六叔是最小的两个,李星光的大伯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小孩子总喜欢找同辈的大孩子玩,那时候他们是最喜欢跟在李星光大伯后面的。   现在见到李爸爸都四十来岁,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一时也十分感慨。   他们是七~七年回的京城,现在一算:“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是你儿子?”   “是,我家老大,李博光,博光,叫大伯。”   李博光和李拾光乖乖地叫了一圈的人。   李星光大伯感叹道:“和你一样,又是一个大个子,长的一表人才,成家了没有?”   这话问道李爸爸痒痒处了,李爸爸高兴地说:“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他亲事的,是我家姑娘的同学,爷爷是国大的教授,她叔叔你们恐怕也认识,是京城政协副主席、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孔夫岭,现在商量好了初八订亲,等孩子大学毕业了再结婚。”   “哦,是他家啊,我知道。”李星光大伯果然知道孔家叔叔。   孔家叔叔是个能力很强的,从地方上调上来,还能在实权部门任职,现在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估计还能升一升。   他没想到李博光居然攀上了孔家,不由点头道:“是门好亲。”他看向李博光:“好好待人家。”   李博光憨憨地笑了。   李星光大伯看李博光那和李爸爸如出一辙的表情,不由失笑,指了指李爸爸道:“真是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离开李家村的时候,李爸爸才十几岁,现在看到和年轻时李爸爸面容很像的李博光,那段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不由更鲜明了些。   李爸爸笑的十分自豪。   李老爷子年龄大了,在楼上休息,听说李爸爸来了,非常高兴,他耳朵越发的聋了,戴着助听器,被李星光父亲和一个警卫员搀扶着下楼,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   看到李拾光还笑着说:“你这丫头气性真大,那次来拜访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说好了要常来陪我下下棋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李拾光就尴尬地笑笑。   她确实不喜欢李家大宅里的几个女人,也不愿意来讨他们的嫌。   李老爷子心里有数,也不再勉强她。   他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在李家村住了近十几年,当年开挖竹子湖,就是李老爷子领人去挖的,一个竹子湖,养活了附近好几个县的人。   听李爸爸说他现在承包了竹子湖,李老爷子不由十分感慨。   人年龄大了,就特别喜欢回忆当年,李老爷子也不例外,回忆着回忆着,就不由地想到他那段峥嵘岁月,和峥嵘岁月中,陪伴在老家的老妻。   算算时间,老妻已经去世有五十年了,连大女儿都七十岁了。   回头想想,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老妻,在最困难的时候跟了他,也没享过什么福就走了。   他看看自己两个也已经两鬓斑白的儿子,还有已经有他们父亲高的孙子孙女,心底之前已经有了的决定再度坚定起来。   当天晚上,他请了律师过来,重新立了一份遗嘱,遗嘱中,在他去世之后,女儿女婿搬出李家大宅,他另外置了房产给女儿女婿,李家大宅在继妻去世之后,归李星光父亲所有。   这份遗嘱当然是悄悄立的,翟老太太她们并不知道,如果她们提前知道了,那李家就无宁日了。   李博光和孔嫣订婚仪式定在年初八,地点在李拾光在京城买的一栋房子里面。   房子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并不是李博光的,不过这不重要,主要表示一下主场在李家就行了,要是在孔家,那不成上门的了?   老古板双标李爸爸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在订婚仪式之前,按照老家风俗,是要男方带女方去采买五金。   女方需要带着自己的闺蜜团去挑选,男方付钱。   李爸爸表示,挑的越重越好,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买了也是自家的,以后他们有困难还可以折价卖了,或者可以传给后辈。   说来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孔嫣在前面的十八年当中,居然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说起朋友,居然就只有401寝室的三个人,于是闺蜜团就是李拾光、陈香、燕月金了。   李拾光和陈香都是特别实在的人。   尤其是陈香,专门选又贵又好看的,对于购物,女人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热情,四个女孩子凑到一块儿,挑起黄金首饰来,真是各种兴奋。   这些李拾光前世是没有的,她和谢成堂那真是完完全全的裸婚,什么都没有。   连婚礼都没有办,只领了个证。   也难怪谢父谢母后来会奚落她,女孩子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别人又怎么会把你当回事?   即使后来谢成堂给她买的再多,也弥补不了这样的遗憾。   李拾光在看着陈香和燕月金给孔嫣挑首饰时,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她的每一个黯然又羡慕的目光,都被徐清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以为她喜欢这些首饰,心里也期待着和她一起经历订婚、结婚,一起为他们的婚礼细节忙碌的过程。   因为是订婚,又是在京城,就并没有邀请太多亲朋好友,只邀请了两家的至亲和在京城的李星光一家。   在李博光和孔嫣的订婚礼上,李拾光总算见到了孔嫣的婶婶,她万万没想到,孔嫣的婶婶会是这样的形象。   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裘千尺,头发掉的快没几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过来,神情阴鸷。   她对孔家的事情并不了解,孔嫣也只和她们提过父母双亡,和爷爷一起住,有个叔叔的事。   李拾光以为她婶婶是生了什么病,也没往心里去。   徐清泓也作为李拾光的对象参加了李博光的订婚礼,正式以李拾光对象的身份出席,这也算是正式向亲戚朋友为徐清泓正了名份,正式见过了李家家长。   李爸爸李妈妈认识徐清泓好几年了,对他一直十分喜欢,尤其李妈妈,真是哪看哪满意。   以前李爸爸看徐清泓还有些女儿被抢了的不爽,现在看看也算是满意了,不管怎么说,徐清泓是华县本地人(大误),以后女儿嫁在本地,离家近,可以随时回来看望他们,如果徐清泓父母太忙的话,他们还可以帮忙带带小外孙小外孙女。   李爸爸真是越想越满意,看向徐清泓的目光也越来越慈爱。   李星光大伯和父亲也都愿意过来给李博光撑撑场面。   孔家叔叔早就想打入李家的圈子,一直没有机会,本想让他们小辈先认识,没想到侄女看上了Z省乡下的李博光。   可世上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一直想打入京城这个圈子,却没想到间接的和李家成了亲戚,这真是意外的惊喜,也让他对李博光更加亲切和客气。   更让孔家叔叔不敢置信的是,在京城根深叶茂势力庞大的杨家,居然派人也送来了贺礼。 第118章   杨家会突然派人送来贺礼,这是孔家叔叔不敢相信的。   杨家那是什么人家, 杨老爷子可是财政部一把手, 孔家叔叔感觉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金大腿到他面前,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孔家叔叔问起李爸爸李妈妈, 李爸李妈二人还不知道什么杨家呢, 他们也不认识什么姓杨的啊。   等问了才知道是徐清泓的外家。   等知道侄女对象的妹妹的对象是杨老爷子的外孙后, 孔家叔叔囧囧有神, 说好的男方家里高攀呢?本来孔家叔叔是一定要坚持让侄女留在京城的,现在也不说这个话了,两边都松了口, 小两口愿意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 过年记得回来过年就成。   而李爸李妈在知道徐清泓的外家居然是新闻联播里常看到的人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个世界离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犹如天边的云一样遥不可及,怎么突然有一天, 自己的家庭会和那样的人挂上钩了呢?   李爸爸震惊的同时,忽然想到,那徐清泓不是华县本地人啊?   说好的华县本地人呢?那以后岂不是女儿也要嫁这么远?   两口子不开心。   他们根本不想让女儿高攀高嫁, 齐大非偶, 他们就希望女儿能找个普通人嫁了, 最好是有共同语言的知识分子,如果男方有人敢欺负他们女儿,他们也能上门为女儿撑腰的那种。   现在突然得知男方家世如此显赫,他们被吓尿的同时,心里半点开心都没有。   望着那一对小情侣欲言又止。   事后杨老太太还邀请了李爸爸李妈妈。   李爸爸李妈妈一辈子都是地方上的普通小老百姓, 除了李老爷子外,还没见过这等大人物,顿时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哪里放,心里激动归激动,紧张归紧张,可在突然知道徐清泓家世背景后,心底生出了淡淡的排斥的心理。   他们知道徐清泓是个好孩子,和女儿感情非常好,可一想到以后女儿离他们这么远,一年都难以见到几次面,李爸李妈就难以紧张激动的起来,心情十分低落的同时,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和杨老太太寒暄。   回到老家之后,李爸爸坐在椅子上,觉得浑身都没劲,做什么事都提不起一点干劲,尤其是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他看着造的这么大的空荡荡的房子就觉得心里难受。   从前的对家里以后所有憧憬都消失。   他希望孩子们还像以前一样,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以后有了孩子,哪怕他们分开住,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孩子们愿意过来蹭饭吃时,他们也愿意做满桌子菜肴,等待儿女们下班后带着孩子们过来吃饭。   可想到以后他们都不在家,这个大房子里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安静冰冷的,他就觉得心都跟着空了似的。   建军说得对,他这个人注定干不了大事,太过儿女情长,在李爸爸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永远是自己的亲人。   或许真的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   他永远都无法做到像李六叔那样,可以为了自己事业上的野心在外面奋斗拼搏。   他努力奋斗拼搏的动力从来就不是什么野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孩子。   很难说哪个好,哪个不好。   人有千种罢了。   反而向来柔弱温和的李妈妈,在这方面比李爸爸要想开的多,反而劝他:“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以前他们小,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现在他们大了,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李博光和李拾光。   “道理我都懂,唉。”李爸爸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到房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将灯一关,整个房子都空了,只剩下妻子在身边平稳的呼吸声。   他连忙向李妈妈身边靠近,手臂搭在李妈妈的身上,可能是被抱得太紧了,熟睡中的李妈妈有些不舒服,拿起他的手臂推了推,才被推开的李爸爸又赶忙缠了上来,紧贴着李妈妈,感受身边妻子身上传过来的温暖,一直空着的心才渐渐的热乎起来,缓缓进入梦乡。   李爸爸的这些情绪只有李妈妈知道,为了不影响两个孩子,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只是打电话打的更勤了,李博光毕竟是真正的年轻人,完全无法理解李爸爸现在的这种心情,他每天忙的要死,晚上还要忙着和孔嫣约会煲电话粥,不懂为什么老爸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他吃过没有,最近有没有休息好,等等之类无聊的话。   问急了,他不禁道:“爸,你怎么每次来打电话都说同样的话?”   李爸爸就十分失落。   孩子大了,自然就会振翅离巢。   他想抑制这种情绪,于是好几天没给二人打电话。   李拾光早已习惯了老爸一周两个电话,突然发现他不打电话过来了,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回去。   李妈妈笑道:“你爸爸那个人啊,我真是没办法说他,人家儿子女儿在外面为学业为事业打拼,不知道多高兴,就他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和你爷爷一个样子。”   她嘴上说的嫌弃,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   李拾光突然就想起,她大学要开学的前几天,李爷爷来到他们在县城的家,从一件破棉袄里面一点一点的掏出来许多张一毛二毛五毛的钱来,足足有一百多快,全都悄悄的塞给她,是他藏了一辈子的私房钱。   爷爷是个很沉默的人,最高兴的事就是每天坐在李家村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华县的方向,听着村里的老伙计吹牛。   他们这一代人日子过得苦,年轻时候身体没养好,亏损的厉害,很少有活的过七十岁的,通常六十来岁就去世了,七十岁算是高寿。   李爷爷也快七十岁了,身体还健朗的很,但身边已经有一些他们同龄的老伙计陆陆续续去世了。   他一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孙女考上了大学,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有生之年再看到曾孙子曾孙女,能四世同堂。   李拾光不知为何,就突然明白了李妈妈的言外之意,她希望自己和哥哥能够多打电话回去。   晚上李爸爸回来的时候,李拾光果然打了电话,而且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电话里说着对父亲的依赖,把李爸爸哄的十分高兴。   之前他总怕电话打多了,让孩子们烦,等确定了女儿不会因为他的电话烦的时候,他才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又开始开开心心的忙事业。   儿子女儿找的对象家里条件太好,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尤其是女儿嫁过去后‘低人一等’,李爸爸要努力创造更好的条件,为此他又浑身充满了干劲。 第119章   自从参加完李博光和孔嫣的订婚礼后,徐清泓就突然对华县地区的订婚礼风俗和结婚礼风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比如他总是会问她:“结婚之前要先订婚么?”   李拾光目光就从书本中转移到他身上:“要的, 订婚双方父母会将一些事情交代清楚, 比如礼金, 五金, 嫁妆等。”   徐清泓就拉着她的手:“你喜欢什么样的五金?是重一些的还是精致些的。”说完他就自问自答道:“还是重一些的好, 我们以后还可以留给子孙后代。”   李拾光不懂他怎么突然就想到子孙后代上面去了, 但还是赞同地点头:“自古到今, 金子一直都是硬通货。”   “那我们再买一些平时戴。”他显得兴致勃勃。   “可以啊。”她无可无不可。   周末她就被他拖到友谊商城里面去看金饰了。   从李拾光第一次向他灌输过‘情侣装’这个概念之后,他凡是都喜欢买‘情侣’的,比如同款的情侣袜, 同款情侣鞋, 同款的情侣杯、情侣帽、情侣手套、情侣围巾。   国大的学生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两人秀了一脸恩爱。   于是不知不觉,国大悄然刮起了一股‘情侣’风。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都喜欢用起了同款的情侣制品。   李拾光也很喜欢, 有种随时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所以在徐清泓拖着她买同款对戒的时候,她也没多想, 就当这个是‘情侣戒’了。   于是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徐清泓在无名指上套上了戒指, 两人一人一枚, 没什么特别的花纹,模样秀气简洁,除了李拾光戒指里面刻着徐清泓的名字,徐清泓戴的戒指里面刻着李拾光的名字外,没有其它特别的地方。   李拾光表面上没说什么, 其实甜到了心坎里。   徐清泓见他给她戴戒指的时候,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摘下来,心中同样是又甜又紧张。   其实李拾光也很紧张,她岂会不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但徐清泓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说这是求婚戒指,也没说这是结婚戒指,他领着她过去,想买就买了,名字是提前刻好的,她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心里甜的要命。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结婚,但是她喜欢和徐清泓在一起时的感觉,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大风大浪,每天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还有内心的宁和与温馨。   都说恋爱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就像左手牵右手,可他们两年多了,手牵手依然会有甜蜜心悸的感觉,那或许就是被对方放在心上的幸福感吧,因为你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珍爱着你。   徐清泓还和她探讨了很多关于结婚风俗的问题,然后李拾光就突然想起前世八零后九零的小姑娘经常会问到的一个问题,“结婚后,我们过年是先去你家还是先去我家?”   徐清泓脑子里不由浮现了他每年过年时的场景。   杨家虽然是以杨书记为主,他父亲基本是个不管事的,但他父亲毕竟不是入赘,过年依然是杨书记去徐家。   徐家老家也是在南方的一个小农村,杨书记当年下放到地方当知青时认识的徐父,后来一起上的大学。   可是在徐家,杨书记和徐清泓就像是完完全全被供起来的局外人,包括徐父也都被排斥在外。   他们通常从除夕夜待到年初二,然后回到杨家陪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过年。在送他们走的同时,徐家一群人都像松了口气似的。   他们得罪不起杨家,和他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生生被凑到一块,两边都难受。   他说:“去你家吧,以后过年都去你家,你若想去我家就在我家过年。”顿了顿,“不过我父亲长期不在家,有时候过年都无法回来。”   这几年杨书记都回杨家陪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过年,他毕竟姓徐不姓杨,可他也不想回徐家。   那也不是他的家。   对于家这个词,他幼时时常会疑惑,算算,他有好几个家,京城父母的家,常年没人住,偶尔父亲回来也是母亲在哪儿他就去哪儿,他父亲特别随遇而安又心无杂念,他母亲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父亲的家;杨家……认真算不是他的家,徐家……就更不是他的家了,他在那里从没有感受过归属感。   反倒在李拾光身上,他有了和他父亲相同的感受,就是她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想到此,他不由失笑,小时候他总觉得,他的母亲更像一个父亲的角色,而父亲更像是哥哥的角色。   他就告诉自己,等以后他有孩子了,一定不会像他父亲那样,他会给他孩子最好的父爱,最温馨最温暖的家。   如今他却在对家的理解上,和父亲一样。   他抱着她,下巴蹭蹭她的头发,心中无比的满足。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安逸和没有波澜的平静,让李拾光心中对于婚姻的恐惧逐渐在消失,哪怕她知道徐清泓一直在试探,她也没有底线的纵容,好似……没那么害怕了。   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平静宁和的,只会让人想沉溺,而不是逃避。   前世她想逃避的是怎样的生活呢?总是不知丈夫身在何处,公公婆婆三句话就开始和她念叨孩子,大姑姐家孩子的吵闹和大姑姐的冷嘲热讽。   在那样的环境里,人不抑郁就已经是心大,更别说感到愉悦。   过去她从不知道,‘家’可以是那样压抑又令人崩溃的存在。   徐清泓带她回了他在京城的家,不是杨家,而是徐父当初分的房子,在航空研究院总部居民大院二号院,一整排全部是红砖青瓦的平房,房屋比较陈旧,多是四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建造的,因是新年刚过不久,元宵节到来,每栋的单元门那里还挂着两个圆圆的大红灯笼,路旁边是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叶早已落的干净,地上还有些没有化完的积雪。   徐清泓带她进去,黑漆漆的。   他将锁打开,转头和她说:“过年的时候我和我妈刚过来打扫过。”   他打开灯,家里打扫的很干净,沙发、电视、冰箱上头盖着隔尘被单,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来住过了。   徐清泓过去将沙发上的隔尘被单掀开,几天没来,上面又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客厅的拐角处还有跟鸡毛掸子,他拿了鸡毛掸子在阳台上抖了抖灰尘,再在沙发上轻轻扫了扫,还给她开了电视。   又带着她参观了他的房间,房间里有很多航空模型,徐清泓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工具箱,还是合金的,外面有密码锁,他将密码锁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都是些‘高科技’可以用来防身,还有变化多端的工具。   他掀开自己的床单,拿出手电筒对着床底下一照,全是这种合金的工具箱。   他对她介绍:“全是我生日的时候我爸送给我的。”他指着其中最小的一个工具箱说:“那是三岁时送的生日礼物。”又拿出工具箱内一个圆通似的东西,前端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孔,“这是我七岁时我爸送的生日礼物。”   “这是什么?”李拾光前后看看,说是手电筒吧,没有灯,可偏偏又是迷你型手电筒的形状。   徐清泓道:“暗器。”   他对着墙壁上的飞盘,推了一下‘手电筒’上的按钮,针孔内突然像天女散花般,激射出几根细如鸿毛的钢针出来。   李拾光囧内个囧的发现,这东西真的和武侠小说里面的‘暴雨梨花针’好像啊,可小说中的暴雨梨花针是武林中排名第一的暗器,威力非凡,但在徐清泓父亲这,只是一个送给儿子七岁的生日礼物。   李拾光瞠目结舌地指着合金工具箱内的东西:“这里面全都是?”   回到家的徐清泓就像个孩子一样,掀开了盖在床上割尘床单,将箱子用毛巾擦干净,放到床上,两人都脱了鞋坐到床上,他一样一样展示给她看,就像在展示他孤独而有趣的童年。   他又细细的掀开了一个床单,是一架长X二号的火箭模型,模型有一人多高,各项比例都做的十分精致。   “你爸就是研究这些的吗?”她望着那模型惊叹地问。   “嗯。”   他拿了块干毛巾过来细细的擦拭。   “你爸真厉害!”她真诚地赞叹。   徐清泓唇角微微勾起很矜持也很骄傲地笑了下。   毕竟才二十一岁的青年,他也有迷茫期。   他的姥爷一直希望他和他母亲一样,以后能够从政,可他报考了工程力学系,就是以后也像他父亲一样,将生命投注于航空事业,他也一直以此为目标。   每到此时,他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常年要因为绝密项目,要待在研究院,经常三五个月都无法回家的事情。   他的目光看向李拾光,如果他像他父亲一样,那么意味着,他未来也会这样,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她,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然而此时,李拾光脑子里却忽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是1996年,也就是明年,长X三号发射失利,最后坠毁爆炸的事,因为这件事造成巨大的灾难,十分轰动。   中央电视台还有报道过,说火箭爆炸的地点正好在航天工程技术人员住的宿舍附近,强烈的气浪瞬间冲垮了钢筋水泥的建筑,即使周围已经做了清空处理,可火箭坠入的居民区还是导致一些没有及时撤离的人尸骨无存! 第120章   由于时间太久远了,李拾光只隐约记得, 事故中一位专为火箭设计飞行弹道的高级工程师不幸成为失控火箭的牺牲品!   这些都是新闻, 她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并不知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也不知道致使这一事故发生的原因, 毕竟这么大一个工程, 里面的每一个工程师肯定毫不懈怠精益求精的检查里面的每一项数据, 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发射。   可它还是失利坠毁了。   若不是徐清泓忽然提起,若不是在这里看到长X二号, 她完全就没想起来明年长X三号失利的事, 毕竟这件事离她是那么遥远。   可现在,这件事离自己那么近。   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能帮助点什么,毕竟……那是前世的事, 就算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就算有人信,又如何传递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知道, 就算里面的人知道, 原本就是经过反复确认精密计算的事情, 会因为你外人的一句话而改变吗?   不会。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次的事故,对徐清泓的父亲有没有影响。   她突然想起,他在她最后的那段时光里, 似乎隐约提起过,他父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了。   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次。   前世他们见面太晚了,对于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很细致深入的聊过,只是一语带过,尤其是这类触及到对方痛处的话题,都是很抱歉的带过去。   徐清泓在看着李拾光,李拾光也在看着徐清泓,眼睛瞪的大大的,眼底满是震惊。   他以为她在为他若是从事和他父亲一样的职业,两人以后要经常见不到面而震惊,实际上,她是因为忽然想到了这场灾难而震惊。   他心里苦笑,抱着她:“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   这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做的决定。   李拾光根本没听见他之前在说什么,推了推他已然坚实的胸膛:“等等,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见。”   “没什么。”他摇摇头。   他下半年要跟着他的导师加入一个项目,他的导师是这方面的专家,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   但是他却不知道要不要走和他父亲一样的路。   李拾光直觉他有事,正色道:“你要有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我会担心,也会不开心。”   徐清泓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去哪儿?多长时间?”   “我导师有个项目,我要跟着一起去学习,大概两三个月时间。”   “那你就去啊,干嘛这种表情?”   李拾光不知道的是,他犹豫的不是这一次的学习,而是他今后要选择的路该如何走。   这种事他无人可说,只能和李拾光说,毕竟关乎到两个人,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决定。   如果她不同意……   谁知道他说了后,她却是尊重他的决定,失笑道:“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想去就去啊,做你想做的,哪个能让你觉得开心你就选择哪个。”   她自己就是这样,现在对于一些事情的决定都只有一个原则,开心最重要,如果这件事让你不开心,那就不要做,如果这件事能让你开心,那就去做,就这么简单。   脑子简单的人,想法都没那么复杂。   因为想的简单,她就忽然将这个长X三号这件事,作为一个假设的命题问徐清泓,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徐清泓认真思考了一番后,问道:“火箭飞行姿态出现异常,火箭低头,偏离发射方向向左倾斜?”   李拾光也记得不大清了,但似乎是这样。   徐清泓道:“正常情况下,卫星未能顺利入轨,但是还可以利用卫星发动机将卫星调整到预定轨道。”   但因为具体情况不明,徐清泓也只是家学渊源在航空领域懂的比常人多一点,但说到具体的他现在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李拾光想问:那如果是长X三号呢?   但一件事还没有发生,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有时候听起来会像一场诅咒。   她不知道的是,徐清泓接下来要去的项目还和长X三号有些关系,虽然关系不大。   从徐清泓家回来后,她对他的了解更多了一些。   说起来,徐清泓算的上是个业余生活非常无趣的青年,似乎除了学习,实验室,谈恋爱,就是运动,没有太多业余爱好,若说爱好,或许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就是他的爱好,而他又即将将自己的爱好当做事业。   ——————   经过两年的试种,李爷爷基本已经掌握种植薰衣草的方法,三四月份将赤霉素浸泡过的种子均匀的撒入浇透水的垄地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细土和塑料薄膜。   这些也不需要李爷爷亲自做,李爸爸在农村请了人,李爷爷只要指挥着他们将他早已浸泡好的种子,按照他的要求均匀撒上去就行了,如此过个十天半个月,种子就会发芽出苗,届时整个小庄山附近的近千亩地一片浪漫的紫色花海。   自从去年已经大面积试种成功后,等花开季节,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来这边观赏花海。   九十年代中期,全国大范围的下岗热潮开始。   李拾光趁机在省城的郊区购买了一个国企空下来的厂房,还有一些设备,都用很低的价格拿下,同时又从国外进了一些设备回来,去年种植成功的全部薰衣草在收割完毕之后,都会送到这里来加工成为薰衣草精油、纯露、和花茶。   在徐清泓跟着他的导师进入项目组后,‘爱美丽’正式走向了末路,就在这个时候,涂邵东和李拾光向那些正在下岗或者已经下岗的研发人员递去了橄榄枝,同时收购他们工厂的生产设备。   这些都是涂邵东先生和李博光在处理,李拾光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学业上。   经过两年多的治疗,涂邵东先生现在身体恢复的很好,一般来说,需要四年观察期,四年不复发,这个病才算是彻底治愈,所以公司的大多数事情还是由李博光在处理,涂先生一直隐在幕后。   ‘爱美丽’原本是国企,还是沪市政府重点扶持项目,特意打造出的高档化妆品品牌,里面的研发人员全部都从高档化妆品研究方向出发,而且之前已经有了成果。   可以说,只要将原本的‘爱美丽’的研究成果换一个包装,就可以上市成为新的品牌。   但这远远不够,李拾光要的是真正能走上国际的高端品牌。   在这些研发人员到来之后,李拾光和孔嫣也一起加入到其中进行学习。   在学校期间,她主要研究的方向一直是细胞代谢这一块,通过和这些研发人员的共同努力,将植物氨基酸与护肤品相结合,通过细胞代谢来达到美容护肤的效果。   这项研究前世李拾光就已经在做,后来因为身体的缘故,暂停了项目。   这项产品在经过多项实验和检验后,终于可以上市使用。   但是这一款护肤品却比较适合年轻人使用,在抗衰老方面的效果却并不明显。   而孔嫣的研究方向却是研究出一种新型病毒进行细胞吞噬,产生新的细胞。   不得不说,孔嫣在她的专业方面称得上是天才,也十分大胆。   李拾光不知道搞化学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疯狂,想常人不敢想。   在做了多方面实验之后,这种护肤方法的副作用一直得不到很好的解决。   这种病毒性细胞吞噬的方法却并不能很好的解决它的副作用,它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细胞吞噬产生新的细胞达到肌肤新生的同时,却无法扼制病毒繁殖,最后可能导致细胞不断被吞噬,而新细胞却不能快速有效的生长,最后导致肌肤彻底溃烂。   但孔嫣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一个偏执而又疯狂的人,她对这项实验感兴趣之后,将课题彻底转移到这方面,一直做这方面研究,和从‘爱美丽’挖过来的研发人员日复一日的泡在实验室里,连李博光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将病毒的基因链重新组合,使它在吞噬老细胞的同时,失去了繁殖再生的能力,也就是说,老旧细胞被吞噬,产生新的细胞,这一段病毒就失去了‘生命力’,无法继续吞噬,而如果想要新生细胞再生,就必须重复涂抹护肤品,如此反复,最后彻底达到细胞新生。   这和传统的激素型护肤品不同,它里面并不含激素,不会在一段时间内皮肤达到一个很好的效果,而是十分缓慢,但一旦有了效果,则是彻底的肌肤新生。   但肌肤又是一个不断老化的过程,它随着时间,年龄、日晒等各方面因素,一直在老化,这就需要持续使用。   这样的话,肌肤新生的过程就变得十分缓慢,并且需要长时间的使用才能达到一个有效的效果。   这样李拾光反而放心。   在孔嫣告诉李拾光她已经完全将她需要的高档护肤品研发出来后,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表情,笑的像个恶魔。   李拾光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煞到。   她并不敢马上将她研究出来的东西投入使用,而是经过反复实验和检验,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正式投入生产销售。 第121章   一项产品的研发,它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实验和检验, 才能正式上市, 被普通大众所使用。   尤其是‘拾光’研发出来的新产品, 它的核心成份是一种吞噬性细胞病毒, 一旦出了问题, 那就是灾难性问题, 所以所有研发人员都慎之又慎。   在以病毒为核心成分, 对病毒的结构不断的进行改造和优化,再对优化后的病毒化合物与护肤产品进行合成。   不是所有合成出来的病毒都能有理想的活性,活性过强则有可能导致新生肌肤慢于老化肌肤的吞噬速度, 活性过若, 则达不到理想的护肤效果。   在这个阶段需要通过生物实验手段筛选出初步有活性的病毒用作备选。   得到的活性数据可以结合病毒结构得到初步的构效关系分析。构效关系可以有效的指导后续的化合物结构优化。   这一步工作主要在细胞实验层面展开,恰恰是李拾光的工作,一直以来她研究的方向一直都是细胞代谢优化。   这是一个不断重复与循环的过程, 通过无数次实验,不断的检验得到的数据,直到找到了足够贴合人体肌肤需要的理想活性的化合物, 也就是产品最终成型的状态。   即使产品最终成型, 也不能马上投入市场, 生产使用。   这和李拾光之前和研发人员一起研究的植物氨基酸与护肤品相结合的产品类型不同。   之前她所研究的以植物氨基酸作为核心的产品它本身就具有很高的安全性,在经过反复实验,及动物层面进行的**动物实验,最后再经过签署过自愿协议的人体实验,最终生产出符合年轻人使用的产品。   而开发出来之后, 也无法马上上市,首先你要给这款产品命名,要有属于它的品牌理念,还要对新产品进行试制和开发,最后还要对产品定档。   定档,也就是产品档次定位。   高档产品不是你嘴巴一说,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你说这是高档产品,市场就会认可你。   每一项新产品的出现,它必然要经过一个客户体验期,和客户认可。   如果客户不认可你的产品,哪怕你把产品定位再高,没人愿意买你的产品,试你的产品,那都没用。   既然是走高端品牌,面相的消费者肯定也不是低端客户,涂先生成立了项目特别行动小组,涂邵东先生作为项目统筹,要对产品的销售及打开市场局面。   消费者不了解产品用途,没有需求和相应的生活方式就不可能产生购买**。所以,产品做出来后,该如何推广才能让消费者买账?因为大家搞不清楚这么贵的东西里装的是什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这些东西该怎么用?在什么场合下用?消费者都不明白。   现在是九五年年中,九五年人们的工资也才两三百块,让他们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一样他们都搞不清楚的东西,这是难上加难的事。最关键的,则是购买动机是什么?即为什么要买?   ‘拾光’美容院做到今天,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美容院,它已经成为了一个企业,一个集研发、生产制造、销售、服务于一体的综合性企业。   自从大面积开挖‘爱美丽’旗下的研发人员、销售人员、及各类人才之后,对于‘拾光’美容院扩张的步伐减缓,但在研发方面却开始了新的征程,那么如何在新的征程中走出关键性的一步,彻底打开市场局面,这是一个很严肃且迫在眉睫的问题。   涂邵东先生首先提出先免费送给来‘拾光’做美容的客户试用。   来‘拾光’美容院的客户群体大多为社会高层的贵女、外商、侨胞、大使馆眷属及富商,这一类人用的产品有时候就代表了一种潮流风尚,必然是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最好的,是国际流行的。   那么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这一款的产品名称。   经过项目组的人员讨论,这款产品由于面对的是年轻群体,给这款产品命名便叫做青春密匙,意为把时间停留在最美的地方。   世间还有什么比青春更美?而这款产品,就是留住青春的密码和钥匙。   英文名:Time stay(时光停留)   确定了名称之后,就要给产品定价。   既然是高档产品,价格一定不能太低,太低了谁会用你的产品?那些豪门贵女富商阔太会用地摊货吗?   但这个定价也不是随便定的,你要符合市场规律,市场需求。   最后经过市场调研,确定了一套产品价格两百到三百元之间,也就是此时人们一个月的工资。   既然是一套产品,那肯定是成组出现,李拾光将它定为水、精华、眼霜、乳液、霜,五样为一组。   然后是内在质量,包装设计,系统设计,目标消费群等等,除了产品的内在质量外,李拾光十分注重包装。   包装一定要设计的高大上,还有防伪标识。   必须以特有的色、形基调来强化品牌印象,坚持整套产品在设计上基调和风格统一,给人以格调高雅而又不乏热烈、不失细腻的感觉来强化品牌形象。   之后还有品牌LOGO,因为是青春密匙,为区别和之后的护肤产品,经过设计部的设计,这一款就是‘time’,时光。   经过整个团队的整体策划,青春密匙系列产品终于开始投入生产,模具都是从‘爱美丽’收购而来,几百套的模具。   产品最开始先向进来消费的客户群体进行赠送,然后希尔顿等各大酒店进行合作,然后是广告。   广告包括橱窗陈列、路牌广告、灯箱,此时最欠缺的一点是百货商店的货架。   除此之外,还有电视广告。   九五年下半年,电视机基本已经在城市里普及,并向农村扩散普及,几乎家家户户开始有电视机。   随着电视机的普及,广告开始进入千家万户的眼帘。   在做广告方面,李拾光也是毫不手软,她开始是想邀请了在‘拾光’美容院做过护肤的,当时港岛非常有名的女明星作为代言人,但是港岛那边开出的代言价格超出预算太多,李拾光目前已经将大量的资金用在新产品的研发生产上,即使在广告预算中,她已经做出很高的部分,但若支付给港岛女星如此高昂的价格,那么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就在李拾光给自己找护肤品代言人的时候,过来做脸的李星光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为什么不让你自己给你的护肤品牌代言?明明你的皮肤才是最好的,只要你愿意给你的护肤品牌代言,别的地方不敢说,在京城这地界,只要是看过你皮肤和你这张脸的人,绝对会过来买你的产品。”   “我在京城这么有号召力?”   李星光瞥了她那完美无瑕白嫩细腻的好皮肤一眼,斜睨她:“所以,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就认准了‘拾光’?”   李拾光自己不知道,但是她旗下的美容师们很有意思,几乎每一个过来做护肤的人,都被他们的美容师给安利过,“你看我们老板的皮肤这么好,就是因为用了我们家产品,这里面有她自己的护肤秘诀。”   这也是涂邵东先生吩咐的,自从涂邵东先生在李博光那里翻到一些相册,相册里面有李拾光军训时的照片,还有军训后的照片,全都是徐清泓给她拍的,虽然主角都是她,可里面难免会出现一些其他人,里面有好几张照片都是李拾光站在新生的人群中,后面是乌压压一片黑脸,就她在中间穿着军训服,小脸白嫩嫩的。   涂先生就笑了。   这可是现成的活广告。   于是李拾光的一些军训照片就被涂先生带到了店里,成为私密照。   李拾光学业虽然繁忙,但也经常会来店里,基本上来店里做脸的客户都见过李拾光,皮肤确实白嫩水润,就是美容院的护肤技师们,在招聘她们的时候,首选也皮肤要好,手要柔软。   因为她们的皮肤和她们的手,就是‘拾光’美容院对外的名片。   所以在李拾光还不知道的时候,李拾光就已经成为‘拾光’美容院的名片,在为‘拾光’代言。   可以说,她自己本身就是‘拾光’美容护肤最好的代言人。 第122章   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进入了李拾光的眼帘——孔嫣。   听说李拾光要给‘青春密匙’系列的产品做广告模特, 孔嫣也十分好奇, 想试试看。   她那张脸可以称得上是天使的面孔, 一双眼睛宛如清泉一般天真纯美。   由于她常年泡在实验室内不见阳光, 她的皮肤也很白, 和李拾光红润健康的白皙不同, 她是一种嫩生生的白, 整个人给人一种透明玻璃的感觉,加上她那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 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呵护她。   她是个很乐意尝试新事物的人, 原本是作为一个研发人员,此时来拍广告,居然觉得很有趣。   在镜头前毫不怯场, 最后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   两个人都才二十一岁,完全不同的类型,却都是人生中年龄最好的时候, 满满的青春像是透过屏幕溢出来。   李拾光的美是恬静大气的, 仿佛时光能为她停留, 所以镜头都突出在她的脸和眼睛及神态上,中间还穿插了这款护肤品的功效介绍,背景是大片的大马士革玫瑰,李拾光穿着很仙的裙子走在玫瑰园中,手抚着玫瑰花瓣向前走, 接着手里拿着一支粉色玫瑰回头,玫瑰停留在唇边,镜头集中在脸和勾人的眼睛上,后面背景女声:“把时间停留在最美的地方”,结尾的时候‘拾光’这个品牌的LOGO,一个女声跟着LOGO出现的时候轻吐:“拾光!”   孔嫣的美是灵动俏皮的,广告设计的时候,给她穿着冰蓝色鱼尾,趴在深蓝色海边的礁石上,身边是清澈冰蓝的海水,她支着上半身轻轻拍打这鱼尾,身上滚动着水珠,手里拿着一款‘青春密匙’系列的乳液贴在脸上,对着镜头巧笑倩兮,后面是背景女声:把时间停留在最美的地方——拾光。   广告中间同样穿插着关于这款护肤品的功效介绍。   两款广告,都是‘青春密匙’系列,一款是霜,一款是水乳。   广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广告的区域也是慢慢由京城向全国展开,第一阶段是京城、沪市、广市三大中心城市。   其次是进入连市、沈市、滨市等东北地区城市,因为这些地方有历史的原因,女性有使用化妆品的习惯。   第三阶段是进入李拾光家乡的省城,也就是杭市,接着是汉市、重市等省会级大、中二级城市,扩大产品宣传和影响。   拾光旗下第一套护肤品诞生了,但消费者会不会买,就要看接下来的市场反馈。   此时京城的各大商场都已经有了‘拾光’的柜台和货架,全市进行铺货。   ——————   看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感觉非常有意思,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居然还有淡淡的羞耻感,因为你知道,镜头中的你和现实中的你完全不同。   镜头中的她在经过柔光之后,整个人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之下,仙气飘飘,美的她自己都想舔屏。   孔嫣也一样,她在镜头中宛如一个水中精灵。   广告出来之后,最先看到的是他们项目组的人。   既然广告打出去,‘拾光’总不会只打出这五款产品。   孔嫣正在研制的抗皱祛斑系列现在还没有上市,还在检验阶段,此时就不得不感谢涂邵东先生。   涂邵东先生绝对是李拾光重生后做的最具价值的投资。   他将原‘爱美丽’的一些员工挖来,继前面的五款基础护肤化妆品之后,就开始做美容化妆品。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现成的,因为在‘爱美丽’被合资之前,这些就已经作为高档化妆品上市过了,只要改变一下模具、包装和LOGO,就可以重新上市使用。   于是,继‘青春密匙’系列护肤品后,‘拾光’又陆续推出了隔离霜,粉底霜,气垫粉凝霜,也就是气垫BB霜,散粉,粉饼等一系列十八项美容化妆品。   其中主打产品,就是目前市场所没有出现的‘气垫粉凝霜’,会呼吸的全新概念粉底霜。   同时拾光美容院也推出裸妆概念,突破传统的BB霜概念,模拟蜂巢储蜜原理,将BB霜紧锁于具有万千细孔的海绵气垫粉芯内,作用主要是遮瑕、调整肤色、隐藏毛孔,产品设计便于携带,可以随时随地快速上妆、补妆。   李拾光前世就有做高档护肤品牌的打算,对于气垫BB霜中的气垫材料十分了解,在经过研发人员在几百种不同海绵进行试验的时候,李拾光直接选用了耐用性、液体存储性和释放性最好的聚氨酯海绵。   气垫底妆的出现颠覆了化妆程序,即使是再不会化妆的人,在经过‘拾光’柜台的工作人员进行示范之后,也知道气垫粉凝霜的使用方法,不仅携带方便,使用也十分快捷,几乎是女孩子约会必备之品。   三年时间,李拾光在京城累积的人脉圈子很广,她们店里有个客户的哥哥便是在央视工作,这时候央视频道正在全国播放《新白娘子传奇》,李拾光在广告上也是个舍得花钱的人,在《新白娘子传奇》播放时中间插播广告,这时间段的广告是看的人最多的。   除了央视之外,另外一个大火的频道也在不同时段播放。   但是让所有‘拾光’项目组的策划人员没想到的是,在广告铺天盖地的袭来之后,最先火爆起来的不是‘青春密匙’系列的护肤品,而是气垫粉凝霜。   气垫粉凝霜正式上市之前,京城的贵女们的小包中就已经人手一份,实在是补妆太方便,节省了她们包中的太多空间。   有她们带动人气,在拾光气垫粉凝霜还没有上市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来询问。   之后‘拾光’气垫粉凝霜一经推出,风靡全国。   广告出来之后,原本在国大校园就很有名的两人,现在只要出门,就能被人认出来,指着她们喊:“哎,那个是不是电视上的那两个小姑娘?”   “皮肤真好啊!”   “天啊,这个小姑娘皮肤真白!”   “是不是化妆啦?”   “没化妆,两个人都没化妆!”   “是涂了拾光的气垫BB霜吧?”   或许是这个年代太缺乏娱乐了,两个人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人在学校实验室的时候,也总有人盯着她们脸看,还有学姐学妹睁大了眼睛在两人脸上研究,像是要看穿她们一般,问她们:“学姐,你们脸上真的化妆了吗?完全看不出来。”   “即使化妆了皮肤也好好。”   “真的是用了‘拾光’的护肤品皮肤才这么好的吗?”   有些含蓄一点的人,根本不会问,全都去默默的买。   最有意思的是很多小孩子,可能是天天被广告轰炸,广告中的两个女模特又实在长的太漂亮,画面也十分唯美,竟另很多小女孩不自觉的模仿起她们。   她们在路边随手掐了一朵小花,放在下巴边,娇羞地用她们软糯糯的嗓音念着电视上的台词:“把时间停留在最美的地方——拾光。”   然后哈哈哈的大笑,在放学的路上追逐打闹。   连小孩子都知道爱美,要在脸上涂抹‘拾光’的护肤品。   前面说过,除了广告之外,‘拾光’品牌旗下护肤品的包装十分精美,包括盛放护肤品的瓶子都经过无数次的挑选,才最终敲定,并且基调和风格统一,当这些包装精美的护肤品陈列摆放在货架上时,就给广告消费者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一系列的美容化妆品成套出现,也取得了特殊的效果,给人以很高档的视觉享受,不论是送礼还是其它,都十分拿的出手。   尤其是年轻男女送礼,若带上一套包装精美‘拾光’护肤品,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   谢成堂站在电视机前,呆愣地看着电视上出现的人。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就坐在电视机前,一直等待广告的到来。   从前看电视的时候,总嫌广告时间太长,现在却开始嫌电视剧时间太长。   终于等到广告到来,等他真的看到广告上那个人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之后,谢成堂笑了。   她真的很美,完美无瑕,她的眼睛像是能看到他心里去,哪怕是隔着电视荧幕,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狂烈的跳动。   然后他就注意到这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品牌。   他不由低低的笑了,带着些许的自嘲。   他默默地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小拇指粗的金项链,摘了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   他不由庆幸,自己幸亏没有用这种面目站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会笑死,笑到肚子疼吧?她会不会在人后谈论到他?谈论他什么呢?一定会说他很可笑吧。   可是他怕她连谈论都不会谈论到他。   他心心念念,她却早已忘了他这么个人。   广告的时间实在太短,一次只有短短的十五秒,他不会总守在电视机前一直等广告,于是平时很少看电视剧的人,每天一到傍晚八点,就准时等在电视机前看《新白娘子传奇》,大家还以为谢老大是《白娘子》的忠实迷弟呢,却不知道,他等的只是中间插播的广告。   广告那么短,电视剧那么长。   广告播出的第一时间,李拾光就打电话回家和李爸爸李妈妈说了,因为是黄金时间段,李爸爸李妈妈就守在电视机前,一直等广告出来。   以往特别爱看的电视剧,李妈妈今天都看不进去了,一直焦急地等女儿出现。   等李拾光的广告终于从电视上出现的时候,李妈妈看的目不转睛,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多眨了下眼睛,李拾光就从电视里消失了。   很快,十五秒的广告结束,李妈妈趴在电视机前:“没了?怎么没了?哎呀,广告怎么这么短?”   李爸爸也很不满:“特意做广告,居然做的这么短,我还没看到人呢,就没了!”   儿子女儿不在身边,李爸爸李妈妈好不容易通过这样的方式看到女儿,当然想多看几眼。   于是以往觉得好看的电视剧,现在怎么看怎么碍眼。   在坐着等待的时候,李爸爸也没有闲着,而是拿起电话一个一个打电话:“喂,四哥,是我,我是建国啊,你在看电视吗?就是中央电视台的《新白娘子传奇》,我家拾光上电视啦,拍了个广告,就在白娘子放完之后的广告,你可别离开啊!”   “建军,我是建国。”   “我知道你是建国,什么事,说。”李六叔那头正在和人应酬呢。   “你在看电视吧?”   “看什么电视?”李六叔笑着看向一桌子的省城圈子里的其他人:“我们一群朋友喝酒呢。”   “喝酒啊?”李爸爸有点小失落。   “什么事,说吧。”李六叔和桌上的人早已混熟,况且在他心里,还是发小最重要。   李爸爸又高兴回来,激动地说:“我家拾光上电视了。”   “上电视?”   “是,就是央视频道,新白娘子传奇你知道吗?就在中间插播的广告!”李爸爸语气里的那个满满的自豪啊。   李六叔叫来服务员,让他们搬来一台电视放在包厢里面,于是一群人酒也不喝了,都等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李爸爸高兴地说:“看到没有?那个‘拾光’的护肤品牌,就是拾光公司旗下的,明天让她给阿霞和小姑都寄一套!”   阿霞是李六叔妻子的名字,小姑是李六叔的妹妹,他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李爸爸和小姑还是青梅竹马呢。   原本李六叔对这个广告兴趣并不浓厚,他让把电视搬来看广告,也就是看他大侄女罢了,现在听李爸爸这么一说,李六叔立刻感兴趣了,指着电视对身边饭桌上吃饭的朋友说,看到没有,那就是我大侄女,那个护肤品就是我大侄女公司旗下的,你们见到有份,都不许推脱,每个人都要去买个十套八套的,支持我大侄女的事业。   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行!你李建军的大侄女,我们谁敢不支持,都买!”   反正他们这些人家里不缺女眷,买回去给她们用也是一样。   他们倒是好奇,“那个广告模特就是你大侄女?”   在听到李建军肯定的回答后,他们惊讶了:“看年龄也不大吧?这都开了公司了?”   李建军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说起来你们都不信,我这大侄女能耐着呢。”   大家都好奇地听李建军说她到底怎么怎么能耐,李建军就一句话:“她在九二年的时候,就已经白手起家,赚了这么多!”   他伸出一只手掌。   桌上一个人嗤笑一声:“五千块?”   广告中的小姑娘长的是挺漂亮,但要说她能赚多少钱,他们并不以为然。   李建军笑着斜睨了他一眼,神秘的摇头。   继续有人猜:“五万?”   李建军还是摇头。   这下他们震惊了,放大了胆子猜道:“总不会是五十万吧?”   李建军手指间的烟淡定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是五百万。” 第123章   桌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开玩笑吧?”   “五百万?”   “李总,你这牛皮可吹大了啊, 你说你那大侄女九二年就赚了五百万?”他指着电视上年轻到比他女儿看上去还小的小姑娘道:“九二年她才多大?你说她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就赚了五百万?再坐的也都是白手起家来的, 你和我说说你那大侄女九二年是怎么赚的五百万?”   别说他们不相信, 李建军自己提起这事都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他用一种特别轻描淡写的语气, 将李拾光是如何用三万六, 买了股市认购证, 然后用三万六在短短半年时间内, 变成五百万,接着又如何淡定的去参加高考,又拿下了当年全Z省理科状元的事情给讲述了一遍。   在座的每个老板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忍不住摸摸后脑勺:“我滴个乖乖, 你这个侄女还是个省状元啊?这事可是一问就能问出来的,你要是吹这牛皮,你说说你这大侄女叫什么名字。”   他们当下就拿了大哥大, 打电话到省教育局去。   混到他们这个位子的人,谁还能没点子人脉,很快就查出来九二年省状元的名字。   这群人吃惊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滴个乖乖, 这还是真的啊?”   “你这大侄女胆子也够大的啊, 她就不怕全部赔进去?”   李六叔就笑道:“我们做生意的, 没点个胆子和魄力,还出来做个什么生意?”   九二年的时候,就是李六叔财产也不过是千余万,李拾光她一个十八岁小姑娘就已经身家五百万。   刚才还不以为然的这些人,在同样的广告再次出来后, 全都用新的目光去看荧幕中年轻的女孩。   是的,年轻,非常年轻。   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说不定人家此时的身家已经快赶上他们了。   “后生可畏啊。”   “我儿子要是有她一半,我都阿弥陀佛喽!”   在座的都是大男人,在刚开始广告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实际上都是集中在人家的脸上的,毕竟她确实长了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但在李建军介绍完李拾光之后,她脸的印记已经从他们记忆中消失,被她身后的身家和代表的东西所取代。   他们家里都是有儿子的,不禁问李六叔:“李总,你这大侄女现在多大了?”   要是年龄合适,可以介绍给他儿子啊。   李六叔就似笑非笑地朝这些人看了过去。   他会把李拾光的情况和这些人聊聊,是因为刚才李爸爸在电话里跟他说,李拾光公司旗下的护肤品要向全国的各大商场铺货的事情,到时候必然会要来Z省,李爸爸既是他的发小,也是他的合作伙伴,这也是给李爸爸到时候来省城增加分量。   李爸爸总不可能永远窝在华县那个小地方窝着,他总是要走出来的。   ————————   李妈妈也激动的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农村的娱乐活动少,每到晚上,一大家子人坐在电视机前没事做,就看电视。   这时候有线电视还没有到农村,只有城镇上才有有线,能放到很多电视台,在农村,电视机就只能放到中央台,省台和一些地方台。   于是家家户户都守在电视机前,就等着《新闻联播》之后,放《白娘子传奇》。   在电视剧开始之前,广告出来的时候,大舅大舅妈他们就都看到广告了。   大舅妈一边纳鞋底一边看电视,还对着广告中的模特笑道:“你们看这个姑娘长得像不像我们家飞飞?”   大舅五十岁了,眼睛有些花,戴着老花镜凑到电视机前:“还真有点像。”   广告中介绍完产品功效后,镜头又转到李拾光脸上,还是个大特写,大舅妈稀奇地笑道:“真的很像啊,一模一样!”   大舅就好奇:“是不是我们家飞飞啊?”   “那肯定不是啊,飞飞在京城读书呢,读那什么生物专业,听说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里。”大舅妈动作麻利地用顶针将针穿过鞋底,再将麻线抽出来:“还能跑到电视上去?你也真会想。”   大舅赞同地点头说:“那还真是。”   镇子上看场子的小叔叔也看到广告了,连忙说:“快看看快看看,那是不是我家飞飞!”   “什么你家飞飞?你看到谁都是飞飞。”小婶婶翻了个白眼。   小叔叔不服气道:“这不是我家飞飞是谁?她要不是飞飞我把头给你!”   小婶婶无语地翻个白眼,和小叔叔怼了起来:“她要是飞飞我也把头给你!”   小叔叔转头问郝文学他们:“你们说她是不是飞飞!”   郝文学他们也不确定,摸了摸光洁溜溜的下巴,啧了下嘴:“还别说,长的真挺像的。”   小叔叔确定地说:“什么挺像?那就是!”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没把小叔叔的话当真。   当初承包竹子湖的时候,李爸爸就在镇上的竹子湖边上买了三亩地,建了一排正方形的平房,中间是一个大水泥厂,里面有个篮球架,平时没事,郝文学和他的一帮子兄弟们就在这里打打篮球,平时镇上附近的小年轻们也都聚集到这里来打篮球,渐渐这里也有了人气。   离这里不远处就是码头,没到逢三六九赶集的时候,码头边便停满了机船,河对岸的村里人就会集体到镇子上来赶集,这个时候码头附近就聚满了人,过来摆摊卖甘蔗的、买冰棒的、买水果棱角的、还有乡下积攒的土鸡蛋什么的,全都聚集在这里来卖,有时候他们还没去集市中心呢,就在这里把货给卖完了。   小叔叔一家虽然在华县县城里买了房子,平时却只有李爷爷李奶奶带着李炜光和李晖光在那里住,他们就住在这一排平房里面看竹子湖,俗称看场子。   这一排平房就建在竹子湖边上,一头通向竹子湖,里面还有两艘汽艇,平时他们就是开着汽艇巡逻的。   郝文学他们都住在这里。   除了他们之外,在临县的姑姑也看到广告了,因为广告中的姑娘像她外甥女,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稀奇地说了几声真像,就没再说什么,等着看电视。   《新白娘子传奇》在这个年代实在太火了!   火到千家万户,一到电视剧播放的时间,就全部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连广告都舍不得走开。   由于最开始,他们对市场的反馈并没有多少信心,所以在一开始生产的时候,并没有生产太多,毕竟这个是有保质期的,一旦销售不出去,就要全部砸在手里。   所以在商场铺货的时候,并没有铺太多,谁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去商场问‘拾光’护肤品。   最开始形成市场的是京城。   京城的商场非常多,又是在本地,加上有‘拾光’美容院几年的口碑,京城本地人都知道哪些达官贵人家的贵女,豪门贵妇等都是‘拾光’的常客,她们都在用‘拾光’的护肤品,所以京城的人对于‘拾光’新出来护肤产品接受度非常高。   其次就是沪市。   由于‘爱美丽’原本就是沪市的品牌,它的厂家全部都在沪市,在‘爱美丽’倒闭之后,李拾光接收‘爱美丽’的设备和员工时,在选址上,就将工厂设在了省城的郊区,离沪市非常近。   涂先生在沪市的国企待了三十年,人脉非常多,沪市各大商场的铺货渠道十分顺利,卖的也十分火爆。   这款产品之前已经在拾光美容院进行使用和销售,同时,涂邵东和李博光也在向其它渠道进行销售,比如希尔顿这一类高档酒店,已经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但因为他的身体原因,经不起劳碌,具体事宜还是由李博光在做。   经过三年多的历练,李博光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独当一面。   这三年多,邵先生基本是由李博光一手照顾,李博光在某些方面还是和李爸爸很像,有时候会很死心眼,比如当初在邀请涂邵东先生出山时,知道他家中的情况后,将涂先生接到京城,他便尽心尽力的照顾,估计对于李爸爸李妈妈他都没有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即使他出差在外的时间,也会将涂先生的生活先安排好。   三年朝夕相处,李博光又是赤子之心,对涂先生又如何没有触动,尤其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遭遇过那样的家庭变动。   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拾光’对他的投资,他想回报的话,后来他就是将李博光作为亲传弟子一般在教授。   李博光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加上他身上天生的亲和力,他与邵先生平日的相处和亲父子也没多少区别。   除了沪市之外,就是广市和深市。   李博光在深市带了四年,虽然只是小小的电器修理工,但是刘叔确实在商场里开店的,李博光在商场里的时间很长,且他这个人好交朋友,和商场里的经理也都认识。   这几个主要城市之后,之后就是按照计划中的第三阶段,汉市,重市等二线省会城市,当然,其中就包括李六叔所在的Z省省会——杭市。 第124章   李六叔算是最早一批来杭市下海经商的,那时候武林门一带谈不上是杭市的商业中心, 准确地说武林门一带是杭州的近郊, 湖墅路也算市区但有点特别, 它像手指一样从武林门伸出, 它紧贴大运河。大运河的西边因航线的关系也居住着一些人家。东边则基本是农田, 到了大关桥位置反过来了, 东边有人家, 西边则主要是农田。   现在环城北路边上大运河北面则基本上为农田。   李六叔算是占据了进入杭市的最好的时间,早在八十年代初就不顾家人反对,来到杭市打拼, 成为最早实现初始资金累积的一批人。   那个时候杭市才刚开始布局, 武林门西为电子工业区,北大桥为化学工业区、湖墅路北为丝绸纺织工业区、半山为重工业区、城东为蔬菜保护区及食品工业区。   然后是中北立交桥的建设,让李六叔在其中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之后是附近小区的建设,李六叔从最开始的砖窑厂起家,到承包这些大型建筑的材料供应, 到修高速时的材料供应, 一直到现在进入杭市房地产行业, 在李拾光的前世,李六叔已经成为杭市首屈一指的企业家,人脉广阔,和政府官员关系都十分密切。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受换届时政治斗争的影响, 最终入狱,但也仅仅是一年多就出来。   李拾光到了杭市就上门拜访了李六叔,李六叔在杭市的人脉之广,远超乎旁人想象,只有前世的李拾光知道一些。   ‘青春密匙’系列在杭市铺货上架十分顺利,毕竟这里算得上是李六叔的大本营。   等这边一切尘埃落定,李拾光才想顺便过去看看前世的嫂子罗春花。   对于这个提议,李六叔显得很不解:“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这么关照她?”   这个问题李拾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一个挺重要的朋友的朋友。”   李六叔也没太过探究,“这两年那姑娘变化挺大,倒是脱胎换骨般,若不是看着她变成这样,倒是不敢认了,你想去就去吧,远远的看一眼。”   李拾光点头。   她坐在李六叔的汽车里,有反光玻璃挡着,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厂里的人将罗春花叫了出来,李拾光看到她的时候,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嫂子。   三年前看到她实在太过干瘪,太瘦了,整个人又瘦又小,浑身是伤,像个受惊的小鹿,眼里全是对外面世界的惧怕。   如今可能是她在厨房做事的缘故,厨房里的厨师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大厨,原本是附近厂子里的厨师,后来厂子倒闭了,他也跟着下岗,被李六叔叫来到砖窑厂内当厨房的厨子。   王大厨见罗春花为人勤快,又是大老板关照的人,即使她胆小如鼠,但因大老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看他的情况,他也不敢怠慢,反而收了这姑娘当徒弟,现在厨房内的有些炒菜的活都是罗春花在干。   在厨房工作,王大厨也不是死板的人,每次来了鱼肉之类,看罗春花瘦的身上没有二两肉,就会用锅铲挑起那么一两块大肉,再铲一锅铲其它的菜放在碗里,给她单独吃。   现在她和三年前李拾光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   经过近三年的调养,过去长期饥饿和劳累导致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已经完全长开,身高大约到了一米五八的样子,脸颊丰润。   她是标准的少数民族人相貌,高眉骨颧骨,大眼睛小嘴巴,皮肤有些黑,即使受过那么多苦难,她的笑容依然十分纯真淳朴,仿佛时光厚待她,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阴霾。   她似乎已经完全融入本地的生活,说着一口地道的本地话,和砖窑厂厨房内的师傅学着烧了一手好菜。   李六叔道:“上次过来听老钱说,她正在和厂里的一个小伙子在处对象,那小伙子就是这附近村子里的本地人,条件还行。”   “对她好吗?”   李六叔笑了一声:“谁不知道这丫头是你六叔我在后面关照,谁敢对她不好?”   事实情况是,那小伙儿已经追求罗春花两年,可罗春花胆子小,开始的时候连厨房都不愿意出,整日缩在灶台下面,灰扑扑的像个小泥人。   小伙儿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看着就想帮帮她,平日里帮她买点针线,给她带点牙膏牙刷肥皂什么的,一来二去就熟了。   可惜罗春花胆小如鼠,外面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惊着她,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对她上了心,可惜罗春花怕人,一直没有答应,直到最近才犹豫地点了头。   小伙儿也算守得云开见云明,可能年底就要办喜事了。   李拾光放心了些。   既然是这附近的村民,这里现在还是城郊区,可李拾光知道,随着王书记接任之后,提出‘城市东扩、旅游西进、沿江发展、跨江发展’的宏伟计划,这里所有的农村都会因为拆迁而分到不止一套房子,成为最先因拆迁而富起来的一批拆二代,生活十分富足,哪怕是一辈子不工作,光靠收房租就足够一家子人生活。   她远远的看她如今过的不错,也就没有去打扰她的生活,和李六叔默默离开。   罗春花回头静静看着那辆离开的轿车,窑洞内走出一个灰头土脸穿着白色汗衫的年轻小伙儿,凑到她面前在她肩上一拍:“春花儿,看什么呢!”   “车。”罗春花指着已经走远的车。   小伙儿远远看着羡慕地说:“那肯定是老板的车,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辆汽车该多好。”   罗春花道:“车里有人。”   小伙儿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傻了吧?车里当然有人,那就是咱们老板。”   罗春花摇了摇头。   从她出来开始,车里就一直有人在看她,她看不到车里的人,不知那人是谁,或许真的是老板吧。   厂里知道老板关照她的没几个人,窑厂的两个负责人,厨房的大厨师傅,因为窑厂负责人对她照顾,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欺负她。   她脑海中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孩,那时她还不懂这里的话,不知道她和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清楚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谁?   那个把她送到这里的男人,是她的父亲吗?   可她无论向谁打听,都打听不到关于那个男人和那个女孩的事,厂里的负责人也不知道,只告诉她,如果真的感谢她,就忘了过去的事,再也不要提。   她笑了笑,笑容如雨后的天空一样明净,转过头对那白汗衫小伙儿笑着摇摇头:“没事。” 第125章   “你看你这一头的灰。”   小伙儿拿毛巾在脸上随意地胡乱抹了抹,笑道:“现在擦干净了, 一会儿还是一身灰, 我不要紧,你干干净净的就行了。”   罗春花抿了抿唇, 绽出一抹笑来, 又看向汽车离去的方向, 此时已经看不到汽车的影子了。   回去的时候李拾光一直在看着车窗外。   今生的很多事情和前世都不一样了, 比如她和谢成堂, 哥哥和前世的嫂子。   但她希望,大家都好。   这一刻一直团聚在她心头的关于前世的一些郁气突然就散了, 像一阵轻雾,心头陡然一松。   她在执着什么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前世就好比是大梦一场, 梦醒了,日子照常过, 何必让前世的事情困死自己, 这对身边爱自己的人多么不公平?   她一直觉得她除了无法给徐清泓完美的婚姻, 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他了, 其实自己一直有所保留。   她的爱从来都不是完整的。   他应该是能感受到的吧?可是那个傻子, 从来不说。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些细细密密的心疼, 突然特别想他。   距离他加入他老师的项目已经两个多月了,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她一直在忙碌于事业,仿佛将自己麻木于各种繁琐的事情当中,就能麻痹自己不去想他, 实际上不过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自己骗自己罢了。   害怕再次受伤,便将自己的外壳裹了一层又一层,自以为已经将自己层层剥开,露出里面鲜嫩柔软的里肉,其实并没有,其实里面剥开的依然是坚硬的外壳,真正在她面前一直露出里肉的,是徐清泓。   车子一路开到李六叔在省城的家。   托来省城比较早的福,李六叔在离南湖不愿的保俶山下有一栋房,掩映在层层绿树间。   这里李拾光前世常来,那时这里的房价已经涨到一个天文数字,而这里的房子作为国家稀缺资源早已禁止买卖,除了已经卖出去的部分房产外,都是政府用来招揽国家稀缺人才的重要手段,就好比国大给一些物理系大牛在国大建造的别墅型房子,这些房子价值都在千万以上,但这些物理系大牛只有居住权没有买卖权是一样的道理。   李六叔直接将车子开进去,正在玻璃花房浇花的李六婶看到就特别随意地招呼了一声:“回来啦?”待看到他身后的李拾光的时候,脸上顿时绽出热情的笑容,放下水壶走过来道:“拾光来啦?这都好几年没见了,这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李六婶烫着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身上穿着丝绸的睡衣,脚上趿着拖鞋,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保养的很好,和李妈妈的温婉不同,李六婶身上多了一些妩媚成熟的女人味。   李六婶身上穿着真丝绸缎的睡衣,脚上的拖鞋还是李六叔的,李六叔将鞋子拖了,特别不满地说:“你怎么又穿我鞋子?你自己鞋子呢?”   他干脆不穿鞋子了,自己穿着袜子就走进来,将车钥匙随意地往茶几上一扔,坐到沙发上,指着沙发的另一头单人沙发:“随便坐,当自己家一样,你两个哥哥都去国外了,家里就我和你六婶,想吃什么和你六婶说。”   又指着另外一个四五十岁的女性说:“这是你大姑。”   李拾光笑着点头:“大姑好。”   大姑是家里保姆,有点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里不好过,李六叔将她人知根知底,也老实,就弄到家里来帮忙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   家里就这么一个保姆,每天买菜做饭打扫卫生都要花去她大半时间,别墅又这么大,总共就她一个人整理,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李六叔家里就显得特别居家。   沙发上抱枕、衣服,木质橱窗架上放着各种不知真假的古董,而且也是没什么品位的乱摆,总之就一个字:乱。   但也特别像个家,看上去极具烟火气。   李六婶嫌李六叔脚臭,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快去洗手间把脚洗一下。”   李六叔不动,看看李拾光,见李拾光端正地坐在那里笑而不语,才无奈地起身,从李六婶脚上抢下拖鞋,走到洗手间去,之后速度又极快地出来,不知从哪里翻出两只拖鞋来,扔到李六婶的脚下:“肯定是你浇花把鞋子浇湿了就穿我的,你说说,你又不会种花,整天弄这些做什么?下次再看到你穿我鞋,我把你的花全拔了。”   李六叔随口说。   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有十来年,也没见他拔过李六婶一棵花,每次李六婶把花养死了,下次他又带回来一棵放在花房里。   两人从小就这样斗嘴,反正另一人也不放在心上。   房子外面是一出玻璃花房,刚才六婶正在玻璃花房里浇花。   六婶养花技术不咋地,把花养的跟农村菜地似的,但她特别喜欢养,李六叔也就由着她,给她建造了这么一个玻璃花房,里面还种了一簇小葱,平时两口子下面条,就从玻璃花房内掐一把葱,切成葱花洒在面上。   李六婶拿出许多零食放在桌上,大多都是本地产的一些山核桃和山核桃仁,还有话梅之类的东西。   李六叔就问她:“你那个化妆品,现在铺货铺到哪儿了?”   李拾光嫌剥山核桃麻烦,就拿了核桃仁在吃,道:“目前就北上广中心城市和下面的一些省级二线城市,也就这些城市有购买力。”   “宁市呢?”   “没。”   “宁市我也认识些人,回头我带你去见见。”   两人就像话家常一样。   宁市是Z省第二大副省级城市,和省城杭市一个行政级别。   李六叔对李六婶道:“飞飞给你带了她公司产的化妆品,在车上,你回头看看有谁可以送的,送几套。”   他说的是李六婶认识的太太团。   李六婶也是在公司里任职,平时也忙,还得忙着看着李六叔,现在李六叔发达了,又长的一表人才,要是嫌她老了,在外面有了花花肠子怎么办?   所以李六婶看他看的特别紧。   只要李六婶不碍着他工作上的正事,李六叔也随她去,经常出去谈生意还把李六婶带着,也算是培养和历练她,这几年李六婶也算是培养出来了,公司的后勤都是她在管。   李爸爸在李六叔的房地产公司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的事,李六婶自然知道,她和李六叔李爸爸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还是十几年的老同学,彼此之间十分了解,感情也很好。   别看李六叔六婶都是住豪宅住洋房,出门都是豪车,实际上都是特别接地气的人,还保留着很多家乡的习惯,两个人相处也特别随意,中午吃饭都是一些家常菜。   除了住的房子大了点,地段好了点,车子贵了些,其余和李爸爸他们没什么两样。   李六叔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属于特别专断的人,家里的事情通通交给李六婶,他是什么都不管的,非常的大男子主义。   李拾光刚考上大学那一年,他就觉得这个侄女不一般,没想到大学几年,她没在学校里读书,反而去开了个美容院,又研究什么护肤品,现在大学还没毕业,事业就搞得这么大,让李六叔相当吃惊,不明白她是怎么有精力在一面兼顾学业,一面兼顾事业的。   他自己也是白手起家,现在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每天忙得要死,两个儿子都不在国内,什么事都要他出面。   即使她把李博光叫过去,可三年前李博光才多大?满打满算二十二岁,他儿子今年二十四,还是个学生呢,在国外读书,回来还有的历练,现在李博光都能独当一面了。   听说沪市和深市那边的市场全都是他打开的。   吃饭的时候,保姆方大姑也是跟着他们坐下一起吃的,就跟一家人一样,他们就一边吃一边聊天,讨论到未来发展的大趋势,又谈到杭市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浪潮,李六叔比谁都了解,他已经身在这个浪潮里面,与其搏击,前段时间他刚拍下了杭市的一块地,准备投入房地产。   李拾光就突然想到,在去看罗春花时,脑子里忽然闪过的,前世杭城未来三十年的总体发展规划。   城市东扩、旅游西进、沿江发展、跨江发展。   这十二个字,基本将未来杭市的发展大区域全部总结出来。   李六叔的筷子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了李拾光:“你是听谁说的?”   “有什么问题吗?”   李六叔深深地看了李拾光一眼,放下筷子忽然道:“前几天我和组织部王部长聊天,对于未来杭城的规划,他才刚和我聊了这么一句。” 第126章   李拾光差点都吓尿了。   十分诧异的看向李六叔,一脸茫然。   前面是真惊讶, 后面是假茫然。   李六叔轻笑了一声:“瞧你紧张的。”   李拾光装作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她只记得这是前世王书记上台后, 关于杭城经济规划的重大战略部署,后面未来三十年, 杭城都按照这个规划在做, 也就是说, 你提前知道了政府的战略方向, 像李六叔这样做房地产的, 就知道未来该怎样投资,哪块地该买不该买, 心里就有数了。   自古以来,商人,从来都离不开政治, 混的好的商人,定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但她没想到, 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认识王书记了。   对了, 现在还不是王书记, 是王部长。   不过离王部长上台也没两年了。   李六叔当然想不到李拾光会是重生的, 他以为她在京城那个地方听到了什么。   她在京城短短几年时间, 已经创下了偌大的事业, 在京城那个地界,想要这么快的把事业做大,央视的广告,市中心地界的土地, 新产品的价格定位……新产品一套的价格已经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在国内高档护肤品稀缺的年代,居然没有物价局找上门,后面没有点靠山,怎么可能?   他首先想到的是李老爷子。   随即又摇了摇头,李老爷子毕竟都九十多岁了,不说他消息还灵不灵通,就是身体上还能不能成为她的靠山还说不准。   那是通过李家认识了别的人?   他现在只能这样思考,如果是的话,能量还不小。   杭市自古以来都是容易出政绩的地方,能到这里来的人,必然是当权者的亲信,比如王部长。   他现在跟着王部长走,也就相当于跟着政府在走,只要走对了路,未来自然一帆风顺。   这也难怪李六叔未来会在杭市混的风生水起,成为Z省房地产的巨鳄,王书记的夫人就是李六叔房地产公司的财务老总,连一些县级市的一把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后期的李六叔确实过于狂傲了,才会在王书记下台的时候,身陷囹吾。   当初李六叔的公司出事,最开始是他公司的财务老总,也就是王夫人最先出事,当时杭市所有上榜的地产公司都为其拆资填补亏空。   不过王书记后台到底很硬,虽进入中央的申请被打下来,也撤销了他身上的一切职务,到底是全身而退,连带着李六叔都顺利的被放出来。   李六叔当年被举报的罪名是行贿和聚众斗殴,行的自然就是王书记的贿,只要坐实了他身上行贿的罪名,自然就能坐实王书记身上受贿的罪名,一旦王书记被判无罪,他的罪名也就不成立,所以王书记背后的人要保下王书记,就必须要保他,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根本就是两条大鳄之间的政治斗争,他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却也在他身陷囹吾的那一年半里,被谢成堂趁虚而入,吞去了半壁江山。   这后面的事情李拾光都清楚,但总不能说李六叔的选择是错的,至少而来二十多年的路,他都走的一帆风顺,他抱的那条大腿,真正的是条金大腿。   至于得罪太子的事,毕竟是两个对立集团的利益,只要李六叔坚定的抱准王书记的大腿,就必然会得罪未来的太子,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总不能让王书记别那么嚣张吧?   王书记,也就是现在的王部长是什么人?她可是见识过的,真正的一言堂,脾气比李六叔还狂,李拾光十分怀疑,李六叔到后期脾气狂成那样,就是长期待在王书记身边受其影响。   当然,这一切只是李拾光的猜测,她自己不过是一介小人物,真要让她虎躯一震,各房小弟跪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每一个成功者,他必然有着自己强烈的主观性格特征,不容易被他人所影响。   像电视中演的那样,在位时心志坚定,遭遇人生低谷时就一蹶不振成为一滩烂泥,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爬上高位的。   心志坚定的人不论身处什么的位置,他都有自己的一套对事物完整的看法和理解,很难收到身边,尤其是小人物的影响。   对他们而言,李拾光现在就是个小人物,哪怕她未来赚再多的钱,除非她未来能爬到更高的位置。   可更高的位置是多高?有他们的靠山高吗?他们靠山的高度已经达到了天朝人们所能达到的顶峰。   其实仔细想想,强大的利益诱惑下,上面有人想动李六叔,哪怕没有谢成堂在后面插刀,也会有别人。   但这并不是李拾光能原谅谢成堂的理由。   下午李六叔带着李拾光去他公司转了转,李拾光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王夫人。   此时那位王夫人已经成为广夏房地产的财务老总了,她倒不意外,这位夫人的背景极深,在Z省,大概就相当于徐清泓的表姐杨凌在京城的地位。   这位王夫人看到李拾光的时候,眸光一转,就落到李六叔脸上。   李六叔性格中带着些许的江湖气,当着众人的面向王夫人笑着介绍道:“我闺女!”   王夫人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拾光一眼,对李六叔说:“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和阿霞说去。”   阿霞就是李六婶,现在管着公司后勤部。   李六叔就哈哈地笑了起来,领着李拾光参观他的公司。   众人都在好奇李拾光是李六叔什么人,不怪他们想歪,实在是李六叔对她的态度太亲昵了一些,开始大家还以为她和李总是那样的关系,听李总那样说了后,大家都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居然是李总的私生女。”   他们都在好奇,要是李总的夫人看到该会是怎样的风暴,李总居然敢把私生女带到公司里来,谁不知道李总夫人看李总看的紧。   李拾光岂会不知道李六叔的恶趣味,满头黑线的同时,却不准备惯着他的坏毛病,喊了一声:“六叔!六婶叫你带我来玩,你怎么把我领公司来了?”   娇娇悄悄二十一岁小姑娘,一声六叔喊完,什么误会都解开了。   李六叔又是哈哈一笑,将她带到办公室,道:“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一下,你先坐会儿,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些老朋友。”   对广夏房地产的总部,李拾光前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规模远不是现在能比。   现在不过是在拍下城西的那块地后随意租了个办公室,前世广夏房产集团本部有员工就近百名,设置了二室六部共八部门;董事长办公室、综合办公室、审计监察管理部、财务审计部、计划管理部、资金管理部、技术管理部和营销管理部。   哪像现在,公司员工总共加起来也才二十来位。   李六叔在忙的时候,李拾光就在公司随意走动,引起不少人悄悄侧目,通过刚刚她的称呼,下面的员工大约也能猜到,李拾光是李总家的亲戚,估计是大侄女之类的。   途经财务老总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王夫人看到她微微挑了下眉,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头微微往办公室内一撇:“进来。”   李拾光不明所以,跟着走进去。   王夫人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倒杯茶进来。”   一看就是家庭优越久在上位习惯了使唤人的语气,和她在京城认识的那些太子女一样。   王夫人在Z省确实能称得上一句太子女,家族十分有权势,使得王夫人在看人的时候也带了股肆无忌惮的颐指气使。   在有人敲门进来,将水放下这个过程中,王夫人连眼神都没有向来人瞥一眼,一直在打量李拾光,半响才开口:“你是李拾光吧?”   李拾光有些诧异地抬头。   王夫人笑道:“曲承弼你认识吧?”   “我们是校友。”说到共同熟悉的人,李拾光稍微有些放松,唇角的笑意也舒展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是校友。”她坐靠在后面的黄花梨木的大办公桌上,纤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听承弼说起过你。”   李拾光有些诧异。   见李拾光茫然又诧异的表情,王夫人身姿慵懒,“我是他小姨。”   可李拾光还是不解。   她和曲承弼并不熟,还是因为和沈正初认识,才连带着认识了曲承弼,每次过年回来,曲承弼会帮她和沈正初订飞机票,因为沈正初说这对曲承弼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情,她也就没拒绝,但回到京城后,她和徐清泓会请沈正初和曲承弼吃饭。   但总体上来说,两人来往并不多。   她不是个会交际的人,曲承弼看着也挺不好接近的样子,她和沈正初之间反而要熟一些,沈正初是她和曲承弼之间交往的桥梁,如果没有沈正初,估计她和曲承弼连朋友都算不上。   两人几乎从未私底下说过话,没想到他会和家人说起她?   王夫人突然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有些好奇。”她顿了顿,“没想到我外甥喜欢的小姑娘会是李建军的侄女。” 第127章   李拾光大惊:你别瞎说,我和你外甥不熟!   王夫人一眼就从她眼睛里看出她的意思, 轻轻瞄了她一眼, 慵懒地轻笑出声。   客观的说,她并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但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让她在人群中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是很随意的站着, 也让人一眼都忽视不了, 会不由自主的将眼神关注在她身上。   这大概就是气场,总显得底气很足。   王夫人单手拎着白瓷咖啡杯, 挑眉浅笑道:“承弼和沈家那孩子从小就不合,居然能连续三年为他订机票,我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沈家那孩子关系这么好了。”   原来是这事。   李拾光松了口气:“您想多了, 我和曲承弼只是普通朋友,订机票的事也只是顺手而为。”   王夫人笑着问道:“每次回到杭城不先回家, 而是将你送回家, 这也是顺手而为吗?”   难道不是吗?又不是多远的路, 自己有车, 顺便把朋友送回家, 这是很正常的事吧?况且他也送了沈正初啊, 为什么不说他喜欢沈正初?   知道是这事之后,李拾光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样就叫喜欢她?那她和徐清泓为表示感谢还请他们吃饭呢,那不成了两情相悦了?   王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不以为然的小姑娘, 不禁为自己的外甥叹息,喜欢了一个人几年居然没表白过,喜欢的人居然半点没察觉,还玩起暗恋来了。   曲承弼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大呼冤枉。   长成李拾光那样,是个男的都会多看几眼。   他又是看着李拾光和徐清泓一步步成为情侣,走到今天,两人之间感情温馨平静,相互之间十分信任,又很忠贞。   作为旁观者,会被这样的女孩吸引不是很正常吗?谁不想要一个眼里只有自己半点看不到别人的对象,更别说这个对象还有一张盛世美颜。   他对李拾光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有好感,好吧,或许比好感还多一点,是初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初恋。   若是她没有和徐清泓在一起,他可能还会追一追,可她都有了对象,他要还去追求,他成什么人了?她要是不答应还好,她万一要是答应了,那她成什么人了?   虽然他表白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他又不是傻,会这样直接去表白吗?他若想挖人墙角,有的是方法。   尤其是现在徐清泓还不在学校里,听说是加入他导师的一个项目。   徐清泓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从研究院出去过了,也无法和外面人联系。他的导师及团队正在研究解除航天运载火箭发射时不可逆状态,也就是点火后终止发射的状态。   长X2号F是四氧化二氮加偏二甲肼燃料,这种燃料前者有剧毒,后者易燃易爆。因为有剧毒,就需要全员穿防化服抢险,卸载完的火箭直接报废。   但如果有无毒燃料呢?那就没有‘发射不可逆’。   在研究院里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忙的没有时间想别的,大脑全部被各项数据占领,就是吃饭睡觉,也都是在想这些,而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李拾光,想起李拾光问他的那个假设。   如果能够解决发射不可逆这个问题,那么在点火后,发现火箭偏离原来轨道,终止发射,那么那个问题是否就不存在了?   想到此,他唇角不禁微微一扬。   那只是一个假设,他却认真了,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冒出那个假设,从而思考它的解决办法。   这个事情目前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他翻过身,望着窗户外面的星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李拾光被王夫人吓了一跳之后,就知道那是个乌龙,她和曲承弼认识三年,半点没发现这方面的苗头,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方式是不说话耍酷的话,那曲承弼这辈子注孤生。   李六叔说晚上带她去吃饭,现在时间还早,她和李六叔打了声招呼,说出去逛逛。   李六叔也确实忙,没时间陪她,便道:“会开车吗?”   “会。”   李六叔将钥匙扔给她:“开我的车,四点半准时到楼下等我。”   李拾光接过车钥匙。   她从李六叔公司出来后,就开着车沿着马路缓缓游览着这座城市。   九十年代的杭城和二三十年后的差距非常大,可以说判若两城。   但非常好的一点就是,在王书记上台后,对于城市的建设和规划,他保留了原城市的风貌,在此基础上进行建设,所以此时的一些风景二十年后依然被保留着,比如运河两岸那些造型古朴的房屋,比如那个陈旧的小区。   李拾光看到那个陈旧的小区的时候,愣了一下,车子不自觉的就停下,在路边坐着失神地看着那个小区的一角。   因为这里早已经被拆迁,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这里了,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她很少回忆起这些。   谢成堂只愿意回忆他辉煌的成功的时候的事,对于曾经住在如此灰暗狭窄逼仄的小房子的经历,是不屑回顾与提起的,仿佛这样,曾经这些困苦和劳累都不存在。   这时候忽然看到,记忆的阀门像是忽然被打开。   这里是她前世刚来省城时,她和谢成堂的家。   那是一个灰扑扑的墙面上爬上爬山虎一样植物的房子,小区特别小,里面只有几幢,原来是附近一个工厂的员工宿舍,租了出来。   前世今生已经很多东西不一样了,今生谢成堂也不一定还住在这里,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了。   她没有走进,而是一踩油门,顺着车流继续向前。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和他有牵扯,既然是记忆中的房子,那就让它继续留在记忆中。   她在运河边吃了点小吃,望着外面运河上小船点点。   谢成堂站在镜子前,地面上的地板秃了好多块,露出下面的水泥,圆形的桌面上一层黄黄的污垢,上面还有一碗吃完的方便面。   昏黄的灯光下,他仔细地打理自己的头发,衬衫干干净净的卡在黑色裤子里面,整个人英俊的和这个狭小昏暗的房间格格不入。   在某方面来说,谢成堂是个非常小气的人,不仅对身边的人苛刻小气,对自己也一样。   他出门在外时,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可是住处因无人打扫,显得一团乱。   他挤出鞋油,一点一点的将鞋子擦的油光发亮,接着将鞋刷和毛巾随手扔在了地上。   出门的时候,他整个人闪亮的像个明星。   他晚上要参加一个饭局,是跟着这个区的国土局刘局一起去的,刘局比他大了近二十岁,他却开口哥,闭口哥,喊得像亲兄弟一样,大多数时候,他和刘局出去是为他买单的,出去吃饭他买单,出去玩他买单。   但这都无所谓,他为的是认识那些饭局上的人。   只要见过一次,他就有把握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用得上的人。   听说这次有广夏房地产的老板也在,广夏今年有个大项目,在城东买了一千多亩的地,开发一个小区,这块地他拍下来没多久,武林门的汽车站转到城东的消息就出来了,这块地顿时水涨船高,还没有开发,光是地价就净涨上亿。   等这块地开发出来,这里的房子不会愁卖。   他过去想把广夏的项目接下来,包给他来做。   这年头没有手机实在太不方面,李拾光吃完小吃,垫了下肚子后,就又沿着公交船坞返回。   谢成堂坐上车。   他又换车了,换成一辆宝马。   他可以住的很差,但是车是他出门展现实力的名片,很多人不看别的,就通过你的穿着、打扮、开的车子来估量你的价值,车子就是你的门面。   所以即使他住的小区非常陈旧逼仄,可他的车子依然被保养的一层不染。   他听刘局说了,今天广夏的老总会带他女儿过来,听刘局话里的意思,这个女孩可能是广夏老总的私生女,不过据说广夏老总的老婆看他看的十分严,即使是有私生女,也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带出来,所以很可能是他亲戚的女儿。   能直接和朋友们开玩笑说自己闺女,可见他对这个女孩的看中程度,今天还特意将她带出来见这些人,为她铺路,肯定是要重点培养她。   他在去接刘局之前,他又先去洗了次车,将鞋面上的一点灰尘擦去,对着车子上的玻璃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他长长的宛如混混一样的刘海早已剪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头发上打了摩斯定型,看着一派精英派头。   他翻起手腕看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车去接刘局。   即使这时候媒体还没有后世那么无孔不入,他也依然小心谨慎地将车子停在离国土局不远的一个不起眼的茂密的树后。   刘局就喜欢他这份小心谨慎。   四点半,李拾光准时来到广夏房地产的楼下。   李六叔已经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车子停在路边,径直走过去,拉扯副驾驶的车门关上,笑着说:“今天你给我当一回司机。”   李拾光发动车子:“地点。”   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多年,哪怕现在是九十年代中期,她也非常熟。   “延安路,南方酒家。”   她唇角微扬,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被称为杭帮菜泰斗的胡宗英就是在南方酒家起家的,值得回味的是,胡宗英当年夺奖无数靠的是自己独创的迷踪菜,南方酒家里的几个人在全国都说的响,外事交流也不在少数,这也是她后来和谢成堂经常会来的地。   刘局肥胖的身体坐上车后微微喘了两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点头揶揄:“这样就对了,长的这么英俊,再稍微表现一下,要是让李总的闺女看上你……”   他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第128章   刘局说的很直白,谢成堂也不以为意, 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 大家都心知肚明。   车子一路行驶,终于到了南方饭店。   包厢里面已经有人了, 他们来的不是最早, 也不是最晚。   刘局一进来, 大家也都站起身, 拉着他的手往上面坐:“刘局, 来坐坐坐!”   刘局拉出他身后的谢成堂,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小兄弟, 谢成堂,成堂,这是卧龙地产老吴!”   谢成堂这个时候就是个小辈, 非常谦逊地喊:“吴总。”   姓吴的老总很热情地说:“叫什么吴总?叫吴哥,刘局的兄弟就是我老吴的兄弟!”   话说的掷地有声, 但实际上这些人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们前一秒会跟你称兄道弟, 出了这个门, 没有利益牵扯的前提下, 谁还会认识你?   谢成堂心知肚明。   他也不在意, 对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客气地喊哥,紧跟着刘局,抱紧刘局的大腿,只要他看上去和刘局关系好, 这些人自然不会怠慢他,甚至有求于刘局的人,会误会和他和刘局之间的关系,过来找上他,只要有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在场的谁和谁不是虚与委蛇呢?商场上又岂会有真正的友谊?   刘局左右张望了一番:“老李还没来?”   “没来,我们都在等着呢,听说他今天把他大侄女带来。”   “大侄女?不是他闺女吗?”   “什么闺女?是侄女,老李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了两个儿子,看到谁闺女都恨不得抱回家当闺女养,听说这侄女是他特别好一兄弟的女儿,也是他公司的股东之一。”了解点情况的人率先吹了起来:“他这侄女可了不得。”   “哦?”刘局好奇地问:“怎么了不得?快来说说。”   这样的聚会刘局比较少参加,毕竟他的身份不是很方便。   其中一人笑道:“你可别看人家年轻,人家小小年纪,身家可都快赶上我们了,真是后生可畏。”   刘局也吃了一惊,和谢成堂对视了一眼,笑眯眯地喝了口茶,不以为然道:“听你们瞎吹,老李侄女才多大,身家说赶上你们也太夸张了,说她爸身家赶上你们我还能信。”   “你还别不信,等你见了你就知道。”说话的是来自宁市的达富的总裁卢忠鑫。   达富创办于一九八九年,前几年刚股份制改制,现在正在为上市做准备。   像卢总这样的身家,说那小姑娘快赶上他的身家,难怪刘局不会相信。   这也确实是卢总自谦的话,毕竟他做的是电器行业,以吸尘器为主,现在也往建材领域延伸,公司发展非常迅速。   几个人又问起谢成堂是做什么的,刘局道:“我这小兄弟自己也开了个公司,年纪轻轻白手起家,现在带着几十号人专门接工程,你们手中要是有什么好的工程,别忘了我这小兄弟,保证质量好价格优!”   几个人默默对视一眼,都记下了谢成堂。   这小子年龄不大,却能让国土局的局长给他撑腰,往后不会少了这碗饭吃,既然这样,何不给刘局个面子,手上若真有什么这方面工程,反正都是要给人做,倒不如给了眼前这小子。   不过谁手上的工程都不会有老李手中的大,由于老李现在在开发一个小区,一千多亩的地,卢总现在往建材方面发展,自然想和李总合作。   九十年代汽车普及,不会有没地方停车的事情发生。   李拾光将车子停好,和李六叔一起上楼。   包厢是固定的,他们每次来这里吃饭,都在这个包厢。   李六叔一推开门,几个人都客气地站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李总这人能耐,身后路子特别广,连曲家的人都被他弄到公司里当了财务老总,他后面背靠着曲家和王部长,现在光是凭这一块地就净赚一亿多,后面还能拿下多少块地,谁也不知道,之前的修建高速公路也被他承包所有的材料。   “老李!你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我们就等着你了!”   “这就是咱那大侄女吧!”   李六叔怼道:“什么咱,这是我大侄女。”他将身后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李拾光推到众人之前,“我闺女,李拾光。”   谢成堂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李拾光脸上,恍然做梦一般,耳边的声音忽地全部离他远去,眼前只剩下她的面容。   仿佛很久,仿佛一瞬。   周围的声音再度回到他耳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和她再次相见,会在这样的场合,会是这样的情形。   措不及防,无比狼狈。   他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不知道他心思的。   他又突然开始庆幸,今天出门之前好好打扮过,让她在她面前不至于太过不堪和狼狈。   李拾光也是一愣,待看到他将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   李拾光和谢成堂一样,是这里的小辈,只保持着乖巧礼貌就好,李六叔带她过来主要是认识宁市的卢总。   李拾光是知道卢总的,如果说李六叔是Z省未来的地产巨鳄,那卢总就是宁市电器行业的巨鳄。   此时他事业还不显,可就在明年下半年,卢总的达富企业就会上市,并充分发挥上市的优势,先后收购兼并了多家企业,构建了‘房产、水泥建材、家电、制水、垃圾发电’等互补的产业架构,他旗下六家控股子公司,成为以城市商业地产经营和住宅开发为主业,兼营新型建材和小家电的集团化公司,在她重生之前,达富公司公方案通过中国证监会核准,‘三进二出’重大资产重组,总资产以达近百亿。   宁市,就是卢总的主场。   难怪六叔说带她认识个人,可能主要就是他了,不光是她在宁市铺货的问题,还有电器。   李爸爸现在可是在做电器大卖场,卢总主要做的可就是电器,如果能和卢总合作,家里电器的利润又能提高不少。   酒桌上,谢成堂就看着李拾光和在座的几位相谈甚欢,等在座的人知道她已经在京城拥有六家美容院,在沪市和深市也各有一家,并且旗下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护肤品牌,现在正全国铺货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将李拾光当做小辈,而是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同辈人。   即使李拾光一直以晚辈自居,十分谦逊。   他们完全忽略了她的长相,美貌反而成为她身上最为次要的东西。   谢成堂也想表现自己,他想在她面前表现的自己很牛,很厉害,让他刮目相看,然而今天这顿饭的主角不是他,而是她。   今天这顿饭局是为她而设的。   他们都叫她小李总。   刘局还开玩笑说:“这是谢成堂,小谢总,小谢总和小李总看上去年龄差不多,肯定比我们这些老头子有共同话题嘛。”   李拾光就笑笑不说话。   谢成堂突然道:“说来我和小李总也是有缘份,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   李六叔脸色微沉。   刘局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谢成堂看着李拾光,点头笑道:“是啊,不过小李总可能并不记得我,毕竟小李总可是学校老师们喜欢的好学生。”他忽然转向李拾光,望着她的眼睛:“还没恭喜你考了省状元,考上国大,希望我现在说还不算太迟。”   李拾光依然垂眸笑而不语。   其他人就明白过来,李拾光和谢成堂恐怕真的是认识的,但她明显不想说,大家也不会扫她的兴。   “小李总居然还是省状元啊,失敬失敬。”卢总连忙转移了话题:“想起我们当年考大学时候的事了,那还是在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想回城可不容易,只能考试,在恢复高考那年,我们可算是头悬梁锥刺股,哎老李,我是79届的,你哪一届的?”   李六叔也跟着打哈哈:“那我可比你高一届。”   接着话题就被转移了。   对于他们来说,李拾光的价值比谢成堂要大的多,她已经一步跨进了他们这个圈子,而谢成堂还差的远,靠他们施舍饭吃。   在看不见的桌子底下,谢成堂的手指紧紧捏住了筷子,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微笑听他们说话,不时地插上一两句,即使别人不理他也没关系,至少面上看上去其乐融融。   饭桌上大家都没有太聊什么,但李六叔、李拾光和卢总却约好了下次再聚。   这次下次到来的时间非常快。   饭局结束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谢成堂还想找李拾光说点什么,就见卢总和他们客气地告辞,接着就开着车子跟着李六叔的车子离开。   他们又找了个清净的茶馆,一边喝茶一边聊。   卢总想从李六叔那里谈他的新建小区供应建材的事,李拾光要和卢总谈电器合作和铺货的事。   两边都谈的十分愉快。   李拾光还要回学校读书,这边的事情她是叫李博光来处理的。   谢成堂满世界的找她,她却已经回了京城。   他像失了魂一般。   时间已经过去三年,这三年里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别人。   像赵美心,一直在缠着他,他心底却生不出半点涟漪,只剩厌烦。   也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也有女大学生找他,可她却像是成为了他的执念,成为他心上被挖去的一块肉,散发着腐烂的气味,放不下,忘不了,想起来就痛彻心扉。 第129章   对于公司用植物氨基酸和护肤品相结合, 打造出一套适合年轻人使用的护肤品上市, ‘拾光’不可能一直只有这一套护肤品,还需要其它护肤品来填充市场。   包括美白,祛斑,除皱, 保湿,现在李拾光和研发人员新开发出来的‘青春密匙’系列就属于保湿系列护肤,现在又渐渐推出‘拾光’的精油, 其中包括大马士革玫瑰精油和薰衣草精油。   早在九二年的时候, 陕西渭南就已经诞生了我国第一台玫瑰精油专用提取设备, 在长江以北京城以南的地区都很适合种植大马士革玫瑰。   除了这两种精油外,还有阿甘油,佛手柑精油等,推出一系列精油套装,还有纯露、花水等。   除精油之外,现在‘拾光’研发团队主要在研发的, 就是以孔嫣为主的二代病毒T为核心的祛斑、美白、抗皱三大系列。   一代病毒T因为其强烈的再生活性,使其不适用于人体, 在经过二代病毒T的基因改造后, 祛除它的再生活性, 通过一遍一遍的实验,使它达到人体最合适的数值,在此基础上与护肤品组成全心的化合物,其中通过病毒T的细胞吞噬功能, 研发对于黑色素吞噬达到美白祛斑的功能,但这一研发目前还在计划阶段。   目前主要研发的是抗皱系列,通过吞噬老细胞加速新细胞再生达到美颜嫩肤效果。   任何实验最开始都在动物身上开始。   在进行过无数次实验后,数据终于趋向稳定,可以进行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也是招收自愿者,签署自愿条约,除了给自愿者们高额的工资之外,最开始在人体进行试验的,也都是一些在火灾事故中皮肤被烧毁的伤者,而且只在手上。   早在他们在动物身上做实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由于二代病毒T的吞噬与再生功能,新的护肤品有一定的祛疤功能。   在这个整容技术还不像后世那么发达的年代,大面积烧伤想要恢复几乎不可能。   在和志愿者签署了自愿条约之后,便还是在他们手上涂抹护肤品。   让众人吃惊的是,‘拾光’旗下的第二套护肤品‘新生’系列,最开始引起人们注意的居然不是它的除皱嫩肤功能,而是它高效的祛疤功能。   这也进一步促进‘拾光’集团在继美容护肤之后,进军制药业。   它核心成份的吞噬性特性,它在祛疤上的效果是显著的,但也因为二代病毒T核心成份的核心吞噬基因进行过改造,将它的再生吞噬细胞功能给掐断,它的细胞再生过程需要不断的涂抹护肤品,长期使用之后才能达到一个肌肤再生的效果,可即使这样,也宛如一个奇迹诞生。   李拾光的重生之后,不知不觉就煽动了蝴蝶的翅膀。   前世她没有重生,孔嫣因为遭人排斥,性情越发乖戾跋扈,她的婶婶多次控诉她下毒,但都因为没有证据而导致控诉失败,最后和孔嫣同寝室的一女生和她婶婶相继因同一个病因去世,上面设立了专项调查组过来进行调查,虽然孔嫣最后依然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被释放,被判‘无罪’,但事实如何,众说纷纭,但也因为这件事,这个在化学上有着惊人天赋的少女,最终被其叔叔和爷爷送去国外,后不知所踪。   而今生,孔嫣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她在大学期间不仅交到了同性好友,还有了自己的爱人和事业,她的婶婶也已经治愈出院,现在她在‘拾光’的研发部混的如鱼得水。   ‘让光阴重拾,让青春停驻。’   孔嫣不知不觉中,将李拾光的理想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将李拾光的目标当成自己的目标在做,她在助李拾光一臂之力。   这些改变前世并不认识也没听过孔嫣名字的李拾光并不知道,孔嫣也不知道。   她现在和所有普通少女一般,已经不在家庭上渴求爱和关注,也不再通过折腾、任性、跋扈来证明别人对她的关爱和在乎,得不到就会心生戾气歇斯底里。   虽然偶尔她还是会忍不住折腾一下李博光,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他爱她,她们爱她,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再怀疑别人对她的爱,也不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不断的向他人索取‘爱’上。   她有了自己钟爱的事业。   这世上的情感不仅仅只有亲情、爱情,还有友情,这三种感情都弥足珍贵,除此之外,还要拥有自己的事业,这才是完整的人生。   和谢成堂的见面并没有给李拾光带来太多的波澜。   原来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很多过去你认为不甘心的,放不开的,不知不觉间,时光就会弥补你。   当然,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她还没有那么放得开。   再见面,已是陌路。   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吧。   这时候她分外的想念徐清泓,无比的想念,思念就像一股缠缠绵绵的线绕在她的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京城,迫不及待的想给他打电话。   这个时候她忽然理解了徐清泓在离开之前对她的那些欲言又止。   那时候她丝毫不觉得两三个月不见,会有什么,毕竟只有两三个月不是吗?她每天那么忙,公司的事,学业的事,即使会想他,也只有在闲下来之后。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想思念是可以如影随形的。   她想抱他,想亲吻他,想念他的体温和怀抱,想听他沉稳又平静的心跳。   生活是这样的平淡不惊,又波澜壮阔。   见不到徐清泓日子,她就将自己没日没夜的泡在实验室里。   大三的课程已经没有大一大二那么多,生物专业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每天在野外考察发现新物种,也不需要每天和动植物打交道,实际情况是,每天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一步一步反复重复做一个做出来的生物实验,每天摆在你面前的,除了试剂和基本的材料,比如DNA、蛋白质之类,每天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反反复复做一个实验,被这些繁琐的实验给折磨的崩溃时,徐清泓终于回来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个月没见的两人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李拾光从实验室出来时,看到徐清泓一如既往的站在生科楼的下面等她,穿着白衬衫,微风吹着发丝轻柔。   那一瞬间真的像是有阳光扑来,她高兴地扑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起她。   徐清泓在感受到她的热情后,心中澎湃的喜悦一起爆发出来,不知不觉就吻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诉尽对对方的渴求。   “想我了?”他抵着她的额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爆发出这样的热情,这让他知道,其实一直以来的不温不火,并不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他真切的感受到,她是真的爱他。   一切一切的不确定,在这一刻终于得到解答。   “嗯,想你了,很想很想。”   她紧紧的抱着他不愿意松开,像是要将他融进骨血。   “平时我们总在一起还不觉得,这一次分开才知道没有你在的日子天空都是灰暗的,没有色彩。”她闷闷不乐地说。   她的话也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科研这条路吗?还是得不到父爱的他,追随的他父亲的脚步。   可那真是他内心最想要的吗?   不是,他一直渴求的,其实是家庭的温暖,而不是冰冷的机器。   他姥爷说的对,他骨子里流淌的,一直是他们老杨家的血。   李拾光在他怀里蹭了蹭:“今天晚上别走了吧?”   “嗯?”徐清泓耳朵尖泛红,以为自己幻音了。   “晚上陪我睡。” 第130章   “害羞啦?”李拾光捏了捏徐清泓发红的耳尖, 看到他这么羞涩的样子, 她反而起了调戏的心理。   之前徐清泓在学校附近已经买了一套房子。   本来李拾光是说她要买的,但是平时并不那么固执的徐清泓这次却要求他来买,她倒是无所谓,房子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都无所谓,她并不缺一套房子,既然他想买, 就让他买好了, 即使以后两人不在一起了, 至少他在京城这个地界是有房子的。   他买的是一栋上下两层的红砖老别墅,大倒不是很大,三百个平米左右,原本就装修好的,后来两人又重新翻修了一番。   偶尔两人太忙了,晚上太晚无法回宿舍, 就会来这里留宿,开始说好是一个人睡床, 一个人打地铺, 最后都会滚到同一张床是睡觉。   不是他跑上来, 就是她爬下去。   最开始就是她爬下去的,没办法,看到那么鲜嫩一个美少年,谁能不心动?况且还是她喜欢的人。   两人同龄, 都已经二十一岁,可至今为止,两人也没做出什么超出友谊事情。   晚上两人也都不回寝室了,徐清泓从她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很紧张,又很期待。   他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青年,自然有正常的生理需要,但那时拾光一直都没有完全的接纳他,他也一直在等待。   如今她终于敞开心扉,他自然很高兴。   他就像个除此洞房的小媳妇一样,不时地低头抿唇笑,羞答答的,又十分期待的样子。   可李拾光说的睡,是真的单纯的睡。   在实验室泡了这么久,她身心都有些累,洗完澡之后抱着徐清泓,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满足地睡了。   可怜了徐清泓,心上人就在他怀里却动也不能动,身体又实在躁动的厉害,摸也不能摸……摸了就停不下来怎么办?   可李拾光怎么可能睡得着?如此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抱在怀里,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不得了,着火了。   “拾光?拾光?”徐清泓抱着李拾光,在黑夜之中睁大了双眼,无语问苍天。   这是你逼我的!李拾光掀起他的衣衫,在他腰腹部狠狠摸了一把   睡毛睡?起来嗨!   两人都是研究人员,在海之前,做了一番很是严肃的谈话,深入探讨如何让两人有一次舒服的回味无穷的第一次。   “夫妻间这样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如果夫妻之间和谐的话,也有助于感情的升温,你觉得呢?”李拾光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两人像讨论什么学术问题一般,很是认真对待。   徐清泓虽然红着脸,却也严肃的表示赞同。   如果忽略他那双眼含春水似的双眸的话,或许更有说服力。   “所以,我们俩需要先观摩一下别人怎么做的,学点经验,争取给两人留下一个美好的除夜,你看呢?”   徐清泓脸红的滴血。   这段谈话是源于她前世非常不美好的初体验,女孩子前三次夫妻生活基本是享受不到什么快感的,只有痛。   偏偏谢成堂那时候年轻莽撞,又是个不顾及别人感受的,导致李拾光对这件事的感受体验之差,简直有阴影,一直到后面几十年,她都恨不得能躲就躲。   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夫妻之间,这事情的重要程度,况且这事女性也是可以享受的,她凭什么不去享受这个过程,而像上刑一样?   首先,她要克服心理上对此事的排斥感,那么必须要先舒服到。   如果还和前世一样,除了痛就没别的感受,还做个P啊,情愿守寡一辈子。   前世这事她和谢成堂之间一直没有改善,也是因为谢成堂在外面的那些破事让她懒得为此去做努力。   可徐清泓不一样啊,她现在是真的想和这人有鱼水之欢,并心有期待,自然要好好计划计划。   首先是心理上。   “要安排一个浪漫的氛围,不过份吧?”   对于女孩子的第一次,男生再怎么郑重都不为过,况且这不光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不光他要对她郑重其事,她也要郑重地对待这个问题,比如换一身漂亮衣服啥的。   其次,两人要弄一太VCD和一些盘来观摩观摩,好好学习一下经验,这个很重要。   最后,这个过程要两人缓慢执行,一定要顾及到双方的共同感受。   要爽一起爽,要不爽都不爽。   徐清泓整个人红的跟煮熟的虾。   但对于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的问题,徐清泓还是表示赞同的,虽然他过去并没有想过太多这个问题。   于是今晚两个人在床上相互这样那样了一番,但最后一步始终没有执行,就当是提前练习前戏了。   滚了一夜,筋疲力竭,两人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   这样相拥而眠相濡以沫的感觉实在太好。   李拾光醒来时,徐清泓正在厨房里煮稀饭,见她醒了,回头绽出笑容:“快去洗脸,我买了小笼包,给你热一热,出来吃早饭。”   李拾光便享受他的服务。   徐清泓从小就开始照顾自己,又是个完美主义者,平时不做饭便罢了,烧的时候便是色香味俱全。   李拾光用头圈将头发绑在脑后,进洗手间洗脸刷牙,等出来后,徐清泓已经将熬好的粥盛放在桌子上,就等着她来吃。   徐清泓自己也还没吃,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热好的小笼包放在中间,两人面对面而坐。   住的温软香糯的白粥,陪着爽口的萝卜小菜,还有鲜香多汁的小笼。   简简单单,却让她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结婚以后的生活一直都是以这样的面目出现,那么她会对结婚既期待又享受。   这才是她理想中的婚姻生活。   住在高门豪宅,出入豪车接送,但每次回到家中犹如回到战场的感觉……李拾光耳边似乎还能回荡着谢成堂母亲那尖锐的哭声和他父亲破口大骂的声音,骂她自己不下蛋,却阻止他们将孙子接回来,还有谢成霜冷嘲热讽的声音。   她浑身一个激灵,从那种压抑的回忆中脱离出来。   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打死也不要。   “怎么了?”徐清泓注意到她的不对。   她白着脸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看他担心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喝了口粥,笑容恢复到之前惬意又温暖的状态,毫不吝啬地赞美:“真好喝,清泓,你真棒!”   徐清泓不知怎么就想到昨晚两人疯狂的状态,脸颊发红,“你喜欢,我一直给你做。”   “好呀。”李拾光干脆地应道。   徐清泓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心里一跳,忽然道:“那以后我在家饭菜都由我来做。”   他在说家。   她像没听懂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半点没有排斥的欣喜点头,笑着眨眼:“你说的!”   下午两人一起买了VCD和碟片回来,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九十年代的字母片十分有名,基本上一些香艳好看的3~级~片全来自九十年代,像比较经典的一些,此处就不多做赘述。   李拾光和徐清泓两人看的是李丽珍主演的一部叫《□□》,主要内容是李发现男友对其不忠, 于是离家出走寻找爱情的这么一个故事。   看完之后两个人都不对了,实在是里面的一些情节太过撩人,又是两个年轻的男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逗。   两人还从路边的书摊上买了一些书,像做学术报告一样研究。   这年头卖片的人非常多,很多人的第一桶金就是在京城卖片。   两人做过笔记,再经过一番面红耳赤的探讨之后,决定晚上试试。   试之前将床上床单什么的全部换成了新的,没想到徐清泓这小年轻这时候还有点古板,硬是把床单换成了红的,李拾光公司出的很多精油已经上市,其中就有一款玫瑰味的精油,具有一定催情功效,当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时,一股说不出的缠绵的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二人之间。   房子当时从选房到买入,再到装修,李拾光都是参与了的,只是两人都很忙,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了装修公司在做,当时房间的床选的就是两米二的双人大床。   房间里布置好了,两人就去厨房做晚餐。   李拾光厨艺不咋地,就洗洗菜打打下手。   徐清泓厨艺不错,两人弄了一桌烛光晚餐。   吃饱喝足,就要进入正题了。   两人不由都有些紧张。   李拾光主要是害怕。   前世第一次的痛她早已不记得了,但对于初夜的感受还是清晰的记得的,就一个字,痛。   没别的。   这临到头,她还有些退缩,觉得这事太不划算了,凭什么女生就那么疼,爽的都是男人啊?而且一个不小心,女人就得怀孕,如果孩子不想要,对女孩子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   可很多年轻人对此都不以为然,男人以为女生打胎就跟他们打个炮似的容易,说起来特别轻巧,完全不把女生身体当回事。   很多女生也是什么都不懂,傻不隆冬的,不知道保护自己,男生哄几句说不带套,就真的不带套,到头来伤害的是自己的身体。   真当打胎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么?   想到自己前世两个无疾而终有缘无份的孩子,李拾光心里一痛。   妈蛋,不想做了! 第131章   现在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不是李拾光说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做人毕竟不能这么任性,还得考虑下爱人的感受的。   要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当然无所谓,可这个人是徐清泓啊,她怎么舍得让他难受?   于是按照原计划, 两人要去洗澡。   鸳鸯浴思密达。   想多了,并没有鸳鸯浴,徐清泓毕竟才第一次, 鸳鸯浴毕竟还是太刺激了, 真要洗鸳鸯浴, 恐怕两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两人的角色完全反了。   是徐清泓先进去洗,洗完羞答答的躺在床上,盖着床单,等着李拾光的临幸。   李拾光像个大老爷们儿(大误),实际上她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内心对此事的排斥和害怕, 进去不仅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还穿上了一套妖艳贱货版的睡衣走出来。   为了给徐清泓一个美好的初体验, 她容易么?   像她这么尽职尽责的女友也是不多了。   刚跨出卫生间的门, 徐清泓眼睛就直了。   李拾光惊呼一声:“鼻血!”她连忙抽纸递给徐清泓, 按住他的鼻子:“鼻血鼻血鼻血,别弄床上了。”   这时候她还能担心床单呢。   徐清泓整个人红的像个番茄,快熟了的那种。   实在是李拾光穿的太撩人啊。   一身黑色蕾丝纱织的睡衣,只到大腿根部, 露出她一双洁白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的长腿,黑与白之间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可徐清泓鼻血这么一淌,李拾光纸巾这么一抽,刚才那种旖旎缱绻的氛围顿时就给破坏了。   实在是妖娆不到三秒钟。   李拾光坐在床前挫败的看着徐清泓。   她自觉没了气氛,却不知道她这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模样,带给徐清泓多么大的冲击。   两人偶尔过来留宿的时候,虽然也胡闹过,可那是黑暗之中啊,现在床头可是开着两站昏暗的红色床头灯呢,在这种暗红色朦胧的灯光之下,李拾光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轻雾一般,整个人美的如梦如幻。   她一头乌黑如鸦羽般的长发散落在肩上,眸如星子,唇红齿白。   她自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却不知道她对徐清泓是多么大的诱惑。   他几乎用上了他全部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化身为魔。   她说过的,要给彼此一个完美的初体验。   他看出她在害怕。   “把外套穿上。”徐清泓拿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没想到不仅没将她藏的严严实实,反而越发诱惑,冲击更大。   他身高一米八六,李拾光一米七二,他的大外套罩在她身上正好到她的大腿处,里面穿着黑色透明纱织睡衣,外面套着一件他的外套,只露出两条嫩生生的白的发光的长腿,胸口鼓鼓囊囊若隐若现。   前世李拾光的胸部只有B,可今生重生那段时间,她被自行车压断了腿,李爷爷李奶奶说要以形补形,天天给她炖黄豆猪脚汤,正好是她生长发育期,硬生生给她从B补成了C。   这下可便宜了徐清泓。   偏生李拾光自己没感觉,还担心徐清泓流鼻血呢,拿着纸巾给他擦,外套的扣子又没有扣,一动,前面全暴露了,这种半遮半掩之间却比全部脱光了,更让人来的诱惑和刺激。   徐清泓无奈之下,一把脱下了她的外套。   就像剥去了一件礼物的外衣,露出里面白嫩饱满鲜嫩多汁的里肉。   圆润的肩膀落在徐清泓眼里,再往下是……   李拾光只听‘嗷呜’一声,徐清泓小同志终于化身为狼,将她给扑倒了。   李拾光吓的哇哇大叫,用白嫩嫩的脚尖抵着他胸口:“不要不要不要。”   她生怕徐清泓第一次太鲁莽,弄疼了她,吓得整个人往后缩:“说好了慢慢来的!”   徐清泓只好忍着身体宛如爆炸一样的感觉,细细安抚她:“别怕,别怕。”他细细密密地亲吻着她:“我们慢慢来。”   于是两人第一次的整个过程,于徐清泓来说,简直是一场折磨。   因为她哭着说别动,他就不能动,他一动她就疼的直往后缩,他便一直一直的亲吻她,安抚她。   第一次两人结束的极快。   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是比李拾光想象和记忆当中好了不止十万八千倍,徐清泓是个非常会照顾她的感受,且克制的人,一直问她的感觉怎么样,她很配合他,疼就说疼,舒服就说舒服。   虽然女生第一次很难舒服到哪里去。   两人的第一次就是这么结束的。   之后就没再真枪实弹的做,都是他抱着她一直蹭啊蹭,她要养精蓄锐,等身体再恢复一下,明天再做!   睡了一个晚上,欲求不满的少年徐清泓再度将她扑倒。   李拾光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一点都不疼了,再战第二场。   两人前戏做的很足,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直到她都快受不了了,两人才进入正题。   这一次比第一次要好得多,因为他也很在意她的感受,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难进之外,到后来适应了,居然不仅不疼,还开始舒服了。   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她对第一次的印象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字:撕裂。   不过此次一战之后,她依然举白色小内内表示投降休战。   虽然这第二次两人已经配合的算不错了,但也不能纵欲啊不是?只苦了身边这只刚开了荤了小清泓,为了以后都能每次吃肉吃到饱,只能强压抑自己的欲望,先把她伺候舒服了。   经过前面两次之后,李拾光表示,我不怕了!   其实还有点怕,但不再排斥了,并且表示很乐意尝试。   于是两人到了晚上,又来了一次。   这一次比较过瘾,算是酣畅淋漓。   徐清泓这只初尝禁果的雏儿,也总算从前面两次,及之前的很多理论知识之中得出一些经验来了,既不像第一次那么快,也不像第二次那么急,再将她折腾的欲仙欲死之后,才终于满足了她。   走过了前三次,后面终于不疼了,好家伙,两人就开始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   徐清泓像是要将之前没有讨完的债一次性讨清了一样,可恨李拾光今生每天锻炼,身体棒,体力好,恢复力强,居然硬是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身体没事。   国大出来的师哥就是不一样啊,个个秉持着老校长的教诲,每天锻炼,人人都锻炼出一副强健的体魄,就连徐清泓这个文质彬彬的白斩鸡,衣服一脱,居然也有八块腹肌。   前面说了徐清泓是个完美主义者,而且是个闷骚,他怎么能忍受和李拾光第一次的时候,衣服一脱,里面是个骨头架子呢?   所以这个闷骚每天在寝室还会悄悄锻炼,三年下来,从未停止过,终于练出一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来。   拾光果然喜欢。<( ̄︶ ̄)>   也是年轻身体好,恢复能力强,两人就这么大战了一个星期,夜夜笙歌,白天居然还能像没事人,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李拾光回到寝室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被滋润了一个星期的李拾光双眼青黑,虽不至于像被采阴补阳了一样,但因为好几天没睡好,眼眶下面两个大黑眼圈是跑不掉的。   徐清泓就是一只衣冠小禽兽,白天外表看着是一只翩翩美少年,斯文俊美又无害,夜晚就会化身缠绵小狼人,将她这根钢铁也缠绕成绕指柔,瘫软如水。   寝室里燕月金那个纯良的孩子还问李拾光:“你都一个星期没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最近你公司的事情是不是特别忙?”   李拾光惭愧点头:“忙,特别忙。”   “忙也要注意休息,你看你,都快成大熊猫了。”她指着她的黑眼圈笑道。   经过三年的锻炼,刚进大学时还有些自卑的燕月金此时已经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她原本接近一百五十斤的体重,现在只剩下一百一十多斤,虽称不上瘦,但也不算胖了,脸上露出少女的轮廓,皮肤白里透红,过去总是清清爽爽的一个马尾辫,现在学会放下来,从两鬓挑了些头发用花绳扎在后面,头发披散在肩上,给她整个人带来几分柔美,像朵雨后初开的蔷薇花般清新靓丽。   她平时会做一些家教的兼职,原本从不穿裙子的她,现在也给自己买了裙子和皮鞋,原本就棱角分明的唇瓣上涂了写口红,越发显得气色红润。   她的气色是寝室四个人中最好的。   李拾光太白了,光芒四射那种,孔嫣的皮肤其实是蜜色那种,但因为她长期待在实验室里不见阳光,导致她现在的皮肤有种苍白的白,陈香的皮肤和普通人比起来是白的,但她其实是皮肤偏黄的白。   自从孔嫣和研发部共同研发出来的‘新生’系列出来后,产品还没有上市,陈香就拿了一套先用了,对祛除痘印效果十分明显。   陈香长的漂亮,气质好,最大的问题就是会长痘,而且是疤痕体,长完痘就必留痘印,‘新生’系列一出来,简直就是她的福音。   她现在已经成了‘新生’的忠实粉丝。   不过‘新生’系列目前还没有上市,在上市之前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做,包装、定价、广告,每个环节都需要李拾光亲自去参与。   ‘新生’系列算是‘拾光’旗下的主打产品,也是明星产品,所以在定价上,比‘青春密匙’系列要高的多。   但是这一款效果好,只要有效果,不愁没人买,即使现在没人买,以后总会慢慢打出口碑来的。   ‘青春密匙’系列是三百块钱一套,也就是此时人们一个月工资的价格,而‘新生’系列,最初定价上,直接就是八百到一千一套,六个产品为一组,还是水、乳、精华、眼霜、日霜、晚霜。   在这个年代,八百到一千绝对是很多普通员工两三个月的工资了,这个价格绝对赶得上国际上很多一线大品牌。   ‘新生’系列刚一上市,就各种广告全线推广,从橱窗、广告牌、灯箱到电视广告,全方位宣传造势! 第132章   ‘新生’系列的广告模特李拾光和孔嫣都没有再担任, 而是邀请了一位港岛女明星, 这位女明星现在可谓是红遍两岸三地。   最重要的是美,很美。   这一代的女明星们都美的很有特色,有很强的辨识力。   李拾光和孔嫣都太年轻,并不适合‘新生’系列。   ‘新生’系列的主要效果是抗皱和祛斑, 所以选的女明星年龄要稍微偏大一些。   此时电视机基本上已经普及,不光是在城里,就是农村, 基本上也是家家户户一台电视机, 甚至很多人家的电视机已经从黑白换成彩色。   除了去年的《新白娘子传奇》, 今年的另外两部电视剧《香帅传奇》和《三毛流浪记》的上映,一样疯狂的收割了一波收视率,成为这个年代人们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   不过《三毛流浪记》主要是孩子看的多,大人的主要目光还是集中在《香帅传奇》上。   李拾光早早买了这部剧的广告,在央视全国播出的时间,插播广告。   另外, 在港岛的一些比较火综艺节目当中,李拾光也赞助了广告费, 做起了广告。   这一次是真正的走上高端路线。   因为怕开始的时候没人买, 所以只在全国一二线城市和省会城市铺货, 主要还是集中在北上广这一类中心城市。   九十年代是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还是万元户的时代,到了九十年代中期, 就已经出现了大批的百万富豪。   对于那些富豪太太们来说,她不怕你贵,就怕你不贵,不贵的东西她们反而不要。   但此时的竞争力已经不仅仅是国内的护肤品牌的竞争,更是国际上的竞争,很多富豪太太,她们就认准国外的品牌,认为国外的,就是好的。   很多国际大品牌在九二年才登陆天朝的京城,李拾光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因为在这些国际护肤品大牌刚登陆天朝时,就已经率先抢占了一部分市场,又有大面积的广告轰炸,导致天朝淳朴的人们一说到护肤品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拾光’。   ‘拾光’在国内护肤品牌当中算是一个传奇,奇在何处?奇在人人都知道‘拾光’,但真正用过它的人却极少。   因为它贵呀。   可即使它这么贵,买它的人依然趋之若鹜,为什么?因为京城的贵女们都在用。   除了‘青春密匙’和‘新生’系列的护肤品外,研发部还专门研发了一套‘拾光’美容院日常专用的护肤品,它是在二代病毒T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只适用于美容院一周一次,不能常做,但若配合‘新生’系列的护肤品,效果更佳。   京城所有来‘拾光’美容院来做过脸的贵妇、贵女、豪门阔太们,几乎是人手一套。   因为有效果啊。   连京城的这些贵妇、贵女和豪门阔太们都在用的护肤品,你说是不是好东西?   所以‘新生’系列,基本上成为了贵妇专用。   她们会在乎这八百一千的吗?   随着‘拾光’两套护肤品的广告大力推广,名气越来越大,拾光美容院也开始进一步向其它一线二线及省会城市扩张,与此同时,经过几个股东商讨,为了在国际上打出名气,由涂邵东带领的团队开始在国际上比赛买奖。   你没看错,就是买奖。   国际上很多奖项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些利益的纠葛,在差不多产品的前提下,自然是出钱最多的那个才能获得最后的大奖。   而在一些国际比赛中,为了品牌推广,他们也交了许多赞助费,推广自家品牌。   有了这些奖项作为噱头,‘拾光’在国际上的名头进一步打响,尤其是各国大使馆的眷属都是‘拾光’美容院的忠实粉丝,自然也少不了‘新生’系列,她们在回国的时候,也会带几套‘青春密匙’系列送给她们的年轻朋友,‘新生’系列送给和她们同龄的朋友,甚至很多大使馆专门将‘拾光’旗下的护肤品作为有代表性的天朝特产,转送给自己国家的朋友。   ‘拾光’在最开始设计LOGO的时候,就没有使用英文名,而是依然用中国古代的书法行书写出的‘拾光’二字作为LOGO,非常具有天朝特色。   很多外国人包括华侨知道‘拾光’大名,渐渐口碑也就打出去了。   ‘拾光’之名,家喻户晓。   此时李家的那些亲戚们已经全都知道,电视广告中的那个姑娘,真的就是她们认识的那个李拾光。   “你看吧,说了你还不信,她名字都写在上面,你看嘛!”小姑姑指着电视上的字:“这里写的清清楚楚,拾光!”   “拾光是人家的品牌的名字,又不是那广告模特的名字!”   “说了你们不信,这真的就是我外甥女,她名字就叫拾光,她在京城念书,我家里还有这护肤品呢,一套小一千块钱呢,我现在用的就是这个,你看看我这皮肤,是不是变好了?”   小姑姑皮肤本来就好,遗传了老李家的基因,现在用了‘新生’系列以后,眼角的皱纹抚平了些,脸上气色看上去也更好了,皮肤看上去水嫩嫩的。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好像皮肤好了,原来是用了这个护肤品,你不想想这东西多少钱了?一千块钱一套,要是没点效果谁会买?那不是跟我五块钱的雅霜一样了?”   “不过还别说,贵有贵道理,你看看小凤这皮肤,都快赶上她在家里做姑娘时候的皮肤了,哪像快四十的人啊?看着就像三十出头!”   “你刚刚不是说你外甥女在做这个吗?那你让你外甥女帮我带两套回来,能不能算便宜点?”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   深市。   “行了,你别再抹了,快睡觉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在脸上抹,有什么用?”刘叔不耐地躺在床上看电视,焦急地等待妻子上床。   可惜刘婶已经爱上了涂抹护肤品的感觉,正细细地对着镜子一边抹脸一边反驳:“怎么没效啦?你眼睛又没瞎,怎么会看不到效果?”   她对着镜子左照照又看看,“今天老唐家的女儿还说我最近变年轻了呢,问我用了什么护肤品,我说就是‘拾光’的新生,她跟我讲,这一套护肤品要一千多块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博光孝顺,每次来深市不是给你带护肤品,就是给你带沙参。”   “那是的呀,博光就像我亲儿子一样,要不是我家瑶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我才不舍得他走咧,人长的好,又机灵又没花花肠子,菜也烧的好,人还孝顺,这样的女婿哪里找去啦?”刘婶高兴地转过身:“对了,他还给瑶瑶带了两套,就是电视上那两个小姑娘打广告的那个。”   “那我说要把瑶瑶嫁给他你不同意!”   “你说的好听哦,瑶瑶嫁走了,留下我们老两口怎么办啦?”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都有了对象,上次不是听他说今年下半年要办婚礼嘛?到时候我们回去一趟。”   刘婶抹着脸转过身:“去去去,我早就知道你想回去了,我陪你回去还不行嘛?”   Z省省城。   李六叔应酬完回来,脱下鞋,扔下包,走到卧室内。   李六婶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他一身酒气,嫌弃地说:“又喝的醉醺醺的,你这身体也不想要了,像你这么喝酒,你胃还要不要了?上次还和我说你胃疼!”   李六叔凑过来特别恶劣地在李六婶脸上哈了一口酒气,气的李六婶狠狠在他身上打了两巴掌,看的李六叔躺在床上哈哈大笑,一把将李六婶扑倒,凑上来就亲。   “一嘴的酒气臭死了,还不去洗洗!”   李六婶被李六叔扑了个正着,连忙笑着推他。   李六叔才不管呢,对着李六婶就是一阵乱啃:“还嫌弃你老公臭了,还臭不臭?”   两人笑闹了一阵,李六叔总算放开她,脱了衬衫去浴室洗澡,一边洗还一边喊李六婶:“阿霞,我衣服没拿,你给我拿一下。”   李六婶任命地起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袍,打开浴室门给李六叔递了过去,被李六叔一把捞起整个人抱进去,差点没把李六婶吓死。   完事后,李六叔还忍不住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觉得你是越过越年轻,我却越来越老了呢?”   他和李六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是多年老同学,感情深厚的很。   李六婶也觉得自己最近皮肤好了很多,但依然没好气地嗔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应酬,不好好吃饭,休息也休息不好,不老才有鬼!”   李六叔在外面看的很潇洒,但实际上他自己身上有多重的担子,要抗多少压力,每次出了问题他有多焦虑,只有他自己和李六婶知道。   在外人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打不倒,强大的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李建军。   李六叔在李六婶保养的白嫩的腰上掐了一把,拿起她梳妆台上的一瓶护肤品道:“这就是拾光他们公司新出的护肤品吧?好像叫什么新生?”   李六婶坐在浴缸上给李六叔放水,里面撒了一些薰衣草精油,转过脸问他:“你要用?”   李六叔调侃地笑道:“总不能你看着还这么年轻,我却这么老啊,这样我们俩出去人家不说我们差了辈份?” 第133章   ‘新生’系列由于定价贵, 原本就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所以也没期待占据普通人市场,但新生系列的广告还是带动了‘青春密匙’系列的热销,‘青春密匙’系列价格虽然也不便宜,但相对‘新生’系列来说, 一些普通人咬咬牙也是可以买得起的,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花一个月工资送对象一份礼物, 也很常见。   只要有些经济基础的年轻人, 都更愿意用拾光旗下的‘青春密匙’, 而非几块甚至一两块钱的其它护肤品。   不知不觉间,拾光的护肤品也成为国内外年轻男女送礼的佳品。   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成为‘新生’系列的忠实粉丝,因为它的效果很明显,尤其是第一个星期,你能明显感受到肌肤的改善,且用的时间越长, 效果就越明显,于是就有人在用之前和用之后做了个拍照片对比, 对比确实很强烈, 那肉眼可见的效果, 并不是广告夸张,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   这也造成一个后果,便是有人举报这套护肤品内激素过量, 甚至有人像国家质监局举报,也引起卫生部的注意,派人下来彻查。   李拾光的后台在京城有不少人都知道,但京城并不是某一个人的势力,一个人想要动你,或者想动你背后的人,自然不会怕你背后的势力。   也有人悄悄和李拾光说,是背后有人想动她。   于是国家质监局的人忽然驾临,抽取拾光的‘青春密匙’‘新生’两个系列的护肤品进行检测,看是否汞铅超标,不光这两款产品,就是拾光美容院里的一些专用产品,也被抽取了一部分进行监测。   阮白秋听到这个消息时鼓掌欢庆,沉着脸冷哼道:“我看她这次还有什么办法!”   李老爷子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已经九十三岁的李老爷子,手上胳膊脸上都是老人斑,头发全白,连眉毛都白了。   昏睡的时间多过于清醒的时间,原来常不回来的李星光他们现在也常过来看望李老爷子。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李老爷子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其实李老爷子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已经是高寿,即使现在去世,按照民间的说法,这也是喜丧。   但朝廷的事情是不能按照民间的说法来的,李老爷子人在,不论他现在还在不在朝中任职,他的人脉关系都在那里的,他和开国三代领导人关系都非常不错,他活着,对李家就是一个庇护,对翟老太太,对李建英他们就是个定海神针顶梁柱的存在。   而一旦他去了,他的全部政治遗产已经全部由他两个儿子继承,李建英的丈夫在京城多年,依旧是个清苦衙门的小副处长,李建英至今也只是外交部门一个处级干部,他们一家马上就要从京城的贵女圈子,落入到圈子之外去。   这个圈子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让她们如何甘心?   不光是阮白秋不甘心,翟老太太又如何甘心?   三个女人当中,只有李建英是真正的为自己父亲的身体感到难过,没有想太多其它的事情。   如果她能够想太多,也不会至今也只是个没有实权部门的处级,而不是像她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一样,掌有实权。   李建英为人虽有些势力、骄纵,但到底是李老爷子的老来女,被保护的很好,又是娶得上门女婿,丈夫性格和他的姓氏一样软,当初李老爷子在给这位老来女选女婿上面,也很是费了番心思,人虽没有什么大才,胜在脾气软性格好,也宠的李建英顺风顺水顺遂了半辈子,四十多岁也依然是个老公举的性子,但起码孝顺。   李老爷子的两个大儿子虽不满李老爷子和翟老太太,却不会迁怒于这个小他们二十多岁的妹妹,不然以李建英的城府,在一群人精当中,也混不到处级干部的位置,哪怕那是个毫无实权只整理对外材料的清水衙门。   李老爷子的身体健康与否,影响的不仅仅是翟老太太和阮白秋在京城的地位,还有翟家。   翟家能在京城落地生根,并有了现在的基业,那完全就是靠了李老爷子在京城的关系和地位。   一旦李老爷子去世,他们在京城也就没有了倚靠。   他们也早就防着这一点,这才早早让翟季颂攀上了岳家,娶了岳家的闺女。   是的,翟季颂和孔嫣之所以断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翟季颂毕业的关系,两人无法像之前那样长时间见面,另外一点就是他的未婚妻也已经从大学毕业,由沪市回到京城,两人早早完了婚。   岳小姐的性格虽然单纯柔弱,可她的父母却并不是好欺的,在李老爷子身体明显不适,翟季颂未来还要靠岳家的情况下,翟季颂自然收敛了婚前的花花肠子,扮起了二十四孝好老公,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他的新婚妻子身上。   况且他的新婚妻子对他一往情深,又确实单纯可爱,新婚燕尔期间,翟季颂会收敛并不奇怪。   他虽好色,却并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至少现阶段他不会。   翟家找好了靠山,李老爷子一去,对他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可阮白秋就不同了,如果她不能和她表哥一样,也赶紧给自己攀附一个靠山,将来和李拾光及李星光见面时,她如何甘心?   想那李拾光原本不过是乡下穷山沟里的一个乡巴佬,就因为攀上杨家的孙女,现在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公司旗下的两款护肤品让京城的贵女阔太们都趋之若鹜,全部成了‘拾光’的常客。   她倒是想过去勾引徐清泓。   她都已经二十三了,再不嫁人年龄再大点就更难嫁入高门。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徐清泓会忽然加入了一个秘密项目,三个月没有与外面联系,她想勾引都找不到人。   她现在人已从学校毕业,消息都不如以往灵通,很多消息也只是从以往外联部的一些学弟那里得来,可外联部消息再灵通,一个是国大的,一个是京大的,京大的学弟如何能时时刻刻掌握国大学弟的消息?又不能时刻去盯着,即使两个学校常有联谊事宜,徐清泓也不是外联部的,他们和徐清泓更不是一个专业,得到消息也有限。   阮白秋想去堵徐清泓,从哪里堵去?   人家即使回来,也是泡在实验室里,人都找不到,谈何勾引?   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大约就是如此了吧?   前些天她在京大的学弟向她报告,那徐清泓已经从秘密项目组里出来了,于是她打扮的青春靓丽的去国大寻人,一连七天,人影都没有看到。   嗯,这七天他都和李拾光泡在床上呢,毕竟是刚开荤的小伙子,有点食髓知味。   她才计划了这么一出。   她在京城多年,又紧抱着杨凌的大腿,到底是有一些底子在的,况且举报而已,若没有人眼红现在‘拾光’的日进斗金,又岂会有人眼红‘拾光’的利益,想啃下一块肉来? 第134章   国家质监局来检查,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背后可能是真的有人要弄她,居然还请了媒体, 于是没事都仿佛变成了有事。   但事情的转变让人意想不到,所有的检测结果出来后, ‘拾光’旗下的两个护肤品牌都完全符合国家标准,铅汞都没有超标。   这个结果一出来, ‘拾光’的老顾客们顿时放了心, 她们也都是京城贵女,家里有关系的都和父母打了招呼,况且还有杨家在那里看着呢,既然东西没事,你动‘拾光’试试看?   李拾光马上就叫人在京城日报上买了个大版面,将这次的检测结果全城通报,不仅是京城日报,还有人民日报上也刊载了此事, 虽然只有小小的豆腐大的版块, 但‘拾光’护肤品红啊, 大家只要看到现在红遍大江南北的‘拾光’二字, 就不由自主的去看看上面的八卦, 在看到报纸上刊载的经过国家质监局检测, ‘拾光’旗下的所有护肤品均符合国家标准时,这件事不仅没有打击到‘拾光’的产品销量,反而又带动了一个销售热潮。   国家质监局都说了没事, 完全可以放心用,它的效果好是因为产品好,质量好,不是因为里面有激素。   原本还因为‘拾光’新生系列的产品效果太好而心里嘀咕不敢用的人也都纷纷加入了购买的大军,成为忠实粉丝,而且这个检测报告,还被李拾光拿到电视广告上去了,全国播放,几个黄金时间段循环播放。   于是人人都知道,‘拾光’的东西不仅质量好,还用的放心。   就在这个时候,‘拾光’又趁着这波热度,紧跟着推出了美白和祛斑系列。   和以往护肤品中抑制黑色素不同,‘拾光美白’系列的护肤品是吞噬黑色素,通过吞噬黑色素达到美白祛斑的效果,从肌肤底层彻底清除黑色素。   如果说之前的青春密匙系列是个二十五岁之前的年轻人使用的产品,新生系列是给二十五岁以上肌肤开始老化的人使用的产品,那么美白系列就是全年龄段都可以使用的产品。   而美白,是女人护肤永远的话题。   一白遮三丑,谁不想白?   但市面上大多数美白系列的护肤品,效果很好的,大多数都汞铅超标,就连一些国际性的大品牌都难逃这一点。   可是‘拾光’旗下的美白系列就可以完全放心使用。   在之前国家检测局检测的系列当中,就有趁着之前那波热度新上市的美白和祛斑两个系列的产品。   国家检测部门说了,可以放心使用。   之前的‘青春密匙’系列的研发,总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这还是在‘爱美丽’原研发团队已经有了多年研发经验及研发成果的基础上,研发出的一款补水保湿的产品。   ‘新生’系列更是花了两年零八个月时间,实际上孔嫣花的时间更多,在爱美丽的研发团队还没有挖过来的时候,孔嫣就已经在着手研究。   但新生系列一出现后,美白和祛斑系列的研发过程就快了很多。   实际上,美白和祛斑系列的产品核心都差不多,只是包装不同而已,一个产品的原材料多是有美白功效,一款产品原材料大多是祛斑功效,实际上它们的核心都是T病毒。   依旧是一整套出现,精华是里面价格最高的,配合精华水使用效果更佳,乳液和霜都是用来保湿锁水,对肌肤的后期保养。   如何和霜的成份和青春密匙系列差不多。   于是‘拾光’的水和精华,便成了‘拾光’家的明星产品。   一些买不起全套护肤品的人,就会单买水和精华回去配合着其它品牌的乳霜使用,效果居然也还不错。   不过有钱的人还是会买全套,效果更佳。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而美人,就更在意自己会不会老去。   稍微有点本事的女人,都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老去。   哪怕就是挤也能从荷包里挤出一些钱来,买‘新生’。   除了这些贵女阔太,还有一批‘拾光’的忠实粉丝,就是港岛那边的女明星,她们比常人更怕衰老。   ‘拾光’不仅在国内掀起热潮,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也丝毫不差,甚至很多欧美国家的一些明星公开推荐拾光家的祛斑系列。   她们不需要美白,但是需要祛斑。   与此同时,关于‘拾光美白’系列的广告也全线推出,广告语直接就是:‘将最好的,给挚爱的。’   还有‘新生’系列的广告语:让时光,从此为你停留。   拾光的护肤品就是好,拾光的护肤品就是贵,可即使如此,依然一上市就卖断货。   拾光的工厂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小作坊,随着生产规模的加大,一系列国外进口的器械引进国内,对于研发部门的信息更是严格保密,对于工人的福利进一步提高。   在全国性的下岗热潮当中,当外界的人们正人心惶惶之时,拾光的旗下的薪资水平和福利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沿。   阮白秋的目的达到了。   李拾光确实很忙,忙得脚不沾地。   她继续去国大堵徐清泓,依然找不到人。   已经大四的徐清泓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还有很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导师在四川火箭运载研究基地。   长X三号运载火箭即将发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紧锣密鼓的检查各个方面的问题,确保万无一失。   徐清泓也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徐清泓和其父亲相貌有六分相似,常年的处在研究状态中的徐父依然保持着一颗宛如赤子般的心,他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十分不敏锐,他几乎将毕生都献给了科研事业。   当他见到徐清泓的时候,居然还没反应过来,等徐清泓的导师介绍这是徐清泓时,徐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名字和自己儿子名字一模一样,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好像就是自己儿子。   他特别无措地对自己儿子笑了一下,喊道:“清泓,你来啦。”   就像个孩子。   他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过了,乱糟糟的,戴着个银边眼镜,身上穿着工作服,身体微微有些驼背,面色苍白,看上去有几分呆滞。   实际上,他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长X三号的发射工作,满脑子漂浮的都是各种数据,即使看到儿子,依然是反应慢三拍的样子。   徐清泓对这个父亲实在是很难产生如正常家庭对于父亲的儒慕的心理,与其说这是个父亲,还不如说是个弟弟。   徐清泓的导师自然是认识徐父的,也知道徐父和徐清泓之间的关系,还特意留时间让两人单独相处。   父子俩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徐父说的所有话都是关于长X三号的,对于徐清泓生活上没有一点关心。   他不是不关心,而是想不起来要去关心。   徐父在给他介绍长X三号时,徐清泓不知怎么,突然就响起李拾光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个假设性的话题,他跟父亲也没什么话聊,就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徐父。   徐父推了推眼镜,有点呆呆的样子,说:“哦,这个问题啊,这可能是火箭在滑行阶段的姿态控制出了问题。”   一说到专业问题,徐父就停不下来,手也在计算当中不停的计算轨道参数,徐清泓站在后面看着上面数据,远地点和标准GTO相差近2000KM,速度增量差了500m/s。   等他完成一系列操作后,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徐父从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看到儿子还站在身边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吓!他把儿子忘了!   他特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徐清泓尴尬地笑了笑:“你看我,一忙就忘了时间。”然后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计算的结果给徐清泓看,就像个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孩子般:“你说火箭在前22秒的时候出现问题,那火箭当时一定是出于负滚动,这时候应该给它一个正滚动的指令,让火箭通过负反馈保持稳定的姿态运行就可以了。”   他突然道:“哦,这事得和老岳和老王说一说。”他翻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有点为难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徐清泓知道父亲又要去忙了,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这种状态,淡定地说:“哦,你去吧,我回宿舍。”   徐父无措地呐呐道:“那我晚上去看你。”   徐清泓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不能当真的,因为当他忙起来,他是完全想不起这句话的,再度想起他这个儿子来可能是一个月后,甚至三个月半年也可能的。   他道:“你去忙吧。”   徐父和徐清泓告别之后,有些愧疚的看着儿子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儿子的个子已经比他还要高,然而他对儿子的记忆还依然停留在他小时候和他一起搭建火箭模型的时期,那时候他还没有火箭的模型高。   他知道他很对不起他们娘俩,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已经将这件事抛诸了脑后,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发觉的问题,他要马上找老岳聊天。   老岳全名岳豪龙,是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运载火箭系列总设计师。   长三乙作为一款老火箭,各方面问题都趋于成熟,一般来说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大家也都驾轻就熟,接下来就等着一堆长X三号上天了,可没想到他刚刚居然查出点问题。 第135章   徐父找运载火箭系列总设计师岳豪龙的原因就是他刚刚在和儿子聊天当中, 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工作异常。   原本他会打开计算机,运算给儿子看,只是不知道和他聊什么, 习惯性的聊工作,将原理跟儿子解释清楚,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察觉到一些异常。   徐父也单纯的很,发现问题就直接找老岳了。   之后又是一通忙碌, 所有工程都要全部重新检查检查再检查, 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九六年九月二十三日,举国期待的长X三号火箭终于发射,人们在欢呼声中遥望着火箭升空。   长X三号运载火箭的研制成功,使天朝长X系列运载火箭的工作范围扩大到了能覆盖包括太阳同步轨道的全部轨道。   举国欢庆!   李拾光也非常高兴,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她这只小蝴蝶煽动了翅膀带来了改变,但不论怎样,只要结果是好的,其它都不重要。   她也不会因此而感到自得, 因为蝴蝶的翅膀会带来好的一面, 自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可能也有不好的, 比如美容护肤市场。   前世这个时候天朝的美容业市场完全被两个国外的企业所占据, 后期虽出现了一些国内本土品牌, 但都不成气候,完全无法和那两个国外品牌相比。   这对于那两个国外品牌来说,就是蝴蝶翅膀煽动时, 给他们带来的不好的事情吧。   或许还有更多。   但李拾光希望,她能带给旁人的,更多的,是正能量的好事。   九六年年底,正式成立杭城拾光化妆品有限公司,开始投资建立先进的自动化、现代化化妆品生产基地,率先引进ERP企业资源计划系统,配合先进的物流管理机制,提升生产管理水平和效率,进一步扩大企业。   与此同时,李爸爸与李六叔的合作,同宁市的卢总合作,进一步加大电器市场,在Z省的省城开了第二家电器大卖场,这次不光是电器,还包涵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形成一家大型平价购物超市,取名为国民平价超市。   早在李拾光与李六叔谈论沃尔玛的时候,当时李六叔的脑子里就已经冒出这样的想法,目前国内的超市市场虽已不是空白,但这块肥肉只被人轻轻咬下一小口,还有巨大的市场份额,只是那时他资金有限,腾不出手来。   去年将李拾光和卢总介绍认识时,李六叔脑中就逐渐冒出这样的概念。   对这方面他没有经验,便交给李爸爸去做,就像在建材地产方面李爸爸没有经验,便交给李六叔一样。   本来是想取李建国与李建军名字上的各一个字,便成为‘**’,但‘**平价超市’听上去怪怪的,后来经过两人商议,改成国民。   主要是李六叔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个超市跟他有关系。   他上了王部长的这条船就不打算上来了,现在的他预料不到二十年后的事情,也不认为自己抱得这条金大腿有错,但谨慎使然,他依然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九七年,Z省省会正式迎来王书记的时代,Z省的地产业也正式成为李建军的时代。   广夏建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如今李六叔、李爸爸、李拾光都是继李老爷子之后族里的骄傲,他们共同投资将村里的路全部成水泥路和一所小学。   老家的小学学校并不在李家村,而是在隔壁的村子,倒是不远,但因通往山里,那时候路还未修,路面泥泞,在去学校的途中,还要穿过一座小桥,小桥大约有二十米,并不是水泥桥,而是只有几根木头随意搭在上面,有些平衡感好的孩子还能过去,胆小的女生只能四肢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爬过桥去,饶是如此,依然经常有孩子从三米高的桥上掉入下面的大水沟。   若是晴天还好,若遇到雨雪天气,桥面湿滑,水沟里的水虽然不深,却冰凉刺骨,孩子掉下去少不得要感冒一场。   若不走这座桥,就绕更远的路,而那条路同样不好走,因为村子里面路没有修,全部是烂泥塘一样泥泞不堪的路,伴随着猪粪牛粪,通常孩子走完,下半身甩满了泥点子。   为方便孩子们上学,李拾光出资修建了那座桥。   新的小学便建造在李家村,一共三层,除此之外,还在村里修建了一个老年活动室,由族长李四伯管理,平时村里一些老人可以去老年活动室外面的健身器材上面锻炼锻炼身体,打打麻将唠唠嗑,里面还有一些房间,可以提供给村里贫困的孤寡老人居住。   这只是她出资捐建的第一所小学,随着事业越做越大,李拾光的理想是让她投资的‘拾光’小学在天朝贫困地区遍地开花。   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些报道,在一些贫困地区,孩子们通常要走十几里的山路去上学,而有些建造在悬崖上的村子,孩子们更是要爬‘天梯’上学,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是掉下去的危险。   可能是前世没有孩子,一直很渴望孩子的缘故,李拾光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孩子受苦,尤其儿童性侵、儿童家暴、拐卖儿童这些,除了一些天生反社会型人格的孩子,她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畜牲能够对孩子下得了手。   谢成堂也借着和国土局刘局的关系,接了Z省不少的工程,也开始慢慢展露出自己的獠牙。   前世他是利用李拾光的关系攀上了李六叔,从李六叔手中拿到工程,并且一步步做大。   今生李六叔偶然间从李爸爸那里得知,谢成堂在几年前差点引诱李拾光与其私奔,得知这件事后,李六叔就怎么看谢成堂都很不爽,手中的工程自然不会再给他。   没有了广夏集团的工程,谢成堂今生事业发展的速度远不如前世的快。   他前世家庭和睦,在事业上又有李拾光一起相互扶持,一直走的非常顺。   今生……除了过年,他基本上不再回去。   赵美心一直在谢家作威作福,但她和谢成堂毕竟没有领证,而且她找不到谢成堂。   谢成堂是心冷硬起来,连父母都可以长时间不回去看望的人,真要躲一个人,又岂会让她找到?   于是赵美心便将全部的怨气都发泄在谢父谢母身上。   谢母柔弱,谢父却不是个好欺负的,谢成堂是谢家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儿子,谢父何尝不是?作为家里的幼子,谢父从小脾气就不是很好,又是个杀猪匠出身,是华县的屠户,家里是卖猪肉的。   谢成堂的狗脾气完全是遗传了谢父,赵美心欺负欺负谢母还行,欺负谢父?他真的能拎拳头打人。   但他又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性子,只要赵美心不惹到他,他平时在家是不管事的,至于赵美心欺负谢母?谢家从谢母的公公到继婆婆,到谢父,再到现在儿媳妇赵美心,她是所有人的欺负的对象,已经被人欺负习惯了,谢父看在眼里都视为平常。   赵美心除了欺负谢母之外,就是虐待毒打她的孩子。   谢父谢母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谢成堂的,对于家里唯一的孙子自然是要护着的,赵美心虐待孩子,谢父就打赵美心。   赵美心就回家找她爸,然后父女俩一起过来向谢父要说法,要谢父赔钱。   赵美心的父亲原本就是重男轻女,也就是儿子这几年在牢里,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兼听说谢成堂现在在省城当包工头混的不错,家里汽车也买了,房子也重新造了,才过来帮女儿讨回公道,说是讨公道,实际上是要钱。   谢父不可能给钱,但因为是屠夫,家里开了个猪肉摊子,赵美心又生了谢家唯一的孙子,赵父就时不时的过来拿个猪脚,拿两根猪肠子。   谢父作为一个屠夫,岂是好欺负的,一把杀猪刀舞的虎虎生威,虽然有几分威慑吓人的成分在,但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赵美心的父亲虽然不满谢家抠门,却也不敢真的惹谢父。   生活和感情上的不顺,让她没有太多心思顾及自己的外表,原本少女时期,她的身材就偏向丰腴,圆脸盘子,丰满的身材,可这几年不打理,生完孩子后还有产后抑郁症,短短几年时间,才二十几岁的她看上去就跟三十几岁一样。   过年的时候谢成堂回来,衣冠楚楚,和赵美心站在一起,谁都不会认为赵美心是谢成堂的媳妇儿,谢成堂也从来不认,两人既没有办酒,也没有领证,   甚至连那个孩子他都不认,也没有抱过。   赵美心因为心虚,且一直憎恶那个孩子,也从没因此说过什么。   她知道谢成堂现在在省城发达了,虽然拿他没办法,而且基本找不到他人,可她就是赖在谢家不走。 第136章   赵美心不是不知道李拾光现在有钱, 不是不知道李拾光家里有钱。   可现在李家和她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想找小混混动李爸爸?李爸爸家承包了竹子湖,光是看场子的人就有十几号, 公安局局长是他同学,其它混的好的同学也有很多, 在华县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都给他面子, 而且听说他在市里也有关系。   赵美心不过是一个混混而已, 少年时仗着哥哥在外面当混混,又是在乖学生很多的一中,当起了校霸,专门欺负学校看不顺眼的女生,那时候人们对校园暴力的认识并不够,在学校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后在李拾光那里踢到了铁板,被送到警察局。   她恨李拾光, 可她够得着李拾光吗?李拾光于她来说就像田边的云, 她连见都见不着她, 只能偶尔在电视广告里看到她, 嫉妒的心底喷毒汁。   李拾光家现在搬到小庄山去了, 小庄山附近的近千亩地近几年因为种植薰衣草的缘故, 现在已经成为华县很有名的景点,就连省城的人假期都会来这里度假。   小庄山又发现温泉,现在已经有开发商过来, 买了小庄山一块地开发建别墅区,政府也在开发做旅游区。   现在她家那里是有名的富人区,就是省城的人也来这里买别墅居住,一般人就想进都进不去,更别说去做什么了。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看着李家发财而眼红,小混混上门的也不少,但至今没有人能对李家造成威胁,那些上门闹事的小混混全部被抓了起来。   现在李爸爸在华县也算是一号人物,出门谁不给他面子?她赵美心算什么?她赵家算什么?   她知道谢成堂喜欢李拾光,这几年一直没有碰过她,在省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女人,这些她不知道。   她的那些手段对付一些老实人还可以,对付谢成堂?谢成堂会怕她?他的手段会比她更狠更黑,直接将人按到泥地里,让你再也无法出现在他面前。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   谢父看她不顺眼,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起来就骂:“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每天晚上这么晚回来?你要是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赵美心岂是好相与的,冷笑一声,眼神带着疯狂的凶狠:“我就是死也是死在你们谢家,想赶我走?你儿子睡了我就想甩了我?我告诉你!你做梦!”   谢父怒道:“要不是为了小峰,我早把你赶走了,我们谢家没你这样的媳妇!”   “想不认我?行啊,叫你儿子拿出一百万,我立刻就走!”   “还一百万?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这样的吵架在谢家基本上每天都要上演,赵美心也已经习惯了,依旧我行我素。   她脸也不洗牙也不刷,直接去厨房找东西吃。   谢父谢母怎么可能给她流吃的?早已经洗的一干二净。   赵美心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戾气,哐当一声将厨房的锅狠狠砸在地上,往谢父的房间跑,一把将谢母从床上揪了起来,反手就是两个大巴掌:“你个老贱人!我让你给我留饭,饭呢!”   谢父平常虽不在乎谢母,但也看不得媳妇如此欺负她,气的上去就抓住赵美心头发,狠狠两个拳头就砸了过去。   谢母就趴在床上拍着大腿哭:“这日子没法过了!媳妇打婆婆,谁听说过这样的稀奇事!简直丧了良心,天打雷劈!”   那头赵美心也不敢示弱的和谢父厮打了起来。   谢父今年也就五十几岁,虽然有些年龄了,但毕竟是屠夫出生,有一把子好力气,赵美心哪里是谢父的对手,被谢父一顿打之后,顿时激起了她性格中的凶性,一把推开谢父,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指着谢父:“老不死的你再敢打一下我看看?你敢动一下我试试?”   谢父杀了这么多年的猪,也不是被吓大的,瞪着眼睛吼道:“你以为你拿刀我就会怕你?我玩刀子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   谢父不怕,却把谢母吓得不轻。   她是标准的以夫为天以子为天的女人,吓得马上从床上扑了下来,跪在地上求赵美心:“把刀子放下,快把刀子放下,我去给你烧饭,我给你烧还不行吗?一家人在家动刀动枪的像什么话?”   谢父一脚踹在谢母身上:“你给我起来!”   谢母抱着他脚哭道:“我求求你了,你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她要吃你就给她吃就是了?你和她犟什么犟?不就是烧一顿饭吗?我去烧,我马上去烧!”   谢母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去厨房烧饭。   赵美心这才得意地将刀扔了,走到谢父谢母房间的时候,见到谢父外套在地上,从里面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全部是零零散散的零钱,都是白天卖猪肉赚的。   她将钱揣到自己口袋里得意地回了房间等饭吃。   白天赵美心不在家的时候,谢母就打电话跟谢成堂哭:“我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要遭这样的报应啊!这取得哪是媳妇,这就是活祖宗啊!”她拍着大腿觉得自己的命实在太苦:“她拿着刀子和你爸对着干,你爸都五十多岁了,被她推得撞在柜子上,背后全都撞青了,我给他用药酒推了半天后面还青着。”   谢成堂眸光冷凝,“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省城到华县也就三十分钟的车程。   谢成堂一直没动赵美心,不过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触到他底线而已。   赵美心靠着儿子一直被谢家养着,谢父卖猪肉赚的钱她也时不时的偷一把,每天没事就是在外面打扑克牌和麻将,输赢都有,平时她不惹事,他也就当没有这个人。   他对当年的事情一直没有记忆,对赵美心的话也是将信将疑,打从内心就不认为那孩子是自己的种,尤其是这几年孩子四五岁了,长的和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第一年因为赵美心处于取保候审阶段,一直安份的很,生完孩子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几年在谢家越发跋扈,谢母不止一次打电话跟他哭,说自己命苦,赵美心又怎么怎么样。   赵美心横归横,但到底顾忌着谢成堂,没敢在家里动过手,现在居然敢打他妈。   他眼里寒光凛冽。   他谢成堂就是再狼心狗肺,旁人欺负他母亲,他也是不能忍的   前两年因为一直在外面奔波,尤其是过年那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那两年过年他都没有回家,倒不全是为了躲避赵美心,不过赵美心一直认为他在躲她,他也懒得和她解释。   但是现在,谢成堂已经不想忍她了。   谢成堂到家的时候,赵美心依然在外面打麻将,谢成堂也不管她,直接抱了那孩子就上车走,让谢父谢母在家等着。   谢母忙追出来:“成堂,你这是带小峰去哪儿啊?”   谢父道:“他愿意带着就让他带着,成堂老是不跟儿子亲近咋行?你也是的,一点小事就打电话跟成堂哭,成堂是做大事的人,哪能整天关在家里关着?你看外面几个做大事的男人一天到晚待在家里!”   谢母被骂的指挥喏喏地缩着脖子哭。   谢成堂回来,是带着那孩子去省城去做亲子鉴定的,他已经忍够赵美心。   过去他虽然不认为那孩子是自己的,但因为没有证据,父母也喜欢,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亲子鉴定这个概念是这个世纪八十年代才传入天朝,但听过的人一直很少,一直到这个年代末才快速发展起来。   他会接触到亲子鉴定还是源于一个意外,他接的一个工程的老板怀疑自己儿子不是亲生的,找了鉴定机构,后来证明是亲生的。   他就想到自己老家那个孩子,他早已烦了赵美心那个女人,这次回来他也没和她打招呼,直接把孩子接走了。   孩子被带走的事赵美心还不知道,她正在外面打麻将,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如不是谢父谢母以为他是谢家的孙子,她还靠着他在谢家站稳脚跟,她早就把他扔了。   这个孩子如今已经五岁,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母亲从小辱骂毒打,爷爷奶奶又宠的厉害,导致这孩子性格一方面极度怯懦,比如此时在谢成堂身边,他就安静的缩在角落里,因为他知道谢成堂不喜欢他。   可他在谢父谢母面前,脾气又十分暴躁任性调皮,稍有不如意就摔筷子摔碗,满地打滚,将东西扔的满地都是,指着谢母的鼻子大骂。   这都是跟赵美心学的。   因为软弱的谢母会无条件原谅他,在这个家里,仿佛每一个人都可以任意欺负谢母,小孩子有样学样,也不把谢母当回事。 第137章   前世赵美心也是这样,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再回来已是一年后, 带着个孩子,说是谢成堂的, 谢父谢母立即就信了,把孩子当宝, 公然将孩子领回家, 还将赵美心领回家,因为那是他们孙子的妈。   不过前世的赵美心和谢母的关系可比今生好了不知道多少辈,两人好的跟亲母女一般,赵美心对谢母各种讨好,将谢母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赵美心是媳妇,在赵美心和谢成霜的鼓动下,一向懦弱的她居然学会了摆起了婆婆款, 在谢成堂面前不停的上李拾光的眼药。   今生没有李拾光, 谢母终于心愿达成, 真的和赵美心成了婆媳, 在这里, 我们为谢母心想事成鼓掌。   她哭着问谢成堂, 她前世造了什么孽,做了什么坏事,才让她娶了赵美心这么一个儿媳妇, 现在可以回答她了,是你前世想要这个儿媳想要的太虔诚,今生佛祖来实现你的愿望。   这头谢成堂带着谢小峰去省城做亲子鉴定,小孩子是没有定性的,安静不了多久,见谢成堂没有对他怎样,胆子又大了起来,开始在车里左看看右摸摸,还想用他穿了鞋子的脚踩到座位上蹦两下。   不过刚把脚抬起来,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了一眼的谢成堂就很是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你敢把脚踩在座位上,我立刻把扔出去!”   这几年他开了要债公司,当了包工头,经常带人出去帮人要债,没有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根本镇不住人。   他从小打架打到大,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驾轻就熟,现在威胁起小孩子来煞气十足,很有威慑力。   那孩子吓了一跳,连忙安静下来不敢再动。   谢成堂对着孩子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更生不出亲近的心思来,在谢成堂眼里,这个孩子跟个透明人差不多,基本都是无视,谢小峰也十分怕谢成堂。   他缩在座位的角落里,不知不觉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省城的亲子鉴定机构。   谢成堂早已和省城的亲子鉴定机构打好招呼,此时带着谢小峰直接上楼,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行采样。   亲子鉴定一般七天能做好,这个年代亲子鉴定机构并不忙,来做亲子鉴定的人很少,谢成堂从来都不是走寻常路的,总会用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又怎么会安安份份的等到七天?又是威胁又抬背景,让他们必须两天之内把结果给他。   谢小峰毕竟年龄还小,被带到陌生地方还会怕生,见谢成堂没有好脸色,根本就敢像在谢父谢母面前那样撒泼打滚,一路上都乖得很,中途饿了才敢对着包子铺嚎哭要吃包子。   谢成堂稍微有点洁癖,他原本就极度不喜谢小峰,此时见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车都不愿意让他上,直接将他拎到包子铺外面的自来水池边,让他自己洗脸。   谢小峰坐地就要打滚,谢成堂长腿一迈,就把他扔下自己开车走了。   谢小峰就哭着在后面追车子。   足足追了两百米,谢小峰哭的嗓子都哑了,谢成堂才开着车子回来,打开车窗问他:“还哭不哭了?”   谢小峰连忙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打着嗝哭道:“不,不哭了。”   谢成堂嫌恶地望了眼他身上的占满了鼻涕的袖子,“把外套脱了。”   谢小峰脱下外套,怯怯地看着谢成堂。   谢成堂冷着脸道:“我要是看到你把鼻涕弄到我车上,立刻给我滚下去!”   谢小峰吸吸鼻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外套,半点不敢弄到车上。   他将谢小峰送回华县,谢小峰一下车,就扑回到谢母怀里,条件反射就想捶打谢母哭闹,突然想到谢成堂在后面,只嚷着饿死了要吃饭。   谢母怯弱地看了谢成堂一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连忙低着头去厨房给谢小峰下面条。   谢小峰不敢和谢成堂在一块,跟着跑进厨房,又恢复了他跋扈的本性,喊道:“我要蛋!”   谢母便给谢小峰又煎了个蛋。   若说谢小峰在刚出生的时候,谢母因为谢成堂而很喜欢过这个孙子的话,在他长到三岁之后,学着他妈开始对谢母破口大骂并拳打脚踢开始,谢母便对谢小峰冷了心。   她永远都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对她最重要的,那就是谢成堂,唯有谢成堂才能保证她在家里的地位,也只有谢成堂才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   所以她几乎就是谢成堂的应声虫,谢成堂若说屁是香的,她就一定会在旁边鼓掌叫好,并说:“我闻了,屁就是香的。”   她嫁给谢父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连初潮都没有来,上面的婆婆又是个恶毒的继室婆婆,她家人五年都没有开怀,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好不容易开怀了,还是个女儿,后来生了一胎又是个女儿,在这之前,哪怕她怀着孕,她在家就连多喝一口水,都要被她的继室婆婆破口大骂,从街头骂到街尾。   在生谢成堂的时候,大家都说着还是个女儿,直到她临生的前一天,她还挑了八担水,将家里水缸全部挑满。   她知道她婆婆是不会伺候她月子,之前剩下二女儿谢成雨的时候,只三天,继室婆婆便将她赶出去干活。   一直到她生下谢成堂,生了个带把的那一刻,她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十几年,才吃上鸡蛋,才坐了月子。   有了儿子后的她,哪怕她性格依然懦弱,依然是这个家里人人都能欺负的对象,可她知道不一样了,她在这个家里有了倚靠,她不再不安,不再彷徨,她不需要再靠公公和丈夫,她下半辈子只需要靠儿子。   她的腰板挺直了。   在这个家里,唯一会护着她的,就是她三个孩子。   所以她不论有什么委屈都会和三个孩子说,一点头疼脑热,哪怕是手指上破了点皮,她都会每个人都说一遍,让三个孩子来心疼保护她。   谢成霜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孙子辈的人,很是得她公公谢老头宠爱,性子自私又霸道,但她的二女儿谢成雨却不同,谢成雨是从小看着自己母亲是如何柔弱不堪的被所有人欺负,所以她从小就告诉自己不要成为谢母那样的人,小小年纪就凶悍的像条野狗一般,用小小的身躯挡在谢母面前,帮她抵御来自外界的敌人。   所以小时候谢成雨是被谢老头和谢父打的最狠的那个,而谢母就只知道哭。   谢成雨每次看到母亲哭都很烦,很想吼一声,“能不能别哭了!”   可下回别人欺负她,依然是她瘦小的身躯挡在母亲身前,像一条恶犬般和人撕咬打架。   谢成雨在这条街上和谢成堂一样有名,因为人人都知道谢家那个疯丫头惹不得。   现在那个疯丫头嫁出去了,听说是去了外地厂里打工。   没有了谢成雨的保护,谢成堂也不在家,又多了一个赵美心,谢母在这个家里的日子再度难过起来。   赵美心从她的牌友那里听说谢成堂回来过,赶紧放下手中牌赶回谢家,回来的时候谢成堂已经走了,她对着谢母又是一顿发火,吃完午饭气不顺的躺在床上睡觉,睡了会儿去谢父的猪肉铺子里抓了把钱,在谢父杀人般的眼神当中若无其事地跑去继续赌钱。   谢成堂送谢小峰回来,赵美心依然不在。   谢母给谢小峰做完面条后,就开始在谢成堂面前抹泪。   她的两颊还肿着,头发稀疏发黄,穿着这个家里最破烂的灰扑扑的衣服,和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谢成堂站在一起,就像是乞丐一般。   谢成堂被她哭的一肚子火:“你能不能不要再穿这些衣服?这些衣服你穿着给谁看?我是不是没有给你买衣服?我买的那些衣服你为什么不穿?”   谢母被谢成堂吼的直往后缩,怯懦地说:“这,这衣服还能穿……”   “哪里能穿?我问你哪里能穿?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扔掉?”谢成堂只觉得满心烦躁:“我在外面开汽车,给家里建楼房,你就给我穿成这样?是不是所有人都说我谢成堂虐待你你才开心啊?”   谢母只是习惯性的用弱者姿态来保护自己,让所有都觉得她可怜,这只是她的生存方式,却完全不会去想,她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带给谢成堂什么不好的言论。   她不敢反驳,被骂的只会哭。   “你能不能别哭?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赵美心打的是吧?”这就是谢成堂不愿意回这个家的原因,他承认他家人全都很宠他,把他放在手心里捧,可他家人的处事方法他完全没办法接受。   他气的一把将钥匙砸在桌上,怒吼一声:“她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啊?你就站在那里任她打?你没长手吗?”   “赵美心她人呢?”他坐在沙发上。   “估计又是在哪家打牌去了吧,她每天这个时候都在打牌,要到夜里两三点才回来。”谢母小声地说。   “那就把门关起来,锁起来,别开门!”   “她打门我怎么不开?我不开她能直接把锁给撬了,你爸不是没做过,第二天还要重新买锁。”   谢成堂烦躁地说:“这事我来解决。”   他脑子里忽然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哪怕刚开始几年累一点,但是他的家庭应该是和睦的,他的妻子和父母之间相处是和煦的,他的妻子很孝顺,他每次回到家,家里都是安宁的。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张笑脸,也是在这个房子当中,李拾光捧着一束刚买回来的鲜花插在花瓶里,见到他回来,欣喜地回头对他笑:“成堂,你回来啦?”   她眼中的笑意温暖迷人,周身仿佛漾着橘色阳光。   那声音仿佛真的在耳边回荡,那么清晰那么真切。   他头疼地抚着额头,点了一根烟,直接走出去,问了赵美心的位置,然后直接杀上门,看到赵美心正在打麻将的地方,直接把麻将桌都给掀了。   他倒吊着一双凶厉的眼睛,长期在外面讨债打架生出的煞气让他一句话不说,旁人就噤若寒蝉,哪怕他把麻将桌都掀了,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谢成堂一把抓住赵美心的手腕就往外拖。   赵美心开始被谢成堂吓了一大跳,知道她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回来的,心里也有些心虚害怕。   但想到他那么久都不回来,赚了钱一分都不拿给她花,有这个老公跟没有一样,让她守活寡,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挣开谢成堂的手,同样吊着一双眼睛凶狠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躲着我吗?你继续躲啊,你就死在外面好了,还回来做什么?是不是你那告状精的妈又打电话说我欺负她了?”她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我呸!老贱人!就会装可怜,我看她就是犯贱!一天不收拾就皮痒!”   从不打女人的谢成堂因在工地上几年而粗糙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掐着赵美心的脖子,眼底的煞气仿佛要凝成实质一般,“赵美心,我从不打女人,你别给脸不要脸,逼我动手。”   他的话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额上青筋绽出,可见他有多怒。   赵美心却是个横的:“我难道说错了吗?难道不是你妈给你告的状?你妈哪天不向你告状?天天在我背后说我坏话,真当我不知道?”   谢成堂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拎到自己面前,暴喝道:“那是我妈,你居然敢打她!”   “我就打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就别回来啊!你还回来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嫌我现在不好看了,你喜欢李拾光是不是?你去找她啊,你去啊!”赵美心眼底闪着疯狂的快意:“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你配得上她吗?她早就嫌弃你不要你了!”   谢成堂手指倏地缩紧。   赵美心被掐的白眼直翻,使命地抠着谢成堂的手指,不停地捶打谢成堂的手臂,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谢成堂忽然像丢一个垃圾一般将她扔在了地上。   赵美心抚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咳嗽,心有余悸地瞪着谢成堂。   阳光下的谢成堂眼神狠厉,唇角噙着一丝邪肆的笑,居高零下地看着她。   相较于十五六岁的时候,他现在皮肤黑了很多,头发剃的只比寸头长一丁点,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留了一块细长的疤痕,更是给他原本就十分俊美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凶狠与邪气。   一如她记忆中的俊美。   她第一次看到谢成堂时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候她在迪厅里被小混混欺负,是他出现救了她,那时候她就像着了魔一般喜欢着他。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笑的,带着几分不羁与肆意,仿佛天不怕地不怕,这世间没有能让他谢成堂害怕的人和事情。   但她几乎已经想不起来那种心动的感觉了,她心中充满了郁燥和暴戾之气,让她这几年因为生产而肥胖的脸庞看上去满脸横肉,又凶又横,几乎看不到她少女时期的半点甜美。   即使是少女时期,她也是跋扈凶横的,在学校人人都避着她,稍微得罪她一点,就带着社会上的小混混堵着人将人打一顿。   被打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她和那些小混混可没少作恶,不然当初也不会着那四个人去QJ李拾光了。   之前她已经用这种方式教训过其他人,只要是被她这样教训过的人,不是从学校退学了,就是从此见到她就怕,畏畏缩缩再不敢见人,生怕她将她们的丑事宣扬出去。   谢成堂道:“我已经带小峰去省城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两天后出来。”   赵美心一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心底有数,你不会以为我谢成堂被帮别人养儿子吧?”他嘴角噙着冷酷的笑:“这几年要不是看着我姐姐她们都嫁出去,我爸妈两个人在家孤单,我会留下他?”   赵美心突然像疯了一般扑了上来,尖锐的指甲对着谢成堂的脸就是一通乱抓:“什么亲子鉴定?他是你儿子,小峰就是你儿子!你忘了吗?你喝醉了之后把我抱在怀里,你都忘了吗?”   谢成堂措不及防之下被她挠了个正着,脸都破皮了,气的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你疯啦!”   “我疯了。”赵美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疯了!”   她冷笑着讽刺地看着谢成堂,“你是想把我赶出去娶你的李拾光?你做梦!”   “是不是那个贱人回来找你了?是不是她回来找你了?她来勾引你是不是?她除了有一张狐狸精的脸还有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赵美心眼底闪过悲愤又疯狂的光芒:“谢成堂,你敢和她在一起试试?我不好过,所有人都别想好过!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   谢父年龄不算大,五十几岁在很多家庭都还是壮劳力,谢父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不仅如此,在华县这样的小地方来说,他这样的屠夫生活还挺富足。   赵美心高中没毕业,除了打工没有一点生活技能,可她刚出学校门就赖上了谢成堂,到生下孩子都是谢家表叔在养着,有了孩子后,又是谢父谢母在养着,她完全没有做过一点事情,没有打过一次工,她完全没有生活技能。   这几年谢成堂虽然不理她,也不回来,但是她在谢家作威作福,日子比在赵家过的还要好。   在赵家她不干家务,她爸还会打她,可她在谢家,所有事情都是谢母在做,她不高兴了就是对谢母一顿臭骂,每天从谢老头的出肉铺偷一把钱出来打麻将,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   除了见不到谢成堂让她心中戾气一日比一日重之外,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那个孩子……   她虽然一直说服自己那孩子是谢成堂的,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信了,可事实的真相她十分清楚。   所以她害怕了,她害怕谢成堂会真的不要她,会真的赶她走。   赵家为了她哥赵鹏,这几年想尽了办法给赵鹏减刑,钱花了一堆,到处借债,赵父现在每天都在外面躲债,东躲一天西藏一天,她妈每天以泪洗面,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她妹妹夏老师家哭,夏老师心软,总会周济她一些。   她现在就希望他在牢里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可惜努力了几年,关系不知道找了多少,十年有期徒刑一天没少。   赵母在家流干了眼泪依然没用,她不识字,连信都不会写,赵父虽然担心儿子,但他本就没什么责任心,开始的时候还会愤怒仇恨,找过李家的麻烦,被警察叫进警局关了三个月,后又被一些小混混打了一顿威胁过,就再也不敢去找李家的麻烦。   现在五年过去,他也麻木习惯了,还有五年儿子就能出来,出来后也才三十出头,再找个媳妇生个孙子,一切都来得及。   赵鹏进监狱的时候就被某好学生纯良的交代过重点照顾,但这世上有一种人,他身上的戾气仿若天生,加上当年他的命根子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彻底失去男性本能后,他就一天比一天阴沉,哪怕在牢里被人教训的再厉害,他眼底的阴鸷仿佛能化成实质。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的人生都已经毁了,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她眼底的疯狂越来越盛,被正面面对着他的谢成堂看的一清二楚。   谢成堂完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和这个女人缠在一起的,这个女人就像是生长在你骨缝中的寄生虫,一旦缠上来,就撕扯不掉。   他冷笑,撕扯不掉?哪怕就是抽筋剔骨,他也就将她彻底撕扯开。 第138章   不论赵美心愿不愿意, 谢成堂都拿到了亲子鉴定,根据分析数据出具报告的鉴定结果表示,那孩子果然不是他的。   虽然早就有所怀疑, 但拿到报告之后,他依然有种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将鉴定结果砸在赵美心脸上,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你在我家赖了六年, 我也仁至义尽, 现在可以滚了。”   赵美心捡起那几张报告,神色慌乱的摇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崩溃地看着谢成堂:“小峰就是你的,小峰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他就是你的!”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疯狂的嘶喊了起来。   那孩子听到母亲如此嘶喊自己的名字,吓得害怕的躲在谢父谢母的身后。   谢父谢母听到谢成堂的话脸色一白,问谢成堂:“成堂,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小峰……”   谢成堂半点不考虑父母的感受,直接道:“我早就说过, 他不是我儿子, 我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 你们非不听, 非要将她留在身边!”   谢父谢母恍惚地看看儿子, 再看看孙子, 有些不能接受。   谢小峰从出生开始,他妈就不管他,他可以说完全是谢父谢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这么大, 哪怕他渐渐学着她母亲,对谢母呼来喝去,谢母对他的疼爱已经不像他小时候那样,可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她投入的感情半点不比谢父少。   如果她不是她孙子,那么她这些年对他的照顾算什么?她承受的赵美心的辱骂算什么?她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了赵美心六年,从她怀孕就开始伺候,一直到生,这些年赵美心对她动则训斥辱骂,她都忍下来了,因为她生了自己的孙子,现在告诉她,她忍受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谢小峰根本不是她孙子。   谢母无法接受。   谢父同样如此,与谢母相比,谢父对谢小峰的感情更为纯粹的一点。   他和谢成堂一样很大男子主义,哪怕当年生了儿子,他心里高兴,对谢成堂有求必应,可是谢成堂长这么大,他也没有抱过几回,倒是对这个孙子,那真是掏心掏肺,直接把谢小峰顶在脖子上,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五十多岁的大男人,给他洗尿布,给他换尿片,每天炖大骨头给他吃。   “怎……怎么回事?小峰怎么可能不是我孙子呢?成堂,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搞错了?”谢父不安地问。   “这是我说的吗?这是亲子鉴定机构鉴定的结果。”谢成堂不耐烦地对赵美心说:“我们没办酒,也没有领证,这些年我也没碰过你,趁我还没发火前,你带着你儿子,马上从我家离开。”   谢小峰已经五岁,年龄虽然不大,但已经隐约知道些什么了,他平时虽然熊,但只在谢父谢母和外面的人面前熊,从不敢在赵美心和谢成堂面前熊,他害怕谢成堂,更害怕赵美心,赵美心给他幼小的心里留下的从来不是什么母爱,只有毒打和谩骂。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紧紧抱着谢父的大腿,害怕的哇哇大哭:“我不走,爷爷你不要赶我走,我要爷爷,我要奶奶!”   ————————————我是更新的分割线——————————   两天前谢成堂回来时,赵美心就已经料到今天这一幕,但一直抱着侥幸心理,现在真正面对,她还是无法接受,什么亲子鉴定?假的!都是假的!   向来嚣张的赵美心呆呆地看着谢成堂,摇了摇头:“不,成堂,你不能这样,小峰是你孩子……”   不该是这样的,她和谢成堂不该是这样的。   望着谢成堂那毫不动容的冰冷面容,和那眼底不曾掩饰的厌恶,她如遭雷击。   眼前的一幕恍惚间有些眼熟,就像冥冥中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一样,可她十分清楚,她没有经过过,难道是曾经在梦里?   谢成堂的面容越发清晰,又越发模糊,仿佛有两张面孔逐渐在她脑中重合,而那个面孔……那个面孔……她忽然打了个冷颤,仿佛那张面孔曾是笑着,然而她却感受到深渊般的恐惧。   ————————————我是更新的分割线——————————   九七年,李家还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就是大龄剩男李博光终于结婚了。   他九五年就订了婚,原定九六年孔嫣一毕业就结婚,谁知道这两年孔嫣和李博光都十分忙碌。   孔嫣早已加入‘拾光’研发部,成为研发部核心成员。   而生命中有了事业和友情的孔嫣,早已不是会为了爱情,为了确定一个人爱不爱她,将人勒的窒息般的人。  甚至因为一直泡在实验室中,工作起来简直就是冰冷的机器,对李博光一再忽略,到头来反而不是她将李博光缠的紧紧的不放手,反而是李博光受不了她的冷落,一有时间就去缠着孔嫣,对她嘘寒问暖,又怕她太长时间泡在实验室里不见阳光对身体不好,只要有空就拉她出去逛街也好,打排球也好,其它运动也好,将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只要是在京城的时间,每天亲手给她做饭熬汤,中午送饭给她吃,一定要看着她吃完才走。   孔嫣简直烦不胜烦,有点不想结婚了怎么办?╮(╯▽╰)╭   孔嫣是个随心所欲任性的人,既然不想结婚,就真的不结婚了,谁让李博光这么缠人。   但内心,她却被这种温暖充斥和包围着,感受着李博光每一点关心,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多,心里的阴霾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她的笑容不再像过去那样夸张和流于表面,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撒娇和微笑。   作为李爸爸李妈妈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媳妇儿,这场婚礼李爸爸办的异常隆重,恨不得向全世界人昭告:他李建国的儿子终于娶媳妇儿啦!   那种感觉,就像是嫁不掉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一样,举家欢庆啊!   而对于孔嫣,两年前还坚持小两口回老家住的李爸爸,现在对两个人的要求特别低,只要你们愿意结婚,随便你们住哪里,想住京城住京城,想住老家住老家!   李爸爸就是这么恨嫁!   恨不得立刻把没人要的‘老儿子’李博光嫁出去。   他现在看到没结婚的‘老儿子’就烦。   和郝文学同年同月隔天出生,人郝文学的儿子都快上小学了,他到现在还不结婚!   在他们这地方,上面老大不结婚,下面的老小就不能结婚。   这是要把他闺女李拾光也要拖成老姑娘啊!   李爸爸痛心疾首,恨不得抓李博光来打一顿。   以前是万般不想女儿结婚,现在则是,儿子女儿赶紧结婚!   相较于李爸爸的着急,孔嫣的爷爷孔教授倒是淡定的很,他一向不怎么管这个孙女,对于孙女的选择也只是尊重,再说,孙女还小嘛。   孔嫣的叔叔更是如此了,他也管不住孔嫣啊。   现在两人终于打电话回来说要结婚,李爸爸恨不得立刻买一百响的烟花爆竹,从街头放到街尾。   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的。   李博光结婚,李家的亲戚们全员出动,哪怕隔了十来房的远房亲戚,打不着关系的,都送了彩礼来,因为能参加李爸爸儿子的婚礼而感到荣幸。   李爸爸早已不是几年前的李爸爸,他在华县地位,在华县人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同,甚至李博光结婚还上了地方台的电视。   孔嫣受不了李博光的缠人,这几年和李博光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李博光迁就她,她一直保持着自己小公主的性格,但是对李爸爸李妈妈,孔嫣却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就像李爸爸李妈妈的另一个女儿一般,只要有孔嫣在,李博光和李拾光都要退一射之地,可见二老对孔嫣有多稀罕。   李拾光只要家人和睦,只要家人开心,根本就不会生气,偶尔吃点小醋调节下气氛罢了,反而从中调和他们的关系,尤其是针对孔嫣性格任性喜欢使唤李博光这一块,怕父母看到介意,一直向父母灌输他们感情好,管得住哥哥才好的思想,小两口情趣之类的思想。   李拾光觉得自己可以当选‘史上最佳小姑子’了。   李爸爸李妈妈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李拾光的小心思,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从小就是这么宠女儿的,把自己女儿宠成小公主,也没觉得孔嫣这样有什么不对。   李妈妈尤其想的开,反正以后不一起住,只要他们小两口日子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孔嫣对李博光,对李拾光,甚至是对他们老两口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等李博光和孔嫣婚礼一结束,老两口满足了,就等着抱孙子了。   于是李爸爸的目光又集中到女儿李拾光身上了:“飞飞,你和清泓什么时候结婚啊?”   等等!说好的招婿不嫁女儿的呢? 第139章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 在女儿还小的时候,生怕外面的人将女儿拐跑了,等女儿真的长大不结婚了, 好,他们又开始着急担心了。   很多父母都是在学校时恋爱都不让女儿谈, 等到一毕业就让她们结婚,从哪儿找男朋友结婚去?   李爸爸有着和天下父母一样的毛病, 儿子的人生大事解决了, 开始愁女儿了。   原本他听女儿说不结婚,李爸爸开心得很。   不结婚好啊,可以在家多留几年,除夕夜家里儿女都在,这就是李爸爸所求的幸福人生。   那么早结婚干嘛?   他看过太多的女儿在家是娇养的宝,嫁人之后就伺候一大家子,生儿育女,还受婆家气, 越想越生气。   也是因为如此, 他以己度人, 对李妈妈和孔嫣就更好了。   他们老李家可不是那样的人, 让自己媳妇和儿媳妇受气。   老婆娶回来是陪自己过一辈子的, 哪能不好好爱护?   他不仅自己如此, 还教育儿子李博光如此,所以一大家子从小就疼李拾光超过李博光,李博光也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他又将这份理所当然的疼爱放在孔嫣身上,如果以后有儿子,也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如果是女儿,当然是要宠成和她妈妈和姑姑一样的小公主啦。   李拾光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清泓说好了只恋爱,不结婚。”   “说什么傻话?”李爸爸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是不是徐清泓那小子始乱终弃不想负责?他要敢不负责,我打断他的腿!”想了想,“爸爸明天就给你安排相亲去!”   “哎哎哎,你别说风就是雨啊,谁说清泓不负责啦?清泓是那样的人吗?”李拾光吃着水果:“是我不想结婚,我现在和清泓挺好的,我们之间除了少了一张证,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怎么会没差别?没证你们就不是合法夫妻!”李爸爸简直拿这宝贝女儿没办法:“你们既然在一起,怎么能不领证?不领证你们还在一起做什么?”   “难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扯一张证?”她反问。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一张证的问题吗?”李爸爸终于发现是自己女儿的问题了,“没有证你们以后孩子怎么办?怎么上户口?”   李拾光道:“方法多的是。”   “那也不行!”李爸爸一拍桌子,“这婚你必须得结!”   徐清泓那边也在催婚。   每次回去,杨老太太都会问徐清泓:“你和拾光什么时候结婚啊?你可不能耽误人家女孩子,女孩子的青春耽误不起,趁你们现在年轻,赶紧结婚要个孩子。”   杨书记倒是无所谓。   杨书记外面看着严肃古板又教条,实际上她是思想非常开明,对于儿子和儿媳的婚事倒是不着急,但也和杨老太太一样的想法:“要是感情稳定,就把婚结了。”   她怕她和徐父的婚姻对儿子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让儿子不想结婚,当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对于这样的误解徐清泓也没有和她们解释,而是一力承担了徐家这边所有的压力。   他现在确实和李拾光同正常夫妻没什么两样,这样的生活也正是他所期望的婚姻生活,可他总是不安,像飘零在水面上的浮萍,没有安全感。   他知道,她也没有安全感。   他没有安全感,是因为他们没有结婚。   她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婚姻。   他早就发现,所以从不逼迫她,他不知道他们结婚后,他的工作会不会让她的婚姻也陷入和他父母一样的境地。   可她不是他母亲。   他母亲那样的婚姻,对于他母亲来说正好,正是她要的,但是拾光不一样,他能感受的出来,她内心深处,其实和他一样渴望家庭的温暖,她从小生长在那样温暖温馨的家庭氛围中,她也只适合那样的环境。   这也是他打算放弃科研事业的原因之一。   在他心里,家庭重于一切。   况且他不是没有选择。   难道他也让他的孩子过他小时候的那种生活吗?   李拾光其实已经对结不结婚无所谓,前世的婚姻给她带来的恐惧症已经散去,如果这个人是徐清泓的话,她愿意再次步入婚姻。   只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徐清泓的工作很忙,她的工作同样很忙,两个人结婚后也没有时间顾及家庭,如果有了孩子,更没办法照顾孩子。   李妈妈说她可以带孩子,可她是不可能将孩子放在老家,不在自己身边。   天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有个孩子。   既然要孩子,那就给她全部的爱,而不是生而不养,生而不教。   可是她和徐清泓的这种情况,怎么要孩子?   这样的事她不愿意和徐清泓说,她不想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科研事业,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自己放弃理想。   那对徐清泓太不公平。   所以两人现在这样的恋爱状态挺好,等有一天两人都闲下来了,都做好了为人父母的准备,再要孩子不迟。   实际上,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好在很快李爸爸李妈妈就没精力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孔嫣怀孕了。   孔嫣虽然年轻,但可能是一直泡在实验室的缘故,身体并不适合怀孕,但这一点李爸爸李妈妈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李博光和孔教授他们。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怎样,孔嫣很不安,但李博光坚持要这个孩子,不论孩子如何,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恋爱的时候只是两个开心,但真正走入婚姻,面临的很多事情才叫孔嫣真正的开始成长。   她开始害怕,她害怕生出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好在李博光继承了李家男人的优良传统,一直对孔嫣很有耐心,简直像二十四孝好老公一样,守在孔嫣身边,无论她怎么折腾,比如三更半夜想吃李子,让李博光满城的找李子,或者买回来又不想吃,想吃另外一样东西。   他通通满足她。   生怕她吃不好,休息不好,只求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不知道是不是李博光的情绪安抚了她,在度过最初三个月后,她情绪渐渐稳定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安胎。   她看出李博光有多么在意他们这个孩子。   李博光已经二十七岁,和他同龄的朋友,孩子都已经开始上小学。   他也早就开始期待成为一个父亲,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原本很忙的他,将大部分工作都放到了涂邵东身上。   五年过去,涂邵东的病情一直没有复发,只要四年不复发,基本可以说是完全痊愈,复发的可能性已经很低。   涂邵东现在也才五十岁出头,前世他到了七十多岁,还一直在商场打拼,精神瞿烁。   这是个注定在商场散发光芒的男人。   ‘拾光’现在发展一片大好,早已不是最初的小公司,旗下美容院已经从原来的北上广三个中心城市,逐渐向其它一线二线及省会城市辐射,全国美容院已达到三十多家,而旗下的护肤品也开始走向国际,向国外出口。   公司也由原来的小企业成为股份制公司,涂邵东、李博光,包括研发部的孔嫣,及研发部另外两位产品研发的核心成员,都成为公司股东。   公司里有李拾光和涂邵东坐镇,李博光暂且将主要精力放在照顾孔嫣上,并没有多大问题。   李博光上班的时候,就由保姆和李妈妈照顾孔嫣。   孔嫣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虽然她对小时候的父母还有零星的一点印象,但记忆不多。   她只是记事早而已。   在她记忆中,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一点零星的记忆,在成长过程中,她没有感受过一丁点的母爱。   但是这些,她在李妈妈身上通通感受到了。   李妈妈怜惜孔嫣自小没有父母,婶婶又是那么一副阴沉沉的性子,想也知道不会对孔嫣好到哪里去,李妈妈心疼孔嫣,加上李拾光现在忙碌,将全部的母爱就投诸到孔嫣身上。   孔嫣因为有流产先兆,前期一直卧床休息,李妈妈就将她当亲女儿一样照顾。   在李妈妈面前的孔嫣特别乖,一双眼睛盛满了星星一样,儒慕地看着李妈妈,把李妈妈一颗心看的哟,真是恨不得把她揉怀里疼。   在李妈妈面前,她一点也不熊,半点没有像在李博光面前的任性和颐指气使,她就像个天真乖巧的小姑娘。   李爸爸也很关心他,时不时的就买一堆好吃的过来,其中固然有对孔嫣肚子里的孩子重视的原因,更多的却是两口子本性使然。   李爸爸本身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个情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他重视身边的亲人朋友爱人,重视自己的家庭,在孔嫣成为李家的一份子后,孔嫣就被李爸爸自动化为了被重视的范围内。   他们是一家人。   又因为孔嫣从小家庭的缺失,又使得李爸爸李妈妈更疼爱她几分。   孔嫣嘴巴也很甜,很会撒娇,爸爸妈妈喊的比李拾光还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李爸爸李妈妈才是亲父女亲母女。   李拾光就笑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尤其是她和徐清泓老是不结婚,被李爸爸李妈妈那叫一个嫌弃哟,整天唠叨,一唠叨,李拾光就不愿意回来了。   李爸爸现在整天就是对李博光进行宠妻教育,要对孔嫣好。   比如孔嫣要是想吃个什么难得的东西,要李博光去买,李爸爸的话就是:“你媳妇怀孕呢,这么点小事你个大男人做不是应该的吗?”   李妈妈则是科普她当年怀他和李拾光时候的不易:“晚上哪里有好觉睡?腰上坠着几十斤的重量,腰酸背痛,躺也不行,坐也不行,走也不行,站着也累,嫣嫣身体不好,你可千万要把她照顾好了,到时候多做两个月的月子,把月子做好了,身体也好了。”   李妈妈和李博光一样,都有一手好厨艺。   各种好吃的翻着花样做,就怕孔嫣吃不好。   孔嫣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敏感,有时候会突然抱着李妈妈哭起来喊妈妈,把李妈妈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呢。 第140章   李妈妈打电话给李拾光, 说孔嫣要生的时候, 还是三更半夜, 李拾光恍惚了一下,和徐清泓连夜坐飞机赶回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孔嫣已经生了, 五斤二两的小女孩。   听说医生将小婴儿抱出来的时候,小婴儿身上还有血迹,李博光顾不得孩子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 就将孩子两只嫩红的小脚丫放在嘴巴上亲。   医生打开了襁褓给他们看说:“五个脚趾头, 五个手指头。”   李博光一边亲着孩子的小脚丫一边迫不及待的问医生:“医生, 我老婆怎么样了?”   “产妇没事, 人还在休息,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产房里面的孔嫣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李博光的名字,喊得李博光在产房外面焦急不已, 一直扒着门想看看里面怎么回事,只能不停地应:“嫣嫣, 嫣嫣,我在这里, 嫣嫣!”   “好痛,呜呜,好痛。”听到李博光的声音,孔嫣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   医生没好气地看了产妇一眼:“刚刚生孩子都没哭,现在孩子都生完了, 你还哭了。”   孩子出来了,胎盘还没出来,医生正在用力揉她的肚子。   孔嫣向来娇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李博光的声音就崩溃地大哭。   刚刚在生产的时候,疼到极致,她忽然产生一阵幻觉,恍惚间,她看到自己在学校遭受到寝室同学排挤,没有人喜欢她,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在寝室里欺负她,还在学校里传播关于她的流言。   寝室里没有李拾光,也没有李博光。   她吓的大哭,喊着李拾光的名字,嘶声力竭的喊着李博光的名字。   可是,幻觉中的她世界一片黑暗,没有人回应她,她像是困在其中,犹如一头困兽,挣脱不掉那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的牢笼。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同寝室的女生的水瓶里下了毒。   是很难检查出来的化学毒素。   她婶婶死了,她室友也死了,她被送出国,被黑道势力控制起来,专门为他们制作……   “博光!博光!”她一声一声,喊的医生都下了一大跳。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出来了出来了。”   外面李博光一直在回应她:“嫣嫣,嫣嫣我在这里!”   李博光的声音像是将她从幻觉中惊醒,等胎盘出来后,医生拿被子给孔嫣盖上,将她推出产房,孔嫣死死地拉着李博光的手,害怕的浑身颤抖:“博光,博光……”   “我在这,我在这,是不是很痛?”李博光心疼地为她擦眼泪,将孩子抱过来:“你看,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长的很漂亮?”   孔嫣看看襁褓中的孩子,又看看李博光,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眼睫毛上还噙着泪,却笑着点头:“嗯。”   李爸爸李妈妈也十分高兴,给李拾光打电话:“孩子生了,五斤二两,又白又嫩,雪白干净,像她妈妈。”   这时候已经有了手机,是那种老式的平板按键手机。   孔嫣被李博光抱上病床,问李妈妈:“妈妈,是拾光吗?”   “是她是她。”李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李爸爸也十分稀罕地盯着小孙女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小孙女生的漂亮。   孔嫣虚弱地笑笑:“妈妈,我想拾光了,我想和她说话。”   李妈妈赶紧将手机放在孔嫣的耳边,孔嫣对着电话叫道:“喂,拾光……”。   “嫣嫣,你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孔嫣鼻子一酸,“好,就是很想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李拾光道:“我和清泓已经下飞机了,正在往回赶,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你别说话了,赶紧休息。”   孔嫣眼睛都亮了,听话地点头:“嗯!”   医院里留了李博光在照顾孔嫣,李爸爸李妈妈赶紧回去给孔嫣熬鸡汤去。   李奶奶早已经炖好了鸡汤,李妈妈回来放了面条鸡蛋进去,将食物煮的软烂,又赶忙送到医院来。   李家现在已经买了车子,李爸爸开车。   李博光一直陪在孔嫣身边,片刻不离。   他要一直待在孔嫣的视线范围内,出了她的视线,她就会哭。   她现在是个产妇,正在坐月子,怎么能哭?   每隔几分钟,她就要睁开眼睛喊一声:“博光?”   李博光就握着她的手:“我在。”   过一会儿她又惊醒,惊叫:“博光!”   李博光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我在,嫣嫣别怕,我在。”   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你别走!”   李博光被她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行行行,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嗯。”孔嫣眼神清亮的像个孩子。   她明知道那只是一场幻觉,可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害怕,直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心中不安。   只有看着李博光,抓着李博光的手,她才能有真实的感觉。   正值寒冬腊月,李拾光和徐清泓坐在车子上,徐清泓帮她将脖子上围巾拢了拢,手握在她的手上:“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拾光恍惚地点了点头,实则脑子里还有些空,手不知不觉就放在了小腹上。   “拾光。”   “嗯?”   “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你跟我说的话吗?”   “什么?”李拾光懵。   “你说,我们相处试试,如果到了七年之痒,我们还愿意在一起,就结婚。”   李拾光懵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好像是说过。   “你说过。”徐清泓语气很肯定:“现在已经第六年了。”   李拾光不解地看着他,“所以?”   徐清泓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套在李拾光的无名指上:“我们明年就结婚吧,好不好?”   李拾光懵了,可她心里却像是有颗烟花绽放,脸上不自觉的就笑了,傲娇地说:“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徐清泓拉着她的手,“明年就是第七年了。”   “哼,一点都不浪漫。”李拾光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的笑容映着外面的霓虹灯,是那样的灿烂。   这枚戒指他早已准备好,只是那时候他还在考虑关于未来事业规划的事,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以后他要开始走自己的路,而不是从儿时就一直在追逐的他父亲的路。   他和他父亲到底是不同的。   他的父亲是个对科研事业非常纯粹的人,他不是。   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永远无法像他父亲一样,保持一颗纯粹的心。   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家庭,孩子,爱人。   在他心里,家才是第一位的。   “这个项目结束后,我已经和老板说了,去参加京城的公务员考试。”他说的老板是他的研究生导师。   自1994年8月19日中央国家机关首次招考公务员后,现在已经四年,他准备也去报考。   “嗯?怎么突然决定……?”李拾光一惊,焦急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你不需要这样……”   徐清泓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早就想和你说。”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我对航空事业并没有那么狂热,并不是非它不可,这只是我一个兴趣爱好,今后我还可以继续当成我的兴趣爱好,但不一定要从事这个行业。”   李拾光心情复杂,“清泓,我希望你慎重做决定,听从你内心的想法,不要因为我而放弃什么。”她望着他的眼睛,“实际上,我也已经想好了,我准备辞去公司总裁一职,成立董事会,由涂邵东先生担任公司董事长兼总裁,这几年下来,涂邵东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哥也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当副董事长与副总裁。”   董事会和股东会不同,董事会的组成人员是奇数,这样便于表决。董事会开会表决时,是实行票决制,即一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这与股东会的表决方式不同。股东会表决时,是按照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即股权越高,表决权越大。   目前为止,李拾光依然握有公司最多的股权。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未来‘拾光’若想走的更远,以她目前的能力是不够的,她的心不够野,也不够狠,没有太大的**,这样的性格带领公司走不长远。   “你安心做你的科研事业,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她温柔地望着他:“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我们也生个宝宝吧。”   还记得高中刚毕业时,她问他未来想做什么,他说:“搞科研吧。”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未来的时间不会只在家庭上。   她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并决定一直走下去,就已经做好了未来家庭中,她可能面临的一切可能。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愿意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退一步,他也愿意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退一步。 第141章   她不知道爱情的温度最后会不会冷却, 但她知道, 家庭是需要两个人相互爱护, 相互退步,相互妥协的。   任何一方,将另外一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并一味索取,都不行。   就像前世她和谢成堂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男的对女的没有了宠爱, 女的对男的没有了崇拜。   那么这段关系就进行不下去了。   除非将就。   男方如果还关心你, 还在乎你的感受, 就不会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   这不论在亲情上, 爱情上,还有友情上,都通用,一个人若舍得伤害你, 那么你在TA心中,就绝对没那么重要。   比如好友间, 平时好友间偶尔会毒舌,会相互怼, 但绝对不会故意找你痛处戳,越熟,越知道分寸,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你真正不可触碰的伤口在哪里, 大家互怼的,都是你不在意的小事。   比如亲人间,他们同样如此,因为爱你,在乎你,有时候遇到事言辞间都会很小心,句话叫投鼠忌器,就是因为打鼠怕伤了玉瓶儿,这玉瓶就是他们在乎的人。   爱人之间同样如此。   如果对方明知道你会伤心,还会用言语去刺你,还会去做出伤害你的事,还会去出轨,那么你在他心中绝对没那么重要。   不知不觉间,思绪就飞的太远,抓不回来。   她看着徐清泓,非常高兴。   虽然她不需要他真的为她,或者为他们的家放弃什么,但他真的愿意去这么做,她依然感到很高兴。   心情突然就好的飞起。   一直到了医院,李拾光心里还是甜蜜蜜的,两人还是和六年前一样,黏黏糊糊的十指相扣。   必须要相互关心,而对方都能体谅并感激你的付出和关心。   徐清泓同样如此,听她说完那句话后,心底就像涌入一股暖流。   在这段感情当中,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她有所保留,可在那一刻,他真切的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敞开了心扉。   之前她也很好,可他心思敏感细腻,自然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实际上一直有一处硬壳不曾对外界打开,牢牢的保护着自己。   可是就在刚才,她打开了那扇坚硬的大门,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敞开,毫不设防。   没有了那层硬壳,面对着她心底最软嫩的地方,哪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都能伤到那里,就像你直接面对着对方的心。   那么真切。   两人上去看孔嫣的时候,孔嫣睡着了,孩子放在她床边的摇篮里。   李拾光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心都化了。   那么可爱的孩子,红彤彤的,安静的包裹在襁褓中,躺在医院的推车摇篮里。   她又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   徐清泓就站在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   她整个人都温柔的像是能放出光。   他就想当刚才她在车子上说的话。   她说:“我们也生个宝宝吧。”   她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她轻轻触摸孩子的脸,转头对他笑,笑的那么温柔那么开心。   孔嫣还在睡着,两人动作都很轻。   这时候是清晨,两人是连夜赶回来的,外面雾气朦胧。   李博光下去买了早饭上来,看到两人目露讶异:“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还没吃饭吧?我下去给你们买早饭。”   他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吵醒了孔嫣。   他将两份早餐放在阳台走廊的桌上,对他们招呼道:“你们两个先吃,嫣嫣还没醒,我再去买两份。”   不等两人拒绝,长腿一迈,又跑下去。   七点多的时候医生过来给孔嫣身体消毒,孔嫣看到李拾光的时候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拾光!”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就是哪怕她满脸油光头发散乱的时候,她依然美的那么夺目。   此刻孔嫣就是如此。   她上一秒还满脸惊喜,下一秒就眼泪汪汪,吓了李拾光一大跳:“哎,你别哭呀,是不是疼的厉害?我哥欺负你了?别哭。”   孔嫣摇着她,朝她张开双臂:“抱抱。”   她声音软软糯糯,像撒娇一样。   李拾光走过去,想摸摸孔嫣的头,发现她头发出油了,没下得去手。   孔嫣却不管那么多,一把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怀里。   “你慢点慢点,刚生产完呢,你别动!”李拾光真是拿她没办法。   孔嫣那油光满面的脸在她衣服上蹭了蹭,又呵呵地仰头朝李拾光笑了,傻乎乎的样子。   从医院出来后,李拾光突然心血来潮:“我们去领证吧?”   徐清泓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但遗憾的是两人户口本都不在身边。   李拾光的户口被单独迁出来在京城,徐清泓的也是单独迁出来在京城。   李拾光此刻心中有股强烈的想要去领证的冲动,她想和这个人结婚,想和这个人生活一辈子,六年了,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能看清楚很多东西,她确定,这个人就是她想要相伴一辈子的人。   再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在没能和他相遇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一了百了过一生,可她遇到他了。   两人此时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像是一股股热浪在胸口澎湃不已,需要做点什么来发泄胸口这股**的情绪。   就像又回到了两人刚开始恋爱的时候。   李拾光拖着徐清泓去金饰店看戒指,买了一对对戒。   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昨晚凌晨徐清泓向她求婚的戒指呢,此时又买了对戒,两人一人一枚,她替他待在无名指上,很虔诚。   戴戒指的过程时间很短,可心跳很快,像在完成一种很郑重的仪式,然后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让徐清泓帮她戴上。   徐清泓给她戴戒指的时候,双眸似含了清水一般,问她:“想好了吗?”   “你真啰嗦!”李拾光拉着他捻着戒指的手,干脆地往自己手上一套,然后朝他秀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呶,好不好看?”   她伸出两只手,手指又细又长,嫩白如玉,两只手上的无名指上都戴着戒指,朝他开心的笑。   两人就像刚刚谈恋爱的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手牵着手,开开心心地逛金饰店,选其它金饰,徐清泓一直在她身旁,满眼宠溺地和她一起挑选。   他知道本地风俗是结婚的时候男方要给女方买五金,之前孔嫣和李博光结婚时,她们就来买过。   他还记得当时她和陈香她们说的话:“结婚挑五金,不选对的,只选贵的。”   于是他给她挑的都是分量十足的。   李拾光不满意地摇头:“不要,这么沉,戴着累死了。”   “那就多买点,买点能戴的,也买点分量足的,以后要是不喜欢,可以留给我们的孩子。”想到两人的孩子两人的家,徐清泓心中仿佛氲着一汪温水,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内心一片柔软。   想到现在金价这么便宜,李拾光笑着点头。   两人根本没通知父母,也没有什么亲友陪同,就这么把五金都买了,全是死沉死沉分量十足的黄金,还有几款宝石戒指和项链,看着也挺好看,李拾光干脆都买了下来。   店里倒也有几款翡翠镯子,但成色都很一般,不管是哪一款拿出来,和她手腕上杨老太太送的这款一笔,就知道差的远了。   据说是玻璃种。   她对翡翠和玉其实并不大懂,只看着好看罢了。   这些都买好后,两人才开车回到李家。   李妈妈现在根本就顾不上李拾光和徐清泓,一大早起来就炖老母鸡。   她特意回到李家村买了三十多只鸡,准备一天一只,炖给孔嫣吃,让她把身体好好补补。   李拾光已经可以想象到,孔嫣出月子后,胖一大圈的场景。   李妈妈炖好了鸡汤就开车给孔嫣送去了。   还是李奶奶心疼孙女,给两人用剩下的鸡汤下了面,问李拾光:“飞飞,你们啥时候结婚呐,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我都快七十岁了,你们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们还能看到孩子。”   老太太伤感地说。   他们这一代人吃过很多苦,身体亏的厉害,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左右,活到七十岁的都少。前两年老太太看着还健朗的很,这两年头发就花白了一片,看着苍老了许多,耳朵也有些耳背了。   李爷爷也是,身体越发的佝偻,这几年日子过得好,老人家心里畅快,身体一直都好,可头发该白的还是白了。   李拾光拉着李奶奶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拉高:“我们本来今天打算去领证的,没带户口本!”   李奶奶急道:“咋没带户口本呢?”   那语气,恨不得两人下一秒就去把证领了。   李爷爷在一旁也着急,“户口本就在家里,没事赶紧把证领了,等你爸回来我就和你爸说,商量着酒席什么时候办。”   李拾光回头看徐清泓笑。   徐清泓也笑道:“我母亲就在宁市,明天我和拾光就去看我母亲,商量婚礼的事。”   李爷爷十分喜欢徐清泓,连连点头:“好,好!好好过日子。”   李奶奶握着徐清泓的手笑的一脸慈祥:“你要好好待我们家飞飞知道吧?我们家飞飞从小就乖,我们就这么一个孙女,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她在家自小连碗都没洗过,人懒得很,你要多包涵,她要有什么不好的,你回来跟她爸妈说,让她爸妈捶她!”   意思是什么家孩子都是娇养大的,平时生活中你多让着她,有事别和她计较。   至于和李爸爸李妈妈告状?不打你就不错了,哪会真的捶她孙女?   李奶奶狡猾狡猾地。   李奶奶也劝李拾光:“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像在家时那么娇气了,家里家务也要做,你要实在不会做,就请个保姆,别光顾着工作,你也不小了,两个人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晓得伐?”   李拾光眼眶蓦然红了,点头。   “唉,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就什么都好。”她又对徐清泓说:“我家飞飞啊,什么都好,从小又乖又聪明又孝顺,就是一个脾气倔,和她爸一样,吃软不吃硬,你们要是闹矛盾了,你就多哄哄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两口子过日子,男孩子多让着点女孩子那不叫吃亏。”又虎着脸对李拾光说:“你也是,收敛着点脾气,清泓这么好的孩子,你可不准欺负他!”   徐清泓也一直笑着点头应是,李拾光就看着徐清泓笑。   两人之间相处,不是没有过矛盾的。   徐清泓心思敏感细腻多思,李拾光又大大咧咧的,并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情绪,有时候有什么事他不开心了,也会闷在心里不说,李拾光察觉不到。   可能真的是性格互补,她察觉不到,但她真的喜欢一个人,又不会去掩饰心中的爱意,总是在生活中方方面面点点滴滴向他表达着对他的在乎和爱意,他有时候即使因为什么事生气,也气不到三分钟,又无奈地笑了,只想抱着她。   李拾光和他性格相反,她是个不喜多思,性格有些简单粗暴的人,有事直接说事,直达事情中心,除了一些原则性问题,凡事又不往心里去,有时候拌了两句嘴,回头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久而久之,两人就跟没吵过架似的,吵过也记不得。   就像这两年徐清泓大量的时间都在实验室里走不开,两人有时候一两个月无法联系,李拾光想他的时候,只能用拼命工作来掩埋内心的思念。   她心里不是不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比如生病发烧他恰好不在,她习惯了靠自己,可人都有软弱的时候,尤其是这几年她和徐清泓影形不离,两人相互照顾相互关心,这时候就特别想念他。   时间短还好,现在不过一年两年,如果真的像徐清泓父亲那样,常年的不在家,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一面,她真的能忍得住吗?   她不知道。   她的做法是退一步,成全他的事业。   所以要说两人之间到底谁让着谁多一点,真说不清。   他们是相互付出,相互成全。   就像这一次徐清泓决定放弃科研事业,按照杨老爷子给他规划的路线,走仕途。   未尝不是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爱就是相互关心,相互成全。   她的付出他知道,他的付出她也懂。   李爸爸回来后,听说两人决定结婚了,又万分不舍了,对李拾光说:“其实吧……你们也可以晚两年。”   李拾光:“……那正好,我不结了。”   李爸爸那个纠结啊:“唉,你想结就结吧,什么时候他爸妈上门,我们把婚事谈一谈。”   晚上李爸爸又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叹息道:“我还记得飞飞刚出生跟小猫似的一团,眨眼间就要结婚了。”   李妈妈吐槽他:“博光结婚时也没见你这么伤感。”   李爸爸瞪眼:“那怎么能一样!”   儿子结婚,那是家里增添人口,女儿嫁人,那就是去别人家了啊。   结婚是大事,肯定要告诉父母的,虽然徐清泓的母亲是既当爹又当爹,真爹却跟小孩子一样,在生活中有些迷糊的很。   徐清泓打电话到四川运载火箭研究院后,徐父恍惚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结婚?”好半响才说:“这事你们决定就行。”   徐父也是十分感慨的。   他在生活中就是再迟钝,儿子结婚他也是有感觉的。   和李爸爸一样,他也是觉得,儿子明明才那么小,到他腰那么长,眨眼间就要结婚了呢。   很惆怅,也很无措:“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回来和拾光父母见一面,把婚事敲定,婚礼当天记得到场,其它我来安排。”杨书记冷静地说。   “哦,好。”面对杨书记时,徐父才有些记得关心她:“不知不觉,清泓都要结婚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杨书记也怅然道:“我们也老了。”   徐父急忙道:“你不老!”像是要说服她,加重语气:“真的,你不老!”   杨书记轻笑了一声,“四十多岁了,快五十了。”   她现在是宁市一把手,宁市作为Z省第二个副省级城市,和Z省省会一个行政级别,和Z省省会一样,也是非常容易出政绩的地方,现在已是Z省省委常委、宁市市委书记,升迁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像她这种下到地方一步一步稳健的升上来的,一看就是家族重点培养的。   徐父前世作为一位专为火箭设计飞行弹道的高级工程师,在长X三号出事时当场牺牲,杨书记得到消息后,哪怕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内心十分强大,也依然白了一半的头发,从那时起,她像是收敛了她性格中的全部柔软,做事更加铁腕,不苟言笑。   现在年近五十的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头发乌黑,虽然外表依然看着很严肃,可和徐父在打电话的时候,眸子里倒影着这个城市的灯火,白日里强硬的气场收敛,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第142章   只要一说结婚, 那么肯定会扯到生活中很多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酒席在哪边办?婚房是在Z省省城还是在京城?如果在京城, 李拾光是从家里出嫁, 还是从京城出嫁?老家这边的亲友怎么安置,等等,各种问题。   后来经过协商, Z省这边办一场,京城那边办一场。   Z省这边主要是考虑到很多老家的亲戚,这些亲戚不可能全部都到京城去, 别的不说, 就是京城杨家那些亲戚, 两边非直系亲属放在一起, 倒时候若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好。   而这边的老风俗是女方一场,男方一场,女方到时候会派一个媒人一个长辈兼一些年轻直系小辈去送亲。   徐清泓的母亲就在宁市,表示在Z省省城就可以, 到时候徐父会出现。   自长X三号发射成功后,现在他们又开始研究新型运载火箭长X四号, 名字虽然是一个系列,但却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全新的运载火箭。   对于科学家, 李家人这边都是盲目的崇拜,科学家啊,那智商得有多高才能当得上科学家啊,还是航空领域的。   李爸爸表示理解,Z省这边不需要徐家人操心, 李家自己就会弄好。   之后就是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领证。   本来李拾光想在二月十四情人节这天领证的,遭到了李爸爸的强烈反对。   这个迷信的老顽固,非说这天日子不好,发音不吉利,一定要还日子,最后又是查黄历,又是算八字,找了个二月八号。   李爸爸这下开心了,这日子好!   因为户口都牵到了京城,两人是在京城领的证。   领证那天,李拾光和徐清泓两人一大早就起床,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李拾光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涂了口红,徐清泓头发也梳的十分精神,两人穿着件长款黑色风衣,里面穿着红色毛线衫,再里面是是白衬衫,情侣服。   徐清泓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对着镜子刮胡子,整理衣衫,问李拾光:“你看我还有没有哪里没整理好?”   李拾光帮他把领子理了理,踮脚亲吻他的唇:“很帅!”   徐清泓就细细密密缠缠绵绵地亲吻她来,嘴里还留着刚刷过牙的薄荷的清香。   李拾光就笑着推着他一直躲:“哎呀,我的口红花啦!”笑声清灵愉悦。   最终还是去补了口红,精精神神的去领证登记了。   两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体都微微向对方偏移一点,李拾光头发别在耳后,乌发雪肤,容色昳丽,徐清泓依然是短短的三七分的发型,气质内敛,面容俊美。   原本李拾光双手虚虚握拳放在腿上的,被徐清泓拉着放到自己腿上了。   李拾光忍不住眉眼弯了弯,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结婚证拿到后,两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敢相信两人就这么结婚了,以后就是夫妻了,可李拾光内心居然没有了半点不安,只剩下宁和与幸福。   徐清泓也是有些恍惚的感觉,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那种脚踏实地心有归属的感觉,像终于扎根泥土之中,那么安全、踏实。   他牵着身边人的手,以后这个人就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与他一辈子相伴之人。   他侧头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她。   李拾光被他看的脸红,“你看我做什么?”   徐清泓嗓音清越地笑了起来:“拾光,我真高兴。”   像做梦一般。   眼前的场景像是他记忆深处最美的梦境,填补了他空洞孤寂的灵魂,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自己身无所依,如今……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放手。   照片并不是马上就能出来,还好好几天,所以结婚证要三天之后才能过来取。   这期间,两人还要去拍婚纱照。   九十年代的婚纱照都特别有年代感,珠光色红唇,粉绿色的眼影,碧绿的背景墙。   李拾光特意请苏州绣娘定制了一套红色礼服,她是鱼尾长裙,徐清泓是唐装,还有一套是从国外定的婚纱,至于化妆,拾光美容院的化妆师都是国内顶尖,由于他们经常去国际上比赛拿奖,化妆水平都十分高超,拍出来的效果即使是二十年后看,依然美丽的像电影海报一般。   婚纱照拍了整整三天,因为天气冷,两人是去温热的最南边去拍的,温度相对合适。   三天后回来去拿结婚证。   结婚照只有上半身,原本全身照是没有的,可那拍照的师傅不知怎么回事,将全身照也给他们拍了,洗出来的照片给他们,上面两人肩靠肩,两人手上都戴着结婚戒指,徐清泓拉着李拾光的手,李拾光笑的一脸甜蜜。   徐清泓要了底片,去拍婚纱照的影楼里将这张照片洗了个十六寸的大照片,用九几年的老式木头玻璃相框框起来,原本是想放在客厅的橱柜里,无奈相框太大了,只好挂墙上。   客人只要进门,都能看到客厅墙面上挂着的二人的结婚照,两人之间的甜蜜温情仿佛能透过相框溢出来。   看着这样的照片,李拾光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紧紧地抱着徐清泓不愿意松手。   晚上两人一起下厨,做了一顿烛光晚餐,徐清泓负责做饭烧菜,李拾光在一旁洗菜切菜打下手。   两人已经相处多年,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有时候不需要对方有任何提示,就知道对方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提前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实木桌上铺上了漂亮的桌布,两边放着两根在古董街淘回来的烛台,桌上还有一束鲜花。   说到鲜花,前世徐清泓送了她那么多向日葵,今生却没有送过向日葵,她前世以为的,他是因为喜欢向日葵才送她的,今生看来并不是。   前世她便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没有说出口的爱。   卧室的床单也全部换成了全新的大红色,窗户上还贴了喜字,这些都是徐清泓弄的。   哪怕他们只是领证,并不是婚礼。   可他如此珍视的态度,依然让她感动不已。   这一天晚上两人都很激动,就像刚开始谈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温情脉脉。   这一晚上,两人没有再做避孕措施,一切顺其自然。   第二天两人带着结婚证去拜访了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告诉二老这个好消息。   二老,尤其是杨老太太,很早之前就开始催两人结婚,她倒不怎么催李拾光,就给徐清泓压力,徐清泓将杨家这边的压力一力承担,说实验室工作太忙,经常几个月都无法与外界练习,没有时间结婚等等。   后来杨老爷子就一直让他走仕途。   其实很早之前,杨老爷子就希望他走仕途,而不是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个科学狂人。   虽然在某些方面来说,国家少不了像徐父这样的人,但当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之后,逢年过节都经常见不到面,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太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的,尤其是看着自己外孙一个人成长,徐父几乎缺席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   他不希望自己的外孙以后也是这样,为了事业完全忘记家庭。   况且,他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外孙,外孙和他父亲是不同的,他父亲是个投入到科学领域就看不见其它的纯粹的学者、科学家,徐清泓却不同,他心中拥有的更多。   杨老爷子日理万机,那天难得在家,看到两人拿出的小红本本十分高兴。   杨老太太还特意上楼,拿了一个木匣子过来。   这样的木匣子李妈妈也有一只,她们那个年代结婚都会陪嫁这样一个木匣子,装一些首饰。   杨老太太将木匣子递给李拾光的时候,李拾光还以为是像李妈妈那木匣子一样,是一点金手镯之类的五金,没想到拿在手上就是一沉。   这得装了多少东西啊?   等她打开一看,乖乖,慢慢一匣子的珠宝首饰。   李拾光吓得差点没把木匣子给扔了。   如果只是一些金饰,李拾光还不会这么吃惊,主要是里面有很多玉器和宝石,只简单的用绒布包裹着隔开,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杨老太太笑道:“都拿着,这都是你姥爷给你们留的,你们母亲不喜欢这些,放在我这也是明珠蒙尘,你拿去,喜欢的就戴起来。”   当年文革时期,不知从大户人家抄出来多少宝贝,哪怕最后平反,很多东西都还了出去,还的也是人家的住宅之类,像这类珠宝首饰,基本都进了别人口袋,杨老爷子当年也收了不少,而且全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杨老爷子位高权重,就没倒下过,哪怕他的孩子们当年也被他送下乡去当知青,也是和大院里的老首长家的孩子们在一块儿,如今想起来,都是情谊和人脉。   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   这些首饰并不是全部,只是其中的一点罢了,可饶是如此,也把李拾光给惊呆了。   她看了徐清泓一眼,还是徐清泓让她拿着,她才收下了。   实在太贵重了。 第143章   杨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首饰贵精不贵多, 身上有个一两样戴着玩就足够了。”   就像她手上这只手镯,她不需要身上挂满华丽的首饰,就这一只手镯就足以。   倒是杨老太太自己, 身上素净的很,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不喜欢戴这些, 不方便。”   杨老爷子在旁边说了一句:“你姥姥给你的,你就拿着。”   “是啊,家里就你们两个小辈,我总不能给清泓呀,我呀, 可是盼着你们结婚好久了,你们终于肯结婚了。”老太太感慨地说。   回来打开才知道,匣子是上下两层,中间一个隔层可以推开,下面一层放置着一对凤镯和一块玉佩, 做工非常精细精美,像是前朝宫里出来的,上面大多玉石翡翠宝石。   陈香和燕月金她们也十分惊讶,“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证个领了?”   “我以为你们早该领证了,明明那么恩爱, 我都不知道你们拖什么!”陈香毕业后就进了‘拾光’的公关部。   她十分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职场上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燕月金毕业没两年就结婚了,她并没有留在京城,而是回了老家, 她的性格并不适合职场,在老家的省城的一个高中任教,丈夫是个军人,两人相亲认识,只见了一面就定下了婚事,相处不到一个月,丈夫就回了军营,没多久就有了孩子。   她们多是电话联系,通过电话知道她和公公婆婆相处的十分好。   她可能是易胖体质,在怀孕期间,好不容易瘦下去的体型又像吹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等生完孩子,她的体型已经和当年送她来学校的燕母差不多了,脸上的婴儿肥变成了两坨肉鼓鼓的像孩子湿疹一样的红,精致的五官都快被挤没了。   她的孩子和她长的非常像,肥嘟嘟的很可爱,是个小男孩,会在电话里奶声奶气的喊她们阿姨。   每次打电话,李拾光和陈香都会催她减肥,她自己倒是心宽的很,笑道:“我孩子都生了,还减什么肥?减肥给谁看?”   她丈夫在军营,两人一年才见一次,有了孩子之后,她似乎就失去了减肥的动力。   “我们全家都是肥胖体质,你们不是看到我姐的照片?”   燕月金有一张她们全家的全家福,她和她姐、燕母,三人一模一样一样的体型,包括她姐的儿子也是圆滚滚的很结实的圆脸小胖子。   “要是还在学校就好了。”她叹息了一声,怀念地笑道:“那时候你和陈香每天早上起来跑三千米,我被你们带的也就一起跑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每天上班带孩子,就想多睡一会儿,哪里还有心思跑步啊!”   李拾光和陈香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对肥胖看的很开,心很宽,就没再劝。   现在四个人中,孔嫣、李拾光、燕月金都结婚了,就剩陈香。   陈香在学校的时候谈过一个男友,两人感情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那个男生恨不得把陈香绑在身边,不出去见任何男人,偏偏陈香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潇洒不羁爱自由,特别受不了男友禁锢似的感情,那样的感情简直让她窒息。   两人整天为她和某个男人撒娇的说话了而争执,或是哪个女孩给她男友写情书了而吵架。   是的,陈香的男朋友长的非常帅,陈香是个标准的颜狗,外貌协会资深会员,非帅哥不要,她男友还是个标准的大天蝎,两个人的占有欲都非常强。   坚持了四年,最终还是分手,分手之后成为好朋友。   两个人是情侣的时候终日为对方有异性朋友吵架,分手之后反而感情更深,陈香一个电话,哪怕是三更半夜在千里之外,她男朋友都会赶到她身边,他没有了立场去计较她身边层出不穷的优秀的男性,她也没有了资格去计较他身边前仆后继的漂亮女生。   陈香身边只要出现异性,她前男友就酸溜溜的各种说对方不好,然后开始秀恩爱,说他与现女友多么恩爱,他现女友多么温柔贤惠可爱。   “我简直就哔了狗了好吗?他什么意思啊?他现女友温柔贤惠,意思是我不温柔不贤惠了呗?我不温柔不贤惠他还天天给我打电话?”陈香每次和前男友闹了矛盾都会跑来和李拾光吐槽,她知道李拾光嘴巴紧,不会将她和前男友的事情说出去。   实在是平时干练的她和她前男友实在太黏糊了。   李拾光就:……   “不行你们就复合了吧?”   “你当我没复合吗?复合了还会分手!”陈香也很痛苦:“他什么都要管,我跟谁多说三句话他要管,我和公司同事吃个饭他恨不得现场盯梢,我要是回去迟了一点,他整个人就要崩溃你知道吗?”   李拾光:……   “那你们就断的干脆一点!”她抱着果盘吃的香甜。   陈香从她果盘中叉了一块:“我们现在是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像亲人一样。”她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李拾光:“你爸妈不是你亲人啊?”   “不是。”陈香肿着红眼泡板着脸:“我在那个家里就是多余的。”   别看陈香外表看上去很强大,像个快乐的女王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香家里也一样。   她母亲当年在生下她没两个月,就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他父亲带着她母亲四处求医,那么小的她自然无法待在身边,就扔在乡下的大伯家养着,并且对外一直说是大伯家的孩子,所以一直到她八九岁,都以为自己是大伯家孩子,喊大伯大伯娘为爸爸妈妈,在家就是个小公主。   突然有一天,她妈病治好了,她家人告诉她,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她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她的叔叔婶婶,并且这个叔叔婶婶已经另有一个小女儿,现在亲爸亲妈来了,要把她接到城里和亲爸亲妈住。   陈香当时就懵逼了,八九岁的小孩子,又是从小被宠大的,已经有了一些叛逆,加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和并不很熟的叔叔婶婶一起生活,起初的陈香都是各种小心翼翼的。   他们老陈家基因好,陈香从小到大就是个调皮的孩子王,长得美学习好,名校毕业,长大了简直是个完美女神,可她妹妹比她还要完美,不仅长的比陈香还要漂亮,性格也很乖巧可爱,简直就是家长心中的小天使。   问题是,这个小天使在她小的时候,面对一个突然出现要抢她爸爸妈妈的姐姐,表现出了各种排斥。   当然,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两人感情其实还可以,毕竟都已经长大了,做不出小时候为了争夺爸妈而争风吃醋的事情了,可依然亲近不到哪里去。   但那时候的陈香接受不了啊,在陈香幼小的心里,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家,那也不是她的爸爸妈妈,她的亲妈亲妈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加上又有了一个从小在身边一手照顾着长大的小女儿,当然是和小女儿更亲了。   于是当时的陈香就做了一件事,放学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坐车加走路,回到了几百公里之外的乡下的家。   虽然最后还是被亲爸亲妈给接了回去,但她和爸妈感情一直不好,很不亲近。   悲剧的是,小时候和大伯大伯母很亲近的她,在和他们分开十多年,和亲妈亲妈住一起,时间长了,和那边也不那么亲近了,现在关系就是大伯大伯母的关系。   也就是说,表面上她有两个爸妈,实际上是两边的父母都失去了。   这导致陈香表面上强大的仿佛无坚不摧,实际上心里其实很缺爱。   现在她妹妹留在老家给父母养老,她留在了京城,平时也不怎么联系,加上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她爸妈基本是管不到她的,反正他们说了她也不会听。   所以她前男友在她心里,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因为她前男友是唯一的不论外面发生了任何事,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宠爱她,关心她,爱她胜过爱一切。   李拾光:……   “你们也真是够纠结的。”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平时就少让他吃醋就是了,他不是不愿意你用撒娇的语气和别人说话吗?那你就别这样说话就好啦。”   陈香崩溃道:“可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话了,叫我一时怎么改?而且这不是撒娇,就是一种社交辞令。”   李拾光懂。   她一直觉得陈香是个社交天才,有的人她就是能做到左右逢源,人见人爱,不论男女。   她永远都懂的在人际交往中什么时刻该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用什么样的语气,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与每个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仿佛本能一般,而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良好的人缘和人际关系让她感到快乐,身处人群之中,她整个人都像在放光一样,她是个不能没有社交的人,一旦她断了社交圈,做一些不与人交际的枯燥的事情,她整个人就像一朵枯萎的花,不论是状态上和精神上都会受到影响。   这一点她前男友也知道,并且深深爱着她这一点,却偏偏又接受不了。   李拾光摊手,无奈地表示:“我只能说,你这是一个死胡同。” 第144章   人生百态, 每个人的生活和感情都不同,个人有个人的生活,燕月金有她对生活的理解, 陈香也有自己的理解,李拾光也一样, 没有人能够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做决定,只看她们自己合不合适。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陈香理解不了燕月金丧偶式婚姻的选择,李拾光不懂陈香对感情的纠结。   合则聚,不合则散,爱则聚, 不爱则散。   多么简单的事是不是?   可生活有时候又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理清的,人除了理性,还有感情,如果事事都能够用理智两个字来剖析,这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当局者不一定迷, 但旁观者永远清。   这段感情陈香过了好久都难走出来,有句话叫从一段感情中脱离出来的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陈香也是如此,她从不缺乏追求者,在一个学弟对她的生活无微不至的关怀持续近两年后,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比她小了五岁的学弟。   学弟长的很帅。   李拾光问她,“在你心中,是学弟重要还是你家鄱阳(她前男友)重要?”   陈香毫不犹豫地回答:“鄱阳。”   李拾光:……   陈香风情万种地撩起头发:“铁打的鄱阳流水的前男友。”   李拾光绝倒:“他也是你前男友!”   “前男友可以有很多歌,鄱阳只有一个。”   不知是不是从小的生长环境和她的性格因素, 导致她非常的爱自己,永远以‘我’为第一要素,我先爱我自己,然后才会爱别人。并且很懂得享受生活,提高生活的品质,永远都像阳光一样,对生活积极热情。   她常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每天跑步五公里从不间断,每周都要去‘拾光’美容院做一次全身SPA,护脸、护肤、护胸,永远精致美丽,永远妩媚动人。   李拾光就非常喜欢她这一点。   忘了说,她前男友的家世非常好,是个红三代。   对于她的这个小她五岁的学弟小男友,鄱阳一如既往的各种怼,“陈香你能不能成熟点?就算是找,也找个比我高的比我帅的,他有我高么?有我帅么?你要是寂寞了你找我啊,随传随到!”   “还玩起姐弟恋了,你们根本就长不了!”   “你俩铁定分手!”   “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鄱阳一说话,她眼圈就红了:“我这次就长给你看!”   鄱阳就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你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你们也真是够纠结的。”李拾光没话说了。   寝室四个人虽然感情都很好,可最投缘的还是陈香和李拾光二人,陈香很多事不用说她都懂,能理解,交流起来没有障碍,陈香什么事都喜欢和她说。   陈香和她前任之间,不光是她前任占有欲强,她也一样。   她前任不光长的是长腿蜂腰大帅哥,家庭背景还那么好,身边永远充斥着各种往前扑的女人,哪怕明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她们也不介意,一个个的都认为陈香一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小丫头片子,迟早会和鄱阳分手,而没有背景的就更是要扒住鄱阳不放啦。   她能成为他女友,她们为什么不能?   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更让她们生气的是,她们对鄱阳都是各种讨好谄媚,陈香对鄱阳,那是各种颐指气使,好好的一个大少爷,给她使唤的像奴才一样,偏偏鄱阳表面上各种气急败坏,但该被指使的还被指使,标准的口嫌体直。   陈香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能够让所有爱上她的人,都心甘情愿把她捧在手心当公主,当女王。   小学弟每天傍晚过来给她送饭、打扫卫生,生活中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都照顾的非常周到,鄱阳也一样,虽然两人经常吵架,但对她的关心却半点不少,任何人伤害她,站在她身后不问缘由的第一个为她抵御外界攻击的永远是他,只有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放不掉。   她一直不结婚。   原本还有个李拾光陪着她呢,好友之间如果都没有结婚,就觉得,啊,我不是一个人,身边不是还有没结婚的嘛。   要是好友结婚了,你就会突然生出一种,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就剩我没结婚的紧迫感。   让陈香没有想到的是,李拾光和徐清泓在恋爱六年之后,两人不仅没有因长时间分离而分手,现在居然已经领证结婚了,并计划在五一办婚礼。   在这个年代,李拾光的结婚年龄算大了,在选伴娘的时候就不是很好选,毕竟她的好友中没结婚的不多了。   陈香一个,马萍一个。   是的,马萍也没结婚。   马萍比李拾光还大一岁呢,现在在省城的一家高中当老师,居然也没结婚。   她妈每次催她,她都有理由,“拾光不也没结婚嘛?她要结婚了我马上就结!”   她妈就无语:“你是要等她还是怎么着?你是和她结婚呀?”   “那也要有人娶我啊!”   “你差不多点得了,小秦都来我家好几趟了,你们这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马妈妈说的小秦就是两人的高中同学秦沪。   秦沪祖籍沪市,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沪市,马萍毕业后回到老家,在省城的高中当老师,两人这几年一直有联系,马萍开窍晚,一直把秦沪当好朋友,问题是秦沪开窍早啊,马萍就是秦沪的梦中情人,梦了这么多年,追了好几年,每周都要去省城看望马萍,滴水穿石,可把她这颗顽石给滴穿了。   可问题又来了。   马萍是有编制的老师,工作不好调动,秦沪又是在国企,两人都在事业单位,工作都不好调动,两人要是结婚了,到底是在Z省省城生活,还是在呼市定居?   马萍当然是想在省城,一方面省城也是二线省会城市,环境好压力下离家近。   两人家都在华县,离省城就三十来分钟的车程。   秦沪在国企也属于铁饭碗,工资也不低,他父母既不愿意他抛下铁饭碗,又想他能够定居在他们的祖籍城市。   于是两人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李拾光和徐清泓的六年长跑都结束了,他们俩还没打算结婚了。   秦沪倒是早就想结婚了,可是两人工作的事情不解决,问题永远在那里,总要有一个人拖鞋。   尤其是马萍听到李拾光结婚的消息,烦闷之下都想分手了。   她在学校也是有老师追的,省城本地人,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工作环境简单单纯,长的也高高大大的,哪像秦沪啊,身高勉强算得上一米七零,其貌不扬,马萍身高一米六五,皮肤白净,在京城那几年因常去李拾光的美容院玩,学会了化妆打扮,打扮起来之后美貌度提高了很多,在单位行情很不错。   女生比男生显高,马萍和秦沪站在一起,明明差了几公分,却像一样高,连高跟鞋都没办法穿。   更重要的是,她年龄也大了,不光她家人催婚催的厉害,她自己也开始着急。   过去有李拾光和陈香没结婚,她心理年龄小,也不着急,现在突然接到李拾光的结婚消息,紧迫感一下子就来了。   虽然陈香也没结婚,但她和陈香的关系其实完全是因为有李拾光在中间做桥梁,若没有李拾光,她和陈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玩不到一块去。   所以李拾光结婚才真正的刺激到她,她现在简直烦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那么多人追你,你就一点都没有动摇过吗?”马萍和陈香一样,也是什么都和李拾光说,虽然两人现在一个在京城,一个在Z省省城,但感情一直很好,每次李拾光回来,两人都要聚聚。   “没有。”李拾光摇头,或许是她在这方面缺根弦,她是直线思维的动物,谈恋爱的时候只看得到一个人,旁人在她眼里都是省略号,会被自动无视的。   在徐清泓总是因一些保密项目经常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见不到的那段时间里,陈香和马萍都要以为他们两人的感情已经到头了。   因为和陈香一样,李拾光身边的狂蜂浪蝶半点不比陈香少,各种追求者,其中不乏京城的这些贵族子弟。   她看到陈香为了维持人脉关系,还能和身边男性保持着不错的人脉关系,但李拾光身边永远都干干净净的。   徐清泓身边同样很多,他的学姐学妹,还有同项目组的人,除此之外,阮白秋一直对徐清泓虎视眈眈,可惜一直见不到他人,时间久了,就转移了目标,一年前终于找了个家庭背景比李家高的人家嫁了,一个除了家庭背景不错外各方面都不如她的人,算是如愿以偿?至于过得好不好?看个人选择,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觉得好就好。   毕竟,她还有时间过来嘲讽李拾光至今还没有进杨家的门呢,一副高高在上洋洋得意趾高气昂的样子,每次见到李拾光都会用明明很得意却装出一副怜悯的表情啧啧啧地看着她,很可怜她。   想必……是过的好吧。   李拾光就奇了怪了,就算是嫁,她嫁的也是徐清泓,又不是他姥姥姥爷家,怎么就进杨家的门了。   或许在她眼里,嫁给徐清泓就是为了他身后的杨家吧。   对于李拾光一直没有和徐清泓结婚这一点,阮白秋觉得,她赢了。 第145章   直到李家接到李拾光和徐清泓发来的结婚请帖。   结婚请帖还不是发给她的, 而是发给李家。   即使李老爷子去世了,李老爷子依然是他们的族中长辈,结婚肯定要发请帖, 她们来不来是一回事,她发不发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家李星光的大伯、父亲、大姨家还有阮白秋的母亲李建英都收到了请帖, 阮白秋看到母亲随手放在桌上的请帖的时候,脸都气青了:“结婚?徐清泓居然真的要和李拾光结婚?”   李建英夫妇和翟老太太至今依然住在李家大宅里,哪怕老爷子临终前将这栋宅子给了他的小儿子,也就是李星光的父亲,给李建英夫妇和翟老太太另外做了安排, 他们依然赖在这里,就是不搬。   李建英对当年那个乡下土丫头能够嫁入高门只有一个想法:“她倒是好手段。”   除此之外倒没有了别的想法,也不屑去。   阮白秋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她凭什么嫁得这么好!”   李建英道:“她这是占了我们李家的光,要不是借着我家的势狐假虎威,杨家人怎么会搭理她?”   阮白秋恶狠狠道:“我说她当初怎么来我家说什么拜访姥爷,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忽然冷笑一声,“我家的势可不是那么好借的!”   尤其她居然踩着她们家的势现在爬到她头上,这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李拾光如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回一句,“姑娘, 你想多了。”   可惜她不知道。   女人的结婚就像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你没的选择,但第二次投胎你可以自己选择投在什么人家。   阮白秋就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投胎的人家,虽然她老公没身高、没能力、长的也不咋地, 但是他有背景啊,她能管得住他。   在他面前,她依然是作天作地作空气的小公主,谁让她长得好看呢?   她家庭背景即使再比不上他,但比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她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她姥爷是在三代首长面前都挂了名的,即使她姥爷已经去世,即使她姥姥和母亲同舅舅他们不和,那又怎么样?她母亲依然是李家人,她婆家就一定能肯定,她的舅舅们不会给她出头吗?   再怎么样,她母亲也姓李,就是看在她的那些舅舅们的份上,她公公婆婆们都会给她三分薄面。   过去年纪小,不懂事,和她姥姥一起怼舅舅怼舅妈,从小就和李星光挣,现在她见到李星光,不论内心是何想法,表面都无比热情,那是一口一个姐姐,开口闭口舅舅舅妈好,三五不时的去舅舅舅妈家坐坐,以抬高自己在婆家的地位。   她婆家也很满意她这懂事的样子,虽说家世差了点,但她两个舅舅还有大姨家都发展的不错。   阮白秋在婆家日子过的舒坦了,就有精力来折腾她老公了,谁让她老公三五不时的和那帮公子哥在外面包小情儿呢?他的那些小情儿没少被她打,她也不打她老公,就对付外面那些女的。   她自己自认为自己嫁得好,可李拾光踩着她家的背景攀上了京城势力更大的杨家,她当然心口堵得慌,简直想吃了苍蝇那般难受。   这些事是李星光和李拾光说的,熟人在一起难免八卦吐槽,这些槽她还不能对着外面的人吐,毕竟是表姐妹,家丑不可外扬,还得遮着盖着,也就跟李拾光说说,可把她憋坏了:“她还叫我父亲不要去参加你的婚礼,你说好笑不好笑?”   李拾光是和杨家的外孙结亲,别说李拾光本来就是他们的族人,哪怕不是,这个婚礼他们也会参加,杨家那是什么人家?   就是她大伯,按照古代的官阶来算的话,也不过才从四品,杨家老爷子在古代那可是真正实权的二品大员,这样的关系平时想攀都攀不上,现在杨家和李家有了李拾光做桥梁,成为姻亲关系,她父亲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去参加她的婚礼?   这话她们心里有数,也没必要说出来。   至于伴娘人选,陈香、马萍、姑姑家的小表妹王静,还有两个一个是李星光大姨家的孙女,一个是经常在‘拾光’美容院做脸的贵女,也是李拾光的小师妹。   至于伴郎,徐清泓这边认识的同学中,除了秦沪全部都结婚了,没结婚的就只有京城大院里小时候玩过的一些人,有杨家的面子在,他们自是愿意给徐清泓当伴郎。   自从徐清泓改走仕途之后,这些小时候关系不太熟的玩伴,现在都关系不错。   过去他只是将精力全部放在科研上,以为会走科研的路,现在确认走仕途,自然不能和过去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要是想和一个人打好关系,哪怕依然那么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可就是能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   当然,这和他本身的背景也很有关系,哪怕他坐在那里不动,也自会有人主动过来将他纳入京城的圈子里。   徐清泓,一直就不是什么白莲花。   反而是进入仕途之后,才仿佛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将性格中一直在压抑的一面完全爆发出来,如鱼得水,海阔天空。   李拾光觉得,他比过去更加从容了,虽然有些累,但精气神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像是释放出了身体里面的另一个徐清泓。   实际上,这个徐清泓一直都在,只是他过去的世界不需要他出现,也就只在当年李拾光出事时,叫人在监狱里照顾了一下赵鹏和那几个混混。   如今那几个混混已经出来了,赵鹏依然在监狱里面关着,整个人已经废了。   他是不会放那样一个明知是危险的人物出来,只有他没有威胁了,他才会能安心。   不过这些李拾光并不知道,在她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光风霁月如清风朗月般的少年。   李拾光没察觉到吗?她当然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觉得开心,她也替他开心。   之前两家就讨论过,婚礼会办两场,老家一场,京城一场。   老家的一场主要是招待老家这边人,然后送亲到京城。   李六叔直接给李拾光承包了一架飞机,李爸爸自己在省城包了最好的酒店。   自从换届之后,靠着当年的王部长,现如今的王书记,李六叔的地产生意越做越大,李爸爸当年在里面占了些股份,后来股权稀释,股份少了些,可就这少了的股份,比之当初的收益也不可同日而语。   李爸爸也没想在里面占有太多股份,广夏集团的水太深,李爸爸主要经营国民平价超市和电器,如今已经在省城开了六家大型国民平价超市,其中嘉市和宁市也各开了一家,以‘低成本、低投入、高效益、高产出’为经营原则,以特许加盟为经营特色,形成了以标准超市、大卖场、便利店为主营业态。   对于加盟这一块,目前加盟的人并不多,只有三家而已,但也稳步的在向其它地区扩张,而电器大卖场也已经以省城为主中心,辐射到周边城市。   李爸爸性格注定了他无法像李六叔那样野心勃勃,有魄力,但是他做事胜在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李六叔也很看中他这一点,他不要求李爸爸能做到占据市场全部份额,他钱已经够多了,稳才是第一要素。   即使有一天他栽了,后方还有退路。   李拾光结婚这一天算是轰动全城,因为连市委书记都来了。   别人不知道李拾光结婚对象是谁,王书记却是知道的。   杨家在京城算不上是他这一派的人,但也算不上是政敌,到了杨老爷子那种程度,不论是谁上位,都很难再影响到他。   不过王书记也不必讨好杨家,毕竟他已经有了这个时代最大的靠山,就凭着这个靠山,他能保证未来二十年不倒。   也确实如此。   王书记给李拾光最大的印象就是,当年的太子来Z省做一把手,王书记在省城完全不给对方面子,将当时还是潜龙的太子给得罪的死死的,可就是这样,这位在省城堪称跋扈的书记还能安然无恙的退休,不得不说,他不光在搞经济这一块能力卓绝,在其它方面也很牛叉。   政治斗争,从来就是成王败寇,没有对错,只有清缴党羽而已。   李六叔当年在被关了一年多之后还能被放出来,就是因为王书记,他们本来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王书记并没有多待,只是出现,也足够让人震惊。   他们都以为王书记出现是因为李六叔的面子,实际上,也确实有李六叔的面子,但更多的,是给杨老爷子的面子。   省城几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即使没有请帖的,就是找关系想办法,也要来,他们来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参加婚礼,而是结交人脉。   谢成堂所在区域的国土局刘局长也收到了请帖。   李六叔做的是房地产行业,自然会和这些人打交道,发请帖是一定的,但在李六叔那里,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   在省城,谁不知道李六叔把李拾光当家中嫡亲子侄看待?   这次婚礼他忙前忙后,就跟自己亲闺女结婚没有两样。   谢成堂还是从区国土局局长那里得到的消息,然后跟着刘局长一起来到了婚礼现场。   两人的位置并不在前面,而是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最前面那一桌,是王书记等人的座位,以刘局长的地位,还坐不到那一桌去。   看着这几百桌客人的超大宴厅,刘局长看着手中的请帖,找到座位后将请帖递给谢成堂,靠在椅子上感叹道:“这个李建军,真是不简单啊。”他指着谢成堂手中的请帖道:“他侄女结婚,连王书记都来了。”   刘局长原本是想上去打个招呼的,可惜王书记来去匆匆,不过只要和李建军打好了关系,不求攀不到王书记。   谢成堂早在刘局长今天打电话给他,说李建军的侄女结婚要带他参加婚礼时,他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李建军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儿媳一起在国外留学,前些天刚从国外回来,小儿子还在读书,没有闺女,他所谓的侄女,他见过的也只有一位。   李拾光。 第146章   眼前的一切既陌生, 又熟悉。   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子,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样子,心口窒息一般。   前世李拾光和谢成堂是办了婚礼的, 婚礼十分简陋,只是在工地上请了那些工人吃了一顿, 就算是婚礼。   那时候两人年龄都小,没到领证的年龄,后来补办的结婚证,前期属于事实婚姻的那种。   女人如果自己看低了自己,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 就别想别人把你当回事?   婚礼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你真当自己不办婚礼裸婚去对方家里,人家就会领情?错了,人家只会看低你,因为抛弃你这样一个女人的成本太低了,不光是男方觉得低, 她的家人同样如此。   你想走?走就是了,于我家又损失了什么呢?损失的只有你自己的纪念青春,别人欺负起你来都会有恃无恐。   “真是可惜了,李建军这侄女漂亮又能干,可惜早早就有了对象。”刘局长望着挤挤攘攘的宴会大厅, 遗憾地看了谢成堂一眼:“你说你仪表堂堂的,那时候要是把他侄女追到手,现在那什么拾光集团说不定就是你的了,就算当不成老板, 弄个副总裁当当,那以后她的还不是你的?就凭你小子的手段,她公司迟早到你手上。”   刘局长四十岁出头,长的圆圆胖胖,不光身材圆胖,脸更是和圆规画出来的似的,常年抽烟的他一口黄牙,满脸痘坑,却长了一双极为出色的眼睛,天生的眼尾上翘的丹凤眼,很多帝王大臣的画像上,都长了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为此他极为得意,认为自己和那些名臣、帝王一样,天生就是当官的命。   为什么这么说呢?   说来刘局长在读书期间成绩很一般,但是高考的时候却超常发挥,考了个相当不错的学校,在大学里他成绩依然一般,但是考研究生时,再度超常发挥,居然考到国家重点大学研究生,从此之后提到母校,他都不再说他本科院校,而是说后面国家重点大学是他的母校。   别看他平时衣服弥勒佛的模样,一双出彩的丹凤眼总是笑眯眯的,那普通到极致的外表也总是让人看轻他,但他若真没本事,也不会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局级干部,他总在人生最关键的考试当中,毫不含糊。   他外表长的实在差强人意,此时一笑,便有了几分猥琐。   他自己也不在意,说话做事都十分接地气。   谢成堂听了他的话莫名的有些排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他望着门口正在招待客人的李建军和李建国,他确信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比此人差。   他现在才二十几岁,而这些人都已经四十多岁,只要给他二十年,他会将他们通通都踩在脚底下。   这边送亲的酒席吃的是晚餐,一般来说新娘是坐在房间里不出面的,但李拾光的情况不同,她未来肯定要和这些人打交道,是以她一直站在李建国和李建军的身边,一起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尤其是王书记那边。   王书记和李拾光未来的婆婆是同僚,虽然一个是省城书记一个是宁市书记,但两人都是省委常委,级别一样,自然很也不陌生。   还有其它官员,李建军也都一一为她引荐,那些人见王书记都对她很客气,有些消息不灵通的,吃不准她的背景,只知道她嫁的人是省城的,都客客气气的。   一些省城的官员虽然没有到场,却也送来了贺礼,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李家的能量有多大。   送来贺礼的也都是和杨家有关联的人,官场错综复杂,他们首先要学的就是站队,就像王书记,早早的成为了现在首长的心腹,未来二十年无忧,却也因为太过狂妄得罪了未来太子,黯然退场。   这些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正值他们意气风发之时。   谢成堂一直远远的看着李拾光。   她的婚礼在明天,今天是娘家的酒席,她毕竟是新人,穿着一身定制的红色旗袍,衬得她曲线婀娜,面白如玉。   哪怕知道她是身家不凡,可偷偷看她的人依然不少,心中赞叹。   他们离的这样近,只要几步路过去就能到她身边,又离的那么远,仿若隔着天堑。   他突然拿着酒杯起身,刘局长赶忙拉住他:“成堂,你去哪儿?”   谢成堂脚步一顿:“我过去敬李总一杯,恭贺她新婚之喜。”   “你也不看看她现在见得都是些什么人,是你想去就去的?”刘局长笑眯眯地拉着他坐下:“来来来,坐下来,我们呢,现在有的吃就吃点,有的喝就喝点,一会儿李建军会带着他侄女过来敬酒,少不了你的。”   他也真是把谢成堂当成自己小兄弟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关照他。他以为谢成堂是看出现在李建军带李拾光引荐的那些人都是省里和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过去结交人脉,连忙阻止他。   倒不是阻止他结交人脉,而是人家什么人,你谢成堂什么人?   你谢成堂赚得再多,现在也不多是个小小的包工头,开了个□□的公司而已,在那些人眼里,那就是个民工,是个混混,你凭什么过去结交人家?人家又凭什么来被你结交?   别说是谢成堂,就算是他,他们也不一定搭理他。   他现在只是国土局一个分局的小局长,只能在本区内有点权力,又不是市领导或者省领导?   不过那些人也会客客气气,不会得罪他就是了,刘局长心知肚明,和气生财嘛,没有利益冲突,谁会轻易得罪谁呢?   谢成堂被他一拉,清醒了一些。   他确实想去给李拾光敬酒,想靠近她一些,可被刘局长这么一拉之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是因为确实想去找她,有多少原因是想攀附那些达官贵人。   他清楚,李建军也不过是因为攀附上了王书记,就一飞冲天,短短几年广夏集团就成为Z省数得上号的大地产商,只要给他机会,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她的目光是不是也能落到他身上一些?   刘局长见他目光一直紧紧地追着李拾光。   他虽然怀疑谢成堂是想过去攀高枝,但由于他脸上表现出的对李拾光的痴迷和痛苦不像作假,便打趣道:“啧啧啧,你说李建军的侄女怎么长的,这长的也太漂亮了。”他目光落到一直很高兴的招呼客人的李爸爸身上,笑着说:“不过人家父母长的好,小李总自己也会长,尽挑父母优点涨。”   他旁边的人说:“你们说同样是人,人家这孩子是怎么教的?小李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身家得有几个亿了吧?”这人啧了啧嘴:“我家的那个以后有人家一半我都满意喽!”   若是以往,谢成堂早已和桌上其他人聊了起来。   这都是结交人脉的好途径,只要是能被他认识的,以后总能用得上。   可今天他没有半点结交的心思,满眼看到的,都是那个大红色的美丽的身影。   今晚谢成堂喝了不少酒,一杯接着一杯。   刘局长笑道:“你要是喜欢人家,当时就应该去追,现在人家都结婚了,你在这喝闷酒……”他见谢成堂神情是真的苦闷,也不再劝他:“算了算了,你喝吧,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原本两人出来,一直都是刘局长主交际应酬,谢成堂是他小弟的存在,去哪里吃喝玩他负责掏钱就行,今晚谢成堂失态了。   李建军夫妇和李爸爸李妈妈带着李拾光一桌一桌的敬酒,每个人都对李拾光很客气,就算是不知道她是拾光集团创始人的人,在看到李建军夫妇对她的照顾,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是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喝酒,在她过来敬酒的时候都站起身,碰杯的时候都会客气地矮李拾光杯子浅浅一点。   李拾光也十分客气,桌上人的很多资料李建军都提前给了她,她将每个人都和资料对起来,然后和对方寒暄,侃侃而谈。   谢成堂就这么看着她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地应酬。   等到了他们这一桌,刘局长立刻就站了起来,喊李建军:“李哥!”然后按着李建军的手:“我敬你我敬你。”   “今天是我侄女的喜事,应该是我们敬老刘你,不要推辞!”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两人客气了一番之后,终于笑容满面地碰杯喝酒,刘局长衣服官腔的口吻对李拾光道:“恭喜恭喜呀!明天就是小李总的大喜之日,我在这里提前祝小李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李建军哈哈笑着嗔怪道:“叫什么小李总?叫小李!”   “那我就托大个,喊声小李。”   敬完了刘局长,轮到了站在他身边一直很沉默的谢成堂。 第147章   谢成堂那长的遮住眼睛的刘海早已减去, 剩下的刘海全部呈大背头的方式往后梳去,或许是抹发油或是摩丝,看上去锃光发亮。   李拾光不知为何就想到这个年代的一句土话:‘日子过得好, 头发向后倒;日子过的差,头发向前趴。’   他现在可能日子想必是过得好, 头发一溜的梳在脑后,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谢总。”她笑着示意手中的酒杯,客气地抿了抿杯中的红酒,表情眼神都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喝完之后就看向了下一个人,谢成堂将杯中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眼睛紧紧地盯在她身上。   这一个晚上,谢成堂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晚上回去吐了多少次,只一遍一遍地喊着李拾光的名字。   刘局长在扶他回去的时候还笑他:“这小子,平时看着挺狠的, 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重情重义的人当然比白眼狼要让人用的更放心。   谢成堂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浮浮沉沉。   他看到十八岁的自己和十七岁的李拾光真的私奔了,两人去了省城的工地上板砖拌水泥浆,炎炎夏日,两人身上比水泥灰日复一日弄的灰头土脸, 梦里的李拾光在日复一日的劳作当中,原本青春靓丽的外貌很快变得枯萎,皮黑黝黑,手指粗大。   他焦急地站在旁边嘶吼:“不!不是那样的!不要做了!”   她应该是光芒万丈的, 她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她是在电视广告中美的让人窒息的,她是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无法遗忘的。   她怎么可以去做这么辛苦的事呢?   接着他看到她晕倒在雨中,送去医院,医生说她之前刚刚因为劳累小产过,根本就没有得到休息,还让她做这么重的活,还淋雨。   他看着他和她是怎么一步步从工地上的工人成为包工头,怎么踩着她家的人脉一步步往上爬,看着梦中的谢成堂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从开始的愧疚心虚,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男人都是这样的,哪个成功的男人在外面不拥有几个年轻的女人?他们只要日常在家最尊重的还是家里的老婆,就算是人人称赞的好男人。   他看着自己是怎么和赵美心遇上,看着梦中的赵美心是如何上门挑衅,看着姐姐谢成霜是如何在离婚之后回到家中,在他和父母面前挑拨离间,说李拾光的坏话,让他原本和睦的家庭变得压抑沉默。   他看着自己是怎么一日日的不回家,李拾光是怎么一日日的沉默和疏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后来干脆全身心的投入到事业中去。   他站在旁边嘶吼,怒骂,想要揍梦里的谢成堂,想告诉他,回家,快回家!   拾光在等你!拾光在等你。   他颓然地放下了手臂。   不论他有多么焦急,不论他在说什么,梦中的他始终无法听见。   直到李拾光再度怀孕。   他多么开心啊,和梦中的谢成堂一样开心,发自心底的喜悦,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那个孩子,他得来不易的血脉,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看到了梦中的李拾光每一次的辛苦,恨不能以身代之。   直到赵美心再度出现,领着一个孩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赵美心将李拾光推下了楼梯,漫天的血色仿佛染红了天际。   他明明已经扑过去救她,可是救不了,救不了!他根本无法将她抱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仰面迎来的是赵美心狠毒得意的目光和怀里李拾光痛苦的哀泣和呻吟。   他无比恶毒地盯着赵美心,他要将她碎尸万段,他要将她碎尸万段!   他疯狂地扑向赵美心,却半点碰不到她。   拾光,拾光你振作点,没事的,会没事的!   谢成堂无助地想要去抱她,想要去扶她。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可是没人能听见他说话。   他从来不知道梦可以这么无助,这么恐怖。   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让他愤怒与崩溃的了,可是他又看到了他的姐姐,他的亲姐姐在梦中的他上班之后,和赵美心合伙,在李拾光饭菜里下药。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在工地上挑砖拌水泥比壮年男人还厉害的拾光,突然身体就那么虚弱了?她脸色总是苍白的,动不动就生病,身体的免疫机能被毒素破坏,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   她与他,终于形同陌路。   她要和他离婚。   他怎么会愿意?即使梦中的谢成堂将赵美心堕入拦你和那个孩子远远的卖到非洲,那又怎么样?   他的孩子回不来了,她也回不来了。   醒来后,谢成堂整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浸湿过,脱力一般躺在床上,目光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太真实了,真实的仿佛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过,一点点和她一起经历她的每一次的痛苦与绝望,看着那样年轻的她,像一朵枯萎的花,逐渐凋零逝去。   可他不敢说那是假的,因为梦中的谢成堂所做出的一切事,都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细细密密如疼痛如同万蚁啃噬心脏般吞没了他,痛的他泪流满面,无法呼吸。 第148章   在酒宴上的时候, 李爸爸还能笑呵呵的接待宾客,回去的时候就站在女儿的房间门外,看着那扇贴了喜字的房门, 长久的不说话。   李妈妈拧了毛巾给他:“看你今晚喝了多少酒,快把脸擦擦。”   喝的脸通红的李爸爸用毛巾胡乱地擦了脸, 然后就用毛巾一直捂着脸,毛巾传出压抑的哽咽声,好半响,才将手中已经冷掉的毛巾递给李妈妈,李妈妈看到他整个眼眶都是红的。   李妈妈叹气道:“你啊, 就是操心的命,飞飞不结婚最着急的是你,飞飞结婚了,难受的也是你。”   孔嫣正在抱着孩子在李拾光房间里,教着孩子:“宝宝, 叫姑姑,漂亮姑姑。”   孩子才六个来月,正是长牙的时候,咧嘴笑的时候,总是会有口水流下来, 李拾光就接过来抱着他给她擦口水。   这是李博光和孔嫣的孩子,小名叫枣枣,因为枣枣是藻字辈的。   孩子没生的时候,他们一直担心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挺健康的,就是蛋白质过敏,只能吃水解蛋白配方奶粉。   这种奶粉比普通奶粉贵很多,国内有时候难以买到。   因为不能吃母乳,孔嫣也完全不会带孩子,从孩子出了月子起,枣枣就是李妈妈在带着,孔嫣做了一个月的月子,在床上啥都不能做,可把她憋坏了,出了月子就想回去上班,在李妈妈的强烈要求做两个月月子后,逃似的离开了华县回到京城。   原本好不容易儿子媳妇在家,家里热闹一点,现在儿子媳妇走了,家里又冷清下来,还好有个孩子在,家里有了孩子,家就热闹了。   家里四个大人,李爷爷李奶奶,李爸爸李妈妈,全部都围着这个孩子转,李爸爸现在也在外面少应酬了,连酒都少喝,就怕回来熏着孙女。   在孩子出生后,有一次他们说漏了嘴,说孔嫣在怀上这个孩子之前也没有调养过身体,她是学化学的,和各种有辐射的物品打交道,也不知道这孩子会怎么样,导致李爸爸李妈妈对这孩子十分精心,生怕他有一点差错。   小枣枣现在已经完全取代了李拾光和孔嫣在家里的位置,成为李妈妈心中的女一号。   至于李爸爸,原本在他心中也是大孙女最重要,可现在女儿结婚,李爸爸想着女儿从那么丁点大的小东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说话,是喊:“爸爸。”   李拾光小时候说话早,学会喊爸爸之后,一天到晚就‘爸爸爸爸爸爸’,李妈妈吃醋,教她喊妈妈,她也是爸爸爸爸爸爸。   她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翻身,第一次长牙……每个第一次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孩子们就都长大了。   他回到房间,从书柜上拿出了一本陈旧的老相册出来,翻开这本老相册,从第一页一直看到最后一页,李爸爸再度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妈妈实在看不得李爸爸这样子,赶紧去李拾光的房间,将小枣枣抱了出来,塞给在李爸爸的怀里,李爸爸这才抱着小枣枣破涕为笑,在枣枣头上亲了一口。   李爸爸说孩子小,大人身上不干净,细菌多,不许亲小枣枣,要亲也只能亲亲头,亲亲脚,连手都不能亲,因为孩子是会吃手。   好一会儿后,他才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地擦去相册上面的水渍,抱着小枣枣走到李拾光房门口,敲了敲房门,开门进去。   他将绿皮绒布的相册递给李拾光。   李拾光有些惊讶的接过来。   前世她并没有看到这本相册。   打开相册的第一页,就是她的满月照。   照片很老,还是正方形的照片,却被保存的很完好。   大约怕照片时间长了会氧化掉,后期这些照片全部都被拿出去塑封过,一同塑封的,还有一张张普通信纸写的成长日记,夹在相册里面。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第一张是她的满月照,因为旁边夹着的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是我们飞飞的满月照,爸爸一大早就起床和爷爷一起给飞飞剃了满月头,飞飞很乖,爸爸托着飞飞的小脑袋,飞飞一动也不动。等我们飞飞再大一点就给她留长发,扎个漂亮的小辫子。   再翻开,是周岁照。   她穿着奶奶用百家衣拼成的小肚兜,坐在铺着红布的桌上,手里拿着一把木刀。   旁边的纸条上写着:今天是飞飞一周岁生日,飞飞正在抓周,她抓了一把木刀和一支毛笔,将来长大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那时候拍照难得,家里没有相机,李爸爸不能随时随地给她拍照,但是后面每一页都记录着她成长中的每个第一次。   第一次爬,第一次走,会翻抽屉了,总是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心,在家里到处探险   从头到尾,全部是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张,是她十八岁那年,高考之后,和徐清泓他们去沪市毕业旅行,李爸爸送她到车站,她和李爸爸站在洁白的栀子花旁,徐清泓给拍的照片。   旁边写到:眨眼睛飞飞就已经十八岁了,前两天她刚参加完高考,现在准备去沪市旅行。雏鸟终须离巢,我看着她上车离去,就像是看着我的孩子她羽翼渐丰,要离巢翱翔,寻找自己的天空。   李爸爸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就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的,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李拾光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泣不成声。   京城那边,徐清泓一大早就过来接亲,同样是飞机,倒是让华县的人看了个热闹,两架飞机将结亲的人和送亲的人送到京城。   李拾光早上一大早起床就开始换衣服化妆,化妆师是‘拾光’美容院总店的首席化妆师,全程跟妆。   她皮肤好,根本不需要画大浓妆,简单的打个粉底,描眉画唇就已经很美。   徐清泓来得早,和京城来的一帮伴郎团一起被关在门外。   伴郎们没来之前,虽然知道李拾光是‘拾光’集团的创始人,现任董事长兼总裁,但一直听阮白秋说她是乡下山沟沟里出来的小村姑,都已经做好准备,去一个深山老林子里接亲。   没想到了小庄山之后都惊呆了。   上千亩薰衣草花田美轮美奂,小庄山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上面一栋栋掩映在树荫间的别墅群。   即使比不得京城富贵,住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到了李拾光家,上面三栋红色别墅,每栋别墅上都贴满了喜庆的红色双喜字,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去,哪一栋是新娘子家啊?”伴郎团问。   徐清泓道:“三栋都是。”   “这特……”伴郎赶紧住嘴,“这居然是阮白秋说的穷山沟沟?这样的穷山沟沟给我一个好吗?我就愿意待在这样的穷山沟沟!”   三栋别墅前都站了很多人,中间一栋尤其多,而且大门是紧闭的。   他们早就被徐清泓科普了这里的婚礼习俗,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烟花爆竹,开始喊门。   里面的伴娘团就开始要红包,李拾光的舅妈表姐们都来凑热闹。   本地的红包塞的钱都不多,就图个热闹,可徐清泓实在,红包里塞的都是整数,可把孩子们给高兴坏了,接着是一个个的孩子们发红包。   李爸爸怕徐清泓红包不够,还特意叫李博光过来,拿了厚厚一叠红包叫他塞给徐清泓去。   大舅子塞红包悄悄和他说:“我爸给你,怕人太多,你也别太实在了,差不多就行了。”   徐清泓的伴郎看到,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这大舅子老丈人,讲究!”   放了很多炮竹,塞了很多红包才终于将新娘子的房门打开。   好不容易开了门,还要新郎进去找新娘子的鞋子,只有找到了鞋子才能把新娘子带走。   李拾光笑嘻嘻的看着,也不提醒他在哪儿。   可惜徐清泓心有七窍,只从他们表情上稍微一打量,就猜出鞋子在哪儿,很快找出了鞋子。   新娘穿上了鞋子就要出门了,由李博光背着。   李爸爸李妈妈早已忍不住红了眼,站在楼上眼看着儿子将女儿背出门,大舅妈还塞了一把红筷子给李拾光,叫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向后抛筷子。   在她向后抛筷子的时候,大舅妈小舅妈姑姑她们都在喊:“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李拾光瞬间泪如雨下。   京城那边的婚礼李爸爸李妈妈依然要跟着过去,除了送亲的伴娘团和李博光夫妇外,还有李建军夫妇。   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都留下来帮忙招呼剩下的客人,小枣枣年龄太小不能坐飞机,也留在了家里,由婶婶和李爷爷李奶奶照顾。   李爷爷李奶奶今天也都穿的喜庆,一身红色唐装,小红枣也戴着红帽穿着红色斜襟祥云小坎肩。   等人都散了,李爷爷望着已经飞远的直升机,忽然抹了把眼泪,转身回到屋里。 第149章   京城这边的朋友也非常多, 两人的同学校友,很多留在京城的都,都来了。   让李拾光比较意外的是, 没有收到请帖的阮白秋也来了,是跟着李建英夫妇一起。   婚礼的主持是央视的一个名嘴, 最会煽情,把李爸爸说的当场就双眼通红仰头望天,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态。   下面的人都投以善意和理解的笑。   他们都看的出来,李爸爸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很深。   李拾光一直笑着, 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既有此后重新组建家庭离家的不舍,也有遇到真心相爱的人的幸福和喜悦。   她真的很感激徐清泓,很感激他的出现,在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幸好, 今生没有错过。   徐爸爸徐妈妈也在,在李拾光和徐清泓给两人敬茶改口喊爸爸妈妈的时候,包了个大红包,等两人回到台上,徐爸爸突然扁着嘴, 感动的像个孩子似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靠在杨书记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杨书记就特别无奈地拍着徐爸爸的背,低声哄着他,“快别哭了, 让人误会,还当你对媳妇儿不满意呢。”   徐爸爸哽咽地吸吸鼻子,控制着情绪:“眨眼间清泓都这么大了,在我记忆中他还是只到我腰高的小娃娃,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是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杨书记没想到丈夫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心底酸涩的同时,唇角浅浅的扬起,拍着他的背:“每个家庭的相处模式不同,再说你工作性质特殊,国家需要你。”   徐爸爸又哭了。   李妈妈反倒是比李爸爸平静的多,看到身材高大颀长的徐爸爸靠在亲家母肩膀上哭的小鸟依人的样子,扯了扯李爸爸的衣服。   本来李爸爸一直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控制着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不想在这样人多的场合失态,便红着眼询问地看了李妈妈一眼,顺着李妈妈的目光向徐爸爸看去。   李爸爸的那股伤感瞬间就伤感不起来了。   杨书记笑着向李爸爸李妈妈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孩子结婚,他太高兴了。”   徐爸爸在杨书记外套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红着眼眶特别不好意思地对李爸爸李妈妈说:“对不起,我就是太开心了。”   李爸爸:……   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满意自家闺女呢。   李爸爸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来徐爸爸是个性格非常单纯的人,而且他早就知道徐爸爸是个科学家,所以也没太在意,反而安慰起了徐爸爸,两人聊起儿女来,居然十分和谐。   徐爸爸是真的很单纯,被李爸爸几句话一套,就什么都说了,李爸爸对徐家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而一旁李妈妈的关注点却和李爸爸完全不同,她想的是,以徐爸爸徐妈妈的工作性质,近十年是绝对不可能和小两口住在一起的,生了孩子也没有办法帮他们带。   李妈妈就有点纠结,她现在已经有了大孙女,如果飞飞有了孩子,两人年龄如此相近,她一个人能不能带好两个孩子?闺女坐月子的时候她要照顾大孙女,谁来伺候她闺女月子?   女人做月子可马虎不得。   李妈妈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办婚礼,最累的就是新娘新郎,尤其是李拾光,感觉有些不对劲。   在婚礼要敬酒的时候,李拾光让人将自己杯中的红酒换成了牛奶,两人在领证之后就没有备孕了,她的大姨妈一向准时,这次已经延迟了六天。   她对徐清泓说了自己的猜测:“我有点累,怕……”   前世折了两个孩子,今生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徐清泓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还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肚子,抬头傻乎乎地问:“有了?”   李拾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心里柔软的跟水似的:“还不确定。”   徐清泓忽然将她抱得紧紧的,“拾光,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有了完整的家。   李拾光感受到他身体都激动的在微微颤抖,等他终于将她放开,她才发现,他的眼眶微微的泛红。   “我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两人下台后,他将李拾光抱回了休息的地方。   徐清泓怕她太劳累,已经悄悄和杨书记说了李拾光的猜测,不管李拾光有没有怀孕,杨书记都不敢大意,将能免了的礼节都给她免了,让她多多休息。   晚上算是两人的新婚之夜,无法洞房花烛,可徐清泓却觉得心中溢满了感动和喜悦。   望着满目喜庆的房间,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终于有了港湾,有了归宿,不再漂泊无依。   这是他的家。   不是一个常年罩着防尘罩的冰冷空寂的屋子,不是跟着母亲去基层过几年就不断换着的住处,也不是乡下如客人般疏离被排斥的爷爷奶奶家,也不是虽然有疼爱他的姥姥姥爷他却始终是外姓的杨家。   而是他自己的家,家中有他的妻子,很快,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许是怀孕了的缘故,李拾光困得很快,回到新房去浴室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头发都不愿意吹,就昏昏欲睡。   徐清泓就一缕一缕地细细给她吹头发,等吹完,她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薄被,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你先睡,我马上就来。”   李拾光强撑着眼皮,玉一样白皙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亲:“嗯,我等你。”   等到徐清泓梳洗好出来,她已经沉沉地睡着,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大红色鸳鸯枕巾上。   他在她眉上轻轻印下一吻,掀开薄被要关上台灯睡觉时,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书签,上面是李拾光用钢笔写的一行字: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出差了几天,去之前宝宝还不会走路,回来居然已经会自己踉踉跄跄的走了,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孩子最重要的第一次走。   本来打算这篇文完结了就开新文了,现在不打算开了,我要存稿四十万再回来!   宝贝们,我们下篇文见^3^ 本书由【米yung】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