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袁小米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花瓶学霸重生日常》 作者：勤快蜗牛 文案 李如意在全国人民的注目下，捅了个大篓子…… 老天开眼，让她重返十七岁，重生在艺考考场 从此，带着满格技能的李如意一路开挂，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生赢家 鲜花掌声和倾慕者源源不断，最重要的是，她找到了此生真爱 等等，那啥，这位真人不露相的霸道总裁，竟是她最想躲开的前世债主？ 排雷：治愈系暖文，女主怯场的原因会在文中层层剥开，直到面对忘却的真相，一切皆可挽救 本文又名《四合如意》每天下午4点更新，其它时间为捉虫 颜控拜金女&腹黑凤凰男 如意：债主？手动再见！ 云飞：我这人很讲道理，一分别想欠 如意：土豪给条生路吧，砸锅卖铁也还不起啊嘤嘤嘤 云飞：简单，要么还钱，要么乖乖到我怀里来 如意：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别碰我呀啊啊啊…… 轻松小白文，1v1，He，神逻辑 情节纯属虚构，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重生 传奇 爽文 主角：李如意，杜云飞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直播倒计时 “观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由央视综合频道、新闻频道、国际频道、音乐频道……为您并机直播的大型特别节目——大音希声，穿越千年的历史华章！” “今天，我们将走进历史，共同探寻这些精美绝伦的古代珍贵乐器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一起聆听尘封千年的国之瑰宝为您奏响新世纪的乐章……” 两位王牌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对词声传入李如意的耳膜，她紧张地坐在幕后一角，手心里全是冷汗。 明明还有一小时，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晕场，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艾玛，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著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著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战战兢兢开新文啦~\(≧▽≦)/~啦啦啦 可爱的小天使 请多多支持蜗牛君哦 听说，收藏过本文的小天使，都变得更好看了呢O(∩_∩)O~ 第2章 直播现场 直播正式开始。 李如意首次出场的时间安排在第19分钟。她将在两位主持人配合下为观众介绍名琴“绿绮”。 等待上场的功夫，身边掀起阵阵声浪。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 “我的天，留言根本看不过来……哇！弹幕，快看弹幕，画面全盖住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节目从没达到这种关注度……”一位女工作人员眼眶中盈满泪水。 “OMG，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天哪！还在涨，还在涨，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卧槽，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刷屏了，刷屏了！” 李如意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后台弥漫的癫狂气息所刺激，她盯着直播显示屏，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树叶。 就快到她了，就快到她了。 面对暴涨的人气，电视台不失时机地果断插播广告。 广告结束，为了烘托气氛，镜头在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成片扫过。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现场的观众因为“绿绮”即将登场集体起立欢呼雀跃。最后，镜头居然落在了前排就坐的乐坛巨星杨鸣轩和金巧颜身上。 看见自己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风情万种的金巧颜挽住杨鸣轩的胳膊，向镜头妩媚的招招手，送出一个飞吻。 “哇哦，”身边几个年轻人炸锅了，“小提琴王子杨鸣轩！他居然来了，太棒了，我得找他要签名！咦，那是他媳妇？” “对，漂亮吧，花腔女高音，刚拿了两个国际大奖，据说是下一部大型歌剧的主演，郎才女貌……卧槽，还亲上了，一言不合撒狗粮，还让不让咱们单身狗活了。” 李如意脸色铁青地瞪着屏幕，直觉金巧颜是故意的。 该到李如意出场了，她站起身，按导演的要求就位。 随着耳机中的倒数提示，一束柔和的光线落在李如意和“绿绮”身上。 这是个专门搭建的古风小舞台，“绿绮”被妥妥地安置在一张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琴桌上，一缕熏香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想起金巧颜骚包爆屏的表现，如意忍住难捱的紧张，发誓绝不能让她看自己笑话！ 两位主持按原先的设计，先是一唱一和地表达了对“绿绮”重现人间，回归祖国的兴奋惊喜和慷慨感叹。 女主持：“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作者是西汉时期的著名才女卓文君，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就是用我们面前这张古琴，在弹奏了一首《凤求凰》后赢得美人心，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 男主持：“李博士，您是音乐考古方面的专家，据我所知，您还精通古琴演奏，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绿绮’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总导演、主持人、王副院长……看过李如意最后一次表现的人全屏住了呼吸。制作人以手遮眼，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绿绮’的造型浑厚饱满，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形制为伏羲式。这张琴以桐木作面，梓木为底，我们可以看到在琴底的颈部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的篆书填绿，这是‘绿绮’特有的标记。” 带着专用手套的如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这张价值连城的珍贵古琴。 随着李如意的解说，摄影师的特写镜头紧紧追随她的手指之处。 “‘绿绮’的琴身漆色为髹栗壳色与黑色相间，局部有跦漆修补过的痕迹，纯鹿角灰漆胎，发蛇腹间冰纹断，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为长方形……” 制作人听到这儿，指缝间的眼睛慢慢睁开，缩回了摸着速效救心丸的手。 面向普通观众，装逼专用的掉书袋不能多，必须讲点通俗易懂的：“我们看，这张琴的面板为圆，象征着天空，底板为平，象征着大地，十三个琴徽分别象征十二个月，而居中最大的琴徽代表君，象征闰月。” “岳山代表高山，琴弦代表流水，龙池凤沼代表江和海的概念，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从这一张琴的身上体现出来……” 两位主持人暗松一口气，故作小白状向李如意不断发问，李如意一一解答。 中规中矩解答完毕。在给足了“绿绮”镜头后，另一个舞台上的《凤求凰》徐徐奏响。扮作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演员在云雾缭绕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有位穿着写满诗词长衫，雌雄莫辨的歌手一脸牙疼状开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完成任务的如意回到后台，工作人员看她的表情轻松多了。化妆师对她啵个飞吻：“宝贝，perfect！” 李如意瞥一眼金巧颜，发现金巧颜神情孤傲的拧身看舞，显然，让想看笑话的她失望了。 看到杨鸣轩时，如意的内心依旧隐隐作痛。 王八蛋！ 如意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把劈腿男和小三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天呐天呐，网络在线人数破一个亿了！”还是那位大呼小叫的哥们，“哇，如意姐，你红了！网上都在讨论你……你看你看，你和‘绿绮’的截图满天飞！” 如意随口附和两句，兴致缺缺，这玩意有毛用，有钱吗？能解决姐的工作编吗？能空降一位吊打杨鸣轩，气死金巧颜的高段位男友吗？ 喧嚣过后，都是浮云。 想到这儿，如意又灌了几口水。 “如意，该上场了！”有人跑来催促。 这么快？李如意愣了愣，刚才光顾着腹诽渣男女了，忘了时间飞快。 “我去趟厕所。” “不行，来不及！这个节目是今晚的压轴，不能出任何意外，导演让你提前过去……忍忍吧，坚持一下。” “哦。”如意迈开步时才发现脚疼得快要断掉，后悔刚才没有把鞋脱掉休息一会儿。若不是金巧颜在场，她恨不能脱下鞋子提着走。 网上的热度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 刚才展示的“绿绮”虽然养护良好，但没彻底摸清文物状况前，没人敢实打实的上紧琴弦用来弹奏。 马上要出场的这组玉石编磬就不一样了，由专业人士偶尔敲一敲还是可以的。今晚负责演奏的，就是她李如意。想想竟能与大名鼎鼎的杨玉环使用同一架编磬，真让人心怀激荡。 一番讲解后，李如意憋住紧迫的尿意，双手拎起乐槌，为观众敲打了一曲《茉莉花》。 清脆悠扬的乐声，亲切熟悉的曲调，令网上的讨论彻底沸腾。 “卧槽，太炫了，太酷了，太好听了!” “整块整块的玉啊，整块整块的玉啊，踏马的都是最好的羊脂玉啊！” “快看细节！受不了，这雕工简直逆天了，凭那时候的工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3.97亿英镑！土豪，正牌土豪，呜哇，为什么？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什么3.97亿英镑，你没算上拍卖行的佣金和其它费用，全下来得奔五亿！” “五亿英镑……想哭，杜云飞，那人叫杜云飞是吧，呼叫土豪求包养！” “飞飞老公，你缺不缺腿部挂件，会铺床叠被懂事乖巧外语过四级那种。” …… 坐在家里电视机前的杜云飞对这些浑然不知。 他觉得李如意演奏的这首“茉莉花”相当不错。带着小小的成就感和由衷的快意，他舒展地伸开大长腿，把自己惬意地陷进沙发里，拧开一小瓶冰啤畅快地喝了一口。 “喵！”杜小喵蹭地跃上沙发，对铲屎官霸占自己宝座很不满意。 “乖了。”杜云飞捞过杜小喵抱进怀里，讨好地替主子捋捋毛，再抬头时，差点惊掉下巴。 直播圆满结束。完成任务的李如意胸中一松，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脚腕。她动了下左脚，忽觉丝袜在九寸高的鞋里不受控的打滑，鞋跟一歪，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猛摔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节目虽然只剩下字幕在快速滚动，但现场画面并没切断。于是电视机前，网络直播还有现场的所有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眼看李如意虽然努力躲避那架玉磬，还是终究未能幸免的狠狠撞在了架子上。 叮叮当当，嘁里喀嚓，稀里哗啦，咣里咣当。 如同多米诺骨牌，成排的玉磬接连摔下。 穿越一千多年，来回漂洋过海都安然无恙的国宝重器，残破一地。 现场，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要说：　　杜云飞：…… 众网友：卧槽，五亿英镑！ 博物馆：我们的国宝…… 制作人：送我去医院 金巧颜：呵呵，渣渣就是渣渣 李如意：高跟鞋惹的祸 高跟鞋：这锅我们不背！ ---------------------------------- 谢谢小天使们的捧场！ 可爱的宝宝们，求收藏求评论~\(≧▽≦)/~啦啦啦 (づ￣3￣)づ 第3章 重返十七岁 晚上十二点的城乡结合部。 鸭舌帽、大墨镜、整张脸用最大号口罩捂的密不透风，李如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在墙角观察良久，怀抱从自动贩售机买到的饮食，迅速走到辆二手旧车前，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把身体蜷缩在不易被发现的阴影里，警觉地看看车外，确定没有异常，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著的毒枭恶棍杀人魔，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欲语还休，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老爸老妈受她牵连，躲在家里门不敢出，据说家里的钢化玻璃窗上满是被砸出的斑斑点点。 让父母这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是李如意最无法忍受的。 秋老虎正发威，穿戴全副武装的李如意坐在闷热的车厢内汗如雨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午夜时分寂静的街道，启动汽车打开了空调。 国宝摔得残破不堪，就是神仙降世也无法复原。 愤怒的房东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把她赶到了大街上：“我是倒了多大霉，把房子租给你个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滚！” 工作不用想了，连她可怜的博导王副院长业已引咎辞职。 五亿英镑…… 岂止是五亿英镑的问题…… 脑仁疼。 如意拆开食品包装吞几口面包，墨镜下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了。 试过叫外卖，但一向温柔敦厚外卖小哥认出是她，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服务。 现在的如意居无定所。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辨识度极高的她走到哪儿被骂到哪。连最便宜的小旅店都住不进——旅店老板娘看清她的身份证后，叉腰就是一通三字经的狂骂，骂的她鼻青脸肿，仓皇出逃。买菜经过的大妈们听说是她，顿时忘了节俭，捞起菜筐里的鸡蛋菜叶就往她身上丢。 直到惊动110，才被最可敬的警察叔叔解救。 …… 李如意不明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李如意：呜呜呜，我忘了在密闭的汽车内开空调睡觉，会一氧化碳中毒。 杜云飞：呵呵，你是想逃债吧？ ----------------------- 可爱的小天使们，蜗牛君半夜还在勤奋码字，您就收藏一下我呗(づ￣3￣)づ 第4章 热情奏鸣曲 哈哈哈哈，开玩笑，她刚撞毁了一件极其珍贵的国宝，是个摧毁人类文化遗产，24小时等候政府传唤，恨不能自杀谢罪，欠债五亿英镑的超级倒霉蛋。 一言不合就重生？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梦游？妄想症？平行世界？还是因为压力太大潜意识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为逃避现实干脆精神分裂而出现的幻觉？ 李如意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狂想。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能说能跑会喘气，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她念过四年大学，三年硕士，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如意嘴角浮起个不太纯良的笑。 神思飞了五秒后，如意不敢耽误。她看看镜子里的妆容，就着水池边的洗手液洗干净脸。面色苍白不要紧，她揉搓着脸蛋原地跳啊跳，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起精神，同时咬咬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点血色。 头发跳毛了，她用手指蘸点水拢拢碎发，把低矮的麻花辫打散梳成高高的马尾。脱下那件让她看起来老十岁的藏青色开衫，宁愿只穿一件白衬衫应考。 照照镜子，虽然打扮简单，但胜在干净清爽，十七岁的青春无敌。 “李如意，你快点，八组的五位同学已经考完两个了，第三个刚进去，就剩你和另一位同学了！”考场服务的许丽莉急匆匆追杀到了卫生间。 看见她，如意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只穿一件衬衣考试？”大冬天的，许丽莉看着都替她冷。 “嗯，”如意笑了笑，“没事，我不冷。” 许丽莉一边带着如意往候考区走，一边从自己的小鹿花色毛衫内解下一条漂亮昂贵的丝巾：“戴上这个吧，能暖和点，也衬脸色……哈哈，如果你不嫌弃。” 如意感激的接过丝巾：“谢谢你。”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啊。 面试包括三个环节：1、考官提问，了解考生的音乐理论素质和文史哲等基础知识；2、演唱一首地方民歌或戏曲；3、演奏三首有相应难度要求的钢琴作品，包括一首练习曲、一首乐曲和一首赋格曲。 等待进场的功夫，李如意翻出了背包内随身带的钢琴谱。上辈子考试因为紧张，她哆里哆嗦的一遍遍断在琴上，最终是含着眼泪告别了考场。 她仔细温习了一遍琴谱，时间刚好够。 重新走进面试考场的李如意扬起眉毛，舒展肩膀。白衬衣，小黑裙，那条绚丽的丝巾为她增色不少。她知道，礼貌与微笑是女孩最好的装扮。 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笑容灿烂、青春洋溢的女孩走进考场，疲惫不堪的考官们感到眼前一亮。 面试开始，考官们问了她几个问题。对念过博士的如意而言，这些问题不过是小菜一碟。答题过程中她始终面带微笑，谈吐儒雅，对答如流。 几位考官心里揣摩：功底不错，态度也好，是个好苗子。 演唱环节，李如意大大方方的唱了段越剧《红楼梦》里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左一句男声贾宝玉，右一句女声林妹妹，演绎的丝丝入扣，声情并茂。有个考官忍不住笑问：“跟名家学过越剧？” 李如意笑了：“跟妈妈学过一点。”实际上她妈妈只是喜欢听戏而已。 钢琴演奏环节。 李如意坐在考试用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黑白琴键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小被按在琴凳上哭唧唧的练琴，牺牲了几乎所有周末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光。因为老师说她有天赋，父母更期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在名师严苛的要求下，个性敏感、懦弱，很少得到鼓励的如意在第一次演出失败后，不可逆转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晕场。无论私底下演奏的再好，只要有听众，保准砸锅，不断在台上都算万幸。 这就是她最终改弦易辙，选择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原因。 “开始吧。”考官催促。 第一首是肖邦的《c小调“革命”练习曲》。 双手放上琴键时，如意内心有些惶恐，还未能从昔日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但自从第一串音流在指尖下流淌出后，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激情在她体内缓缓升起，越燃越爆。 她的双手像被施展过魔法，在琴键上飞舞奔跑，释放出烈火般炽烈的音符。湍急滚动的音流和刚毅的曲调爆发出浩浩荡荡的猛烈咆哮，像只不屈的海燕在大海的波涛里搏斗、飞翔。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融化在了音乐里。 演奏完，李如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模糊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跟过去不太一样。 为了证实猜想，在得到考官允准后，她立刻开始演奏第二首作品：贝多芬的《f小调“热情”奏鸣曲》。 她感到有一股说不清源头的洪荒之力在身体内滚滚流动，比演奏第一首练习曲时来的更澎湃更汹涌。 她试着不去按捺这股力量，而是顺从地跟随它自然流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奏响了音乐主题，在这台稍嫌老旧的斯坦威钢琴上以光芒四射的激情，用音乐迸发出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的热情呼喊。 考官们有点发愣，场外候考的考生和服务人员已然听呆了。 因为时间关系，主考官忍痛打断了李如意的演奏。最后一首作品只象征性地听了个开头。 “我想问一下，”主考官推了推眼镜，“你兼报钢琴系了？” “没有，我只报考了本专业。”如意如实回答。 “知道了。”主考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走出考场的李如意在一众如看视英雄般的目光里匆匆穿过。 其实她自己的惊讶比旁观者更甚——上辈子，即使在状态最佳之时，她也从没演奏的如此精彩。 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李如意心中变得愈来愈强烈——她的技能，可能远不止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李如意：哼哼，你们等着！ 杨鸣轩：好棒！ 金巧颜：我呸！ --------------------------- 可爱的小天使们，蜗牛君厚着脸皮请求 收藏我，收藏我，收藏我！ n(*≧▽≦*)n先谢谢啦！ 第5章 地下公馆 “你弹得太好了！”许丽莉听得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的表情，“你真没兼报钢琴系啊？” “真没有。”如意把丝巾还给许丽莉，向她由衷地表达感谢。 “没报钢琴系有点可惜了……”许丽莉感叹了一句。 “认识一下，我叫许丽莉，”许丽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回去好好复习文化课，师姐看好你哦，加油！” “许……师姐好！”李如意握住她的手，心说我也想早点做回你的学妹，“师姐，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如果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跟上辈子一样，两人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重生归来，李如意特别想早点熟识这位好基友。 “嗯，”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要是明晚没安排，咱们约起来，你住哪儿？” “明晚行，我就住在音乐学院对面的地下公馆。” “地下公馆？你住那儿啊，哈哈，离这儿距离近，挺方便的。”许丽莉爽朗地笑了。 “地下公馆”是个戏称，真名叫“光明旅社”。但光明旅社其实一点不光明，因为它是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防备对手对华国进行“毁灭性核打击”，全民备战“深挖洞”时挖掘的防空洞而改造的旅店。 因为绝大多数客房深入地下，旅店内终年阴暗潮湿。即使24小时开启不太灵光的通风设备，还是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腌渍透彻的霉味。 因为它与音乐学隔街相望，占据地理优势，更重要的是价格相对便宜。不但长期包月有优惠，还适时面向考生推出了按小时收费的练琴房服务。所以它是一众苦行僧式的考生来音乐圣殿修行磨练的重要首选。 当然，贵族是绝对不会选那儿落脚的。 在那个需要终日开灯，光线昏暗，体感不适的逼仄旅店内，经常飘荡出国际水准的悠扬琴声和动听的抒情咏叹调。听店主掰着指头数算，有不少著名演奏家和歌唱家是从他那儿走出去的呢。 李如意的妈妈林诗涵作为千里陪考的众多家长之一，就是陪着女儿住在这所人才辈出的地下公馆内。 “我知道了，明天傍晚去找你，去前跟你联系。” “好的，咱们说定了！”两人愉快的交换了电话号码，李如意离开了考场。 刚走出考试大楼，李如意一眼看到在楼外焦急等待的妈妈。 在S省某高校文学院主讲《华国古代文学史》的妈妈林诗涵，那时还算年轻。 “妈，不是说好让你在旅店等吗，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考场里不允许开手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家长不允许进入考试大楼，妈妈林诗涵已经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干燥发皱，只顾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脸上的神气，“妈妈在旅店待着没事，索性出来走走……不是特意过来的。” 回想前世，如意无法遏制的严重晕场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如意自己一直最痛恨却始终无法克服，最终陷入无限死循环的噩梦。 “妈，我今天考试挺顺利的。”如意向妈妈绽开灿烂的笑容。 “真的？”看着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的女儿，林诗涵有点发愣，虽然惊讶的难以置信，但她的眼睛一下有了光彩，“你今天……钢琴……没……没断吧。” “一点没断，发挥的特别好。”如意给了妈妈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吗？！那回答问题的时候……你紧张了吗，唱歌的时候呢，唱出声了吗？” 看着母亲担心到极点的表情，李如意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唉，想想那时每回发挥不好或考糟的时候，她很少考虑父母心里可能比自己更难受，只顾自己心情不好，摆出张“别理我烦着呢”的臭脸。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们。 而且，上辈子这次面试还考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此生重来，一定要好好弥补父母。 听女儿说三项全发挥正常，林诗涵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快给你爸打个电话，你爸在家里等消息呢。” 拨通家里的电话，如意向千里之外如热锅上蚂蚁般焦灼不安的老爸汇报今日战况。 李爸在反复确认女儿的面试一切正常后，惊喜的快要犯心脏病——史无前例、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啊！ 李爸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下：“如意，你今天立了大功，老爸得奖励，今晚先让你妈带你去吃顿大餐，别怕花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好嘞，谢谢老爸，这顿饭不算奖励吧。”如意在电话里跟爸爸开玩笑。 “当然不算，老爸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大概是因为李如意打电话时声音稍大了些，吸引了从考试楼内走出的几个娉婷靓丽的女孩。她们打量了李如意母女几眼，带着股轻蔑的神情叽叽喳喳评论了几句，恰好飘进李如意的耳朵。 “村里来的吧，瞧那土里吧唧的穷酸样，也敢来考咱们校。” “没数儿的人多了，年年都有，不差这一个，挨一回教训就明白了。” “哎，别瞧不起农村人，村里也有土豪，不过你看她们……” 后面的话没听清，几个女孩埋头嘀咕两声，突然爆笑起来，咯咯笑着从她们面前飘然而过。 这些话同样传到了林诗涵耳中，她赶紧转移话题，试图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如意，今晚想吃什么，妈妈请客。”女儿从小敏感、脆弱，自尊心特别容易受伤，听见这话一定会难受。 但林诗涵不知道，她女儿李如意现已今非昔比。 如意满不在乎地收起跟爸爸通完话的诺基亚手机，不屑地目送几个尖酸刻薄的女孩走远。 刚一转身，如意就被从楼里走出的另一位女孩所吸引。不得不说，这女孩真漂亮！不，不止是漂亮，而是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优雅从容自信的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棒！ 女孩一头烫的微蜷的大波浪梳理的妥妥帖帖，柔顺自然的披在肩上。一袭裙摆式的狐裘大衣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摆一摆，却不觉得她张扬。细高跟的小皮靴踏在学院特有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女孩向如意报以颔首一笑。从身前经过时只觉得一缕醉人的清香飘拂鼻端。女孩按了个什么东西，不远处一辆崭新的蓝色甲壳虫小轿车“滴滴”两声，灯光闪烁。 女孩上了车，似乎还躬身换了双鞋，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如意看呆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跟各位小天使汇报一下，这篇文从今天起开始日更 更新时间是每天下午四点，其他时间为捉虫 欢迎小天使一起帮蜗牛君捉虫哦(ˉ▽￣～) ~~ 如果有事更新不了会提前请假 *** 蜗牛君壮着胆子想问问：真有小天使在看吗，有的话请吱一声好吗？ ︿(￣︶￣)︿ 第6章 定个小目标 “唉，大学生打扮成这样，还开豪车，真是……”林诗涵摇头表示反对。 确实，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最初几年，华国大学生拥有自己汽车的还属于珍稀物种，何况是那年代开上街特别拉风的时髦甲壳虫。 若是过去，如意跟妈妈的意见肯定一致，会对这种身为莘莘学子却一派轻裘宝马的腐败奢靡做派表达坚定的不屑。 但现在的李如意却不这么想。 把小日子过的滋润舒服，把自己拾掇的漂亮耀目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错？ 凡能考上这所学校的姑娘，必有过人之处。 女孩最美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世上哪朵花儿在盛放时期会把自己特意搞丑一点隐藏起来呢？那不是有病么，以前都是什么鬼逻辑！平淡无痕的渡过才是暴殄天物。 要再努力加把劲儿，能按以前自己不敢想，其实特想要的梦想中的样子，精彩过好每一天，这辈子才真算不白活。 低头看看自己和妈妈身上的衣服鞋子，如意心中很是感慨。难怪人家笑话，在这个小环境里，确实显得寒酸了点。 上辈子，父母为了培养自己，光替自己缴纳的各种昂贵的学费已经使尽洪荒之力。他们节俭度日，把能动用的钱几乎全投到了女儿身上。 一家人挤在套狭小的两室一厅里，始终没挪窝。好容易等她念完博士，工作尚没落实，就捅出那个天大的篓子…… 幸好回来了，否则那个世界的父母该多么悲哀。 不想了，既然回来，搞好自身建设，让一家人过上开开心心，舒服宽裕的小日子才是重点。 如意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出音乐学院的大门。 临近下班时段的晚高峰期，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因为这儿靠近地铁站，人流特别多。几个小伙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卖力的派发传单，如意母女走过时也被强行塞了一份。 “这些乱发广告的真讨厌。”林诗涵被迫接过看了一眼，环顾附近没有垃圾箱，只好把传单往包里塞。 “什么广告？”如意问。 “卖房子的，卖不出去，满街洒广告。” “房子？给我看看。” 妈妈递过来的传单其实是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季国贸房展”。 打开来，里面印着不少楼盘广告，包括楼盘价格、主打户型、优惠力度，还有类似“诗意的栖居”、“您的家，将在世界上留名”、“原创生活，十分空间”等充满诱|惑力的广告语。 才翻了不到两页，如意就挪不动腿了。 这个房价…… 她几乎想仰天长啸一声。 林诗涵随着女儿翻页的手看了两眼，拧着眉毛唾弃：“太贵了，开盘价六千三一平米，天价呐！” 然而李如意已经快被房价感动哭了。 遭到妈妈唾弃的这个楼盘她知道，地处天坛附近的黄金地段，是个主打小户型的著名小区。到她博士毕业那年，该小区的二手房交易价一平米轻松突破十万，想买还轻易找不到房源。 天下的事就怕早知道，如果能多囤几套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如意心潮澎湃地陷入了疯狂的遐想。 想着想着，念头不知怎么一下跳到了前世渣男友身上。 杨鸣轩追求自己那会儿既热烈又浪漫，惹得全大学人羡慕。后来，他获了国际大奖成了腕，出名赚了不少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托终身的才子，没想到竟是个满腹花花肠子，转眼就跟她闺蜜干柴烈火腻在一起的负心汉。 渣男不可靠，金钱很重要！李如意咬牙切齿的做出了总结。 这次回来，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照人，主动出击找男友。 划重点：她必须得找一个能把未来的杨鸣轩吊打的死死的，努力一辈子也休想赶上的人中龙凤，否则不如不要。 不然，今后对着金巧颜那张得意洋洋的整容脸，气都能气死。 万一找不到，她就想法儿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囤好多好多的房子。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最起码她也要集齐一整套扑克牌那么多的房产证。完成这个小目标的话，就算她后半辈子无所事事不工作，当个游手好闲的伟大包租婆，也是条很令人神往的出路嘛。 李如意捏着张春季国贸房展的宣传单，已经脑补出了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数房产证数到手抽筋，名车一长串，包包随便买，出门配哪身衣服鞋子得翻牌，坐豪华游轮和头等舱飞机周游世界，钻石首饰抛着玩……以及把金巧颜妒忌到脸变形的幸福生活。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林诗涵觉得从考场出来后的女儿像换了个人似的，跟过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我在想，今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马上要高考了，想什么赚钱？如意，你可千万别受她们影响，不是好事，将来你要能考进这儿上学，心思可别飞，妈妈就怕你学坏，学生时期啊，念好书学到真本事比什么都重要……”妈妈林诗涵为了及时纠正女儿贪图享乐、堕落腐朽的思想苗头，开启了副教授级别的教育模式。 李如意：“……” 好吧她知道，一时三刻，尤其是在她还没能展现出品学兼优，同时还特别能赚钱的能力时，是无法改变父母想法的。 第二天，在李如意的苦苦劝说下，开学后已经请假陪考两周的林诗涵提前返回了S省。 傍晚时分，许丽莉如约而至，开着她那辆耀目的红色Polo车载上李如意，说不能让李如意花钱，她要尽地主之谊。 许丽莉的为人就是这么爽。 但李如意坚持要请客。 争论了半天，许丽莉笑了：“成，你请就你请，喜欢撸串吗，咱们吃烧烤去。” Polo车轻松上路，那个年代的帝都交通还没拥挤到需要限号的份儿上。李如意越想越觉得奇怪——身边现放着一位土豪，榜样的力量怎么没对当年的自己产生半点影响呢？ 想起以后帝都在尾号限行后依然解决不了道路拥堵问题，不得不推出比中彩票概率还低的车牌摇号政策后，李如意给自己加了条尽早买车的小任务。 帝都土著许丽莉熟门熟路，带李如意去了一带著名的烧烤区。她找了个好停车的大排档，刚下车环顾一圈，许丽莉就瞪大了眼：“哎呦，今儿怎么来了这么些豪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滴：豪车卡 蜗牛君又来厚着脸皮求花花求收藏求灌溉啦( ?▽` ) 第7章 保时捷911 GT1 “豪车？” 李如意跳下车跟在许丽莉身后围观了一圈，一边围观一边听许丽莉啧啧称奇：“艾玛，今儿是款爷们灵光一闪集体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吗，瞧这车，太他妈的骚包了！” 一辆看起来花里胡哨炫酷狂坏屌炸天的超跑，搁在这片烟雾腾腾，烧烤大排档林立的平民地界，瞧起来特别欠揍，让人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地道的赛车血统，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生产数量少的可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店里正当中，一张由几条桌子拼接起来的大号桌案旁，坐了一整圈穿戴富贵，吆三喝四霸气侧漏的贵公子，一手烧烤一手冰啤，撸串撸的正嗨，戳在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李如意特意仔仔细细地多瞅了几眼，心说：敢情开限量版超跑的主儿，吃烧烤照样吃的欢啊。 “对不住啊两位，今天没地方了。”看见找座位的俩姑娘，赶回来亲自往中间桌上送烤串的老板娘表示抱歉。 许丽莉有点不甘心，在店里寻觅了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拼桌的，可惜全部爆满，座无虚席。 “走，咱们换个地儿，旁边有家也不错。”许丽莉叫上如意往外走。 “丽莉！丽莉！！”有人喊。 店里人声鼎沸，音浪嘈杂，许丽莉愣是没听见。 就要踏出店门口时，被一位忙到四脚朝天，但照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提醒：“姑娘，您回头瞧一眼，那客人是不是喊您。” 许丽莉回头看，中间大桌上背对门口坐的一位小帅哥，正转过身来朝许丽莉热情地挥手：“丽莉，喊你半天了不理我，故意的吧。” 许丽莉扑哧一笑：“嗨，赵哥，你怎么在这儿。” 赵宇航站起身：“我这不是跟一群哥们来吃烧烤吗，怎么着，看见我在，转身就要走？” 许丽莉摊摊手：“没办法，这不是没地方了么。” “谁说没地方，”赵宇航立马扯起大嗓门吆喝一声“老板娘，给这边加把椅子！” 许丽莉赶紧摆手：“别介，不掺和你们了，我还带着位朋友呢。” 赵宇航这才发现许丽莉身边的李如意：“你朋友？好啊，一起呗，老板娘，加两把椅子！” 他回身跟那群公子哥们眉花眼笑地使了个眼色，“哥哥诶，委屈一下您，挤挤挪个地儿。” 刹那间，地方挪开，椅子加好。许丽莉被赵宇航殷勤地让在身边，自豪地介绍：“给各位引荐一下，这是我亲女朋友许丽莉，华国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大才女！” “幸会幸会。” “哎吆老赵，可以啊你，难怪整日不近女色，原来藏着位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久仰久仰，赵哥，今儿要不是碰上，你想瞒弟兄们到什么时候。” “哎呦，我最崇拜音乐家，才女，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别听他瞎掰，”许丽莉拉上李如意大大方方的一笑落座。 “赵宇航，谁是你女朋友，还亲女朋友，通知过我吗，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她也不客气，接过赵宇航双手递过来烤的吱吱冒油的肉串儿，分一半给李如意。 “隆重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李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周末快乐！O(∩_∩)O~ 第8章 战国蜻蜓眼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啊……” 一群纨绔毫不吝啬地抛出一堆虚头巴脑的恭维话。 “格格，您请用。”赵宇航接过老板娘送来的新冰啤，假模假式地送到许丽莉和李如意跟前。 “开着车呢，不能喝酒。”许丽莉表示拒绝。 一桌公子哥起哄：“嗨，谁不是开车来的，少喝点，没事。” “就是，喝晕了不要紧，咱就不缺车，大家伙儿一起恭送格格回府。” 赵宇航低声下气的觍着脸说：“丽莉，给赵哥个面子，当着这么些朋友呢……” “得，”许丽莉嗤的一笑端起冰啤，“先喝为敬，你们敞开喝，我随意。”说完喝了一大口。 “爽利！”赵宇航一干狐朋狗友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瞧在李如意眸中，觉得这些家伙分明是心怀鬼胎，不怀好意。 “唉，丽莉都喝了，这位小美女怎么不端杯啊？”一位公子哥发话。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李如意笑了笑表示抱歉。 “不喝不热闹。” “就是，到这儿哪有不喝酒的，来来来，小美女，少喝点不要紧，你端端杯，头回见，大家伙儿碰一个。”另一位纨绔提议。 见所有人都举着冰啤往中间凑，李如意不好败兴，只得端起杯子“咣咣”碰了几声，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把酒杯放下。 “小美女，你根本没喝啊。”一位公子表示抗议。 “就是啊，这就没劲了。” 赵宇航问：“丽莉，这是你同学？” “现在还不是，下学期准是，”许丽莉忽然想起什么，问李如意，“你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还行。”李如意对高考文化课还是很有把握的。 “来艺考的？” “还没上大学啊？” “你们专业成绩还没出吧，够十八岁了吗？” 桌上人叽叽喳喳地对李如意产生了好奇。 “她不满十八岁！”许丽莉终于找到了替李如意挡酒的理由，“如意，你几月份的生日来着？” “八月份。” “什么星座？”对面正当中的位置，有位始终没开过金口的纨绔问。 “狮子座。” “狮子座，狮子座好啊，哪天的狮子？”还是那位纨绔。 “昊哥，您查户口呢。”赵宇航笑嘻嘻地说。 “不是，我跟名师学过周易，会看相，能帮你算算今年有没有戏，能不能考上大学，美女，你刚才说自己叫啥名字来？” 从星座呼喇一声蹦到周易，这纵贯中西的思维有够跳跃。 若是换做过去，李如意对这种场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吗，呵呵哒！ 哼，想借着帮女孩看手相看面相的伎俩忽悠小姑娘上当？成，没事，您尽管放吊钩，我先看看饵的质量再决定有没有兴趣咬。 “我叫李如意，木子李，四合如意的如意，阳历八月十四的生日，今年是来报考华国音乐学院来着……其他信息谢绝透露，现在，阁下还有问题吗？” “……”刘天昊不知怎么心里一动，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没问题了。”刘天昊碾着手里一串珠子，端详着李如意的脸装模作样地琢磨了一会儿。 “八月十四年满十八周岁……嗯，本山人看你印堂发亮，面带红光，今年命中不但有贵人相助，还有正桃花出现，可谓万事大吉，无往不利，”他故意停顿一会，把手中珠串碾的咯咯作响，郑重做出总结，“考上的问题不大。” “昊哥，您轻点捏，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儿刚淘到手的宝贝！”刘天昊旁边一位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纨绔死死盯着刘天昊手中的珠串，想抢回来不好意思，紧张的脸色发白。 李如意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想她此番回来，已经修炼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三观齐飞。本着小忽悠选择忽略，大忽悠直接歼灭的精神，李如意仔细瞧了瞧那个珠串，问：“这是什么宝贝啊？” 紧张兮兮的纨绔终于从刘天昊手中小心翼翼地捧回了珠串，一脸显摆：“这叫蜻蜓眼，战国时期的琉璃珠，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懂，我这一颗颗全是精品，金贵着呢。” “多少钱买的？”如意问。 “两万八，朋友专门带我去乡下找熟人淘澄的，要不是买了一大堆东西，断断不能给这个价。” 两万八…… 这年代的两万八在有些地方都够买套房了。 李如意想了想，故意问桌对面正朝着自己目不转睛，张罗给她算命打卦的刘天昊：“大师，您没给算算，您这位朋友的蜻蜓眼买的值不值？” “值！当然值，必须值！”赵宇航悄悄捅了许丽莉一下，意思是叫她提醒一下自己朋友说话客气点，“丽莉，如意，向你们隆重推出，这位是昊哥，刘天昊，京城六少之……” “打住，别扯这些没用的。”刘天昊摆了摆手。 被刘天昊硬生生掐断话头的赵宇航也不恼，又指指稀罕蜻蜓眼的那位：“张总，张正义，没啥优点，穷的就剩下钱了，不过人家现在多了个高雅的爱好，收集古董，想必不远的将来，咱们当中将出现一位驰名国际的大收藏家。” 李如意问：“张总，能赏光让我看看您这串蜻蜓眼吗？” “你懂这个？”张正义不舍得离手似的，上下打量了李如意几眼，见刘天昊瞅他，才恋恋不舍地交到李如意手中，“妹子，轻点哈。” 李如意刚接过珠串，刘天昊手机响了。 刘天昊本不欲理睬，看见来电号码接了起来：“云飞，怎么回事，到底过不过来……哦，走到哪儿了……你快点啊。” 他打完电话，只见李如意云淡风轻地托着那条珠串，笑眯眯地说：“张总，不好意思，您这串蜻蜓眼，恐怕是改革开放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金手指2号 话音刚落，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小美女，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唉，正义兄，听见了吗，改革开放后的。” “张总，您忙活半天是不是淘澄了一堆西贝货啊，哈哈哈……” “西贝货？”张正义傲娇地撇了撇嘴，回应众公子哥的揶揄，“切，你们懂个屁，哥带去人的都是业内的大行家，个个眼睛毒着呢，绝不可能看走眼。再说，他们敢坑我？” 他扯扯衣领，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来头可不小，尤其刘天昊这主儿，还有这位张总，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李如意还没开口，许丽莉在桌下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把李如意原本要讲的话生生踹了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风尘仆仆上山下乡淘澄那么些天，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大把的银子钱也花了，心里正美的紧，何必掀开实底让一桌人跟着不开心。 反正这帮人有钱任性，权当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了…… 何况她是客，还是完全不熟的客。 不过昧着良心说反话她也做不到。如意咧了咧嘴：“刘总，我逗着玩的，您权当听一乐。” 刘天昊暂且放下对蜻蜓眼的关注，问：“如意，你哪儿人啊？” 继续查户口？李如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S省。” “省会还是地方？” “省会。” “哦，那城市是个好地方，家住哪个区？” 李如意目光灼灼地笑了：“刘总，您是警察局的？不会一直问到我家的门牌号码吧。” “有何不可？”刘天昊坏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好人，“S省省城，哪天回去？” “谢绝回答。” “小美女，别想多了，我正好要去S省省城办点事，时间合适的话可以捎着你。” “哎呦，刘总，您不是要动用专机吧。”旁边一位公子哥冲刘天昊挤了下眉眼，被刘天昊啐了一口。 他正要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一抬头，看见走进烧烤店的那个欣长身影，站起来招手：“云飞，这边……你整天瞎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到，我以为你车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这章太短了…… 没办法，周一忙到飞起，这是趁中午吃饭的时候微信邮件电话齐响的缝隙中饿着肚子一溜烟儿码出来的 都不知道自个写了写啥 私以为总比断更好吧 哭唧唧求小天使们别嫌弃，等下有空我争取能改改错别字 求评论求收藏啊，我这数据都不敢申榜 小天使们，救命啊！ 蜗牛君于忙到惨绝人寰的周一 (。＾▽＾)） 第10章 贴身私秘 进来的这位男子身量高挑，一件休闲式的长风衣愣是被他穿出了既帅气又硬朗的感觉，与这片大排档的烧烤气息格格不入。 他仿佛是天生自带发光功能兼明星体质，往门口一站，无端使人产生一种挪不开眼珠的吸引力兼压迫感。 他的出现，令烧烤店内快把要屋顶掀掉，热气蒸腾的喧闹嘈杂声浪顿时弱化下来，降低不少分贝。 好帅！李如意心中一跳，与许丽莉迷妹似的随着来人的身影跟踪到桌旁。 男子对落了满身的眼珠子浑不在意，径自向这边走来。他仿佛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了。 如意想：原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中，也有这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充满着贵族气质的人物啊，一举一动太踏马带感了！ 发现美男的俩姑娘芳心炸裂，恨不能于无人处嗷嚎一声。但她们还是努力保持住原有的淑女仪态，兰花指捏住烤串，眸中闪着小火花，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走到桌前的该同志与刘天昊吊儿郎当地握了握手：“刘总，我这不是刚忙完您交代的事吗，紧赶慢赶，还被您嫌弃。” 说完他拍拍张正义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对桌上一圈人行个注目礼，礼貌地朝大家点点头。 赵宇航瞧着眼生，好奇发问：“这位是？” 刘天昊刚要张嘴，来人抢先开口：“鄙人姓云，单字一个飞，云飞，叫我云飞就行。” “哦，云飞兄弟。”赵宇航一向自来熟。 听见云飞的自我介绍，刘天昊撩撩眼皮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吱声。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摇摇头，转悠着手上的蜻蜓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怎么着，”刘天昊有点别扭似的问，“今儿的事儿还没谈拢呢，至于吗？” “没办法，刘总给布置的任务难度悉数太大，今后您最好还是别再给我出这种题目了。” 看他俩说话的表情态度，应该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熟人。 烧烤店老板娘见核心圈又有新人加入，热情地跑来招呼，亲自给云飞搬来把椅子。大家腾挪了半天好容易塞下这位，一帮人花团锦簇济济一桌。新上的烤串冰啤一边吱吱滚烫冒热气，一边冷气森森冒凉气，两厢对照，格外苏爽。 云飞一反刚进门时的高冷，脱了风衣坐下，和大家一起热火朝天的撸起串来。 “云飞兄，您做什么行业的，看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赵宇航继续发挥酒桌开心果兼好奇宝宝的功能。 “我？周岁二十三，大学毕业无所事事，正打算从无业游民进化到创业阶段，因怕养不活自己，所以还偶尔兼任刘总的司机和秘书。” “对，”刘天昊真事儿似的点点头，“云飞是我一号贴身私秘，专门负责叫|床工作。” 咦？俩姑娘同时瞪大了眼，差点把手里烤串丢了。 什么情况？难道说…… 带着浪费男色的深深遗憾，她俩迅速脑补了几十部咸蛋小黄书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更新了…… 我走了︿(￣︶￣)︿ 第11章 人傻钱多 “刘总，”云飞斜了刘天昊一眼，“有女士在桌上呢，您能不能发挥点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精神，把话说全了，别省字。” “嗨，就是叫他起床，”与云飞刘天昊相比，张正义貌似老实多了，“他俩出差的时候，刘总这位起床困难户，需要云飞一早上十几通夺命连环Call才能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换别人谁敢啊？从此记恨上了云飞，说他就爱叫|床。” 原来如此。众人哄的一笑，李如意和许丽莉长出一口气。 那啥，不是就好。 大伙儿一边撸串喝酒一边惺惺相惜地相互介绍，不咸不淡漫无边际地胡扯八道。 云飞直奔主题：“正义兄，你不是满世界奔走相告说淘到宝了吗，淘到啥了？” 张正义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云飞，我这次收获大大的，不瞒你说，”他张望四周一眼压低了嗓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全藏在车上呐，都是好东西！” “外头车上？老兄，你心够大啊。” “没事，有人替我看着，不然能安心坐着唠嗑？都怪天昊这小子，进京路上一遍遍的电话催命，非嚷嚷说要替我接风，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我那些宝贝……” “你俩瞎嘀咕啥，是不是又在背后骂我。”刘天昊问。 “没，我俩说正事呢。”张正义放大嗓门，一脸正气。 云飞问：“这趟花了多少钱？” “不多，一百七十万，收了一堆好东西。” 一百七十万…… 李如意听的想骂人，你爷爷的，一百七十万在这年代是什么概念？能在沿海发达城市买套海景别墅了！ 果然是人傻钱多，整不明白这伙人是怎么赚下大把家业的，难道他们的商业对手智商为负？ 张正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唉，有样东西我看好了，但卖方自觉奇货可居，要价死贵，还死活一分不肯让，当时一赌气没要，现在想想……挺后悔，要是被别人买走了……”他越想越觉得痛惜兼心痒难熬，恨不能立时三刻打马回返。 张正义献宝般托起手上珠串：“看，蜻蜓眼，颗颗来自遥远的战国时期，瞧见这颗人脸的了吗，特罕见！你再看这颗……” 云飞礼貌性的瞅了瞅：“拯救散落民间的历史文化瑰宝，正义兄功不可没。” 刘天昊笑：“拯救历史文化瑰宝？张总，我劝你冷静冷静，别头脑一热让人给坑了。” “不能，他们坑谁也不敢坑我。”张正义非常自信。 李如意实在憋不住了，一百七十万啊！这串蜻蜓眼是假的，另外那些宝贝估摸也够呛。关键这位老兄被他所谓的朋友糊弄的五迷三道，听话头的意思仍痴心不改，正打算往更大的坑里跳。 尽管跟他不熟，钱不是她家的不必心疼，但明知他被骗不做提醒，确实不够厚道。 李如意字斟句酌地开口：“张总，刘总的话不无道理，我觉得您最好找几位业内的老人帮着掌掌眼，而且……这事最好别让带您去买东西的朋友知道。” 刘天昊乐了：“是吧，如意小美女的意见和我一致。对了，你哪天回家来着？” 李如意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电话，刚接通，妈妈林诗涵焦灼的声音传来：“如意，我打好几遍你房间电话了，一直没人……你在哪？身边怎么这么乱，为什么还没回去？” 李如意赶紧边听电话边往店外走：“妈，我跟师姐出来吃饭，店里人挺多的，就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换了忧心忡忡的李爸：“如意，你一个女孩单身在外不安全，都九点半了，快回去，别让你妈不放心，现在的治安……” 赶在爸妈开启双打模式大火力轰炸前，如意给出坚定的保证：“您二位放心，我马上回去。” “到房间给妈妈打个电话。” “遵命，母上大人。” 回到桌上，许丽莉问：“家里电话？” “嗯，师姐，你们玩，我得先走，不然等会儿爸妈往房间打电话找不见人肯定担心。” “正好，咱们一起走，”许丽莉不想让李如意自己离开，“各位吃好喝好，这顿饭多谢了！我送如意回去，她爹妈急等着查岗呢。” “别啊，”赵宇航急了，“丽莉，我找人送如意回去，好容易见你一面……” “我送！”刘天昊自告奋勇。 “不准去，忘记一会儿还有正事了？”张正义阻拦，“今天可是你提议给我接风的，重色轻……我说，注意点形象哈，人姑娘还未满十八岁。” “正事……”云飞听得头大，“得，两位领导去办正事，我先撤，顺道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走！”张正义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云飞拿起湿纸擦擦手：“哥，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真没什么好谈的，思想教育就免了，我就这幅臭脾气，永远改不了，没办法。” “云飞，你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刘天昊一脸蛋疼。 “就这么着吧，”云飞不由分说站起身，“昊哥，在座全是你朋友，你离开不合适，身为贴身私秘，我愿替老板跑一趟，需要的话替您把姑娘的地址电话离京时间全打听明白……两位首长今儿就饶了我吧。” 为求自己脱身开出替刘天昊打听她隐私的条件？李如意觉得这位帅哥有点无耻。 许丽莉张了张嘴：“不合适吧，还是我……” “怎么不合适，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有啥不放心。”赵宇航赶紧抢了一句。 刘天昊与张正义对个眼色，沉默了几秒，仿佛拿云飞没办法似的妥协：“得。” 今晚的聚会由刘天昊张罗，后半场的精彩内容犹未来得及换地方展开。身为主人，离席确实不合适。 “云秘书，别忘了你刚做的工作承诺，若是打听不齐全，老虎凳还是辣椒水，任选。”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哼，想用男色迷惑我？没门！ 云飞：呵呵 -------------- 宝宝们，蜗牛君明天请假一天 周五下午四点如约见面 请小天使们继续支持蜗牛君哦d=====(￣▽￣*)b 第12章 舍得 “昊哥，”赵宇航就怕许丽莉跑了，“吃的差不多了，干脆换下半场呗。” “也是，”刘天昊看看时间，“走。” 酒足饭饱的浪荡公子们在赵宇航的提议下，准备去某个著名的娱乐场所K歌，说要欣赏一下大音乐家徐才女的演唱，把许丽莉弄得哭笑不得。 出门各找各的车。不出所料，刘天昊的座驾，必须是那辆花里胡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保时捷限量超跑。换别人都压不住车的气场。 张正义的司机见老板出来，从阴影中开出辆深色宽体的加长版悍马，那威风凛凛的架势，配上机枪火箭炮就是辆坦克。司机与副驾驶同时下车，其中一位用非常标准纯熟的动作替张正义拉开车马。大黑天，俩人都戴着墨镜，不像职员，更像黑帮。 难道是保镖？ 呵呵哒，李如意觉得特搞笑：张正义坐着一辆在这年代开出门能把人惊死的京牌悍马，旁边门神似的站上这么两位，就差脑门上贴一张“我很有钱”了。她若是古董贩子，不狠狠坑他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悍马开到跟前，张正义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嘱咐那群纨绔：“你们先去，我和刘总稍候就到。” 赵宇航机灵，见刘天昊张正义连哄带骗的把云飞拽到个相对清静的角落，分明有私房话要说。他索性死皮赖脸地钻进许丽莉的小Polo，张罗一气，让朋友开着他的大奔驰，呼朋唤友的跑了。 许丽莉摇下车窗：“如意，保持联系，九月等你入学！” “谢谢，师姐再见！” 挥别丽莉，一众宾利奔驰宝马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拍着喇叭扬起滚滚灰尘，在被惊动的无数围观群众的复杂目光中招摇过市。 “小美女，稍等会儿啊。”刘天昊朝如意喊了一嗓子。 被堵住的云飞终究未能躲开这场思想教育。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刘天昊声称自己忙，千拜托万拜托请云飞亲自出面，载他一位香港来的重要客户去某个名刹古寺观光上香。结果到了那儿之后发现现场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得进入。 正准备找人疏通关系，“重要客户”像早打过招呼似的带云飞长驱直入，直奔方丈客堂，就在那儿，云飞见到了一个他此生最痛恨的人——亚洲首富，雄霸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10位几十年的大佬，杜嘉雄。 杜嘉雄为名刹提笔写了两个字：“舍得”，捐善款600万。 气氛布置的刚刚好——肃静的佛堂、白须飘飘的方丈、幽深名贵的檀香、清心寡欲引人弃恶扬善的诵经声、年迈富豪的慷慨善举和发人深省的题字…… 煞费苦心的一切，本该是父子相认，尽释前嫌抱头痛哭“相见欢”的最佳标配。 看明白状况，云飞唯有冷笑。他一秒没做停留，把刘天昊的“重要客户”扔在那儿，转身就走。 “云飞……”杜嘉雄颤巍巍的哑声呼唤，拦不住云飞离去的脚步。 离开古刹的云飞像疯了似的开着车漫无目的风驰电掣，不接任何人来电。直到傍晚时分，张正义一遍又一遍的短信和电话才把他轰了出来。 “云飞，”今天的事刘天昊感觉特窝囊，“杜老快七十岁的人了，费这么大劲儿就为见你一面，你一声不吭就跑，这样真的好吗？” 张正义也劝：“血脉是割不断的，人总要认祖归宗……” 刘天昊继续：“云飞，算哥求你这回，明天找个时间跟杜老见一面行吗？时间地点你定，杜老这趟来京，说是投资，其实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云飞冷笑，“别替他往脸上贴金了，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云飞，连中央领导都对杜老高接远送，今晚的新闻联播还播放领导接见他的画面了，你何必……” 云飞打断了他俩的劝说：“别劝了，我不会见他，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妈……还有，以后能不发生类似事件吗？朋友间的信任呢，还能不能好好做弟兄了？” “云飞……” “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半点消息，丁点都不想！” 两边越说越拧巴，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天昊张正义只得作罢。 放下这头，刘天昊立马摆出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如意小美女，真不跟我们去玩下半场了？”他拉开超跑车门时的张狂样儿，像个特别欠揍的流氓，“先回房间跟爹妈打个卡，报完道再回来也行啊。” “抱歉，没欺骗爹妈的习惯。” “凡事总有第一次。” “所以更不能随便起头。” 又是一个别扭的，刘天昊扫兴地耸了耸肩。 这档口，云飞开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高尔夫停在如意身边，与刘、张两位的座驾相比，确实符合他自称的身份——打工秘书。 刘天昊拿腔作势地朝上车的李如意挥别：“小美女，我会想念你的……云秘书，别忘了派给你的情报任务，工作完不成扣奖金啊！” 云飞送他个非常瞧不上的眼神。 坐进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如意说了地下公馆的地址，云飞开动车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哇，好帅…… 云飞：别惹我，烦着呢！ --------- 宝宝们，周末愉快︿(￣︶￣)︿ 第13章 What？ 这片大排档离如意住的地下公馆距离挺远，即使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至少需要四十分钟以上的车程。 烧烤区附近路况复杂，高尔夫被迫走走停停。好容易等占道的小贩挪开地儿，没出几十米又遇红灯。 身为一枚合格的颜控女，李如意还是很开心同这位帅哥渡过一小段愉快的旅程的。 但云飞似乎忘了身边还坐着位女孩，完全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甚至连礼节性的招呼都省了。 行驶中，车外各种暗昧不明的灯光落在云飞脸上，斑驳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飞脑子里，全是下午见到杜嘉雄时的场景，以及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往事。前世今生般的重重画面交织错落、堆堆叠叠，将他漫天漫地包裹缠绕，挥之不去…… 趁车内光线昏暗，李如意悄悄打量这枚帅哥。嗯，正面帅，侧面更帅，确实是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360度无死角的超级型男。他若去演电影，话都不用讲，往那儿一站就是风景，靠脸吃饭准红。 隐隐约约中，有股好闻的男用古龙水气息幽幽飘来，像柠檬味剃须水和干净清爽的烟草香混合在一起，总之就是很好闻。 自顾开车想心事的云飞，在如意眼中看来，恢复了他刚走进烧烤店时的高冷范儿。 就他们俩人，何必这么高冷，自己又没欠他钱。 难道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和刚见面的女孩主动说话？嗯……从前世大范围相亲的各种奇葩经历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 话说俊男美女（美女是如意自封的）大晚上坐在辆异常安静的车里，气氛迷之尴尬，这样不太好吧。 李如意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为给型男留个好印象，她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努力使声音变得好听一点：“您姓云？这个姓氏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碰上。” 好像遭遇到了传说中的信号传输障碍或服务器抽风，过了老半天，如意几乎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说出口了，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时，但见云飞潦草地目视左右路况，爱答不理地说了个“嗯”字。 What？就一个“嗯”，什么意思？至于吗！ 李如意差点被这个简约到极致的回复给噎死。这不是高冷，是冰冷，是森森冒冷气把人活活冻死还不带除霜的大号冰箱。 你帅怎么了，你帅你有理？！ 她当然不知道对方刚刚经历了一个体验异常糟糕的下午，仍未能从突发状况中抽离出来。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狗眼看人低！ 呵呵哒，姐从前世起就最看不惯这样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土豪身边的一小跟班吗，拽什么拽！难怪老话讲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绝对是真理啊。 不行，必须对这种嫌贫爱富，人前人后耍弄两面派的伪君子，进行秋风扫落叶式的无情揭露和沉重打击。 “哦，我看，刘总的年龄比云先生大不了几岁吧……您还是个秘书？”李如意的语气有明显的挖苦。 李如意还真不信了，男人听见这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风凉话能依旧坐得住。 然而这次更绝，该同志直接没理她。 “哎吆，让云秘书开个金口可真难，您这么拽，您老板知道吗？” 再次遭遇服务器抽风导致的菊花旋转暂停后，好像嫌弃车上的女孩太过聒噪，云飞从鼻孔中充满讥讽，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这个“哼”字与第一个“嗯”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浓缩提炼，画龙点睛般的大写鄙夷，仿佛跟她多说半个字都浪费他宝贵的生命。 我去！李如意心中疯狂吐槽。阴阳怪气，说句人话会死？能目中无人到这个程度，姐也是服气的。 这已经不是眼高于顶，故意把天聊死的问题，根本算是人格分裂——刚才撸串时，你不是表现的挺嗨皮吗。 若换做过去的李如意，肯定会选择不再吭声。大家彼此相安到家，一拍两散，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永不相见。 但是现在，哼哼，我要让你知道，像你这种缺教养没礼貌的表现，注定遭到人民群众的无情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申榜字数的要求，现在不敢更太多，请小天使们别唾弃我…… 捂脸逃 求各位动动可爱的手指点收藏，上榜后就可以多更啦！ 宝宝们，新文开张，评论送红包哦O(∩_∩)O~ 第14章 奇葩 李如意脑子里激烈地想着措辞，嗯，该从哪个角度入手，才把对方怼到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张口结舌呢？ 上辈子被人呛了后，她永远是憋着一肚子火朝挑衅自己的人干瞪眼，嘴唇哆嗦着死活接不上话。总得到事过以后，方能后知后觉的脑补出一长串反驳神句，懊恼地要死——当时为啥没想到？这几句要说出来，保证当场噎死对方。 这辈子，她绝不能犯以往的错误，要全方位多角度好好琢磨，先发制人，主动引战，打好此生第一枪！ 呵呵，不好意思，姐今天要拿你这枚目中无人的傲娇帅哥练练手，权当祭旗。 还没琢磨好，云飞为躲开一条疯狂横蹿马路的喵咪一脚急刹。 因为惯性，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一片稀里哗啦，包括忘系安全带的李如意，身体猛地前冲，脑门差点磕到前玻璃上。 靠，会不会开车啊。如意没看见夜色中狂奔的小动物，以为云飞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她的手机铃声在最高音量上突然爆响，诺基亚的经典款铃声欢乐歌唱，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嘹亮。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不胜其扰！云飞忍不住斜了李如意一眼。 如意一看时间：啊，糟了，十点半了！对李家刻板的作息规律而言，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老爸老妈肯定往房间反复打过电话，寻不着人急坏了。 按父母刨根究底的惯性，尤其牵扯到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一定会要求她详细地汇报当前行踪。 若说她正坐在师姐车内，很可能让师姐许丽莉接一下电话，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核对信息真实性，若如此，那就尴尬了。 但若实话实话，交待自己正坐在辆陌生男子的车里往地下公馆回返……呃，估计她干了一辈子公检法的老爸李俊杰，能在瞬间推论出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涉嫌坑蒙拐骗凶杀绑架的惊险刺激场面。 犹豫的功夫，如意接电话的时间就晚了点。 情绪不佳的云飞被这个高亢明亮、没完没了的讨厌铃声刺激的要炸，他勉强忍住火气，语气非常不友善：“不想接的话，麻烦请扣掉！” 如意瞪了他一眼，正欲回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爹妈第二通电话的铃声催命般响起。若再没人接，预计李爸会报警。 在云飞愤怒地瞠视下，如意赶紧按下接听键：“妈，哦，爸爸。” 电话终于接通，心焦火燎的李爸气冲冲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如意，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回到住处，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和什么人在一起……” 质量顽强到关键时刻可以拿来当砖头使的老式诺基亚，听筒音量犹如大号扩音器，电话那边的每一字每一句，尽数妥妥帖帖地传入云飞耳中。 大概觉得李爸情急之下措辞太过严厉，妈妈林诗涵劈手夺过电话：“如意，别怪爸爸着急，这么晚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在外让人不放心……” 李如意好歹寻了个空隙塞进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妈，我就在回旅店的路上呢，红灯太多，嗯，不然早到了，您二位别着急，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丢不了。” 安静的车厢内，如意与父母的对话清晰地送入云飞耳朵。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让他觉得胸中有点酸涩，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李爸：“回去路上？等红灯？这时候没有公交车了吧。”电话那头的李爸似乎侧耳听了听如意身边的环境，“为什么这么静？到底是在车上还是待在别的房间内！”听李爸的口声，已经开始高度怀疑女儿的行踪有问题了。 李如意赶紧交待：“爸，我是在车上，车正开着呢，啊？哦，不是师姐的车，这么晚了，没好意思麻烦师姐送我……我是打车回去的，嗯，打了个出租……” 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如意悄悄瞥了云飞一眼，发现那位脸上正浮起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气。 “出租？”李爸的职业警惕性立马高度提升，“是正规出租还是黑出租，你看清楚了吗？” “肯定是正规出租，什么，哪个公司？哦……没看清，黑出租……不能吧，啊？让司机师傅接电话，爸，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 “不行！必须让司机接电话，否则爸爸不放心！”李爸的语气没有丝毫妥协余地。 “我……”李如意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她哀怨地看了云飞一眼，但对方正表情暧昧地目视前方，对李如意求救的眼神不理不睬。 到了这个份上，如意只好低声下气的屈尊相求，她捂住手机话筒：“云……云先生，麻烦您能替我接个电话吗……我说自己在出租车上，爸妈不放心。” 她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虚。唉，早知这会儿，何必刚才，幸亏没开启狂轰滥炸式的怼人模式，不然现在…… “如意！”电话那头的李爸急了，“你怎么回事！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敢说？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李如意把心一横，厚着脸皮把诺基亚塞到云飞耳边。 云飞同志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对不起，开车不能接电话。” “爸，司机师傅说开车不能接电话，您听到了吗，啊？必须接电话，靠边停一下？车牌号码……”如意冷汗快下来了，她无助地抱着手机呆看云飞，心说这家伙保证记仇，多半是要见死不救了。 恰好又遇红灯，云飞伸出右手，意思是电话给他。 如意耷拉着耳朵，几乎是双手奉上，就差抱拳磕头了。 云飞的声音很好听：“您好！嗯，对，是有个女孩在我车上，正往光明旅店方向走，路上红灯有点多……”说着，他大概听出李爸是真急了，特意打开车窗，按了两声喇叭。 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声一下涌进车厢，送入手机听筒。李爸确定女儿确实在开动的车上而不是在某处可疑的房间内，终于放下半颗心。 云飞重新关上车窗，继续接受盘问：“出租公司？哦，没错，我是黑出租，就是传说中的黑车，晚上出来拉个活赚点外快……什么？车牌号，先生，您不会举报我吧，您要是举报我……” 听云飞说自己是黑车，李如意脸都白了。妈呀，在她老爹眼里，看谁都有犯罪分子的潜质，这位干嘛非说自己是黑出租呢。 如意可怜巴巴地缩着肩膀，做了个泪汪汪的表情。 当过刑警的李爸对审问犯人很有一套，几句就说得云飞拧起眉毛，缴械投降：“我的车牌号是京XXXXX，灰色高尔夫……什么？我的名字身份证和手机号码，大爷，您这有点过分了吧。”云飞不由分说，把电话塞回到如意手里。 奇葩，一家子奇葩！云飞做出了归纳总结。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各位暖暖的小天使，受到鼓励的感觉真的很激动/(ㄒoㄒ)/~~ 我会加油哒！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么么哒(づ￣3￣)づ 爱你们 ︿(￣︶￣)︿ 第15章 挺有意思 如意尴尬至极地用手掌圈起话筒，小声抱怨：“爸你太过分了！你怎能……” 电话那边的李爸却松了口气：“嗨，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这下，就算真遇上坏人，也肯定不敢打你的主意。” 李爸说着叹了口气：“如意，近期……不是圈内人不知道，接连发生了很多起女孩无故失踪遇害的命案，好几个就是因为上了陌生人的黑车，或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唉，都是花季女孩啊！对，多数封锁了消息，怕引起效仿和社会恐慌。” “……” 拜诺基亚强大的扬声器所赐，尽管如意紧贴听筒，李爸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云飞耳朵里。 吓，原来刚才是诈他！那套盘问是用来敲山震虎的。 云飞听得有点想笑。 终于结束通话的李如意缩着脖子，尴尬症都快犯了：“云先生，对不起，您千万别生气，我爸的职业病……” “没事，”云飞表现的很大度，“我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父母心”三字，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车内稍稍安静了一会。 “还要说声对不起，”如意鼓足勇气，嚅嗫着小声开口，“为我刚上车时……对你的态度。” 云飞看了她一眼。 一直沉浸在不良情绪中无法自拔的云飞，经李如意这么来回一搅合，意外感觉松快了不少。 他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很傲慢，很冰冷？” 如意犹豫了一下点头：“嗯，跟你在烧烤店时……很不一样。” 恰好有SUV开着明晃晃的远光大灯从对面驶来，云飞眯起眼睛，侧头躲避刺目的光线。 等视力恢复，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些，慢条斯理地发表了一番高论。 “姑娘，你要记得，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时，其实是带着他的全部过往——包括人生阅历、成长经验，从前发生的，刚刚发生的，以及所有好的、不好的、想要、不想要的一切，糅淬成一个复杂多面的整体。你面对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全部。” “为了自我保护，人往往会下意识的根据场合需要，随机播放他自认为合适的一面。当然，会有失控的时候。” 李如意毕竟念过博士，也算博览杂书的人。这番话听得她心里一动，直觉对方不像他在撸串时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我也向你道歉，”云飞牵了牵嘴角，“其实我对女士一向尊敬，无论从一岁还是到一百岁开外，力求保持绅士风范，今天连招呼都没打，呃，的确有点过分。” 云飞躲开一辆强行并线的车，“估计你看我吃饭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会以为我人格分裂。”说完，他爽朗地笑了。 云飞的声音富有磁性，笑声坦荡好听，如意终于有点释怀的感觉了。 “你父母好像很紧张你？”云飞问。 “对，他们很疼爱我，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只要力所能及的全都给我。” 云飞的笑容意味深长，停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家庭教育……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如意一愣，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父母对你的要求很严格吧。” 这倒是的。如意大略回顾了一下过往经历：“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最好是类似国家栋梁那种……”说着说着，她有些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听口气，你好像对自己很失望。” “岂止是失望……”如意黯然神伤，尤其想起前世捅的那个无法原谅的特大号娄子。 “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嗯，或者换个说法，受过某种巨大创伤之类的？” 咦？这是在展开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式的心理调查吗？如意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抗拒，没有回答。 “看来是了，”云飞故意忽略如意的目光，“人们逃避的往往是不愿面对的真相。”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包括我自己。” “你？”如意没想到云飞把话题扯回他自己身上，“你有不开心的事？” “本来有，现在好了。” 如意带着探究的神情观察了云飞一会：“你凭什么说我受过创伤？” “凭什么？哦，显而易见，焦躁、易怒、怯懦、胆小、缺乏独立性、神经质、反应过激、无理取闹……”云飞罗列着长串名单，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如意的嘴巴随着名词堆叠逐渐张成了O型，啊啊啊！这家伙好可恨，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些，自己有那么糟糕吗？她好想伸手打他一下，想想不熟，还是算了。 尽管没回呛，但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沮丧——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幅形象，真是糟糕透顶。 “你是不是很少得到鼓励？”云飞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如意想了想：“鼓励？好像……没办法，我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然后让所有人失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垂下脑壳，声音越说越低。 车忽然停了，停得非常平稳。如意抬头一看，原来是地下公馆到了。 “以后坐车要系安全带，”云飞挥了挥手，“小美女，再见！” “谢谢你送我。”如意心里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请问，需要为你开车门吗？” “当然不用，这么晚辛苦您了，谢谢你，再见！” “哦，对了，”看着正要下车的如意，云飞提出表扬，“你今天没跟他们去玩下半场是对的，记住，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如意一笑：“谢谢提醒，晚安。”她挥手下车，急匆匆跑了几步，回头见时发现云飞的车还没开动，又转身挥了挥手，才急火火地跑入地下公馆。 她得赶紧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不然爹妈会守着电话机无法入眠。 打完电话，如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窄小潮湿的客房内，回想着刚才在车上与云飞的对话。 他的那些话，貌似漫不经心，然而越仔细琢磨，越发觉句句触动到她内心深处。 唉，如果能做朋友就好了。但对方丝毫没有与自己保持联系的意思，还劝诫她“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可你不是纨绔啊，如意心烦意乱地趴在床上，无心洗漱。 云飞发动车辆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电话那边，是气急败坏的张正义：“云飞，你送下那个女孩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因为文章首次推荐的最佳字数是三万，而我今天更新前其实已经超了…… 明天请允许我最后请一次假，周四无论能否上榜，都会开始日更。 感谢可爱宝宝们的鼓励和意见，我会逐条听取，认真思考，弥补不足 请相信作者菌和女主一样，都会成长。 第16章 016 张正义是他们几个里头年龄最大的，时年二十有六。家族生意以高风险高回报的风投业为主。 别的孩子上幼儿园时学的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他却一脸沉迷地坐在数块显示股票期货汇率行情的电脑屏幕前，煞有介事的滑动鼠标，熟练下单。追涨杀跌高抛低吸，用普通人劳碌一辈子都难攒到的财富额用来练手。 鉴于他特殊的，从幼教时期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自我修养”，和家族中来往皆大佬，个个有真经的神秘精英圈。张正义同志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当今国际风投届响当当的人物，叱咤风云的著名投资人。 他有个外号叫“火眼金睛”，眼光精准毒辣，尤其善于挖掘生存状态苦逼但潜力巨大的IT产业。战绩令一众风投界大佬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唯一的遗憾是“火眼金睛”因为用眼过度导致高度近视，需要戴眼镜。 能让张正义这类心理素质奇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气急败坏，云飞有点不太适应。 “张哥，刚送下那个女孩，怎么了？” “你赶紧把她给我带来！” “嗯？”云飞看了看表，“大哥，已经十一点半了。” “就算半夜三点……算了，具体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 “……”云飞看看电话号码，没错，不是假冒的，是正牌张正义。 仅仅过了半小时，张正义的深色加长版悍马车风驰电掣般一路超速，“吱”的一声急刹在光明旅社前。 论效率和行动力，正义同志一等一。 车刚停稳，等不及保镖开门，他一个箭步跳下车，直奔抱着胳膊等在高尔夫前的云飞。 “她手机关机了，房间号她师姐不知道。”张正义来前已经动用了所能调用的资源。 “你那堆宝贝还在车上？”云飞问。 “当然！”张正义说着就朝光明旅社门脸走，他的两位司机兼保镖已经赶在老板行动前，提前站在了值夜班的服务员面前。 大半夜，女服务员揉着惺忪的睡眼，陡然看见俩戴墨镜穿黑西装戴白手套，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表情有缺的伙计堵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碰上劫色的了，一把捂住巨胸，差点按动警铃。 “你好，我们来找个人。”其中一位开口。 “找……人，你们……找谁。”女服务员哆哆嗦嗦。 “有个叫李如意的女孩住在你们这儿，请问是几号房。” 虽然他俩的遣词用句还算礼貌，但声音语气毫无温度，加上这身打扮和古怪的时间点，怎么看也不像良民。 女服务员缓了口气，哦，不是劫色就好。她后退一步，紧张兮兮地恪守工作准则：“先生，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不能……啊……这个，这个不能要。” 一摞红票子放在柜台上。 其中一位保镖摘下墨镜，对她笑了笑：“姑娘，我们找她有急事，但她手机关机，你放心，我们都是合法公民，绝对不会给贵店找麻烦。” 五分钟后，被前台服务员电话提醒过的李如意闻声打开房门，一脸困惑的看着四个大男人站在门外。 哦，有云飞？！ 张正义一马当先：“李如意小姐你好，”说完这句，他发觉走廊上的回声有点大，“可以进去说话吗？” 如果没有云飞在，李如意指定不敢让他们进屋。不知为何，她对云飞有种迷之信任。她紧张地看了云飞一眼，想从他那儿确认是否安全。 云飞表情颇无奈，对她眨了下眼意指此人无害。 李如意迟疑了一下：“屋子有点小……请进。” 于是赶在惊动店内晚睡的夜猫子之前，几人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还泛着股霉味的地下客房。 房间本就狭小，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愈发显得局促逼仄。 屋里只有两把年久失修、布满可疑斑点，随时可能倒地宣告寿终正寝的沙发圈椅。张正义和云飞勉强落座，两位保镖只能站着。 李如意穿着套满是流氓兔的粉色珊瑚绒睡衣裤，坐在床沿上与沙发椅上的两位大眼瞪小眼。因为距离太近，有点促膝谈心的意思。 张正义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眼看出这串蜻蜓眼是假货的？”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关于“假货”的定性却十分鲜明。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想起师姐的嘱咐，如意反问：“张总，您现在认为自己买的是假货？” “嗯，”张正义抿紧嘴唇，吸了口气，“饭局上你提醒过我两次，尽管当时不信，”他摘下眼镜，因为屋内的暖气和潮湿，他镜片上布满雾气，“但离开后，我马上去找了位名家鉴定。” 他擦完镜片戴回去，提了个在业界如雷贯耳的名字：“老人年纪大了，我唐突登门，时间也有点晚，所以只来得及鉴定了这串蜻蜓眼，确认，的确是假货。” “哦。”原来是这样，如意没吭声。 “但是，”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有点像他评估投资风险时，寻找漏洞的精光闪烁，“那位专家用了不少工具，花了足足半小时才确定这点，你几眼就能断出真假，是怎么做到的？” 云飞的目光倏地抬起，落在如意脸上。 两位保镖虽然带着墨镜，但直觉他们的目光和老板一样，正炯炯有神地死盯着如意。 在八条犀利程度堪与激光媲美的目光逼视下，如意稍稍有些忐忑地纠结了一会，给了个听起来滑稽却无懈可击，且无法考证的答案：“我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张正义扶了扶眼镜，“你是说，你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 “呃……可以这么说吧。” 张正义吸了口气，身体向圈椅椅背上靠了靠：“准确度高吗？” “这个，我说不好。” 张正义扫视了一圈这间简陋到极点，卫生条件可疑的客房，心中对李如意的话高度怀疑——如果真的天赋秉异，怎会落魄至此？ 但久历江湖的他没表露这点：“我车上放着这趟收来的东西，想请你看一看，告诉我你的答案。” 按张正义的个性，若非那位名家实在力不从心，保证请他当场全部鉴定完。 “现在？”李如意看看表，快一点了。 “对。”张正义雷厉风行。而且当惯大领导的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场，让人不管愿不愿意，多半会无条件服从。 三分钟后，李如意的流氓兔睡衣外紧裹羽绒服，钻进了张正义的悍马车。 西汉青铜鹿形席镇，“假的。” 唐代秘色瓷葵口碗，“假的。” 五代越窑青釉刻花莲瓣纹盖罐，“假的。” 北宋青釉剔花缠枝牡丹纹壶，“哦……假的。” 明代永乐青花折枝月季纹小碗，“这个……还是假的” …… 随着东西一样样展示，李如意都不忍心往下说了。张正义费心劳神花巨资收来的宝贝，全是假的！ 看到最后一样时，如意眼前一亮：“唉，这个虽然不是真的，但这块玉底子还行，能值点钱。” 听见这话的两位保镖赶紧扭头装没听见。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块玉牌……是人家说我买的东西多，赠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张正义的遭遇和蜗牛君某位朋友的经历高度相似！请容我不厚道地笑一会儿︿(￣︶￣)︿ 第17章 017 呃，送的。如意心想：大概连卖假货给您的人都瞧得不落忍了吧。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 李如意被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接到了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 第一次来到这类地方，如意有点好奇。 地上铺着厚厚的手织地毯，桌椅摆设是简约飘逸的明式风格。为了彰显品位，墙上除了挂有名家字画，还悬着把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 一直等到六点半，容光焕发的张正义才飘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云飞：张总，手下留情 张总：呵呵，你懂得 第18章 018 “请坐，没外人。”张正义含笑让座。 精巧的桌面不大，两人隔桌相望的距离恰好保持在微妙适度的分寸上。 几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服务员穿着定制的苏绣旗袍，用银托盘呈上热腾腾的擦手巾。 张总吩咐上菜：“不知道李小姐喜欢吃什么，让他们随便准备了点儿。” 旗袍美女吴语软侬：“请问女士有忌口吗？” “没忌口，谢谢。” 又一位旗袍美女用精致托盘托着张火车票送到如意跟前：“女士，您的火车票。”车票是头等座。 “张总费心了，票钱我得给您。” “是我让你推迟回家的，这种微末小事就别计较了。” 如意收起车票表示感谢：“谢谢，请问张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第一道暖胃的燕窝盏送了上来。 “先趁热，凉了味道不好。”张正义笑容和蔼，安全无害，如果不是太年轻，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房间内温度适宜，隐蔽的音响放着悠扬的琴曲。 慢条斯理地用过燕窝，其它菜肴一道道呈上。量不大，但全是精品。 如意直觉这顿饭没那么简单：“张总若有吩咐还请直说，不然真要闷坏我了。” “李小姐……嗯，还是叫你如意吧，称呼起来亲切些，”他放下手中的降香黄檀筷，“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有这种天赋的？” 如意想了想，盈盈一笑：“可以选择不说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好奇，有几样东西还想请你断断，”他向旗袍女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拿上来吧。” 三个男子每人捧着一样东西走进房内，轻轻放在桌上。 刚看见头一件，如意立刻被吸引住。 她自觉地戴上旗袍女孩备下的手套，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失声惊叹：“哎呀，这不是雍正年间的斗彩鸡纹笔筒吗！啧啧，四阿哥的审美独步天下，我最喜欢！”看来看去，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但名家都说这是赝品。”张总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 “绝对是真货！”如意小心翼翼地放回笔筒，生怕磕碰半点，“这款是从成化斗彩鸡缸杯延伸出来的，但笔法图案比成化时期更细腻，色彩更讲究，更漂亮。” 张总脸上微不可察地浮起个神秘微笑。 看到第二件，如意快被美哭了：“胭脂水釉小碗？四阿哥的少女心啊！跟他相比，他儿子乾隆的画风简直就是农家乐。” 张正义被如意直白的表达逗得呵呵笑：“有这么夸张？” “那是，乾隆同学的审美……一言难尽，他最喜欢在古物上题字刻花赋诗啥的，糟践了不少好东西，”如意谨小慎微地放回小碗，“这两件是极难得的珍品，张总，让您逮着了。” 张正义仅只一笑。 到了最后一件，如意皱着眉头瞧了瞧：“康熙年间的天蓝釉暗花花卉纹瓶？漂亮，可惜是假的。” 张正义暗暗舒了口气，终于彻底放心——李如意的答案，与几位顶级专家的结论完全相同。看来，她之前一连串全是假货的断言不是瞎蒙，而是有真本事。 张总让他们撤下宝贝。 他拍了拍手，只见昨天碰过面的一位保镖大哥捧着个盖了红绸布的东西走到如意身边，掀开绸布的那刻，把如意吓了一跳。 钱，全是钱！一摞摞嘎嘎新的红票子小山般摞在托盘里。打出生起如意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钞。 “一点心意，为你的及时提醒表示感谢，用我们的行话说叫止损。” 什么，这是给她的？如意有点晕。幸亏这会儿是坐着，站着的话需扶墙。 古董行的规矩，淘到假货只能怨你自个儿的眼力价不行，吃亏只能是哑巴亏。如果不是如意提示，张正义被“砖家”忽悠的五迷三道，不知还得损失多少。 “太多了……我不能收，”如意说这话时心都快碎了，嘤嘤嘤，都是唾手可得的钱啊，拒绝比割肉还难受，“我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没图回报。”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艰难。 “不多，只有六万，为的是图个吉利，表达诚意的同时，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合作？” “我希望你放弃学业，为我工作。” 如意一脸问号。 “底薪暂定每月两万，会提供最好的食宿，工作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趁我闲暇时陪我去淘澄古物，有东西送上门时，负责鉴定真伪。如果经你之手淘得的货品我有意出卖，所得款项给你5%的抽成。” “鉴于我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密，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时刻待命，随叫随到。如果觉得行，今天就可以算正式上班。” “……” 太突然了，如意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我明天得回家，火车票还是您帮我买的。” “当然要回去跟父母解释一下，如果父母有异议，我可以安排帮助说服。”张总的镜片经过特殊处理，隔绝了他眼瞳中的闪烁精光。 他满意地观察着如意脸上变化的表情。在她到来前，他已经通过自己特有的渠道，把李家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他相信，自己猛然间抛出的价码足够让对方臣服。万一不妥，还可以调动非常的手段，选项么，实在太多了。 先礼后兵是他做事的一贯原则，李如意这个人才，他志在必得！ 马尾辫，白毛衫，牛仔裤，近乎素颜的如意自有十七岁青葱少女的光华。 尤其在经过特殊设计的灯光映衬下，张总忽然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旁边几位经过精挑细选的旗袍美女，显得相形失色。 如意有点眩晕，眼前现放着六万，只要点点头就是她的。月薪两万？妈妈林诗涵身为大学副教授，一年下来才两万出头。在这个年代，两万月薪是个诱|惑力非常巨大的数字。 而且，还有交易所得的5%抽成？ 如意大致回想了一下，前世成化斗彩鸡缸杯的拍卖落槌价是2.8亿港币。排除缺钱的问题，找到类似宝贝对她来说并非难事，抽成5%……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忽然有个张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张，你这人真不地道，居然瞒着我约会我心爱的小美女？” 人未到，声先至。刘天昊大拉拉地闯进门，“呦，张总正准备用钱砸呀，就这么点儿？您真好意思拿出手，不嫌寒碜？” 张正义脸色一沉未及开口，另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云飞。 第19章 019 旗袍美女齐齐鞠躬：“刘总好，云先生好。” 张总正谈到节骨眼上时被刘天昊粗暴打断，怏怏地往椅背上一靠：“耗子，你裹什么乱！我这儿说正事呢。” 昊哥不待美女动手，自个儿熟门熟路地拉开把椅子不请自坐：“跟我重点培养的小女朋友谈正事，经过我允许了吗？”说着转朝如意，“是吧如意。” 如意哭笑不得，只好打了个招呼：“刘总，云先生好。” “好。”云飞点头一笑。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短外套，看上去特别有型。 旗袍美女争先恐后地替云飞拉开椅子请他落座。雕镂奇绝的黄花梨木小圆桌外，四人刚好团团一圈。 张总不由磨了磨牙：“你俩能不能先去隔壁坐坐，让我们把事儿谈完。”俩小子明摆着是来搅局的，由着他们闹，只会越闹越没边。 “都是自己人，不碍事，你们谈。”刘天昊生就一副不要脸的张狂劲儿，当然，那是因为他有值得张狂，无需看人脸色的资本。 云飞瞧了眼那摞钱：“张总，眼瞅揭不开锅了，有我一份没？支援特困群众，土豪人人有责。” 张正义瞅着云飞恨的牙根痒，约李如意的事只有他知道，这小子的弯弯绕…… “云飞，你今晚……故意的吧。” “哪有，”云飞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没办法，老板说到哪儿，秘书就得跟到哪儿。唉，人比人气死人，相形之下，刘总太抠门了，薪水低还总加班，上月奖金至今欠着。要不这样，张总您这儿还缺人吗，跳槽过来您要不要？” “想造反？”刘天昊隔桌踢了云飞一脚，“当着我的面喊跳槽！” “你俩到底想怎样？”张正义斜斜眼儿抱起胳膊没好气，“知道自个儿特讨人嫌吗！” 刘天昊乐了：“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儿，难得一见啊！老张，玩鹰的让鹰啄了眼，在您身上还是头一回吧。听说这趟出门战绩辉煌，特地赶来表示祝贺，你该谢我才对。” “云飞，就你小子嘴快！” 刘天昊翻了个白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谁不知道谁？昨晚说好去玩下半场，您老人家为几个瓶瓶罐罐撂下弟兄扭头就跑，怎么着，还不兴我问问？” 如意一下想起张正义的“砖家朋友”：“张总，介绍您去收货的专家……可能我多嘴了，以后最好离远点。” “嗯，离远点。”张正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他们害你损失那么多钱！要是换我……恨不能揍他们一顿。”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防备点就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张正义说的一本正经，脸不变色心还跳。 刘天昊和云飞同时白了他一眼。 刘天昊撇了撇嘴，转脸问：“小美女，这家伙刚才跟你谈什么呢？别看他面目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千万别上他的当，”说着往如意跟前凑了凑，“跟我比较靠谱。” 从刘天昊身上，如意仿佛看到了前世渣男友杨鸣轩的影子。杨鸣轩起码还含蓄点，这位恨不能明晃晃地拉足架势要组个强大的后宫团。对这类人，如意有种天生的排斥。 “是这样，张总希望我能为他工作，刚开始谈您二位就到了。” 可算扯回正轨了，张正义不失时机地紧接了一句：“如意，你考虑的怎样？” “张总，我想提个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我可以做兼职吗？”如意问。 “兼职？”跟张总干活的，还从没有过兼职。 要知道想进入张总集团工作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名校毕业的海内外博士硕士一抓一大把。 精英们玩命工作，就是为在挤破头的惨烈竞争下，早日踏入张总亲自主持会议的神秘办公室，成为集团核心圈的一员。 在张正义眼里，学历就那么回事，仅供参考，实战水平才是第一位的。 “说说看。”当着刘天昊和云飞这两个主儿，他权且一听。 如意沉默了一会儿：“张总，在这儿什么话都能说吗？” 张总稍稍怔了一下，挥挥手，旗袍美女和闲杂人等一概退下。 至于那倆讨厌的家伙，完全没有自觉退场的意思。正兴致勃勃地瞧着如意，想听听这小姑娘打算说什么。 张总很无奈：“说吧，他俩没事。” “嗯，”如意琢磨了一下话该怎么说。 “张总，这次其实我只是稍稍提醒了您一下，万万没想到您动作如此之快，可谓大马金刀，雷厉风行。早知如此，我未必让您清楚我懂得这些。” “因为，我只想与同龄人一样参加高考，安安稳稳上个大学，而不是扣着顶半仙的帽子神神道道地走向社会。” “换句话说，除了在座几位，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我有这种天赋，这次事件纯属意外，我不想继续扩大范围，因为这只能是我的业余爱好。” 张总追问：“你是说你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没人知道？” 如意点点头。 听如意这么说，张正义松了口气。 真正身怀绝技的人，想挖墙脚的实在太多。有丧心病狂者，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正是怕如意被别人发现她的天赋秉异提前下手，所以才要求的这么急，恨不能当天开始。但假如她本人的态度是深藏不露，装痴卖傻，可以说是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云飞的眼神颇有赞许之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得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个道理。” 小小年纪？如意心中暗笑。 中午吃饭的功夫，她曾给师姐许丽莉打了个电话，从她那儿了解了张正义不少情况，有些秘闻，唯有小圈子里的人才略知一二。 等司机来接的功夫，她也没闲着。蹲在地下公馆的隔壁网吧，搜索了张正义的公开资料。 自称对张总一点不了解，那是骗人的。 虽然刚开始时，在对方精心布置的氛围下，猛然间抛出的条件的确让如意晕了一会儿。但云飞和刘天昊的及时出现迅速点醒了她。让她明白，她是在和什么样的人物周旋。 断然拒绝这类人是绝对不可取的，如何保持安全的距离需要自己拿捏。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家里有客来，蜗牛君藏在角落里贼兮兮地码更新，滋味好销魂(⊙﹏⊙)b 第20章 020 刘天昊鼓了鼓掌：“不错不错，果然我昊哥看好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他惯于满嘴跑火车，云飞和张正义对他这套把戏早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但有意思的是，鉴于昊哥的身价和头号钻石王老五的响亮招牌，无数女孩前仆后继，比冲锋的敢死队员还要英勇。只要听他胡言乱语两句，心都酥了，特容易被推倒。上至明星，下至网红，概莫能外。 京城六少之首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如意对他常年霸占娱乐版头条的新鲜奇闻略知一二，因此权当听了个笑话，略过不提。 张正义问：“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兼职法儿。” “张总，刚才您也说了，您的日程安排特别紧张，我想您不太可能放下公司主业，天天沉浸在古玩收藏里吧。我还有三个月参加高考，假如一切顺利，九月份就可以来上学。” “等一下，”张正义打断如意的话，“你确定自己能一定能考上？听说你们艺术类专业的考试……水|很|深啊。” 昊哥表示鄙夷：“张总，情报落后了吧，谁让你昨天不去玩下半场，赵宇航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丽莉的，说如意钢琴弹得特别棒，把全考场的人都给震了，这要考不上，岂不没天理。”说着，他悄悄向张正义递了个眼色。 云飞看见，抿了抿嘴角，没吱声。 张正义沉吟片刻，心中早有算计：“如果专业考试顺利通过，你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对这一点，如意很有把握。 “那就好，”张总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都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张总有物件需要我看，赶过去很快，不会误事。要是去外地淘澄古物……我估摸您时间这么金贵，为此频频外出的概率不大，即使出去，也很难超过一周时间。实在需要，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如意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说的兼职就是这个意思，张总觉得行吗？” 昊哥听完这番话难得没捣乱，因为他清楚这是张正义做决策的时候。 张总镜片后的眼瞳似有光点收缩：“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保证能做到，我这边没问题。” “张总请讲。” “你刚才说，这个秘密除我们之外没人知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除了您三位，还有您身边参与过这件事的人。” “我身边的人可以忽略，我的要求是，你必须保证要牢牢守这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会跟你签个协议，除我之外，在一定期限内，除非得到我个人许可，不得擅自受聘于任何人。” “张总所指，是仅限这个行业吧。” “跟古玩相关的一切行业。” “您别限制其他行业就好，毕竟我所学的是音乐专业。”如意笑了，她看出张正义在紧张什么。 “张总，要是有人满世界嚷嚷，说自己一眼能断古物真伪，您觉得这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猜，大概连上门求聘的伯乐还没等到，造假团伙和半瓶醋砖家肯定已来不及的抢先联手将其团灭。我没傻缺到这个地步，反而，我得求您替我严守秘密，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天。” 嗯，是个聪明女孩，三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张总久历江湖，也算阅人无数。似这般知轻重，懂进退，既有真本事，还难得不张扬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想把这类人才笼络住，必须真诚善待。唯有如此，才能使对方实心实意地为自己效力。何况对方还是个赏心悦目，言谈风趣的小美女呢。 张总习惯性的轻敲了两下桌子：“就这么定了！等你九月来上学时，我会跟你签一份正式协议。”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居然得等六个月，真让人焦急。 虽然说好的人才值得等待，但他实在担心：万一在此期间如意出点意外怎么办，恨不能派几个保镖24小时跟踪保护才好。 张总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如意，之前我提过的待遇，底薪不变，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不是说好做兼职吗？”如意领会错了张总的意思。 “是兼职啊。” 兼职底薪两万？如意可没敢想：“不合适吧，毕竟是兼职。”她之前觉得能给四分之一，五千一月就不少了。 “虽然是兼职，但工作性质与全职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投入到这方面来。” “我还是觉得……” “你要是觉得多，”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贼咪咪地笑，“那就多给我寻几样宝物，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天昊啧啧两声：“剥削！压榨！你看你看，这就是赤|裸裸的资本家的万恶嘴脸，给你一分他想赚回十块。如意，甭理他，听我的没错，别管他给你开多少，后面加个零咱才能答应，他要不同意，到我那儿上班去。” “耗子，别捣乱！敢挖我的人，当心你脑袋！” 云飞举了举手：“两位首长，你们什么时候能对我大方点儿啊？亏我整天鞍前马后的劳心费力，太让人痛心了！我宣布从此刻起，开始罢工。” 大家嘻嘻哈哈一笑，意向初步达成，如意如释重负。 不过兼职月薪两万……这这这，是真的吗？她得为张正义卯足力气干活才行，不真实的感觉之外，还多了点思想负担。 如意看了看时间：“呀，快九点了，我得赶紧往回赶。” “又怕爹妈查岗？”昊哥一脸迷惘。姑娘眼瞅就到十八岁，父母紧张孩子到这种程度，在他认知范围内确属罕见。 如意笑了笑：“爸妈总觉得我是女孩，格外不放心，等上了大学，我就能独立了。” “还回那个地下室？”张正义对“光明旅社”的印象糟糕透顶。 “是啊，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如意本人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唉，明珠蒙尘啊！张总心中暗自嗟叹。 以男人的眼光看，小姑娘的身材比例极好，五官皮肤都不错。只因年龄差了一丢丢，或是缺乏打扮的意识，让人感觉她比实际年龄青涩，尚没来得及完全长开。 可惜啊，这样的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华有才华，居然生在普通人家。若能当公主一样宠着哄着娇生惯养，肯定能出落成亭亭玉立，容色倾城的大美女，可惜，可惜。 张总臭不要脸地脑补了一番把如意当花瓶一样供着的各种场景……想起她九月才能入学，懊恼地磨着后槽牙，在心底连说了几十个可惜。 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维持住了正人君子的形象：“既然怕父母担心，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个收好。”他指指桌上的六万块钱，特别后悔给少了。 第21章 021 六万块啊！如意刚刚还算过，6800一平米的房子能买8.82平了。心好痛……说不想要是假的，但这笔钱拿着确实不合适：“张总，这个真不能收。” 不能收？正好，可以有个弥补的机会。 张总故作高深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你住的那个地方……带这些现金太危险，明天还得坐火车，回家也没法儿跟父母解释，这样好了，反正早晚的事儿，明天我让人给你办张工资卡，存上送过去。” “工资卡？”如意一愣，协议还没签，这算提前上岗吗。 “咳咳，”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工资卡到时候再说，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多一分不能要，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来日方长，时间对他有利，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儿来。毕竟面儿上他是位有耐心、有品位的高雅绅士。 云飞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李家的家教我是领教过的，两位首长早休息，我负责把李小姐送回去。” 云飞送？如意心中一喜。 “云——飞。”张总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今晚的事从开始就透着不对劲，他正打算等如意离开以后跟云飞秋后算账呢，这小子居然想跑。 “你留下，让司机送。” “别，就你那几个一板一眼的宝贝司机，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巧撞上她亲爹的盘问，呵呵，后果自负。” 昊哥忍不住了：“如意，你都这岁数了，家里管的太严了吧。” “做父母的不是都这样吗？”惊奇的反而是如意。用她爹妈的话讲，女孩总让人多担一份心。 “走吧，九点过五分了，”云飞催促，“我可不想再装一次黑车司机，上次连车牌号码姓名地址身份证手机号差点全查了一遍。” 如意听得有点尴尬。张、刘两位已然愣了。乖乖，这是21世纪的现代社会吗，家教严到这种程度，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再次坐上云飞的高尔夫，如意记得先系安全带。 嘘，好累，跟张正义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斗智斗勇真不容易。要不是云飞他俩及时出现，今晚最后能谈成什么局面……难说。 “身上带着银|行卡吗？”云飞问。 “银|行卡？” “一万现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一个女孩子，随身携带不安全，最好存起来。” 如意也是这个想法。还有昨天的三千块，根本不敢搁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都在她随身背的小包包里藏着呢。 “银|行卡就在身上。” 云飞看了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得，还是先送你回去跟爹妈报完道再出来存钱吧，我是被问怕了。” “不好意思，我老爹……” “你爸具体什么职业？” “他呀，干了一辈子公检法，年轻时可厉害了！当过缉毒大队的大队长，立过好多次功，是响当当的战斗英雄。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偶像，无可替代。” “难怪侦查能力这么强，现在还在缉毒队？”云飞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没有，从一线撤下来好些年了，先后换了好几个岗，现在在检察院负责管档案。” 如意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有点可惜，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特别喜欢缉毒大队的工作，几乎可以用挚爱形容。” 缉毒英雄去检察院里管理档案？云飞觉得这个落差有点大：“因为受伤吗？” “那种工作性质，受伤是家常便饭，不过还好，我爸胜在身手利落，功夫枪法一级棒，没吃过大亏。” 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挚爱的事业，待在无声的角落里跟一堆不会说话的档案打交道。若没有一定原因，确实很难理解。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好像没发生过什么吧，他说自己干累了，想找个清静点的部门休息休息，你猜他现在最喜欢做什么？” “什么？” “喝茶，写字画画，”如意扑哧笑出声，“他说要修心养性，可我怎么看也觉得，除了茶是真心喜欢喝，那两样简直像在上大刑，还硬要坚持，真是的。” 云飞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或许，他只是怕女儿担心，不让如意知道罢了。 缉毒大队的工作危险性可想而知。立过多次功的大队长从一线主动退下，很难说不是因为家人的生命安全遭受威胁，这种例子并不鲜见。 除了这个解释，云飞暂且想不出其它理由。 云飞看了心情颇佳的如意一眼，把“奇葩”这顶帽子从李家头上悄悄摘掉。 一个喝茶写字画画整理档案夹的前任缉毒队长？云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二次元萌萌哒的鲜活形象，对比那天对他的盘问，差点笑出声。 “等会儿去存钱……你能陪我吗？我一个人有点怕。”地下公馆附近没有能存钱的ATM机。 “没问题，为女士效劳特别荣幸。” 一路上出奇的顺畅，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地下公馆。停车的功夫，如意手机响了，果不其然是家里号码。 “好险！”如意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不好意思，等我一会啊。”匆忙下车的她忘了解开安全带，刚接起电话喊了声“爸”，“啪”的一声被拽回座位。 云飞苦笑着摇摇头，动手替她解开。眼瞅她做个了抱歉兼感谢的表情一步跳下车，急三火四地边打电话，边往光明旅社里头跑。 云飞在车里等了不到三分钟，手机响了，不出所料正是张总。这家伙，估摸正运用神功掐算到达时间呢。 “送下了吗？” “送下了。” “你踏马的给我滚回来。” “抱歉，任务才完成一半，还有，最近几天别找我，鉴于你刚才的态度，你所有电话将被拉入黑名单。” “你今晚是故意的吧！唉，等会儿，什么叫任务完成一半？” “我一会儿得牺牲色相，陪张总旗下的未来宝贵资源，去附近寻找能存钱的ATM机。” “X你大爷的！”人五人六的张总气愤难平，一把摘掉眼镜骂了句粗话，“你小居心不良！还特意带上耗子，啥意思？本来今晚就能签下她，这下得往后拖半年。” “不说人话我挂了啊。” “你要敢扣电话，今晚我追杀上门。” “张总，你不觉得今晚的结果是最佳选择吗？既成全自己又成全别人，何乐而不为。” “半年，鬼知道半年内会发生什么事？知道刚才那只臭耗子跟我说什么吗？他大爷的，气死我了！万一她改主意，或突然有变化怎么办，你负责？” 云飞百无聊赖地把椅背往后放了放，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舒展开腰身。 “张总，友情提示，地球对面的股汇债三市均已开盘，有打电话的功夫，不如多盯着点盘看，你缺倒腾古董那点儿钱？金融风暴那会儿都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刚要继续往下说，如意在车窗外“笃笃”敲了两下。 “挂了啊，她回来了。”云飞收线。 就听电话余音里喊：“十分钟内必须回电……” 云飞索性关了手机。 “怎么跟爸妈说的？”云飞问。 “我说我睡了。” “你确定他们不会再次查岗？” 如意认真想了想：“我确定，因为我说我困了，想马上睡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父母撒谎呢，原来……唉，我要开车了。” “开啊。” “你能把安全带系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张总：云飞你个混蛋！ 云飞：你已被拉入黑名单 昊哥：你俩作吧，昊哥笑而不语 第22章 022 “不用吧，没多远，大晚上的……你干嘛？” “安全第一，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见如意没有自觉动手的意思，云飞探过身，替如意扯过安全带。 随着他身体俯过来，那股熟悉的淡淡香味萦绕鼻端，让如意心里一荡，感觉痒酥酥的。她的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僵了僵，仿佛特别憧憬却又有小小紧张交织在一起，心跳的咚咚直响。 待反应过来，她心慌意乱地扯住安全带想自己扣好，两人的手刚巧碰在一起。 云飞的手指很暖，动作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替她扣好卡扣。她以为云飞会趁势拉一拉她的手，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你乘车的安全意识不行啊。”云飞责备的语气温柔。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已经让如意心猿意马，有只小兔乱撞般砰砰砰跳个不停。一张小脸又红又涨的火辣辣发烫，幸亏天黑！不然好丢人啊，如意想。 云飞似乎没有立即启动高尔夫的意思。他在车里待得时间久，熟悉了黑暗中的光线。所以他清楚看到了女孩脸上忽然浮起的娇羞动人的神态。 因为羞赧，她梅花鹿一样的眼睛温润半阖，被垂下的长睫毛密实覆盖，挺翘的鼻尖，花瓣似的嘴唇，连耳珠都可爱的羞红了。 云飞心中有个沉寂多年，坚硬如顽石的地方，猝不及防的被撬动了一下。 十七岁的女孩，脸蛋像即将成熟的水蜜桃那样柔美娇嫩，似乎掐一把能掐出水。她的脖颈修长，浓密的黑发束成马尾，因为刚才来回急促地奔跑，显得稍稍有些毛糙。 想起她马上要回去参加高考，云飞艰难地动了下喉结，忍住了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他勉强收回目光启动了轿车，车内出奇的静谧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阵子，云飞才开腔打破了迷之安静，缓声说：“姑娘，你胆子不小啊。” “嗯？”如意一愣，自己哪里胆大了？ “半夜三更跳上陌生人的车，还身藏巨款，不怕我劫财后把你卖了？” …… 咦，怎么没回应？云飞悄悄看她一眼，只见如意正似乎有点别扭似的颔首低头，声细如蚊：“你不会。” 她说他不会，用一种让他无可抗拒的神态和语气。 如一颗陨石从天而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在云飞心里突然绽开，像沙漠里干涸已久，濒临在死亡边缘的荆棘被灌溉了一场绵密且恰逢其时的喜雨。让这从荆棘了声无息的扎下根基，抽枝发芽，开放出绚丽如烟火的绮丽花朵。 这感觉来的太过突然，猝不及防又毫无道理。他明明是个早已关闭心门的人，居然能体验到这种情绪？像他这样的人？云飞高度怀疑。 他是个在腐烂泥沼底端沉浸了多年的人，虽然一直奋力向光明处挣扎，但曾经的黑暗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将他无时无刻的紧紧缠绕。楚楚衣冠和吊儿郎当的外表包裹内，是游走在漆黑暗夜里，无处栖身的孤苦游魂。 人说心安即是归处，但他应该是没有心的。不仅仅没有心，甚至缺乏对人世间的留恋。那些烟火气十足的做派和光彩华丽的外表，皆为假象。 可是，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冲击太过强烈，像一个蓄水太久、泥土松软、岌岌可危的防洪大坝被蚂蚁啃噬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由这个肉眼难寻的微小孔洞，猛然撕开一条裂口，把拦防已久的滔天洪水以天崩地裂、雷霆万钧般的气势宣泄出来。 这怦然心动的滋味太过美妙，如溺水将死之人偶然碰触到一条绳索，让他瞥见了求生的可能。他不想放弃这种机会，这种久违的，通向美好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渴望，他实在忍不住了。 云飞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了轿车。 他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乖巧安坐在副驾驶车座上的女孩儿。 她的剪水双瞳映着车外穿梭的流光，闪耀着接近奇幻的光芒。似期待、似渴望、似憧憬、似紧张，似一只温柔的小手穿过破碎不堪的光阴残片，把冰冷无情淬满斑斑血迹的百炼钢缠作了绕指柔。 心门的厚重禁锢在瞬间哄然倒塌。云飞毫不犹豫地听从直觉的召唤，捧起她的脸，向她兜头兜脑地密匝匝吻下。从额头，到眼睛，到睫毛，到耳珠，到脸颊，到鼻尖……最终落在她花瓣一样的甜美双唇上。 如意快要喘不动气了。她心里像有一把小小的火苗在灼灼燃烧，越点越旺。 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又仿佛像坐着过山车一样轰隆隆碾压过她前生今世的一切记忆。她是漂浮在云端，还是飘拂在梦幻中那片玫瑰粉色的盐海里？ 有那么一恍惚的时刻，如意觉得，她之所以回到前世，大概就是为了找到他，找到这个没有任何可供解释的理由，却让她心甘情愿对他交付一切的男人。 两颗星星碰在一起的滋味，大致如此。 她的唇瓣很甜，呼吸里带着少女特有的醉人芬芳。如果时间允许，云飞愿意这样拥着她一生一世缠绵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世界毁灭，直到燃尽最后一点生命之火，致死不熄。 刚开始时，两人都很笨拙，但很快就循着天性指引找到了彼此合拍的方式。云飞的吻深沉缠绵，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如意一点点地放松、退却、顺从、回应，被他带去了从未到过，唯有童话世界里才存在的那片暖暖含光。 大概这就是幸福吧，如意想。 云飞用尽了全部毅力，才放开了被他按在椅背上的女孩。 他没忘记女孩明天就要返回S省，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继续痴缠下去，不仅会分散她复习功课的心神，更会让自己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迷梦般的状态返回到现实世界。 女孩低着头，一张俏脸红的像秋天里的红苹果，水汪汪的眼睛惺忪蕴藉，笼着团团雾气。偶尔抬眸悄望他一眼，似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样惊吓垂首，不胜娇羞。 而他，已经看痴了。 如此来回反复几次，两人都笑了。 “我觉得你爸说的没错，你大概是上了黑车。” “……” “姑娘，你不该欺骗家长误入歧途，现在有歹人准备劫个色……不说话？那就当默许了。”云飞磨了磨不存在的獠牙。 “真坏！”如意伸手打了他一下，却被对方抓住不放。 仅仅是十指相扣缠绕，对心灵相通的人来说，也是醉人的。 云飞看了看时间，居然快十点半了，好像没待多久啊。 总算他还留着点不值钱的良心：“去存钱吧，存完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还得回家。” “嗯。”女孩乖的像只呆萌的兔子。 喜欢的人，点点头都是可爱的。 终于找到一家存取款机都有的24小时无人银行，里面干净整洁，灯火明亮，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温暖。 “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怕吗？如果害怕，我陪你进去。”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好，很快。” “去吧。” “存完钱就送我回去吗？” “不然呢？”云飞漆黑的眼眸像两点摇曳在江面上的渔火，“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如意轻笑了一声，开车门时发现车门落锁。云飞解锁，目送她下车向自助银行匆匆跑去。 女孩的身影娇俏可人，一举一动让云飞看的嘴角含笑。他目不转睛的凝望女孩的身影。感觉这个聪明可爱，时而莽撞还有点神经质的姑娘，是他生命恩赐给他的暖暖天使。 沉醉在甜美滋味中的云飞完全没有发觉，有几条黑影正向他迅速靠近。 存款机的脾气就像梅雨季节的天气一样琢磨不定。 明明张正义给的钱都是嘎嘎新的票子，但有几张翻来覆去就是搞不定。如意赌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结果大概因为尝试次数过多，给她悉数退回。 如意叹口气，只得从头再来。 等最后一张钞票终于存完，如意松口气，退出系统拿出卡片。就这点事，居然花了她五分钟时间。 她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出银行，心里的甜蜜余波还在荡漾。如意几乎是唱着小调出了门。 刚出银行，她的眼睛还不太适应外面的黑暗。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云飞连人带车，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如意四下寻找，是否因为此处停车不便，所以挪去了附近的地方。 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路边的霓虹灯和店铺里透出的灯光隐约晦暗。这片区域相对冷清，偶有匆匆走过的男子，在此时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诡异。 “云飞！”如意喊了一声，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地界太静了，突然一嗓子为她招来了夜行者好奇的目光。 如意无法相信，刚刚还在车里跟自己缠绵的云飞，竟然在她存个钱的时间消失了。 她心急火燎地四下寻觅，没有，附近都没有，连人带车踪影全无。 这算什么状况，难道他有急事要办？那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吧。幸好她的包包随身背着，手机房卡零钱都在。 对着无尽的黑夜，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突然袭上她的心头。这种几乎要把人压垮的恐惧感毫无来由，但就是让她浑身发抖，似乎有根藏在某个隐秘角落的陈旧琴弦被悄然拨动。 如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通向某个记忆的碎片深处。她颤栗地扶住一棵树干勉强撑住身体，哆哆嗦嗦掏出了手机。 她该打给谁？不能惊动父母，那会让他们担心死的，何况远在外省。云飞的手机号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如意泪水涟涟地翻动着手机，最近联系过她的，是张正义。 如意拨通了张正义的号码，哭着说：“张总，你有云飞电话吗？他不见了。” 第23章 023 两分钟后, 张正义的加长版悍马车已狂奔上路。 从急如星火般冲出私人会所的房间起, 他一边指使保镖迅速替自己拨打刘天昊的私人号码，一边与电话中情绪失控的如意保持通话。 保镖边跑边递给张总已接通的昊哥电话。 “如意, 别害怕，别挂手机, 我接个副线电话马上回来。” 他把通话的手机交给保镖, 让他与如意继续说着话, 抓起另一部刘天昊已经在线的手机。 “耗子，云飞情况不对，所有手机全关了, 如意哭着打电话说他是突然失踪的, 连人带车都不见了……对, 就刚刚的事儿, 你马上设法定一下他的位置，再联系一下杜老, 看是不是跟他那边儿的人有关。” 昊哥反应奇快：“明白了, 先找人定位时时，要是手机电池被拆掉定不到位的话，肯定出事了，如果与杜老那边的人无关，我马上报警。” 他俩通话的功夫，张正义的贴身保镖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弄明白了如意此刻所在的位置。 听着电话里女孩的声音，见惯风浪的保镖哥忍不住疑惑, 究竟发生了多恐怖的事，让那个坦率直白的女孩惶恐到这个地步？ 张总今天是豁出去了。在他的指示下，开的像军用坦克一样呜呜作响的宽体悍马打着双闪信号连闯红灯。来势凶悍的狂野气势与张牙舞爪的左右奔突，使得路上的车辆大老远就吓得赶紧避让，以为悍马车主疯了。 “靠！这帮有钱的龟孙子，开个豪车了不起啊，什么鸟玩意儿，素质！” “卧槽，他是家里着火了还是死人了，赶着奔丧呢！” 被诅咒了一路的张正义完全没心思顾忌这些。只有开车的司机咬着牙在心底暗暗腹诽：完了完了，这趟下来，好几个人的驾驶证分数加一块儿都不够扣的，绝对得有人得去交通大队蹲班学习，重修交规法。 见到李如意的那一刻，张正义怔住了。 如果不是一直保持通话，他们可能根本找不到如意本人。因为她正蜷着身体缩在一个特别隐蔽的角落，跟秋天被霜打的树叶似得抖成一团。 她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个被遗弃在夜半鬼影幢幢的孤山野坟地里，被彻底吓坏的年幼孩子。 对如意而言，今天这个场景似乎唤醒了她记忆深处某个恐怖世界的铁幕一角。 有种无法言说，扼制不住的恐惧正源源不断的从那掀开的一角中流淌出来。汇聚成一只可怕的怪兽，声音霍霍地磨着獠牙，蹲在不远处伺机对她发动袭击。 “如意，如意，你还好吗？我是张正义，你看清楚了吗，我是张正义！” 直到确定对方真的是那个安全无害的张正义，如意才开始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云飞的某只手机没有被对方发现，刘天昊定位定到的位置非常微妙。 那是片著名的高档湖景别墅区，每一栋动辄千万，能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云飞手机所在的位置，是杜老女儿杜若兮名下的产业。 刘天昊与杜若兮曾有过数面之缘，了解不少她私底下的故事。想起这个女人，连昊哥也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世人皆知的商界传奇大佬杜嘉雄，形象温良美好。因为对亡妻念念不忘，所以至今没有续娶，甚至没有过任何绯闻传出。 世人同样所知的，是他亡妻诞育的一儿一女。 长子在集团的作用基本属于吉祥物，中看不中用。除了私生活一如多数纨绔子弟比较丰富多彩，因此稍带脚捧红了不少女明星外，实在乏善可陈。 好处是比较安稳，从不多事，算是位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纨绔代表了。 至于杜若兮……一言难尽。 定位在她的地界，刘天昊一点儿没敢耽误时间。云飞若是落在杜若兮手上，比落到绑匪手里还要可怕。 他迅速联系上杜老的秘书，晦涩地表达了大概意思。秘书的回答是杜老刚刚休息，他即刻去汇报情况。 云飞刚才被袭击的很突然。因为觉得如意很快会回来，他的车门没有落锁。四个训练有素的男子潜行到他的汽车附近，同时拉开车门迅速出手。 “如果不想惊动里面那个小妞的话，老老实实往前开，别打歪主意，后面还有我们的人。” 云飞脖子上和身后架着刀，被勒令按对方的指使开车前行。 始终没开腔的云飞其实很镇定。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是不怕的。但他不敢惊动在无人银行里存钱的如意。 对方什么路数他尚不清楚，跟踪了多久也完全没顾得留意。从下手时机来看，应该是盯了他整整一晚上。 无论何方神圣，先把他们引开再说，不能连累了如意。 云飞开了一阵，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跟了上来。看来因为自己配合，对方没对银行里的如意动手。他悄悄松了口气。 但云飞想象不出，从无人银行里出来发现自己不在的如意该多么焦急。 好在她的包包随身背着，自己回到住处应该没问题。唯一担心的是他一声不响忽然人间蒸发……如意会怎么看自己？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对方命令他停车。似乎料定他会反击似的，一条手帕从身后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在药物的作用下，云飞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钉在地下的铁椅子上。灯光炫目，刺的他睁不开眼。好一阵子才忍着快被灼瞎的耀目光线寻找站在光源处的人。 杜若兮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她正面带冷笑，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云飞此刻的光景。 她有副精致的五官，尤其那双长长的丹凤眼，漂亮但盛气凌人，娇艳的唇色红如烈火。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为她量身定制的特有香水气息。 杜若兮的气质，如果不是因为穿着套精致的名品套裙，换身行头就是个招牌版的黑社会女老大。 “呵呵，醒了？”杜若兮的态度很不友善。 云飞吐了口长气，杜家人永远这么难缠，请不走送不掉，简直像死缠烂打的恶魔，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你想干嘛？”云飞口气平淡。 “干嘛？你猜猜。”杜若兮双手抱在胸前，指尖涂的蔻丹鲜红惊艳。纤长优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胳膊，居高临下的样子活像个女王。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女版山大王，身边跟着一群替她巡山的打手。 云飞冷笑了一声：“没兴趣。” “我有兴趣就够了，”杜若兮华丽丽地转了个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难得啊，你不是不近女色吗，连我们特意送上门的美女都拒之门外，今晚居然让我们拍到了这么香艳的一幕，真是精彩。” 云飞脸上面无表情，表现的无动于衷。 “恭喜，我一直以为你有功能障碍，或者是个有龙阳之好的那种……”杜若兮挑衅的意味毫不遮掩，看他的眼神满含憎恶。 过了很久，云飞冷冰冰地回应：“大半夜的，有事请直接切入正题。” “切入正题？呵呵，我跟你没什么正题可谈。”杜若兮瞅着这个全世界最令她厌恶的人，随手拿过瓶烈酒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一道烈焰沿着喉咙汩汩而下，她的胃似乎被点着了。 放下酒瓶时，她的眉眼间似乎染上了一层隐约的浅淡粉色，星眸荡漾，泛起含着水雾的亮光。刚扬起手，一边的男子送上卷烟，另一边的男子递上打火机替她打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悠然不舍似的吐了个烟圈。云飞敏感的嗅到了烟雾中混杂的违禁品的味道。 接连吸完两只烟的杜若兮的情绪开始激动。她连灌了几口烈酒，恨不能一瓶子砸在云飞头上。 “王八蛋！他居然为了你个杂种，背着我和哥哥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什么感觉？是不是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盼到有可能正名的这一天了？” 云飞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闪过轻蔑鄙夷的神色。他知道杜若兮现在的状况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所以忍住了没接茬。 “该死的杂种！”杜若兮带着奇异的醉意狠狠啐了他一口。 云飞冷笑：“别自我感觉太好，我本人不想和你们杜家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不，是一分都不想！反而你们，一趟趟一次次地骚扰我，打击我，连今天这种下作事你都干的出来……” “骗鬼去吧！”杜若兮粗暴地打断云飞，几步走到他跟前，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丧家犬。 “你真以为我会相信，凭你那点本事能把云氏集团的生意做到如今的程度？我爸明里暗里到底帮了你多少，嗯？回答我！” “杜小姐，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直接回家问你父亲，别臆想症发作起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啪”的一声，杜若兮卯足力气打了云飞一个耳光：“你说谁臆想症，你敢再说一遍？” “有话滚回去问你家老头子，别朝我撒野！”云飞猛吼一嗓子，被杜若兮的几个打手推搡了几下。 “哼，”杜若兮眯着眼睛后退了半步，开心地看着云飞的嘴角因为自己那个耳光流下血来，“别说，你和你那位死绝了贱货亲妈长的还挺像。” “混账！”云飞猩红了眼睛奋力挣扎，几乎要挣开捆住他的重重绳索，“你敢侮辱她半个字，我迟早剥了你的皮！” “剥我的皮？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吧。” 杜若兮再次点上一支味道奇异的香烟：“贱货永远是贱货，就算死透了死绝了死的粉身碎骨，还是贱货！”杜大小姐一连串的脏话喷薄而出，与她高雅的着装毫不相符。 不待示意，她身边的打手已经围过来死死按住暴躁的云飞。 “打！给我狠狠打这个王八羔子，狐狸精生的孽种，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狠狠地打！” 手脚被牢牢捆住，毫无招架之力的云飞很快被群殴的伤痕累累，满脸是血，但就是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求饶啊，”杜大小姐看着忍受痛苦的云飞冷笑，“说句求我饶命就不打你。” “你这个疯子！” “疯子？到底谁是疯子，我看你才是十足十的疯子！”杜大小姐命令打手暂停。 “真不敢相信，我爸怎么就鬼迷心窍突然看你顺了眼，居然想让你认祖归宗，你很想回归杜家是吧，告诉你，做梦！只要我杜若兮还有一口气在，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永远想都别想。” 云飞脸上挂着血，听得哈哈大笑：“你觉得身为杜家人很了不起吗？告诉你，在我眼里，杜家上上下下全是恶魔，没一个好东西，跟这个家族沾惹上半点关系都让我深以为耻。你家老头子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账王八蛋！” “啪”的一声，杜若兮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嘴硬是吧，打！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服为止！” 一串乒乓声之后，云飞已然昏厥。 “小姐，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活该，呸！”精神已经陷入恍惚状态的杜若兮看着昏迷的云飞，依旧恨的咬牙切齿，眼冒火星。 “小姐，你的电话。” “眼瞎了？没看我正忙着吗。” “是老爷。” 杜若兮看了眼表，快半夜一点了，她父亲的作息很有规律，应该早就睡下了，怎么会突然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打电话。她斜了不省人事的云飞一眼，接过手机走到屋外。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有事吗。” “若兮，你在哪儿。” “我不是在太平洋对岸乖乖待着吗，刚好想要出去一趟。”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跟她兜圈子：“若兮，我知道你跟来了……带他来见我。” 精神恍惚的杜若兮瞬间炸裂，险些砸了手机：“带他去见你？他是谁，有什么资格，你知道他怎么骂你吗，要不要我把原话给您复述一遍？” “不许胡闹！”杜嘉雄听出女儿的精神状态游离，情绪失控，隐约猜测到一二，顿时恼了，“他是我儿子，你的弟弟。” “我没有这种弟弟！”杜若兮狂吼一声。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当年，我妈才死了多久，你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还有了他……你竟然想娶她进门，让她代替我妈妈的位置……” 大概连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状态有点疯癫，杜若兮使劲甩甩头，试图找回一丝理性。 “爸，就算别的不说，您考虑过这件事一旦披露，对您的声望损失会有多大吗？我敢保证肯定会被媒体炒作的沸反盈天，您维持了多年的美好形象将毁于一旦。” “还有，对我们整个集团的影响，我们的股票市值……爸，您能不能冷静一下，您儿女双全，什么也不缺，他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个孽种，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杂碎！” 电话那边的杜嘉雄心脏病都快犯了：“你必须把云飞给我好好的带过来，不准伤害他，现在，马上！”人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他这个女儿，没一天让他省心。 杜若兮冷冷一笑：“不准伤害他？可惜，您已经说晚了。”说完，她直接扣掉电话返回到屋内。 “小姐，老爷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他派的人正在路上。”杜若兮身边的人紧张兮兮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身边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我估摸他们很快就能赶到这儿。” “他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遗漏的手机你们没搜到？真是一群废物！” “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几个马上把手机关了，电池拿下，咱们立刻走，至于他……” 杜若兮厌恶地看了云飞一眼：“把他扔回自己车里，找到他那个遗漏手机，处理好，随便把他丢在个什么地方，扔隐蔽点，别让他们轻易的找到。” “不送医院……”一看杜若兮的眼色，说话人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是。” 因为云飞最后一只手机的电池也被故意拆下，昊哥的人无法定位到他准确的位置。 杜嘉雄、刘天昊和张正义派出的几路人马找了将近一夜，快凌晨时分，才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废旧桥洞旁找到了云飞的车，云飞本人在车内昏迷不醒。 心急火燎找了一整夜的刘天昊，在看见云飞的那一刻时被惊呆了：“卧槽，这娘们怎么下手这么狠，是人吗！” 火速送医院。 经急诊医师鉴定，脑震荡，颅内有淤血，肋骨断了七根，左臂骨裂，云飞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伤无数。抢救后，他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严密的消息封锁下，杜嘉雄总算见到了依旧昏迷的云飞。他严格按医院的探视要求，洗手消毒带鞋套穿上隔离衣，一个人在云飞床边默坐了良久。 这辈子，他亏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 背对ICU小窗的杜嘉雄情难自禁，于无人处哽噎着潸然泪下。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差点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直到护士前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他才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印干眼泪，转身离开。 “杜老，”看见走出ICU的杜嘉雄心情沉痛，一脸沧桑，昊哥赶紧安慰，“我问了好几遍，医生们都说没事，进这儿不是为了照顾的更好吗，也比较安全……” “谢谢你。”恰逢探视高峰期，被无故挡在外面的病人家属异常焦虑，亲自陪同的医院院长也沉不住气了。 昊哥赶紧表态：“杜老放心，您在这儿不方便，这儿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杜嘉雄没有多话，他紧紧握了握刘天昊的手：“替我好好照顾他，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无论何时，有事请直接与我联系。” 最怕人多眼杂，杜嘉雄随着医院院长的脚步，经过隐秘的通道迅速消失。今天的日程安排表捧在秘书手里，有一长串在等着他完成。 “除非实在不能推的，能取消的都取消吧。”杜嘉雄嘱咐。他得想法腾出空去处理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杜若兮。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昊哥刚送走杜老，旋即接到了张正义的不知第十几通电话：“耗子，云飞情况稳定点了吗？” 昊哥终于说话方便了，先发了一通脾气：“真他娘的狠，差点打出人命，这见鬼的女人，难怪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发了一通火后，昊哥终于开始言归正传：“嗯，云飞状况还算稳定，估摸怎么也得躺一阵子了。你那边怎样……行，等会儿你知会一声云氏集团那几个高层，让他们一起过来一趟，别忘了嘱咐他们保密！” “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张正义放下电话扯了扯衣领，同样熬了一夜的他满脸倦怠。 他陪如意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待了好一阵。这边说着话，那边还得派出一干人马协助满城找云飞，可谓操心劳力了一整夜。 等云飞找到送医院，如意安抚好了送回光明旅社，回到住处时天都亮了。 他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双眼，必须得赶紧洗洗脸修整一下自己，就算装，也得装出副精神焕发，明察秋毫的嘴脸。 云飞需要多久才能返回岗位不知道，他和刘天昊得打起十分精神，方能镇住那帮贼精贼精的高层。 李如意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直哭到肝肠寸断，才觉得舒缓了那种糟糕透顶的情绪。 这几天发生的事荒谬得无法解释。她甚至开始怀疑庄周梦蝶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到底前世是场逼真至极的梦，还是现在的她活在梦里？ 哭完后，如意擦干眼泪，用冷水冰了好一阵眼睛。 她一直渴望等到云飞向她解释的电话，但始终没能等到。想一想，他甚至没有问自己要过电话号码。 张正义说了，云飞人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就是工作太忙。忙得脚不沾地黑白连轴转，所以偶然有急事突然离开是正常的。 原来他不打招呼离开她是正常的，果然是自己太笨了。 当天下午，按原计划，如意乘坐火车返回了S省。 那时的火车还是K字打头，中午出发，傍晚才到达。 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亲密，虽然短暂，却已经在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深深痕迹。 她以为找到了传说中爱情，没想到对方是个撩完就跑，而且半个字不带解释，可谓渣出天际的怪咖。 如意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买彩票中了500万大奖。等她欢天喜地跑到兑奖处领奖时，却发现彩票在半路上丢失了。 镜花水月就是这个意思吧。 火车一路晃晃荡荡，她的神思也跟着晃荡了一路。她不时看看自己的手机，生怕有错过的电话。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回到家，见到女儿的父母欢天喜地。 妈妈林诗涵做了一桌子好菜，爸爸李俊杰忙不迭的向女儿炫耀自己新得的茉莉花茶。餐桌上放着爸妈联手打造的红烧肉软炸虾仁麻婆豆腐酸辣汤…… 熟悉温暖的饭菜香味让如意忍不住鼻腔发痒。 她又回家了，回家真好。 百忙之中的张总没忘记打探李如意的专业课成绩。由于他跟这个圈子不熟，最终还是刘天昊动用了无所不至的优质人际资源，从音乐学院内部打听消息。 答应帮忙的人很为难：“刘总，各项分数已经全出来了，正在统分。” “没事，您就帮着给看一眼，看完再说。” 半小时后，张正义接到了昊哥的线报：“卧槽，那姑娘可以啊，分数刚刚算出来，她专业课考试成绩总分第一。” 第一？在华国最高音乐学府！虽然张总搞不清她学的那个专业有什么用，还是觉得意外的惊喜。他一高兴忍不住摘了眼镜，火眼金睛同志的眼前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朦胧。 因为刚好在站在洗手间的洗脸池前，张总赶紧戴回眼镜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发奇问：“耗子，你说现在的激光治疗近视眼的技术成熟吗？” “啥？”昊哥一怔，心说这两件事沾边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擦，你老人家是不是熬夜太多熬魔怔了？” “不是，我觉得要是摘了眼镜，本人是不是能帅的更惊天动地点儿。” “唉吆喂，你大爷的！”刘天昊在电话里跟他急了，“我在外头忙前跑后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替你打听事儿，刚打听完连个谢字还没听见呢，你特么问我你帅不帅，你还要脸不要脸！” “要，当然要，必须要。”张总对着镜子认真研究了一会儿自己，想摘下眼镜做个对比，可惜看不清。 其实他心里有点小疙瘩，那天接如意的时间可够晚的。从云飞掐断自己电话到如意的电话打来，中间隔了快一个半小时。 找银行存钱要一个半小时？ 医生说了，云飞明天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等他身体恢复，说话利索的时候，得好好盘问盘问这小子。 还不知道自己专业考了第一的李如意正在“勤奋”的备战高考，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实际上，她课本底下压着的是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还有过去从不关心的财经指南。 痛定思痛，从前世今生的经历来看，渣男不值得浪费她一分钟的精力和时间，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俩字：赚钱。 何以解忧，唯有金钱。钱从来不是问题，没钱才是问题。 有了钱，就算心情不爽要找地方哭，也不至于憋在地下公馆那间阴暗潮湿布满陈年霉味的角落里嘤嘤哭泣。 她可以去青藏高原看着牦牛和高山雪莲哭，去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对着星星月亮哭，去纽约时代广场哭，去巴黎埃菲尔铁塔哭，去租一个小岛享受着美食美景和服务生的微笑服务哭，去南美全是阳光帅哥和比基尼美女的狂欢节上哭…… 你看你看，说着说着，人还没去呢，心情都跟着变好了，这一圈若真溜达下来，有本事你哭给我看看！ 每每走过彩票投注站，如意都有种痛失500万的错觉。自己上辈子都忙活啥了，也不是没买过彩票，有段时间还曾拿着小本本着迷地研究热号出没规律，怎么就没能记得任何一期的中奖号码呢。 要能中个500万的大奖，税后到手400万。她会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杀到帝都，把钞票换成一水的小户型房产证。 啧啧啧，那以后的人生得少奋斗多少年。 看见股票行情走势图她也觉得痛心疾首。但凡长点心，凭她现在一万三和未来可预期增长的私房钱，也能在股市里追涨杀跌赚点零花的小钱钱不是。 想来想去，一切皆不可靠，还是专心攒钱囤房子比较重要。至于那个渣出天际的怪咖云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一眼。 如意摸着至今呼吸起来还有点痛的小心肝发誓：她一定要赚钱，有了钱才能买房子买衣服买面膜买包包……才能怀着坐拥房产证的底气，把自己打扮的如花似玉，光彩照人。 今后上学做兼职，与云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肯定有，她得对他昂起高傲的下巴，像美丽的公主一样从他面前不屑一顾地飘然而过，就是不理他，活活气死他。 撩完就跑？哼，你再撩我一次试试，肯定劈脸赏你两个耳光。再被你撩成，我特么不姓李！ 收到专业课通过的成绩单时，如意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反而是震惊了高中里的一帮子老师同学和学生家长。 那几天高中里的大新闻是：哎呀呀，那个叫李如意的，在华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理论专业考了第一名啊！ 史无前例，人才啊，校长感到特别欣慰。专门嘱咐贴出了光荣榜，鼓励她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把剩下的文化课考好。务必要一举高中，金榜题名，给后来的学弟学妹做个榜样。 然后那些学弟学妹们看她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有的专门来虚心求教各种学习考试心得。唉，如意很无奈，心说别再打扰我研究服装搭配和财经专刊了好不好，师姐很忙。 李爸李妈大喜过望，差点当着如意的面相拥而泣，这个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从面试考完后，李妈就觉得女儿和过去不太一样。李爸留神观察了几天，发现女儿确实比过去活泼多了，也自信的多了。 李爸带着刑侦高手的放大镜眼光查找了半天蛛丝马迹，结果除了找出几本他定义的闲书之外，没发现其它异常。 晚上，夫妻俩双双看着沉睡的女儿，心底有个结似乎在渐渐松开。 李如意带着对渣男的满腔愤慨，进入了积极的高（zhuan）考（qian）最后冲刺准备工作。 帝都 劳动模范张正义同志顶着满眼的红血丝，瞅着病床上的云飞直叹气。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云飞自己不提，谁也不问他当晚是被何方神圣给揍得。 “跟你说过多少回，凭你的身价，出门早该带保镖了，瞎装什么孙子。难道说有钱不高尚，贫穷很高雅？这年头流行这个还是咋的，你小子装过头了哈，要不，不至于出这档子事？” “你开悍马带保镖不也照样被人骗吗，跟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蒜。”云飞对张总的批评教育不屑一顾。 提起那档子事，张总觉得特戳心：“那是意外，而且是我揍了别人，不是别人揍了我！你这回多危险，要不是那姑娘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见了，耗子连夜外出还惊动了……还不知道你现在是死是活。” 云飞沉默了一会：“是李如意给你打的电话？” “嗯，电话里哭得跟什么似的……我说，你小子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滴了，不然能那样？” “哪样了？” “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看得怪让人心疼的。” “刺激……”云飞立刻反应过来，“你怎么看见的，你去接的她？” “嗯，当然，电话里头都快没人声了，那会儿真吓着我了，一路打着双闪闯红灯飞过去的。” 云飞对张正义同学英雄救美的场景有点咬牙切齿：“张总，我觉得您对未来员工的关心程度有点过啊。” 张总没被他绕过去：“少扯别的，你还没交代清楚，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着了。” “这个真没有。” “一个半小时，就存了个钱？” “你还给我掐着时间点算呢，怎么了，年轻人一起谈谈理想信念，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不行吗，难道跟贵公司的员工聊天，得提前向老总报备？” “聊天聊了这么久，真的啥也没干？” “要问几遍，真没有，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怎么听着这么虚呢。” “要不你划开这儿掏出心来看看，我说话的时候黑不黑？”云飞对着胸膛比了一下。 张总干脆坦白：“我挺喜欢这姑娘的。” 云飞没接话。 “你没意见供哥哥参考？” “你喜欢的人太多，我参考不过来。” “这回是真心的。” “真心的？”云飞看张总的目光很复杂，“你能先把后宫清理干净，再回来谈真不真心行吗。” “清，必须清，从此改邪归正，哥也认真谈一回恋爱。有道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对张总忽然表现出的酸腐气，云飞表示鄙夷：“张总别激动，这是大脑缺氧了吧，要不氧气瓶拿给你缓缓？你喜欢，你喜欢怎么了，我还喜欢呢，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叫你也喜欢？” 张正义的问题立刻回到原点，眼镜片后的犀利目光几乎能把云飞钻个洞，“说人话，一个半小时，真的啥也没干？” 云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亲了一下算吗？” 张正义先是楞了一下，继而愤而起身，勃然大怒：“X你大爷的！你不是刚说了啥也没干吗！”他敲着病号桌，“我特么就不该找人救你，你躺在床上休息，我没日没夜地替你加班，我脑子有病是吧。” 云飞不要脸起来，比刘天昊更可恨：“你之前没说喜欢她，而且你在我公司里有股份，加班也是替自己干，不能全算在我头上。” 张正义被云飞的态度气的狂飙粗话，以致招来了护士长表示抗议，叱责他不该在病房大声喧哗，影响病人休养。 张总好声好气送走护士长，在云飞病房里团团转了一圈，猛然抬头：“我还不信了，咱各凭本事，谁先到手算谁的。” “各凭本事？”云飞咬着牙想坐起来，被张正义摁住，却没摁在这家伙的咆哮，“你特么要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我……哎呦。” 愤怒的护士长再次冲进门来：“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她气势汹汹地指了指张总，“病人需要休养，你要是再刺激病人，引起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快晕了…… 感谢： 小天使“22351219”投了一个手榴弹，土豪，谢谢！ 感谢每一位暖暖的小天使 一起努力成长，谢谢！ ︿(￣︶￣)︿ 第24章 024 在公司指挥千军万马的张总, 被特带范儿的护士长指着鼻子噎得干瞪眼,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愣是没敢回嘴。 护士长临出门不忘补刀：“再吵, 再吵叫保安把你轰出去！”说完凶巴巴地甩了个极其难看的脸色，旋风式地转身走了。 直到目送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劲头, 受到惊吓的张总才战战兢兢地缓了口气：“我擦, 母夜叉呀, 她老公天天在家里怎么受得？” 云飞同志却提出了热烈的表扬：“多可爱的护士长啊，对病人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医闹暴徒毫不畏惧, 冲锋在前严惩不贷！咱们员工要个个都像她这么敬业, 生意能做出银河系。” 尼玛, 刚刚的账还没跟你小子算呢, 胆敢对本大爷冷嘲热讽兼幸灾乐祸？ 张正义盯着臭不要脸，乐呵呵躺在病床上看笑话的云飞, 顿时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恨不得眼前这家伙原地爆炸：“你个倒霉催的，我特么这辈子还没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他火冒三丈地抓起手机准备撤，“云飞你个王八蛋，最好跟这儿躺一辈子，永远别出院！永别！” “你给我回来！”云飞急忙喊，“刚才的事咱俩还没谈完呢！” “没什么好谈的，你走你的的阳关道, 我走我的独木桥，再见！”耿直Boy张正义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摔门走人，保留他自己最后的倔强。 暮色|降临，人来人往的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云飞闭了会儿眼，从枕边摸出手机滑动几下，停在电话簿上一个做了特殊标记的号码上——那是如意的手机号码。 他的目光在那个号码上缠绕了良久。想象如意现在在做什么，如果能陪在自己身边…… 他像个头回吃到糖果的孩子。那场猝不及防的甜蜜冲动与无法遏制的激情缠绵，已经在他心底牢固的生根发芽，埋下茂密发达，盘根错节的丰厚根系。 那是一种让人深深沉醉其中的甜美味道，即使是顽石一样的心也会为之震动。一旦品尝，终生无法忘怀。 像一束光照进了黝黯不见底的深邃古井。对他而言，是头一回体验到了这种带着焦灼与心醉的无尽牵念。 他渴望见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看她对着张正义那堆“宝贝疙瘩”指手画脚，侃侃而谈，毫不顾及张总的面子。说实在的，这姑娘有时表现的像个缺心眼的二百五。 哈哈，一个大方向端正，但情商偏低，冲动莽撞还有点缺心眼的二百五。 爱情有道理可讲吗？回味着寥寥无几的往事，在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会儿后，云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很明显：没有，确实没有。他自己的表现也挺二百五的，俗称智障。 他的手指在如意的号码上徘徊良久，终于还是没能拨出。 她正在备战高考，如果拨通电话，他能对她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不辞而别，人间蒸发是因为遭人绑架？ 按如意的脑回路和事件的奇特性，预计她听完后会大笑三声，立即扣电话。在她心里，肯定已经把自己划到撩完就跑，渣到不能再渣的超级混蛋系列里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下次见面时，她会特意冲自己摆出一副非常不屑的傲娇脸，意图活活气死他。 云飞越琢磨越想笑，李如意啊李如意，凭你那点小心思，全使出来乘以10都不够我云飞看的。不信，咱们以后慢慢儿练。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他的手机忽然连连震动了几下，有一摞彩信传来。 打开第一封彩信，云飞的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 诸张翻过，全是他在车内与李如意亲热的照片，场面火爆，像素高清，肯定是动用了专业设备。 杜若兮。 云飞咬着牙在心头滚过这个名字。 云飞目前的伤势状况还不允许他有太剧烈的情绪。他强忍着憎恨与厌恶，稍稍平静了片刻后，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私人电话号码。 “余总，我需要你手下最得力的安保人员……” 他发誓，绝不能让如意受到半点伤害，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S省的高考修罗场。 终于考完最后一门了！ 穿着叮当猫图案T恤衫的李如意长吁一口气，卡着规定的时间点儿提前半小时交卷，在同学们惊诧羡慕的目光中走出考场。 她不疾不徐地穿过校园，可谓一身轻松。 从此刻起，她终于可以跟这些见鬼的试卷课本复习题，还有满学校飘荡的那些让人看了有种打鸡血的冲动，振聋发聩的高考标语说拜拜了。 “宁可战死，不可吓死。今朝不搏，更待何时？” “请老师放心，我是你最骄傲的学子;请父母放心，我是你们最争气的孩子！” “我因X班而自豪，X班因我而骄傲！” …… 如意便走边摇头，没办法，S省的高考分数线太高，生生把青春飞扬的高中气质逼成了精神亢奋的传|销组织风。 刚走出封闭的校门，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对着她“咔咔咔”就是一通狂拍，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反过神儿，其中一位女记者举着话筒冲上前问：“这位同学你好！你是今年第一位结束高考走出考场的考生，请问此刻感觉怎么样？今年的试题难不难？你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吗……” 妈呀，早知如此，她宁可在考场多熬一会儿。 校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面容焦灼的考生家长，头顶烈日和突如其来的高温阻挡不住他们顽强等待的身影。发现有考生开始走出来，立马引起一片骚动。 “唉？应该还有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这孩子不是考的太好，就是彻底考砸了。” “不好意思，刚刚考完有点累……”如意不想出这个风头，以手遮脸躲开镜头，抄了个空隙仓皇而逃。 她可不想在电视、网络、报纸媒体上看到“xx考生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考场”的类似报道中见到自己的身影。 吃完一顿丰盛的晚宴，如意揉着撑得涨鼓鼓的肚子向爸妈谈条件。 “老爸老妈，我有个请求，你们一定得支持。” “如意，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老爸做得到！”老爸李俊杰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做保证，妈妈林诗涵配合点头。 两口子手拉手，同步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第一句就把他俩惊呆了。 “我想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赚点外快。” “啥？” “我打听过了，周一到周四只弹晚上两小时，周五到周日是下午两小时加晚上两小时，一小时60块，两小时120，一星期共弹20小时是1200块，中间不请假的话，一月至少赚5000块，弹俩月，一万块钱就到手了。” 李爸李妈原以为如意想要买什么心爱的贵重物品或出去旅游。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宝贝女儿竟打算顶烈日、冒酷暑，用其他高考完的孩子们放松疯玩的时光，降尊纡贵，跑到五星级酒店去给人弹琴赚钱。 然而她还没说完。 “还有，这个只是基本收入，如果有客人单点喜欢的曲子，需要另交钱，一首曲子100块，我和酒店对半分，要是一晚上有客人多点几首，那个收入比基本收入要可观多了。”如意算盘打得叭叭响，说起来还美滋滋的。 能不美吗，两万块就是三平米房子啊。 李爸表情有点僵：“如意，咱学的是正统艺术，去那种地方弹琴太掉价了，你才多大岁数，家里不需要你赚钱。” 而且李爸敏感的觉得，刚才女儿说的头头是道，账目算的门儿清，不像突发奇想，于是皱着眉头问：“你不是今天刚高考完吗，这些信息从哪儿得到的，你怎么知道人家缺不缺人，谁介绍你去？” 如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妈妈林诗涵已经跟上：“你爸说得对，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给他们弹琴？他们欣赏的了吗，还由着他们点曲目？咱一个好好的女孩家，又不是卖唱的，眼看就要上大学了，不能去！” 万事开头难，如意早料定改变父母观念不是件容易事。 “去五星级酒店弹琴怎么了，有什么掉价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这话说的没错吧。”如意比划着手势，给老爸老妈讲道理。 “我跟老师上一节钢琴课50分钟200块，一次连上两节就是400元，你俩现在一月的工资才多少？不也咬牙给我掏吗，最贵的钢琴老师500块一节还排不上队呢。赚钱的形式不同，但道理一样，各凭本事吃饭，又不违法乱纪，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现在在那儿弹琴的，是我们高中毕业多年的一个学姐，结婚怀孕了着急找人替她几个月，水平低的人家酒店不要。她就等我高考完呢，要是再找不着合适的人选，酒店就得另请高明，不给她留位置了，你们说，这个忙我该不该帮？” 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最关键的是李大小姐已拿定主意，死活不妥协。李爸李妈开启激烈的双打辩论模式都没用，终究没能拗过如意。 夫妻俩非常困惑，这孩子啥时候变得不怯场了，而且还彻彻底底的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身为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和最忠诚的贴身保镖，李爸每天陪着女儿进出五星级的东方皇冠大饭店，全程陪护，严防死守，风雨无阻。 帝都 已经康复的云飞和劳动模范张正义同时接到了线报：李小姐每天去五星级酒店弹琴赚钱，酒店客人反响奇好，点曲目的特别踊跃，还经常有人送个花篮什么的。 “我擦，”张正义捧着传来的照片和视频在屋里急地团团转，“这帮乌龟流氓王八蛋，看着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什么嘴脸，哈喇子都快流满地了。还点曲目，送鲜花，德行！你们琢磨什么事儿当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每一位看到这章更新的天使们！ 今天上屠宰架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扑街的各种姿势，脸朝地的，屁股开花的…… 反正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昨晚临睡前，看了一眼自己在夹子上的位置基本算垫底，很无奈地洗洗睡了。 今天的订阅让我特别感动…… 是你们每一位天使的订阅，把我这篇文从倒数第几的位置一路送入了前十名。 对大神小神来说，我今天的收获算妥妥的扑街，但对我这个新人而言，真的特别泪目。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文笔稚嫩，不足之处数不胜数，但我相信等我写到第十本时，我一定比现在要好得多。 今天的更新比较急促，还来不及一一向灌溉投雷的天使表示感谢，明天一并补上！ 明天起，恢复下午四点更新，其他时间为捉虫，有事会请假。 谢谢你们！ 鞠躬 (づ￣3￣)づ 第25章 025 云飞得到的线报与张正义稍有不同：“云总, 我们发现一个特殊的情况, 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请讲。” “确实有拨人在跟踪李小姐。” “什么样的人？”因为有杜若兮的彩信事件在前，云飞的神经立刻紧绷, 情不自禁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我们怕他们对李小姐不利，悄悄摸了一下他们的底, 说实话, 他们虽然受过不错的训练, 但显然不够专业。” “必须确保李小姐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因为对方不够专业而轻视对方，如果需要，我们这边迅速加派人手, 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电话那边稍稍停滞了一下。 “云总, 是这样的, 我们刚开始发现时确实高度戒备, 生怕出半点差错，当即就报备了余总, 请求随时支援。他们那帮人出没很有规律, 尤其是李小姐出门路上和在酒店弹琴的时间，几乎形影不离，有时还专门拍一些李小姐弹琴的视频和照片什么的……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恶意，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 “能摸清他们的来路吗？”云飞问。 “这个……”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云总，我们同行之间……算了, 其实称不上同行，他们道行浅了点，我们查到，他们每天把拍到的视频、照片以及李小姐的行踪，向金狮荣鼎集团的新任总裁张正义做例行汇报。” 张正义？云飞怔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跟踪狂魔了，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这回是玩真的？ 云飞犹在揣摩刚得到的信息，电话那边接着往下说：“我们还发现一个情况，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 “李小姐的父亲似乎同样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电话那边的语气中压不住的笑意，“干我们这行，能干到自己被两拨人同时发现还无知无觉……”后面跟着一长串呵呵呵听起来不太厚道的笑声。 “哦？”云飞眉尖一挑，张正义的人马被前缉毒大队长盯上尚不自知？ 想起李爸在电话里对自己狂轰滥炸式的刨根究底，还有如意说的她老爸是刑侦高手，一缕狡狯的微笑从云飞嘴角浮起。 “你们撤的隐蔽点，千万别惊动她父亲，那几位……”云飞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看他们的造化了。” S省省城 东方皇冠大酒店 穿一袭花卉图案齐膝小礼服裙的李如意，用简单的抓夹把一头长发梳理成公主头，坐在东方皇冠大酒店的三角钢琴前演奏着客人点的，最近超流行的克莱德曼版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首曲子，今晚的客人已经连续点了六遍，还是听不够。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无限次循环播放的复读机，再好听的作品这么个弹法，她也受不了。 看钱份上。 弹一遍100块，对半分拿到手50元，六遍弹完就是300块，忍着点吧。 负责这片区域的经理乐的见牙不见眼。 自从这个名叫如意的姑娘来酒店弹琴，咖啡商谈区的客人一天比一天火爆。大家跟竞赛似的一首接一首的点曲目，点完不算还争先恐后地送花篮。 五星级酒店的花篮价格，你懂的。反正来这儿消费的，不宰白不宰。 根据市场需要，他们非常及（鸡）时（贼）的推出了更大尺寸的花束和超大型花篮。 价格吗，呵呵哒。 有钱的衙内大爷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按规矩，如意拿花篮价格30%的提成。 刚开始满心不情愿，黑着脸陪女儿来酒店弹琴的李爸，被亲闺女的赚钱速度彻底惊呆了。 尤其最近周末两晚，连基本保底、带单点曲目和花篮的抽成，一晚上轻松过千。周六晚上，更是史无前例的突破了两千块，赶上他一整月的薪水和加班补贴了。 中间休息，如意喝着领班笑眯眯送来的果汁，跑到老爸跟前。她觉得最近老爸的举动有点奇怪。 “爸，大晚上的你戴墨镜干嘛？”李爸最近每天换装，还经常故意坐在特别隐蔽的角落里，害得她找都不好找。 领班在那边招手：“如意，有客人给你送花篮啦！” 李爸一抬头，嚯！酒店真够黑的，这哪是花篮，这就是个房子。目测没一千多块大洋绝对拿不下。 难怪负责这片区域的经理、领班他们，看自家闺女的眼神就跟看招财猫似的，恨不能把如意供起来。 如意赶紧站起来表示感谢：“谢谢，等会儿我免费弹一首给送花篮的先生。” 李爸看着身穿小礼服，容光焕发，薄施粉黛的漂亮女儿，虽然觉得特别骄傲，但更多的是疼爱和不甘心：好容易养大的宝贝，将来不知被哪个混账小子娶到手，要是娶了胆敢对他的小心肝不疼不宠，管叫他皮开肉绽，重新学做人！ 如意对李俊杰的无动于衷表示抗议：“老爸，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下来，太别扭了。”说着就要动手。 “别，”李爸一手挡住，“我喜欢眼前黑一点听你弹琴，感觉特别有味道。”说完李爸看看表，“快九点半了，记住，甭管他们怎么起哄，咱不加班，到点儿走人，给多少钱都不干。” “放心！我又不是机器，老这么弹我也受不了，今天听不够，明天接着来呗。明天没空的，手动拜拜。”反正她有保底。 钱必须赚，但不能让人像使唤驴子一样，跟随他们的意志围着磨盘团团转，这是个原则问题。 女儿回去弹琴后，李爸犀利的目光透过他特制的“墨镜”落在一定距离外的两个男子身上。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练过的，还有他们轮班的同伙。悄悄跟踪女儿已经有段日子了，今晚又准时出现在这儿。 虽然暂时没动作，但是…… 周一上班一大早，李俊杰亲自来找现任的缉毒大队长，他的老部下何家康，何队。 何队一见老上级赶紧起立让座，热情地紧握双手：“李队，您怎么亲自登门来了，有日子没见你了。” 李俊杰握完手拍拍他的肩：“何队，有事相求。” “哎呦，老领导，您这话儿说哪儿去了，但有吩咐，根本不用亲自来，电话里一声令下，我这儿集体待命，指哪儿打哪儿。” 李俊杰有些留恋地看了一圈这间他待过多年的办公室，叹口气：“虽然涉嫌公器私用，但这回真的需要找你帮忙，”他停顿了一会才吭声，“如意的事。” “如意的事？”何队打了个愣，琢磨片刻，拧起了眉头，“这些年不是一直风平浪静吗，你都撤下去这么多年了，就差找个禁闭室把自个关起来了。” 何队说着，脑中灵光一现，出于职业敏感性和对往事的愤慨，他“咣”的一声拍案而起：“怎么着，漏网之鱼又找回来了？我特么团灭了他们！” “等会儿，你先别激动。”李爸示意何队落座，“这帮人很古怪，我盯了他们有段日子了，目标确实是如意。” “他奶奶个腿儿的，”何队听见这话气的脸发青，“如意的事，永远是咱缉毒大队的事，谁特娘的敢动如意半根毫毛，老子豁上这条命，豁上受处分，亲手掐死这帮畜生！” 李爸闷头没吭声。何队仔细留神，发现老领导的眼圈有点发红。赶紧引开话题。 “李队，我可听说一大新闻啊，如意这回专业课考了全国最高学府的第一名，大院里的孩子家长们都在传，说学校张出了光荣榜。没想到如意这么争气，老李，就为这个，咱退下来值了！” “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怎么都行。” “能考第一，如意现在不怯场了？”何队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这事李俊杰也无解：“邪了门了，不但不怯场了，刚高考完，吵着闹着非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说要赚外快，我有时候都怀疑，我闺女是不是给掉了个了，跟过去的性格比差距有点大。” “好事啊！说明孩子终于走出阴影了。” 何家康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门问，“当年那件事，如意……想起来了吗？” “应该没有，”李爸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我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没反应。” 前缉毒英雄看上去有点颓：“心理专家说了，想不起来并不是件好事，会一直藏在心底某个地方，换种形式发作，一旦碰上诱因，引发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何队听得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敢在公共场所演出就是进了一大步。对了，你刚才说有人盯着如意，快说说，指不定能钓出一群隐藏在深处的大鱼呢。” 何队越说越激动：“哼！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人！李队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带弟兄们亲自上！去他娘的，咱们整天提着脑袋跟这帮亡命徒斗智斗勇，牺牲了多少……” “李队，您是咱们缉毒界标杆式的传奇人物，虽说退出江湖了。” 何队再次“啪”地一声猛拍桌子站起来：“去他娘的，谁敢打李如意的主意，我特么把他大卸八块！无论如何，决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 从这天起，风雨兼程陪同女儿往返于东方皇冠大酒店李俊杰，从女儿身边神秘消失。幕后换上的是何队那群神出鬼没的专业人马。 被蒙在鼓里的如意心里还挺高兴。心说老爸天天像门神似的跟着自己，紧张孩子能理解，但紧张到这个份上就太过分了。 从目前肯放手的表现来看，李俊杰同志大有进步。回头发了薪水她得买两斤最顶级的茉莉花茶，好好孝敬老爸。 这天晚上，穿一袭嫣粉色重工水溶蕾丝收腰及膝裙的李如意，一如既往的坐在东方皇冠大酒店的三角钢琴前，弹一首客人点的《梦中的婚礼》。 从她指尖下流淌出的浪漫音符让人如徜徉于梦之国的边境，一堆篝火冉冉升起，绵延，缭绕；又像暗夜里的流星划过，留下一道道眩目的光辉，如梦般美丽，如梦般虚幻。 一群从酒店最高规格VIP房间用完晚宴的达官贵人，在东方皇冠大酒店老总的亲自陪同下经过这儿。 众星拱月的人中间，是S省省会城市专门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市长，还有他的头号贵客。看得出，大家对这位客人非常尊重。 贵客被优美的琴声吸引，侧头看了一会儿，有点发愣。这女孩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副市长的秘书敏锐地发觉了贵客的兴趣点：“刘总，刚吃完饭，要不，去那边坐会儿听听音乐？” 东方皇冠大酒店的老总看了看副市长的眼色，赶紧按指使往里让。 “刘总，最近我们新来弹钢琴的女孩演奏水平特别高，您要是有喜欢的曲子，请她为您弹一首。” “好，欣赏一下。”在人前端了一整天的刘总终于点了点头。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一叠声地伸手“请请请”。 昊哥被大家伙儿让在最尊贵的座位上，勉强忍住了才绷住没笑，绷的特辛苦。 几月不见，漂亮的差点让他没认出来，李如意同学这是大变活人啊！ 第26章 026 刘天昊当然见过无数个在高档星级酒店里演奏的女孩。 她们的作用是给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锦上添花。为客人提供真人版的现场音乐视听享受, 提升酒店的气质和档次感。 想起如意曾“咬牙切齿”的断然推掉, 张总送在她眼前的五万块嘎嘎新的红票子。 昊哥压低声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了酒店老总一句：“在你们这儿弹琴, 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老总哪儿记得这些琐事，招手把这片的负责人叫来。同样怕打扰如意演奏和客人听琴的负责人, 蹲下身子轻声回答：“一小时60块, 每晚演奏两小时120元。” 弹一晚上才一百二？昊哥有点惊讶。 宁可赚这个辛苦钱, 不吃送到嘴边上的肉？ 要知道，她得弹四百多个小时才能赚五万块啊。如果加上往返路途耗费的时间精力，成本就更高了。 恰好一曲《梦中的婚礼》演奏完毕, 这片区域顿时响起儒雅但不失热情的掌声。 刘天昊环顾周遭, 毕竟是来五星级咖啡商务区消费的客人, 起码面上还基本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 刘天昊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绅士, 不过是有耐心的狼。 为赚这点儿钱抛头露面，昊哥替如意感到特别不值。 他这边还没惋惜完, 只见有俩服务员抬着个超大号的花篮送上前去。对如意说了几句什么, 还指了指某个方向。如意站起来朝那位看上去挺拿自个儿当盘菜的“绅士”含笑招手，微微欠身表达谢意。 你奶奶的！刘天昊恨不能手动斜眼，瞅那只赠送巨型花篮、披着羊皮的狼特别不顺眼。就差喷一句“居心叵测”了。 能做市长贴身一秘的都不是普通人。他察言观色，对酒店老总附耳几句，老总让负责人把曲目单捧来。 副市长亲自问：“刘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请姑娘为你演奏一曲。” 当着这些人的面，昊哥绷得贼辛苦。 若是换个场儿, 凭他这暴脾气，估摸会当场摔给酒店一沓钱，直接把如意拽走。 他接过曲目单，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翻了一会儿，根本心不在焉：“这样吧，能不能把姑娘请过来，我问问她，最好听的是哪首。” “好好好，没问题。”酒店老总赶紧下令。 如意还从来没被叫到客人跟前，领班的话让她非常抵触，立刻表示：“不去！” 负责人赶紧跑来向如意悄默声的紧张解释，说肩负本市招商引资重任的市长大人，亲自带着有投资意向的贵客到了。没别的意思，纯粹想问问哪首曲子好听。 招商引资？最近一直在关注财经周刊的如意明白，这个时期的各地市领导，都把招商引资，保卫城市GDP的快速增长，视为头等大事。 身为从小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的公民，为家乡建设稍稍委屈一下自己，可以接受。 当她发现眼前这位“有投资意向的贵客”与刘天昊长得超级相似时，半天不敢相信这是昊哥本尊。 从没正形儿的刘天昊，今天穿了套浅灰色的商务休闲职业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过去那种特欠揍，满宇宙成不下他的张狂劲儿，变成了此刻昂藏七尺，不怒自威的霸气侧漏。 他跟那儿一坐，旁边人全部惨烈沦为陪衬，似乎他天生就是理所当然的王者。与他那辆花里胡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限量版超跑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意完全想象不到，那个满嘴跑火车，偶尔装把半仙，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花花太少，居然背后还有这么一面。 刘天昊对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如意，同样感到意外的惊艳。 闪着星光的黑钻小发夹妥帖地落在公主头上，一袭嫣粉色的重工水溶蕾丝收腰小礼服，及膝的裙摆稍稍蓬开，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公主。 漂亮的手臂，纤细光洁的小腿，足下是与裙装同色系的浅口低跟鞋。 修长的脖颈，优美的身姿，薄施粉黛的小脸跟能发光似的，无论走到哪儿，自带光圈和气场。 昊哥搜肠刮肚找了半天修饰词愣没找得出来，最后终于想起俩字“气质。”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她，是难得的内外兼修。 鉴于身边这群人的身份和分寸感的把握，他暂且装作不认识如意。 昊哥故作亲民状地起身伸手，用一个只有如意方能看清的角度快速使了个眼色，虚情假意的礼貌问候：“姑娘，晚上好。” “……” 如意瞪了会儿眼，见他没有缩回手的意思，只得伸出手配合的握了握：“你好。”琢磨不透这家伙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有没有好听的钢琴曲麻烦姑娘给介绍一下？我想听听您的推荐。” 这么正经的刘天昊，如意实在不习惯，若不是刚才那个鸡贼的眼色和大力握手，几乎怀疑是掉包换了人。 她先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客客气气地回答：“每个人喜欢的作品都不一样。” 刘天昊起身后，除了副市长大人，其他陪同人员都跟着站了起来。 听如意这么讲，酒店老总生怕冷场，迅速问过领班后给出建议：“刘总，有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挺好听的，很多人喜欢。” 又是这首，如意差点想吐血。 然而昊哥的重点根本不在曲子好听不好听上，他只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如意多套几句话。 “曲目名字很有意思，水边的阿狄丽娜，姑娘，能介绍一下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意思吗？给我们这些粗人科普一下。” 好吧。如意心底叹了口气：你若非要这么假模假式的一本正经，我也只能跟你一板一眼了，大家权当不认识。 她吸了一口气，开始介绍。 “这首曲子源于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美丽传说，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他亲手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 “国王向众神虔诚地祈祷，期盼着爱情奇迹的发生。终于，他的执着和真诚感动了爱神，赐予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和他挚爱的美丽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看着神情微妙可耻的刘天昊，如意有板有眼做了个故事总结。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童话故事一般写到俩人结婚就没下文了，因为接下来就是猫狗大战，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昊哥再次假惺惺地伸出了热情的手：“姑娘讲的真好，前半部分诗情画意，最后的总结画龙点睛，可谓神补刀。” 又要握手？ 如意瞅了一圈旁边人焦急的神色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不情不愿地让这只臭耗子占了第二回便宜。 她抽回手，带着点怒目切齿的意思：“成，这首曲子我免费送您，不收钱。” 收钱？ 昊哥打了个愣，旁边陪同的一干人汗珠子都快淌下来了。 酒店老总赶紧打圆场：“刘总，姑娘跟您开玩笑呢，今晚甭管您听多少首，我们全包着。” 如意考虑了一下家乡“招商引资”的重要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回去落座，准备弹琴了。 这边相互让着团团落座，酒店老总和市长秘书一块上架哄。 “刘总您看，咱们省的姑娘就是实诚，跟我们这块地上的人一个风格，没半点虚头巴脑的毛病，有啥说啥，这是咱们省的优良传统，底蕴就俩字，实在。” 刘总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他要听琴。 他听着这首“免费赠送”的曲目，有点儿浮想联翩。国王爱上了亲手雕塑的美丽少女塑像，用爱情感动了天神，施展法力让石像变成了有生命的活人，从而成全了一对传奇的佳偶。 这不和华国老话里讲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一个道理吗。 国王爱上了亲手塑造的少女？有点意思。 端坐在家中喝着茉莉花茶看电视的李爸，接到了何队亲自打来的电话：“李队，情况比你了解的还要复杂，不是一路人在盯着如意，还有另外一路。” “这组人的行踪太诡秘了，如果不是由咱们弟兄在暗处盯着，根本很难发觉，这伙人训练有素，伪装极好，反侦察能力很强，身上带的设备跟咱们用的比，咱那些家伙事儿简直就是垃圾。” 李爸第一时间关了电视，脸上表情立时严峻起来：“有没有查到他们的案底，或者有哪方面的蛛丝马迹？” “案底暂时没查到，怀疑可能通过化名和伪装洗白了，我们已经拍了他们的照片，提取了指纹毛发，正启动资料库查找对比。” “好。”李爸的脸上阴云密布，一如往昔大战来临前的暴风雨前夜。 他看了一眼为评职称，正在里屋挑灯夜战苦逼查资料写论文的妻子，不打算惊动他的另一半。 李爸拿着手机走去卫生间：“何队，看来这回真可能是大鱼，来的正好！咱们看紧了如意，沉住气，别莽撞，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必须全歼！”何队答得斩钉截铁，“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东方皇冠大酒店这边，刘天昊决定启动他不要脸的特长。 一曲听完，他妆模作样地微微鼓掌，彬彬有礼走到三角钢琴边。 “姑娘，您免费送我的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太好听了，白听实在不好意思，这样，能否赏脸给我个请您喝咖啡的机会？” 市长大人与旁边的陪同人员们面面相觑：靠，流氓难过美人关！ 你特么跟我们面前端了一整天，跟真事似的，这会儿终于端不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是吧。 难怪被评为帝都六少之首，经常登上娱乐版头条的花花太岁，果然名不虚传。 如意拒绝的很果断：“抱歉，我九点半必须回家，您看，马上到点，我得下班了。” “姑娘的家风我早有耳闻，”刘天昊胜在无耻，“你爸是什么单位的来着？好像是公检法系统的是吧。” “干嘛？” “没事，我就问问。” “检察院的，怎么了。” “叫什么名字来？” 又开始查户口？头回见面撸串时他就这幅德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忘了他自己此刻的身份，还是脑子进水了？还不如像刚才那样一板一眼。 “无可奉告。” 刘天昊一点儿不恼，紧跟着回去问酒店老总：“您这儿有她的监护人的资料吗？” “有，姓名电话联系方式都有。” “市长大人，”昊哥臭不要脸地转向市长，“能麻烦您给姑娘家长请个假吗？” 太无耻了！ 来这套？如意可不管。 反正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收拾自己的物品包包，发现包包里打在静音上的手机刚好有电话进来。 第27章 027 电话号码很陌生, 正烦着的如意一下摁死。然而这个号码却不屈不挠的一次次打来。 如意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喂, 你哪位？” “如意。”电话里富有磁性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听见这个动静, 李如意倒吸了一口长气。如果视觉可见，这会儿应有两只冒着愤怒火苗的犄角从她头顶两侧伸出。 “别挂！”对方似乎预料到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我正在赶往S省T市的路上, 今晚后半夜时分就能赶到。” “……” “明天可以见个面吗？因为接下来我得出去半个多月, 不在国内。” 呵呵，你出不出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飞这个该死的电话，她在心底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好容易要完全放弃等待的时候,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突然打来了。 如意压住火, 声音听起来尚算冷静：“云先生, 不好意思，明天我没空。祝您出国工作顺利, 旅途愉快, 一路顺风！” “应该说逆风，别挂……” 晚了，电话那边已经是“嘟嘟”作响的挂断动静。云飞丢下手机，想象着电话那头李大小姐咬碎银牙、气急败坏，在心中狠狠唾骂着自己渣出天际的样子，确实想笑。 不过他现在有点笑不出来。 如意现在收入对她而言是不错，但她真的不适合继续在那种地方抛头露面了。 才演奏了三周多，客人赠送的花篮已天天堆满地。在云飞看来, 如意就像一只稚嫩的羔羊掉进了狼窝里，一整圈豺狼虎豹蹲在她的身边虎视眈眈，找机会下手。 黝黑的暗夜中，云飞的奔驰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前后各有一辆相对低调的黑色奥迪A6替他压阵开路。 上次绑架事件后，他听从了张正义的建议，配备了专业级别的安保人员。 说实话，如意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支付她身边安保人员费用的零头。 这是何苦呢？ 东方皇冠大酒店这边，正准备作妖的刘天昊接到了张总的意外电话。 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正义兄在电话里朝他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把昊哥骂的一脸懵逼，整不明白什么状况。 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走到个无人处的角落里，被老张骂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大晚上的吃错药啦？我招你惹你了！” “告诉你，不准打李如意的主意！还特么约她出去喝咖啡，喝你妈个头！” “啥？”被骂急眼的昊哥顿时有点迷糊，老张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他只是个意向，不是还没能约出去吗。 “唉，你等会儿，”恼羞成怒的昊哥总算保留了一丝冷静，“你怎么知道我要约她，就算我要约，关你屁事儿！” “严正警告，她旁边就有我派去的人看着，你小子要敢动花花心思，信不信今晚叫人拿麻袋把你套起来臭揍一顿，给你扔进黄河里喂鱼？” 张正义的手段昊哥知道，尽管丢进黄河里喂鱼的恐吓纯属夸张手法，但前半截揍人的类似事件，他自己也干过。俩人皆算手法纯熟，办事干脆利落，火候功力不相上下。 昊哥咂摸了一下张总话里的意思，怒极反笑。 “你有病是吧，还派人看着……你特么吓唬谁呢？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花花怎么了，我花我骄傲！特瞧不上你这种假模假式的伪君子，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你本人是好东西？” “别人我不管，李如意不行，再次声明，这不是演习，更不是吓唬你，你若不想在外省被揍得屁股开花，满地找牙，乖乖维持好你美好的投资商形象，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回来还是好兄弟。” 昊哥摸着脑瓜原地团团转了几圈，无限费解：“老张，你不会是动真格的了吧，为一棵树，打算放弃整片森林？” “滚！” 简单粗暴、感情丰沛的一个滚字，让昊哥大约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他觉得老张这是堕落了，咋就突然间想不开了呢。 “我说老哥，你这是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得，既然是哥哥您看好的姑娘，还拉足了长线准备钓鱼，我指天发誓向您保证，绝对不再招惹她分毫。对她，要像对您最珍贵的古董花瓶一样敬重。” “说话不算数，当心遭雷劈！”张正义松了一口气，收线。 昊哥打电话这会儿，酒店老总被李爸李俊杰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脸色青白地收起手机，心说难怪市长大人一行坚决不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自己的政治觉悟水平不够高啊。 其它的难听话就甭讲了，李爸的最后一句咆哮是：“鸡滴屁？还市长大人？告诉你，联合国秘书长搁那儿也不行！惹急了老子，老子可是有合法持枪证的，一枪崩了你！” 酒店老总还在苦逼寻思该怎么向市长大人措辞汇报，刘天昊已经换回了严肃庄重的正人君子风大步返回，带着满腔真诚与市长以及随行人员握手告别。 “首长们抛家舍业的辛苦陪同了一整天，早该回去休息了，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现场气氛，大家千万别当真。咱们的合作项目，回头我让他们做几套计划书，希望首长多多支持。” 接下来是一通相互间必不可少，虚与委蛇的寒暄拍马，宾主尽欢，准备撤退。 如意惊讶的发现，现任缉毒大队长何家康，何大队长突然空降在她眼前：“如意，你在这儿弹琴啊，我刚好经过这儿办完事要走，需要顺路送你回家吗？” “何叔叔。”如意对何家康的印象太深了。 她当然不知道何队其实一直待在她附近，是受忍无可忍的李爸之托，特地显山露水出来接她回家的。 “需要，谢谢何叔叔。”有何队解围，太好了。 霸道总裁版的刘天昊很正规的与李如意小姐挥手告别。 像他这种收放自如的本事，大家都是服气的。 何队开着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与如意聊天说话，一边密切关注着反光镜和后视镜——那辆车又尾随上来了。 对这拨跟踪人员，何队满心鄙夷。 凭这点儿微末道行，跟缉毒队的战斗人员斗法，不教训你们一下，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送下如意，眼看她蹬蹬蹬上了楼。何队先在车外若无其事地抽了一支烟。发现那辆车没有如往常那样随之离开，而是藏在个不好被发现的隐蔽处。 这帮不知死活的龟孙子，你们想干吗？ 何队先跟李爸确认过如意平安到家。刚要上车，接到了同行的线报。 “老大，另一拨人的来历查清楚了。”随后，电话里说了个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安保集团的大名。 “嚯！”何队吃了一惊，“难怪他们装备这么精良，羡慕死哥哥我了，靠，一群狡猾狡猾的的兔崽子！” “老大，还有个最新情报，他们的雇主正连夜往这儿赶。” “嗯？”何队愣了一下，一缕老猎人抓到贼狐狸的得意微笑，浮现在何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 “自投罗网？呵呵，有点儿意思，盯住他们，千万别打草惊蛇，哥要好好跟他们玩上一把。” “收到！” 你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怎么了，哥偏不服你们这群扬名国际的安保集团“正规部队”。想当年我军小米加□□，不照样打的对手满地爬吗？ 何队溜达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吸完第二支烟，发现隐蔽处的那拨人还没走的意思。上车启动车辆开出一阵子后，惊讶地发现，这回他们居然在跟踪自己。 又过了不多时，何队看到对方的另一辆车也从半路跟了上来。瞧这架势，有点想找机会包抄自己的意思。 何队憋不住的想笑：龟孙子诶，你们真不打算好好活了？ 他慢条斯理地打了通电话后，忽然调转方向，风驰电掣地朝着城市的某个边缘驶去。 反光镜内，那两辆不知天高地厚的车稍稍有点费劲地紧跟了上来。 李家，李爸李俊杰端着大茶缸，努力做女儿的思想工作。 “如意，从明天起，咱不去赚那个钱了好不好，今晚快叫他们酒店老总恶心死我了！什么鸡滴屁，还鸭的屁呢，拿市长出来吓唬我，老子打出生起怕过谁？你爹一个月就领政府这点薪水，了不起不干了！我呸！” 如意正被云飞突如其来的电话，搅合的心慌意乱，神思有点飘。老爸的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徒增烦恼外，基本没往心里去。 为了赶紧结束老爸亢奋状态下没完没了的聒噪。如意表示：“爸，这事容我认真考虑一下，今晚是真觉得累了，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咱明天决定行吗？” “累了啊……”尚未把怒火完全发泄出来的李俊杰顿时蔫了大半截，“那啥，如意，你赶紧休息，今晚让我家的宝贝疙瘩受委屈了……” “我洗洗睡了啊，晚安，老爸。”老规矩，说完晚安关上房门，屋里就是她的个人世界了。 如意趴在床上摸出手机，对着云飞的手机号愣神。 原来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啊，早干嘛去了？ 一打电话就说自己在路上，要求明天见面。难道本小姐天天没事干，专候着您有空闲有心情的时候大驾光临？你以为你是谁，皇帝佬儿？ 皇帝佬儿也不行！ 如意把这个电话号码手动拉黑。 见面？科科！姐早摸着发疼的小心肝立过誓了，再被你撩成一回，我特么不姓李！ 第28章 028 心肝疼…… 如意只觉呼吸困难, 肺泡跟集体商量好了似的消极怠工。 转-辗-反-侧, 今晚的天气怎么这么热！嗡嗡嗡嗡旁边有蚊子，真见鬼！ 难受, 浑身难受，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给她添堵。床也不合适, 铺盖也不合适, 枕头蚊帐全不合适, 总之今晚没一样东西是对劲的，神烦！ 如意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心里烦躁的像煮开了锅的豆花。 云飞为什么后半夜时分才能赶到？算算时间, 不是乘飞机, 不是坐火车, 剩下的只能是开车来了。 黑漆半夜在高速上从帝都一路开到这个城市, 路途漫漫……开夜车多危险啊。 如意想起云飞那辆灰扑扑的小高尔夫，在夜半大货车集中上路的高速上特没存在感。 她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 托着腮帮子琢磨为什么非得半夜三更的长途跋涉, 白天走不行吗。 唉，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被他那个该死的老板刘天昊召唤。刘天昊曾臭不要脸地当着满桌人公开宣称，说帅哥云飞是他专门负责叫|床工作的“头号贴身私秘”兼司机……给这种人打工真命苦。 职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老板让你站着死，绝对不敢坐着生。 心塞塞。 他单枪匹马地开夜车安全吗？会不会出意外，万一困倦了打个盹，万一他中间休息时给自己打电话, 发现号码被拉黑…… 会不会影响他开车的情绪？ 如意懊恼地抱着膝盖，下巴颏搁在膝盖上，心乱如麻。 尽管觉得自己纯属犯贱，她还是把云飞的号码从黑名单上提溜了出来。 可是……这位超级怪咖不会是借着出差到此一游的机会，抽空撩她一把，然后再来一回人间蒸发吧。这回都提前预警了，说要出国半个多月。 心念及此，等了N久才等到云飞电话的李如意，恨恨地咬着牙把这个号码重新拽进了黑名单。 纠结。 三分钟后提留出来，三分钟后又踢进去……如此反复。 最后一次拉出黑名单时，突然弹出云飞一条信息：“快到了。” 快到了？那就是还在路上，高速路上开车发信息多危险，何况是视线不好的黑夜！ 她还没瞪完眼，紧跟着第二条信息进来了：“如意，谢谢你没拉黑我，友情提示：拉黑没用，因为我还有其它号码。” 昏倒。 高速公路上，行驶的又快又稳的奔驰房车内，云飞虽然人躺在床上休息，但心里却乱糟糟的。他的心情，其实比李大小姐要紧张复杂的多，根本无法静心，更别提入眠。 云飞云总裁的脑回路，凭李如意那点可怜巴巴、屈指可数的敌我斗争经验，想破脑壳也绝对猜不到，云飞这趟来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尽管房车内的冷气开的很足，云飞仍有点控制不住的冒汗。 紧张。 比角逐超大型项目或做重大决策时的鏖战之夜还要紧张。 他下了床，从车载冰箱内取出罐冰镇啤酒，聊胜于无地喝了几口，试图舒缓一下自己不安的情绪。 他总觉得杜若兮偷拍的那摞“艳照”是个隐藏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那个失心疯的女人会在什么时机，选择何种方式用这摞照片给他添堵。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尤其对男人而言，最多算某位隐形总裁的绯闻曝光。集团股票搞不好不仅不会下跌，反而会因为话题的热度一路高歌猛进，飙涨上扬。 但华国的优良传统，此类事件中的女性，往往会被人民群众的吐沫星子无情淹没——那摞照片太高清了，李如意的尊容一览无余。 他打开电脑，一段段翻看如意这些天在东方皇冠大酒店内演奏的视频和照片，越看越糟心。 这个小妖精，天天打扮的跟花仙子似的，坐在花丛堆里如梦似幻地弹奏浪漫钢琴曲。什么《献给爱丽丝》、《梦中的婚礼》、《秋的喁语》……你知道漂亮女孩这德行最招贼惦记吗？ 正坐立不安时，他的电话响了，低头一看，居然是如意。 “开着车吗？” “开车？没有。” “那是在服务区休息？” “……”云飞想了想，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对。” 电话对面的李如意松了口气：“到哪儿了，还得开多久？” 云飞报了个地名：“再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能到。” “哦，小心驾驶……晚安。” “等会儿……如意，我有点累，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 “你高考文化课的成绩该出来了吧。” “嗯，应该就这两天。” “有信心吗？” “离S省高考状元的分数肯定相距遥远，但过我们那个录取线，应该绰绰有余。” “等我出国回来，你刚好快到十八岁生日了，阳历八月十四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云飞心说我连你爹妈生日都知道，家庭电话、门牌地址一水门儿清：“你忘了，头回一起撸串时，你不是提过吗。” “哦，”如意想起来了，是那个假装半仙的刘天昊撸串时出于惯性查户口，没想到云飞居然记住了。 “你那个老板太可恨了，干嘛非逼得员工半夜三更赶夜路，万一疲劳驾驶出点差错，他负责的了？唉，资本家就会压榨员工，有钱没人性！我今晚还见着那个刘天昊来。” “……”他的老板？资本家有钱没人性？ 没错，自作孽，不可活。他一直自称是刘天昊的秘书兼司机来着。张正义这点批评的对，自己装逼装过头，有点玩过了。 云飞避开了这个话题：“如意，你明天上午干吗？” “明天上午？”如意纠结了一会，“我挺忙的。” 云飞缓了口气：“明天是周六，你……” 如意忽然带着丝赌气似的口声打断他的话：“很晚了，你快赶路吧，不是还有一个半小时车程才能到吗，明天再联系。” 她有点后悔，怎么不知不觉间跟他说了这么些话，刚刚发过的誓呢？ 云飞原本正打算问如意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听见此言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口：“行，晚安吧，你也早睡。” 挂了电话，两边各怀心事，谁也睡不着。 过了没多久，如意手机上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如意，明天你一定得站在我这边儿，拜托了！！！” 嗯？黑暗中的如意一脸问号。什么叫站在他那边儿，拜托不算，后头还跟着三个惊叹号？ 她看看时间点儿，这大半夜的，再不动身，你打算在服务区过夜啊。她简单回了一句：“太晚了，赶紧开车吧。” 短信回来：“明天见！” 今夜，如意把自己关进小屋成一统，自顾想心事。完全没察觉，她老爸李俊杰早已经揣着武器出门了。 林诗涵胆战心惊的把老公送出门，预感有大事发生——甭管李俊杰随口找的理由有多扯，她也假装真的信了。但夫妻这么多年的相互了解和默契，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些端倪的。 李爸出门前嘱咐：“诗涵，你开着手机，悄悄地，千万别让如意知道我夜里出去。” “哦。” “那个，要是我明天回家晚，如意问起来的话，你先糊弄一下咱闺女……懂吗？” “哦哦，我懂。”林诗涵顿了两秒钟，一把抓住要转身的老公，“俊杰，你就告诉我一句话，如意她……没啥事吧。” “没事，啥事没有，别瞎想，快睡吧。”李爸做了个“嘘”的手势，警醒地朝如意的小屋张望一眼，确定没被发现，蹭蹭蹭下楼了。 楼下已经有缉毒大队的小丁在开车等他。 “李队！”小丁上班没多久，想不到自个儿居然有和缉毒界的传奇英雄李俊杰共同战斗的机会，心情特激动。 李爸利落地坐进副驾驶：“小丁是吧，走起！” “得嘞！李队，听您指挥！” 车速很快，因为他们要迅速赶到何队提供的地点。 李爸摇下车窗，几乎是陶醉的感受着从车外席卷而入的滚滚热浪。车窗外的黝黯黑夜中，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摇曳霓虹和各色高低不平建筑一闪而过，让他对车速的感受尤为真切。 太亲切了！李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成分暧昧不明的夏夜空气。 他有多少年没体验过这种大战来临前惊心动魄，准备冲锋硬仗感觉了？何况今晚的战斗，与他的宝贝女儿有关。 李爸抖擞了精神，一双眼像盯住猎物的豹子——小心翼翼，绷紧全身，蹲在隐蔽处的草丛里猫腰弓背，蓄势待发。 箭在弦上，先把第一拨不知死活的龟孙子收拾残了再说！ 何大队长开的车时快时慢，逗弄的身后两辆车有点不知所措。 刚开始他们还心存理智，判断应该放弃包抄对方揍人一顿的计划。 没想到，前车猫逗耗子般的态度惹的他们越跟越火大。终是没能忍住年轻气盛：你奶奶的，等会逼停你，揍你个丫挺的！ 等他们被引到一处废弃待拆迁的厂房老区，发现情况不对时，一切都晚了。 前车急刹，做了个漂亮的漂移动作将他们拦路堵住。几乎同时，十几道刺目的汽车远光大灯突然开启，把手忙脚乱慌张踩刹车的两辆车团团围住。 更要命的是，一大片红蓝闪烁的警灯猝不及防的拉亮旋转，旁边似有黑洞洞的枪口……他们一个个瘫在车内，冷汗长流，感觉今天可能惹了个大|麻烦。 李爸拧起了眉头。 艾玛，等这老半天了，被包抄的两辆车居然还没动静？说好的枪呢，炮呢，大砍刀呢？说好的亡命之徒的威胁咆哮和鱼死网破的殊死搏斗呢？ 他观察了一会儿，心中无限遗憾。 在一片旋转警灯和远光大灯的映衬下，李爸屁股后边里别着枪，腰里晃荡着手铐，慢悠悠地迈着四方步走到两辆车跟前。 “从没见过怂成你们这样的龟孙子，老子还盼着来场疾风骤雨呢，真特么没用，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和男主在路上一样，蜗牛君同样在路上。 第29章 029 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的云飞, 接到了安保公司老总亲自打来的电话：“Alger, 我们遇到麻烦了。” “你说。” “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我们派去的人被当地的缉毒刑侦大队给盯上了, 目前的行踪已确定暴露无遗。为了避免引起进一步的误解和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的人员应当马上撤回,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缉毒刑侦队？我们跟这类违禁物品半点不沾边, 为什么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暂时不清楚, 有拨人刚被他们来了个一锅端……我们是偶然发现被对方监控的。” “请说一下你的专业意见。” “迅速撤离，立刻，马上！您的车找最近的路口掉头返回, 暂时别去当地。” “……” “Alger, 你应该明白, 在这个国度, 最好别在这方面有丝毫沾惹，否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你应该趁对方还在排兵布阵, 预备撒网, 火速撤出泥潭，不然，即使查到最后没事，也会惹得一身骚。”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人可以退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毕竟，我们的确没干什么，即使对方核实了我们安保人员的确切身份, 也没法把他们怎样。Alger，离开，是正确选择。” 云飞沉默了好一会儿。 “Michael，你的建议我接受，车队返回，掉头时请把我悄悄留在路边。”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得去一趟。” “万一……你不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声誉吗？” “当然考虑，我想其它办法。” “你确定？” “非常确定。” 对方在电话里沉默了两秒：“祝你好运！” 十分钟后，自己拎了俩包的云飞被孤零零地撂在高速公路边。继续前进的车队寻找着合适的地点，准备连夜掉头返回。 天气很热，云飞退到高速路两侧的隔离带下方，等待刘天昊的司机来接。 电话里的昊哥莫名其妙：“老弟，高速夜半惊魂记，你这回唱的是哪出戏码？” “少废话，赶紧的，我快被热死了。” 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刘天昊才亲自带人赶到，接上了大汗淋漓的云飞。 看着云飞汗流浃背，被蚊子围攻过的苦楚样儿，昊哥嘀笑皆非：“见过惨的，没见过惨到你这份儿上的，半夜三更蹲在高速路边的草丛堆里喂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伺机抢劫的土匪。” “空调，开足空调！水呢，给我水。” “你不是后天要回去吗，没听说你有来这儿的计划啊。”昊哥一边递水一边透着奇怪。 “后天是要回去，来这儿是临时决定的，对了，你这回带了几辆车来？” “三辆，怎么了？” “借我一辆用，那个，最普通的那辆就行。” “最普通的？”昊哥琢磨了一会儿，“奔驰G55，行吗？” 云飞一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你低调点会死啊！” 昊哥急了：“我是出门办事的！” 瞧着这个明明狼狈不堪还挑肥选瘦不领情的家伙，昊哥气得吹胡子瞪眼：“尼玛，我整天就忙着给你雪中送炭擦屁股了，隔三差五的救一回驾！你特么借个车还挑三拣四，不用算了！” “奔驰G55？”云飞抓了把汗水濡湿的头发，“唉，凑付用吧，反正车在你名下。” “我擦，奔驰G55凑服用？你特么脸真大！” 连夜提审。 在监控室内观察嫌疑人问讯情况的李爸与何队，心中无限疑惑。 这四个人的住处和隐藏窝点已经全部彻底搜查过，的确没找到任何违禁药品。 审来审去，各种威逼利诱的招数全使上了。可这伙人就跟提前串好供似的，死咬着一条不松口。 “我们老大喜欢弹钢琴的那个女孩，眼看晚上那家伙开车把女孩接走，以为他对女孩有想法，气不过想教训教训他，一时冲动犯了错。” 问谁是他们老大，都指认四人其中的一位。他自个儿也满口应承，说都怪自己一时昏了头，若是触犯了什么法规条例，敬请警察叔叔责罚，今后保证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这说法有人相信吗？没人信。 但是一直审到天色蒙蒙亮，他们始终咬紧这套说辞，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大伙儿轮班上阵想尽办法，死活问不出新鲜东西。 “这事儿透着奇怪啊。”李爸觉得这回行动就像一记猛拳掏了个空。 犹如全副武装冲上战场准备火力全开的战士，却发现遭遇的敌军其实是群刚挡上屁股帘儿，手拿柴禾棍儿舞扎的小屁孩。 何队也很困惑：“虽然其中两个是有打架斗殴被拘留过的前科，但跟毒|品交易方面，确实没查到任何关联。” “嗯，可他们说的那套话，你信吗？” “鬼才信！脚趾头听都知道是瞎掰的，我特么真想狠狠地揍这帮龟孙子一顿，把实话从肠子里拽出来。” 有点困乏兼无趣的两个人走到户外，各自点上一支烟。 默默抽完大半支，何队觑着李爸的脸色，陪着小心字斟句酌：“李队，你说……当年那拨人，应该不会卷土重来了吧，毕竟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李爸两大口深深吸完手中的烟，使劲碾压在旁边铺满了白石子的花盆里——可怜的龟背竹花盆，成了这伙人的超大号烟灰缸。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嗯，小心为上，防患于未然是对的，”何队同样把烟蒂碾在了花盆里，“可这几个人，要犯罪动机没动机，要证据没证据，就算拘留他们几天，回头还是得放出来。” 正说着，何队电话响了，刚听几句，勃然大怒。 “什么？另一拨人失踪了！怎么回事啊，这么突然，嗯……不说雇主正往这儿赶吗，啥？车队连夜回返，查清雇主是谁了吗，次奥，车号是套牌……你们干什么吃的！” 何队朝电话对面一通臭骂，然而线索断了就是线索断了，一切于事无补。 他懊恼地把电话扔回兜里：“肯定是因为昨晚抓捕这帮王八蛋，不小心惊动了对方。” 夏日天短，眼看东方大亮。 饥肠辘辘的俩人出去找了个摊位，就着胡辣汤吃了几根炸油条、小糖饼外加茶叶蛋。 今儿是周六，何队劝李爸回去补个觉。若有新进展，随时汇报情况。 “辛苦了。”恹恹的李爸与何队大力握手。他拒绝了何队派车送他回家的美意，想自个儿慢慢儿溜达回去，借机稳稳神，理理思绪。 如意一夜没睡好。天刚蒙蒙亮，云飞的短信来了：“如意，醒了吗？” 朦胧中看见他的短信，心里居然滚过一丝说不清的甜腻。 回信：“刚醒，你到了？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 “时间宝贵，现在通话方便吗？” 犹豫了两秒，如意侧耳听了听动静，约摸父母还没睡醒，拨通了云飞的电话。因怕惊动爹妈，声音小小：“喂，你什么时候到的，这还不到五点钟呢。” “着急想见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现在能出门吗？” “现在？这么早！” “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你能先说一下是什么事吗？我们之间……有重要的事？” 沉默了几秒后：“有些话必须得当面说。” 当面说？如意抓着手机翻了个身，心说：真见鬼！你不会打算像上次那样对我发动一次突然袭击吧。 想到这儿，她脸上有点发烫：“不行，你必须得提前说清楚，我得看看事情重要到什么程度，酌情处理。” 云飞那边叹了口气：“终身大事，算不算很重要？” 如意差点儿笑出声：“终身大事？怎么，你准备叛逃国外不回来，跳槽国际大公司，捡高枝儿换老板？” 云飞彻底无语：“你到底出不出来？” “凭什么？你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大清早一个电话就想把我从家里骗出去，门都没有，我还没睡够呢。” “如意！” “我跟你很熟吗？”想起云飞突袭后放了她老长时间的鸽子，如意就恨的直咬牙。 云飞听出这丫头打算磨叽着跟他秋后算账，立刻闸住了她的妄念：“亲都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你说我们熟不熟？” 如意顿时凝噎：“你怎么……” 云飞故做惋惜且严厉的口声：“除非你拿这个不当回事儿，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算了。” 如意顿时急红了脸，恼羞成怒：“胡说！” 云飞假装宽宏大量，既放她一马又加威吓震慑：“那就别捣乱了，老老实实收拾一下赶紧出门，我现在就在你们小区门外等你。” 如意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这些话见面再说。你快点儿，趁这会儿天色还早，悄悄溜出来，千万别惊动了你爸妈。” “那……你等会儿啊。”挂了电话，心中居然挺期待的。 如意轻手轻脚地匆匆洗刷，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出，生怕吵醒犹在沉睡的父母。 她随手扯出七八条裙子——哪条好像都不太合意。看看时间，抓出一条略顺眼的白底绿色栀子花的连衣裙套在身上，做贼一样地出门了。 第30章 030 夏日早晨五点多的太阳, 已经亮晃晃光灿灿的从东方升起, 高悬在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上，用澎湃激荡满腔热情, 唤醒沉睡中的都市。 可以预见，今儿又是个大热天。 如意低头躲过小区里穿着正规练功服, 拿剑提扇的晨练大爷大妈, 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小区, 心情像揣了窝兔子一样七上八下，跳跃激动。 跑出小区一打量，唉, 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呢？没有看到啊, 她站在小区门口四下张望。 坐在车里的云飞向她招了招了手, 结果被对方视而不见。 他有点好笑地瞧着如意到处寻觅自己踪影的样子——往左看看, 往右看看，踮起脚尖, 带着一脑门问号朝远方看看。 搜索无果, 她一脸困惑地跑到个高点的地方，伸长脖子极目远眺……终于眼瞅着焦急起来，皱着张小脸，低头拨电话。 云飞的手机打在静音上，他带着丝恶作剧的微笑，心里暖暖地趴在方向盘上，有滋有味地欣赏着如意心焦火燎寻找他的着急样儿，故意没接。 又被放鸽子？两通电话拨完了, 居然还没接。如意捏着电话又气又恼：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继续拨！听着手机里再次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如意不知怎么有点想哭，她沮丧地低着头，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云飞。如意赌气地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对其进行严正声讨，就听电话里说：“往这边儿看……左边儿，对，你左手边儿，你没看见有辆黑色的，像鞋盒一样方方正正，高高大大的吉普车吗？” 如意顺着指引看过去，有啊，刚出门时，就看见这辆超豪华大块头的奔驰吉普车铮明瓦亮的戳在路边，存在感不是一般的强。 “没错，就是你眼前这辆车，不用犹豫，上来吧，我就在车上呢。” 他就在车上？！ 不知是汽车自带的隐私玻璃功能太好，还是加贴了颜色最深，防护作用奇佳的车膜，眼神超好的如意竟没看出车里头有人。 她含着气恼半信半疑地站到汽车正面，只见云飞正端坐在吉普车的驾驶座上，带着丝特招人嫌的笑容朝她挥手。 云飞在车内替她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是我，错不了，上车吧。” 这凑不要脸的混蛋，瞧你这嘚瑟劲儿，想必刚刚看了场感人至深的寻人好戏，心中得意劲儿快爆棚了是吧。 对着他，如意很想叉会儿腰。 但是不行，这辆车在小区门口太惹眼了。每个经过的人都恨不得停步打量打量，这可是她老妈的大学教师宿舍区，暑假期间的教师宿舍八卦…… 尽管有点不甘心，如意还是赶在碰上熟人前，抓紧时间跳上车去。 “你居然看着我干着急，故意不接电……” 后面的话，云飞没容许她说出来。 虽然真人数月未见，但从开始的“艳照”到后来如意在东方皇冠大酒店每天弹钢琴的视频和照片，她的影像日日陪在他身边。 “不许再去那个鬼地方弹琴！” 几乎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和酸透牙根的恼恨，以及期待了太久无法遏制的渴望，云飞把如意从副驾驶一把拎过半截身子抱住，复仇似的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如意脑袋“嗡”的一声，这攻击性也太强了……她恍惚中下意识地伸手阻挡，结果双手也被对方牢牢控制住。 只要品尝过第一次蜜糖，就永远无法抗拒对甜蜜味道的渴望。何况这蜜糖不是普通花蜜，是来自罂|粟花海的蜜酿糖浆。 像有大片大片的虞美人在明媚的阳光下跳舞，悠扬的清风带着唰唰的哨音吹过花海，一眼望不到边儿的花田随之起伏荡漾、伸展低徊、蜿蜒如波，和着风声呢喃出五彩斑斓，通向未知世界的梦之幻影。 云飞身上的好闻味道永远如一，被他死死抱住不放的如意大脑已经严重缺氧。 她完全忘了上回被亲完放鸽子的严重事件，像扑火的飞蛾一样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云飞觉得怀中的小人儿比数月前要美味多了。 仅仅过了几个月而已，这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像含苞的蓓蕾在一夜之间舒缓开绽，虽然尚未怒放，但露出的那抹嫣红已经足够惊艳世人的双眼。 跟数月前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公馆，身穿流氓兔珊瑚绒睡衣裤的那个呆萌二百五的姑娘比，这个带着清晨洗漱后清甜味道的女孩，跟她身上这条白底绿色栀子花的连衣裙一样，美好、清雅，可爱、娇柔。 云飞心中似乎嘟囔了一句，不能放过她！ 谁让你天天打扮的比现在还精致漂亮，没心没肺地跑出去给一堆只懂看人的糙老爷们弹奏浪漫钢琴曲。他越想越恼恨，手上加紧了动作。 快窒息掉的如意，用最后残存的那点可怜思维朦胧觉得：哪是她找云飞算账，根本是这家伙报仇来了…… 她招惹过他吗？ 该念头一闪而过后，如意彻底沦陷，脑子里晃荡的全是水，一片汪洋。 天灵灵地灵灵，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所谓“忘我”的境界，大抵如此。 溜达了一路的李爸终于走到了自家小区前。 咦？ 李爸的眼睛一下瞪得雪亮——擦！这辆吉普车太特么拉风了！比米国好来屋电影里见过的，令人垂涎三尺，五星上将巴顿将军乘坐的军用吉普还要牛掰。 李爸天生喜欢这类外形硬朗的方方盒子造型，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纯正的越野血统。跟兼顾公路舒适性与越野功能的混血SUV有天壤之别。 李爸最爱的车，是同类风格的吉普家族“牧马人”，做梦都想买一辆。可惜牧马人太贵，好几十万一台呢，他买不起。一辆奔驰G55差不多能买一个小分队的牧马人了吧。 好容易逮着现场版的真家伙，他得趁机仔细围观。 哎呦，瞧这大轮胎，太特么宽了，大脚跑远路不是瞎说的，轮胎上的花纹多带感！瞧这车的造型，这钢口，这轮廓、这气场…… 李爸啧啧摇头赞叹，欣赏完侧面去看车屁股。爱不释手地摸了几把车屁股上头背的轮胎，慢慢儿地转悠到车正脸。 嗯，车怎么动了一下，车里有人？ 正专注欣赏汽车前脸的李爸一抬头…… ￥%@&*§※◎＄＃%#&…… 十分钟后，李家客厅。 尽管满腔怒火已经快要燃爆宇宙，为女儿的声誉着想，保留了最后一丝丝冷静的李爸用尽此生全部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当场打爆云飞的头。 如意耷拉着脑瓜儿，云总裁低着头，双双坐在李家旋转的大吊扇底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李妈大吃一惊，身上的人造棉大睡裙还没来得及换。她一脸迷茫，看着脸色愤怒到想宰人的老公，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如意不是在屋里头睡觉吗，怎么被她老爸从外头提留回来了，还附带一枚高个儿大长腿的小子？ 三秒钟后恍然大悟，艾玛，扎心了…… 云总裁千算万算，第一套方案不行，临时决定大胆上马第二套方案。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做通李如意的思想工作，相互串好口供，就被他最打怵的前缉毒英雄李队李俊杰在小区门口当场抓了个现行。 李爸气得差点把压满子弹的手|枪拍在茶几上：“你叫什么名字？干嘛的？从哪儿跑过来的？知道我闺女还未满十八周岁吗！”最后一句，震得吊扇叶片嗡嗡响。 李妈的心情比较复杂，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云飞，暗暗掐了老公一把，意思是叫他冷静，再冷静。 李爸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昨晚刚被五星级酒店老总打电话要求女儿，为保卫城市鸡滴屁的快速增长，陪投资商去“喝咖啡”，差点没被恶心死。 结果今儿一早在自家门口的豪华吉普车上，猛然发现，女儿竟被这从未见过面的纨绔抱着生啃…… 精心培育的兰花让猪拱了，尼玛，有俩臭钱了不起！？ 反正在李爸心里，自己闺女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云飞擦了擦头上的汗：“李警官您好，我叫云飞，是从帝都……” “等会儿，”李爸的耳朵何等敏锐，“我好像听过你的声儿，”回顾了两秒，顿悟，“你就是那个黑车司机！” 李爸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我当时就觉得你不对劲！我……”被李妈林诗涵强硬地拽回座位，用一个“再嚎跟你急”的眼神闸住了他后面的咆哮。 这边天人交战，那边冷汗长流…… 李爸捋着胸口缓了口气：“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我……” “我来说……”脑壳低的快埋进茶几的如意举了举爪，俩人的声音基本同步。 李爸李妈心里这个难受劲儿啊，唉，这就开始帮着外人说话了，果然女大不中留。 如意的脸色涨的比涂过三层胭脂还要红，陪着小心轻声轻气地解释：“爸，妈，别生气，他是刘天昊的司机，就是昨晚想约我喝咖啡的那个土豪刘天昊，云飞刚被他老板从帝都连夜叫过来，今早才赶到……” 李妈大概齐猜到了发生过啥事，为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她赶紧插了一句嘴：“哦，你是给人打工的？” 其实从李妈的角度看，初步判断眼前这男孩还行，大高个儿，块头十足，一张脸帅的能去演电影。 云飞楞了一下，觉得这种情况下应该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比较妥当：“对，打工的。” “哦。”李妈松了口气，她总觉得男人有钱就变坏，反正她听说过的例子是这样。 李爸锲而不舍，瞧云飞没一处顺眼：“你哪年出生的，身份证呢？” 云飞说了个出生年份：“李警官，给您看一下我的护照行吗？”说着从鸡飞狗跳中总算没忘拎上的随身大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护照本儿。 李爸一看护照本的蓝皮儿和上头的图案，面孔顿时黑了黑：“你不是华国人？” “是，当然是！国籍迟早得改回来……所以，我暂时没有本国的身份证。” 这回轮到如意吃惊了：“你是外国人！？” 李爸登时勃然大怒：“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一直在骗你是吧！”他怒气冲冲地手指云飞，“混蛋！我国的女孩跟你们那儿的不一样，没那么随便！” 云飞汗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我不是随便的人，您千万别误会！其实我今天来……”他狠了狠心，既然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算了！ “我本人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爸大白眼瞅着他，一点没好气：“说。” “先说第一件事，能不能拜托两位，从今天起，别让如意去酒店弹琴了，那种地方不适合她。” 李爸眨了眨眼，嗯，这话说得，深得朕心。 “凭什么？”如意惊讶地仰起脸，“周六周日赚钱最多！” 李爸暂且不管如意的反应，带着刚刚增加的一丢丢好感问：“还有呢？” 第31章 031 “第二件……”云飞看了眼如意,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直淌。 原本精心策划的各种版本的场景全部泡汤, 他什么场面都琢磨过，唯独眼前这款状况不在计划内。 好在云总裁天生不信邪,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他忍着砰砰跳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 语调里带着颤音问：“我能求个婚吗？” “？！”李家三口全惊呆了。 大清早的天降女婿？不是吧, 天气太热，这小子是不是中暑昏了头！ 李妈：意外，震惊！从没想到打现在起就要直面这类问题。 李爸：有病！神马玩意, 同是男人, 我不懂你小子在琢磨啥, 还求婚呢, 想你的好事吧！ 如意：妈呀，咱俩认识才多久, 你失心疯了吧！ 没等老爸老妈醒过神来面对现实, 如意嚯地一声跳起来率先表态：“我不能接受！” 大概觉得语气说的急，如意紧接着补充：“那个……我知道你在开玩笑，跟我闹着玩的。” 正等待李爸大锤轮来的云飞，被一蹦三尺高的如意给阻击懵了：什么，你不能接受？刚才在车里，你不是回应的挺积极吗，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云飞正色回应：“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如意本人比云飞更懵——我好容易重生回来先知先觉，还没来得及动用金手指全面开挂，一路打怪走上人生巅峰呢！咋就被你小子盯住，现在就准备下手套牢。 “不行！绝对不行！”如意拒绝的斩钉截铁。 云飞青着脸，迅速做出回击：“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耍流氓？你说我对你？”如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被云飞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 “明明耍流氓的人是你！”哎呀你个混蛋，怎么居然被你反咬一口！ 李爸李妈当场石化。 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啊，画风清奇，可谓“早恋”界的一股泥石流。 看着他俩叮当互呛起来，李爸乐了。 “你叫啥来？云飞……你洋墨水喝多了不懂人间事是吧，如意年龄未满十八岁，大学还没上呢，求个屁婚，我们这儿跟你国乱七八糟的状况不一样。” 云飞急赤白脸地分辩：“郑重重申，我是华国人！如意八月十四就年满十八周岁了。李警官，我知道本国的法定结婚年龄，女孩需年满二十周岁，我就是想提前确定一下两人的关系，证明自己不是随随便便的……” “住口！”李如意再次果断出击。 不行，太突然了！她绝对无法接受！ 统共没见几回面，第一次亲完，他玩人间蒸发；第二次亲完，他直接闹提亲。 这是坐上超速列车了还是神州九号？云飞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不正常，急需心理医师进行矫正。 没错，他俩是亲亲抱抱就差举高高了，可是……她崭新的人生画卷犹未来得及拉开序幕。 他现在就敢当着自己爸妈的面，明目张胆地提要求不让她出去弹琴，以后的画风会一路演变成什么样儿？ 想起云飞刚才在车里表现出的强大攻击性，如意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部可谓恐怖片的名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真确定了关系，这小子会不会像剧中男主那样天天猜忌跟踪女主，对她的行动指手画脚，继而引发各种暴力…… 暴力……借着剧情脑补了一下场景。如意打量着云飞的块头身量，转而对比下自己。 不行，十个李如意捆在一块儿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掉他手里，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当着老爸老妈的面干净利落的撇清关系，迅速撤退！否则继续下去，一准儿被他吃干抹净，覆水难收。 如意艰难地清了清嗓子：“云飞，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大学毕业前，我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管您是真情还是假意，我谢谢你的求婚，太看得起我了！可惜，咱俩有缘无份，我甚至刚刚才知道，你居然是个歪果仁……” “云先生，拜托了，我想正儿八经地念个大学，认真完成学业，终身大事暂不在计划内。您的错爱令我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但的确完全无法接受！不得不说，您找错人了。打今儿起，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咱俩手动再见。” 看着一脸蒙圈的云飞，如意生怕自己坚定的立场表达不够清晰，何况以后难保不见面，因此神补了一句：“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系。” 漂流瓶联系…… 李爸李妈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同情起眼前这位，气质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帅哥来。 在高风险、真刀真枪的商战中一贯所向披靡的云总，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回帝都的路上，刘天昊嘲笑：“你怎么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耷拉角儿，被谁怼成这副德行？高手啊，说出名字，我得去登门拜访，好好取经。” “困了，别理我，烦着呢。” “你这样子，又没生意在这儿……不会是失恋了吧。” “胡说，谁失恋了！” “那还能有什么事？”刘天昊满腹狐疑，“要不就是……” 昊哥想起平日弟兄们玩下半场时他一准儿玩失踪，凝神片刻，放低声音附耳悄声问：“老弟，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功能有问题，所以被姑娘嫌弃……” “滚！” “有什么可害臊的，现在的办法多着呢！我可以帮你支支招。” “再胡说八道给你扔出车去！” “哎，这是我的车！靠，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识好歹的家伙！” 云飞不理昊哥，阖上眼半躺在车内，检讨自己的工作方法到底哪儿出了错儿。是因为自己太过急切，所以吓跑了对方吗？ 漂流瓶联系……亏她说得出口！ 云飞咂摸着这句话的滋味，心中又恼又恨。 呵呵，想得美，门儿都没有！你九月份就该来帝都上学了，想半路逃走？我云飞绝不答应。 从这天起，如意真的没再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 不仅仅是因为李爸李妈的强烈反对，她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没心情再去当人肉音响播放器了。 次日，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文化课成绩，华国音乐学院的分数线轻松过关。 十八周岁的生日，爸妈陪她一同度过，一家人隆重庆祝如意成年。 瞧着父母特意买来的华丽大蛋糕和精心制作的一桌子拿手菜，如意食不甘味，无心下咽，总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 录取通知书到手，九月十六号新生报道。 百无聊赖等开学的如意，用弹琴赚的一万多块钱，给妈妈和自己买衣服，给爸爸买顶级好茶。下剩的，她执意拉着爹妈来了个彩云之南的沿线自助游。 攒钱买房很重要，及时行乐，孝敬父母要趁早更重要！从上辈子的经验得知，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在海拔三千二百米以上的香格里拉，李如意站在透明无污染，圆润晶莹的大月亮底下，呆呆地愣神。 不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花钱一定会很快乐吗。为啥赚的钱都快花光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感，像被生生掰掉了一块似的觉得发空。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位来华打工的外国仔，超级怪咖云飞？ 对着近在咫尺，犹如触手可及的超大型圆月，如意使劲甩了甩了头。 拒绝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对方离开后，也真的没再和她有过任何联系。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一条，恰似踏雪飞鸿，事如春梦了无痕。 她至今对云飞那场突如其来的求婚感到迷迷瞪瞪，总觉得不是真的。 既然到了可以求婚的份上，推一把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见就是闹着玩的。只有她脑子进了水，才会相信那是真心的。 如意想起一句警世格言：女孩今天流的泪，都是过去脑子里进的水。 她脑子那时都被整成汪洋一片了，再不赶紧往外倒倒，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对着纯净的雪山，如意脑海里突然跟拉警报似的，一再冒出前世捅的那个价值5亿英镑的天价大篓子。 哦……这玩意不仅有止痛作用，还反复提醒她，财富焦虑，需要用实实在在的金钱治愈。 还有，这次重新回去上大学，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绝对不能像上辈子似的活的那么窝囊！ 何况，她已经提前下手找到了第一份兼职。月薪两万，外加宝贝拍卖的提成。 如意似乎看到，梦想中的那摞房产证正在向她徐徐招手。 心念及此，如意给久违的张总张正义打了个电话。 张正义派去“保护”如意的人被一锅端了后，很是老实了一阵，轻易不敢让对方抓到一点马脚。 他知道如意不再去五星级酒店弹琴后，长舒一口气。唯独可惜，看不到她每天弹钢琴的视频和照片了。 意外接到如意的电话，正在开高层会的张总，把一屋子精英留在会议室，自己溜去总裁室紧闭双门。 精英们面面相觑，猜测这应该是个关系金狮荣鼎集团命运的电话——总裁张正义主持开会时，从不允许任何人接打电话，包括他自己。 “张总，跟您汇报一下，我九月十六号新生报道。” 正义兄扯了扯领带，舒了口气，总算听到她的动静了：“九月十六，很好，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接风。” “张总太客气了，接风不用，我只是提前跟您说一声，让您知道后心里有个数。” 张正义心说我早知道你九月十六号开学了，还用你告诉？ 不过，接到如意主动打来的电话确实是件让人特别开心的事，说明耐心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也证明他与那起跟踪事件彻底撇清了关系：“嗯，很好，祝你假期愉快，咱们九月中旬见！” 回到会议室的张总，眼镜片后的火眼金睛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精英们看着面春风的总裁都在犯嘀咕：集团近期一准有特大喜事发生，回头是不是想法先多抢下点公司股票。 九月十五，李爸李妈双双送女儿到帝都上学。 这回他们没住地下公馆，而是选了个干净整洁的快捷酒店。 次日，如意报完道，分配好宿舍。与爹妈吃了一顿午饭后相互挥别，送父母踏上了返回S省的火车。 送走爸妈，如意回宿舍收拾整理。新生宿舍四人一间，她上午报道早，是第一个入住的，这会儿回来，另外三人已经到齐了。 一抬头，我擦，冤家路窄啊，这不是金巧颜吗，她们居然分配在同一个宿舍！ 第32章 032 如意进门前, 金巧颜正对着镜子往身上比划, 新生报到时，为军训准备统一配发的迷彩服和军帽。 显然, 金巧颜对这套装扮的造型很不满意。 “好难看哦，太丑了啦。”巧颜小姐自带的长长尾音让如意瘆得起了一身小米。 从前世到今生, 金巧颜这贱人永远是这副捏着嗓子, 嗲出天际的娃娃音腔调, 不晓得她真实籍贯的，总以为她来自某个说话以嗲出名的特殊地区。 从镜子里看见如意进门，金大小姐回头嫣然一笑, 向如意伸出热情的右手：“哎呀, 就没见过你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金巧颜，是声歌系的。” 李如意心说, 烧成灰我都认识你！ 大概觉得李如意的表情有点古怪, 而且对自己的热情招呼缺少回应。 金巧颜嘟了嘟嘴，面不改色地继续娇嗔：“嗯，不要耍大牌嘛，以后咱们得同住四年呢。” 同住四年……一想一身鸡皮疙瘩。 她俩僵持的这几秒，引得旁边两位看了过来，有点好奇如意的反应迟钝。 李如意勉强咧了咧嘴，忍着恶心和金巧颜碰了碰指尖：“你好，我叫李如意, 音乐学理论专业，同住四年……我得提前谢室友的不杀之恩。” 李如意的逗逼回答，令装惯了软妹风的金巧颜惊讶地张大了双眼，掩口媚笑：“嘻嘻……你说的话，好有意思哦。” “哈哈哈，谢室友不杀之恩，你真逗！”一枚豪放妹子从上铺探出头，“喂，李如意是吧，我也是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大号杨安琪，从今以后，咱俩恐怕得从宿舍到教室，相爱相杀整四年了。” “杨安琪你好！”如意对上辈子的这位师姐有点印象，她喜欢杨安琪的敞亮性子。 借跟她打招呼的机会，正好摆脱腻死人的金巧颜，抬头与高架床上的杨安琪大力握了握手。 只剩一位身材娇小，看上去有点内向的妹子了。 妹子稍显拘谨地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回过身来介绍：“我叫豆蔻，是民乐系的，古筝专业。” “豆蔻，民乐系古筝专业？”如意一下子来了精神。 豆蔻这个名字于如意而言可谓如雷贯耳。因为未来的豆蔻将一举拿下华国三个最高专业级别的政府大奖，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大满贯的参赛选手。 除此之外，在一次引起全民关注，决赛现场由华国中央电视台全程直播的民乐比赛盛事中，不起眼的豆蔻就像匹耀目的黑马，大杀四方，一举夺魁，冠军名至实归。 现在看她淳朴的本人，根本是个混在人堆里找不出的普通孩子。 “豆蔻你好！”如意是未来豆蔻的粉丝，赶紧几步跨过去与她热情握手，就差提前要签名了。 金巧颜对毫不起眼的豆蔻和李如意对她的热忱很是不屑。 她微不可闻地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斜着眼角在心里暗骂一句：“土包子”，之后迅速换回了无辜柔弱的绿茶风。 寒暄完毕，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因为明天一早，全体新生将集体开赴百十公里外的某大军营，参加为期十天的新生军训。 约摸下午四点来钟时，如意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张正义本尊。 “如意，收拾的怎么样了？” “张总您好，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得去XXX军训。” “军训多久？” “十天。” “嗯，十天有点长……这样，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有几样东西要请你看看，一起把把关，哦……不耽误你的事吧。” 如意随身带的东西不多，她看了看拾掇的差不离的床铺、衣柜和行李箱：“张总，大概需要多久，我今天得早点回来准备明天军训的东西。” 电话里的张正义笑了起来：“依你的速度，应该很快。” “行，张总，您说什么地方，我马上往那儿赶。”对即将给自己发薪水的老板，不能头回提工作要求就一口回绝，即使有困难，也得咬着牙迎难而上。 “接你的车已经在校门外等候了，我让司机给你打电话，咱们一会儿见。”张正义说完挂了电话。 车已经在校门外等候？那你还问什么耽误事不耽误事的。嘴上说的客气，具体行动明摆着不去也得去啊。 当大老板的人，果然不好对付。你永远不知道他留着几套后手，若刚才稍稍有点迟疑，难保不被记在小本本上，找机会秋后算账。 “如意，你这儿有认识的熟人啊？”金巧颜听见了如意喊“张总”。 “嗯，有熟人。”对她，如意半句话嫌多。 “现在就要出去啊？去哪呀？远吗？” “哦……我马上要走。”如意含混了一句，不再理她，加快速度拾掇自己。 想起张总身边那些软糯温柔的苏绣旗袍美女，如意果断选了一条剪裁合体，长度及膝的小黑裙，务求端庄大方，一看就是预备全心投入工作的认真态度。 为了显得稍微成熟点，她把头发用一只闪着蓝钻微光的深色发夹在脑后别住，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浅口低跟鞋。 收拾完往镜子前照了照，嗯，还不错。 如意目不斜视地甩下金巧颜“好奇宝宝”的目光，背包走人。 金巧颜无趣地瘪了瘪嘴，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句：“刚来报道就有人接，瞧她打扮的……唉，你们说，她是不是去约会啊？” 豆蔻没吱声，杨安琪大拉拉地躺在床上表示艳羡：“约会？真假！啊啊啊，我也想约会，可惜手头没男人。” 金巧颜轻轻哼了一声，拖着长音娇滴滴：“但愿是去约会的啦。” 豆蔻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回应。杨安琪探头问：“不然呢？” “谁知道呢……刚才隐约听见一耳朵，好像说接她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外了，啧啧，人刚到，真是不简单……”金巧言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莫测高深的玄妙样儿。 张正义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他金狮荣鼎集团的总部大楼。 对今天这次会面，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位于这栋大楼最高层，宽阔到能踢球的总裁办公室内，眼前的巨幅落地玻璃窗外，是帝都繁华忙碌的城市缩影。 从这个视角看，万丈红尘中往来匆匆的车马行人，卑微弱小的如同蝼蚁。 有句话张总记得特别清楚：男人越有钱，女人越温柔。 该到展示男人的锋芒和羽翼之时，他绝对不会含糊。 他可没忘记云飞那小子的“偷香”事件，他绝不能容许该类事件再次重演。要阻击云飞那个家伙，不是易事。 何况，还有未来极可能出现的各类竞争者。 防患于未然，非常重要。 尤其经过上次“保护”失败，险些暴露自己的教训，以及打听过刘天昊，连猜带蒙云飞从S省灰溜溜败走事件的真正原因…… 张总发觉，若想彻底拿下这朵鲜花儿，让她实心实意地喜欢上自己，全身心的依赖自己，进而离不开自己……必须要有强大的耐心和智慧。 做风投业的张总，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耐心和关键时刻稳准狠的果断出击。 他现在要布的是一张大网，要让猎物自个儿慢慢的、毫不知情的，欢天喜地甚至是充满感激地自动往他的罗网里跳。 何谓不动声色、老谋深算，在安全无害的表象下蕴锋刃于无形？ 领教过张总的人，谁碰谁知道。 说实话，虽然如意在网上查过金狮荣鼎集团的资料，对其中的概貌有一定心理准备。 但当她亲自置身其中，还是被集团内高端大气、严谨规整、低调中透着奢华的气质风格震了一震。 她直觉今天选的服装是正确的。不过她心里打了个问号，张正义会把他那些属于业余爱好的“宝贝疙瘩”带到这里来？ 跟着身穿套裙的秘书小姐，如意乘着总裁的专用电梯直升顶楼。 重新出现在张总面前的如意让他眼前一亮。 半年不见，如意的变化太大了！比她在五星级酒店弹琴时状态更好。 虽然她选了一身很正统的黑色及膝连衣裙，可不得不承认，同样的衣裳，若穿在美人身上，效果与普通人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黑色的裙装，愈发显得她肌肤瓷白如玉，而且是那种透明的，隐约闪烁着内在流光的脂玉。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腰身的完美比例。 从男人的眼光看，如意作为年满十八岁的女孩，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纤腰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 也算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同志，把男人臭不要脸的一面深深隐藏在眼镜片后，款款起身，儒雅地对李如意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身旁站着的，是特意召唤来的御用律师和人事、财务等部门的心腹，阵仗不可谓不严整。 想解除对方的心理武装，必须比对方装的更正经，更怕上当。 “如意，好久不见了！请坐，请坐。”张总上前几步，有礼有节地轻轻握了握如意的小手，派头非常绅士地让座。 他身后那群人大多面无表情，心中么……嗯，张总只有在盯上大鱼时，才会表现这样。可眼前这位漂亮女孩太陌生也太年轻了，没听说过类似人才在相关业务领域有什么建树啊。 唯有御用律师，笑而不语。 落座后，秘书小姐殷勤地端来香浓扑鼻的现磨咖啡。 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聊后，张总开门见山：“如意，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合约，包括备忘条款，你还记得吗？” 他话音刚落，律师满面含笑地把几份早就拟好的文件送到如意面前，秘书小姐随即呈上黑色签字笔和按手印专用的红色印泥。 “大概记得。”面对这个意外隆重的场面，如意后背稍稍有点冒汗。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像面对地主老财黄世仁，准备签下血泪卖身契的白毛女——喜儿呢。 第33章 033 眼前摆放的几份文件, 与李如意有生以来签过的各类银行、移动电话、保险、有线……等所有无限复杂的合同一样，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黑漆漆、乌压压, 一条条一款款的罗列长串, 满满当当的塞爆好多页。 它们的最大作用是：让人只消打量一眼, 立即觉得头昏脑涨心里发慌，恨不得当场缴械投降，为挽救尚算健全的心智, 火速放弃逐条研究的欲望, 赶紧签字，完事走人。 秘书小姐的语调特别温柔：“不着急, 李小姐, 您慢慢看, 其实没什么, 公司每位入职的员工都要签一份类似的合同，例行公事而已，我自己也签过的。” 律师笑眯眯地指出几条：“李小姐, 需要您特别留心的是这几个地方, 补充条款里的注意事项，喏，这儿……还有这儿……嗯，这几条需要您仔细斟酌, 确定能同意，咱们才能签字……以免在以后的合作中产生分歧。” 顺着律师手指的方向，如意仔细研读。 她启动最强大脑, 把那几条来来回回研究梳理了好一阵，没发现有甲方仗势欺人，不合理或稀奇古怪的苛刻之处。 总之那部分反复强调：要求她必须恪守职业道德，严守鉴定古物的秘密协定，不得向任何人，任何组织，或通过任何渠道、方法、平台透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尤其在没有得到张正义本人的许可下，不在该专业领域受雇于任何公司与个人。 就这点事，弄得无限复杂。 难为律师同志动用无数专业术语把这几条搞来搞去，列出长长一串的N种阐述和花样，与她上辈子做博士论文的劲头堪有一拼。 眼瞅如意跟随自己的御用律师和秘书小姐指点的方向，仔细研究合同条款的张总裁，眼镜片后的笑意快藏不住了。 嗯，非常好，真正该留神的地方，其实都隐匿在漫不经心处。若非有专业人士指点江山，量你带着放大镜加显微镜琢磨半天，照样找不出来。 如意对着这份成年后将以个人名义签订的第一份重要合同，不敢掉以轻心。 她顶着众目睽睽的压力，忍着头晕眼花从头到尾细致地捋了一遍，没觉得有不妥或过分的地方。 律师微笑着强调：“李小姐，请注意公司的试用期为半年，只有在试用合格后，才能享有公司配给的全套福利，在此之前是没有的。” 试用期半年？虽然长了点，但大公司的规矩，可以理解。 如意问：“我想请教下，如果试用期满，这份合同的期限是几年？” “三年。您看，这儿写得很明白，三年期满后，如果双方有继续合作的意向，会根据前期的工作情况对条合同款做相应调整，重新续约。” 试用期半年，正式合同只有三年，试用期满即可享受公司提供的福利，合作愉快才会续签，不愉快就算。一切都合理的不能更合理了。 张正义观察了一会儿，嘱咐秘书给如意换杯鲜榨果汁：“如意，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咖啡？” “还好，平时不怎么喝，谢谢！”如意接过女秘书换来的橙汁，从她的角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面目温和到可以用“慈祥”来形容的张总。 也是，这么大的合资企业，身家这么厚实的老板，怎么会跟自己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故意弯弯绕呢，别把人想的太复杂。 精明如张总，也曾被“砖家”糊弄的损失过好多钱，之后他声称自认倒霉，轻轻放过此事，没把人家怎么着，可见是个心底宽厚的人。 在律师地指点下，放松警惕的如意郑重签下了自己名字，按了红手印。 张正义作为甲方，亲自执笔在甲方一侧签下自个儿大名，按了手印。 合同签完，张总起身与如意热情握手：“如意，欢迎你的加入！希望接下来，我们合作愉快，一切顺利！” 老总定完调后，金狮荣鼎集团的人事、财物、后勤……各色人马相继出场。如意同这几个部门的人各签了几份薄一点的，不太复杂的文件。 传说中的工资卡由财务部门的人交到了如意手中，一切都正规的没法儿再正规了。 “李小姐，公司正常发薪水的时间是每月20号，如果碰上周六两日，一般会提前到周五发放，您的手机短信已经绑定，钱数变动会有短信提醒，统一预设的密码是XXXXXX，需要您自己去银行改动。” “短信提醒？绑定了我的手机吗。”如意问。 这回换了后勤部的人：“李小姐，这是为您配发的手机，电话卡已经提前安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公司要求员工24小时保持手机畅通。电话套餐是移动公司为我们专门办理的集团业务，费用比市场同类产品要优惠很多。” 一部在当时可谓最新款的女士三星手机交给了如意。 然而还没完，后勤部紧接着呈上的，是一部高档品牌超轻超薄的笔记本电脑，说公司配发电脑，是为了员工工作方便。 如意有点懵，她上辈子直到博士毕业，找工作始终是个难题。这辈子回来，大学头天报到，一天班还没上呢，“工作必备”的高档文具收到心慌手软。 人事部的人祭出了大招：“李小姐，这是您的宿舍钥匙，地址是……” 他掏出一张卡片，卡片上的地址是一处离她学校不太远的高档小区。人事部门的负责人面不改色的解释：“公司的特殊人才，有不少被集中安排在这个小区居住。” …… 李如意下意识的反应是：这个不能要！ 她非常礼貌地拒绝了“宿舍”钥匙：“谢谢，我在学校有宿舍，而且学校的宿舍管理很严，给我也是空置，太浪费了，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可以留作节假日备用，比如招待客人，或者家里来人……” “这个真的不能接受！”如意推辞的口气非常坚决。万事总有底线，房间钥匙……有点别扭。 看着面色为难的人事部负责人，如意善解人意地报以微笑解释：“其实，我是希望早点买上属于自己的房子，要是住进这里，我怕过的太舒服了，反而丧失赚钱的动力。” 光那部新款电话和价值不菲的笔记本，已经让如意觉得很难承受了。 张正义察言观色，及时拍板：“也是，你们人事部想的还是不周到。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住在那儿，父母得知肯定不放心，宿舍钥匙……先免了吧。” 人事部负责人赶紧点头，态度诚恳地承认工作失误，默默负起替老总背锅的责任。 张正义这会儿心里正美的紧，他兜里的糖衣炮弹多着呢，就怕攻势太猛，一下甜的齁死人。 今天这些，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毛毛雨了，对如意这种有点难办的姑娘，得慢慢儿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消费习惯需要慢慢培养。三年半的时间呢，他才不急，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到了合适的时机，她想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他自信全都可以搞到。你想买房？呵呵，什么样的房子都有，就怕你不敢要。 一切手续办妥后，秘书小姐请保安开了一瓶香槟，大家高举泛着香甜泡沫的水晶杯表示祝贺：“欢迎李小姐加入我们金狮荣鼎集团！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喝完香槟，张正义半点没废话：“如意，你回校吧，军训结束见。” 看着如意俏丽的身影消失在他总裁专用的电梯内，张正义脸上浮起一丝神秘又得意地微笑。 如意的电话……嗯，还有她的笔记本…… 一切尽在掌握。 如意像做梦似的回到了学校。 下了送她回来的黑色奥迪A8轿车，她抱着刚刚领到手的笔记本电脑和新款手机往宿舍走。心中感叹：大集团就是大集团，对员工出手真阔绰！ 每月20号发工资，今天都16号了，肯定得从下月发起。话说回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得替张正义干多少活才能对得住人家这份盛情啊。 想起刚才大家集体举着香槟欢乐碰杯的场面，如意真觉的挺感动——谁不希望自己被被别人重视，把自己当盘菜呢，何况是大名鼎鼎的金狮荣鼎集团。 她正一路神游，旁边有人按汽车喇叭，而且是一连声地按，引得校内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如意侧头看，我去，这不是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吗。 云飞一身休闲，吊儿郎当地靠在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外，车窗玻璃是摇下来的。看见如意瞧向自己，才松开了按喇叭的手。 他扫了一眼如意的装扮，和她手里捧的一堆东西，脸上表情有点暧昧，还有点说不出的不屑。 如意心里蓦然一紧。 不是说好了漂流瓶联系吗，他怎么追杀到这儿来了。 不行，管他甜言蜜语也好，继续失心疯也罢，反正他的车，绝对不能再上！ 老爸说的没错，云飞的确是枚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有欺诈和犯罪倾向的黑车司机。 想起之前他俩在车里发生的故事，如意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冷着脸，打算佯装没看见，忽略他的存在继续往前走。 “如意，”云飞又按了一声喇叭，“不想引起全校注意的话，别假装视而不见。” 如意怔了三秒：“我得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军训，还没准备好呢。” 云飞已经在这儿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了：“收拾东西？我看你挺悠闲的啊，还有时间外出……手里拿的什么。” “嗯……挺沉的……云先生，我挺忙的，您还是请回吧。” “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嚯，一错眼的功夫，你收了份大礼包啊。” “再见！” “回去把东西放下，我请你吃晚饭，就在附近，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云先生，咱俩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唉，你干嘛？”对企图拿起她怀中物品进行研究判断的云飞，如意吓得倒退一步。 “张正义给你的？” 如意眨眨眼，没回答。 云飞接下来的动作大大出乎如意的预料，他不由分说拿起如意崭新的电话，在如意地连声抗议下，拨通了张正义的号码。 因为计谋得逞，正满怀喜悦的张总接起电话，刚喊了声“如意”，发觉电话那边的人不对。 “老张，你动作挺快啊，跟您说一声，这手机我瞧着挺顺眼，直接截留我这儿了，包括电脑笔记本。呵呵，老哥，咱们都是明白人，啥也不多说了，给您多少留点面子。警告你啊，今后别来这一套！”说完，果断挂机。 张正义懵了，对着嘟嘟响的话筒，心中一万头草泥马滚滚而过。 云飞动作利落地收缴了如意手上的电话和笔记本电脑：“得了，这下你不用回宿舍放东西了，跟我走。” “凭什么，啊……你干嘛？！” 如意眼瞅云飞把那两样价值不菲的电子产品，打开车后门，像扔破烂一样砸进了他的车后座，发出“嘁里喀嚓”一通令人心碎的声响。 摔这么大劲儿，估计两样娇贵的电子产品命途多舛，想正常使用估计得大修。 “干嘛摔我的东西，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如意彻底火了。 “我赔给你。”云飞一脸无所谓。 “你赔给我？知道这两样东西值多少钱吗！”一个秘书兼司机，薪水再高，每月花完能落下多少。 “你怕我赔不起？” “GMG……”如意以手扶额，简直快被云飞搞疯了。 她确定，此人属于脑回路熔断，经常烧毁保险丝的系列，可以送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当标本的那种：“赔得起是吧，你很有钱吗，如果可以，欢迎用钱砸死我！” “用钱砸死你？”云飞的表情有点让人看不懂，“你好像很喜欢钱是吧，很缺钱吗？” “对，我特别特别喜欢钱，更喜欢囤房子，人生目标非常明确，传说中的超级拜金女就是我这种，没钱，请迅速退散，别耽误我发财！” “你可真够实诚，见过超级喜欢钱，罹患金钱焦虑症的，也见过异常吝啬的守财奴，可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把自己拜金的话挂在嘴边满世界嚷嚷，你也算拜金界的一朵奇葩了。” “我从没打算美化自己！看我不顺眼是吧，太好了，赶紧拜拜……喂！这是在学校……你放手……放开我……” 云飞把如意扔进汽车后排座，让她和那堆刚摔过的昂贵电子产品待在一起：“好好坐着，别企图对我耍流氓。” 没等抱着屏幕碎裂的笔记本电脑，心痛如绞李如意反应过来，云飞已经钻进前车锁了车门。然后在李如意的一路唾骂与大声抗议中，驶去了离这儿最近的一家大型高档百货商场。 “下车。”云飞下来替她拉开车门。 如意警觉地抱着摔坏的笔记本电脑，琢磨怎么才能离这个疯子远点，找机会逃之夭夭。 “下车啊，不是摔坏了你的宝贝吗，我赔给你。” “不需要。” “不要也得要，反正不能用这个！”云飞从她怀里夺过那台需要大修的崭新笔记本和新手机，嗖的一声扔进了附近的垃圾箱。 “啊！你竟然……”苍天啊，虽说这两样电子产品的配置，在重生的李如意看来是不怎么高，但的确是当前最顶尖的，市价估值加起来超过两万。 这位小哥眼都不眨的直接摔坏不算，还干脆丢进了垃圾筒…… 明明不是纨绔，却比纨绔玩的更狠。 他就是个疯子！此人实在太可怕了…… “走啊，电子产品在五楼，下车……喂，你干嘛？给谁打电话……你给我下来！” 晚了，如意已经拨通了电话，带着一副哭腔：“妖妖灵吗？救命啊……有歹徒抢劫……” 第34章 034 云飞劈手夺过电话：“警官, 没有的事，我女朋友闹情绪……” “劫匪, 他是劫匪！救命啊, 救命！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李如意手机被夺，扯着喉咙冲着话筒方向使劲叫唤。 妖妖灵接线员见惯风浪，把吵闹的耳机拉远一点, 耐着性子问：“你们在什么位置……” 张正义的人马与妖妖灵的出警人员前后脚几乎同步赶到。 面对闹腾到不可开交的俩人, 眼明心亮的妖妖灵警官瞬间黑了脸：“你们咋回事，又不是小孩了, 没事报假警逗我们玩？知道警力资源有多紧张吗！” 张正义的保镖哥一步跳下车冲了过来：“警官, 误会, 全是误会！” “怎么误会了？” “没误会！”李如意从小养成的习惯, 凡看见穿警服的人如同找到组织，打心底感到亲切。 她指了指云飞，又指了指垃圾桶：“就是他, 强拉我上车, 抢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算，还摔坏丢进了垃圾箱。” “抢劫财物？”妖妖灵警官打量了一下云飞，怎么看他的气质也不像歹徒，更像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体面人。 “抢劫财物应该拿东西走人啊, 怎么会特意摔坏扔掉，还留在这儿陪你等警察？” 保镖哥抢在警察动手搜索证据前，从垃圾箱里火速拎出了遭受二次重创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警官, 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向您保证，这儿啥事儿没有。” 警官反而觉得凭空杀出的这几人透着奇怪：“你们是干嘛的，明明比我们来的还晚，为何一口咬定他俩是误会？” “警官，是这样，这位女士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那位先生是我们公司VIP级别的大客户……”保镖哥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金狮荣鼎集团的特制名片为警官双手呈上。 “他们因为生意问题起了点纠纷，我们的员工还是太年轻了……对不住对不住，其实真没啥事，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警官晃着保镖哥的名片问如意：“你是他们公司的员工？” 如意虽然对保镖哥前面的话无法认同，但对警官的话却不得不点头：“对，我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是……” 警官丢下如意问云飞：“你是他们集团的大客户？” 云飞停顿了几秒，在保镖哥担心的注目下，总算憋着恼怒回答：“嗯，算是吧。” 警官叉了会腰，很想发通火。 其实，凭妖妖灵警官的眼力价，刚下车就看出云飞与如意相互认识，是关系匪浅的熟人。 什么劫匪，什么生命财产受威胁，根本就是胡扯淡。至于女员工与大客户神马的，中间的是非黑白，鬼特么知道！ 尼玛，都把妖妖灵当做召之即来的万能百事通啊。这年头，连小朋友遇上不会做的难题也知道打妖妖灵报警求助，当咱妖妖灵的警员天天吃饱了没事干。 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警官压着火，耐着性子对如意和云飞进行了批评教育，最后问：“电脑和手机到底是谁的？谁摔坏的？” 如意举手抢答：“是我的，”指云飞，“他摔坏的！” “那你必须赔！”警官瞄了一眼保镖哥从垃圾桶里捡回的手机和笔记本，心里骂这帮有钱的孙子真特么烧包。 “没问题，我赔。”云飞表态。 “嚯！都是最新款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笔记本买两台，用一台，砸一台……你们可真会玩！”警官大摇其头，对这种挥金如土的纨绔作风表示大大的鄙视。 知道确无大碍，妖妖灵警官教训他们几句，开车走人。 看着离开的警官，保镖哥长松一口气。 保镖哥早就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和电话转交给了身后的人，对云飞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云……云先生，我们张总想跟您见个面。” 云飞面无表情：“见面，什么时候？” 另一位保镖已经接通了张正义的电话，陪着小心送到云飞手里：“云先生，张总的电话，已经在线了。” 一直遥控指挥的张正义在电话里跟云飞急了：“云飞，不准出卖我！否则跟你绝交！” 云飞听着电话，特意走远一些避开如意：“老哥，跟踪监听定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连笔记本的摄像头也被你黑了吧，太过分了！” “老哥，她只是个小姑娘，你用得着像防贼一样对待她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是个男人，为什么没有自信给她充分选择的自由，非得像监管犯人似的，24小时全方位立体监控，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错了我错了，老弟，哥哥一时头脑发热犯了浑，失了分寸。” “废话少说，今后能保证别再使用类似手段吗？” “保证，绝对保证！带人保的！” “喜欢女孩不是这样追的，送东西没问题，可你这事弄得……太恶心了。” “确实确实，这事办得是不地道，多亏你及时纠正错误，今后绝不再犯……云飞啊，晚点咱们碰个面好不好？我把耗子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云飞吐了口气：“成，弟兄们是有阵子没凑了，不过你得等会儿，因为现在我得去替你赔偿一套正常的笔记本和手机……放心，弟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保证不揭穿你，继续保留你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形象，不谢，晚点见。” 晚上九点半，抱着云飞“赔偿”的更漂亮的笔记本，揣着更合心意的最新款诺基亚手机，如意返回了宿舍。 她有点迷迷瞪瞪的。 她不傻，一套摔坏的笔记本和手机，何以让张正义的人马如此紧张兮兮，非得从垃圾箱里捡了带走，难道他们集团准备大修，然后回收再利用？ 云飞的脑回路虽说清奇，行为方式不好预测。但无缘无故乱摔东西，不像他本人风格。 联想起前世被广大网友“人肉搜索”的经历，如意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那部手机和电脑有问题？比如预先安装了某种软件，或病毒什么的…… 正出神，如意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思路。 “哎呀，买东西去啦！”忙着往脸上招呼面膜的金巧颜眼睛特别尖。 “嗯。”一见她，如意就觉得脑壳发紧。 杨安琪恰巧洗刷完，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一眼盯上如意怀中抱的电脑笔记本，顿时嗷的一声：“哇！李如意，土豪啊，快给我看看，我最喜欢这款笔记本了，原本想买来着，可是好贵啊……呜呜呜。” 如意顺手把笔记本交给杨安琪，心说幸亏把新手机藏在包包里了，否则这会儿能炸营。 金巧颜的关注点却全然集中在如意手中拎的一个纸袋上，她张了张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意……你手上拿的那个，只是个纸袋包装，还是里头有货？” “哦，是套护肤品。”如意对这套云飞提前准备好，临别时硬塞给她的护肤品没什么概念。 只记得云飞说：“你不是要军训吗，暴晒肯定免不了，我不太懂这个，是请公司的女孩们替你选的。” 金巧颜死死盯着纸袋，只觉一颗心激动的扑通扑通直跳：“能给我看看吗？” “看吧看吧。”如意赶紧递给她，只盼她少说话就好。 金巧颜打开纸袋一看，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OMG！这不是传说中最最顶级，资生堂旗下专门为日本国皇室研发，最高档的The Ginza etics系列吗。国内根本没有专柜卖，只在东京银座和极个别的机场免税店有售。 纸袋里，不仅有该系列的明星产品Empowerizer全效至尊面霜，单瓶售价RMB五千大洋左右；更有他家的拳头产品，日、夜修护精华，一黑一白两小瓶价值将近一万元；还有洁面、护肤水、防晒……妈呀，这整套下来，够买辆便宜的小汽车了。 “如意，这是你刚买的？”金巧颜讶异至极。 “朋友送的。”对这个牌子不了解的如意，没觉得这堆东西有什么特别。 “朋-友-送-的。”金巧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她迅速发现，如意对这套护肤品好像没有什么概念。拎它们的感觉，跟拎一套大宝天天见的系列没什么区别。 “这是我最喜欢的品牌，可以试用一下吗？”面对这套从来只是传说的护肤品，金大小姐放低姿态，对李如意抛着媚眼，笑语盈盈。 有道是雷公不打笑脸人，虽然恶心金巧颜那副做作的德行，如意还是颇无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 如意暂且没工夫和这朵奇葩计较。宿舍11点熄灯，她必须赶在熄灯前，把明天军训的一切用品收拾齐备。 金巧颜麻溜地拆开该系列的全套包装，扯下正在敷的面膜。重新用这套护肤品内的洁面膏拆封洁面，洗完脸后，抓着该套护肤水、精华、面霜……恨不能连胳膊带脖子全身涂抹一遍。 涂完后，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意犹未尽。 名不虚传，皮肤这会儿又滑又嫩，奢侈品牌就是好用啊！ 金巧颜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悄悄打量几眼正热火朝天，恨不能手脚并用忙乱收拾的李如意，心里特别不平衡。 凭什么李如意能收到这么昂贵的礼物！她却只能借用，她比如意差多少吗？ 李如意不就是脸比她小一点，皮肤比她稍稍白一点，眼睛大一点，鼻子挺翘一点……有啥呀。 刚开学报到，又是名牌笔记本又是顶级护肤品，还满脸一副视若草芥，浑不在意的样儿。切，谁知道送你礼物的“朋友”到底是些什么人。 自己哪儿比她差？那些男人真是瞎了狗眼！ 金巧颜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型。嗯，脸型是稍稍有点方，下巴么，要是微微加长那么一点点…… 自己皮肤底子不错，稍作修整，肯定是百分之百的万人迷。 金巧颜看着眼前这堆她刚刚用过，甚合心意，贵的令人吐血的护肤品，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油然升起的同时，暗下决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得找机会对自己的脸来场大修，一定得美过李如意！ 漂亮女人永远前途无量，尤其这年头，颜即正义！李如意不过比她漂亮那么一丢丢而已，头天上学，收礼物收到手软。 哼，她肯定是个百分百的狐媚子，专职勾引男人换钱花的那种。表面看着清纯，背地后还不知同时陪多少男人睡觉呢，不然人家会舍得送她这么昂贵的护肤品？ 李如意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多半是老男人的小三专业户！ 金巧颜斜着眼睛，满怀蔑视，带着出污泥而不染，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白莲花心态，给李如意下了定论。 四个人里，豆蔻回宿舍最晚。 尽管新生没来及分配琴房，她还是想方设法借了师姐的琴房练习。直练到琴房关门才离开。豆蔻的东西都已全部收拾好，就等明早出发了。 快熄灯时，宿舍外有人敲门：“如意！李如意在吗？” “在！请进。”如意仰脖喊了一声。 许丽莉探进身来：“哈哈，你还没收拾好啊，你这儿乱的……怎么跟遭了贼抢似的！” 如意一脸无奈：“唉，别提了，开学第一天，简直一言难尽。”暑假期间，她俩始终保持联系。 “下午我们学生干部开了会，军训期间，我是你们的带班班主任……”许丽莉说着话，瞧见了那堆护肤品：“哇哟，谁这么土豪，用这个牌子。” 如意顺着许丽莉的目光看了看：“土豪？这牌子很贵吗？” “你……你自己查查吧。”已经看明白金巧颜做派的许丽莉，并不着急点破，对如意投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不过，许丽莉此行前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叮嘱。 “如意，作为你的带班班主任和音乐学系的代表，有件非常要紧的事，我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 “每年军训，咱们学院都会与训练基地的官兵们举办一场联欢会，因为各系的新生参与热情太高，所以学院规定，每个系仅能出一个节目。” “可怜咱们音乐学系，演出名额年年被别的系抢走不算，还得了便宜卖乖，嘲笑咱们系的学生除了背书抄论文啥也不会。如意，难得有你这种钢琴演奏水平特别棒的人考进来，这回，你能不能加把劲，代表咱系上个节目，替咱们音乐学系争口气，一雪前耻？！” 第35章 035 李如意还没反应过来, 杨安琪先炸了：“啊？参加面试时，我听见有个钢琴弹得特别棒的考生, 是你？” 如意赶紧解释：“不一定是我, 考生那么多, 优秀的肯定不少。” “弹肖邦革命练习曲和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的那个，不是你吗？当时我们候考区的听得都坐不住了。”因为印象深刻，杨安琪回忆起来至今历历在目。 “那个啊……是我弹得曲目。” 杨安琪觉得奇怪：“你当时为什么没考钢琴系？说实话, 弹到那个份上, 来音乐学系挺可惜的。” “我……当时没信心。”如意说的是实话。 许丽莉及时打断：“幸亏你没报钢琴系，不然今年咱系的节目咋办？唉, 如意, 你有没有信心和钢琴系那帮尾巴翘上天去的家伙们较量一把？” 如意认真想了想：“如果参加演出, 是不是军训的时候可以偷点儿懒, 比如需要练琴，还可以溜个号什么的……” “哈哈哈，对, 因为有走台和需要练习的时间。”许丽莉一边给如意鼓劲儿一边诱|惑她,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的带班班主任，多少有点小特权哦，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成交！”一听军训可以偷懒, 如意立刻与许丽莉动作浮夸地大力击掌，表示同意。 “想好曲目后早点儿告诉我，因为是联欢会, 不能选太长的曲子，尽量挑热闹点的，显得气氛好。” “我懂这个意思，联欢会吗，又不是音乐会，想好后马上告诉你。” “别忘带上演出服，到时候一定得打扮的漂亮点儿，免得那帮表演专业的整天损咱们系，说咱系的女孩看着就像从尼姑庵里跑出来似的！” “明白，我尽最大努力，争取不给咱系丢人。” 金巧颜听到这会儿，终于坐不住了：“师姐啊，请教一下啦，这个演出报名得找谁啊？” 许丽莉回答地非常客气：“找你们的带班班主任，你哪个系的？” “声歌系，师姐，你知道我们的带班班主任是谁吗？” 许丽莉想了想：“不清楚，开会时人挺多，没注意。” “哦……”金巧颜有点失望，“师姐，你在这儿时间长，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啊？拜托了啦，好师姐。”结尾又是长长的拖音。 听着金大小姐的招牌娃娃嗲，许丽莉被瘆得差点打了个哆嗦，硬着发麻的头皮敷衍了一句：“成，帮你问问看吧，不确保能问到。” 金巧颜锲而不舍：“师姐你电话多少啊，可不可以告诉我啦。” “我的电话如意知道。”许丽莉本不愿说，想想如意跟这么位活宝同居一室，若天天被追问号码确实挺可怜，还是违心地对金巧颜报了自己的号码。 对着纠缠不休的金小姐，许丽莉实在待不住了。她瞅瞅那堆大牌护肤品，朝如意使个眼色，道声晚安，逃一样的跑出了她们的寝室。 像打仗似的，如意终于赶在熄灯前收拾妥了一切。 洗刷完后躺在床上，她上网搜索云飞送她的那套护肤品。 不搜则已，一搜吓了如意一跳。我的天，原来这么贵！ 打量着被金巧颜拆开使用过的乱七八糟的产品和包装，哎，早知如此…… 沉不住气的如意给云飞发了条短信：“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护肤品？早知道价格的话，不该收下。” 足足过了十分钟，短信才回：“这就嫌贵了？你不是自称超级拜金女吗，功力显然不太够啊。我正努力加油准备多赚点钱，争取早日能用钱砸晕你。” 唉，如意叹口气，丢开手机翻个身，失眠了。 傍晚在商场选择“赔偿”的笔记本和手机时，他俩看中的商品款式和颜色几乎完全一致。不知不觉间，他们身体的距离越靠越近。 选着选着，气氛从刚开始的僵硬冷战，和如意没好气的“恶意勒索”，到后来的欢声笑语不断，像随着哥哥出门买东西的小妹。 买完东西，云飞请如意吃了顿简单的自助，然后开车送她回校。整个过程，云飞的态度要多绅士有多绅士，一指头没碰过她。仿佛一夜之间，他们的关系回到了任何故事没有发生之前。 云飞有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让如意听得特别戳心。他说：“如意，我很缺乏跟亲人相处的经验……有些事，尺度把握不太好……我会慢慢改进……希望你不要介意。” 缺乏跟亲人相处的经验是什么意思？ 如意其实很想追问下去，但看着云飞那副缄口不言，完全无意解释的态度，她只好把疑问憋回肚子里。 胡思乱想中，云飞短信来了：“为了弥补你收受贿赂的愧疚，我决定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军训结束回校的当晚，可以吗？” 这算约会吗？如意对着这条短信琢磨了半天。她回：“本人毫无愧疚之感，不需要这个机会，拒绝。” 短信回来很快：“那我正好可以请你，完美。”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如意心烦意乱，翻身下床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对着那堆已被拆封使用过的大牌护肤品，无限头疼。 次日一早，所有新生穿戴着统一的迷彩服，军帽，胶鞋，在学生处、团委、辅导员的指挥下整队集合。 他们背着允许携带的行李和日用必需品，共同乘坐大巴车浩浩荡荡地出发，开赴近百公里之外的某大军营。 有个无法解释的奇特自然现象：只要军训，太阳都笑得特别灿烂。 时不时有体弱的女孩或明明看着很强壮的男孩，会在训练时毫无预兆的突然昏倒，吓人一跳。 对这群音乐专业的大学生来说，军训无疑是特别枯燥无聊的：踢正步、站军姿、跑步、内务整理、紧急集合…… 好歹男生有个军体拳训练，女生还学了个英姿飒爽的匕首操。眼看大家手舞足蹈，尤其个别同学因为身体协调不好，动作犹如喝醉酒的大猩猩，过程特别欢乐。 休息时，各方队会在排长指挥下相互赛歌，连打饭都要求他们排队唱着军歌去，沉浸其中放空自己，其实挺有意思。 不过如意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允许休息的时间里，金巧颜的行踪特别诡秘。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晚安！ (づ￣3￣)づ 第36章 036 有一点, 如意没法不佩服金巧颜。 以前，如意只知道金大小姐的妆容打扮无一刻不精致, 无一处不讲究。 同住过几天才知道, 人家宁可晚睡早起。晚上, 必定敷面膜，早晨就算累成狗，也一定提前爬起来, 顶着蒙蒙亮的星星开始梳妆。光描画那张脸, 起码需要四十分钟。 对金小姐再次提出“借用”护肤品的请求，如意表示了坚定的回绝：“姐的护肤品和男朋友谢绝共用。” “你有男朋友？”金巧颜的反应永远超级迅速, 敏感点也永远奇特。 “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意端着洗漱用具, 从因为借东西没得逞, 快气歪了鼻子的金巧颜面前飘然而过。 “小气鬼, 哼！”金巧颜摸了摸因为暴晒而变得发红的脸，心里恨透了如意。 要是如意肯每天借给她那套昂贵的护肤品和防晒产品用，自己的脸一定不会晒红变黑。你看如意这该死的狐媚子, 同样站在大太阳底下, 她的脸不是一点没变化吗，反而看起来更水灵了。 金巧颜心里唾骂：“有什么了不了，还男朋友呢，多半是陪着上床的情人吧, 臭不要脸！” 如意服气金巧颜的还有第二点：强大的公关能力！ 尤其在男士面前，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开挂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她似乎天赋秉异，见了不同的男人立马可以判断，该做出何种恰当的、对方喜欢的反应。 许丽莉表示惊叹：“哎呀妈呀，那位姓金的祖奶奶，姐真是服了！” 杨安琪这阵子与许丽莉、如意混得很好，天天打成一片，闻听此言忙问：“金大奶奶又咋了？” 许丽莉哭笑不得：“你见过十句话不到就坐男人大腿的吗？” “啊，坐大腿，坐谁大腿？”安琪和如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快讲快讲，太特么刺激，太特么香艳了！” “他们的带班班主任，还有声歌系准备上节目的男生。” “哇！同时坐俩人的大腿？”安琪算了算，觉得金大奶奶的屁股应该不够用，“求问，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快被她尴尬死了！”许丽莉说着抹了把脸，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好好一个临时办公室，被她整的谁也不好意思随便进。” “中午不小心推门进去，一眼看见她坐在她们系带班班主任的男生大腿上，吓得我赶紧关门开溜。傍晚第二次推门，人家直接抱着预备上独唱的男生，搂着人家的脖子深情对唱《饮酒歌》，我勒个去，排练需要这么入戏啊，太扯了！” 安琪的嘴巴张成了O型：“卧槽，没看出来啊，在我们面前装的跟圣洁女神似的，背地后里这么婊！” 如意虽不意外，但对金小姐不要脸的程度还是感到震惊。 不过暗地里，她还有点幸灾乐祸：呵呵，看来前世的渣男友杨鸣轩，没少被金巧颜带绿帽子，脑袋顶上绝逼是一片青青大草原。男渣女婊，可谓绝配。 许丽莉继续表示惊叹：“金大奶奶的本事真大，找我帮忙没理他，结果人家直接找上了学生会主席和他们的带班班主任，转眼间，就把两位优秀干部腐蚀的五迷三道，愣是把原先定好准备独唱的男孩找来，说为了活跃气氛，让他跟金巧颜来个男女生二重唱。姐同样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安琪大摇其头：“为上个节目做这么大牺牲……恕我无法理解。不过我真心想跟她学学勾引人的本事，同是女人，我咋连倒追男生都追不上呢，人比人能气死人啊！” 许丽莉给音乐学系方队的同学们，带来的正式公开消息是：李如意报送的曲目和钢琴系报送的曲目好死不死报重了，大家都选了同一首作品《彩云追月》。 钢琴系对音乐学系表示了强大的蔑视：“嚯，你们系今年居然有胆上台？佩服你们的勇气，像你们这种不怕牺牲、甘做绿叶的精神，特别值得表扬。友情提示，千万带好小手绢和速效救心丸，别被我们秒成渣渣后，全系抱头痛哭不算，伤心激动过度，昏死几个就惨了。” “要不要这么狂啊！”音乐学系的同学们听说后，简直集体气炸，个个撸着袖子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就去找钢琴系的人干一仗。 许丽莉说：“他们的意思是要求咱们系换曲目。” “要求咱系换曲目？凭什么，为什么一定得咱们换，他们不是很牛掰吗，换啥不行？要换可以，他们换！”大家群情激奋，争先恐后地表示抗议。 许丽莉作为传声筒，颇感无奈：“辅导员的意思也是要求咱们换，说别跟钢琴系撞车。” “不换！坚决不换！” “瞧不起我们是吧，什么了不起，要换他们换！” “撞车就撞车，谁怕谁？” “对啊，是骡子是马，大家拉出来遛遛，指不定谁比谁强呢！” 钢琴系的轻狂态度令音乐学系的学生们集体犯了众怒，异口同声地咬牙表示：“坚决不换！要换他们换！” 钢琴系听了，用关爱残障人士的语气回答：“呵呵，OK，记住你们说的话，千万别换，我们也绝对不换，有种台上见，到时候可别找茬溜号。” 听到这个回答，激动过后的音乐学系方队的成员，担忧的目光全落在了李如意身上：“如意，到底行不行啊……要不……毕竟人家是钢琴专业的，咱们……” “让我想想。”如意暂时没表态。 在音乐学方队中，如意受到了姑娘们像国宝大熊猫一样的爱惜保护。一会儿这个问她热不热，一会儿那个问她渴不渴，还有主动替她挡阴凉的。 大家看她的眼神，活像即将代替大家冲锋陷阵，多半要壮烈牺牲、英勇献身的革命烈士。 听说音乐学系居然与钢琴系怼上了，各系方队纷纷表示：看热闹不嫌事大！坐等音乐学系那帮只会背书抄论文的，被钢琴系秒成渣渣。 最好能在钢琴系演奏家华丽丽的高水平演奏后，音乐学系的演出人员因为备受惊吓，要么临阵脱逃，要么哆哆嗦嗦地断在舞台上，当场哭鼻子。哈哈，那就好看了。 钢琴系的人到处打听：那个不怕死的李如意是哪位？哦，就那个啊！哈哈哈哈，快来快来，这儿有位脑残智障的二愣子，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就那个，打算用个人的英勇就义，成全钢琴系的高大上。 这事儿越传越汹涌，连驻地官兵都模模糊糊听明白了，虽然都搞不太懂音乐学系这专业到底是干嘛的，但眼前的局面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这状况跟兵法里讲的，老鼠挑战大象的意思差不多。弱势的一方，企图出奇制胜，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哎，听起来蛮好玩的，小板凳提前备好，准备围观。 负责晚会的老师开始不同意这样搞，后来见官兵学员们满怀期待，心说也罢。反正就是场军民联欢，热闹一下的事。就算被钢琴系揍得鼻青脸肿找不着北，联欢性质吗，大家开心就好，无所谓。 音乐学系不是年年抗议演出名额被占用吗，这次让他们接受一下教训，明白锅是铁打的，不是坏事。 作为被人民群众起哄架秧子，无意中成为风暴中心眼的人，李如意默默坐着不吭声。 她纠结的不是谁能胜出，而是另有原因。 真的要开挂吗？ 开挂到底好不好？会不会刚刚进校，显得太扎眼？ 如意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晚上熄灯后，她想起了云飞，想听听他的意见。 短信一两句不好说清，如意假装去卫生间，给云飞悄悄拨了电话。 云飞电话没接，两分钟后用座机拨了回来：“如意，我刚才忙着没法接，这么晚了，有事吗？” 如意言简意赅地描述了自己的处境：“云飞，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好像很担心自己比别人强，为什么？” “我怕……太扎眼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云飞在电话那边呵呵直笑：“如果你自信弹的比他们好，我强烈支持你，一鼓作气，勇往直前，把这些所谓的专业演奏家秒成粉末。” “你是认真的吗？那……会不会让人家很没面子？要是这样的话，搞不好我会在学院里‘一战成名’，可我并不想引起那么多人的关注……” “如意，我想问你，假如你活到50岁时，回看今天，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生命只有一次，绽放的机会其实屈指可数，你是想把才华藏进壳里沉在水底秘不示人，还是勇敢地展示出来，无惧风浪？” “我怕……” “如意，没什么好怕的！加油，接受挑战，改变带来的未必是坏事，或许，由此可以打开生活崭新的一页。” 如意有点头疼：“崭新的一页……谁知道新的一页是好是坏。” “不试试怎么知道？最糟糕能怎样，天会塌下来吗？在我看来，如果你不全力以赴，过后肯定会后悔。” “万一我不小心……成了小有名气的演奏家，你会怎么看？” “好啊！如果我有这样的朋友，我会感到非常骄傲和自豪！当然，如果同时还是我的女朋友，那我就更加感到骄傲了……”后面，紧跟着云飞一串朗朗的笑声。 这家伙，都这紧要关头了，还煽风点火的企图占便宜！如意对着话筒对面看不见的云飞，做了个愤愤的表情。 “如意，大胆上，管他三七二十一，走哪儿算哪儿，反正我全力支持你！需要后勤保障吗？” “后勤保障？不需要。” “演出服带了么，漂亮吗？” “我觉得还行。” “哪天演出？” “后天晚上，大后天上午军训检阅完毕后，我们就结束军训返校了。” “祝你演出成功，能不能录一下现场的实况给我看看？回来给你庆功。” “云飞，你是真的相信，我比钢琴系的人演奏水平高，还是……仅仅是在鼓励我？” 云飞停顿了两秒：“这个，需要你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当然了，万一你被对方虐渣吊打，我也希望你能坦然面对，别往心里去……” “被对方虐渣吊打？！”如意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信心……你得证明给大家看。” “证明？好，你等着，我肯定能证明给你看！”道完晚安，如意抓着电话在卫生间呆呆地站了好一阵。 真的要开启刺激之旅吗？ 暑假期间，从在东方皇冠大酒店弹琴赚钱那会儿她就发现——这辈子，她的演奏水平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不仅仅是钢琴，还有古琴。 这两样前世使她备受折磨的乐器，似乎跟集体商量好了似的，把乐器之魂注入到了她的身体内。 只要她坐在琴前抬起手臂，乐由心生，心随乐动，美妙的音符会跟着她的指尖随心所欲地跳跃流淌。 曾经感到艰涩无比，困难到想去自杀的段落，对如今的如意来说，如履平地。 云飞说的对，假如活到50岁时回看人生，会感叹当年的自己为什么要把才华藏起来。 上天既然让她重生，还给她这个超能力，一定是有原因的。她要好好用，好好活，方不辜负上天赋予自己的一切。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明白的如意下定决心，准备全力以赴。 联欢晚会现场。 简单打印的节目单早已传遍各系方队和官兵军营。 原本没注意过这件事的人，也发现了奇特之处：咦，怎么有两个系的节目是重复的？钢琴系和音乐学系的曲目都是钢琴独奏，华国作品《彩云追月》。 金巧颜身兼两职：联欢会的节目女主持，声歌系节目男女二重唱《饮酒歌》的女高音。 为此，她特意准备了两套演出服，一套红红火火像燃烧的火焰，一套布灵布灵光彩炫目，像移动的水晶灯。 为慎重起见，排节目顺序的老师特意把音乐学系的节目排在了最后一个。在他看来，音乐学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看完钢琴系同学的演奏后，多半会临阵退场，逃之夭夭。 晚会在隆重而热烈的气氛中开场。 不得不服气，金巧颜在这种军民联欢的场合下，收起了她嗲出天际的神通。与男主持一唱一和，有说有笑，还真显得挺大方，撑的起这个场面。 许丽莉、杨安琪和音乐学系几位心灵手巧的姑娘一起，集体为如意梳妆打扮，端茶递水，加油打气。看起来，她们比如意还要紧张。 如意知道自己是“压轴”上场，而倒数第二个节目是民乐系的打击乐《龙腾虎跃》。 跟在那么热闹的节目后，任凭换谁，都有压力。 金巧颜主持不算，与男同学的一曲高亢嘹亮的《饮酒歌》，唱的全场欢呼雷动，可谓出尽了风头。 在这个华国拔尖音乐人才论筐装的地方，光凭嗲或婊，没有点真本事，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钢琴系的阳光帅气小王子甫一出场，钢琴系的人立刻跳起来欢呼鼓舞，跺脚鼓掌。那男孩也争气，舞台形象和风范确实棒，挥挥手，带得全场女孩一片尖叫。 男孩黑色的燕尾服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他往钢琴前一坐，手未动，气场先到，刚才还炸翻天的场内迅速安静下来。女孩们捂着心口，一叠声地夸“好帅！” 男孩的《彩云追月》演奏的犹如行云流水，弹得音乐学系的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系将会被秒成孙子辈的前景。 钢琴小王子弹完，钢琴系的学生带头起哄，非要求加演。小王子毫不客气地坐回去，炫耀式的来了首暴风骤雨般的肖邦《升c小调练习曲》。然后在女孩们近乎疯狂的尖叫声中，英雄般的挥手退场。 他走下舞台，经过正在候场的李如意时，特意停下脚步朝她邪魅一笑：“美女，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儿被观众嘘下台，可就不好收场了。” 面对他傲娇无礼的态度和赤|裸|裸的挑衅，许丽莉等人心肝肺都快气炸了，刚想猛烈回击，却被李如意抬手止住。 如意面对该帅哥的讥讽蔑视丝毫不为所动。她安安静静，心如止水地望着这位骄横的男孩：“你应该为你在我之前上场感到庆幸，不然，我怕你在大学整整四年都抬不起头来。” “是吗？”钢琴小王子惊奇地扬了扬眉毛，哈哈大笑，像听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可真狂！” 他端详着面如秋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的如意，狷介地耸耸肩膀摇了摇头：“好吧，我等着看，你到底是有真功夫，还是个没见过世面，心里没数的半瓶醋。” 如意简单回了一句：“台上见！还有，你擅自加演了作品……” “那又怎样，有本事你也可以加啊。” “我会，”如意微笑，“我不会客气的。” 民乐系的打击乐《龙腾虎跃》把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如意在后台等了好一阵，直到快把屋顶掀翻的声浪减弱，才示意男主持报幕。男主持报完幕，替如意捏把汗的轻轻说了句：“美女，加油！” 如意深吸一口气——舞台上的灯火金碧辉煌，各色或旋转或静止的舞台灯光流光溢彩。从舞台上看去，观众席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如意心里明镜似的，这一步决定迈出去后，她的人生，将会掀开崭新的一页。 欣赏了一整晚精彩演出，情绪接近亢奋的观众们瞧着这位从后台走上来的，穿着梦幻浅色紫罗兰礼服裙的女孩，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像小仙女般，如彩云出岫似的飘然登场。 GMG，闪亮登场啊，这可是今晚最漂亮的女孩了！ 音乐学系的学生带头跺着脚尖叫鼓劲，现场官兵更是被如意惊艳地睁大了双眼，热情洋溢地报之雷鸣般的欢呼和激烈的掌声。 舞台监督根据现场的反应，及时下指使：“放干冰，快，大量的！” 几台干冰机同时工作，释放出团团云雾，很快把如意包围在了如梦似幻的云彩里。 她落落大方，礼貌地向观众鞠躬行礼，整理一下裙子优雅落座。 因为现场观众见到美女后激动的唿哨声不断，如意面带微笑转过半个身，调皮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终于安静了。 如意静了静心，抬起手，用她对这部作品的理解，重新诠释了钢琴小王子刚刚演奏过的《彩云追月》。 与小王子特意为之的炫技不同，如意用一个朦胧又奇幻的开头，试图把听众带入到浩瀚夜空的迷人景色中。 清朗的月色里，仙人们驾着五彩祥云奔向月宫，飞向人们心目中的月宫仙境。 流水一样的音符，碧空如洗般的音色，美的没有烟火气的女孩，还有现场干冰制造的云雾缭绕…… 热闹的会场，除了如意的琴声，鸦雀无声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动静都能听见。不知不觉的，曲子居然演奏完了，听的人还意犹未尽。 “再来一首！” “加演，加演！” 音乐学系的姑娘们率先疯了，在她们的带领下，除了面色稍有尴尬的钢琴系学生，全场观众集体跺脚，情绪激昂地强烈要求加演。 如意没有犹豫，鞠躬表示谢意后，她利落地坐回琴凳。耐心等待了一会，她重新对观众做个了“嘘”的手势。 观众看到这个小仙子一样的女孩毫不造作，报以会心微笑，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如意这次选择的是眼花缭乱、疾如风雨，技巧炫目，速度快的令人喘不动气的名曲《野蜂飞舞》。 这首曲子被如意弹得太炫酷了！尤其经过一静一动的强烈对比，效果加倍让人疯狂！大大出乎意料的观众们集体起立致敬，鼓掌欢呼，近乎疯狂的叫好声和唿哨响快要冲破瓦片。 然而还没完，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节目的李如意，没有端着一副“我是象牙塔里学院派”高大上的架子进行到底。 向观众一再报以诚挚地谢意后，如意坐回琴凳，居然弹起了自编自导的《打靶回来》。 我的天，在军营里弹这个，简直太接地气了。 这下可炸了营，当了一晚上观众的将士官兵们总算找到了共同参与的机会，他们无需召唤，干脆全体起立，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跟着钢琴伴奏开始了集体大合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风展红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声飞到……” 随着情绪的相互感染，唱着唱着，变成了全礼堂内外的同声合唱，嘹亮的歌声穿云破月，经久不息…… “这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次联欢会！”部队首长一边跟着打节奏，一边对音乐学院领导激动地表示，“这个节目，是我看过的最激动人心的节目！” 第37章 037 赌城, 拉斯维加斯。 米高梅大酒店内的世界顶级拳击秀场。 这是场被誉为“世纪大战”的梦幻般的比赛——超级大牌重量级拳王的巅峰对决。靠近拳击台的座位一票难求，炒作前的售价已经将近上万美元。 能坐在该区域观看比赛的, 非富即贵。不少是千里迢迢特地乘专机赶来的拳击运动爱好者。摄像机镜头扫过时, 国际名流一抓一大把。 杜若兮心不在焉地坐在这片区域内的醒目位置, 表情冷淡地观赏着拳击台上为荣誉而战，拳拳见血的“超级拳王争霸赛”。 她偶尔随大流礼节性地鼓鼓掌，浑然不在状态, 与现场观众被比赛燃爆的情绪相比, 很有点脱节。 这场引起广泛关注的盛大赛事全球直播，她坐的位置, 她老爹杜嘉雄的人肯定可以看到。 杜若兮的行动和消费, 已经被她父亲限制多时了。 上次发生的恶行绑架事件后, 杜嘉雄通知银行冻结了杜若兮名下的所有账户。以此为胁迫, 把女儿送进了戒毒中心。 从戒毒中心出来后，杜若兮花的每一笔钱，都有父亲派的人核对检查, 包括她每天的行踪。防止她重回老路, 再掀风浪。 这种被人监管的日子，杜若兮忍无可忍，感觉跟坐牢差不许多。 看完拳击赛，杜若兮步行回到米高梅附近的“Paris”酒店。此行她选择入住这家充满巴黎风情奢侈酒店的顶级豪华套房。在她登记入住套房的相邻套房内, 有一场早已提前布置好的疯狂派对，正在等待女王归来。 拳击赛场上露个脸，走回酒店关上门, 就算完成她今天公开行程的使命了。 杜嘉雄百密一疏，忘了杜若兮还有个好哥哥，他的长子，杜英诚。 温厚敦良的杜英诚，从小就特别疼爱、宠溺妹妹，对若兮的哀求，没有半点儿抵抗力。 假如杜英诚看到眼前这一幕，发现妹妹用他给的钱，在疯狂派对上放浪形骸到不堪入目的景象，绝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出离愤怒，跟父亲一样第一时间停止对妹妹的金钱援助。 可惜，杜英诚看不到。 杜若兮的派对从来没有底线。而每次新的派对，她都会把已经不存在的底线推得更低点。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些禁忌的东西可以让她保持兴奋。然而事实证明，越疯狂，越寂寞。狂欢之后锥心蚀骨的空虚，似乎只能用更疯狂的举动填补。 持续整整一昼夜的派对已经接近尾声…… 杜若兮随手披上件袍子，满脸嫌恶地跨过满地横陈的各类躯体、酒瓶、奇怪的物品……有点艰难地穿梭而过。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忍着想呕吐的恶心，头晕目眩地推门出去，摇摇晃晃去了自己真正的套房。 这间套房里干干净净，无人打扰，与刚才那屋里的混沌、腌臜和龌龊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会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房间内刚刚换过大捧的鲜花，还有彩色水晶果盘里盛放的丰盛水果，一切看起来都是活力盎然，生机勃勃，似乎在集体无声地嘲笑，她的肮脏和虚弱。 杜若兮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富丽到极致的景色和整洁的套房内景，蓦然觉得想哭。她无力地瘫坐在厚厚的手工地毯上，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哥哥……” 正在忙碌的杜英诚被妹妹的哭声吓了一跳：“若兮？你……你怎么了，哭什么，谁欺负过你吗，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去看你？” “哥哥，只有你，只有你是心疼我和在乎我的……”电话里的杜若兮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不不，若兮，你千万不要误会父亲，你知道爸爸有多关心你吗！” “不！”杜若兮打断哥哥的话，“父亲为了那个该死的孽种，他居然……他居然这样对待我……”后面紧跟着一串伤心至极的嘤嘤哭泣。 杜英诚颇感头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清楚妹妹做下的，那起极其荒唐的绑架事件。在这件事上，杜英诚与父亲的立场完全一致。 “若兮，”英诚感觉妹妹状态不对，“告诉哥哥实话，你是不是又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了？” “没有！”杜若兮赶紧一口否定，如果让哥哥知道她的状态，难保不会再次被送去戒毒中心。 “我只是太孤单了，想起这半年遭受的一切，憋屈地想哭，想找人倾诉，可是除你之外，再没别人了……” “若兮，你怎么到现在还跟个孩子一样……该懂事了。我建议，你应该考虑稳定下来，正儿八经地谈个男朋友，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安安生生的居家过日子，当个逍遥的少奶奶多好！你年龄也不小了，这么混着什么时候算个头？” 杜英诚一边努力劝说，一边拧着眉毛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妹妹找个更强大的心理医师——之前找过的，全被杜若兮给骂走了。 “不！”听完哥哥这套劝说，杜若兮突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肝肠寸断，气息奄奄，几乎要背过气去。 “哥哥，你不懂，我不配，我根本不配过那种日子……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全都毁了！我早就不可救药了，将来我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人……我害怕，我特别害怕……” 药物的余韵尚未散尽，在半清醒半恍惚状态中的杜若兮，情绪失控中喊出的话，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究竟喊了些什么。她只是凭着直觉，向自己唯一可以袒露心声的人，无知无觉地掀开了阴暗一角。 杜英诚的笔尖戳在文件上，任凭文件的纸张被笔尖戳破，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尽量尝试放缓声音：“若兮，你……那时还小……听哥哥的话，回家吧。忘记所有的事，从新开始，你还年轻，一切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的罪孽不可饶恕……我原本是个好人的……哥哥你说，我原先是不是个好人……” “当然是，若兮，我相信你现在也……” “我的人生悲剧都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的出现……我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人……我……”杜若兮哭着哭着，电话还捏在手里尚未挂断，虚脱至极地歪在地毯上，朦朦胧胧睡着了。 杜英诚听了很久，确定妹妹是睡了而不是其它状况，才扣了电话。 他再也无心办公，把自己紧关在办公室内冷静了好一阵。 在杜英诚看来，这是道几乎无法可解的家族难题。 一边是日夜操劳，满心渴盼幼子回归，对女儿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一边是咬牙发誓永不相认，绝不踏进杜家大门，与杜家形同陌路，同父异母的弟弟云飞。 更糟糕的是，中间还掺着个与云飞誓不俩立，有你无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且还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秘密的亲妹妹。 杜英诚身为这个家庭的长子和洞悉一切的旁观者，他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袖手旁观下去，该做点什么了。 军训阅兵。 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各系方队精神昂扬、动作整齐，在部队首长和音乐学院领导的共同检阅下，展示了这些天的训练成果。 阅兵式上，除了必不可少的队列动作演示，男生表演了军体拳，女生演示了匕首操。看起来个个英姿飒爽，面貌一新。 阅兵结束，全体新生共评出了30名标兵，李如意同学光荣上榜，学生处进行了公开表彰。 中午的欢送午餐会上，基地官兵和学院师生们在部队的大食堂内团团围坐。换回迷彩服的如意，无疑是这场告别餐会上的关注焦点。 李如意这回是真的“一战成名”了。 音乐学系的师生，头回在军训告别午宴上昂首挺胸，连说话都显得比平时更有底气。 一向自视甚高的钢琴系学生，这会儿怎么看也有点灰溜溜的。虽然满心不服，但眼下只能憋着，暂且无解。 对昨晚那幕激动人心的军民大合唱印象颇深的几位部队首长，专门拉着音乐学院的领导过来，向如意致意。 “难得啊，我们就喜欢看到你这样的人才，用我们的话讲叫‘上马能战，下马能诗’，既打得了硬仗，玩得了高雅，也能接得了地气，在咱们这些粗人面前一点不端着。这若是战争年代，你绝对是文宣队加油鼓劲的一面旗帜！衷心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这种风格，咱们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对这个评价，李如意有点受宠若惊。 她赶紧站起来鞠躬致谢：“首长，跟您说实话吧，我爸爸虽然不是部队出身，但他以前也是缉毒大队的大队长，是个立过不少功的战斗英雄。同是保家卫国，你们分工不同，职责一样，若没你们的守护，我们别说弹琴唱歌了，连人身安全都缺乏保障，有什么架子可端的？” 如意说完，招呼桌上的同学们集体起立，以水代酒，向几位首长和部队官兵表达敬意：“应该感谢的是你们，是你们抛家舍业，用血泪、汗水和牺牲铸起铜墙铁壁，为我们撑起一片和平的天地！” 这番话说的毫不造作，掷地有声，让官兵们听在耳中，暖在心里，打心底觉得感动。 音乐学院的领导瞬间觉得脸上光芒四射：这孩子，太给音乐学院长脸了！ 金巧颜被这场面气歪了鼻子，靠，凭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大的努力，今天的焦点应该是她才对，怎么风头全被李如意给抢走了。 这该死的狐媚子，果然是传说中修炼到最高境界的狐狸精一枚！都不需要主动出击，发发内功就够用了，男人个个自愿上钩。 哼，瞧你这假模假式的嘚瑟劲，虚伪，狡诈，做作，能说会道，臭不要脸！金巧颜在心中狠狠地唾骂。 看李如意不顺眼的不仅仅是金巧颜，还有钢琴系的全系上下。 钢琴小王子被李如意秒杀的消息传回音乐学院，钢琴系高年级的同学们出奇的愤怒与惊讶，完全无法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 什么？我擦，你们这拨新生干嘛吃的，居然被音乐学系的那帮书呆子虐渣吊打？有没有搞错！ 更多的人，表示了不会偏听偏信。不是据说那个叫李如意的女孩长得挺漂亮吗，美女在军营里总是受欢迎的。 咳，可以理解，当兵三年，看见母猪都是双眼皮。估计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又投其所好弹了个《打靶归来》，所以才那么受欢迎。真实水平，估计就那么回事。 钢琴系高手们联袂讨论出的结果是：科科，必须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传说中会弹点儿钢琴的花瓶！ 他们集体咬着牙根发誓，一定得挽回钢琴系的荣誉和尊严，虐不死李如意不算完！ 军训结束回到学院，如意向老爸老妈汇报过战果后，主动给云飞打了个电话。 “云飞，你不是激将我，让我证明自己的实力吗，我录好像了，要不要传给你看看？” “你还知道我在激将你啊，说明你还没笨到不可救药的份儿上。”云飞的笑声听起来特讨厌。 “别传文件了，不是说好了今晚请你吃饭吗，不过……这会儿有点忙，让别人去接你好不好？” “我请你吧，你送我那么贵的礼物……唉，要不是被别人拆开了，我肯定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你，太贵了，你以后千万别这样。” “被别人拆了？”云飞感觉这姑娘心真大，“晚上见面说吧，这会儿确实忙不开，吃饭的事，谁请谁不重要。还有，等你发了财，可以买一套类似的东西送我。” 云飞说着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你几点合适？” 如意想了想：“六点之前，行吗？” “行，我请人去接你，记得带好演出的录像！” 云飞这边刚约好，张正义的女秘书吴小姐打来了电话：“李小姐您好，请问您军训回来了吗？” “吴小姐好！我回来了，刚到宿舍没多会儿。” “是这样，国庆和仲秋双节的福利已经发放了，您的电话卡不是被扔了吗，麻烦您自己去银行查看一下，这月的薪水和福利应该都到账了。” 如意愣了：“你是说，我这个月就有薪水？我还没上班呢，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第一个月的薪水减半，下个月才能拿全额，李小姐，您最好去查一下到账情况。还有，想问下您这会儿的时间，张总的意思，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现在？” “对的。” 如意抓了抓脑壳，刚回来，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吴小姐，能不能改天啊，我才进门，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的，而且，我晚上还有事……麻烦您能不能跟张总说一声，只要不是今天就行。” 三分钟后，张正义本人亲自打来了电话：“如意，晚上的安排很重要吗，能不能推一下？” “张总……”虽然不知道工资卡上发了多少钱，但一听本月工资减半，那就是大洋一万块。 对着发薪水的老板，如意有点气短，“我已经提前跟朋友约好了，实在不好推……张总，您那边要是没急事，改日行吗，明天，明天可以吗？” 张正义沉默了一小会儿：“好吧，明天上午一上班，你来我办公室。” 如意刚说了声“好”，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从挂电话的速度判断，似乎带着点气恼。 唉，老板就是老板啊，如意吐了吐舌头。拿人钱财的滋味并不一定好受，该看脸色的时候你就得受着。 闲言少叙，如意抓紧时间收拾整理。一切拾掇利索后，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一解这些天训练后只能用冷水洗浴的困乏疲惫。 想起晚上与云飞的饭局，她开始梳妆打扮，从衣橱里挑衣服。 穿什么好呢？唉，明明一大堆衣服，为什么总是缺少出门的那件，真是奇哉怪也。 在外头不知忙活了半天啥，刚刚才进门的金巧颜看见，问：“如意，晚上有约会啊？” “不是约会，跟朋友聚聚，吃个饭。” “男的女的？” 哎呀妈呀，问的还真细，如意抬起头，故作调侃：“金大小姐，跟您有关系吗？” 金巧颜呵呵一笑：“我就好奇一问，瞧把你给紧张的。” 如意不理她，继续选衣裳。最后终于挑了一身暑假期间刚买的，真丝棉质地的田园风格碎花连衣裙，既不会太隆重，又不会显得过分随意。头发依旧梳成马尾，脚上是一双藤底的布面凉鞋。 穿了整整十天的迷彩服，一下换回自己的漂亮衣裳，心里别提多敞亮。 安琪同学表示羡慕：“如意，你皮肤真好，十天下来，一点儿没晒黑，你看我，焦炭似的，快成非洲人了。” 金巧颜闻言撇了撇嘴，揽镜自照，可不是黑了吗，都怪李如意，不肯借她护肤品用。 几个女孩正在叽叽喳喳，如意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云飞让来接如意的司机，电话里讲车已经在校门口等候，说不着急，他不小心来早了，让如意慢慢准备。 如意一看表，五点半了，反正自己已经收拾妥当，既然来了，早去早回也好。 跟安琪她们告别一声，如意背着小包，揣着同学替她用手机录制的演出视频，花蝴蝶一样地飞出了515宿舍。 金巧颜目送如意的身影离开，眼角快斜到天上去了：“安琪，她好像又是有车接哦。” “有车接？有车接怎么了？” “你知道她军训用的那套护肤品值多少钱吗？你忘了，她说是朋友送的。” “多少钱，很贵吗？” “那是，整套下来好几万。” “啊？不会吧，一套护肤品好几万，可能吗？” “不信你查查，呵呵，朋友送的，什么朋友这么大方……开学报到头一天就有车接走，送她那么贵的礼物，刚军训回来，又有人接，你说她……” 金巧颜施展出丰富的想象力，连开脑洞，带添油加醋，脑补出了一幕又一幕李如意“小三专业户”的香艳故事。说的活灵活现，绘声绘色，把安琪给听呆了。 “真的假的……”震惊的安琪有点接受无能。我的天，一个宿舍统共四个人，能出俩高段位的狐狸精，概率太高了吧。 金巧颜不知道，在安琪心里，早把她归到了伪白莲和妥妥的绿茶婊系列。 如意趁着路过校内自动取款机的机会，顺便查了下自己的工资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妈呀，金狮荣鼎集团仲秋国庆双节的福利这么高啊！卡上余额显示：36，000元。 刚才吴小姐说了，入职当月工资减半，那应该是一万块，剩下的两万六全是过节福利？！ 如意带着种是不是系统搞错，或自己眼花的感觉重新查过，没错，就是总金额三万六千元。 不会是发错了吧，试用期的福利不是应该很少吗？ 带着困惑，如意给秘书吴小姐打了个电话，提出质疑。 吴小姐的口气永远是那么温柔：“李小姐，放心，财务部门是不会弄错的……听说您明天要来公司，明天见！” 如意的感觉是：她又欠钱了！欠钱的滋味真不好受。 走到校门口，发现等待她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司机很客气地替她拉开后车门，礼貌的请如意上车。 司机提醒：“路途稍稍有点远，请系好安全带，旁边有矿泉水和小零食，请随便用。” 汽车开动，如意透着好奇：“请问，您跟云飞是同事吗？” 司机从后视镜上看了如意一眼：“同事？” “云飞不是刘天昊的秘书兼司机吗，你们是不是都在刘总的公司工作？” 司机有种绝倒的感觉，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他笑了笑：“我不替刘总打工。” “哦，那你是云飞的朋友……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牺牲个人时间跑这一趟，其实说个地点，我自己可以过去的。” 司机很想笑，心说小可爱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清楚云总的状况。 但从他的角度想，认为自己的最佳方案是装痴卖傻。所有问题的答案，应该留给云总自己解释。 司机一路像河蚌似的紧闭双唇，除了无伤大雅的几句玩笑，对云飞的相关信息，点滴不肯透露。 驶出城市的拥堵区后，车速很快，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浓荫茂密，流水潺潺，夏末秋初的美丽山区。 汽车沿着一条修筑不久的山路缓缓上行，司机好像通过报话机对里面说了几句什么。 当看到那一大片传统园林样式的私家庄园出现在眼前时，如意感觉有点懵，脑子转不过弯来。 她是听说过帝都附近，有些寻常人难以靠近的昂贵私家会所。据传说，每一桌饭菜价格都贵的惊天动地。难不成云飞打算在这种地方吃晚饭？ 如意原计划要掏腰包请客，以答谢云飞的送礼之恩。虽说刚刚发了笔不菲的薪水，可那笔钱因为还没干活，拿的并不踏实，提前消费在吃上……心好痛。 为什么不能像头回见面那样，大家找个大排档，简简单单撸个串，哪怕吃个火锅也行啊。 如意已经预感到，她的钱包在滴血。 奥迪A6畅通无阻地驶入园林大门，停在一片开阔的，用各色石子和绿草拼出图案花样的停车区。 刚下车，如意就看见一身休闲的云飞从园林深处走来，向她招手：“如意，这边走。” 谢过司机，如意带着小半抱怨大半疼惜钱包的心态，小碎步跑到云飞身旁，低声嘀咕：“云飞，咱别在这儿吃饭吧，换个地方行不行？这种地方，价格肯定宰人没商量！” 云飞听得楞了一下。 “这个月，你已经花了不少钱了……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当冤大头被人宰，也不想让你接着破费，为吃这顿饭，穷的下月吃土。” “吃土？吃土是什么意思？”云飞听不明白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网络术语。 “就是花钱太猛，消费崩了，没钱吃饭的意思，叫吃土。” 山里风清，格外安静，这番话不小心送到了司机耳朵里，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弄懂“吃土”的涵义后，云飞忍不住哈哈大笑：“如意，跟我来，你……你对我太缺乏了解了。” 第38章 038 对如意而言, 山里一切都好，唯有一点使她炸毛——有蚊子！大量的！ 成群结队, 攻击力稍弱的国产小蚊子自不用提, 更有黑白相间, 攻击力超级凶悍，像敢死队员一样朝她猛烈冲锋的进口大个儿花腿黑蚊子。 如意经常嘲笑自己是个超级“吸蚊器”。面对它们的疯狂进攻，从前世到今生她试验过的, 所有防蚊驱虫的药膏、药水、神器等集体失效, 唯一的办法就是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在露天与云飞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已经感觉裸|露的小腿和手臂有不少地方难受发痒。 “哎呀！山里有蚊子, 天呐, 好多啊！”确实, 尤其是花腿大蚊子，对如意毫不遮掩，明刀明枪地展开了疯狂袭击。 “有蚊子？明明打过药了……快进屋！” 眼睁睁瞧见好几只黑蚊子玩命地朝如意扑来, 云飞急忙拽起她逃跑, 一路边跑边透着奇怪，“从没见过这样的啊，你什么血型？” “最普通的O型，没办法, 天赋秉异。”从前世到今生，怕蚊子这方面一个德行。 美丽的园林风景如意无缘细细欣赏。匆忙间只瞥见竹林藤蔓、湖石流水，茅草凉亭…… 云飞拽着她一口气跑进院落深处, 一座犹如童话世界中色彩粉嫩，还带着尖顶阁楼的美丽别墅里。 逃进屋后，云飞对刚才亲眼所见的场景有点愕然：“你这么招蚊子啊！确实是天赋秉异，早知道不该带你来这儿。” “别提了，我不是一般的招蚊子，不知上辈子跟它们结了什么怨什么仇，只要闻着味儿，吹着号角集体冲锋！” 云飞让如意稍等，自己跑进去，朝什么人大声喊着，要求帮忙找紫草膏，没多会儿拿出来：“幸亏有这个，快擦上。” 如意已经被几个隐隐鼓起的大疱搞得心烦意乱，接过来往叮咬处厚厚的逐一抹上。反复几回，直到火辣辣的痒烫感稍稍平复，才终于稳住了神。 云飞赫然：“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这样……如意，请坐请坐，你想喝点什么吗？” 如意丢下紫草膏，跟着云飞的指引坐在沙发上。坐定了四处一望，发觉这儿不像私人会所，更像个没来得及收拾完善的家。 宽阔敞亮的大厅里，有道旋转的楼梯通往二楼。楼下家具是一水儿的美式田园风，简洁、实用，不显奢华。 墙上贴着壁纸，地下铺着地毯，北边靠墙有个货真价实的大号壁炉，搭配起来看起来非常舒服。 与客厅相连的开放式大厨房内，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器皿家伙事儿应该很少用，干净的跟全新差不多。 木质长餐桌上，陈设着水灵灵的鲜花和两套业已摆好的餐具。成套的骨瓷盘盏与刀叉碗筷搁在一起，妥妥的混搭风格。 触目所及，虽然一切看起来顺眼舒服，但却有种空荡荡、缺少人气的感觉。 细看也是，除了不可或缺的大件家具和必需品之外，陈设、装饰，和过日子难免积攒下的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一应全无。 “这是什么地方？”如意问，她觉得这种干净，来自于少人居住。 “家啊，”云飞在她对面落座，想想补充了一句，“算是吧，很少来。” “你家？”如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重新打量了一圈这栋房屋可见的内景与室外：“你是说，这是……你的房子？！” “是的。”云飞对如意惊讶的反应并不意外，谁让他一直假装自己是打工仔呢。 今天之所以把如意带到这儿来，就是想让她对自己开始有个真正的了解：“抱歉，我之前没说实话，我的真实身份是……” 云飞交给如意一本提前准备好，用再生纸制作，烫着公司Logo和英文公司名的笔记本：“这是我的企业。” 她接过这本朴实无华的再生纸笔记本，盯着上面辨识度颇高的Logo，如意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脖子有点僵硬：“你是说……这个是你的……企业？” “对，虽然不是我创立的，但目前归我掌舵，需要向股东负责。”看到如意的反应有些古怪，云飞搞不清她在想什么，忍着心里的一丝丝紧张，故作轻松淡定。 “现在你知道了，我……也算是个有钱人吧，听说后……你感到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岂止是意外…… 惊喜暂且没有，错愕是真的。 云飞进门前说的那句话果然没错——自己的确对他太缺乏了解了。 像放电影似的，如意脑子里一幕幕回想起他们相遇的每一段场景。 从撸串那次他最晚到场，口口声声说自己正准备创业，为养活自己还得兼职做刘天昊的秘书与司机开始。他每一次出场，包括暑假在她家里那次荒唐无比的“求婚”，云飞自称的身份从没变过。 如果不是李爸出于职业警觉要求查看他的身份证，都没发现他的国籍在地球那边的太平洋对岸。 …… 他为什么要这样？ 如意的反应与云飞预想的惊喜大相径庭，女孩听到追求自己的男人有钱不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什么她的表情出乎意料的严峻？ “那就是说，这套园林、别墅……也是你自己的？”如坠云雾的如意仍在将信将疑。 “是自己的，但这片山地的使用期限只有五十年，当年并不是我置办的……一直放着没怎么用，直到今年春天才开始修整。” “如果这家公司是你的……那你的确很有钱……”如意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一句，垂首陷入了迷之沉思。 云飞很奇怪，为什么如意的脸色看着越来越严肃，甚至显得有些青白。她默默低头缄口不言，连身体的姿态都眼瞅着变得僵直了。 好半天，终于等到她抬头说了一句话：“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知道云飞的大概身价后，如意没法不紧张，因为她想起了自己该死的前世——那个悄无声息用电话竞拍的方式，买下两件天价国宝的土豪，名字就叫云飞，唯一的区别是姓氏。 所以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云飞”这个名字有特殊敏感性的李如意，专门问过他到底是不是姓“云”。 如今细细想来，云飞平日里低调到极致，从不愿在人前显山露水的风格看，与那位国宝捐赠者的作风，可谓如出一辙。 “你说瞒着你的事，是指哪方面？”云飞对如意的状态感到困惑。 “比如说，你的姓氏……你真的姓云吗？” “当然！”云飞对这个问题回答得斩钉截铁，但同时他脸上也闪过一丝晦暗的阴影，“毫无疑问，我只可能姓云。” “哦。”如意松了口气。 琢磨了一会儿，如意仍觉得不放心，毕竟地球就这么大，有能力买下那么昂贵的两样国宝，而且还会重名的概率应该相当低。 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再次发问：“云飞，我得问个听起来很荒谬的问题，你千万别介意……你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告诉我，你其实是……姓杜吧。” 云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杜”字于他而言，就像一杯劈面泼来，有腐蚀性的毒|药。 他起身抛下如意，自顾自地走到落地窗边，背对着她，把目光投向窗外。 云飞奇怪，如意怎么会问出这么离奇的问题？ 他的身世，清楚的人少之又少。 没错，为自己来到人间，贡献那颗精子的男人的确姓杜，但却是他此生最痛恨的，永远不愿面对的人。 云飞对这问题的反应之大，同样远远超出了李如意的预期。 她不知所措地呆坐在沙发上，望着云飞显得孤独、寂寥而且不肯轻易回转的背影。因为太过安静，屋里气氛相当尴尬。 好一阵，如意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云飞，我是不是问了什么禁忌的话题……让你不开心了？” 又停顿了一会儿，整理过情绪后的云飞带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回过头。 明明是调侃的语气，偏说的咬牙切齿：“放心，我这辈子姓什么都不会姓杜。” “带保险的？”如意眼睛溜圆，问的很较真。 云飞歪头瞅了她半天，乐了：“怎么，你跟这个姓氏的人有过节吗？提起来连嘴唇都发青。” “不是过节的问题。”如意想起那件被自己毁坏的价值五亿英镑的国宝，无比沉痛地使劲摇了摇头。 回忆起灾难现场，她不由以手扶额，冷汗涔涔，至今觉得心惊肉跳：“你知道毁坏人家的珍贵宝物，欠下巨额债务的滋味有多难受吗？” “毁坏人家的珍贵宝物，欠下巨额债务？”云飞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如意一番，“你欠人钱？欠多少，很多吗？” “很多，非常多……无法想象的巨大数额。”遥想过去那幕，如意心痛如绞，悔之不及，可谓锥心刺骨。 “非常多？非常多是多少？” “算了，别问了……已经过去的事了。”如意擦擦冷汗，确认自己是活在重生后现实世界，惊魂稍定。 “你好像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 云飞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起来，他脸上的神情透着刁钻古怪，活像只预备悄悄打开主人藏满小鱼干抽屉的猫。 他特别想撬开李如意的脑壳掀开看看，那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没有的事，我刚才走神了……小说看多的后遗症，胡思乱想失了态，你别见怪。” 为了转移云飞的注意力，醒过神的如意从包里翻出她的手机：“你不是要看我演出的视频吗，喏，给你。” “好啊，正打算欣赏一下。”云飞接过手机，在如意指点下看她演出的录像。 云飞假装暂且丢开此事，却悄悄藏在了心里——听如意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前后联系，她似乎是欠一个姓杜名云飞的人很多很多的钱。 到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会刨根究底，想尽一切办法从她嘴里撬出实话！ 自己喜欢的女孩欠别的男人钱，而且和自己同名，是可忍孰不可忍。万一被那家伙以还债为借口给胁迫走了怎么办。 根据这姑娘的情商智商和可怜的敌我斗争经验判断，他若想做到，应该不难。 想到这儿，云总裁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邪魅微笑。 不过，如意的演出录像的确让云飞感到震惊。尽管偶尔听过一半句，说如意钢琴弹得不错，但演奏能力达到这个水平，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还真是个才女啊！”云飞由衷赞叹，“就该这样，当时居然还犹豫，真不可思议。” 晚餐是云飞亲手烹制的芝士焗龙虾海鲜饭。 新鲜空运的波士顿龙虾，香浓的意大利芝士，配料有五彩椒、小玉米、西蓝花、圆葱……可谓色香味俱全，美味的不能更美味了。 如意吃的特别满足，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海鲜饭。不说别的，就光为这顿饭，大老远跑一趟也觉得值了！ “你手艺真好！”如意吃完，摸着无限满足的胃，发出诚挚赞美。 “没办法，被逼出来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全靠材料新鲜，反正下锅前的麻烦事不归我管，是别人准备。”云飞没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直到吃完饭，才有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出来。替他们收拾餐桌，顺便送上切好的水果。 “谢谢刘妈。”云飞很客气地向这位妇人道声辛苦。 刘妈点头微笑，很快收拾完东西，偶尔悄悄打量一眼这个身穿碎花连衣裙，来这儿做客的漂亮女孩。收拾完，悄无声息地离开。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 外面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在花园石子路两旁地灯的映衬下，静谧如水的山中，显得格外诗情画意。 轻薄的雨声打在濡湿的草地上，密密匝匝泛起成片的水雾。雨水在房顶汇集后汩汩流下，在屋檐下的青石板上击打出一朵朵飞溅的水花。 房檐的前廊下系着个铜质的大个儿风铃，随着山风的吹拂，碰撞出悦耳、动听的玎珰声响。 “下雨了，”如意担忧地看了看表，“十一点前我得回校。” “不耽误，再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前厅的灯火开得不像用餐区那么明亮，小楼在半山腰上居高临下，即使在淅淅沥沥的薄雨中，看山外的灯火依旧分外明晰，朦朦胧胧，恍若幻境。 如意对着山中美景看出了神。 良久，她收回迷恋山色的目光看一眼云飞，发觉对方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被她发觉后，不但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多了点促狭的笑意。 如意蓦然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应该麻溜走人了。 荒郊野外的，待在这家伙的地盘上，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只有他们俩人，想想有点…… 她匆匆忙忙地起身表态：“还是早点往回赶吧，下雨路滑，车不好开。” 云飞端坐在沙发里，没有半点儿动弹的意思。 “云飞，你能送我回学校吗？”如意硬着头皮，重新问了一遍。 她有点懊恼，心说以后见面，必须得提前搞清楚见面的地点，永远别像这回似的，太被动了，想打车走都没处找司机。 云飞看了她一会，似乎在琢磨事儿，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他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我做的饭好吃吗？” 如意赶紧恭维：“好吃，确实好吃。” “你不是说要请客吗，我辛辛苦苦的替你做饭，打算怎么谢我？”云飞脸上的表情越看越讨厌。 “是想请客的……可我哪知道是来这儿……”如意开始觉得心慌气短。 这家伙的气场上来一阵太强大了，让人无缘无故的，只想脚底抹油快点儿逃。 “哦。” “改天请你吃饭行吗，这会儿真得走了，云飞，你……”看着已经打算起身的那位，如意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不准仗势欺人！” “太晚了，这会儿连妖妖灵也救不了你了。” 这算什么，小红帽不小心敲开了大灰狼的门？ 见势头不好，再也顾不上怕蚊子的李如意连包包都忘了，企图夺门冲出客厅。她动作虽快，却敌不过手长脚长动作敏捷的云飞，毫不费力地一把把她捞回了身边。 确实晚了，妖妖灵也救不了了。 救不了就救不了吧。 寂静无人的山里，缠绵的雨夜，只有两个人的大屋，若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放纵的青春。 大概是因为在他的领地上，云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如蜻蜓点水一样，他的动作游移、含混、暧昧，走走停停，浅尝辄止……似乎在蓄意地挑逗起对方的欲望。让如意觉得呼吸困难，面红耳赤，浑身火烫。 她愈来愈渴望他紧紧地拥抱和热吻，但那位，好像在故意使坏，总是把尺度掌控在一个让她想要却得不到，一次比一次更欲罢不能，尴尬又难受的程度。 如意颤栗地感受着云飞的吻和他的手掌拂过之处。那股身体最深处的小火苗，被他撩拨的越燃越旺。 耳畔风铃的声响终于给如意注入一丝清明。不行，继续下去会失控。 趁云飞的手臂还没化为铁钳，如意慌乱的，出其不意地从他怀中跳起来逃走。但刚走到门边就被抓了回来——她没发现，两扇门的这一侧是扣着插销的。 天旋地转中，如意的脸孔被掉了个，她背抵着冰凉的钢化玻璃，迎面是云飞激烈的拥抱和深沉如火的热吻。 这回，云飞的拥抱和亲吻迫不及待，结结实实深入彻底，毫无保留。就算是坚冰也会被他的热情融化…… 稀里糊涂中，如意的背离开了玻璃门，被云飞抱到了沙发上。 夏日轻薄的衣裙，太方便对方的勒索了…… “不行。”如意坚决地拒绝云飞进一步的侵犯。 说实话，此时此地，假如云飞真打算干点什么，凭如意这点个头身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云飞没有过火，他深深连吸了好几口气，颇为艰难地控制自己停止了动作。 他安静下来，用同一个姿势紧紧拥抱着如意，像要把她揉进身体内似的抱着她一动不动，如同过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差十分十一点，如意回到了音乐学院的515寝室。 她手上拎的，是刘妈送他们出门时，给他俩备好的，内容相同的水果和自制点心。她看如意的目光，总是洋溢着温和的微笑。 “回来啦！”金巧颜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意——她怎么每次回来都有点神不守舍的？ “嗯，回来了。”如意把水果点心放在自己桌上，准备趁最后十分钟的光明抓紧洗涮。 安琪带着好奇的目光探头看了看：“如意，包里是好吃的？” “要吃吗？”如意从不吝啬分享美食。 “哇！全是好吃的，要吃要吃！”美食当前，安琪浑忘了金大小姐那堆“小三专业户”的香艳故事。 一直安安静静的豆蔻忽然说了句：“如意，我听说一个消息。” “什么？”因为豆蔻从不是多嘴的人，如意格外注意。 “好像钢琴系要筹备一场晚会，据说，他们想邀请你一起参加。”豆蔻的语调里透着担忧。 “邀请我？我又不是他们系的……会不会弄错了？” 豆蔻回答的很谨慎：“我今晚在琴房练琴时，听高年级的师兄说的，不一定……不过，提前有个准备总算好的。” “哦，谢谢你。”刚刚从山庄返回的如意还有点发懵——云飞送她回来时，临下车前，又被他占了便宜。 整理包包时，如意惊讶地发现，她手机上居然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一条条翻过，全是吴小姐和张正义本尊打来的。 她的手机什么时候被调成静音了？！否则不可能一个电话也听不到啊。 想起云飞曾动过她的手机，如意恨的差点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这家伙，他绝对是故意的！ 短信也有，张正义最后一条短信来自于两小时前，上写着：“迅速回电！！！” 如意闭了闭眼，跑出去给老板打电话：“张总，不好意思，我刚刚看见……” 张正义的语气压不住光火：“你电话怎么回事？从来都不看吗？！邮箱多少，短信发过来，有几张图片和资料你得提前看一下。明天九点前，必须赶到我办公室！” “收到。”俩字没说完，对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熄灯了，如意查看自己的邮箱，吴小姐发来的资料已经躺在她的信箱里。 刚刚还迷迷瞪瞪的如意瞬间睁圆了眼，天呐，这不是那把后来流失去海外的绝世名琴——“绿绮”嘛！ 第39章 039 翌日, 差十分钟九点，如意提前赶到了金狮荣鼎集团总部。 虽然没到上班时间, 整栋大楼里的人感觉已经忙到飞起。目之所及, 到处是行色匆匆, 一边看表一边嫌弃电梯速度慢的职业“白骨精”。 只要不出差，张正义上班永远准时。 路过秘书处的张总，像没看见等待的李如意似的, 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吴小姐赶紧抱着今天的行程表跟了进去。 五分钟后, 几位穿着体面，怀抱文件夹, 言谈举止超级带范儿的男男女女随着另一位秘书涌入, 看精气神的架势应是公司高管。 秘书处几位忙得抬不起头,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邮件与信息的提示音源源不断。 无所事事，一直在傻等的如意有点懵，看看表, 已经快十一点了。中途张总曾去会议室开了个短会, 往返来回目不斜视，仿佛如意是颗新增的盆栽。 既然他很忙，干嘛要自己九点准时到？ 下午三点她得返回学校，因为今天是军训后的首次新生见面会, 不能缺席。 十一点过十分，坐不住的李如意正在琢磨如何体面地离开时，谢天谢地, 张总裁终于想起了她。 “资料看了吗？”今天的张总有点冷淡风，镜片后的目光嗖嗖冒凉气，若化为利箭，杀伤力绝对能戳死人。 “看了……”如意对该总裁的风格落差很不适应，说话差点儿变结巴，“张总，这把琴绝对不能错过！” 想起“绿绮”很可能流失到海外，李如意就觉得激动，一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她心中有种责任感，但凡见了，一定得把这张世人都断定失传的古琴留在国内。 “不能错过？”张正义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套装，似乎有点疲惫，“这就是你的回答？看清楚报价了吗，还有相关人士的鉴定结论。” “看到了，所有资料我全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鉴定结论都说是假的，八百万……知道什么概念吗？” “知道，”见张正义的积极性不高，如意有点焦急，“张总，这把琴的卖主在哪儿，我们应该亲眼看看。” “已经看过了，就昨晚。”说完这句，张总仰躺在大转椅上，目光斜睨，铮亮的皮鞋直接搭上了办公桌一角。 “昨晚？昨晚……”当时给她不停的打电话就是因为这张琴？ 想起昨晚自己的行踪，与截留国宝的重任相比，如意顿时觉得她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时心中懊恼，冷汗涔涔。 “你很忙？二十多个电话，你竟然一个也没听上！”因为对李如意的行踪浮想联翩，难以忍受的霸道张总，愤而拍了桌子。 “我……”确实，不怪张正义生气，二十几个夺命连环call的催促后，时隔两小时她才回了电。 “你在忙些什么？我很好奇，别告诉我是因为手机忘在什么地方，或设置了静音什么的，三个多小时不看手机？理由呢！” “这次真的是个意外，张总，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是不小心设置在静音上了……我没撒谎。” 想起刚发到手的“工资福利”，如意心虚地补了一句，“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情况。” “但愿不会！”虽然如意的脑袋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但张总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 按他的风格，恨不能当场买只金丝笼把对面这丫头给扣押起来，供着养着，哪儿也不许去。 “张总……”尽管张正义发火的样子很可怕，如意还是鼓足勇气谏言了一句，“那把琴，真的不能错过。” “可我已经拒绝了。” “什么？”如意登时溜圆了眼，一着急，身不由己站了起来，“不应该啊！” “你现在告诉我不应该？” 如意的态度和语气无疑是火上浇油，张正义被彻底激怒，拍着桌子骂，“你当时干嘛了！” 听见从门缝间传出的咆哮，秘书处的几位小姐吓了一跳。 OMG，老总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一级战备警报拉响。不是亟需提交的事明日再办，今天务必小心，再小心！ 吴小姐很贴心地替老总在附近的高档餐厅定了个单间。 训哭了如意，张正义立刻后悔。 前一分钟想打人，现在只想递上小手绢替她擦眼泪。 这顿饭吃的很没滋味，尤其一听她下午三点前必须返回，张正义觉得他根本是替自己请了位祖宗。 刚刚升起的那点后悔立刻三刻被冲的一干二净，他很不耐烦地撂下刀叉，质问：“你的课程表该有了吧。” 如意这顿饭基本没吃东西：“嗯，下午见面会后应该会有。” “发了课程表给吴小姐传一份，以后没课的时候，必须来上班！” “……” 气恼归气恼，张总还是没舍得让哭肿了眼的如意自个回去。他选择溜达去公司，让司机开车送她回校。 人还没走到办公室，收到如意一条短信：“张总，昨天的确是我错了，对不起o(╥﹏╥)o但那把琴真的不能错过！” 张正义看着这条短信，有点儿哭笑不得。 新生见面会。 顶着一对肿眼泡的李如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三点整，音乐学系的主要领导和特意请来的大牌教授们大驾光临。他们轮番上阵，各司其职，口若悬河地对新生进行业务鼓励和思想教育。 面对这些老师，李如意半点没有新鲜感，因为她前世全认识。谁什么脾气秉性，将来发展的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她比他们本人还要清楚。 万万没想到，系主任因为如意在军训期间的优秀表现，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对她进行了点名表扬，说她为本系争了光。 这还不算，系主任与另一位大牌教授一唱一和，对如意进行了联袂鼓励：不光琴要弹好，学术更要搞好！希望你能沉下心来，用弹琴的精神认真对待本专业，争取早日做出成绩。 如意秒懂了他们的意思：不着边的精力收一收，老老实实地读书写论文。 这番话听得如意很别扭，心说你们这哪儿是夸啊，根本是教训，附带着变相在同学堆里替我拉仇恨。 今儿一定是星宿不利，出门诸事不顺。 新生见面会开完，课程表领到手，如意按张总的要求给吴小姐拍照发了一份，用彩信传过去。 发完彩信走出教室，发现钢琴小王子钟子健正堵在门外等她出现。 “李如意，你好！”被全体新生集体封为“钢琴小王子”的钟子健，帅气还真不是吹的。刚进校，迷妹一大把。 子健同学气质颇佳，一张脸长得有棱有角，有点混血的意思，身高一米八，可谓盘儿亮条儿顺，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是典型的阳光大男孩。 他见李如意耷拉着脑袋情绪不佳，有点幸灾乐祸：“哎呦，听说你刚刚遭到领导的严重表扬啊，你这眼睛……” “您有事吗？”如意没精神头跟他叮当。自从联欢会结束，钢琴系学生看她的眼神如结了世仇。 钟子健果然是盘算来报仇的，他当面下了战书：“国庆长假后，我们系有个音乐会，特邀你参加。” “谢邀，不去。”李如意一口回绝。系主任和大教授的话言犹在耳，她失心疯了才会顶风作案。 “不敢来？”钟子健扬起眉毛，一秒恢复了他招牌式的狷介疏狂，“也是，估计你也就会弹那几首混眼缘儿用的的大路货，没什么作品积累。” 若是往常，李如意肯定要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但她此刻没心情：“嗯，说的没错。不过，几首大路货已经足够用了，起码秒杀你，够使了。” 钟子健瞬间黑了脸：“你还是这么狂啊！秒杀我？呵呵，有种咱们继续台上见，这次是赋格专场，我就想当面问问你，敢上吗？” “不好意思，没兴趣。” “没兴趣也得来，因为这是我的公开宣战书，否则就算你空场！不敢上台！” 钟子健若不能一雪前耻，大学四年真会抬不起头来。这几天他被本系同学，尤其是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们快要鄙视死了。 如意幽幽地叹了口气：“空就空呗，宝宝，我这可是为你好！要我说，你最好能开个独奏音乐会专场，想弹什么弹什么，愿弹多少弹多少，期待你在舞台上大放异彩，总之你开心就好！我还有事，再见。” “站住！”钟子健脸都气歪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宝宝？你以为你是谁，你狂过劲儿了吧！” 唉，此番纯属误伤，世纪初的钟子健对十几年后的可爱称谓接受无能。 “如有冒犯，向你道歉，我正式回应，对你的宣战书不予接受，拜拜！” 说完这句，如意丢下七窍生烟的钢琴小王子，扬长而去。 第40章 040 如意现在满心惦记的是那把“绿绮”, 无论用什么代价也得把它追回来。 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让洋人弄走, 还利用对自己文化的热爱, 用那么销魂的价格和方式赎回来？ 碰不上便罢, 既然碰上了，就算砸锅卖铁，她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把它留下。 砸锅卖铁？如意盘算了一下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资产。 悲痛地发现, 连包里的零花钱全算上, 满打满算现金刚过五万，其中绝大多数来自金狮荣鼎集团…… 报价八百万……如意魂不守舍地飘回宿舍, 认为还是得想法儿做通张正义的思想工作比较靠谱。 她知道这事儿很有难度, 因为根据前期观察, 张正义的收藏爱好点主要集中在陶瓷方面, 稍带收点金石器皿和感兴趣的东西。 说服他花费这个年代的八百万大洋，买一把看起来灰头土脸，需要名家下大力气修复的木质古琴, 绝不是件容易事。 放不下绿绮的如意在宿舍里坐如针毡, 她主动给吴小姐打了个电话：“吴小姐，张总这会儿有空吗？” 被张正义狠狠教训过一顿后，如意对这位发工资的老板打心底感到发怵。完全找不回之前的平常心对待，找他像老鼠见猫。 “李小姐啊, 您稍等，我看一下。”吴小姐温柔的语气一如既往。 她当然不会告诉如意，此刻的张总正在研究她刚送进来的, 音乐学系一年级新生的课程表。 虽说今天把如意给训哭了，但张正义心里的窝火劲儿半点没褪——才从军营里解放出来，当晚立马找不见人，一准去哪儿疯了。 还有让他看不住的人？简直笑话！ 五分钟后接通电话，如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战战兢兢：“张总……那把琴，我给您写份报告行吗……” “报告？没时间看。”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迅速判断出如意对这把琴非常放不下。 “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当面陈述一下它的重要性和珍贵程度行吗……不耽误您太多功夫……”如意越说越没底气。 她有点整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张总对她的态度落差犹如从赤道到北极，冰火两重天。 按说你火也发了，她错也认了，至于绷成这样吗？看来，拿钱受气这句话，所言非虚。 “需要多久？”张总问的很简单。 “二十分钟就行……实在不行，十分钟，十分钟就可以……”如意握着电话想撞墙，她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哭着喊着求人召见，就差行礼下跪了。 张正义总算“挤出”了晚餐时间。 他今晚的安排确实很满，时间都是碎片式的。也好，忙碌的间歇知道有她存在，是件挺美好的事。起码搁在身边放心，不会跑去别处浪。 吃盒饭的功夫，如意抓紧时间，把前世做博士论文的功底拿出来，长篇大论地向张正义阐述“绿绮”的重要性。希望能唤醒张总那颗唯利是图，精明强干，纯种生意人的大心脏。 “我考虑一下吧，”张总听完没表态，而且提出了质疑，“你确定琴是真的？万一是假的，或者没有转手出卖的价值怎么办？” “转手出卖，为什么要转手出卖？” “你不明白什么叫‘以收养收、以藏抬价’吗？” “这个我懂，可绿绮跟别的文物不一样……” “等会儿，”张正义见吴小姐善意地提醒时间到，“你待在这儿，我忙完回来继续谈这事。” 如意这个晚上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总裁办公室旁边的小会客厅里，起来、坐下，坐下、起来，用各种姿势消磨了无数杯鲜榨果汁。 到点了，她得回学校了，临走前张总的最终答复是，他需要继续考虑。 他打算考虑到什么时候？等他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为这事，今天已经足足晾了她一整天，假如今后的日子总是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待离开的如意一时没绷住：“要不这样，张总，您要是实在没兴趣，我想法儿找别人买，只要您同意就行。” 她没忘记附加条款里白纸黑字写着，这种行为需要得到张总授权。何况卖家在哪儿她不知道，只能去问张正义。 张正义听了，手插|进裤兜里，歪着脖子打量了她半天，最终振聋发聩地咆哮出俩字：“你敢！” 如意吓得震了一震，发觉张总的狮子吼功力，与她老爸可堪一拼。 回宿舍。 “一战成名”的花瓶李如意魂不守舍的样儿，让女生宿舍楼内碰见她的人都很同情。 连收住宿卡的宿管大妈都脉脉含情地盯了她好一阵，心说这孩子肯定被校门口宣传栏里，张贴出的大号宣战书给吓着了。 她很想劝劝如意：你一个音乐学系的，没事招惹钢琴系那拨天之骄子干嘛？这下可好，犯众怒了吧，人家现在点名公开叫板，看你怎么办。 然而李如意本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回来时临近十一点，下车光顾头疼“绿绮”的事儿了，压根没往宣传栏那边儿看。 瞧她进门，金巧颜准备做一次愉快的吃瓜群众，她轻轻拍打着脸上的玫瑰水面膜，心情不是一般的美丽。 她打听到的消息，被彻底惹恼的钢琴小王子钟子健，被他的几个迷妹听说遭遇后，比他本人更加愤怒，特别为他抱不平。 迷妹的力量很强大，何况此番挑战成败，事关整个钢琴系的尊严。 尼玛，建校这么多年，从没被个外系的如此蔑视过，不好好教训一下这种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反了天了！ 为荣誉而战！ 这是钢琴系全体上下发出的怒吼。 几个“大腕”活动着手指，一边商量虐渣方案，一边瞧着钟子健的迷妹们用超大号黑体字，搞了份一米八乘一米二，随便瞧一眼都感觉热血沸腾，预感到有腥风血雨大事件发生的公开宣战书。 划重点，最刺激的一句是：李如意，不敢应战就滚蛋！ 安琪和豆蔻无限忧虑地望着如意，她们都认为，如意飘飘忽忽的状态是因为看到了宣战书。 熄灯后，对“绿绮”已经魔怔的如意根本无法入睡。 她心中这个恨劲儿啊，云飞啊云飞，你为什么不经我的同意，擅自把我的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以至于我错失了“拯救”绿绮的大好机会。 还有那位头长犄角的恶魔张正义，签约前笑眯眯的万事好商量，签约后地主恶霸的嘴脸迅速暴露，绅士范儿装都懒得装一下。 如今自己身为三年半期限的长工，在他面前毫无尊严，要多跌份儿有多跌份儿。 高薪水果然是不好拿的。 无解，如意心中缭乱，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甚至抽空盘算了一下，她还差多少钱能买套小户型。 今儿这一天过得，真是一团乱麻。 半夜三点左右，她手机来了条短信，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发现是“恶魔”来信。没错，回来路上，异常愤怒的李如意已经把老板张正义的标签改成这个了。 短信内容如下：国庆长假我可以抽出时间去H省考察，考虑“绿绮”的收购，需要你全程陪同。 国庆长假？国庆长假她跟父母说好了要回家啊。如意没敢含糊，赶紧回信表明自己的状况。 短信很快回来：如何向父母交待是你的问题，请自行解决。 …… 这叫过的什么日子！ 然而生活没有最糟，只有更糟。第二天一大早，路过宣传栏的李如意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了。 眼见事主出现在宣传栏前，碰见的人悄悄围观，看她准备作何反应。 如意对着这份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宣战书默默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拍照。太难得了，不留作纪念都不够意思。 估计全校上下即使没看过这张宣战书的，迟早都会听闻。 不敢应战就滚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回应，不吭声就是被明晃晃摆着被打脸。 如意想了想，跑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问有没有毛笔红墨水，回答没有。最终，她买了三只最粗的红色记号笔用胶带绑在一起，在宣战书上大笔留言：“已阅！签收！” 其实她最想写的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或者“你要战，便作战。”但感觉那样做的话□□味太浓，姑且这样吧。 写完，她再次拍照。拍完照，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有图有真相，这不是最好的向爹妈请假不回家的理由吗。为迎接挑战留在学校练琴，这借口再充分不过了。 李如意的大胆举动迅速传遍了全校。 茶余饭后，大家都在坐等这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论剑”大戏。 不过舆论一边倒的不看好李如意。毕竟，这回连钢琴系里最沉稳，修养最好的学子都坐不住了。 人民群众可以预见：这将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完虐大戏。 但对李如意而言，目前她的头等大事是——找回绿绮！ 第41章 041 如意夜半接到“恶魔”短信的时候, 刚加完班的恶魔张正义又累又颓, 感觉自己像个半身不遂、无法自理的重度残废。 心里很少被堵成这样。 他是个从不把私下情绪带进工作的人, 今天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完完全全地彻底失控，满楼上就听见他吆喝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半夜三点半，刘天昊被张正义从窝里拖出来陪他喝酒。 昊哥睡眼惺忪，理解无能：“哥哥，别这样，我很不适应你现在的状态，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张正义仗着几瓶啤酒下肚晕晕乎乎的劲儿，磨叽了半天，严肃脸问：“耗子，你说……要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被别人睡了，怎么办？” “啥？”刘天昊以为张正义是遭遇了事业上的重大挫败，没想到他居然问了个这么扯的问题，“你有病啊！” “百分之百！”恶魔同志的心情非常沉痛，“你给我解释一下，刚军训完的头天晚上, 我接风洗尘宴都准备好了，她告诉我说跟别人有约……” “后来再找她, 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三个多小时，二十几个电话啊，没接着不算, 回电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儿了……耗子你说，这还能是干嘛去。” “你是说李如意？”刘天昊虽然瞧不上张总现如今的“堕落”劲儿，但眼见他是真难受，没敢继续耻笑他。 刘天昊想起当时在S省的东方皇冠大酒店，见如意弹钢琴的样子：“那女孩是挺招人疼的，要我说……” “多半是军训期间碰上了喜欢的男孩，毕竟是同龄人，交流没障碍，青春萌动的岁数……要是有点啥事……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张正义懊恼的把眼镜摔在桌上，疲惫地抹了把脸，“我费了多大劲儿，好容易盼她入学，盼完军训，这刚解放的头天晚上……我这心里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你特么魔怔了？”昊哥觉得张正义的状态纯属走火入魔，有点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我们的口号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是，凭你的身家，太简单了，挥挥小手就是一大堆！赶紧着，立马翻篇，麻溜换人！嗨，我说，以前那个流连花丛不沾衣的老张哪儿去了？” “能翻篇就好了，这辈子头一回发现，哥哥我做不到。” “你跟她表白了？” “没呢，原想慢慢儿铺垫，慢慢儿来，谁成想啊……”张正义说着，郁闷地屯了大半瓶酒。 昊哥认真研究了一下张总目前的状态，为拯救该同志已经濒临崩溃的心智，给出了诚挚的建议。 “哥，说句实在话，你可别生气，若能咬牙翻篇，请拿出男人的魄力，咱拿得起放得下，没啥了不起？若实在翻不了篇……” “怎么办？” 刘天昊翻了个白眼：“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别瞪眼！我就这点看得开，我自己花花，所以我从不要求对方没前科。假如有天让我遇上心动的，只要婚后别给我戴帽子，之前的事，我不管。” 正义同志听完昊哥这番话，慢慢儿地擦了擦眼镜戴上，愣愣的直出神，他很久没吭声，接连灌了自己一堆啤酒。 音乐学院这边，刚签收完宣战书的李如意接到了云飞的电话。 电话里听说李如意要陪着张正义远赴H省考察，云飞非常惊诧：“你真要去？” 如意很没好气：“都怪你！谁准许你擅自把我的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结果让我漏接了张总的重要电话，误了大事，现在好，搞得我跟孙子似的，在他面前特被动！” “把你的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云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我只是看了你演出的视频，没动别的……” 对这个解释，如意根本不听不信。她表示自己很忙，恼火地挂了云飞的电话。 九月三十号出发前，如意向恶魔请了假，把自己关在琴房里，扎扎实实的练了几天琴。 出发时，她的行李箱内，有半箱是钢琴谱，拎起来死沉死沉的。 背包中，除了打算在路上背的琴谱，还装满了MP3、MP4等多种格式的国际顶级大师的演奏资料。 战书既然接下，她不敢大意轻敌。 九月三十号凌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分，赶在假日拥堵前，张正义庞大的“考察”车队朝N省方向进军。 出乎如意的意料，车队内不但有刘天昊的参与，云飞居然也混在其内。就不知道他是属于“应邀”参加，还是“硬要”参加的系列了。 最让如意欣慰的，是脾气超好的女秘书吴小姐一路相随。 吴小姐看着在晃晃荡荡的车上忍着头晕眼花背琴谱的如意，好奇发问：“如意，你的专业不是背书写论文吗，怎么看了一路的乐谱？” 揉着发疼的眼睛，如意干脆把手机拍下的宣战书照片给吴小姐展示了一下，讲了讲大致情况。 吴小姐很惊讶：“你一个人单挑他们整个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难怪请了几天假，那你还出来……”吴小姐嘴上不说，心里明镜儿似的，此次考察虽然原本列在计划内，但根本不需要这么急迫。 完全是因为如意对“绿绮”的执着，令老板临时更改行程，硬生生把这次考察提前塞进了日程表，害的一堆人休不了假，跟着他加班。 行进路上，走了一多半的时候，张正义的电话打来：“如意，刚得到的消息，‘绿绮’跳价了，卖主少一千万不出货。” “一千万！”如意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跳价这么多？” “暂时不清楚，他们还在问，到地方再说吧。” 如意合上正在默背的钢琴谱，心里七上八下，再也背不下去了。 卖主一口气跳价二百万，少一千万不卖！难道现在有财大气粗的识货者出场？ 想起“绿绮”后世的命运是最终流失去了海外，如意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比想象中复杂。 报价八百万时，恶魔老板已经不想入手，一下子多出两百万……如意闭了闭眼睛，心中有点绝望。 好容易到达N省的下榻酒店，如意蹦下车就去找张正义：“张总，了解到情况了吗？” 她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恶魔眼中，是纠结着打算原谅的“失贞少女”。 赶了一天路，恶魔有点倦意：“还没给回信呢。” “能催一催吗？”如意锲而不舍。 张正义有点无语：“你能让我缓口气吗？”他实在不理解，这位大小姐怎么对这把破木头琴看的比命根子还重似的。 云飞闻讯凑过来：“怎么了？” 因为“绿绮”的事，如意见他就来气，毫不客气地甩脸走人：“没事。” 眼见如意对云飞的冰冷态度，恶魔同志甚感欣慰。 晚饭后，心焦火燎的李如意终于等到了张总在此地收货的联络人。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上的衣着尚算整齐，说话利落，目光闪烁。悄悄打量人时，眼睛里透着股遮不住的狡狯。一看就是久混江湖，专吃这碗饭的老手了。 会谈地点是酒店商务咖啡区的一角。 难得亲自出马的张正义特地嘱咐如意，无论听到什么，不许开腔，只准旁听。 如意只好选择做一只安静的羔羊。 男子警觉地打量一番如意：“这位小姐是……” “我的秘书，”张正义很放松的翘起二郎腿，“这边什么情况。” “老总还惦记那把琴？” “没有，顺口一问，我还是对瓷器比较感兴趣，有合适的东西吗？” “张总，我就知道您最喜欢瓷器，还真有几样好东西，都给您备好了。” 男子四下张望几眼，给张正义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来一沓照片：“张总您看，都是难得的物件。” 张正义略略翻了翻，一边听着对方的报价，顺手把照片交给如意。 如意听他俩东拉西扯完全不切正题，心里这个着急啊，无奈叮嘱过她不许开口，只好接过照片翻看。 因照片拍摄技术欠佳，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真假虚实看不出个所以然。如意看完没表态，交回到张正义的手里。 聊了几句照片上的瓷器，张总看看表：“辛苦你这趟了，我还有点事，咱们改日再谈。” 男子有点失望，赖着不肯起身：“张总，这几样东西您一样没看好？要不要见见实物？” “看行程安排吧，有时间的话会跟你联系。”张正义的意思是准备送客。 如意简直急坏了，压根儿没谈“绿绮”啥事啊，这算唱的哪一出？ 眼见男子有些无奈的准备离开，张正义很随意地抱怨了一句：“你这报价，一天一个样，连把破琴也敢这么个跳价法儿，收你们的东西……”说罢，他微微摇了摇头。 男子一听口声不对，急了，他知道张正义财大气粗，手底下有的是钱，而且入门尚浅，是只难得的大肥羊。 “老总，那把琴的情况不一样，跳价是因为被外头的人看好了，估计就这两天出货，我在这行混了这么些年，从不乱喊价……” 张正义表示有点累，不想多谈：“什么外头的里头的，你们也是，张口就来。” “不不不，是真的，”男子生怕失去大买家的信任，急忙压低了声音，“搞不好还得跳价，两拨看好的人都是外头来的大买主，老江湖了，没办法，谁让咱自己人不识货。” 张正义笑了笑：“你就接着编吧。” “真不是编的，”男子情急之下全说了，“一拨是XX国的，另一拨是X国的……两边暗中较劲，碰上这种情况，只有傻子才不会跳价，您说是吧。” “行，让他们争去吧，”张正义满脸无所谓，“多打听点瓷器，过来一趟不容易，要能抽出空的话，我争取过去看看。” “好，没问题没问题，您先忙，您先忙。”见张总无心恋战，男子赶紧闪人。 直到男子的背影消失，张正义才转身问：“听明白了吗？” 如意早已听得急白了脸：“听明白了，张总，怎么办？不能让他们买走啊。” “看来你的判断还真准，比那堆所谓的砖家强多了，他们那些鉴定报告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真整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真的半瓶醋，还是被人给收买了。” 张正义瞅了如意一会，突然变得有点愤慨，“没错，你说得对，让谁买走也不能让XX国的人买走，我咽不下这口气！” 第42章 042 在李如意的感召下, 张正义、刘天昊、云飞三巨头暂停手上的其他事务。连夜动用他们各自在当地的资源, 想尽一切办法收集情报, 汇总整理。 不顾旅途疲惫，大家在张总的套房客厅内开了个小会。 线索是：情况进展很快，某国买家当机立断，用一千二百万的价格与卖家最终拍板。已经交付了百万元定金，就等交钱取货，找机会偷运出国了。 “什么，山本六十五？”昊哥听到这位国际买主的名字愣了愣。 “他跟当年指挥偷袭珍珠港，谋划中途岛海战的那个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名叫山本五十六的，有什么关系？” “这谁知道，”恶魔看起来有点牙疼，“他们怎么这么喜欢咱家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据为己有。” “说明有价值呗。”云飞发话。 李如意愤慨举手，表示准备冲锋：“卖家在哪儿，我要去跟他谈谈人生。” “你？”三巨头异口同声，全被如意逗乐了。 “就凭你？跟他们那拨人谈人生，讲情怀？信不信后半夜我们得集体报警, 说有位女大学生被人贩子拐卖走，找不见人了。” 面对他们的鄙夷, 如意很不服气：“那不一定，这可是国宝啊！要是跟他讲明白利害关系，说不准会良心发现, 热泪盈眶，立马改弦易撤，取消交易，浪子回头金不换。” 几位男士同时向这位姑娘投来关爱智障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实在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云飞轻轻咳了一声，试图向她解释：“这类国际买家都不是一般的背景，名义上是山本六十五出面，其实背地后极有可能是资金雄厚，富可敌国的大型财阀撑腰，甚至是更硬的，国家层面的背景支持。” “他们既然能在此地打探到这种消息，说明在这儿的关系网早已铺的非常深入，与当地的各路牛鬼蛇神交情匪浅。”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定金已付，像这类老手，签下的合同必然天衣无缝，卖家绝对不敢贸然取消交易。” 如意听得有点头疼：“要你这么说，就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绿绮’被他们带走啦？” “稍安勿躁，”刘天昊摆摆手，“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喝你的鲜榨果蔬汁，少开尊口。” 屋内从不开腔的另一位女性吴小姐，微笑着递来一杯刚榨好的胡萝卜果汁。 她也是醉醉的，老板居然特意嘱咐，出门务必把自个儿的果汁机带上。估计是不放心外头鲜榨果汁的卫生和质量。 如意道声谢，抱着胡萝卜果汁小口啜饮，有点不甘心做一只安静的兔子。 几位男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认为有如意在场，他们的话题不好展开。 张正义想了想，确实，接下来要深入交流的内容将切入暗黑系，夹杂有权谋兵法暴力恐吓黑客造假等诸多不宜示人的阴暗面，纯属重口味的“少儿不宜”。 为维护他们光明磊落的君子形象，三人异口同声，要求李如意回房休息，他们有事要谈。 “我不能接受！”李如意相当愕然，立马撂下胡萝卜果汁表示严正抗议，“你们是不是打算放弃‘绿绮’！？” 吴小姐温柔提示：“如意，你不是还得背钢琴谱吗，早点休息，我已经跟酒店方面交涉好了，明天，酒店大堂的三角钢琴你可以尽情使用。” “不行，回去也睡不着！”如意带着哀求的目光，“拜托几位了，我知道这事不容易，而且一千二百万……的确，挺多的……” “谁说要放弃了？”昊哥比较无奈，言语相对直白，“姑奶奶，能不能求你别碍事？从现在起，这事由我们仨全面接管，您该干嘛干嘛去，OK？” 自己居然被嫌弃？！如意朝昊哥瞪了会儿眼，求救似的瞅瞅恶魔和云飞，发现他们表情一致。 如意有点绝望：“你们保证不放弃‘绿绮’？” 张正义心很累：“大小姐，你回去等结果就行。” 云飞附议：“没错，你回去睡觉吧，别添乱了。” 拯救国宝“绿绮”的事件倡导者，李大小姐被当做麻烦制造者给硬生生地赶回了房间。 她哪能睡得着？ 如意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抱着本钢琴谱发愣。为什么吴小姐可以留下，她属于碍事系列？ 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如意终究没能忍住，她给吴小姐发了条短信：“吴小姐，几位大佬真的还在讨论绿绮吗？” 吴小姐看到这条短信，哑然失笑，把手机递给了恶魔老板，恶魔看完又递给了昊哥。 刘天昊给已经出发办事的云飞打了个电话：“喂，歪果仁，李大小姐深夜不睡觉，问大佬们是不是还在讨论那把破木头琴，你得加把劲，完不成任务的话，提头来见。” 张正义和刘天昊的人脸辨识度太高了，实在不方便亲自出马，更适合后勤支援。 得到授意，吴小姐回短信：“如意放心，现在进行时呢，快睡吧。” 凌晨五点半，云飞与山本六十五先生在某大酒店的清静一角直接面对面。 虽然是仓促起身，山本先生的头发一丝不乱，白衬衣平平整整，裤缝笔直，皮鞋亮的能当镜子照。 反观云飞，最简单的套头T恤衫，牛仔裤。块头至少比对方高大两圈，满脸透着超级欠揍，来自这个时期某超级大国所特有的，藐视天下的自信微笑。 “Alger先生您好，请问阁下有何指教。”山本的普通话说的比文物贩子还标准，一看就是个华国通。 云飞半点儿没磨叽，开门见山：“我要那把琴。” 山本行了个礼：“非常抱歉，我们已经付过定金了。” “我知道，”云飞漫不经心地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对方面前，“先看看这个。” 山本看完愣了愣：“您是……”他的目光有点惊疑不定，因为辗转拨通他电话的，是他本国的驻华重要官员，说介绍人是某超级强国的国会议员。 时差有时是个很可爱的东西，这边的黑夜，那边正是白天。人脉更有意思，一个稀松平常的越洋电话，可能是打开某个重要关节的万能金钥匙。 “我服务于这个家族，这件东西，我们志在必得。”云飞以手蘸水，写了一串英文字符。 “如果有疑问，你们可以去核对。”说完，他翘起二郎腿，就差含上一颗百嚼不烂的口香糖了。 看着这串字符，山本先生的脸色变了一变。那是个非常可怕的隐形权势家族，可以号召华尔街群狼和欧洲的金融大鳄，击穿一国汇率和债市的那种。 山本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云飞：“对不起，我可以看看您的证件吗？” “可以，”云飞掏出了另一份文件，“我有十来套有效证件，全是官方签发的真实有效身份，不知阁下对哪个身份更感兴趣……你最好先看看这个。” 山本六十五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诸页翻过，越往后翻脸色越难看，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文件上，他的行踪，资金来源，服务组织，甚至他们内部邮件的往来内容，电话记录……一览无余。 “如果把这个透露出去的话……相信会很难看，我敢保证，不光这把琴你们肯定运不出华国，之前的那些事，还有以后……” 云飞耸耸肩，“你们最好赶紧商量一下，老板在等我答复。” 山本六十五迟疑片刻，说声抱歉，躲去一旁的隐蔽处拨打电话。 云飞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时而看看表，时而摆弄一下手机。 实际上，除了那个来自国会议员的越洋电话不假，还有最后拿出的这份文件是真，其它部分，全靠气场。 约摸过了二十多分钟，山本六十五先生回来了，朝云飞鞠了个躬：“Alger阁下，我们非常尊重xx家族，这把琴，我们决定放弃。” “非常好！”云飞表示赞赏，“你们的定金和合同……”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单方面毁约的话，虽然损失定金，但……” 云飞耐心地听山本表达完对某家族的敬意：“山本先生，非常感谢你们的通情达理，谢谢你！对了，如果方便，能否麻烦您现在就跟卖家说清此事？可以的话，希望您能找个让我们压价的理由。” “明白了。”山本掏出手机，当着云飞的面给卖家打了电话。大概意思是经过他们专家研判，认为这把琴的入手价格远远超实质价值，所以，他们决定放弃此次交易。 山本打电话的功夫，云飞假装很随意地摆弄着手机，把信息及时传递给昊哥和张正义。 张正义与昊哥手下的人立即出马。 借着昊哥无所不至的强大关系网，他们的人在一群满身刺龙画虎的当地小哥陪同下，直接敲门。 卖家刚刚惨遭国际大买主的退货，懵逼中正瞧着那把“绿绮”怀疑人生。 开门一看，呼喇来了这么群惹不起的人物，只盼这把价值存疑的“绿绮”赶紧脱手。那一百万的定金已经是白赚了，若退货的消息被传出，再出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最终的交易价，让张正义非常满意。 酒店这边，李如意翻来覆去大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搞不清什么时辰，被房间震天响的电话铃给惊醒。 电话那边，恶魔的声音带着点气：“如意，你手机到底怎么回事？打一百遍了，还不接！” “嗯？没有啊。”如意揉着眼睛摸手机，一看，果然又是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咦，怎么又在静音模式上了…… “你赶紧过来一趟吧。”恶魔挂了电话。 完蛋了，估计又得挨训。如意急匆匆洗漱完，硬着发麻的头皮来找张正义。 到现在没睡的张正义、刘天昊和已经赶回来的云飞，瞧着一脸蒙圈的如意眯眯笑。 吴小姐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强忍哈欠，给如意递来一杯鲜榨苹果汁。 如意捏着手机，低头沉痛检查：“张总……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又自己跑到静音模式上了，真不是我干的……手机可能有毛病……” 吴小姐清楚如意的手机型号：“如意，你是不是按了一键静音了？” “一键静音，有吗？”前世已经用惯全屏智能手机的如意，对这部刚入手的世纪初手机，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按键，还缺乏深入了解。 吴小姐帮如意研究了一下。 结果发现，这部当时专门为精英人群设计的手机，的确有个按钮是为一键切换到会议的静音模式，而专门设计的。 很可能是她不小心中，磕碰或挤压到了这个该死的按钮……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后一定小心。”当着这几人的面，如意尴尬不已，觉得自己纯属智商欠费。 云飞眨眨眼，心说自己终于洗脱“犯罪”嫌疑了。 恶魔同志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心里堵塞严重的区域瞬间通畅——原来如意没对他撒谎，是真的把手机设置在静音模式上而不自知。 这事弄的，一场误会。 刘天昊白了张总一眼，心中感叹：果然沉浸在情感旋涡中的人，智商情商各种商全部为负一点儿不假。 吴小姐得到老板授意，缓缓拉开了客厅长几案上遮住“绿绮”的红绸布。 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绿绮”，李如意大吃一惊。 她冲过去对着绿绮左顾右盼，团团转了好几圈，苍天啊，果然是真的！ 怎么睡了一觉，国宝自己飞回来了？ 看着惊喜交集，快要激动哭了的如意，一宿没睡熬到现在的几个人，笑而不语。 第43章 043 此次N省之行的收获颇丰。 被李如意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国宝, 绝世名琴“绿绮”终于被如愿以偿地截留在了国内。 接下来, 需要在恒温、恒湿环境下小心保存、精细维护的“绿绮”, 因为有金狮荣鼎集团强大的资金保障和人脉支持。 可以预见，它将在文物修护领域顶级名家细致、耐心的修复后，在适当时机重现人间，大放异彩。 没了心事挂碍的如意，在下榻酒店允许的时间段内，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练琴、再练琴。 在酒店不方便“扰客”的时段，她甚至找了家当地颇有名气的大型琴行，转移阵地接着干，练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这一出去练琴可好，琴行老板发现，来听琴的人越来越多。跟欣赏免费的名家音乐会似的，在他店里硬赖着不走。 听众们回去广而告之，说该琴行请了位了不起的演奏家在店里弹琴当活招牌。 一传十十传百，特意慕名赶来欣赏如意演奏的家长和孩子，差点把琴行的玻璃门挤破。 国庆长假期间，人们时间充裕，消费预算相对丰厚。受到音乐感召的小朋友和家长们听着琴声热血沸腾, 备受鼓舞。 不少小朋友直接指着要求：“我要学这个！” 原本持犹豫观望态度，和临时起意购买钢琴的顾客突然变得特别踊跃。 立式钢琴暂且不说, 光如意使用的同型号大三角钢琴就预定了一大批。老板喜得眉花眼笑，数钱数到手抽筋。 临了，琴行老板不但把如意缴纳的租琴费用全数退还, 还在征得如意同意后，与她在钢琴前合影留念。 同时真诚地附送两千元红包，不收还不行，说非常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与如意再度合作。 酒店这边更有意思。 驻店客人非常惊讶，五星级酒店住过不少，浪漫钢琴曲和流行音乐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这家酒店弹钢琴的女孩，怎么弹得全是一听之下，让人要么热血沸腾，要么犹如教堂圣咏，要么就是电闪雷鸣，音型节奏复杂到即便完全不懂音乐的人，也知道是绝对牛掰的曲目。 有好奇者向酒店发问，晓得这女孩同是驻店客人，只是抽空来找琴练。 得知真相后，悄悄送花篮的仰慕者又有不少。不少人觉得，很可能是不小心撞上了某位不愿显山露水，水准颇高的钢琴演奏家。 因为这些花篮没有如意的提成，她也懒得往房间里带。 酒店一高兴，不但免了如意这些天的全部住宿费，还叮嘱她：该区域的饮品茶点任意食用，不收费。 练琴练到忘我境界的李如意，没忘记兼职的工作，抽空陪恶魔老板去淘澄了不少干货。 有她把关，向“大肥羊”张正义兜售文物的人遗憾地发现，“肥羊”现在不但不好骗，简直比猴儿还精。 他们回去讨论了一下，深觉奇怪这位老总的眼力价进步可谓超级神勇，传统经验与自然科学皆无法解释。 不过一两次交锋，再没人敢拿着高仿的假货上门来了。 张正义、刘天昊和云飞三人虽说是混商业圈的，毕竟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听了如意现场版音乐会级别的曲目演奏后，深感惊诧。 尤其坐下来静心细听，发现这种面对面的音乐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强。 几人商量着，如意单枪匹马挑战钢琴系时，他们要去集体捧场。 什么花束花篮、亲友团、记者采访、媒体报道……有他们几位随便一招呼，妥妥的小意思，气势上务必要压倒对方！ 如意不听说便罢，一听吓了一跳：“各位大佬，算我求你们了，千千万万别露面，不然整个气氛绝对跑偏，就算最后赢了，胜之不武，反而落得江湖耻笑。” 刘天昊莫名其妙：“谁不希望自己演出时，台下有人加油鼓掌送鲜花，据我知道的情况，就算自个儿花钱买了请人送，还得想法儿撑场面呢。你这送上门的王牌亲友团，这么强大的后勤保障，居然表示拒绝，你是不是傻？” 如意对昊哥说的很直白：“刘总，您若是一露面，信不信明天的媒体热搜和娱乐版会爆出新料？到那时，我可是浑身有嘴说不清……多谢您的盛情，为求自保，还是求您收了神通，放过我这小女子吧。” 昊哥以往的经验，有多少女明星、网红啥的，恨不能想尽一切办法，与他抓拍几张近距离的照片用做噱头做宣传，没的也得往有里说。 难得他诚心诚意捧回场，居然被嫌弃？ 他严重怀疑这是因为自己率先表态驱赶如意，把她踢出抢救“绿绮”保卫战指挥小组的打击报复。 正郁闷呢，张正义补刀：“耗子，你就是一大号的活动绯闻制造机，得了吧，不管谁去，你确实不能去！” 云飞表示：“张哥说的很对，附议！” 他俩话音未落，如意忙朝二人抱拳作揖：“您两位也请多多休息……要紧别出现，我们那是学校内部的音乐会，恳切请求各位大佬，替我们保留象牙塔内干净纯粹的实力较量，别掺杂别的东西。” 难得开腔的吴小姐听不下去了，好言相劝：“如意，人家都整系出动，集体对付你一个人了，这事原本就透着不公平，你真打算做独行侠？孤胆英雄都是活在电影里的，现实生活里不能当真。” “多谢了，知道大家是为我好。” 面对大家的各种建议和与担心情绪，如意表现的非常平静：“有句老话说得很有道理，真金不怕火炼。” “假如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输就输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但是，若这回真能以一挡十……” 如意稍稍停顿，神思似乎飞了一会儿，简单说了一句：“挺好的。” 回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与如意乘坐飞机，车队自行返回。 到校后，除了必须的上课、吃饭、睡觉之外，如意把全副精力投入到了练琴上。 钢琴系的人从开始的轻狂与蔑视，在一次次路过如意练琴琴房时听到的动静后，变得不敢怠慢了。他们愈来愈重视，甚至，开始有点儿凝重。 分析过对方“敌情”，他们重新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 方案决定，从十月中旬到十一月初，不带喘气儿的连战三局。 第一场：巴赫钢琴作品专场。 巴赫同志写的多声部作品，特别令人望而生畏，专治各种不服。定于10月16日，周六晚7:00。 第二场：贝多芬奏鸣曲专场。 划重点，贝爷统共写了32首要人命的大型钢琴奏鸣曲。音乐会弹哪部作品或哪部作品的某个乐章，不由您自个儿说了算。 需要现场抽签，临时决定。若您没练好，或刚好抽到最困难的，现场较量起来，效果绝对苏爽。 时间与第一场比试相隔不到两周，定于10月29日，周五晚7:00。 第三场：任选作品，欢迎挑战难度极限。 时间定于贝多芬奏鸣曲专场一周后的11月7日，周日晚7:00。 这边是整个钢琴系，那边只有一个李如意。 人家可以随时调整作战人员，更换相关曲目领域内最精彩，对作品风格把握最透彻的优秀选手。 这份战书，连钢琴系自己人都觉得，有点太欺负人了。 脑子但凡正常点儿的家伙，接到这份战书曲目单的要求和排列时间表后，基本可以献上膝盖，举起白旗，回家洗洗睡了。 连想都不用想，这已经不是实力悬不悬殊的问题，根本是鸡蛋与巨石的对撞。 其实钢琴系的思路很明晰——不战而屈人之兵！ 涵义就是：李如意同学，为了避免你被巨石碾压至粉身碎骨，死相难看，趁现在双手投降还来得及。 知难而退，乃是极好、极聪明的做法。现在退出，强过凉在舞台上哭鼻子。 万万想不到，看过曲目单要求和日程表的李如意霸气回应。 “你们听说过鸡蛋追着石头打吗？没听说过是吧，相信我，场面一定很刺激！我舍命陪君子，不妨一试。” 人民群众非常困惑，听说过不要命的，但没听说过主动找死的。明摆着要被吊打完虐，您这位傻不愣登的二愣子，真不怕丢脸出丑？ 难道说为求出名，不能流芳百世，也得遗臭万年？总之，吃瓜群众整不明白。 就在不可开交之时，如意的专业老师王教授与她谈了谈心：“李如意，你作业完成了吗？” “王老师，我完成了。” “有没有精益求精，全力以赴？” 看着这位潜心学术，治学严谨，作风朴实低调，闻名国内学术圈的著名大教授，李如意有点头疼：“老师，我的确尽力了。” “尽力了？”不怒自威的王大教授微微蹙眉，对如意张扬、任性而为的做派表达了无法理解的内敛反对，“我怎么听说，你要和整个钢琴系连续单挑三场音乐会？” “是有这么回事。”面对王大教授犀利而痛惜的目光，如意觉得自己像个在课堂上偷看言情小说，被老师当场抓包的五年级小学生，尴尬的手足无措。 “我建议，这事还是算了吧。”王教授深觉，作业还是布置少了。 “老师，”如意冒着冷汗，把手机拍下的宣战书拿给老师看，“您见过这个吗？” “见过，这种幼稚园小朋友的举动……”教授摇摇头，心说如今的学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荒唐可笑。 “这事从开始就不该掺合，由着他们闹去，嚷嚷几天就过了。年轻人啊，还是得沉下心来做学问，别为了点不着边际的微名虚利随波逐流，忘了上学的初衷。毕竟你的专业不是弹钢琴，是音乐学理论。” “老师，”如意觉得她必须得表态鲜明了，“我已经接下战书，曲目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参与是不可能的，这个还得请您理解。” 王教授面色沉重地打量了一番如意，情绪突然爆发：“跟我学习专业的学生，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本专业上！否则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和生命！” “你这么喜欢弹钢琴，干脆转系好了，我可以替你给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签字放人！”说完，王大教授摔门而出。 哦，战役尚未打响，后院先行起火，如意也是彻底醉了。 她有点惆怅，找许丽莉诉苦。许丽莉听着就乐了：“他呀，就那样，学术就是他的人生全部，他自己如此，就认为凡跟自己学习的人都应该如此。” “我怎么办，总不能跟专业老师对着死磕吧，那样的话，肯定死的很惨。” 她哪能不记得这位教授前世的表现，对学生要求之严格和个性之古怪乃是出了名的。 跟他上小课的学生，经常是边上边哭，边哭边上。 许丽莉表示没事：“如意，我们集体研究过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训学生狠，其实几句好话就能哄回来。这样，你主动找他诚恳地道个歉，表示以后一定会潜心做学问，这次求放过，总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行……” 许丽莉眨眨眼：“你是女孩，关键时刻抹抹眼泪，哭哭鼻子，哈哈，漂亮女孩一边承认错误一边哭……问题不大。” “还有，虽说这次你是以个人名义对阵钢琴系，但毕竟是因为上回军训为咱系争光惹的祸。放心，本系的后援团，包在我身上。你只要搞定专业老师，其它啥也不用管，专心迎战！” 如意按计执行。 焦头烂额中，10月16号很快到了。 音乐会海报提前一周就在宣传栏贴出。 印有“古典大师”作曲家巴赫头像的海报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欧洲音乐之父——巴赫钢琴作品专场。 周六晚上7点前，音乐学院能容纳数百人的小音乐厅内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找不到空座而选择站走廊上，或坐在地下观战的听众。 绝大多数观众的心态是等待看好戏——鸡蛋追着石头打，勇气可嘉，智商感人！ 干干净净，音响学设计合理的专业音乐厅内，既没有灯光特效，也没有扩音话筒，更没有干冰制造机等那些乱七八糟烘托气氛的玩意。 舞台从顶棚到左、右、后方，尽数扣着单调乏味，严丝合缝，经过音响学设计师精心设计，由特殊材料制作的昂贵挡音板。 除了几盆常年存在的绿色植物，只有一架最大尺寸的斯坦威钢琴孤独地待在毫无装饰的舞台中央。 繁华落尽，洗净铅华。 这是场硬碰硬的实力较量，华国音乐学院钢琴专业高手们的巅峰对决。 第44章 044 如意穿一袭经典款造型的黑色及膝礼服裙, 公主头。全身上下仅有的装饰是一对淡粉紫色的珍珠耳钉, 温润恬淡的珍珠柔光提亮了她整张脸庞。 钢琴系那边共派出了三名本科选手, 两男一女，加上她一共四位。 对决的上、下半场每人各选一部作品演奏。上下半场之间，中场休息十分钟。 因为有上次《彩云追月》的曲目撞车事件，为避免选手间的相互干扰和增加火|药味。演奏曲目没有提前公布，需要演奏者在登台表演时自己向观众说明。 音乐会开场前半小时，上场顺序抽签决定。 如意抽完签一瞧，嚯，上半场，她最后一个出场，下半场，她是头一位。 她这位置，简直就是双层夹心饼干的中间部分，死死裹在里头，怎么看也不讨巧。 什么叫前有劲敌，后有伏兵？如意感觉她用此次抽签“人品大爆发”的运气给出了极好的诠释。 头次出场，你得能顶住前三位优秀选手表演后的强大压力。 二次出场，经过尿尿散心休息聊天熟人打招呼的观众溜达回来后, 想让他们迅速安静，集中注意, 用音乐唤起大家心灵上的共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没办法，就这样吧。 如意安静地坐在后台, 等待上场。演奏前，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钢琴小王子钟子健是打头阵的第一位。 偷听过如意在琴房练琴的钟子健，收起了他招牌式的的狷介疏狂：“李如意，你今天准备演奏什么作品？” 因为小王子的态度难得正常，如意报以淡淡一笑：“上半场是十二平均律的846号作品。” “C大调的前奏曲与赋格？”钟子健有点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你真敢选……这个作品的经典演绎版本太多了。” 巴赫同志的《十二平均率钢琴曲集》作为欧洲多声部音乐的巅峰之作，是全球古典钢琴乐迷心中当之无愧，号称为旧约圣经的音乐瑰宝。 同时，它更是钢琴演奏家前进道路上的拦路猛虎，立志修行者难以逾越的黑色“噩梦”。 能跑来华国音乐学院内部小音乐厅欣赏音乐会的观众，大部分具有相当深厚的音乐鉴赏功力。 有些本身就是优秀的演奏家，有些是收集过无数大师演绎版本的超级音乐发烧友。 846，C大调前奏曲与赋格，在平均律钢琴曲集乐迷的评论中经常被列为“最喜爱的作品”，经典版本数不胜数。 演奏这部作品时，若出现半点瑕疵或音色、控制上的毛刺，太容易被减分了，实在是费力不讨好的选择。 钟子健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替她担心。 如意反问：“你呢，你选的什么作品？” 钟子健答：“平均律的893。” “b小调前奏曲与赋格……”如意忍不住笑了，“你不也一样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没办法！”钟子健坦率地摊摊手，他正常下来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这条路，面前永远矗立着一座又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唯有逆水行舟，迎难而上。” 这几句说完，两个之前势如水火的死磕对头，在马上登台较量前，居然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专业演奏家之路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那种从身体到心灵、意志毅力、枯燥乏味的摧残折磨，忍受长时期寂寞孤独和无望淬炼过的人，难以感同身受。 想起小时候练琴的苦楚，如意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对即将登台的钟子健真诚地说了句：“加油！” 钟子健点点头，同样报以诚挚祝福：“你也加油！” 说到底，在这条苦行憎般的道路上，真正与之较量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前三位演奏家弹完，该到李如意上场了。 穿着黑色礼服裙的李如意甫一登场，许丽莉率先带着音乐学系的人热烈鼓掌。 但多数观众向如意投来的目光满含怀疑和讥诮，唯因场合特殊兼修养较好，才勉强配合着拍了几下巴掌，掌声听起来七零八落。 小姑娘的舞台形象是不错，可在这类舞台上，漂亮不能当饭吃。 人们期待听到的是真刀实枪的硬功夫，唯美绝妙，风格把握准确的精彩演奏。 如意不知道的是，不放心的云飞、张正义、刘天昊三位还是悄悄赶来了。他们尊重如意的感受，乔装改扮，安静地坐在剧场一角，竭力不引起众人瞩目。 朴实无华的舞台上，如意向观众深深鞠了个躬，开始介绍自己和她即将演奏的作品。 “大家好，我叫李如意，来自音乐学系。今晚，能有机会与钢琴系的几位优秀演奏家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表演，对我而言，乃是莫大的荣幸！” “非常感谢钢琴系的同学为我创造这个与他们同台献技的机会！借此时机，我要向钢琴系的全体师生、前辈，和每一位牺牲周末时间，专程赶来欣赏这场音乐会的观众，表达由衷的感谢和敬意！” 说到这儿，如意朝舞台下几个角度郑重鞠躬，亦向刚走下舞台的竞技者表达尊重。 鞠完躬，如意在一片听起来真诚的多的掌声中，继续她的发言。 “相信来这儿欣赏这场音乐会的人，多半已经听说过这三场音乐会的由来，对，就是那张著名的‘宣战书’……我猜大家多半在想，此刻站在舞台上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个传说中不知天高地厚，主动找死的二愣子。” 听众有点忍不住想笑，他们见识过无数演奏家和指挥家的开场白，这个开场白……有点意思。 在一片星星点点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如意逐渐开始切入正题。 “我想，所有经历过专业演奏家训练之路的人都知道，这条路，充满着荆棘和艰辛。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将会在哪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前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最终选择这个职业，而且能站上这个舞台上担任独奏的人，没有一位不是经过最残酷、最寂寞的锻造洗礼和地狱之火般的严酷淬炼。” “然而最令人绝望的是，即便你竭尽所能，成功翻过一座座高山，克服所有的技术障碍，补足一切所能了解的知识后，你仍会发现，投入十几年的心血和时光所达到的成就，在灿若星辰，辉煌闪耀在星空中的无数先辈面前，我们的能力与之相较，可谓卑微如蝼蚁，不值一提……” 这段话，引起了不少从事演奏专业人士的共鸣。个别泪点低的，居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在我看来，这三场较量，无论谁赢谁输，结果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在看不到明灯的暗夜中，仍有勇气不舍不弃，为了心中的梦想和那片纯净的乐土，抛开一切羁绊，永不停步，向死而生……直至走到生命可以到达的终点。” 音乐厅内，鸦雀无声。 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开始在很多人心里微微地荡漾。似乎在烟火尘埃中打过无数滚，快要遗失、湮灭在繁琐世俗中的宝箱里，捡到了儿时梦想中某颗曾经灿烂的星星。 “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坏毛病，一激动就开始煽情。抱歉抱歉，我差点忘了大家是来听音乐会的，不是来喝心灵毒鸡汤的。”如意抚着钢琴琴盖，开了个玩笑。 听众隐约觉得，这姑娘似乎不是传闻中的脑残奇葩，接下来就看她演奏的真实水平了。 “我今天选择的第一套作品，是巴赫十二平均率钢琴曲集中的846号作品，C大调前奏曲与赋格。这部作品，有无数名家演绎过。” “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席夫Schiff和古尔德Gould两位大师的版本。今天，请允许我邯郸学步，用自己拙劣、稚嫩的演奏，向两位伟大的演奏大师致敬！” 说完这番话，如意调整一下琴凳，找到最合适的距离与高度坐下，屏息凝神，准备演奏。 漂亮话谁都会说，弹好琴才是真的。 在这个舞台上，掺不了半点假。 沉淀片刻后，前奏曲率先奏响。 温柔的音色和旋律让人像在阳光照耀下的云朵里慵懒惬意地打滚。 它是那么的熟悉，像久违的一场雨，像多年不见的一个人，像经过千回百转，找到了最初的自己。 如意对音乐的诠释快乐、清明、纤尘不染，如同初来乍到至这个世界的新生儿一样，新奇灵动的睁大眼睛，用赤子的微笑，展示生命最原本的色彩。 有老道的演奏家恍惚觉得，舞台上的人似乎不仅仅只有一个孤独的如意，她的表现，犹如有神灵附体。 前奏曲后，是紧接而来的赋格。 宁静的音乐，居然弹出了一点诙谐、俏皮的味道。几个同步进行的旋律声部在如意的手底时而汇聚，时而错落，交相辉映，稳妥流畅地愉悦前行。 听着如意对作品的诠释，资深听众报以会心地微笑——难怪她说向席夫和古尔德两位大师致敬，前奏曲的演绎神似席夫的纯粹，赋格却带着古尔德的跳跃灵动。 两位大师迥然不同的演奏风格，被她巧妙地、难以置信地糅淬在了一起。 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 达到这个演奏水准，早已远远跨越了极其艰难演奏技巧的重重羁绊，方能在满是雷区的密集音符中，表达出收放自如，恰如行云流水般的优美旋律。 这套作品弹完，如意安静地坐了足足五秒才缓缓转身。 台下的听众似乎被她施了魔法，盯着舞台上的李如意一动不动。直到她起身向观众致谢，他们才像刚醒过神似的，集体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有不少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观众起立鼓掌，用这种特有的方式向演奏者表达诚挚的敬意。 对乐迷而言，现场能聆听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奏，恰似沐浴了一场短暂而幸福的甘露，实在是太意外，太喜悦了！ 掌声经久不息，如意数度谢幕，数度被掌声从后台请出。 最后，几乎所有在场观众全站了起来。他们似乎隐隐看到，有颗新星正即将从这个不起眼的舞台上冉冉升起。 因为观众不肯休息，在征得舞台监督、另几位选手，以及台下观众的同意后，如意直接开始了下半场的作品演奏：BWV903，巴赫的d小调半音阶幻想曲与赋格。 幻想曲刚刚奏响，大量的半音流淌如疾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在连串的音阶和琶音组成的辉煌、气势宏伟的滚动音流铺陈中，庄重缓慢的密集和弦交替出现。 人们的脑海中似乎映射出：有只毫不畏惧的鸟儿在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中穿云破雾，冲过道道闪电，伸展开骄傲的双翅，在天地间自由自在的尽情飞翔。 密不透风的半音自由起落与悲壮的朗诵语调反复交织，激起催人泪下，戏剧性对比的强烈效果。 一曲终了，观众的热烈反应近乎疯狂。 如意演奏完后，尽管全体听众以热烈的掌声和起立一再表示要求加演，如意还是抱歉的婉言拒绝了。 “后面还有三位非常的优秀演奏家，即将为大家奉上精彩之作，请大家继续欣赏！” 说完这句，多次深深鞠躬后的如意干脆利落地挥手退场，不再现身。 今天的舞台，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只是个客人，不能过分喧宾夺主。 回到后台，听完如意演奏完两部作品的钟子健，眼睛里隐隐含着泪光。 他对如意今晚所展示出的专业水准，表达了心悦诚服：“李如意，你太棒了！” “你也很棒！”如意对小王子不吝赞美。 确实，能演奏到钟子健这个水平的，已经是万里挑一而不得，有点傲娇气，可以理解。 “为我之前的傲慢轻狂，向你道歉。”钟子健恳切地伸出右手，希望能与如意冰释前嫌。 如意与他握了握手：“没事，其实我从没放在心上，话说要不是你写下宣战书，我还没机会登上这个舞台呢，要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行了，很快就到你了，要加油哦！” 经过第一场堪称残酷的较量，李如意在音乐学院内真正的“一炮打响”。 无论从演奏水平，还是舞台上所展现出的气质风度，无法不令人折服。不说别人，连她的专业老师王大教授都表示要去支持她的第二场了。 钢琴系的几位大牌教授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让她转系，收归门下？ 当然这是后话，因为如意与其他三位演奏家谢完幕，抱着满怀的鲜花，尚未走出观众的包围圈，就发现吴小姐在不远处向她微笑招手。 “如意，这边来！” “吴姐？”如意现在干脆省了“小”字，直接喊姐。 见吴小姐出现，如意赶紧把怀里快抱不动的鲜花分一些给身旁的许丽莉、杨安琪她们。 她好不容易才跳出人群：“吴姐来了？我居然没看见，你坐哪儿啦？” “跟我来。”吴小姐匆匆带着如意往外走，私下里，她的风格比过去活泼不少。 “岂止我来了，几位大佬都来啦，因为怕李大小姐看到被嫌弃，这会儿全躲在车里头等着呢。赶紧着，咱们庆功宴走起！” 第45章 045 云飞、张正义、刘天昊三位此生还是头回跑来某高校的校园内, 欣赏学生音乐会。 看完如意的演奏, 他们除了与普通的观众一样感觉相当惊艳外, 对这位女孩更多了一层了解。 “这姑娘才特么有才了！琴弹得好，那番话说的……没想到没想到。”刘天昊一叠声地表示没想到。 因为他们今天乘坐的是辆低调的深色商务车，而且停在不招眼的隐蔽处，看见如意的身影靠近，昊哥终是没忍住张狂惯性的作风，立马按下车窗朝她兴奋招手：“嗨！如意，今儿可以啊，够劲儿！” 张正义“啪”地打了刘天昊一下：“作死啊你，不出风头会死？车窗摁回去！” 赶在引起散场来往观众们地注意前，如意小步快跑，和吴小姐一溜烟儿地跳上车去。 她本想喊上许丽莉，奈何三位大佬同声表示偶尔碰过面的人快算了。还问号脸质疑：你不是不想让人看到我们吗？ 经协商，“庆功宴”选在了他们头回见面的地点——烧烤店。 烫着大波浪的风骚老板娘瞧见这几位，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老规矩，拼大桌，甭管啥串，凡店里有的, 可劲儿上！ 刚刚经历过生死鏖战，终于可以放松点儿的如意, 忽然有种瘫软疲惫的感觉。 尤其从高不可攀的象牙塔顶端“啪叽”一声掉到这烟火气十足的滚滚红尘，身处嘈杂热闹，划拳与吆喝声齐飞的沸腾环境里, 她莫名其妙的特别想喝酒。 “给我扎啤！冰凉的，大杯的！”没吃晚饭的如意这会儿又饿又渴，感觉自己有能力吃下一整头牛，稍带顺下一吨水。 “你不是不喝酒吗？”张正义提出反对，“太凉了，就算喝，也得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喝。” “不不不，要喝要喝，渴死我了。”如意接过老板娘亲自送来的大杯扎啤，屯屯屯连灌一气，屯完抬头长舒一口气，畅快！舒服！ 云飞很意外：“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你酒量……好像不错？” “不咋地。”如意如实作答。她酒量一向很挫，全靠勇气，但今天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喝酒。 刘天昊没觉得如意这个喝法儿有何不妥：“李大小姐，我能跟您预约场演出吗？” 如意正举着滋滋流油的烤串往嘴里送：“演出，什么演出？” 昊哥刚要张嘴，被张正义从桌子底下准确无误地猛踹一脚，眼镜片后闪烁的凶光可以杀人于无形。 昊哥赶紧转脸，先跟张总报备：“那个……张总，我过生日的时候，想请贵公司最尊贵的员工李大小姐去生日会现场弹琴助个兴，不知老总批不批准……给兄弟个面子成吗？” 张总目光炯炯地盯住这小子，严肃脸思考了三秒，刚打算说不批准，如意那边已经举手表态：“刘总，就算老板特批，恕小女子难以从命，您的生日会现场太热闹了……我可不想跟一堆兔女郎共同登上娱乐版头条。” 昊哥在张正义洋洋得意的目光注视下，一脸懵逼：我擦，啥时候被人嫌弃成这样了，真特么没天理！ 乍一放松的如意远远高估了自己的酒肉能力，刚屯过半杯扎啤，很快开始发飘。只不过，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以胜利落下帷幕时，这种微醺的感觉还是挺美好的。 她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吃烤串喝啤酒，旁边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愈来愈缥缈，恍恍惚惚中，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啥。只记得大家不停地向她举杯表示祝贺，自个儿一边碰杯致谢，一直故作镇定地咧着嘴角傻笑。 吃着吃着，如意自觉头脑昏沉的厉害。为了不失态，她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来，打算先去趟卫生间，然后到户外溜达溜达，透口气，醒醒酒。 足足过了十分钟，如意一来二去没回来。吴小姐去卫生间搜寻救驾没找到，回来一说，张正义唯恐如意出意外，赶紧拨打她的手机。 手机响了，居然落在桌边没带，张总摁死手机，顺便瞧了她闪烁的屏幕一眼，这一看不要紧—— 屏幕上，他的手机号标签居然被标注为“恶魔”？！配的图片更绝，是个头长犄角浑身冒火抓着三叉戟足下是蹄子的可怕怪物…… 张总的眼镜片差点儿没当场掉下来。 赶在11点前，大家把在外头溜达好一阵的半醉的如意，妥帖地送回她的宿舍。 妆都没顾得卸，一觉黑甜。 醒来时发现，阳光灿烂的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几位都不知去哪儿浪了。 如意惬意的在床上伸个懒腰，今儿是周六，她要好好休息一天，调整调整喘喘气，明天再继续玩命练琴。 她慢条斯理地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趴在床上，晾头发的功夫，跟老爸老妈煲了个长长的电话粥。 她详细汇报了近期以来，从军训演出，到“宣战书”大戏，再到昨晚“华山论剑”的首战告捷，生动活泼，娓娓道来。 李爸李妈听得比她本人还激动。其实，他们本想昨晚亲赴现场加油支持，若非闺女极力反对，早就赶过来了。 放下电话后，李妈林诗涵默坐了一会儿，心里的骄傲和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可又透着点儿伤心难过。一时间百味陈杂，抓着小手绢难以抑制地嘤嘤嘤哭了起来。李爸一边儿安慰，一边儿忍不住眼眶发红。 李妈哭了一阵，抽抽噎噎语不成声：“她爸，没想到如意这么争气，你说那时……她……” 李爸拍拍另一半的肩膀，抱着劝慰：“过去多久的事了，啥也别想，人得往前看，只要如意好好的，咱俩这辈子值了……” 林诗涵却越听越难过，一头扎在老公怀里，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 老爸老妈的反应，身在宿舍的李如意是毫不知情的。 空闲下来的头等大事：算账数钱！ 遗憾地发现，金额没多出多少，还是五万出头。不过今天是17号，她20号发工资，加上本月即将到手的2万块工资，她就有七万多存款了。6800一平的房子，届时可以买十平米。 房价会不会涨太快？赚钱的速度是不是有点慢？ 如意陷入了沉思。 反正，她拿房产证当扑克牌打的梦想矢志不渝！ 正在琢磨如何加速赚钱，手机响了，一看是发工资的老板，赶紧接起来，口气特意放软和些：“张总，您好！” “你今天休息还是继续练琴？” “我……今天休息，明天再练，老板有啥指示？” 张正义自从看到如意手机上给他配的标签和图片，不是一般郁闷：“休息的话，陪我跑趟潘家园……当然，你要是觉得累就算了，改天也行。” 一想20号发工资，如意唯恐干活少：“不累不累，我陪您跑一趟，看能不能捡个漏。” 很意外，这回是“恶魔”老板亲自开车来的。 对张正义前无司机，后无保镖，一身休闲没架子的做派，如意有点不适应。上车前，她特意定睛看了看，怀疑换了个假老板。 眼瞅如意要往后排座去，张总表示：“坐前头怕我吃了你？” “没有没有，”如意慌忙换前座，“老板亲自开车，有点诚惶诚恐。” 为了配合潘家园杂货摊里寻宝的气质，如意特意身穿套头卫衣，牛仔裤平底鞋，头上梳条马尾辫，与她头天晚上在舞台上的装扮判若两人，瞧着像个高中生。 在潘家园溜达半下午，没发现有可捡的“漏”。从古至今，买的不如卖的精是永恒不变的真理。除非真傻缺，谁会把真家伙冒冒失失往这儿搁。 张正义对一无所获并不在意，他心不在焉地带着如意往外走：“咱们上回在N省淘澄的那堆宝贝，我打算拿出一件出手，试试拍卖行的水。” “张总，您打算出手哪件？”对他这个决定，如意是即纠结又欢喜。 欢喜的是若拍卖成功，她有纯收益5%的抽成，拿到手是实打实的小钱钱。纠结的是这回淘的宝贝件件不错，无论哪件出手都觉得有点可惜。 “你有建议吗？”张正义问。 “这个……还得张总自己决定，毕竟您才是这些宝贝的主人。” 张正义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请如意去了家以昂贵和精致而闻名的日式料理吃晚餐。 昨晚送下如意后，他挺难受地与吴小姐聊了一会儿天，问自己平时是不是看起来太吓人了。 心知肚明的吴小姐不露痕迹地点出：“张总，如意没接电话的那几天……” 张总痛定思痛，决定从此刻起，做一个超级温柔的护花使者。 从今往后，无论如意那边出现何等状况，对她永不猜疑，永不端架子，永不发脾气，永远捧着宠着护着惯着，只要宝宝开心，咋样都行。 只是他想了半天，发觉自己虚度二十六载。在以往的人生经验中，从没有过主动“追求”女孩的经验。想想年龄，他比如意足足大了八岁……仰天长啸！ 俩人坐下用餐没多会儿，张总特特掏出个漂亮的首饰盒送到如意面前：“看看这个，喜欢吗？” 如意一见盒子上的Logo先愣了，这是个超级奢侈，贵到吓人的珠宝品牌。 她惊诧地抬头看看张正义：“张总，这里面是？” “我看你昨天演出时佩戴的首饰太素了，上午刚去挑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眼缘……你……不打开看看吗。”难得这位，能从他嘴里听到用如此委婉的语气，说出此等低声下气的话。 如意有点愣神。 这是什么情况？糖衣炮弹可以有，但这个品牌的小物件动辄十万起，这么隆重的大号盒子，难以想象里头到底装了啥。 在火眼金睛执着地注目下，如意勉为其难地打开盒子一看，吓了天大的一跳。 盒子里居然躺着一条吊坠切割为梨形的粉色钻石项链，那颗个头不小的粉彩钻石光辉耀目，纯净的看不到丁点儿杂质。 与之相配的，是同色系切割为圆形，璀璨生辉的粉钻耳钉。满盒里流光溢彩，光辉灿烂，快要耀花人的双眼。 即使加上前世的经验，如意从未关注过总价超过三万元的饰品。这套粉色钻石首饰，她虽然猜不到价格，但必定很昂贵很昂贵就是了。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绝对不能收，谢谢谢谢！”如意像对待烫手的山芋一样，赶紧盖上盒盖推了回去。 她心里有点乱，张总今天哪根筋搭错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好像有点不对。 “你不喜欢吗？”那位的声音里居然透着点委屈。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不是鲜花巧克力毛绒玩具啥的……太贵了太贵了，不能要不能要……” 不都说钻石是女人最好的礼物吗？ 火眼金睛同志琢磨了一整夜，好容易憋了个大招出来，结果人家非但表示坚决不能要，而且看样儿还打算抓起包包夺门而逃。 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正义同志有点绝望，自己有那么怂吗？连整套昂贵的钻石首饰都打动不了她的芳心，他到底需要怎样做才能撩到这位天使的萌点？ 无奈，为了避免闹得无法收场，他只得收回首饰盒，开车送如意回校。 临下车，坚持坐后排的如意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张总……我接下来得准备音乐会……您知道，后头还有两场……最近我先……” “懂了，”张正义的声音有点落寞，“你忙吧，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打扰你。” 跳下车的如意心里很不舒服，她突然觉得，那张“工资卡”，是不是得还给人家了？ 第46章 046 把工资卡退还给人家…… 如意想想, 满满都是心碎的感觉——她好容易快要攒到十平米的房子啊！ 嘤嘤嘤……上午还在踌躇满志, 对数房产证数到手抽筋的梦想满怀信心, 充满期待。咋溜达了一趟潘家园后，一切变得不对味儿了。 送自己贵出天际的粉红钻石首饰套装，难道张总对她有想法？难道他跟自己签合同也好，开高工资、发“福利”也好，根本不是因为她真的能干，而仅仅是因为…… 想睡她？！ 如意形单影只，在宿舍楼外的台阶上闷坐了半天，作出了以上结论。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继而觉得该想法非常荒唐。 没错，张正义是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超级有钱。可他端出的这盒首饰，从品牌价格，到世间罕有的大克拉粉彩纯净钻石的尊贵程度来看，随便掰下一小块，都足够有女人主动献身了。 何况如意没忘，他私人公馆里那些身穿苏绣旗袍，甜美软糯的漂亮美女们。 如意忽的想起, 云飞头次开车送她回地下公馆，临别时说的两句话——你不跟他们去玩下半场是对的；还有那句“珍爱生命, 远离纨绔”！ 亲身领教过张正义温良恭俭让的画皮底下，那副狰狞无常，霸道可怕不讲理的真实嘴脸后。如今想来, 如意打死也不信他是个吃素戒荤，洁身自好的钻石王老五，虽然面上装的挺像。 唉，别的没事，就是心疼小钱钱，十平米的房子啊，眼看要到手，咋一转眼的功夫似乎要飞走……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很意外是张正义的短信：“如意，别想多了，那套首饰是赝品，不值多少钱。” 赝品？如意盯着这条短信煞有介事地琢磨了好一阵，想想对哈，赝品的解释比较合理。 虽然她自信自己的宝贵价值远非一套昂贵的钻石首饰可比，但像张总这种只要想有，身边根本不可能缺女人的成功男士，确实没必要下那么大本钱讨好某个人。 要说“爱”，如意想想都好笑——火眼金睛同志应该天生缺乏这部分基因！如此，以上。 心中的阴霾徐徐散去，她给老板回短信：“张总，您怎么不早说呢，吓死我了，差点儿心动求包养。这下好，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 表明立场的同时，给老板个有面子的台阶下，对领薪水的员工来说非常重要，不然以后见面都别扭。 发完短信，如意如释重负。 毕竟两边签过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甲乙双方谁想撤退也不太容易。 嗯，管你是真有想法还是假有想法，或者有那么丁点儿嫌疑，总之我今后严防此类苗头发生就对了，保卫工资卡乃本小姐的头等大事！ 截止到大后天，那可是真实可预期的十平米，离19.9平最小户型的目标只差一半啦。 掰着指头算完账，如意总算在比较正常的状态下走回了宿舍。 云飞在看完李如意第一场音乐会的当晚，后半夜就乘飞机飞去了海外。留下话，说争取赶在她第三场音乐会前赶回来。唉，他这种来回倒时差，空中飞人的日子，想想都替他觉得累。 这晚回宿舍后的如意有种错觉，突然之间，金巧颜对她好的几乎没了下限，连自己亲妈都未必能达到同等程度。 早餐替她带爱心早点，练琴时买好牛奶、果汁、小点心主动找上门送温暖，宿舍卫生，尤其李如意所在的区域她撸起袖子全包了……至于不要钱的嘘寒问暖、甜言蜜语更是听得如意快要怀疑人生。 假如不是前世对该同学有极其充分的了解，如意肯定会被金大小姐感动的眼泪哗哗淌，哭着喊着求着跪着与她结拜干姐妹。 金巧颜到底有什么企图，自己有可利用之处吗？如意想破脑袋愣是没能想出来。 呵呵，没事儿，您爱装就装吧，让子弹飞一会，允许你有表现的机会。 疯狂练琴中，第二场音乐会：贝多芬奏鸣曲专场如期而至。 这次的对手有点特殊。 钢琴系派出的这位硕士，大名叫做孙俊德。 他去年刚刚拿下一届国际著名钢琴赛事空缺数年的金奖，可谓一战成名。 是位在华国，包括在国际范围内颇有知名度，才华横溢的青年钢琴演奏家，被业界誉为“未来之星”。居然是他，代表钢琴系隆重出场。 从群狼撕咬的战术，变成了面对面单挑的勇士对决。 呃不，准确地描述应该是挪吒三太子洗海澡的功夫，顺便调戏一把海里的虾兵蟹将。 反正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如此——两人无论从名望到实力，太过悬殊，极不对等，说穿了就是大人欺负孩子。 由于每部奏鸣曲有三个乐章，因为大牌明星孙俊德的加入，比赛方案再次调整。 为了保证乐迷在欣赏作品时的完整性与流畅感，规则决定（随时在改动的规则也是醉醉哒）不再是抽取某部作品的某个乐章。而是要当着全体观众的面，先抽两人上台的顺序，一人负责上半场，一人负责下半场。 然后从32首奏鸣曲中抽签选出一部作品，对该作品进行从头到尾的完整演绎。 出场先后顺序与作品熟悉程度，全靠平日积累和当天的运气。 什么，下半场的沾光？不不，您错了，下半场也是登台后才能抽签选作品，不存在任何时间优势。 所有听说过该规则的专业人士皆连连摇头：这个比法儿有点忒狠，而且太托大了！ 尤其几位大牌钢琴教授，对这种比试方法非常不齿：孙俊德，你以为你是谁，拿个大奖就开始飘啦？ 你把华国音乐学院对艺术最严谨、最崇高的追求扔哪儿去了，把音乐厅当什么，江湖卖艺的跑马场？ 就算你拿过国际大奖又如何，32首贝多芬奏鸣曲你能弹精炼其中一半就很不容易了。想把每一首都练到可以不假思索，坐下就能弹奏的出神入化的音乐会标准…… 一旦抽到练习少的作品，或个人状态稍有不适，好容易积累的人气与一世“英名”，只怕会损失惨重。 呵呵，为了钢琴系所谓的声誉，为了赢，你是不是疯了！ 至于音乐学系那位“业余选手”就更扯淡了，巴赫作品专场你的确表现不俗，可谁知道那是不是你提前准备好，练过多少年的保留曲目。 贝爷32首奏鸣曲中的随便哪首，凡练过的人都知道，弹好得费多大劲儿。 这32首，先别说曲曲演奏精彩，光是把它们完整流畅，不结巴地一水儿弹下来，得花费多少年的心血，投入多少精力才能做到？ 这代年轻人真逗，既没数还蛮干，居然搞个临场抽签，真是狂的没边儿了。 专业大牌选手尚且遭遇质疑，这位业余选手，此等找揍打脸的方案仍敢应战，纯属勇气可嘉。 估计这回，她也只能靠勇气了，间或靠点儿烧香拜佛日夜祈祷得来的不太靠谱的运气，硬着头皮往前冲。 想想也是，即便肯定是输，死于高手剑下，能借机稍带宣传下自己，怎么算她这拨也不亏。 音乐会恰逢周五，闻讯而动的吃瓜群众人山人海——这场音乐会，不光在附近的兄弟院校间被当做超级奇葩的事件广泛传播；在关注孙俊德的乐迷中更是早已传遍。是该时期该领域的人民群众，茶余饭后不可多得的热点话题。 画风如下： “听说了吗，孙俊德要开音乐会啦！” “哇，听说是32首贝多芬奏鸣曲现场抽签，抽到哪首弹哪首，这水平，这底气真是给他跪了，阔怕……” “艺高人胆大，要不人家怎么能拿下国际大奖。” “是胆大，大的快包天了……真扯，太敢玩了，我一定得去现场围观……” “你说他们抽签不会作弊吧，其实弹哪首是早定好的，纯粹搞个噱头逗我们玩，用这种办法扩大宣传？” “谁知道……反正这热闹我看定了，能不能现场检查一下他们的签？嗨，其实啊，早准备好曲目也行，听孙俊德现场演奏贝多芬，还不收费，挺期待的。” 人民群众根本不屑于讨论李如意，因为与孙俊德的光环相比，她就像月亮旁边的一颗——陨石。 就等当晚用某种极其难看的姿态，从大气层拽着一闪而过的小尾巴坠落地球表面了。 深深懂得这一点的李如意，干脆演出服都没换。同一套小黑裙出场，连耳朵上的珍珠耳钉都是上一场音乐会的原配。 什么了不起的，骄傲啊，放纵啊，反正有大把时光，要浪一起浪！ 音乐会开场，这回的小音乐厅内跟赶年货大集似的，特-大-爆-满！ 实在挤不进来的，仍有大堆人马舍不得离开，硬是要求管理人员打开音乐厅的观众入场门，留他们在音乐厅外的等候大厅里围观。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孙俊德刚出现在舞台上，底下迷妹的喊叫声和掌声响成一片，弄得钢琴系几位大牌教授直皱眉。 人们根本忽略了孙俊德旁边那位同样穿着黑色礼服裙的女孩。 她叫啥来，如意，呵呵，希望她抽到下半场，那样的话我们看完上半场就可以走人了。免得听她弹完，回去还得洗耳朵。 抽完顺序，观众席爆出一片欢呼，大家如愿以偿，孙俊德抽中了上半场。 孙俊德接着抽曲目，打开一看，哇！居然是《热情奏鸣曲》。 刚说完作品的名字，观众席内就炸窝了。 太棒了！孙俊德拿完大奖后，曾应邀在某国际著名音乐会上演奏过这部作品，堪称一段时期内熠熠生辉的精品演奏。今日有幸现场聆听，真是惊喜！ 孙俊德不愧是拿过高含金量大奖的，演奏确实精彩。 他的速度、音色、力度……澎湃四射的激情还有对作品风格的精准把握，令现场观众激动不已，舞台表现堪称完美。 将近半小时的《热情奏鸣曲》全曲奏完，现场的观众的欢呼声快要掀翻剧场。 反复谢幕不得，孙俊德彬彬有礼地含笑返场，加演了《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 太美的月光了…… 动与静的强烈对比，使观众对这位实力与舞台风范俱佳，音乐功底深厚，颜值颇高的帅哥几近疯狂。 孙俊德表演时，李如意从始至终安静地坐在后台一角，只赶在中场休息前跑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她对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从好几个角度整整头发理理衣裙，顺便补补妆。 当最后一抹口红补完，如意对着镜子扬起一个优雅的微笑。 中场休息后，该她上场了，那将是她的天下！ 如意登台。 抽完签，曲目是贝多芬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 听见她抽的曲目，观众席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笑。 在孙俊德后面抽到这首曲目，还蛮符合她当下的处境。悲怆，悲剧，悲痛……哈哈，姑且听听吧，实在不行可以在第一乐章的间歇时走人。 如意没废话，调整过琴凳高度和钢琴的距离，直接上琴。 见她始终沉稳如水地坐着，就是不肯动手，躁动不安的观众席终于宁静。 如意缓缓闭上双眼，悲怆…… 她头脑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虽然看不清晰，却让她胸中涌动起一股无以言表的悲壮与激荡情怀。 刚开始的几组大和弦，如意的演奏速度极为缓慢，音乐影像是什么，是凄怆和饱经沧桑后的刚毅不屈，备受磨难仍不肯向命运低头，悲剧般的勇士背影。 进入快板，宏伟的奏鸣曲式层叠展开。悲怆的旋律中开始透露出时隐时现的坚定，雄辩的语调如有巨人气概，没有丝毫儿女情长般的悱恻缠绵。 快板变得愈发辉煌，如意手底翻腾的音流波澜壮阔，浩浩汤汤，荡气回肠。 那是贝多芬对命运的激愤之情和身处绝境却依旧刚毅不屈的气度，催人泪下的同时，彻底点燃了人们心底的小宇宙。 聆听到这样精妙的诠释，让在场观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泪目的冲动油然而生。 第一乐章奏罢的间歇，无任何人退场。 第二乐章，如歌的柔板使人如沐春风，柔和优美，仿佛置身于微风和煦的细碎阳光下，待在充满诗意，安闲惬意的田园风景画里。 第三乐章的快板，倾泻如雨的连奏像瀑布溅起的水花，洋溢着青春明快和不可抑制的生命活力。欢笑背后，有微微不安和隐约的骚动。语调坚定的结尾，是诠释者坚强稳定的意志。 最后几把奏完，如意的收束动作自信潇洒，一如作曲家在乐曲中惯用的“贝氏签名”。 整部作品结束，李如意稍稍停顿，干脆利落地微笑起身，在暴风雨一般轰鸣的掌声和欢呼声浪中向观众深深致意。 对观众而言，如果说前半场孙俊德的演奏精彩绝伦，后半场默默无闻的李如意，演奏更可堪称作出神入化，是今晚出乎意料的最大惊喜。 在观众的喝彩声中，数度反场谢幕，依旧被掌声催促的如意加演了《月光》的第三乐章——该奏鸣曲最燃情的段落。 暴风骤雨的音浪几乎没有间歇地反复冲锋，结束在辉煌顶端。 什么都不用说了，同台竞技是对演奏家最大的考验。 如意无意与孙俊德非要分出个你我高下，毕竟不同的曲目，不同的演绎，不同的风格……只要观众喜欢，一切都好。 能与孙俊德同台，之前确实没想到，可算是个意外收获。 在观众不肯罢休的掌声中，如意优雅从容地从后台请出孙俊德，与他一起向观众共同致意。 现在，她不再是无人理睬的丑陋“陨石”，而是与天上那轮明月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灿烂明星了。 此生对她而言，这位未来大咖孙俊德的出现，时机或许刚刚好。 第47章 047 如意演出时, 不请自来的张正义悄默声地看完了全场。 听着满场观众不要命的热情欢呼和激烈鼓掌, 还有舞台上那对堪称金童玉女, 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的实力对阵组合，他深觉鸭梨山大，越来越大…… 向困难低头，从来不是咱霸道张总的风格！ 他还真不信了，有那么多人精里的人精，青年才俊创业老板哭着喊着求着跪着，见他一面都挺难，得到他的赏识和投资犹如中了头奖……这样的自己，居然追不上一个18岁的女大学生？ 哼哼，就算使出洪荒之力，也得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张总裁回去盘算了大半宿，决定祭出诸多大法，兵法谋略多管齐下，譬如说：农村包围城市…… 11月7日周日晚7点的第三场音乐会很快到来。 由于上一场音乐会超级火爆，这次音乐会的地点改到了学校里能容纳1200人，上下两层的大剧院。 为避免再次出现挤破门的状况, 钢琴系主动承担起票务印刷和门票节目单发放的责任。 校园内的音乐会虽然免费，但您照样得凭票入场。 网络时代, 孙俊德VS李如意的钢琴大战，被偷拍偷录的热情观众传上各大网站。 舞台风范极佳的靓男美女，他们各有千秋的演奏风靡了古典乐迷圈, 一时激起话题无数。 甚至有人在他们手牵手共同谢幕的照片底下，不怕添乱地呼喊“在一起”。 这会儿大家看如意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钢琴公主”、“美女演奏家”、“乐坛超新星的诞生”、“险些被遗落的明珠”……各种溢美之词毫不吝啬的往她头上戴。 乐迷圈论坛里，长篇大论的评论文章一篇接一篇，再配上如意演出时气质优雅，360度无死角高颜值的抓拍照片，圈了一堆原本毫不关心古典音乐的路人粉。 音乐会前，负责发|票的几位学生干部从没这么嘚瑟过。皆因资源有限，1200张票一票难求。 连如意本人，费尽牛力也只拿到20张，压根儿不够分。 票在兜里还没揣稳，她的专业老师王大教授率先在课上提要求：“如意，给我搞30张票……哎，不知道够不够用，来要票的太多了！还能多搞点吗？” “30张……”如意冷汗快下来了，她只好撒了个小谎，“老师，向□□保证，我统共只拿到了10张票，多一张没有……全给您行吗？” “10张？！”王大教授急眼了，“10张哪儿够，你不是重要演出人员吗，1200座，要个五六十张有问题？” “老师，要不您亲自试试……您是大教授，著名学者，您亲自要的话肯定想要多少有多少……能拿到这些，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10张先留下。”王教授半点没含糊，他早打过电话跟人要了，结果就答应给他2张，再多没有。 落实完票，王教授开始谈重点：“如意，跟你说个事，这事很严肃，你得认真听。” “您说您说，老师，我洗耳恭听。”一听话头，如意心里直打鼓。 “那个，要是钢琴系来咱系要人的话……”王教授说到这儿稍作停顿，观察了一下学生的脸色，“你心里得有数，咱系是绝对不可能放人的，院长出马也不行！” 李如意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进的音乐学系。首场音乐会准备初期那阵儿，左右看她不顺眼的王大教授，故意给李如意布置了一大堆活活能压死人的作业。 没想到重压之下，如意不但音乐会完成的漂亮，那作业做的，连他用最严苛的学术标准，端着放大镜找茬，愣是没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如意听完赶紧老老实实地郑重表态：“老师，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她可没忘记头场音乐会之前，自己指尖上抹着风油精“哭哭啼啼”向老师求放过的搞笑剧情。 最后这场音乐会，加上李如意，统共汇聚了跨年龄组的七位高手。 除李如意之外，那六位全是在大大小小的国际赛事中有所斩获，拿过奖项的主儿。可谓群星璀璨，熠熠生辉，是华国音乐学院可以摆出的最强阵容。 如意一如既往的没有让大家失望，呃不，应该说再次超出了人民群众的期待。 这次，她没再继续朴实无华小黑裙的风格，而是换了一袭珍珠白的朦胧纱裙。依旧是公主头，依旧是同色系的浅口低跟鞋。 她出现在舞台上时，像个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童话里的公主。 不说要挑战难度极限吗？她这回选择的是李斯特《12首超技练习曲》中被评为“世界上最难的练习曲”——《鬼火》。 奏完后，在始终下不了台的疯狂欢呼声中，如意接连加演了另外两首难度相当的《幻影》和《追雪》。 截止到这场音乐会结束，李如意的钢琴演奏实力是众所公认的出类拔萃，才华横溢，一颗超新星的诞生毋庸置疑。 特意赶回来的云飞在台下听得激动不已，那个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小仙女，是他心里最宝贵、最柔软的存在。 唯一郁闷的是，这回没办法在演出之后约她出来，因为李爸李妈大驾光临。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意特意抱着鲜花下台献给爸妈，与父母共同分享喜悦时，李爸一直在躲避所有的镜头。 后来见实在躲不开，他干脆遁地逃走，跑的无影无踪。害的如意团团转，茫然脸寻找了一整圈，他亲爹就是死活不现身。 如意因为荷包里有了小钱钱，打算请父母入住星级宾馆。 奈何爹妈勤俭惯了，对这种奢侈腐败的行为表示严正拒绝。拗不过，最终还是去了一家整洁干净的快捷酒店。 因为有父母出面替她向学校请假，如意晚上可以不回宿舍居住。一家三口共同入住酒店的家庭套房，欢聚一室，皆大欢喜。 如意对老爸临阵脱逃，不接受女儿献花表达敬意的行为，进行了义正言辞的强烈“谴责”。 李爸一边赔笑道歉，一边使眼色呼叫老婆救驾。他向女儿保证，今后绝不会出现类似情况，才好容易被宝贝女儿放过。 次日中午，李爸李妈就返回了S省。 完美结束“三大战役”，以胜利收官的如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休息几天，好好喘口气。 现在的她走在学校里，已经是许多人认识的小明星了。连食堂的叔叔阿姨，打饭时都情不自禁的眯眯笑着多添她半勺菜。 最最高兴的，还是时隔二十多天，云飞总算回来了。 趁着秋高气爽，他们像所有的普通恋人一样，爬山赏红叶，游湖看蓝天，找大片的空旷草地放风筝，去名不见经传的村落里寻找美食，品尝最地道的农家宴。 他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笑不够的开心事。好像磁铁的正负极，天生相吸。即使肩并肩坐在星空下，看着天上的流星雨默不做声，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感。 只可惜，他们相聚的时间实在太少，如意大学一年级的课程满满当当，时不时还得去金狮荣鼎给张正义干活。云飞更忙得不可开交，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用。 特殊事件也有，一如李如意的专业老师王大教授所料：为了如意，钢琴系与音乐学系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抢人大战。 钢琴系那边打着为校争光，为国家培养人才的旗号，恶狠狠地掐着腰强硬脸要人。 音乐学系则以王教授为代表，拍着桌子怒喊自己系最优秀的学生你们想都不要想。 两边打的势如水火，惊动音乐学院院长出面协调，还是不管用。 问如意自己的意见，夹缝中难做人的李大小姐就一句：“一切服从学校安排。” 最后，大家终于赶在12月初，即将要进入考试复习阶段时各让一步，商量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等如意上大二时，让她申报钢琴系的辅修二专业。这样，毕业时可以拥有两个系的双学位。如果本科毕业考研，专业随她自己选。 对这个处理结果，大家相对满意。 时光飞快，圣诞节和新年眼看就要到了。 学校的这次新年音乐会，有如意的参演节目。对学生而言，可谓是莫大的荣誉。 圣诞节对刘天昊来说多一层涵义，因为他的生日，就在当天。 这晚在宿舍，如意洗涮完后正敷面膜，金巧颜没羞没臊地凑在她身边，硬是没话找话赖着不走。 正心烦的时候，刘天昊的电话意外打来：“李大小姐，跟您提过的事还记得吗？我的生日宴，你真好意思不捧场？” 如意与他打哈哈：“刘总，没办法啊，谁让魔王老板不批准，一旦发现接私活，扣我奖金怎么办。”跟昊哥胡扯淡，把张正义端出来准管用。 “哈哈哈哈……”电话那边的昊哥纵声长笑，也不知为啥笑的那么开心，感觉他眼泪快要笑出来了，“你说啥？你的魔王老板，魔王……哈哈，这个称呼真心不错……” 如意正被他笑的愕然，电话那边，坐在刘天昊身边的张正义劈手夺过电话：“如意，你说谁是魔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可怕，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恶魔？” 啊……这就尴尬了，如意磕磕巴巴的急忙解释：“不不不，张总，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您不是说过，那个，不许接私活吗。” “少拿我当借口！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合同上说的接私活，仅限于古玩行当，不包括别的。” “哦……”被拆穿了。 刘天昊拿回电话：“如意，你随便弹点什么都行，我出演出费还不行吗？我保证保护好你，绝对不让你上娱乐版……友情价，一万块够不够？” 一万块！如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尽管非常非常想要，但这个钱确实不能拿。 帝都六少之首刘天昊不是普通人，为这事问过她好几遍。今天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加上张正义的面子，再推脱显得太不识趣，弹就弹吧。 接完这个电话，如意发觉金巧颜的目光有种按捺不住的激动，估计是电话内容被她听了个全套。不过无妨，反正她不知道对方是谁。 “如意，”金大小姐又往如意跟前凑近点儿，声音神神秘秘的，“你跟刘天昊很熟是吧。” 咦？她问自己与刘天昊是不是很熟，而不是问认识不认识？ 哪儿出了差错，与他们几位大佬交往，自己一直非常小心，可以说是慎之又慎啊。 “刘天昊，哪个刘天昊？”如意想混过去。 “还能有谁，就是你第一场音乐会结束时，在车上等你那个刘天昊啊。” OMG！金大奶奶的眼力价还真是赶趟，昊哥露了那么一小面就被她瞅上了，她眼睛怎么那么贼。 直到现在，如意才终于明白，原来金小姐这段时间对自己好出天际，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发现她与刘天昊认识。 第48章 048 圣诞和新年的双节期间, 一向是音乐会最密集的演出档期。 初露锋芒的“钢琴公主”李如意, 应多方邀请接下了大堆的演出。 纯音乐会性质不收费的有之, 相比之下，她商演接的更多。堪称不辞劳苦，天天赶场连轴转的赚钱劳模。没办法，谁让她的兴趣点是万恶的金钱呢。 要论出场费最高的日子，当数圣诞和新年两天。可惜，圣诞节被昊哥提前预定，属于友情出演，呜呼，她损失的小钱钱啊…… 密集的演出中，如意还得精心准备学校的新年音乐会。这场可不是闹着玩的，需要拿出实打实的真功夫。 加上临近期末，各种复习考试论文作业一连串接踵而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日夜忙碌。 金巧颜厚着二皮脸，天天嗲来嗲去，腻歪着恳求如意带她去刘天昊的生日宴，搞得如意头疼无比。 她实在没法儿想象, 金大小姐一旦有搭上昊哥的机会……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可若是不答应, 单冲金小姐这股百折不挠、勇往直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劲儿……妈呀，不出意外的话, 大学得与她同宿舍四年，怎么破？ 为这事，光爱心早点都替自己带了整整俩月了。如意被她烦躁的脑仁儿疼，没法儿，替她问问吧，对方推辞掉最好。 “刘总，”李如意给刘天昊打电话，“问您个事儿行吗，千万别勉强。”心里恨不得他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口回绝， 难得如意主动来电，昊哥笑问：“是如意？哎呦，什么风把你的电话吹来了，看来今儿是个黄道吉日，等会儿我得出去买张彩票……啥事，说吧。” 赶在昊哥半仙附体前，如意抓紧切入正题：“刘总，这事挺尴尬的，您不是来看过我的音乐会吗，也是您名气太大，人脸辨识度太高，让我一同学给发现了，她想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不合适就算……” “你同学？”昊哥打断如意的话，“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女同学。” “哦，女同学，当然可以，来吧来吧，几个同学？只要跟你关系不错的，来多少都行，我全有礼物赠送。” “别，您送礼，我欠情，您最好啥也别给。” 如意有点懊恼，昊哥咋答应的这么痛快，就不能端出你帝都六少之首的架子，表现的矜持点儿？ 电话那边的昊哥哈哈一笑：“欠情？这些都是小事，不算什么，如意，你就是活的太累了！” “做人嘛，最重要是开心，只有花出去的钱，花痛快了的钱才算自个儿的，留在账本上的数字有屁用……这样，你愿意叫几个来都行，只要你能来，我特高兴。” 放下电话，如意琢磨了一会。既然昊哥开了口，她不想只带金巧颜过去，显得她俩多好似的——可以预见，金小姐但凡有机会，必定在刘天昊面前装得与自己情同姐妹。 稍作思索，如意率先联系许丽莉。 许丽莉接到这个电话很开心：“哇，可以啊如意，你现在都是刘天昊的座上宾了！” “哪里哪里，还不是因为咱俩头回邀饭时，托你的福才间接认识了昊哥，这趟去就是弹个琴，座上宾谈不上。” 联系完许丽莉，如意又邀请与自己同宿舍的两外两位，杨安琪与豆蔻。 如意同样讲的轻描淡写，说自己因为应邀去刘天昊生日会上弹琴助兴，对方说可以带朋友，感兴趣的话，大家一起去。 有金小姐蹚浑水，回来肯定要变着法儿的满世界炫耀。若知道她是由自己带去的，同一个宿舍内的姐妹，厚此薄彼，显得多不好。 杨安琪一听之下大喜过望，立马蹦着高要求举手报名。 豆蔻听完犹豫半天，最终没敌过能有机会一窥豪奢贵公子生日宴会的强大好奇心，加上安琪拼命怂恿，放弃了加班加点的练琴计划，说也要跟着去。 得到这个结果的如意稍稍松了口气。 好极了！这下，金大奶奶就算作，当着这么些亲近同学的面，看你能作出什么花样！难不成故技重施，在公开场合下当众坐大腿？ 然而事实证明，李如意严重低估了金小姐不要脸的程度。 圣诞夜 刘天昊的生日宴会现场，比传说中的更销魂。 一大堆标杆式的纨绔子弟与星光等级不同的名媛、女明星、网红……将偌大的生日派对场地填的满满当当，流光溢彩。 布置的像水晶宫似的金碧辉煌的环境里，随便伸手划拉一把，大半儿是叫的出名字，认得出脸面的各界名流。来宾阵容，堪比隆重盛大的某时尚晚会。 不顾天寒地冻，金小姐穿了一袭粉色仙女裙，保养得溜光水滑的长发盈盈披肩。看似裸妆效果的脸上，起码下了两小时的功夫，包里头揣着一堆补妆用的大牌化妆品。招牌式的绿茶微笑清纯无害，娃娃音听得许丽莉几位浑身起小米。 负责进场的人听说这四个女孩是李如意的朋友，每人先奉上一部最新款的名牌手机，说欢迎几位姑娘光临捧场。 杨安琪拎着没拆封的手机包装，激动地直推豆蔻：“说叫你来吧，怎么样！不来的话你可亏大了！哎呀，有钱就是好，太豪气了，么么么！” 其实这场晚宴，昊哥纯粹为了图个开心热闹，真正的核心朋友圈聚会设在中午。 那场才是知根知底、掏心掏肺，要么实力相当，要么是特别投缘的极小范围内的重要庆祝。 如意是同云飞、张正义一起，从中午那场宴会转场过来的。 到了地方后，刘天昊按惯例，以无比高调，众星拱月般的方式闪亮登场。在他的地盘上，他必须是王。 云飞几人悄悄下车，在场内找个相对安静的一隅坐下。 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看着满场飞的俊男美女，各色奇装异服，各种稀奇古怪，各类表情、姿态、招呼、表演……只觉得比听书看戏还来的精彩。 张正义举着杯侍者特特送来的香槟，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问如意：“好看吗？” “好看。”如意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其实张正义在同等身家的大佬里算是相当低调的了，虽然与低调到惨绝人寰的云飞不能比。 云飞笑了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昊哥心里比谁都明白，但就喜欢玩这套。没办法，谁让他天生喜欢热闹，人家拿他当猴看，其实到底谁是猴，只有天知道。” 如意去了趟洗手间整理衣裙兼补妆的功夫，回来刚坐下，就瞠目结舌地欣赏了一场桥段堪称烂大街的“碰瓷”大戏。 刘天昊好容易从一堆美女围攻中脱身出来，就是那么巧，转身就“撞”上了金巧颜。 金大小姐手里一杯满满的香槟酒华丽丽地泼了昊哥一身。只听她“啊”的一声惊叫，水晶杯失手落地。 乍一看，她似乎被吓着了，清纯无辜的目光水汪汪地凝视着昊哥，手足无措，无所适从，表现的特别无助。 额滴神！如意差点以手捂眼。 太特么丢人了，千万别说跟自己认识。 因为如意的表情太过浮夸，云飞问：“你认识她？” 如意苦着张脸，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跟昊哥说一声，她虽然是我带来的，但她……”说着就打算冲过去替昊哥解围。 张正义一把把如意拽回来：“坐下！” 如意急了：“不行啊，你们不了解，这位大小姐太不一般了！我怕昊哥上当。” “上当？”，张正义和云飞全笑了。 “你信不信耗子一年下来，至少得被女人用酒或各种饮料泼十次以上？当然，偶尔也有男人，哈哈哈……” “淡定淡定，”云飞叫如意稍安勿躁，“你坐着围观就行，耗子这点儿，我没法不佩服，不管被人泼过多少回，永远保持绅士风度，从不当面揭穿对方。” “嗯，”张正义笑容暧昧，“遇上顺眼的，索性将计就计，手到擒来，谁让对方故意碰瓷，活该。” 将计就计，手到擒来？如意闭了闭眼，昊哥不会瞧金巧颜挺顺眼，然后顺手牵羊了吧……天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可太恶心了！ 那边，巧颜同学眸中汪着泪水：“刘总，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昊哥努力保持微笑：“请问这位小姐是？” “我是李如意的同学，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邀请我来这儿的……刘总，您没事吧。”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条绣花的小手绢，忙不迭地替刘天昊擦拭。 听说她是李如意的同学，昊哥很有风度地继续微笑：“没关系，我去换身衣裳就行，你不要紧吧。” “刚刚吓了一跳，身上也溅了一点……没事没事。” 昊哥身边溜精八怪的人何其多也，很快就“解救”出昊哥，簇拥他下去换衣服了。 真难为刘天昊，为防不胜防的此类事发生，总得备下替换的衣裳。 如意长吁一口气，以为金小姐的作妖就此结束，没想到人家的大招到后头才放出来。 如意如约弹了几首浪漫钢琴曲后，现场弹起了生日快乐歌。 在全体来宾打着拍子的歌声和欢笑声中，寿星刘天昊有模有样地合掌许愿，吹熄蜡烛，切开了一个巨型的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的喊声刚刚平歇，但见金小姐突然袅袅婷婷地挺身而出，说要为刘天昊的寿辰献上一曲热情的祝酒歌，请如意替她弹伴奏。 如意顿时绝倒，她摊了摊手：“我没伴奏谱。” “我带了啊。”金小姐盈盈微笑，不慌不忙地拎出了早准备妥当的钢琴伴奏谱。 然后，她就真唱了。 不得不承认，金巧颜的唱功确实不错。她的声音既嘹亮又清丽，充满“情感”的演唱令人闻之欲醉。 唱完，昊哥非常热情地与金小姐握手言欢，甚至还特别绅士地与之搂抱了一下以示隆重感谢，夸美女唱的真不错！ 借着这个搂抱和夸奖，金小姐在强敌环饲的众目睽睽下突出重围，愣是有本事把刘天昊拐到一边儿，纠缠了好一阵。 这个过程，把如意、许丽莉、杨安琪和豆蔻四人全看醉了——我擦，居然与她是同学，丢死人了！ 第49章 049 杨安琪满嘴满手地吃着蛋糕痛骂：“靠, 真特么不要脸！” 许丽莉小口啜饮着鸡尾酒, 蹙眉问：“如意,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亏是一个校门出来的，这属于典型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学校的女孩都这德行呢！” 豆蔻平时话少，偶尔开口，居然句句说在点上：“许姐，你是没看见，从如意第一场音乐会开完后，金巧颜在如意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我们旁观者清，一看她就是有所企图，腻的……我和安琪简直看不下眼，难为如意怎么忍下来的。” 如意刚刚被金小姐下了套，居然被迫当着众人的面，替她精心设计好的“献唱”弹伴奏，心里比吞了苍蝇还恶心——这货从前世到今生，一个德行！ 幸亏她这会儿纠缠的是刘天昊，若换成纠缠云飞, 她得跟金巧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话说回来, 假如云飞与前世的渣男友杨鸣轩半斤八两，被这种狐狸精稍稍勾引一下就……想到这儿，她不禁遥望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云飞。 对啊, 他整天往外飞，两人聚少离多，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外头呢？ 刚才他们讨论的，什么“将计就计，手到擒来”，这些男人们的谬论……如意越想头越沉。 她目睹过张正义在公司被打扮妩媚的女员工，用类似方法制造“偶遇”或“碰瓷”。 不苟言笑的火眼金睛尚且如此，云飞这类帅到天崩地裂的土豪型男，在公司里…… 胡思乱想中，电话响了，一看是昊哥。 因为怕当着几位小姐妹说话不方便，如意赶紧拿起手机走到个人少的地方。 昊哥很烦：“如意，你那个女同学算什么熊玩意，太特么婊了！” 如意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给寿星添堵了，要不怎么刚开始跟您说这事时，我那么为难呢，就盼着你拒绝，可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婊成这样……” “我没事，男人吗，除了恶心点没啥，就是想提醒一下你，这女人心机太深，不是好东西。跟她墨迹几句，纯粹是因为有你的情分在，不好当众下她的面儿。她方才跟我说什么，你俩一个宿舍？你得提防她点儿，正冉冉升起的时候，我怕这货给你暗亏吃！” 听昊哥这么说，如意终于觉得释然了：“哎呀刘总，我就怕您被她迷……闹了半天，在您放荡不羁的表面下，还藏着双明辨是非的慧眼啊！” 昊哥扑哧一声：“如意，你把我当什么了？这种货色能入我的眼？不过因为她是女人，又是你同学，不想让她太过难堪。被她勾引？靠，送给我们开货车的司机睡都嫌她脏！” “……”如意想表达点什么，但似乎表达什么都不太合适。 刘天昊接着嘱咐：“记住，躲她远点儿，这种人，整个就是一神经病，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那种……你不能想法儿调调宿舍？” 调宿舍不急，如意心里有数，等攒够首套房的钱，哪怕只有最小的19.9平米，她立马搬出去。 不过经由此事，她对昊哥的察人功力不由刮目相看，打心眼里感到佩服：“刘总，您对她总结的太到位了！” 刘天昊有点无语：“李大小姐，您能不能改个称呼，叫我昊哥成吗，叫声哥还低贱你了咋的，整天一口一个刘总，听得真疏远。” 如意听得乐了：“遵命，昊哥！” 刚打完电话显影儿的刘天昊，展眼就被金巧颜黏了上来。 适才，她在卫生间里精益求精地补过妆，整理过头发衣裙。因为裙子是V领，特意重新调整过魔术胸罩，务必把原本就波涛汹涌的双峰衬托的更加饱满。白花花一片的胸前，深不见底的乳|沟若隐若现，可以令人充分遐想衣裙下的旖旎风光。 “刘总，”金巧颜含笑凝睇，水汪汪的桃花眼电力十足，堪称勾魂摄魄，“可以称呼您一声昊哥吗？”招牌式的娇滴滴的娃娃音，向来是她用的最顺手的一大杀器。 刘天昊脑中对比了一下李如意和金巧颜关于称呼问题的功夫，金大小姐会错了意，以为该公子被自己宇宙无敌的魅力给迷住了，所以特意挺着胸脯往他身边儿蹭了蹭。她身上喷了号称“勾男利器”的某品牌香水，有意无意似的，招惹了几下昊哥腰下的敏感部位。 昊哥的暴脾气，忍耐力已经达到极限。 眼见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下流风骚劲儿，他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胸前暴露的春光，邪魅一笑：“宝贝，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昊哥……”一声娇媚到柔若无骨的呢喃，长长的尾音听的人心肝颤。 “你确定想现在？”昊哥故意狠狠掐了一把她的屁股，笑容成谜，让人猜不透。 “嘤……今天是昊哥的生日……” “跟我来。”昊哥说完这仨字，拧身就走，金巧颜自以为得手，满怀喜悦地赶紧跟上。 昊哥把金巧颜引到了一个无人的小房间里。 关上门的功夫，那位从表情到姿态已经骚包的快要化成软泥，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昊哥冲锋陷阵，攻城略地了。 等了足足十秒，见对方只顾打量自己，暂无下手的意思，她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带着岛国动作片女主演特有的销魂表情贴了上来。 刘天昊这边摁住她的咸猪手，另一边捏住金巧颜的下巴抬起，强迫她望着自己，脸上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问：“宝贝，你好像很饥渴啊？” “昊哥……”金巧颜的眼睛里雾气朦胧，“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刘天昊笑了笑：“做什么都可以，你认真的？” “嗯。”又是长长的尾音，金巧颜忽闪着粘贴了假睫毛的眼睛。 因为自己双手被昊哥按住，她心里猜疑是不是这位贵公子喜欢刺激点的项目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刘天昊的脸忽然瞬间冷却，瞧着有点狰狞，“免费使用的消防员？救火队长？” “……”这个开场白，画风非比寻常，这算角色扮演中哪一类，她该怎么往下接？ “来，宝贝，说说看，得多少男人才能满足得了你，屋外头有的是，三个，五个，还是十个？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粗暴点的还是温柔点的，我猜你肯定喜欢粗暴点的，嗯？” 金巧颜的脸色变了，但她仍心存幻想，以为对方是在营造某种气氛：“昊哥，我……” “你够了！”刘天昊嫌恶地收回手，把金大奶奶大力推开。 因为这下来的猝不及防，金巧颜足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有桌子挡了一下，但磕的她好痛，疼得龇牙咧嘴丝丝冒凉气，差点喊出声来。 昊哥眼神里满含鄙夷：“好好的姑娘家，岁数也不大，心思一点儿不往正地方使，叫你来这屋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女人，这个搞法，当场把你扔出去！” “昊哥！”金巧颜震惊无比——刘天昊不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号称见了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吗，今天到底哪儿不对？ 她泪流满面，哀怨的目光楚楚可怜，企图挽救一下自己的溃败。 “得，我不难为你，给老子麻溜滚蛋，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就现在！你懂？” 昊哥紧接着打了个电话，当场召唤来一位司机：“把这位小姐送回去。” 说完，他像甩垃圾似的，抛下脸色苍白，嘤嘤啜泣着瘫软在地下的金大小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扬长而去。 宴会厅的另一隅，如意满怀期待地悄问云飞：“云飞，我们新年怎么庆祝？” 新旧交替的跨年夜，尽管演出费的价码已经高到相当诱人的额度，如意还是把这个时间留给了自己。 她有点小小的迷信，总觉得那个时间交换点对新的一年开启很重要，应该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 云飞正当年假，估计，他已经准备好了欢度新年的各种方案。 出乎意料的是，云飞脸上闪过一丝突如其来的阴郁。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那两天得离开一下，2号回来……2号你有时间吗，咱们一起。” “很重要的事吗？”如意掩饰不住的失望。 “是，”云飞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2号全天都行，紧着你的时间，我全天候奉陪。” 如意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到底得多重要的事，才能让你在跨年夜离开，而且没有一点儿解释？ “2号我已经接了演出……等你回来再说吧。” “如意！”看她转身要走，云飞赶紧喊了一声。 “有解释吗？”如意问，“离开这趟，是为公司的事还是为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云飞忙说，“你别误会……等我回来以后，找个大块的时间，把一切告诉你。” “哦，”如意点点头，私人的事，大块的时间，听起来应该挺复杂，“好的，你忙吧。” 说完这句，她不顾云飞在身后一叠声地喊她名字，匆匆回到了小姐妹们身边。 看来，云总裁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自己真傻，居然没商量就提前预留了时间，相信他铁定会与自己共同度过那个重要时刻，准备下有意思的跨年活动。 如意的个性云飞非常了解，他不愿让如意有所误会，甚至想到别的方面。 尽管非常纠结，他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一条解释的短信：“如意，那天是家母十周年的忌日，我得去现场祭拜。” 很久，短信回来：“知道了，非常应该，理解你。” 似乎没有吵架，但他们的关系，从这天起忽然陷入了一种尴尬奇怪的状态。 电话短信基本正常，没有太过明显的减少，但始终笼罩着某种客套疏离的气氛。 兼之如意是真忙，有时恼火起来，连她自己都恨：有毛病啊，一天到晚累的跟狗似的，明明学校的事已经够多了，接那么多商演干吗？ 至于金大小姐，对那天她为何提前离开，怎么回来的，一直缄口不言。只是接连很多天下来，总不见她有个笑脸，时不时还摔摔打打的，脾气有些暴躁。 给如意的爱心早餐不带打招呼地断然取消，卫生打扫也不管了。 偶有一回，被杨安琪意外碰上，刚强如金大奶奶，居然躲在暗处悲悲切切地捏着手帕潸然泪下，差点惊爆安琪的眼珠。 百忙中心情欠佳的如意，总算得到个不错的消息。 张正义告诉她，自己打算出手的那件宝贝，元代青花缠枝牡丹纹蹲狮钮盖盒，马上就要参与拍卖了。 划重点——拍卖公司的估价为RMB600-700万元。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周一啦，时间过得好快，可爱的小天使们，周一快乐！ ︿(￣︶￣)︿ 第50章 050 “真的！”如意喜出望外, “张总, 能成交吗？” 这件国庆长假时在N省淘到的宝贝, 当初花了六十多万如意还嫌贵。 没想到交由实力强大的拍卖公司，对其进行经验丰富、精心策划的宣传包装后，加上古物原本的价值，能评估到这么高的价格。 “说不好，等等看吧，我这次只是想试试这个行当的水深。”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弃钱多。尤其是“业余爱好”赚来的钱，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张正义没有告诉李如意的是，经由此次参与他才晓得，原来这里头隐藏的猫腻，远比他之前了解的更深更多。是个绝对不适合小白花参与的修罗场，对五毒俱全，人脉纵横交错的自己比较合适。 张正义在电话里自嘲：“要是这回真能按他们的评估价成交，我之前缴的‘学费’就全收回来了，你想去拍卖现场看看吗？” “什么时候？”如意问。 “今明两天预展，28号全天拍卖会，咱们这件应该在下午场。” “28号？”如意听完叹了口气，“唉, 上午是学校的新年音乐会彩排，下午和晚上都有演出, 接连好几场呢。”她心中遗憾，不能亲临现场了，其实挺想经历一下那令人血脉偾张的拍卖场面。 “又是商演？”张正义对如意玩命赚钱的劲头很不理解, 而且感觉特别心疼。 按说光开给她的薪水每月至少两万，但完全看不出她把钱花哪儿去了。 平日没场合的时候，这姑娘多半是马尾辫平跟鞋，打扮的更像个高中生。瞧瞧公司里那些年轻姑娘，明明赚的比如意少，漂亮衣裳却一套接一套，真假名牌从不离身。 张正义婉转地表达了不满：“如意，是不是我给你开的薪水太低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拼命地赚钱，有必要吗？赚来不花，留着干嘛？” 如意回答的直截了当：“买房子。” “买房子？”这个答案张正义已经不是头回听到了，始终觉得她在开玩笑，“你是个女孩，今年才多大岁数，现在就考虑买房，难道怕将来嫁的男人穷，没钱给你买房住？” “嫁人？我可没想那么长远，只是觉得只有自己有房才有底气，男人……”想起马上要飞离帝都的云飞和前世的渣男友，如意恍惚了几秒，“不敢指望。” 男人不敢指望，只有自己有房子才有底气？张正义撂下电话琢磨了半天。 28号上午，准备参加彩排的李如意在后台的小化妆间内对镜梳妆。 整理演出服的功夫，她接到了云飞的电话：“如意，中午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顿饭，我去接你。” “中午？”如意看看时间，“恐怕不行，这会儿都十点多了，彩排还没有开始的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嗯，”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如意，我是明天傍晚的飞机，明晚……不能去看你的新年音乐会演出了，这两天你什么时间有空，走前见一面好吗。” 如意的心顿时往下一沉，虽然明白长途航班的起降时间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仍感到有股说不出的深深失望。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哦，这样啊，没关系……可我这两天的安排很满，都是提前订好的，时间太紧张了，不如等你回来我们再见吧，祝你旅途顺利。” 通话结束，如意在化妆间里握着手机发呆，心里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有水吗？”如意从化妆间走出来，问后台负责服务的人员，“我有点渴，想喝水，忘了带杯子。” “有，你等下。”负责后台事务的都是学生会干部，其中一位飞快地替如意拎来瓶矿泉水。 “谢谢你，”如意拧开瓶盖连喝几大口，提出疑问，“咱学校的彩排一向准时，说好的九点半开始，怎么等到现在还没动静？” “别急，电力系统出了点故障，正在全力抢修，应该很快就好。”学生干部看了看表，“如意，你回化妆间候场吧，开始的时候会有人去通知你。” “好的，辛苦了，谢谢！”如意拿着水瓶返回化妆间。 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在她心中翻来滚去，她举起矿泉水瓶，一口气咕咚咚灌下一大半。没用，还是想喝。 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意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怯场感像幽灵一样悄然浮现，循着旧有的道路无比纯熟地纠缠住自己，恶魔附体般死不撒手。 她有点心慌意乱，手开始抖。 凭借毅力，如意努力克制住想继续灌水的冲动，强迫自己扔掉了没喝完的水瓶。做完这些，她闭上眼睛，坐在化妆椅上大口大口地深深呼吸，调整情绪，试图驱赶走这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啪”的一声。 如意睁开眼，发觉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耳畔，传来因为突然断电而造成的几声女孩尖叫，紧接着是磕磕碰碰的走路碰撞声，和走廊里惊慌失措地交谈疑问与混乱的脚步声响。 化妆间的门不知被谁打开，漏进的应急逃生指使灯的惨绿光芒下，是一个个跌跌撞撞，看不清面孔的晃动黑影。 蓦然间，如意被巨大无边的恐惧感淹没，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瑟缩着从椅子上跌落下地来，因为忌惮某种说不清的畏惧，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自己。 然而她颤抖的根本无法迈步，也不知该躲去何方，只好像捞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住她唯一能触摸到的这把椅子，想喊叫却不敢出声，只能任凭泪水不受控地哗哗流淌。 记忆深处有什么？她看不清，也根本不想看清，似乎有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似乎有孩子稚嫩恐怖的哭喊，是自己的声音吗？ 那声音太过凄惨太过绝望……如同锐利的刀片一样反复刮过她脆弱的耳膜，刺穿她惊骇的心脏。 如意呼吸困难，像溺水者沉入湖底被水草死死缠住，泛起濒临死亡的强烈窒息感……痛不欲生。 “如意！” “李如意！” “李如意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耳边传来一叠声的呼喊，男女都有。 如意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哦，谢天谢地来电了，她又回到了光明世界。 有人抢上前扶起满额冷汗、涕泪交流的如意。 周围担心的话语喋喋不休，像飘在半空里似的听不真切。 大家把如意扶到椅子上，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回事，需不需要赶紧送她去医院等等。 如意好容易稳住心神，她虚脱地伏在化妆台上，在整排化妆灯刺目的映照下，镜子里的她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没有半点血色。 镇定了好一阵，她才认出扶起自己的人是曾经同场竞技过的，钢琴大牌孙俊德和钢琴小王子钟子健。身后站的一堆人里，还有个同样在预备彩排的杨鸣轩。 孙俊德：“李如意，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 如意忍着虚弱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突然间，不太舒服……可能低血糖吧，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钟子健拧起眉毛：“听说你接了一大堆商演……等会儿的彩排，你这身体状况还能继续吗？” 孙俊德摇头：“别彩排了，请假回去休息吧，跟老师说一声，肯定理解。” 杨鸣轩现身出来，充满关切地问：“李如意，你下午参加的那场商演我也去，你还能坚持住吗？” 如意看了这位前世的渣男友一眼，原本没平复的心绪平添了丝丝复杂，干脆没接话。 “还是别去了。”孙俊德和钟子健同时提出反对。 孙俊德建议：“明晚就是正式演出，你还是好好休息一天，调整调整状态，明天下午提前过来走一遍台就行，反正你是独奏，不牵扯别人，没关系。” 钟子健自告奋勇：“你今天几场商演？推……肯定不好推，下午场我可以替你，晚上不行，我自己也有演出。” 孙俊德有点愕然：“你到底接了几场演出，为赚钱不要命了？按你的水平……真不拿自个儿当盘菜。”他考虑了一会儿，“算了，晚上几场？告诉我时间地点或者联系人的电话，我替你去。” “你？”李如意很惊讶，她虽然小有名气，但出场费与业已成名的孙俊德相比，差距有点大。 “干咱们这行的，谁还没个需要救场的时候，换我病了，求到你你会不帮？”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孙俊德的心胸坦荡和人品艺德没法不令人叹服，他的成功，绝非偶然。 钟子健紧跟着嘱咐：“如意，以后别这么拼，身体比钱重要……知道吗，私底下，大家都叫你拼命三郎呢。” 赚钱的拼命三郎？如意赫然：“谢谢谢谢……改天请你们吃饭。”说实话，她心里挺感动的。 如意拒绝了大家送她去医院的好意，跟老师说明情况后，自己摇摇晃晃地返回了宿舍。 她发现，自己居然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想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摸起手机，对着云飞的号码纠结了一会，终于放弃。 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你在干嘛？” 电话那边的李妈林诗涵声音听起来喜孜孜的：“如意啊！我正忙着书院的事呢。” “书院，什么书院？”如意回想了一下老妈的毕生追求，“哎呦，你们大学领导良心发现，给林大教授批资金建书院啦？”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事。 “嗨！大学哪有这个钱，”兴奋中的李妈没有听出女儿情绪有异，“是我们自己找到了资金支持！要不，等大学得等到猴年马月……唉，你们慢点搬，这张茶桌将近两万呢，轻点轻点……” 书院配备了茶桌？这么奢侈，还是张将近两万块的茶桌？哪家投资商下这么大的血本，看来人家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支持传统文化。 李妈林诗涵现场指挥完搬桌子，重回线上：“如意，等你寒假回来看看吧，我们这儿拾掇的可像样了！连你爸都跟着沾光啦，哈哈，好茶落了不少，还有，现在用来写字作画的大案子，啧啧啧，那叫一个场面……以后啊，我们准备每周搞一次古琴雅集，你在家的时候可得来捧场！” “哦哦，一定一定。”如意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忙碌嘈杂，闸住了想问李妈某些事的念头——何况并不想问。 折腾一上午兼之没吃午饭，如意觉得有点虚。她懒懒地躺在床上认真思考，是泡个方便面对付一下，还是出去吃顿好的呢。因为思考的心无旁骛，这回是真睡着了。 正在梦里对着满桌的好菜举着肥美的螃蟹大啃，手机铃响了，万分不舍的如意迷迷糊糊接起电话，是兴高采烈的张正义：“如意，猜猜咱那件宝贝拍了多少钱？” “多少？”尚未完全清醒的如意有点懵，一下反应过来，“啊？成交了！” “你赶紧把你那些狗屁商演推一推，别整天疲于奔命了，该赔多少钱我给你全包着，咱们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多少钱啊？”听着张正义开心的声音，如意有点小激动，估摸成交价不会太低。合同上写的，她有纯收入5%的提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热情留评和订阅正版的暖暖天使！ 周二快乐！ ︿(￣︶￣)︿ 第51章 坐票 “你就猜吧, 见面告诉你！”火眼金睛唯恐如意不肯放弃那堆商演, 想赌一把她对金钱的“挚爱”程度。 不到四十分钟, 等不及的李如意就打车跑来了金狮荣鼎集团总部。 现如今全大楼的人都知道，有位神秘的人才可以随时出入总裁办公室。无需预约，无需登记，只要老总不在开会，全天候立马“接见”。只要该人才到了，别的事但凡不是紧急到火烧眉毛，全部往后排，否则就是自讨没趣。 保安见是如意跳下出租车，笑容分外灿烂，带着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忙不迭地敬礼打招呼：“李小姐好！” “你们好！”如意觉得金狮荣鼎集团的员工素质真高，连保安都这么雷打不动的保持礼貌。 “如意！”御用秘书吴小姐的熟悉声音传来，“这边走。” “吴姐。” 如意匆匆跟随吴小姐地指引一路行来，发现张正义已经坐在车上等她。 “想吃什么？”张正义看起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到底拍了多少钱啊？”如意的好奇心犹如按捺不住的洪荒之力在滔滔翻滚。 “落槌价一千零八十万，是今天到目前为止，最高的成交记录。” “啊？真的！”如意喜出望外，心里乐开了花。 她眼前似乎有道道金光在布灵布灵的辉煌闪耀——当初N省之行淘澄的宝贝, 有好几件比这件蹲狮钮盖盒更有价值。 “该不该庆贺一下，你那些商演推了没有？”张正义就怕如意知道价格后, 转身继续玩命赶场。 “推了推了，早就推了，”饥寒交迫的李如意兴奋间有点眼冒金星, “我午饭还没吃呢……赚这么多钱，能申请吃顿大餐吗。” “午饭到现在还没吃？天都要黑了。”张正义吩咐司机快开车，直奔离这儿最近的一家以高档海鲜自助餐闻名的星级大酒店。 如意懵懵懂懂地坐在车上，心情激动地有点犯迷糊。 一千零八十万哎！哇，当初收宝贝时价格压到六十八万她还心疼地直喊太贵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有纯收入的5%的提成，那就是五十万喽？ 五十万？惊喜过望的如意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发财啦！她忍不住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这不是在做梦——她居然能一次赚五十万？啊啊啊，她得演出多少场才能赚到这个数！ 她的小金库已经积累到了将近十四万，加上这个钱，买房梦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被天上掉下来的金饼砸晕的同时，如意忽然又有点患得患失——到账后，张总不会赖她钱吧。 张正义研究了一会如意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注意到了不妥之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正担心对方赖账不给钱的如意赶紧放低姿态，对老板的关心表达感激之情：“没事，上午彩排的时候，可能是低血糖吧，晕了一下……已经好了，谢谢领导关怀。” “晕了一下，还没吃午饭？” “我回宿舍休息，结果不小心躺在床上睡着了，然后……被您的电话吵醒了。” “睡着了？你接的那些商演呢，怎么处理的？” “当时，有同学看我身体不舒服，主动替我去了。” 张正义非常不悦：“主动替你去？看来当时不是晕一下那么简单，你到底怎么回事，低血糖……叫我说，你就是累的！” 他告诉司机开快点，持续批判：“以后不能这么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累垮了，什么都没了，又没人逼你赚钱等救济。男人拼一拼熬一熬就算了，你一女孩子，能不能活的娇贵点儿。” “嗯，以后再也不接这么多商演了。”如意眨眨眼，表示言听计从。 她也觉得自己忙的有点过，与刚回来时下决心好好重活一世的初衷有点跑偏。 经历过“赝品”钻石事件后，如意再傻也猜到张正义喜欢自己。虽然对他“博爱”的品质高度存疑，但在如意手机上的名字，已经从“恶魔”改回了正常的“张总”，怪物配图拿掉。 到了自助餐厅，端着盘子搜罗一圈的如意刚刚落座，手上的盘子被张正义断然收缴：“空着肚子吃生鱼片，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不怕胃疼？” “我喜欢……” “喜欢也不行！”张正义扣下她的盘子，严肃脸强调不许碰，接着亲自跑去替她端来一份海参小米养胃粥，“先喝碗这个，然后吃点热菜，最后才能吃生鱼片。” “哦。”在火眼金睛的严厉注视下，如意老老实实地端起碗，喝光了小米粥。 “喏，热菜。”喝粥的功夫，张正义替她拣选了一盘热菜，蔬菜居多，还有蒸南瓜煮花生之类。 “张总，”如意提出抗议，“自助餐这么贵，光吃蔬菜南瓜可赔大了。” 张正义绝倒，在他的人生经验里，从没有过吃自助还得算赔赚这一说：“少废话，给什么吃什么，吃完这盘后我就不管了……对了，那边有刚出蒸笼的螃蟹，喜欢吗？” “喜欢喜欢，中午做梦的时候还在吃螃蟹呢。” “得，吃完这盘，可以吃螃蟹，还有烤鳗鱼、炭烧鳕鱼、油焖大虾、帝王蟹……” 等到一堆肥美的海鲜下肚，如意手里捏着第二只掰开的大螃蟹，发觉自己的战斗力直线下降，对生鱼片已然提不起兴致。 “最多吃一半，不能再吃了。”张正义出手抢走了她盘子里刚掰开的一半螃蟹。 眼睁睁地看着螃蟹被霸王剥削走，如意颇感无奈。她直了直腰，确实也吃不动了，再吞纯属硬塞。 张正义慢悠悠地揪着螃蟹腿：“明晚是你学校的新年音乐会演出？” “嗯。”看着满膏的螃蟹，明明饱了，心里还想吃。 “需要凭票吗？” “您要去看？” “你哪一场正式演出我落下过？商演不算。” 如意想想，这倒是。每场演出后，该同志总能对她的舞台表现总结出一二三，怒刷存在感。 “跨年夜准备怎么过？” “跨年夜？”提起这茬，如意心里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神情略显落寞，“还没想好。” “一起吧，去看新年烟火，我们自己也准备一些。” “……” “你跟别人有约？” “暂时……没有。”认为必定有约的人，不声不响地订了远飞的机票。 走神的功夫，如意手机上传来云飞一条短信：“如意，你在哪儿演出，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如意犹豫了一下，据实回复：“不用接了，今天的演出取消了，正在跟张总吃饭。” 看到短信的云飞愣了。 不是上午才说，提前订好的演出不能推，而且今天的行程安排很紧，没功夫见面吗？怎么一转眼不光演出取消，还跟张正义约了晚餐？ 困惑中，他拨通了如意的电话。 看到来电号码，如意拿起手机起身，示意自己得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张正义挥挥手。 如意摁下接听键，走到人少的地方。 云飞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正常：“如意，演出取消怎么没告诉我，我怕打扰到你，一直等到现在才敢给你发短信。” “今天彩排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如意突然觉得解释起来好累，“下午，我们在N省时收的那件元代的，青花缠枝牡丹纹蹲狮钮盖盒拍卖成功，因为价格远超预期，所以大家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拍卖成功？”云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丝生涩，“祝贺，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你都不问一下，我前面提的出了点状况是什么吗？ “如意，不能陪你跨年，不能看你的新年音乐会演出，真的很抱歉……我该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 “不不不，没事没事，真的没关系。” 接下来的通话味同嚼蜡，结束在彬彬有礼的互道晚安中。 有种什么东西似乎很近，却又似乎一下子飞的很远，让人凭空生出种恍惚迷离，不太真实的隔世之感。 如意整理了一下情绪，揉揉脸，回到餐桌座位上。 张正义再次认真脸询问：“明晚的音乐会需要凭票入场吗？” “需要，我提前留了票……”想起自己好容易要来的，那张音乐会最佳观赏区域的VIP门票，就装在随身包包里，如意打开包包往外拿。可猝不及防的，她一边往外取票，一边有种想哭的冲动压也压不住。 张正义愕然：“你……你怎么哭了？”慌忙递上餐巾纸，“谁的电话，是不是有什么犯难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没事。”如意接过餐巾纸拭泪，生怕被餐厅里的人看见笑话，“可能近期太累了，情绪不太稳定，您别见笑。” 张正义没吭声，默默地看她印干眼泪。 但刚擦干的泪水，像断了线珠子一样继续往下淌，不知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如果说刚开始见到这个女孩，对她雷人的造型也好，令人惊叹的“能力”也罢，或者纯粹从男人的角度对她心生觊觎。到如今堪堪近一年的时光下来，他对这姑娘还有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开始真的着迷。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晚有演出，我觉得学校这场音乐会对你来说，应该挺重要的。”见如意情绪逐渐稳定，尽管时间还不到九点，张正义依旧提出送她回校。 车到学校，如意道谢后返回宿舍，张正义却闷闷的不想离开。 他从车上下来，难得的向司机要了一支烟，靠在车门上，望着她身影消逝的方向，皱着眉头把这支烟慢慢吸完。 良久，直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才钻回车内，驱车离去。 足足过了十分钟以后，在不远处等待如意回来的云飞发动了汽车，没打任何招呼地返回了居所。 他的印象中，张正义从不吸烟，也很少被什么困扰。看样子，这次他是动真格的了。 翌日，如意穿着她美丽的演出服候场时，收到了云飞的短信：“如意，祝你音乐会演出成功！” 如意回复：“祝你一路平安，旅途顺利！” 舞台下的观众席上，那个本该属于云飞的VIP座位上，坐的是提前准备好了礼物和庆功宴的张正义。 张总裁下定决心，要把如意宠上天，绝不让他的小仙女再受半分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开始进入新的段落啦！ 谢谢一路陪伴的天使 鞠躬！ 周三快乐！ ︿(￣︶￣)︿ 第52章 惦念 新年音乐会, 打扮的像精灵一样美丽的李如意, 精彩演绎的肖邦夜曲听醉了听众, 打动了在场观众的心。 华丽流畅的音符中，有股淡淡的忧伤萦绕在她的指间，柔情缱绻，细腻如丝，拂过人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张正义在舞台下深深陶醉——这个观赏位置，无论从听觉还是视觉，皆是欣赏音乐会的最佳区域。 他心中的小仙女，是今晚璀璨群星里面最耀目的一颗星星。优雅、美丽、举手投足仙气飘飘，像她的奏响音乐一样撩拨人的心怀。 “钢琴公主”，已经成了李如意在乐迷中公认的昵称。 李如意奏完曲目，反复致谢过观众步入后台，巧遇正在候场的孙俊德和前世渣男友杨鸣轩。 孙俊德对她鼓鼓掌：“如意，这首肖邦夜曲演奏得很到位，你应该去参加国际比赛。” 如意一笑：“多谢大佬鼓励，我才大一，比赛不急。” “大一怎么了，附中的不是照样出去参赛吗？对了, 明年十月份恰逢五年一届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那时刚好大二, 我觉得你可以提前做准备。” “我……”如意有点为难，“总不能以个人名义出去参赛吧，学校这边, 二年级我才能分配老师，没分配老师前，自作主张报名参赛，我觉得不太好。” “分配老师？”孙俊德认真考虑了一下，“你有想跟哪位教授学习的意向吗？我可以帮你悄悄地问一问，说不定你想师从的老师刚好看中你，就怕碍于面子，不好跟系里主动开口。如果两边合适，你就提前开始跟老师上课呗……这里面的门道，你应该懂得。” 前段时间爆发的那场音乐学系与钢琴系之间的抢人大战，不少人皆有耳闻。据说同意李如意以二专辅修身份成为钢琴系的一员后，有好几位大牌教授对李大小姐虎视眈眈，都有将其收归门下之意。 杨鸣轩乐了：“好主意，等转过年来，大不了交半年课时费私下学习，将来正式进入钢琴系时，你可以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的跟你喜欢的老师学，免一场争抢学生大战的鸡飞狗跳。” 对渣男杨鸣轩这番话，如意仅只容色淡淡的、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转脸朝向孙俊德：“谢谢师哥建议，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得先谢谢你昨天替我救场，哪天有空，我请你和钟子健吃饭。” 孙俊德：“谢谈不上，别这么客气……话说，你和钟子健也算不打不相识，得，我回头问问他，问完他给你电话，落实一下吃饭时间，我来请客好了。” 杨鸣轩赶紧表态：“唉，你们真好意思，俗话说见者有份，我申请参加行不行，师哥，你请客，我买单。” 孙俊德摊摊手表示无所谓，欢迎参与。如意见孙俊德已然表态，只得干笑两声，三十六计走为上，躲他远点，去后台等待谢幕。 回化妆间打开手机，进来张正义的一条短信：“如意，晚饭吃了吗，散场后一起宵夜，耗子也来了。”一见宵夜二字，如意摸摸咕咕作响的胃，她晚饭只吃了两块小饼干。 看到说昊哥也来了？如意赶紧回信息：“好的好的，拜托您千万嘱咐昊哥低调点！”后面一连附了仨恳求的手势。 趁这个空挡，如意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今晚演出的情况。 汇报完，她拿着手机在未接来电、短信信箱和移动来电提示中翻来覆去地寻找，希望能找到云飞带着点个人感情|色彩的只言片语或漏掉的什么。 没有，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 她重看了一遍云飞最后发来的那条短信：“如意，祝你音乐会演出成功！” 这和普通朋友祝福的语气有什么区别？就算刚认识的人，知道对方有演出的情况下，复制粘贴使用同样没问题。 如意颓然落座，捏着手机发呆。哪怕你在登机前说一句“我会想你的”也好，为什么要在一年的新旧交替之际，对情感吝啬到这种程度？ 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时光都是假的吗，难道自己只是他飞来此地寂寞空虚时的精神安慰剂或替代品？ 如意甩甩头，不对，应该不是。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有些东西，靠假装是假装不出来的。 她混乱了。 宵夜，张正义带她去了一家提供丰富菜品的星级酒店。 一口气吃完三个水晶虾饺的如意想再来一个时，眼睁睁地看着盛虾饺的小笼被张正义毫不客气地端走，放在了他自己面前。 “你怎么又抢我东西吃！”如意急了，她还没吃够呢。 “三个可以了，那个皮看着好看，吃多了不消化，影响睡眠。”见如意眼睛瞪得溜圆，火眼金睛迅速祭出对女孩子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睡前吃多了会发胖，喏，这个适合你。”说完，他把几盘精致的小菜：白灼芥兰、蚝油芦笋、清炒秋葵推到如意面前。 如意撂下筷子表示抗议：“我又不是专啃菜叶的兔子，我是肉食动物。” 刘天昊乐得不行了：“你们真是……咳咳，张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微不至，还会照顾人了？” “如意，甭理他，我就喜欢看你吃饭，豪放派！瞧你吃东西我都有跟着食欲，不像有些姑娘扭扭捏捏酸不拉几的，拈起一颗杏仁能品味人生十分钟，看的人直上火。” 昊哥口中说着话，故意挑战张总的尊严，促狭地换过去一盘蒜香排骨。眼见如意眼巴巴盯着排骨的样儿，张正义忍了。 没想到如意吃了半块排骨就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纠结的小眼神表态：“张总说得对，大晚上的，吃多了会发胖。” 张正义很欣慰：“明晚咱们早点开饭，你可以敞开肚子吃，吃完去看烟火，想吃什么，龙虾怎么样？” 龙虾…… 那个龙虾做的极好的人，正悄无声息地沿着太平洋飞行。 如意面孔稍稍一滞：“吃什么都行，您说了算。” 她这么说，就是答应明晚的跨年夜一起喽！张正义一高兴，差点把水晶虾饺送回去。 吃完宵夜，刘天昊识趣地自动闪人，张正义亲自开车送如意回校。 “如意，你真想买房子？” “对啊，我为之奋斗的伟大目标，从未改变。” “你现在赚的钱，足够买套像样点的小房子了，你对房子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可以替你做参考。” 如意对张正义所说的“小房子”的概念会错了意。 “对对对，我就是想买小房子，对了张总，拍卖款项什么时候能到账，是不是得缴纳个人所得税？缴完税后我能剩下多少，譬如说6800一平米，19.9平米的小户型可以买几套？”谈到这个话题，如意立马来了精神。 “19.9平米的房子？”张正义被雷了一下，“19.9平能干嘛？养鸡养鸭？我的天，你为之奋斗的伟大目标，就是囤一堆勉强能转开身，不通透还采光不良的小黑屋？” “你不懂，户型小将来才容易出手，房子大了不好卖！” “我不懂？”张正义仰天长笑，笑的眼泪快流出来了，整个风投界，还从没人敢质疑他对投资的判断能力。 张正义打算纠正一下如意的错误想法：“如意，房子买来住的，不是用来囤的。” “你若打算买房，我建议你首套房买个住起来舒舒服服的，稍微宽敞点的房子，起码得能练琴吧……不够的话，我愿意吃点亏，友情提供高利贷。” “能练琴？”如意没能领会张总划重点的其实是最后一句。 她摇摇头，“我现在的练习用琴必须是大三角，斯坦威买个立式的都得几十万，三角……不行不行，买不起买不起，还是在学校蹭琴练比较实际。” 五十万的收入乍听是不少，然而一旦牵扯到实际问题，连买架好琴都不够，更别说买一套能放得开大尺寸三角钢琴的房子了。 还是赚的太少啊！如意幽幽地长叹一声。 翌日朦胧睡醒，如意算算云飞航班的飞行时间，按说这会儿应该到了。她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对方的消息。 这一夜，她始终睡不安枕，时不时醒过来摸起手机看看，广告倒是先后进来两条，云飞的讯息始终没有。 难道是航班晚点了吗，一切还顺利吗？如意忍不住的担心。尽管觉得自己纯属犯贱，她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云飞，平安抵达了吗？” 时差的关系，云飞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刚好是傍晚。 每年此时来到这个城市，他的心情都不是一般的阴郁。 听到手机传来的短讯，他手指颇为眷恋地拂过如意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给如意回电：“如意，你醒了？” “嗯，你到了？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直在担心你。” “昨晚的音乐会顺利吗？” “挺顺利的。” “我猜也是，意料之中，今晚的跨年夜你准备怎么过？” “今晚……张总说大家一起，还有昊哥，可能还有别人吧。” “有人陪你一起，挺好的，希望你能玩的开心点。” “……”有人陪着一起挺好的？ 如意因为过于诧异，不禁怔怔地看了眼手机，几乎怀疑自己接错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略困…… 祝可爱的小天使们周四快乐！ (*^▽^*） 第53章 陈年往事 通话结束, 云飞收起手机, 步入纽约无边的黑夜。 他不喜欢假期, 他喜欢忙碌。唯有忙到不可开交、无暇分神的程度，才能彻底麻木自己。 还有个方案是和她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生命中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能温暖他苍凉心境的那束暖暖阳光。只有同她在一起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有心跳和渴望的活生生的人。 除此之外，无论万贯身家还是滚滚红尘，包括卑微存在的生命，对他而言，皆无可恋。 那晚，他不打招呼地离开音乐学院后，一宿未眠。他出神地坐在沙发上认真思考了很久很久——假如张正义对如意动了真情，很显然，他比自己更适合陪伴这个值得用一生来珍惜的姑娘。 他的状况，唯有自己了解。 与如意通完电话后，云飞的思绪有些混乱, 说不想她，那是自欺欺人。 他想走会儿路, 沿着摩天大楼夹缝中间并不宽阔的道路缓缓踱步，借以沉淀一下纷繁混沌的心情。 著名的纽约第五大道一如往昔，绝大多数商家赶在天黑前锁门闭户, 连橱窗里稍微值点钱的货物一并清空，这是他们每日的必修课。即便如此，铁栅栏护住的玻璃窗，也不时遭受流浪汉的砖石袭扰。 24小时灯火灿烂的时代广场，庆祝圣诞新年的节日气氛非常浓郁。来自各大洲的好奇游客不时拿起相机四处拍照，满脸虔诚地瞻仰着这个世界帝国堪称脸面的人工景观。 云飞在时代广场停住了脚步——这是他的伤心地。 十年前的跨年夜，他的母亲云婳就是在烟火纷飞时，超大屏幕上倒计时闪耀，在无数人辞旧迎新，兴奋异常的欢呼声浪中，从时代广场附近的一座摩天高楼上纵身飞跃…… 那年，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云飞，只有十三岁。 他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母亲一定会选择离开那个该死的，欺骗她青春和情感的混蛋杜嘉雄。 母亲那么美，那么优雅迷人，惹人怜爱，她会趁年轻，理所当然地潇洒转身，勇敢地走出那段感情阴影，重新寻求真爱。 如果不是因为顾忌自己，她将会在无数追求者中遴选出某位全心全意疼爱她的男士，开始她崭新的人生画卷。而不是在重度抑郁的残酷折磨下，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终结痛苦，结束她年轻的生命。 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一个上帝荒唐的玩笑。 缭乱伤痛的思绪中，手机响了，是他的老朋友，这段时间经常麻烦的著名安保公司的老总。 恰逢节日，两位男人先彬彬有礼地互道了新年快乐。 对方开口：“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还是发到你的加密邮箱里吗？” “好的，谢谢，辛苦了。” “这份档案是被封存的绝密材料，希望你看完后……你很喜欢那个姑娘吗？” “……”云飞奇怪见惯风浪的这位老朋友为何多此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看看文档吧，因为当时的事件被官方封锁，所以公开资料里查不到任何痕迹。”对方介绍过情况，切了电话。 听完这几句，沉不住气的云飞急促地赶到下塌处，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 果然，他的加密邮箱里，躺着一份搜罗完整的档案，包括照片、报告、文字记录齐全的陈年大案的全部资料。 尚未来的及细看，仅是几张触目惊心，业已发黄的黑白照片，已经让云飞寒毛直竖，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看完资料后的云飞，呆呆坐了良久良久，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瞬间理解了李爸李妈对女儿近乎神经质的紧张。 望着那些照片，他认为唯一解释不通的是：如意本人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甚至连成长阴影都没留下一星半点，从这段时间的交往来看，她个性挺阳光、挺灿烂的，比自己的心态要健康多了。 云飞暂且忘却了自己的痛心往事，带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在房间里无意识地来回走动，犹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难道她忘了？ 似乎只有这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他拧着眉毛，有生以来头一次，特别想借着烟酒的劲道舒缓下自己的情绪。 不过他没有选择烟酒，而是重新坐回电脑前，再次细致地捋了一遍这份非常详尽的资料。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在那场艰苦卓绝的歼灭战中，毒枭的弟弟是唯一逃脱的特级通缉犯，至今仍未落网。 想起李爸在如意音乐会台下拼命躲避镜头的样子，云飞对李爸内心的惶恐与畏惧感同身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能为如意做点什么？ 简短地思考片刻后，他率先拨通了张正义的电话：“张哥，这会儿说话方便吗？” “云飞？”此时接到云飞电话的火眼金睛觉得非常意外，不由推了推眼镜。 “难得啊，您置身于资产阶级的大本营，泡在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内，仍能记得我们这些水深火热中的难兄难弟……有啥指使？” “我2号回去，能麻烦你来接机吗？” “接机？怎么，为了节省司机的节日加班费，枉顾弟兄们同样需要休息？那个，你几点到，航班信息短信发过来，哥哥我带着玫瑰花儿亲临现场，单膝下跪，隆重迎接好基友归国。” 云飞不理他男人间的惯性贫嘴：“老兄，拜托你自己亲自开车来。” “嗯？”张正义按捺不住好奇，“莫非……你被我爱的真诚与执着打动，准备向哥哥我剖白心迹？” 云飞浑不理睬：“见面就知道了，航班号发给你。” 过了一会儿，张正义先后收到两条短信，第一条是云飞的航班信息，第二条只有短短的八个字：“老哥，如果爱，请深爱。” 看到第二条信息，张正义难以置信地对着这八个字研究了半天。 同为直男，他当然明白云飞指的肯定不是他们俩。 云飞这条短信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主动放弃对李如意的追求了吗？ 张正义琢磨了好一阵，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是忧是喜。云飞这小子向来有点古怪，忽然之间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既然说了2号见，届时一切便可知晓。 如果爱，请深爱。 云飞是怕自己辜负了如意，最终会伤害她吗？老江湖张正义思考了几分钟，果断回了一条充满酸腐气还挑不出丁点毛病的短信：“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新年夜 帝都人民迎接新年的时刻，比纽约群众要早半天时间。 这个时期的郊外，还是准许放烟火的。 有昊哥召唤，一众纨绔开着各式亮瞎眼的名车，呼朋唤友地寻了个开阔地界。在吃瓜群众既艳羡又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成吨成吨的烟花放了个痛快，就差架上大炮轰了。 绚烂的烟火照亮天空，却无法全然照亮如意的心境。 有种叫“相思”的东西，在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脏。 按理说，她没有理由不快乐。重生回来才短短十个月，命运与上辈子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不仅拥有了匪夷所思的超能力，还赚了在这个时代普通工薪阶层想都不敢想的，数额“巨大”的金钱；她的学业蒸蒸日上，不光是音乐学系的宝，还在钢琴系打出一片新天地，在乐迷界薄有虚名…… 所有这一切，都是她上辈子没敢指望过的事，而今变成了现实。 “如意，你觉得冷吗？”张正义关切地问，“冷的话，回车里头打开暖风看。” “不冷。”虽然冻得直跺脚，如意还是愿意站在外头。天地之间多敞亮，隔着车玻璃欣赏烟火，太憋闷了。 眼见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张正义很想伸手替她暖一暖。但不知为什么，别说去渥一渥她的小脸，连牵一下她的手，自己都觉得心里打怵——这是以往的人生经验中，从未有过的事。 放了一通烟火的刘天昊急忙慌跑来，充满关切地悄悄询问：“喂，老哥，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滚！” “别怂啊，这么久了，起码大半年了吧，怎么还相敬如宾的，到现在一口一个张总张总的叫，还没称呼我亲热呢，你怎么混的？” “一边儿去，管好你自己的事。” “别好心当成驴肝肺，警告你啊，她成名不过是迟早的事，以后认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圈子越来越广，再不主动出击，将来够呛有你的事儿。” “我擦，你特么敢瞧不起我，我是一般人吗？” “你当然不是一般人啊，一般人能给我当哥哥？不过你真得抓点紧，要不……给你俩创造点机会？” “创造机会？” “你智障啊！再不拿下，我可准备亲自动手了。” “哼哼，小样儿，你敢，信不信我阉了你。” “信，当然信，您是谁啊……唉，我说，今晚假期她可以不回宿舍住……你没什么想法？哎呦，我都替你急。” “龌龊！眼看岁数见长，人怎么半点儿没长进，满脑子全是男盗女娼。” “擦，那你下回别半夜三点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问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睡了怎么办……对了，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没有，是我误会她了。” 刘天昊发出鄙夷一叹：“完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彻底塌陷了，虽然知道你堕落了，但完全没想到你居然堕落到此等地步。” 唾弃完，见火眼金睛居然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刘天昊比他还急。 “喜欢的女人必须尽早骗上床！尤其是这种打算当老婆娶回家的纯情妹，别忘了，她大学还有三年半呐！你一点儿没有危机感？什么叫先到先得，懂吗？不对，你应该是老手了啊，还用得着我亲自教。” “滚一边儿去！”张正义差点下脚踹。 “我可是为你好，别等她喜欢上别人的时候……这姑娘的个性，百分之百没你什么戏，金银珠宝名车豪宅全砸上，也牵不回她的心来。” 张正义没吱声，没脸承认他其实已经砸过一波钻石首饰了，结果差点把人吓跑。 那套天价的粉钻首饰套装，至今仍安安静静地躺在他卧房的抽屉里，派不上半点用场。 没错，他的确是把李如意当成未来媳妇追求的，而且云飞似乎也准备放弃竞争了，不是吗？ 想想曾经的劲敌云飞，想想那个在舞台上与如意堪称金童玉女组合的孙俊德，想想她在乐坛上越来越高的知名度，还有论坛上配着“钢琴公主”美丽照片的热帖，想想她与自己的年龄差…… 张正义有点沉不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啦！ 祝各位可爱的小仙女周末愉快！ (*^▽^*） 第54章 炽热白 放完烟花, 刘天昊提议去一家豪华练歌房彻夜K歌。 众纨绔纷纷响应, 窜上车呜呜呜按着喇叭大刺刺地穿街过巷, 招摇的唯恐天下不知。 尽管昊哥一再怂恿，如意依旧态度坚决地表示绝不参与。 前世，她曾跟着朋友去过一次刘天昊他们提的那类场所。当她看到一群群年轻漂亮的女孩由妈咪带着，一拨拨进来像货物一样被男人评头论足，随意挑选时，她臊得差点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以同为女性，为她们深感难过。 如意不去，张正义同样表态说不感冒，搞得昊哥很无趣。 分别前，昊哥一个劲儿向火眼金睛使眼色，意思是要他把握良机，切勿错过。 可惜该同志像没看见似的置若罔闻，脸上表情纹丝不动，还带着点瞧不上耗子人品的意思，以示藐视。 即使再沉不住气，他也不会勉强他的小仙女分毫。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自己坚持下去，终有一天, 他的小仙女会被真情打动。 送如意回校的路上，如意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 她时不时掏出手机，时而回复几条短信, 时而寻找着什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大过节的，好容易与她光明正大的单独相对，不必为那个晚上11点前必须回宿舍的规矩困扰，张正义哪儿舍得就此分开。 “这会儿回去能睡着吗？”张正义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意，“反正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喝点东西，咱们找个有电视的，人多热闹的地方，等过了12点以后我再送你回去。” 如意犹豫了一下，看看表，指针已经走到十点半，离新旧交替的时间只剩一个半小时了。 此时此地，身在异乡的她感到格外孤独。尤其是行踪飘忽、近期表现冷淡的云飞远在天边。她特别想找个合适的同伴，陪她度过那个值得守候的重要时刻。 她不讨厌张正义，甚至开始有点儿依恋。 因为他随时可以被找到，随时可以通话，随时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断他进行中的工作。 她可以抱着永远会随后奉上的鲜榨果蔬汁或养生热饮，对他那些破烂宝贝指手画脚……那些琐碎但暖心的日常。 女子都是敏感的，说一点儿没察觉或不受感动，纯属自欺欺人。 特别从找回绿绮后，张正义对自己的照顾愈来愈失去底线，体贴到连她吃什么东西，吃多少分量都要管一管，乃至亲自动手的程度。 生活中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说白了，95%以上是针头线脑、鸡零狗碎的小事。正是这些小事，决定了你每天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会不会心无挂碍从容淡定，有没有充溢十足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有那么一瞬间，如意几乎要答应了。 她当然清楚，如果没有云飞的存在，张正义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不行！尽管她搞不清云飞在地球对面是什么状况，有没有“金屋藏娇”。即便他们的情感正处于尴尬的瓶颈期。 可是，在他俩的感情没有明确崩坏前，她不想让张正义产生某种可期待的错觉。何况，他与云飞是关系密切的朋友。 如意婉言谢绝：“还是不去了吧，挺晚了，等下我还得给父母电话。张总，您早点回去休息，谢谢你邀请我参加今天的活动。” “……”明明看到她有点心动，却仍然拒绝了自己，火眼金睛的心不由微微抽痛了一下。 他停了好一阵才勉强开口：“如意，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个半小时，这要求很过分吗？” 如意怔了一下，的确，无论从老板的角度亦或从朋友的角度，这要求都谈不上过分。 但张正义的这句话，尤其是他的语气，把老板与员工之间那层勉强遮住，不怎么厚实的面纱突然捅破，暴露出某些让她不愿面对，蓦然间无所适从的真相。 张正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深觉后悔自己冲动中把话说冒撞了。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已经收不回来。他叹口气，索性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了汽车。 事已至此，不如索性向她表白心迹。就算她感到突然也好，不肯答应也罢，起码让如意了解，她在自己心目中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无论如何，总比现如今这种稀里糊涂、暧昧莫名的状态要强。一旦有后遗症，他自信可以收拾残局，重整河山。 张正义的声音带着点儿苦涩：“如意，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很喜欢你吗？” “……”如意有点手足无措。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让大家今后怎么相处。 张正义很想抽支烟，可惜手头没有。当然，即使有烟，有如意在身旁，他也不会真的吸烟。 “说句没羞没臊的话，我活到今天这个岁数，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对女孩动了心……这滋味很奇妙，我头回懂得了什么叫魂牵梦绕，念念不忘；我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能多见你一面是一面，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一边缠着你还一边担心会不会耽误你的事……虽然误会你故意不接电话那会儿，我态度是挺粗暴，可那是因为我以为……如意，我的心思，你难道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吗？” 如意听在耳中，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这番表白实在太……她好容易才忍住了拔出安全带，打开车门落荒而逃的冲动，垂着头，听张正义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如意，说实话，上次那套钻石首饰，其实是真的，但没想到……都说钻石是女人最好的礼物，可你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直到现在，那几样首饰还孤零零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如果你不喜欢钻石，没关系，你不是喜欢房子吗，如果你缺乏对男人的安全感，你想要多少套房子我都可以买给你，房产证全写你的名字，永远是你个人名下的财产，这样可以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做我的情人，虽然我年龄是比你大了些，但起码是个有资格追求心上人的未婚男士……我可能不太善于表达，如意，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至于说钢琴，多贵的钢琴都可以给你买，买几台都行……我琢磨了半天，自己好像只剩下有俩臭钱这一个优点了……如意，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番突如其来，掏心掏肺的炽热表白，让本已心烦意乱的如意彻底失了方寸。她脑子里混沌不堪，犹如一锅在火上熬得滚开的浆糊——世界怎么全乱了！ 不对，这完全是自己的错。 刚开始有感觉时，她就应该选择抽身而退，而不该贪恋他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甚至于产生了依赖心理。从而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张总……”如意嚅嗫着，心里努力搜索着措辞，颇为艰难地开口，但刚说出这俩字，就被张正义打断了。 “如意，你能改个称呼吗？” “……” “我今晚有点激动，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讲的太多了，不知道你听完这套乱七八糟的告白后，从今往后会不会躲着我……如意，你不用担心，其实那些所谓的合同条款什么的，你若想离开，咱们随时可以撕毁，但那样……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你不用着急回答什么，我也不想听到你现在的答复，假如你愿回到我们最初的状态，可以，我个人没问题，只要时不时能见到你……但是，如果你决定就此消失不愿见我……我希望别弄成那样。” “其实我想说的是，万一你觉得，在你心里哪怕有一点我的位置，咱们可以培养试试看，我愿意全天候24小时地等待，直到你愿意接纳我，或者……决定喜欢别人，不，就算喜欢上别人也没事，万一哪天崩了呢。” 张正义越说越乱，演讲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彻底糊涂了。只是觉得他终于把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吐了个痛快。 这番长篇大论，让李如意惭愧至极，无言以对。 她从未料到，在张正义那副亦正亦邪，时而冷酷时而温柔，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冰山外表下，居然藏着火一样灼热的浓情。 这番表白，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被对方打动。 何况她并不讨厌张正义，甚至对他有些好感。更何况他不是个普通男人，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希望以身相许，金钻级别的成功男士。 李如意虽然窘迫，但张正义本人并不比她好多少。 他摘下眼镜使劲地擦了半天，慢慢儿戴回去，沉淀一下思绪，缓缓地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我送你回去。” 如意低着头没答话，权当默许。 张正义稍稍呆坐了一会儿，发动了汽车。 一路上，说不清为什么，如意的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努力地忍耐着不要哭出声，一任泪水汹涌地流淌。 到了目的地，如意哭得更厉害，她憋着抖音说了句：“谢谢，晚安，新年快乐！”推车门，车门尚未解锁。 张正义知道如意在哭，但现在的他如同惹了祸的孩子，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对方。 他近乎麻木的开了车锁：“我的私人电话你知道，对你永远开机，随时随地，只要你一声召唤……新年快乐。” 如意拉开车门跳下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在这种时刻，被一个像张正义这样的男人表白…… 为什么这些话不是从云飞嘴里说出来？！ 说不清为什么，她很想大哭一场。回宿舍显然是不行的，她没法当着大家的面，尤其是金巧颜的面号啕痛哭。 她在校内转了一圈，结果到处是成双成对的恋人。她干脆走出学校，由于新年夜的缘故，马路上灯火通明，人行如织，欢声笑语。 她居然找不到哭鼻子的地方！ 如意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心乱如麻，无法平息。 临近午夜，手机上的短信开始暴增，一条条都是祝福新年快乐的。每看一条，失望一次。为什么，连阿猫阿狗和完全记不住姓名的人都送来了祝福，那个她最在乎的人，这会儿到底在忙什么？ 差十分12点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云飞的来电。 如意有点失控，她跌坐在路边的花坛边沿，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汩汩滑落，嘤嘤地哭出声来。 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哭声，云飞吓坏了：“如意，你怎么了，你在哪儿？为什么听起来像在外面，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云飞，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你为什么总不理我！” “如意……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派人接你！” “不要，千万不要！尤其你那几个朋友，我谁也不想见……让我自己待一会，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如意，听话，你附近有没有像样的咖啡馆或酒店什么的，天太冷了，你得先找个地方落落脚，我让人接你去山庄，让刘妈照顾你好不好？” “不好，为什么不是你亲自来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为什么你总要离开我……” 如意今晚受了刺激，她边哭边说，泣不成声，积蓄了好多天的郁闷与疲惫终于将她彻底击垮。她握着尚未切断的手机，晕倒在新年夜的花坛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一男二其实我都灰常喜欢…… 希望生活中的每位小天使都能找到深爱你，同时你也深爱的人！祝你们幸福，么么么！ 周末愉快！笔芯 (づ￣3￣)づ 第55章 计划书 隔着太平洋, 电话那边的云飞差点儿疯掉！ 他摸起另一部电话找人的功夫, 就听到如意未来得及切断的话筒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对话声。 “咦？有个女孩昏在路边……呀, 这不是咱校的李如意吗，那个接下宣战书，单挑钢琴系的！” “哎呀，真的是她！她这是怎么了，快打120！快点快点！” “打完了，赶紧把她扶起来，地上太凉了。” “她额头好烫！发烧了……” 人似乎越聚越多，混乱中，有人摁了电话。云飞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但知道是如意的同学发现了她。尽管一万个放心，起码晓得她应该是安全的。 他想不通，如意今晚不是和张正义、刘天昊他们在一起吗？为什么会一个人流落在外，还情绪这么激动，显然是受了某种刺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何不妥？ 他抄起电话质问张正义：“如意怎么回事？” 郁闷中的张正义被劈头问得一脸懵逼：“什么？” “她昏倒在路边，万幸被同学发现了！你怎么搞得,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没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宿舍！” “昏倒在路边？在哪儿！”张正义大惊失色, 倏地一脚猛踩刹车，后面的汽车险些追尾，气得破口大骂。 浑浑噩噩的李如意被同学们送往医院。 不太清醒的意识中, 她觉得身体突然悬空，似乎被抬上了担架。脑壳里火烧火烫，高烧的快要出现幻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骨头酸痛，冷得瑟瑟发抖。 稀里糊涂到了医院，她看到同宿舍的安琪和豆蔻急匆匆赶了来。随后而至的还有孙俊德、钟子健……好多熟悉不熟悉的同学赶来不少。 一堆人围着如意忙上忙下，跑前跑后。化验单，缴费，找护士，求医生，抢床位，忙的不亦乐乎。 如意的手机和包包，被豆蔻妥帖地收好抱在怀里。她连声安慰迷迷糊糊的如意不要担心，什么都没丢。别怕，有同学们在。 看到热心帮忙的同学身影，如意忍不住泪目的冲动——说到底，这才是她该交往的同龄人。 不过，烧得昏天黑地的她此刻无力多想，扎手指验血也好，拍X光也罢，任凭医院来回摆布。 诊断结果是肺炎，高烧四十多度。退烧针、静脉点滴和物理降温手法一起上，留院观察。 同学们自发商量了值班时间，孙俊德和豆蔻自告奋勇值夜班，钟子健和杨安琪定于明早七点带着早餐来换。还有一堆同学留下手机号码，说如有需要，随叫随到。 寻迹而至的张正义，面对李如意一群伶牙利爪的精干同学，完全插不进手去。 难得休个囫囵假的吴小姐，被老板一个电话斩断了新年夜，从热热闹闹的朋友聚会上拎来了冷冰冰的医院里。 吴小姐很难想象，她素日英明神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板张正义居然焦虑不安，方寸大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在如意打点滴的观察病房外坐如针毡，一筹莫展。 吴小姐只好迎难而上，冒充如意的亲属全方位介入。 在公立医院床位资源极其紧缺的状况下，张正义硬是想出办法，搞了个普通病号进不去的特殊病房。 病房是个套间，里面是设备良好的病号室，外面带着个功能齐全的会客厅。尽管吴小姐一再表示豆蔻和孙俊德可以回去休息，但两人坚持不走。 凌晨时分，药物开始起效，如意的体温渐趋平稳，朦朦胧胧间偶有呓语，不太|安稳地昏沉入睡。 因为有如意的同学在，从观察室一路跟到病房的张正义自觉不便进入。 他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想见如意一眼而不得，只好在病房外长廊边儿的塑胶椅上坐着发呆。 张正义觉得自己算是特么的彻底完蛋了！ 他向来自视甚高。但这会儿，他所谓精英主义的高傲、矜持，他横扫千军、无往不利带来的成功，他纵横黑白红几道，睥睨天下建立的自信，他独立的人格，他富庶、丰厚人生经验全线崩塌，无以为系。 他没办法想象失去如意的生活。对她的爱与思念已经不知不觉地渗透了他每一分肌肤和血液。在每个清晨，每个傍晚，甚至在睡梦中……魂牵梦绕成了一种生活常态，成了他心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无论他动用多么强大的理性，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无论他反复告诫自己，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近乎单相思的状态和行为极其愚蠢，堪称行为艺术。 但只要见到她的一颦一笑，足以立刻撼动他陡然间变得无比脆弱的心智。直至他缴械投降，放弃徒劳无谓的挣扎。她不经意的某句话，一个眼神，足以影响他整日的心情。 最糟糕的是，他自己非常清醒，这不是一个智者该有的反应。尤其在他这个堪称冷酷冷血，智力残酷绞杀中剩者为王的风投界，情感向来是多余的累赘。然而，他已无可救药。 这时候，好死不死，疯了一整夜的刘天昊神秘兮兮的关切来电：“老兄，昨晚进展的怎么样，得手了吗？” 张正义声都懒怠吭，没好气地直接掐了刘天昊的电话。 他头回发现，爱一个人是想要，却舍不得碰她。 当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人，会觉得对方哪儿哪儿都好，哪儿哪儿都对，自己诚惶诚恐地捧着一颗心，卑微到了尘埃里。 早上七点，如意轮班守候的两位同学无缝衔接，同样不肯撤退。陪着守候了一夜的吴小姐劝老板回去休息。张正义犹豫了一会，隔着病房门望眼欲穿不得入，只好黯然走人。 药物的关系，如意昏睡到新年头一天的傍晚才清醒过来。 已经换到第三班的许丽莉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如意颇为艰难地感激一笑。还好，除了浑身依旧酸痛，头有点沉，人比较虚，不像刚开始那样难受的要死要活了。 “师姐，我睡了多久？”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 “你睡了足足一整天！我刚把安琪和钟子健换走……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半了，如意，你觉得好点了吗？” “下午五点半？”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今晚我值班，如意，你想吃点儿什么，我马上去买。” 吃什么不重要，也没什么食欲。因为许丽莉的坚持，如意随口说了一两样东西。 听见许丽莉关门离开的脚步声，病房里终于空荡下来。如意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觉得是时候好好捋一捋，她该如何处理当前棘手的状况了。 许是白天睡多了，如意思来想去，几乎一夜未眠。 2号早晨，因为同学们开始上课，由休息回来的吴小姐换走了许丽莉。 这天凌晨，张正义驱车赶往机场，接上了刚刚抵达的云飞。 两个严重缺乏睡眠的男人，看起来都挺憔悴。 “如意怎么样了？”云飞问。 张正义苦笑：“一堆同学守着，今早才撤，这不，为了去接你，到现在我都没能看她一眼，据说……已经好多了。” “诊断结果是肺炎？” “是，这回得趁机让她老老实实的多住几天院，好好调养一阵子……对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事？” 云飞迫不及待地想见如意，但他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尽早商量：“你找个僻静地方停车，我有份东西给你看。” 张正义没废话，把车开进了一个大型加油站的停车场。 云飞打开电脑，调出了与如意相关的那份资料。 张正义刚看了寥寥数行，就无比震惊地抬头看了眼云飞。他瞧着那些照片，镇定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看得下去。 看完后，他良久没说话。 他到现在才搞清楚，为什么当初派到S省“保护”如意的那几个人，遭遇了堪称史诗级别的警方围剿。 张正义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借以冷静一下自己快要沸腾的脑浆。 “我明白了，”他想起云飞那次被绑架后，李如意的过激反应，“难怪当时她那个样子……我那会儿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关键是逃走的那个，是个心狠手辣，报复欲极强的狠角色，他早就放出话来，号称必定复仇。”云飞这两天一点儿没闲着，调出了另一份文档。 这是份警方内部的档案，陈年的照片和累累资料显示，他是国际通缉多年的特级大毒枭。多国警方费尽周折，就是找不到他的踪影，连近照也拍不到一张。 同云飞一样，张正义很快理出了重点，不由犯难地揪了把头发：“关键是如意的钢琴……这么搞下去……想不到，她爹当年真是个人物。” “确实，否则不会引来这场灾难，为了女儿，他这些年只能隐姓埋名，跑去管档案了。” 想起李爸那声能把吊扇震落的狮子吼，云飞既钦佩又感到辛酸，不由牵了牵嘴角。 “我们该怎么办，能为如意做点什么？”张正义问。 “从资源和人脉上来说，你负责国内，我负责国外，咱们各展所长，内外联手，直到抓住那个家伙把他干掉！不然，此人一日不除，永远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 “确实，”张正义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如意已经小有名气，在论坛上的照片和介绍越来越多……还好，暂时没人提及她的身世，可照这样下去……我现在有点害怕她出名了，怎么破？” “快点行动，”云飞眼睛里闪着某种奇异的光芒，“有些事，在国外办起来要方便的多……就怕找不到那个家伙，只要能找到！”后面的话，云飞没有说出来，但张正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嗯，搞掉这个心腹大患！”张正义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问题是找到这家伙之前，不能让如意出名太快……我得想想办法。” 两位被使命感召唤的大佬，浑然忘了他们其实是有你无我的情敌关系。 话题一旦聊开，两人倦意全无。他们如同要打一场攻坚战似的，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医院这会儿也顾不上去了，干脆找了个清静的茶室，躲在单间里持续展开推演讨论。 出于工作惯性，他们掏出纸笔，一条条地做计划，列条目，记下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先后执行的大小任务，光图表就画了一大堆。 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时不时还争论的面红耳赤。偶尔被允许进来续水的服务员，以为他们在讨论多么了不起的超级工程。 一直研讨到下午三点，茶点用过好几拨，责任感爆棚，不知疲倦的一对超人才收起计划书。准备由此刻开始，打一场与他们本身职业毫不相关的伟大战役。 昂首挺胸迈出茶室，自嗨中奔向医院的两位男士还不知道，李如意正打算把他俩一并开除！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啊周末…… 对不起，今天的更新迟到了，终于赶完了！ 周末快乐！ ︿(￣︶￣)︿ 第56章 玫瑰花 昨夜失眠, 盯点滴瓶盯得百无聊赖的如意补了浓浓的一觉。 睡醒时, 吊瓶刚好打完。终于获得解放的如意坐起身来, 昏头涨脑地趿着拖鞋跑去卫生间。 解决完内急，她对镜一照，艾玛！ 满面病容不算，大约是因为睡得太死，有些肿胀的脸上压出了一道道印痕。头发乱七八糟，打眼一看，活像只蓬头鬼。 无法忍受这幅形象！ 如意仔仔细细地刷了牙，刚开始洗脸，就听见吴小姐开门说话的声音。咦？是云飞和张正义的动静。 听是这两位，她心里立刻敲起了小鼓，洗脸的动作不由自主放慢了下来……不过，她昨夜已经彻底想好，自己该怎么办了。 想好的事，一定得执行！ 如意洗干净脸，手指拢拢头发，努力拽拽平皱巴巴的病号服，认真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最终, 对着镜子做了个颇为悲壮的表情。所谓壮士断腕，不过如此。 她抬起下巴走出卫生间, 按捺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平静脸面对两位男士。 为什么，俩人画风有点不对？ 病房附带的小客厅里干净整洁, 鲜花和水果蓝芬芳四溢——这是吴小姐和如意同学们的功劳。 甫一进门，云飞和张正义就同时发现了一个碍眼的存在。那些花儿里，居然有一大束热辣辣的红玫瑰，玫瑰上还系着张温馨风的卡片。 这种小儿科的手笔，显然不是他倆的风格，那就是……俩人对了个眼色，目光从玫瑰花若有所思地转到了刚踏出洗手间的李如意脸上。 如意循着他俩奇怪的目光看去，立即发现了症结所在。奇怪啊，这束花儿是谁送来的？ 不过，这花来的正好。 如意昨晚拿定了主意，从此，她要远离这群纨绔土豪的荒唐世界，回归同龄人的青春校园。 让她等得心累的云飞也好，天天不是拿钻石就是拿房子来吓唬她，偶尔还挥舞大棒露出狰狞嘴脸的张正义也罢，统统滚蛋，手动拜拜，全部一刀切！ 反正她已经存够首套房的钱，以后的钱可以沉住气慢慢赚。 她才不要跟他们这对奇葩纠缠的这么痛苦。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在张正义向自己明确表白后，她该如何与这对多年的好基友和平共处。 铁了心的如意，决定趁机利用一下这把来路不明的花束。 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如意大大方方落座，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一如他们是最普通的朋友。 三五句半咸不淡地开场白后，如意直截了当的郑重提出：“张总，我考虑了很久，新的一年我有很多计划和事情要做，兼职没时间，所以，向您提出辞职。”后面，跟了一串虚情假意的感谢发掘培养等等之语。 吴小姐楞了一下，赶紧瞅了瞅老板的脸色。 云飞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地翘起二郎腿，预备围观火眼金睛打算用何种方式秒杀李如意——没猜错的话，依照张总一贯的风格，他与李如意签的合同里应该埋了不少地|雷。 “辞职？”果然，张正义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似乎听了句“您吃了吗？” 知道这条老狐狸不好对付，如意干脆直切靶心：“张总，前头晚上您亲口说过的，只要我愿意，咱们可以随时撕毁合同，解除合约，您这么大的老板，金口玉言，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张正义脸不变色心还跳，似乎还蹙眉回顾了一下：“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 “……”这个人怎么可以睁着大眼说瞎话，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严重低估对方无耻程度的如意，一双溜圆的眼睛瞪了张正义足足十秒。唉吆喂，可以啊你，不打头上来是吧。哼，看谁狠，我才不和你磨叽，拿上赚足的小钱钱走人。 如意瞧了眼那束玫瑰花，回头表态：“张总，我肯定通不过半年的试用期……反正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去金狮荣鼎集团为您工作了！” 张正义眼皮稍稍撩了撩：“唔，说说看，为什么你会通不过试用期，理由是什么。” 如意长了吸一口气壮壮胆，因为当着云飞的面，说得格外斩钉截铁。 “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打算下半年去参加一个国际比赛。我们俩已经商量好，要相互促进，相互鼓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业上来……哦，就算赚钱也是为自己做，不替别人打工！” 这套话一出，云飞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第一个反应是：新男友，你速度未免太快了吧！第二个反应是：胡说八道，骗鬼呢！第三个反应是：刚刚还在担心，怕你出名速度太快，没想到你立马宣布要参加国际比赛，这么着急，想飞仙啊。 张正义扶了扶眼睛，虽说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滚滚而过，但面上仅只笑了笑，没吭声。心说小可爱，跟我们斗，你显然太嫩了点。 不过，冲你这番话，这个胆敢送你玫瑰花，要和你相互促进、相互鼓励的家伙，待会儿查出人是谁，得打断他一双狗腿。 张正义面目和善，笑容可掬：“是吗，看来你这次是找到真爱了……祝福你！男朋友是本校同学吗，是不是叫孙俊德的那个？”自打目睹过他俩牵手谢幕的场景后，张正义始终对其念念不忘。 如意早已瞄见玫瑰花中系着的卡片。由于怕说错了穿帮，她特意地过去解下卡片，结果打开一看，自己先被雷了一下。只见卡片上写着：“亲爱的如意，祝你早日康复！”落款是龙飞凤舞的“杨鸣轩”三个大字。 杨鸣轩这个混蛋，从前世到今生，追求她的办法如出一辙，连卡片上的话都半字没改。尼玛，原来这小子全是套路，估摸他追求每个女孩的方案都差不多吧。 不过这会儿，刚好可以借用他一下。 如意扬扬手中的卡片：“不是孙俊德，是我们学校女孩们公认的男神，校草，学生乐团的首席，颜值最高的帅哥……”如意把能想到的溢美之词，当着云飞的面，咬牙切齿的尽数扣在杨鸣轩——这个她特别想亲手掐死的渣男身上。 “哦，原来如此，”云飞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这位可敬可爱的男神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让我们膜拜一下。” 生怕他不信，如意索性把卡片放在云飞跟前，仰着脖子强调：“喏，自己看，这是认真的。” “杨鸣轩，”云飞望着卡片上的话，念得一字一顿，“呵呵，称呼你亲爱的如意，叫的挺亲啊，看来的确关系匪浅。” “真想辞职的话，可以，我同意。”张正义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吴艺璇，你帮李小姐好好算算，她现在离职的话，薪资结算是个什么情况……哦，记住，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咱们能让的尽可能多让着她点儿，免得让人说我们以大欺小。” 吴小姐忙点头称是，对老板“让着点儿”的指使心领神会。 不过她有点郁闷，想自己在金狮荣鼎集团也是独当一面，堪称标杆式的人物，怎么如今沦落到保姆兼陪护的份儿上了。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能光让自己遭罪：“张总，要不这样，我回去找一下刘律师，还有财务部门的人，一起合计合计，尽量把李小姐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就是这个意思！你去吧，换小王过来。” “不用了！”如意听张正义又打算派身边人来“看护”，急切地表示拒绝，“我有同学陪着就行，不给张总添麻烦了。” 张正义颇玩味地研究了一会儿如意脸上的表情，与云飞一起礼貌的，绅士风范地告辞出门。 出门就是另一幅嘴脸了。 “叫杨鸣轩的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呵呵，他活的不耐烦了。” 吴小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用无限同情的眼神瞧瞧如意，之后，像飞出苦难牢笼一样背包走人。不过这会儿，她心里更同情送玫瑰花儿的那位冤大头。 翌日，打完最后一天点滴的李如意先后听到两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许丽莉在问候电话中稍带告诉她的，说男神杨鸣轩不知怎么回事，昨晚被人揍了一顿，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这顿揍貌似挨得不轻。 这条消息听说，如意虽然觉得事情巧合中透着奇怪，但更多的是感到解恨。 第二条消息，则是由亲临病房的金狮荣鼎集团的几位大佬当面带来。 经吴小姐、刘律师、财务部门的人按照合同条款精心核算，在让到据称快失去底线的状况下，李如意同学连尚未到账的拍卖款项全赔上，还欠金狮荣鼎集团一百多万。 这条听完，如意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这是讹诈！霸王条款！”苍天啊，怎么可能，她好歹给张正义赚了不少钱，怎么发到手的那点工资连赔偿款的零头都不够，不明不白地欠下了巨额债务！ 刘律师很无辜地打开如意亲手签过的合同，向她一一指出：“李小姐，我们确实已经做了最大限度的让步。哦，需要提醒的是，如果您确定要提前解约，赔偿款需要在15天之内打到公司账上，否则，只能走法律程序维权……当然，我们都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吴小姐带着万年不变的温柔安慰她：“如意，要不，你跟张总亲自说说看，他虽然比较讲原则，但是……” 找张正义？那不等于是与虎谋皮！ 她才不要主动低头，欠钱是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火眼金睛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小姐带着律师等人离开后，如意百爪挠心般的独个儿趴在病床上，盘算这事该咋办。 昨天她话说的太冲太结实，张正义答应的更是痛快。这会儿她总不能出尔反尔，说自己改了主意想吃回头草吧，那今后还不被他欺负的死死的。已经被他表白过了，再相处……好难！ 正焦躁着，笃笃笃，有人敲门。 如意神烦：“请进！” 门开了，穿过小客厅站在她面前的，是这会儿她最不想见也最不敢见的云飞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又是周一啦！ 宝宝们，周一快乐！ (*^▽^*） 第57章 冰糖燕窝 因为“玫瑰花”事件, 如意这会儿面见云飞, 比见欠下巨款的张正义更害怕。 假如说张正义是恶魔, 这位得算魔王头子，亲身领教过，该同志的报复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尤其这会儿，自己大病初愈，势单力薄，孤男寡女正面遭遇，他笑容愈灿烂，自己心里愈没底。 “你……”如意一骨碌爬起来团起身子，趁其不备，赶紧按下护士呼叫器。 她得想法儿把云飞赶出去。昨天图一时痛快，不仅当着他的面悍然宣布自己有了男朋友，言外之意很明确——你已经算过去式。还昧着良心硬是把渣男杨鸣轩夸成了一朵人见人爱的鲜花。当时虽然解气，但回头一琢磨，云飞这小子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可爱的小护士很快进来：“有事吗？” 如意手指云飞，一脸求救状：“护士小姐，这个时间段，按规定是不能会客的吧！” 不能会客？没这规矩啊, 是不是来人有何不妥，需要帮她赶走。小护士毕竟见识过为数不少的医闹风波和人类奇葩, 顿时对如意的意思心领神会。 她拉下脸面刚要开口赶人，身材高大的云飞转过身来向小护士展颜一笑，棱角分明的脸上, 一双眼睛像会发光的星星。 小护士被他一笑晕了头，思维顿时有点堵塞，唯一仅存的念头是：哎呀，此人好帅！是哪个电影明星吗？ 云飞笑吟吟地拎起手中的食盒：“美女护士，谢谢您跑一趟，因为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向您请教一下，病人目前的状况适合服用燕窝吗？” 哎呀，不仅帅，还这么暖这么体贴，天底下真是没谁了。小护士情不自禁报以淑女式的微笑：“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然后，她在云飞表达感激的言辞和注目下居然有点羞涩，完全忽略了病号先前的请求和焦灼到快急眼的丰富表情。趁自己的脸没红到脖颈前，捧着小鹿乱撞的心肝一溜烟地逃出病房。 如意惊呆了，护士明明是她叫来的好吧，自己赶走访客的意思也相当明确好吧…… 可见云飞这家伙的迷惑性太强，阴险狡诈独步天下，杀伤力无远弗届。完了完了，失去救援，她这下完了…… 小护士跑回护士站，被型男迷得天旋地转的劲头难消，发出嗷的一声怒吼：“哇哦，老娘的少女心啊！”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妹们纷纷凑过来。 “咋回事，看见啥啦，难不成一头撞破了活春宫？” “那个317病房来探病的帅哥……太帅了！而且好暖啊，给女朋友来送燕窝，还特别体贴地问，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服用……这样的男朋友，我怎么就碰不上，呜呜呜。” “嗷呜……，酱紫啊，太虐心了！” “滚，这把狗粮我们不吃！” “太夸张了吧，别一惊一乍的，能有多帅？” “不信自己去看，堪称人类进化的颜值巅峰！错过观摩别后悔。” 听了这话，几位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小护士找个理由，一会儿量体温，一会儿测血压，一会儿检查病房卫生，先后好几拨赶往317病房进行围观，看到的温馨画面如下： 有位阳光暖男面带微笑，正细致耐心地坐在病床边的小木头凳上，好言相劝，亲自动手，一勺一勺地喂病床上的女孩喝冰糖燕窝粥。 唉呀妈呀，这么帅还这么暖，为啥这种男朋友都是人家的，老扎心了！回来进行描述讨论，相互补充看到的细节，护士站内嗷嗷一片，狼血沸腾。 然而她们只看到了表象，没听到她们不在场时的对白。 对于超级怪咖云飞突然间放低姿态，甜的齁死人的宠溺照顾，特别在“换男友”的话题没能摊开清算前，李如意感觉特别瘆得慌。 她心里揣着一窝七上八下的跳跳兔，警惕的小眼神瞅着他，看云飞准备搞什么鬼。 然而人家啥也没提，对她那番“我有男朋友了”如何如何的豪言壮语不提半个字，仿佛那段话是说给了空气听。为了解除她的戒心，表态他单纯是送温暖来的。 “我不吃！”领教过云飞“有仇必报”的李如意，断定所谓的送温暖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冰糖雪梨炖燕窝，用的是最顶级的特级龙牙盏，炖的刚刚好，口感Q滑柔顺，入口即化，堪称极致享受，你确定不想吃？”该同志慢悠悠地打开古香古色的燕窝盅，舀出晶莹剔透的一小勺。 “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虽然看起来确实很诱人，但拒绝糖衣炮弹的觉悟，咱还是非常坚定的。 “乖乖坐好，”一勺燕窝不容分说地送到嘴边，“张嘴。” “不接受任何贿赂！”如意往床头退着缩着身子。“我说……情况有点复杂，我不能和你继续交往了……” 床头可恨的铁架子挡住了退路，说话间，一勺燕窝刚好填进牙缝间。两厢胶着中，恰好有护士找茬进门，为了不在人前丢丑，如意只要憋屈地吞了下去。 “好吃吗？这会儿的温度应该刚刚好，不急，细嚼慢咽，你现在吃这个最润肺。” 在小护士们艳羡的目光中，云飞笑眯眯地欣赏着如意的表情，心知只要头一勺尝到美妙滋味，后头就不费事了。 确实好吃，不过……眼见护士们退出，如意战战兢兢地再次提出：“咱俩……真的不适合继续交往了，大佬，求放过。” 这位如同没听见似的，又一勺燕窝送了过来：“你觉得这个味道还行吗？要不咱明天换种做法，桂花石峰糖燕窝怎么样，还有其它想吃的东西吗？” “别打岔！干脆告诉你实话吧，那个……”如意咬咬牙，憋在肚子里的话不吐不快，“你的好朋友，张正义向我正式表白了，说喜欢我……我个人觉得特别尴尬，你知道……”话音未落，满满一勺再次喂到嘴里。 难怪如意跨年夜大晚上的一个人流落在外，通话时感觉她受了好大的刺激，原来根源在此。 云飞心里并不意外，张正义喜欢李如意，从开始他就清楚。唯独没想到的是，后来的火眼金睛竟扎扎实实地动了真情。 “没什么不好，张正义这人我了解，虽说在温和儒雅的表象下，藏了颗老奸巨猾、冷酷的心，稍带一肚子神机妙算的鬼心眼，可这类人一旦动了真情，会把喜欢的女孩宠上天，算是个不坏的选择。” 咦？这个反应很奇特，如意留神观察了一下云飞的面部表情。 张正义可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啊，好朋友喜欢同一个女孩，他居然感到不意外，不难堪？琢磨不透的功夫，被填鸭了大半盅美味的燕窝。 后面的画风就变了：“嗯，张正义确实不错，仅次于我——本人主要担心，万一哪天我不小心壮烈殉国，你总得有个备胎吧。” “备……”张正义听见会不会被呛死？如意想表达点什么，但对方没给她机会，把剩下的燕窝一口气灌完。 终于倒出空的如意咬着牙根憋出一句愤慨的话：“张正义……这个混蛋！我替他赚了那么多钱，临了要辞职，他手下那几个员工算来算去，把我把这半年领到手的工资全赔进去不算，竟然欠他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相信我，根据我对此人的了解，算是相当照顾你了。” 云飞说的轻描淡写：“如果需要帮忙，要我替你赎身的话，打声招呼就行，不算事儿。” 赎身？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从狼窝换到虎口？这俩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没等如意说出个一二三，云飞电话响了。他搁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外面的小客厅接电话。 楼下的张正义很烦：“你送温暖还没结束？该下楼了，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云飞忍着笑轻声细语：“这边儿刚刚骂你是混蛋呢，可惜你能没亲耳听到……张总，请您耐心等候，最多需要俩小时。”说完，他不由分说扣了电话，结束在对方“你个王八蛋”的怒骂中。 逗归逗，云飞不敢耽误太久。 毕竟，小人儿病着不便滋扰，更不敢劳她费神。而且正为蓦然间欠下巨额债务无比愤慨，焦头烂额。 “辞职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若今夜为此睡不好觉，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道，他居然哭着喊着要维权？简直没天理了！”如意一提这事就恼火，“说什么要走法律程序……反正，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放心，你不是还有我吗，顶天把债务转移到我这儿来，没事儿。” 如意很想说个“滚”字，只是打量了一下两边的体量和当下形势，没敢真的说出口。 “别担心，张正义不会认真难为你，安心睡觉，甭理他。” 云飞收拾起炖盅，把刘妈亲手做的水果干和小点心给如意留下。自知若再不下楼，等候的那位见面恐怕要举砍刀了。 “你安心养病，甭着急出院，明天我会继续送温暖。”留下句轻飘飘的话，该同志打包走人。 他居然没追究玫瑰花的事？还对张正义颇多赞美？如意有点晕，整不明白云飞的脑回路。 她当然不知道，两位男士在坚守本职工作外，多了个共同的目标，时不时凑在一起交换情报，讨论事情进展。 事业获得巨大成功的人多数患有比较严重的强迫症，正是这个看起来特别艰难的目标，把俩人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聚精会神，殚精竭虑，并肩作战。 至于争风吃醋的事，已经忙上天的俩位男士歃血盟誓，相互立下君子协定：搁置争议，谁也不许越界，在解决完后患之前，一切暂不考虑。 七天后，喝各种补品快喝到吐的如意终于被获准出院，回归校园。 辞职风波不了了之。在刘天昊出面组织的一场“热烈祝贺病号出院”的活动中，再也憋不住想见如意的“恶魔老板”张正义隆重出场， 他对“可怜巴巴的委屈员工”李如意宽宏大量地表示，江湖一笑泯恩仇，他不计前嫌，欢迎归队。愣是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意灰溜溜地逼回了工作岗位。 两位披着羊皮的“绅士”，明面上君子协定，私底下暗中较量。 云飞尽可能延长留在国内的时间。但凡有点儿空，一定千方百计地陪在如意身边，挖空心思哄她开心。恨不能把她变成小钱包，随身揣着走。 张正义在琢磨，是不是可以在公司里给她搞个琴房，别蹭琴练了，来公司练琴多好。休息时看看古董，聊聊闲篇，顺便改善下日常伙食。最主要的，是搁在身边放心。 郁闷的是如意，她忽然发现，自己在网上遭遇了传说中的“封杀”，所有与她相关的话题和帖子，全被删除。 第58章 地主婆 这个问题是同学们先发现的。 “钢琴公主”如意的照片、报道、各个论坛里与她相关的帖子, 演奏视频……全部消失。 刚听说此事的李如意还不信, 没想到一条条点击电脑收藏夹里保存的网页, 显示全是“您查看的帖子不存在”、“该网页已过期”、“该视频已删除”等失效的链接。 这是怎么回事？如意有点愣神。赶紧看看同时期的孙俊德、钟子健、杨鸣轩、金巧颜……其他同学的报道视频什么的都在啊，为何单单删她的。 人多多少少总有些虚荣心，无缘无故被网络“封杀”，迷惑中的如意很是郁闷。她坚信自己一没触犯法律，二无不当言行，只是个出了点小小风头的女大学生而已，为什么要专门针对她。 难道是这点小小的风头，对谁产生威胁了？如意想破脑袋，想不出自己得罪过谁，或损害了谁的利益。因为百思不得其解，郁闷中，她给老爹打了个电话，诉说自己的遭遇。 李爸没有上网的习惯，听女儿说完，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闺女，删就删呗，管他为什么, 这些浮名虚利不过是过眼云烟，吵吵一阵就过, 不值得为这点小事浪费咱珍贵的脑细胞。” 李爸先安慰，再鼓励：“如意啊，叫我说, 没啥不好，最关键的，是咱得把琴弹好，养精蓄锐，集中精力提高业务水平，舞台之上见真章！老话说的好，真金不怕火炼！只要你是块金子，迟早有发光的时候。” 李爸这套冠冕堂皇的话，本意是为了安抚女儿，摸摸头就算。万万没想到，李如意不但相当受用，还激发出了满腔斗志。 “爸，您说的太对了，就是这句话，真金不怕火炼！关键还得靠自己做出实打实的成绩。” 如意越想越生气：“我才不管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难为我，或封杀我。哼！要是我能拿个国际比赛的大奖，看那些幕后小人如何接着作祟，我还真不信了，难到他们能只手遮天，把我所有成绩抹杀的一干二净！” “国际比赛？”李爸愣了愣，什么时候起，他闺女有冲出华国，走向国际的野心了。 “对，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参赛这事本来我挺犹豫的，但打今天起，我宣布，这场比赛我去定了！” 通完电话，李爸同一个姿势待了足足两分钟才缓过劲儿来。他挠挠头，发觉这孩子自从参加艺考起，性格怎么越来越冲，越来越像自己了。至于说参加国际比赛…… 李爸担心了好半天后，终于释然——国际大赛是什么水平，自家闺女的学习成长经历，自己比谁都清楚。虽说她是不再怯场，胆子大了许多，演奏水平进步不小，但要说拿下国际赛事的奖项，据他个人判断，不太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孩子有上进心，有追求是件好事。年轻时谁不是怀揣梦想，激情飞扬，以为给自己个支点可以撬动世界？既然如意喜欢，就让她按自己的心意干，结果如何不重要，贵在参与。 趁这股劲儿，如意托孙俊德替自己落实了钢琴老师——她心目中华国钢琴教育界的NO1，德艺双馨的陈钢教授。 陈钢老师作为培养过不少名家的著名教授，是国际各大专业赛事的常任评委。不仅有高超的教学水平，更拥有极为深厚的大赛指导经验。拿下国际比赛金奖的孙俊德，正是出自陈教授门下。 陈钢教授看过李如意的两场演出，早就发现她是个极具天赋，难得的好苗子。 因为双方都有意，孙俊德稍加提及，陈教授便同意见面。 如意向陈教授充分表达了自己对名师的仰慕，以及投入其门下学习的诚意。同时开门见山地阐明，自己想参加今年10月份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陈钢教授稍作考虑，表示只要如意不怕吃苦，他很愿意收下她这个学生。至于参赛的事，可以在接下来的学习中认真准备，报名时根据练习的情况而定。 两边一拍即合，拜师成功。不可否认，作为联系人的孙俊德立了大功。 开心的李如意拉上现在已经是同一师门的孙俊德，隆而重之地请老师和师母吃了顿大餐，正式开启了学习之旅。 这期间，拍卖会上出手的那件宝贝，元代青花缠枝牡丹纹蹲狮钮盖盒的钱款到账了。 按照合同规定，李如意有纯收入5%的提成。所以，她账面上一下子多了五十万零六千块的“巨款”。加上平日积累，她的小金库里居然攒了将近七十万。可谓喜大普奔，算个不大不小的有钱人了。 张正义一力承担了全部个人所得税不算，还给如意发了十万块的年终奖。 其实他恨不能多给如意些钱，但由于钻石事件的教训深刻，不敢贸然加码。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普通员工对公司贡献程度的奖励制度，采取公事公办。 钱到手前想法千万，等真拿到钱就不一样了。如意认真琢磨了半天，决定对原先的买房计划加以调整——趁房价低，先替父母换套像样的房子是正经。 上辈子直到自己狗带，爹妈仍挤在那套狭小的两室一厅里。如果不是自己万幸重生，她都不敢想象老爹老妈接下来的日子得过的多么悲催。 钱得花在刀刃上！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为父母换个好点的居住环境，换套宽敞的大宅，让他们过的舒心比屯房子重要。 只有一个问题，什么样的房子好，怎么装修，她本人一窍不通。想起刘天昊家是华国地产届响当当的大佬，咨询刘天昊比较靠谱。 刘天昊一听就乐了：“孝女啊！冲你这份孝心，我一定帮你好好地张罗张罗。” 不到俩钟头，昊哥电话打回：“你们T市南面的山脚下，刚好开发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小区。依山傍水，旁边就是植物园，环境好的没的说。花园式的小区，带电梯，一梯两户，正在热销。因为是朋友开发的，可以帮你拿到捂盘不卖的最佳位置和最低价格，要不要考虑？”说完，他说了个小区名字。 如意一听小区名，眼都亮了。这小区在T市是名盘，坐落于山水之间，位置绝佳，房屋密度低，物业管理一流。 由于环境保护的缘故，那片区域后来不允许继续开发，是青山绿水中一处独特的存在，堪称楼盘中的稀有贵族。上辈子每每经过那儿，常不胜唏嘘，为啥人家能住这么好的地儿。 根据昊哥的专业建议和自己的能力，如意替父母选了套三室两厅139平米的房子。即便按朋友关照后的四千五一平米，在此时的T市也算天价。 没办法，好位置的好房子，永远别指望它会便宜。小区房源相当紧张，原价都不够买。这价格，这位置，已经是昊哥天大的面子了。 机不可失，六十二万五千元的房屋全款和十五万的装修费一交，再留出房产税的钱。李如意发现，她一夜返回赤贫时代。想给自己在帝都买房，哪怕只有19.9平，需要从头奋斗。 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房价在涨，她的心好痛。 望着空荡荡的银|行卡，如意忍不住哭唧唧地给张正义打电话：“张总，您准备啥时候再出手一件宝贝？” “你什么时候肯改个称呼？”张正义对如意买房的事了如指掌。 如意赚多少钱他最清楚，想不到她居然舍得把所有积蓄，包括商演赚来的辛苦钱，尽数投给了爹妈。这件事，更坚定了他对李如意的看法——娶媳妇就得找这种。 改称呼……这家伙，真会趁火打劫，如意无语凝噎，只好选择扣电话。 首套房是有了，可连封顶带装修，起码是半年后的事。穷兮兮的她，一点儿感受不到当地主婆的喜悦。 忙着忙着，寒假一晃而过。 开学报道头一天，如意和宿舍同学惊讶地发现，金大小姐整容了！ 她这次整容，比上辈子早了足足两年。仔细端详，金巧颜脸上能动的地方几乎动了个遍。 杨安琪差点没认出她来：“巧颜，你寒假没闲着啊，天呐，你这是整了多少地方！疼不疼？” 金巧颜脸上淡淡的，对整容的说法一口否定：“没有，你看错了，我哪有整容，只是减肥了，还矫正了牙齿。” 杨安琪大笑：“别逗了，减肥要是能减出这个效果，我也减肥去。” 金巧颜不屑一顾：“可以啊，你不妨试试。”甩开疑问，背包出门，细高跟哒哒哒一路走远。 自从在刘天昊的生日宴被昊哥无情地拒绝，金大小姐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所以刚放寒假，就去了一个以整容技术高超而闻名世界的国度，把脸蛋重塑了一遍。 她始终坚信，美丽的女人前途无量，先天不足要靠后天弥补。反正如果再有一次遇到像刘天昊这类富豪的机会，她是再也不能错失了。 上次遭到羞辱后，她心里最恨的不是刘天昊，反而是同宿舍的李大小姐李如意。她看得出，刘天昊对李如意很尊重，可以说非常在意。不然，能送给她们几个每人一部新款手机？而且，他看如意的眼神，跟看自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金巧颜不明白，为什么李如意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从上到下，谁都喜欢她、宠着她。看她住院那会儿，有多少人马出动，据说还住进了特殊病房，真有本事。 平日里，时不时就有豪车迎来送往，大小礼物不断。李如意凭什么，不就是凭她那张漂亮脸蛋和能说会道吗，现在的自己，一点儿不比李如意差！ 走到校门口时，她发现有个超级帅哥在打电话。记忆力超好的金巧颜断定自己肯定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个人。 在昊哥的生日宴上，在李如意的音乐会上……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来找李如意的，这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呢？金巧颜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借机观察。 第59章 心愿 不到十分钟,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李如意像一阵风似地赶来。 她身上鸢尾蓝色的羊绒斗篷大衣用一条同色同面料的腰带缚住, 在腰间一侧打出个美丽的蝴蝶扣。宽阔的下摆随着她急促的走动洋洋洒洒, 绰约生姿。有风吹来，衣摆飘飘像个清新脱俗的可爱仙女。 哼，狐狸精！金巧颜看在眼中，酸在心里——这款羊绒大衣她在某专柜一见钟情，对其心仪已久。为了这件衣裳，她专门去商场转悠、试穿过好几趟，尤其是同款的樱花粉色，她特别想要。 然而，她把所有钱全花在了脸蛋儿大修的浩大工程上，实在是手头拮据，入不敷出，喜欢却买不起。想不到，自己看好的衣裳竟被李如意抢了先，这下即使有钱买也成了步她后尘，真是可恨！ 若樱花粉的那件穿在自己身上，效果肯定比她强的多！金巧颜越看越恼火。 隔着一个寒假，如意与云飞有日子没见了。 乍一碰面, 虽然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他们脸上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比吃了蜜糖还甜。 云飞打老远便不错眼珠地瞧着他心中的小人，像只美丽的蝴蝶似的一路飞来，好歹飞到眼前, 不禁发出由衷地赞美：“真好看！如意，这是我见过你穿过的，最漂亮的一件大衣。” “主意是因为人长得美！”如意傲娇地仰起小下巴，对着云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毫不客气地夸耀自己。 实际上，在重返赤贫时代后，为了寻求心理平衡，她把所剩无几的钱干脆一口气花光，全给自己买了以前不舍得买，堪称“奢侈”级别的衣服。 云飞对如意糟糕的财务状况心知肚明，但无意点破：“那还用说，必须是因为人长得好，才衬得衣裳沾光，跟着主人漂亮。” 他走到车边，非常绅士地替如意拉开车门，有模有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美丽的公主殿下，请屈尊上车。” 如意扑哧一笑，乖巧地坐进副驾驶。 暗中观察的金巧颜发现帅哥的座驾，居然是辆灰扑扑的大众高尔夫，唇边瞬间荡起一个轻蔑的微笑：呵呵，长得帅有屁用，可惜是个瘪三穷鬼！难为李如意了，上至迈巴赫、悍马、奥迪A8……下到平民版的高尔夫全部不嫌弃，真称得上是来者不拒啊。 在金大小姐鄙夷的目光中，云飞把高尔夫开出校园。 “如意，你以后能不能多穿点类似的衣裳，这件衣服穿上身，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真的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女孩子么，就该多花点心思，好好打扮自己。” 如意嘟了嘟嘴：“你以为我不想，一件件全是钱啊！”好看又有型的衣服哪有便宜的，物美价廉从来只是传说。 提起钱，想想自己已经接近负值的存款，她的心不由揪了一会儿，但很快释然：“没事，我可以接着赚，等赚到足够钱，再买衣服时，喜欢的款式每个颜色来一件，穿一件，备一件！” 云飞忍不住失笑，买衣服能花多少钱，这愿望太简单了！无论他也好，张正义也好，只要她肯接受，根本不叫事儿。大概传说中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才华的女孩，说的就是如意这类人吧。 云飞暂且搁置穿衣打扮的小事，开始谈正题：“如意，你正式拜师在陈钢教授门下了？” “是啊，不是告诉过你吗，已经上过四次课了，感觉不错，名师就是名师。” “陈老师的课时费怎么收？” “一节课500元，每周一次课，一次连上两节，时间不够的话偶尔会加到三节……陈老师已经很照顾我了。” “云飞，你是局外人不知情，全国各地有多少千里迢迢，专门跑来找陈老师求学的，那么些学生和家长捏着大把的银子钱，想见一面都排不上队。逼不得已，陈老师干脆对外喊价500美金一节课，但还是刹不住学生往上挤。” 云飞听了很意外：“这么牛！那你的薪水，起码四分之一用来付课时费了。” “没错，但我已经很知足了，幸亏找了这份兼职，不管干多干少，起码收入稳定。否则凭我爹妈那点薪水，全加起来，就算不吃不喝，替我交钢琴学费还不够。” 提起她爹妈，云飞想起如意倾其所有为父母买房兼装修的“壮举”，不由暗暗膜拜了一下：“如意，你真的下决心要去参加10月份的国际比赛吗？” “对啊，”如意点点头，“哼！一想起那些删我网上资料的人就来气，今后若让我查出谁干的，呵呵……” “怎么，如果查出是谁干的，你会怎样？”云飞唇边荡起一个捉摸不透的迷离微笑。 如意很认真地想了想，恨恨地说：“我会打破那些家伙的脑袋，用板砖！” 用板砖……云飞哑然。他脑补了一下自己与张正义被如意拿板砖砸头的场面，差点儿笑出声。没错，删如意资料的事就是他俩找人干的。 云飞对如意一贯的拼命三郎作风很是担心：“如意，你想好了吗，准备比赛的过程非常辛苦，而且是额外增加的工作量。你的课业负担已经很沉重了，再添上这个，身体能吃得消吗？” 如意毫不在意地一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其实，我就是想争口气，替自己搏一把试试。最不济拿不着名次，还能怎样。” 两人没说几句，车开进离学校距离很近的一个小区。 云飞在某座楼前停车熄火：“下车吧，带你看个地方。” 如意很好奇，小区里有什么好看的？她跟着云飞下了车：“看什么地方，你有朋友住在这儿？” “看完再说……别愣着啊，跟我走。”不由分说，云飞拖起如意一只手便往楼前走去。 “喂！”如意的小眼神透着警惕，“不行，你得先说清楚怎么回事，说不清楚我不去！” “光天化日的，要不要试试抱你过去，或者背你过去？当然，我是不在乎的……”说话就要佯装动手。 “不不不，我自己可以走！”四周人来人往，领教过该同志无耻的如意，赶紧表示愿意配合。 云飞带如意去的房子就在一楼。 屋门打开，曾在山庄里见过的刘妈正等在屋里。一见他俩进来，笑眯眯地递上备好的拖鞋。 与刘妈打过招呼，云飞拽着有些不情愿的如意打开了单元房的其中一间屋子。这间屋的房门样式和别屋不同，屋门似乎很沉，连云飞推动时都稍嫌费力。 屋门开启的那一刻，如意彻底惊呆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台最顶级、最大尺寸、原厂出产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这台价值超过百万级别的黑色三角琴，静静地伫立在柔和的灯光下，通体散发着优雅、高贵的光芒，像个安静的睡美人，居中摆放在厚厚的毛绒地毯上。由于尺寸关系，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 细细打量，难怪云飞推门时那么费劲，这间屋子从上到下做了相当专业的隔音和吸音设施，堪比录音棚的效果。在这种条件下练琴，可以毫无负担的敞开练，即便在夜半的居民区，也不必担心影响到邻居。 被钢琴吸引的如意情不自禁地走到琴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崭新的琴键黑白分明，散发着象牙般的柔美光辉。她稍稍试了几个音，惊讶地发现，钢琴不但已经调试过，而且调试的手感极好。 “是斯坦威原厂的调琴师亲自飞来调试的，新琴跑音在所难免，等你用一阵子后，调琴师会再来调试。”云飞说的淡淡的，仿佛在说去附近市场请个师傅来修理水管。 如意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云飞，你……”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不是朝夕之间可以做到的事情，最快也需要花费几个月的功夫。 眼前这个型号的斯坦威钢琴是无数钢琴演奏家的终极梦想。她学校里不过两三台，轻易不给用。 如意清楚，买一台这类斯坦威的价格不低于一百三十万，比这时期绝大多数房子还要昂贵。至于从原厂特意请来的调琴师，调琴费多少不知道，仅是往返机票加食宿，相信已经是个不菲的数字。 还有，这屋里的隔音设施，一看就是经过专业人士设计，隔音材料用的比她学校高档的多。 “如果你不喜欢窗帘的颜色，可以更换，需要添置什么的话……”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如意情不自禁地打断云飞。 云飞故作调侃：“去年十一长假的时候，我看你到处找琴练……不用这么感激地看着我，别害怕，我只是致力于祖国的人才培养，没打算让你以身相许……当然了，如果你坚持如此，我不反对。” 瞧如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云飞赶忙打岔：“来，看看这边。” 如意抹抹没来及淌出眼角的泪，被云飞拉去隔壁。这间屋子要小一些，但却是如意心目中闺房的样子。可爱的单人床，梳妆台，整排长长的挂衣柜……女孩所需要的，一应俱全。 “练琴累了的时候，你可以在这儿休息，装饰风格是我揣摩你的喜好亲自选的，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重新换。” “……”如意无语凝噎。 “别想多了，那边还剩一间屋，是留给刘妈住的。我整天飞来飞去，身不由己，我不在这儿的时候，有刘妈照顾你我能放心些，你要是再晕倒在街头一回，我估摸自个得少活十年……别哭啊。” “不接受贿赂……”如意忍不住哭鼻子的冲动，偏偏嘴头不肯认输。谁不希望被喜欢的人无限宠溺呢。可她实在想象不到，云飞居然肯为自己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么多…… “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花我赚的钱，不要再那么辛苦……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我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周四快乐哦(*^▽^*) 第60章 劳斯莱斯 云飞说着, 轻轻叹了口气。 “如意, 我不知道自己表达的够不够清楚, 不知为什么，你身上有一种吸引我的，说不清的东西。好像突然间有了牵挂，但也有了软肋……那次求婚看似荒唐冒失，但我的确是认真的，绝非儿戏。” “你……想得美，休想用一台钢琴收买我！”如意嘴上说着，身体却一头扎进云飞怀里，抱着他宽厚的肩膀，忍不住泪眼婆娑。 她心中的块垒在无声无息地溶解，前嫌缓缓冰释——原来云飞是在意她的，在意程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多。 云飞工作忙碌到何等程度她是知道的。在他随时调整时差，严重缺乏睡眠，忙到混乱不堪的日程夹缝中，居然愿意为她花费大量的心力，张罗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琐碎事。 上至房屋地点的选择整修, 贵重钢琴的购买调试；下至家具、电器的配备，安排谁来照顾, 全都替她考虑到了。那张讨人喜欢的单人床上，甚至放着只超可爱的大号流氓兔玩偶。 整个过程，云飞从没向她提及分毫。一直等到万事俱备, 大功告成，可以完整的交付给她使用时，才带她来到这个由他倾心打造的地方。 “为什么要买一只这样的兔子？”如意好奇。 “因为我第一晚去你住的地下公馆时，你身上穿的就是一套流氓兔图案的粉红色睡衣，当时的印象……非常深刻。”云飞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讨厌！”那时的窘态，他居然还记得。 如意恨不得手里有个科幻片里的记忆消除棒，给他消除下那段记忆。 云飞却觉得那个场景很有趣：“如意，我不在你身边时，希望这只兔子可以替我陪伴你，别乱找男朋友，我喜欢的姑娘，要是被一把玫瑰花或几块巧克力勾引走……” “胡说！不许提这事儿，原来你会记仇！”他终于提起“玫瑰花”事件了，就知道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记仇！”云飞一点儿不隐藏自己的醋意。 “你可千万记住，我这人特别霸道，特别不讲理，特别护食，最擅长记仇，一千年前的芝麻小事都会记得真真的，永远忘不掉……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老老实实地认真练琴，要紧别让我揪住你的小辫子或狐狸尾巴，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不会！”如意踮起脚，小鸡啄米似地亲了云飞脸颊一下。 她心里暖暖的，令她感动的不是因为这台钢琴价值昂贵，而是云飞的用心。值钱的礼物不是没见过，张正义送她那套粉色钻石套装时，她的心情，唯有惶恐。 最最难得的是，云飞为她布置的这个地方，恰好解决了她当前最需要，最急迫，最苦恼，也最难克服的障碍。 准备比赛前，她每天需要至少保证8小时以上的练琴时间。但学校的琴房资源有限，优质的演奏琴主要提供给钢琴系的师生使用，并非任何学生皆可享有。即使偶尔空置，也基本轮不到其他专业的学生头上。 因为如意目前仍是音乐学系的学生，每天仅有两小时的免费练琴时间。即便有陈钢教授替她打过招呼，仍很难申请到优质演奏琴。 练琴时间通过续费可以增加，但随机配给的琴房，钢琴质量委实难以保障，碰上手感糟糕的立式琴乃是家常便饭。这对演奏家娇贵的双手和敏感的手感而言，无异是种难捱的折磨。 如意做梦都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演奏琴，还有可以不受干扰，不会练着练着被后面同学赶走，完全属于她的地方。没想到，这个愿望，由云飞一丝一缕，悄默声儿地替她实现，而且远远超出预期。 “如意，”云飞的表达稍稍有点艰难，“这半年，我在国内的时间会比较少……练琴的地方给你打造好了，照顾你的人也是我最放心的，能答应我别乱跑吗？” “那不一定……”如意口不应心，一听又要聚少离多，边说边掉泪，“为什么这半年在国内时间少，单纯因为工作忙吗？” 云飞紧紧拥着如意，任她的眼泪濡湿了自己衣襟。他无限怜爱地摩挲着她的肩膀、秀发，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从去年昊哥的生日宴开始，由于如意对云飞的飘忽行踪颇有怨念，甚至产生了某些怀疑，他俩无形的隔阂一直存在。 尤其跨年夜那晚，在张正义向她正式表白后。如意自觉夹缝中相处尴尬，对云飞态度淡淡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轻易约不出来。再也回不到刚开始时俩人心无挂碍的状态。 尽管刚才如意只是轻轻亲了他脸颊一下，但已经让云飞深感欣慰——事隔这么久，她终于肯消除隔膜，与他重新亲近了。 知道他很快要走，如意终于憋不住了，她要问云飞一个特别关心，却始终难以启齿的问题。 她从云飞怀里挣扎起脑袋：“云飞，你得告诉我实话，你有没有对其他女孩这么好过？你在国外……有没有别的女人？你一定得说实话，不许对我撒谎！” “别的女人？”云飞乍听此言，哭笑不得。 难怪那段时间小人儿的情绪那么低落，甚至在电话里哭着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意她，原来是琢磨到这上头去了。 “你说呢？”云飞扳住她的脸，望着如意的眼睛，“我是个情感上有洁癖的人……话说回来，你觉得我有时间，有心情耐住性子，到处哄女孩开心吗？” “不是，应该根本不需要你哄！”既然起了头，如意干脆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压在心底的疑惑一口气说完。 “像你这样的人，压根儿不需要你自己主动，看昊哥和张正义就知道了……我猜，一定有不少女孩对你投怀送抱，或疯狂地追求你……你常年飘在外面，而且你刚刚说这半年会很少回来……” 云飞绝倒，这孩子满脑子里在琢磨什么，是不是怀疑他在国外纸醉金迷情人无数，甚至金屋藏娇？ “我的天，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这一个已经够让我辛苦了，再来一个……你以为我很闲吗，不不不，光工作已经快顶不住了。加上你时不时地折磨我，冷落我，号称谈个男朋友吓唬我……要不是抗压能力强，心脏病恐怕已经犯了好几回。” “你保证没骗我？只喜欢我一个，不会有别人？”如意犯了天下女人的通病，对核心问题追根溯源，刨根问底，锲而不舍。 云飞实在没咒念了，看来女子凡起了疑心，上至尊贵女王，下至贫民草芥，想打消她们的怀疑还真不容易。 “如意，要不这样吧，你干脆跟我去国外上学得了。我特别希望你亲临现场，时时监督，那样的话我最开心不过！再也不必提心吊胆地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时时担心有贼惦记……要去吗？如果想去，我马上着手替你办！相信我，凭你的成绩和我的人脉，绝非难事，只要你肯去……我个人恨不得你时时陪在我身边，最好24小时监督我！” 话讲到这个份上，什么也不必说了。如意踮起脚，情难自禁地亲了亲他。 难得如意主动一回，已经想她想了很久的云飞捉住她的小脸，先是享受地沉浸在她猫一样的蹭过他的脸颊、下巴、耳朵……终于难以按捺地反客为主，捧着她的脸蛋扎扎实实地对着她的唇瓣深吻了下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身体的触碰了，从圣诞节期间的别扭，到如意生病，紧接着就是寒假到来。但生疏和羞涩的过程只有一瞬，消除心结的两个人很快就毫无障碍，炽热地拥吻在一起。 在一个安全，无人打扰的地方，这久别重逢的销魂滋味令人沉醉，难以自拔。良久良久，他们仍恋恋不舍地痴缠在一起，难分难舍。 特别煞风景的是，正如胶似漆时，云飞电话响了。他随手摁死，但那个该死的电话却无比坚定地一遍遍打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云飞叹口气，带着恼火摸起来一看，原来是张正义同志，估摸一般人也不敢这么滋扰他。 电话刚接起来，那边就没好气：“云飞你个混蛋，你把如意弄哪儿去了？” 云飞赶紧向如意做了个“嘘”的手势：“怎么了，如意有问题吗？” 张正义很愤怒：“少装蒜，已经问清楚了，她是被一辆灰色的高尔夫给接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个天天装孙子的王八蛋，立马给我滚出来！要不然，你若不仁，休怪我不义！呵呵，别忘了，你这半年可是要长期在外的。” 十五分钟后，云飞开车与张正义在音乐学院门口汇合。 火眼金睛在春节期间特意添置了一部崭新的劳斯莱斯幻影，这辆尊贵无比的超豪华轿车在音乐学院校门前熠熠生辉，吸引了无数人惊艳的目光。 云飞下了车，对黑着一张脸候在车外的张正义，故意冷嘲热讽：“太庸俗了！您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有钱’俩字，还能再高调点吗？如今的你跟昊哥相比，可谓不相上下。” 张正义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云飞身上：“如意呢？她怎么不下车，你刚才带她去哪儿了。” 如意在车内给张正义打了个电话：“老板，求您了，咱能换个地方见面吗？您这辆车太吓人了，我要是跳下去跟您打招呼，信不信我很快会成为全校的焦点人物？” 特意开着新车来见她新年头一面，居然被嫌弃？张总也是整不明白如意的脑回路，追求者有钱不是件体面事儿吗？瞧刚才那个告诉他如意行踪的女孩，看见他的座驾后，眼神都闪光。 换了地方后，张正义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如意一番。 鸢尾蓝的斗篷式羊绒大衣把她衬得特别漂亮，这姑娘咋回事，怎么越变越美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艳若桃花，眉梢眼角透着藏不住的幸福。 张总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意这幅表情，明明是恋爱中女孩的模样…… 尼玛，云飞这小子刚才干嘛了？她这状态，从没在自己身边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希望化身码字机，咔咔咔一夜写完…… 努力吧 ︿(￣︶￣)︿ 第61章 征程 云飞没向张正义隐瞒他为如意准备琴房的事。 张正义蓦然听说, 很是忿忿不平地盯了云飞半天, 满腔醋意快要冲出地球。但他不得不承认, 自己在这件事上考虑的确实不如云飞周到。 春节前，张正义打算在公司给如意搞个琴房的想法一提，从不违拗老板分毫的吴小姐意外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 苦逼的吴秘书比谁都清楚，这么个搞法儿，今后的加班会演变成一周七天，一天N小时，永无宁日。 “老板，您若坚持如此，我还不如辞职，我敢保证，从此我们得跟着您加班到永远，每晚11点前绝对回不了家……张总，拜托了，您总得给我们留下点儿谈恋爱找男朋友的时间吧，您忍心身边的秘书们全熬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一席话，说的张正义哑口无言。没错，他私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陪着一起“加班”。 他没实现的事, 被云飞做成了。而且云飞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不算违反后来两人所谓的“君子协定”。 他们没想到, 在□□举动后，反而激发了李如意决意参加国际钢琴比赛的决心。不仅雷厉风行地迅速找好导师，还正经八百地开始了赛事备战。 世上从来只有千年做贼的, 没有千年防贼的。因为害怕什么而因噎废食，自废武功，从来不是他们俩的风格。 尽管暗中替如意捏一把汗，但他们更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他们妥帖的保驾护航下，为追逐梦想飞的更高，飞的更远。她既然下了决心，就倾尽全力地为她创造进步的条件。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每五年举办一次，素有“钢琴奥运”之称。 选手在获得十月份的正式比赛资格前，需要率先通过上半年的两轮遴选：首轮预选赛和第二轮的淘汰赛。整场赛事从年初开始，直到十月下旬才收官结束。 春季学期的校内选拔中，因为李如意暂时不是钢琴系的学生，没有参加选拔的资格。在陈钢教授建议下，她以个人身份向大赛官方直接提交了演奏视频和报名资料。 尽管视频的准备录制时间略显仓促，李如意还是顺利通过了要求严苛，大范围删减选手的预选赛，接到了淘汰赛的赛事邀请函。 淘汰赛，需要160位参赛者在四月中旬亲赴波兰华沙，在十多天的密集赛程中淘汰一半选手。最终，只有80名演奏家能获得十月份的大赛入场券。 备赛的日子乏善可陈，除了准备出国用的护照和签证材料，剩下时间的唯有上课、练琴、吃饭、练琴、睡觉、练琴……枯燥乏味的日子周而复始。 唯一的调剂是偶尔跑趟金狮荣鼎，为张正义鉴定一下别人送上门的古物，在短暂的“工作餐”后迅速返回，继续练琴。 四月中旬，如意与同学校的五位选手，孙俊德、钟子健、王啸辰，还有两位女孩曾小芸、冯紫彤，搭乘同一架航班飞赴波兰。 这六个人中，自费参赛的不仅有李如意，还有一个是没能通过学校选拔的钟子健。钢琴小王子咽不下这口气，发誓要在国外的赛场上挽回尊严。 因为有孙俊德的感召力，六位选手抱团照顾，相互鼓励。 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对手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从走出国门，踏上征途的那一刻起，他们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如意对钟子健始终觉得有点抱歉。单纯从专业角度而言，钟子健其实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奏家。可自从入学军训的演出中意外撞上李如意，他的脸几乎被一路打肿，稍带整个钢琴系的脸面，越打越肿。 尽管后来，两人私下里一笑泯恩仇，甚至有些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但不可否认的是，钟子健在钢琴系的威信大大受损。譬如这次校内选拔，就有教授指此说事，说既然李如意报名参赛了，钟子健就别跟着丢人现眼，把出国机会让给别人吧。 王啸辰和曾小芸、冯紫彤三位不了解情况，深以为钟子健与李如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死对头。从出发起便小心翼翼地把他俩隔开，生怕相处尴尬。谁知俩人根本看不出丝毫芥蒂，由于年龄相近，说起话来，比同师门的孙俊德还要随意。 李如意听说过那位教授的说辞，特别不好意思：“钟子健，其实你应该有公费参赛资格的……是我连累你了。” 钟子健耸耸肩：“没事，谁让我当初在根本不了解你实力的情况下，狂的有点没边儿，公开下什么宣战书，根本是自取其辱，受点教训，不是坏事。” “不怕再败一次？” “说句实在话，若败在你和孙俊德手下，我服，但直接取消我的参赛资格，我不服！” “哈哈，不蒸馒头争口气，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是对的！加油，希望咱们六个都能杀进十月份的正式比赛。” “那当然！即便最终还是输，也得输在十月份的舞台上，但愿到那时，还是原班人马一起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持续十几天的淘汰赛结束次日，进入最终角逐的大名单旋即宣布。他们六人中，孙俊德、李如意、钟子健、冯紫彤四位上榜，王啸辰和曾小芸无缘十月份的正式比赛，颓然离场。 如意悄悄向钟子健表示祝贺：“恭喜恭喜，这回，你把公开奚落你的那位教授的脸给打肿了。” 钟子健稍觉释然：“起码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李如意，你可要小心了，十月份咱们接着比试，这段时间，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 “我也会。”如意淡然一笑。 听说女儿进入了十月份正式比赛的大名单，李爸李妈既意外又高兴。一直关注赛程的云飞和张正义更是第一时间发来了贺电。 连从不关心这类赛事的昊哥，都忍不住打来国际长途表示慰问：“唉吆喂，姑娘，你这是要冲向世界，为国争光的节奏啊，我说如意，你要真能拿个国际大奖，我以集团的名义给你发奖金！” 如意拒绝了张正义非要亲赴机场迎接的盛情：“老板，我们六个里，还有两位没入选的呢，学校说了会派车接，这种事上，咱就别搞特殊化了……真正的比赛尚未开始，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学校贴出了光荣榜，虽然李如意作为“编外人员”排在最后一名，但已足够让音乐学系的师生吹上好一阵子牛了。 如意的专业老师王大教授领头叫板：“打今天起，谁敢说我们音乐学系的学生不懂音乐，只会写字？我们系的学生才是上马能战，下马能诗，真真正正的文武双全，哪像有些人似的胸无点墨……你们表演专业不是很牛吗，不服，过来比试比试？” 该教授完全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死活看不上李如意单挑钢琴系的“出格”举动的。若非如意手抹风油精“哭着”求放过，险些把一颗好苗子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备战，整个暑假，如意只回家待了很短的时间。期间悄悄跑去看了趟为父母买的，正在装修的房子。因为她对这些一窍不通，更无暇分心，只好全力拜托给昊哥的朋友。 张正义对如意的日程安排感到很绝望。原以为这半年云飞极少回来，他总算有机可乘，可以充分创造条件，制造许多浪漫的追求场景和相处机会。谁知如意一旦开始准备冲刺，拼命三郎之魂隆重附体，搞得比他还忙。 为了保证李大小姐吃好睡好营养好，吴小姐再次冒充李如意的亲戚华丽丽登场，与学校签了份允许去亲戚家住宿的免责协议书。好让如意在刘妈的悉心照料下心无旁骛，专注练琴。 不得不说，云飞提前为如意准备的这间琴房、起居兼食堂的所在可谓立了大功。遥控指挥的云飞唯恐如意每天坐的时间太久，甚至让刘妈替她添了台跑步机。 刘妈的日常画风如下： “如意，休息一会儿吧，吃点水果，喏，刚刚切好。” “如意，中午我做了排骨藕汤、蟹黄豆腐、豌豆苗和红烧带鱼，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如意，得起来活动一会儿了。” “……” 隔三差五，云飞视频审查工作：“今天运动了吗？课上的还行吗？吃的什么？累不累？听说这几天睡眠时间很少，你想为比赛牺牲在钢琴上吗……”诸如此类。 张正义每每送温暖，都会被刘妈很客气的东西留下，人赶走。反正只要是雄性动物，连猫带狗，一概不许进门。 张正义被刘妈搞得特别抓狂，心说这该死的老太婆看着慈眉善目，不温不恼，能耐堪比佛寺山门前的哼哈二将，防他比防贼还紧。 他特别后悔让吴秘书出面，替如意签下可以不回宿舍住宿的协议。现在看，等于给自己挖坑跳。住宿舍起码能约她出来吃个饭，如今这情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金秋十月，李如意与三位同学一起，再次登上了飞往波兰华沙的国际航班。 在华沙的天空下，从世界各地赶来参赛的八十位演奏家，将在历时半个月的赛程内，历经三轮淘汰式的比赛，展开有你无我的残酷较量。 三轮比试结束后，最终得以进入决赛的，仅有六人。 本着宁缺毋滥的精神，五年一届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已经连续空缺两届。 时隔十五年，所有前来参赛的演奏家都特别渴望：把这顶空悬多时的桂冠收归己有，纳入囊中。 选手们为荣誉而战的同时，本届赛事的决赛实况，将通过卫星向全世界作现场直播。 作者有话要说：　　张正义：云飞你个王八蛋，原来你早就留下后手了！ 云 飞：你也可以啊，早干嘛去了？ 刘天昊：都是好兄弟，我该站哪边…… 第62章 华丽感冒 刚到波兰的四个人无一幸免, 全部华丽丽的感冒了。 他们临行前做过功课, 知道十月份的华沙气温低, 做了充分地准备。但没想到刚走出机舱门，一阵带着湿冷细雨的寒风侵肌裂骨扑面袭来，吹得走下舷梯的人们摇摇晃晃。伞没用，一秒吹成喇叭花。 就在他们这趟航班降落前，一股来自北极的强大寒流刚刚抵达，他们很“幸运”的赶上了。 如意肩上背包，手上拎箱，和同学们一起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突如其来的一阵猛烈狂风，把如意脖子上的围巾猝不及防卷起吹跑。 她赶紧搁下箱子冒雨去追，好容易捡回的围巾因为被地上的雨水沾湿，没法佩戴，只得草草塞在背包一侧。 如意缩着脖子，被肆无忌惮的冷风吹得浑身发抖，感觉人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严寒。 等舟车劳顿地赶到驻地，四人腮帮子上无一例外，活生生冻出两坨“高原红”。 向组委会报过道，一行人入住下榻宾馆。抛开时差和毫无胃口的饮食不言, 四个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不适症状。 症状最严重的，居然是人高马大的孙俊德, 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 如意这会儿要感谢伟大的刘妈了。她给如意整理了一份小药囊，从调整睡眠的褪黑素到感冒冲剂、创可贴、肠胃药……甚至连温度计和退烧贴都替她考虑到了。这下全派上了用场。 因为几人都觉得不舒服，如意把感冒药分发给大家共同服用。温度计和退烧贴优先提供孙俊德。 次日上午, 进行首轮比赛抽签时，如意昏沉沉的头晕脑涨。但与走路摇摇晃晃，嘴上烧起一串燎泡的孙俊德相比，她还是好多了。 抽完签，钟子健与冯紫彤是第二天的上午场，如意抽中的是同一天晚上。他们仨不禁松了口气，心说起码能熟悉熟悉环境，练练琴，有个缓冲余地。 最倒霉的是孙俊德，人品大爆发，居然抽中了当天下午的头一号。在身体状况极端不适的情况下，连点喘息时间都没留给他，立时三刻就得上场。 “行吗？”几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孙俊德。 “实在不舒服，能不能跟组委会说明一下情况，调调比赛时间？”冯紫彤小心建议。 “怎么可能呢。”孙俊德摇摇头。一旦抽完签，更改时间是不可能的，除非退赛。 孙俊德两年前刚拿下一个含金量颇高的国际奖，在业内有一定知名度，是这次比赛的夺冠热门。若因身体不适折戟在首轮赛场上，必然对他的职业前景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能行就上，若实在不舒服……”钟子健瞅着孙俊德烧的满是燎泡的嘴巴，“退赛”俩字到底没能说出来。 “不要紧，”孙俊德忍着难受，“五年才能等到一次，准备这么久，既然来了，死也得往上冲。” 说完，他猛灌几包如意带来的感冒冲剂，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就跑去找琴练了。下午一点，他穿戴整齐，如约上场。 李如意还没来得及膜拜一下大佬的专业敬业精神，当天夜里，她自己隆而重之的发起了高烧。 要命的是，退烧贴已经尽数贡献给孙俊德使用，连温度计也搁在他那儿。以至于自己究竟烧到多少度她都搞不清楚，只觉得天旋地转，冻得浑身发抖。 冯紫彤见状不妙，连夜去敲孙俊德的门：“师兄，如意发烧了，退烧贴还有吗？” “啊？如意也发烧了！糟糕，只剩一片了。” “先把这片用上。”冯紫彤拿着退烧贴和温度计回来，一量体温，39.6，眼看逼近40度。难怪如意冷的牙关打颤，把所有能盖的东西全给她盖上还嫌冷。 半夜三更的，人生地不熟，除了替如意用上这片仅存的退烧贴，灌下几包浓浓的感冒冲剂，一行人束手无策。 “我没事，你们快休息吧。” 明天上午，钟子健和冯紫彤还有比赛。比赛前，每个人的心理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意不想他们被自己搅的心神不定，睡难安枕。 她一声不吭的独个儿折腾了一宿，身体内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冷热交织，苦不堪言，被褥全被汗水湿透。 退烧贴还是有效的，天亮前，如意体温降低不少。冯紫彤一早就收拾离开准备比赛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如意一个。 如意勉强爬起来，支撑着冲了个澡，照照镜子，脸色苍白。早餐时间就要过了，可她对着酒店的自助早餐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根本吃不下。 孙俊德闻声而至，替如意端来最简单的黑面包和大杯的鲜榨橙汁：“难受也尽可能多吃点，你晚上还有比赛……对不起，让我把药全用了。” 人是铁，饭是钢，这个道理如意懂。哪怕吃了吐，为了晚上那场硬仗，还是要吃的。 她压着恶心啃了一片木屑般的黑面包，因为橙汁富含维生素C，有助消炎，强迫自己接连灌了两大杯。 赛场上精神矍铄的选手背后，你永远无法了解在他们身上，到底背负着多少有形和无形的压力。 傍晚，练完琴的如意再次发起烧来，而药已经全部用光了。 比赛迫在眉睫，没时间医治，吃不下饭。在大家焦灼的目光注视下，她做了与孙俊德同样的选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坚持比赛。 如意请冯紫彤替自己化了淡妆，勉强遮盖病容，穿着她黑色的小礼服登上赛场。 第一轮的两首作品需要一口气弹完。演奏到第二首B大调夜曲时，强打精神的如意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意识。 等她缓过劲儿来时，发现自己的琴声并未中断。那是因为练习过太多太多次，重复过太多太多遍，手指在失去大脑指挥时仍在不自觉的下意识跑动，挽救了她片刻的眩晕。 现场聆听的孙俊德在台下替她捏了把汗，那几秒钟与整首曲目的发挥相比明显逊色。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断在台上！ 走下舞台的李如意，在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她腹中空空，其实没什么可吐，吐的全是苦胆汁，身体难受，接近虚脱的无限难受。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公共场合，她恨不得当场趴下。终究还是扶着墙出来，踉踉跄跄地找了把长椅，不顾形象地卧倒在长椅上。 身在异国他乡，人不舒服的时候会特别想家。加上刚才比赛发挥失常，原本就难受的如意更添了懊恼。她脑袋里火烧火燎，晕的睁不开眼睛，只想躺在椅子上自生自灭，动弹不得。 孙俊德、钟子健和冯紫彤全找了过来。 冯紫彤摸摸如意的额头，不由哎呀一声：“太烫了！不行，这个烧法儿得赶紧送医院，我找组委会的人去。” “我去，你照顾她。”钟子健一跃而起。 冯紫彤替如意拎着背包，背包里的手机在不停的振动：“如意，要接吗？” 如意担心是父母的电话，闭着眼睛说：“给我吧。” 手机塞到如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意……”居然是云飞。 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如意感到特别特别委屈，他总是隔着千山万水，需要他的时候，从来不在：“我病了，比赛弹砸了……你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总算找到你了。” 如意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如同做梦似的，穿一袭深色风衣的云飞正焦急地朝她大步走来，空降在她的面前。 “云飞，嘤嘤嘤……”见到他就好了，知道自己安全了，有保障了，如意一放松，眼泪哗的一声涌落。 “我送你去医院。”云飞顾不上向惊讶的孙俊德与冯紫彤解释，不容置疑地打横抱起如意就走。 “等等！请问你是……”刚好找来组委会人员的钟子健和孙俊德同声发问。 尤其搞不明白突发状况的钟子健，试图阻拦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是如意的男朋友。”云飞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抱着如意急匆匆离开。如意配合地搂紧他的脖子，一如小鸟挂在树上。 “如意的男朋友？”钟子健呆呆地望着云飞的背影，“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 “居然追到这儿来？”冯紫彤深感讶异，想起手中如意的背包，紧跑几步追上去送给云飞。云飞接过包，足下未停，客气地向紫彤表示感谢。 冯紫彤转回身时，恰好看到孙俊德与钟子健眼眸中深深的失落。 有云飞在身边，一切皆好办。即便远在天边，从语言到人脉他都毫无阻滞，如意得到了最及时的治疗和最细致的照顾。 翌日中午，已经退烧的如意像只难缠的猫咪，赖唧唧地靠在云飞怀里不肯喝粥。 “烫，不想喝。” “明明不烫啊，乖，别淘气了，大口点儿。” “没味道，不喜欢。” “是淡了些，没胃口是吧，要不……你想喝什么，我替你熬？” “什么也不想喝！”如意心中烦躁，一边惦记着发挥失常的首轮成绩，一边担心身边人会随时消失，“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真讨厌，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昨天傍晚才到，怕影响你比赛，一直没敢打扰……幸好来了，你刚上场我就看出状态不对，下台后赶紧找，到处找不到你，电话也不接……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我不在，也可以让这儿的朋友来照顾你啊。”喝过大半碗粥，云飞抱怨地替如意擦擦嘴角。 “我才不要别人照顾，明明是你来晚了，讨厌，全世界你最讨厌……” “嗯嗯，没错，我最讨厌。”云飞全盘接下这顶“最讨厌”的帽子，宠溺地亲亲她的额角。 这只傲娇倔强的猫咪，平日最是牙尖嘴利，轻易不肯向人示弱。难得像这会儿似的，黏着自己撒娇耍赖求抱抱，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姿态，让云飞觉得很受用。 “你总不在我身边……我想你……”大概是病中吐真言，如意哭唧唧地说完这句，偏又有点后悔，梗着脖子补充，“刚才这句是违心的，我才不要想你。” 云飞把她脑袋揉进自己怀里：“你不想我没事，反正我想你比你想我多就对了……我最擅长单相思了，满心满眼全是你，想的夜夜失眠，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永远不满意……”如意趁机捏起拳头打他几下，解解心中轻易见不着面的恼恨。 第一轮比赛成绩很快公布，四人全部进入了第二轮，李如意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涉险过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中国情人节七夕啦，祝小仙女们七夕快乐！ (*^▽^*） 第63章 一夜成名 然而云飞还是要次日离开。 赛程太久了, 他没办法一直奉陪到底。 尽管如意知道, 唯有云飞离开她才能沉下心来好好练琴, 专注准备后面的比赛，可她就是舍不得云飞走。 对这只新近学会了耍赖的病猫，云飞除了使尽浑身解数想办法哄她开心，别无他法，可怜他就是哄不好：“乖乖的，等你决赛的时候我一定赶回来，带着大把的玫瑰花儿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总之无论云飞说什么都不对，而且鸡蛋里可以挑出骨头，“你不说我忘了，你从没送过我玫瑰花……说明你心里没有我，一点儿不在乎我。” 对这个奇妙的因果关系总结，云飞尴尬地表态闻过必改：“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街角的花店买给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替你买一大捧，这样你高兴了吗？” “哼！我说了你才想起买, 这样的花儿，收了一点儿没意思, 不要！” 云飞终于明白，原来女孩儿一旦决定不讲理，你把玉皇大帝耶稣基督观音菩萨穆罕默德老子孙子孔子庄子……集体搬出来都没用。不过, 她赌气使小性的模样，真心可爱。 女孩儿只有在彻底打开心防，解除全副武装和卸下伪装后，才肯把她最脆弱的一面坦诚的暴露给你。 “你其实是不舍得我离开你，是吗？”抓住她揽过来，替她轻轻地拢拢头发。 “才不是，”这位哼唧唧地表示否认，旋即又问，“决赛你真的会来吗？假如我能进入决赛的话……” “无论你能不能进入决赛，我都会回来的，这么美的地方，我要陪你好好逛逛。” “你居然咒我进不了决赛！” “我……”云飞只得缴械投降，“如意，我替你做龙虾饭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吗？” 龙虾饭…… 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缺乏睡眠的男人，为了哄自己开心，宁愿亲自洗手下厨做羹汤，对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如意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忍了好一阵才没流下来。她靠在他怀里默然片刻，不再缠着他无理取闹。 “不用了，云飞，你能到这儿来，我确实没想到，而且你还救了我的急……我真的特别……你别往这儿跑了，我知道你工作很累很辛苦，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少替你添乱还是可以的。” 如意开始“懂事”的时候，云飞反而觉得格外心疼：“如意，你千万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很冷，注意保暖，要紧别生病。在这儿无论遇上什么事，答应我，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决赛的时候我肯定回来，要加油，知道吗？” “嗯。”如意眼含泪水，乖巧地点头，在云飞护送下返回驻地。 她望着云飞从车窗探出手臂招手的画面渐行渐远，似乎顿悟了“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伤别意境。 比赛仍在继续，经过首轮淘汰后，只留下三十八位选手。 第二轮比赛，按组委会指定的曲目要求，包括圆舞曲、玛祖卡、波罗乃兹……全套规定曲目弹下来至少需要四十五到五十分钟，假如超时的话，评委会喊停。 修整归来的李如意渐入佳境。 尽管本轮抽签她手气有点儿背，抽中了头一天的上午。但身体状态尚未彻底恢复的李如意在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从自己的临场表现和观众的现场反应笃定，自己肯定会进入第三轮。 走出赛场后，大概以为如意不懂英语，她隐约听到几个老外用带着不同口音的腔调在悄声议论自己：“那个……黄皮肤的，弹得比初赛时强太多了，应该今天是撞了大运，超水平发挥。” “好像是华国人？呵呵，那种地方的人，能理解肖邦？” “可怕的国度！他们得举倾国之力才能培养出几个装装门面，有资格出来参赛的人吧，哈哈……” 后面的对话，不堪入耳。 如意抿紧嘴角，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平静地走开。实力从来不是靠嘴巴讲的，需要实打实地证明给大家看。 没错，世纪初的时候，奥运会还隔得相当遥远，提起“东亚病夫”四个字，许多国人心底仍会隐隐作痛。海外对国内的宣传几乎清一色的负|面报|道。普通人对华国的认识还基本停留在《红高粱》和《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旧时影像里。 现在看，自己这轮签抽的很好。首日比完，正好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第三轮的曲目准备上。 本轮比赛成绩宣布，钟子健和冯紫彤止步于此，黯然退出赛场。孙俊德与李如意双双进入第三轮。 第三轮比赛最为残酷，根据曲目指定，参赛者的连续演奏时间长达五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从初赛一路走到这儿，是曲目积累和体力、精神压力的重重考验。 冯紫彤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继续坐进比赛现场聆听学习。钟子健承认技不如人，发誓回国后要继续千锤百炼。在国际舞台的竞技场下，他们选择做孙俊德和李如意的坚强后援。 第三轮抽签时，在一堆人高马大的高鼻梁选手中，如意显得格外娇小，和他们站在一起，几乎没有存在感。 孙俊德问如意：“紧张吗？” 如意淡然一笑：“本来是有点紧张，现在，我只想全心投入，把音乐弹好。” “希望我们都能有好运。” “咱们俩，无论谁能冲进决赛都行。”如意说得非常平静。 从这些天的经历判断，这个时期，有顶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隔在他们头顶。除非真的实力超群，否则同样的水平，未必能拿到同样的成绩。与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较量中，她与孙俊德能有一个杀入决赛就谢天谢地了。 第三轮比赛，李如意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她细腻精妙的演奏技巧和对肖邦音乐内涵的传神诠释，令评委和同行深深折服，以整场赛事中最大黑马的姿态顺利挺进决赛。 让如意感到格外惊喜的是，孙俊德亦凭借精妙的演奏杀出重围，与她共同进入决赛，没出现之前所担心“二选一”的问题。看来，这些威名赫赫的评委还是秉持着对艺术充满真诚的态度，遑论国界，非常客观。 两人同时登上决赛场，令如意内心多了一重保障，她觉得自己可以演奏得更大胆些，发挥的余地更大。 钟子健闻听喜讯，故作调侃：“两位，苟富贵，勿相忘，等你们拿下三万欧元的奖金时，别忘了请我们吃顿好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的奖金是三万欧元，在这个时代堪称“巨款”。 “请客也得回国吃！”冯紫彤已经完全受不了当地饮食了，每天吃饭如同吃药，“要求不高，请我们几个难兄难妹吃顿火锅就成，涮火锅，羊肉卷……”不能说，越说越惦记。 决赛是钢琴与交响乐队的协奏作品，比赛实况在华沙爱乐音乐厅通过卫星向全球进行同步直播。 云飞虽然赶到了现场，但他与如意提前约好，赛后再相见。 决赛当天，著名的华沙爱乐厅内座无虚席。 这个音乐厅虽然规模不大，但其优秀的音质音效在全世界享有盛誉。作为肖邦的故乡，古典音乐的氛围相当浓厚，前来观赛的观众耳朵不是一般挑剔。 当看到穿着一袭经典小黑裙的李如意出现在舞台上，云飞为她感到深深的骄傲。 作为此次唯一杀入决赛的女性，如意没做任何多余的装饰。尽管身材与一众男选手比，可谓娇小玲珑。但当她置身于高鼻深目的演奏家队伍前，自有一种超尘拔俗的味道令她看起来惊为天人，规模庞大的交响乐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气场。 坐在钢琴前，如意稍作调整，向指挥示意可以开始。 她选择的作品是《第一钢琴协奏曲》，肖邦这首协奏曲作为浪漫主义时期的经典，始终是音乐会上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曲目演奏技巧对演奏家的挑战极大，因为有无数前辈的经典珠玉在前，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内，稍有瑕疵便会功亏一篑。 指挥执棒，第一乐章，庄严的快板开始奏响，管弦乐队奏出主题后，如意手底的钢琴旋律以极尽绚烂华美的技巧出现，呈示、发展、转调、再现……以她涌动的激情和钢琴技巧令人炫目的发挥，达到本乐章璀璨的高潮。 第二乐章浪漫曲，夜曲风格，是如意最得心应手的段落。她指尖流淌出的优美主题如歌声咏唱，尾奏以音阶与琶音三连音轻快的动态装饰，像烟雾消失般悄然淡去。 第三乐章回旋曲，如意手底的音流谐谑地诱导出第一主题，产生妙趣横生的对比和反复进行，最后，在钢琴奏三连高音阶性的华丽乐流中辉煌结束。 当李如意演奏完，起身向指挥、首席、评委、观众一一鞠躬致谢时，掌声经久不息。包括交响乐队成员，也禁不住轻轻敲着谱架，以他们特有的方式向如意表示致敬。 那一刻，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通过卫星直播观看决赛的古典乐迷们，他们有理由相信——那顶空悬十五年的桂冠，有极大的可能将戴在这位穿着朴素，名不见经传的美丽女孩头上。 成绩宣布，来自华国的李如意毫无悬念地一举夺魁，终结了金奖连续空缺的时代。这个赛前默默无闻的女孩，在国际乐坛一夜成名。 同壕战友孙俊德名列第四，同样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消息传回音乐学院，院长激动地指使：立即拉起横幅，贴出喜报，网站抓紧做报道。若不是因为这会儿鞭炮不好买，他恨不能亲自点几挂鞭炮二踢脚烟花啥的，好好庆祝一下。 李爸李妈在家里激动地相拥而泣，抱头痛哭。 一直紧张关注直播的张正义，如愿以偿地看见如意拿了第一，不由欣喜若狂。他兴奋地在屋子里团团转了好几圈，恨不得给员工们集体发一拨奖金，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他正打算亲自开瓶香槟酒以示庆祝时，直播镜头恰好扫过观众席，他蓦然发现了一个特别可恶的身影——云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七夕快乐！ (づ￣3￣)づ 第64章 相会 拿下大奖的李如意, 被鲜花、掌声、乐迷和各路采访的媒体团团簇拥, 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因为她是个优雅温柔的东方女孩, 乐迷们恨不得把她抬起来往天空猛抛几下，才能弥补胸中涌动的澎湃之情。 未及回过神，华国驻波兰大使馆高兴地摆下庆功宴，把如意、孙俊德和此次来参赛的本国所有选手尽数接走。用他们能搞到的材料，倾其所有做了几大桌丰富的菜肴，在异国他乡举杯共饮，庆祝胜利。 大使亲自为如意拨通了她父母的电话，如意刚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两边皆是热泪狂飙，泣不成声。直到这会儿，如意依旧觉得像做了场梦似的，一切的一切，轻飘飘的显得不那么真实。 一夜之间，李如意斩获大奖的消息，不仅在国际乐坛媒体得到了广泛报道。更是作为祖国儿女为国争光的喜讯，被国内央视新闻、各大主流报纸、网络媒体宣传开来。 “钢琴公主”李如意的照片和演奏视频, 一时间在国际互联网上铺天盖地，而且多数为官方媒体。转发下载的数量飙涨, 无可计数。现在打算删|帖或删除视频，已经是绝无可能了。 被使馆、媒体、前来洽谈合作事宜的乐团、机构等各路人马，包围到水泄不通的如意, 此刻最想见的人，是默默等待她的云飞。 原本说好赛后相见，哪知事与愿违。从她走下舞台那一刻起，尤其在成绩宣布后，如意的时间和去向暂时无法自己控制，只能顺应大赛官方和使馆的安排，跟随他们的指挥棒走走停停，让去哪儿去哪儿，让干嘛干嘛。 如意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身不由己”。现在的她终于能深深理解，作为上市企业掌舵人的云飞为什么总是行踪飘忽，难以随心所欲了。他明明人在不远处守候，想见一面却千难万难，犹如望穿秋水。 云飞足足等待了两天一夜后，他们终于有时间碰面了。 手挽手走进云飞下榻的酒店，如意几乎是冲进了云飞怀里。她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云飞，又哭又笑，涕泪交流。积攒了许久许久的疲惫、压力和刻骨铭心的思念同时迸发，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唯有在他身边，唯有在他们二人世界的时候，她才能感到彻底放松，可以卸下全副铠甲，收起防备，卷起随时准备战斗的毛刺，姿态柔软的一如不设防的婴孩。 她情绪宣泄地痛哭一场，哭够了，腮上还挂着泪珠，如意抬头仰望，朝他倾诉衷肠，但现在想说的唯有语气哽噎的三个字：“我想你……” 云飞低下头，怜爱地轻轻啄一下她的唇瓣。抬头看见她迷离的，期待半闭的双眸，不再继续忍耐，做出了迫不及待地热烈回应。 他展开双臂箍紧怀中娇柔的小人儿，俯身全力深吻下去。他毫不费力地撬开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与她的唇舌粘腻在一起，纠缠胶葛，进进退退，无法自已。 痴缠中，快喘不动气的俩人难解难分，胸中同时点燃了一把火，愈沉醉，愈觉得欲求难满，离他们想要的远远不够。 酒店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尚未来得及脱下外套的他们很快觉得浑身燥热，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没停歇的深吻中，外套被嫌弃地剥落在地。云飞搂紧她的纤腰，与她一起滚落在离他们距离最近的宽大沙发上。 如意的身段柔若无骨，莹润如玉的肌肤表面泛起层淡淡的粉色，足以引人犯罪。她衣衫遮挡的若隐若现的美丽锁骨下，藏着他渴望了很久的旖旎风光。云飞呼吸急促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继续索取唇瓣的同时，手掌抚上了她的胸前。 “嘤”的一声娇喘，如意的身体瞬间紧绷了一下。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她粉腮红润，秀眸惺忪，脸上表情和身体回应说不上算抗拒还是迎合。似有几分痛苦，偏又透着股迷恋这种销魂滋味的意味。一头业已散乱的秀发瀑布般的披洒开来，发丝间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云飞鼻端，使他更加情难自禁。 他轻轻咬咬她的耳珠，沿着她的粉颈一路向下……身下人奶猫似的娇喘和时断时续嘤咛声令他血脉偾张，恨不能立刻将她收归己有，就地正|法。 “云飞……”身下的小人儿欲迎还拒，似乎有隐隐的不安。 女孩子，对人生的第一次总是畏惧的。而云飞不愿与她在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和忐忑的心情下，发生这种事。在一切未能水到渠成前，他愿意等待，尽管对此刻的他而言，控制自己简直难如登天。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冷静，再冷静。他闭上眼睛，停下所有动作，静静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直到过了许久许久。 等云飞好容易缓过这一劫，睁开眼，爱惜地亲一亲身边妙人儿可爱的，琼脂般的挺翘鼻尖时。无比讶异地发现，这位应该是累极了的新晋冠军，居然心够大的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惊讶了半分钟后，云飞不禁哑然失笑。一边笑叹她看来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边庆幸刚才幸亏没有鲁莽，这段时间，她连病带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日夜连轴转，不曾有过半刻消停。 眼见如意睡得无比香甜，睡容安稳，云飞实在不舍得惊动。他端详了一会儿她沉睡中的容貌，既觉得欣慰，也感到心疼——一夕成名后，她今后的日子恐怕会愈发辛苦。 云飞怕如意冷，轻手轻脚地悄悄起身，拿来毛毯替她仔仔细细地盖上。安置妥帖，自顾去浴室冲个了澡，借机浇灭体内那把难以按捺，反复滋扰的火苗。 等他洗漱妥当，披着浴袍神清气爽地出来，恰好看到手机在不停的闪烁。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刚称呼了一句：“耗子……”话音未落，只听房间门被敲得咣咣响。 云飞生怕吵醒熟睡的如意，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火速开门。因为门开的太急，砸门的那只拳头回收不及，险些打在他的脸上。两边一对眼，门内和门外站着的人全愣了。 云飞发愣是因为砸门的，居然是火燎了毛皮般，脸色不善的张正义，旁边还跟着个凑热闹的刘天昊。张正义发愣，则是因为他瞧着云飞的浴袍装扮……他是从如意驻地找过来的。 不单张正义发愣，连刘天昊瞅见云飞的样子也不觉张了张嘴。他反应相对迅速，瞥了眼被震惊的呆若木鸡的张正义，赶在火眼金睛的邪火没升起前，朝云飞焦急的一个劲儿使眼色。 “你……”云飞一句话没说完，张正义一拳捣在云飞脸上。虽然云飞及时偏开头，但因为太过突然，没能全然躲开，还是被蹭到了。 “混账！你个不知廉耻的王八蛋，骗子……”张正义一连串脏话喷薄而出，他暴跳如雷，不顾昊哥拉扯，打算抓住云飞暴揍一顿。 “别吵！”云飞利落地后退几步，担心地看了沙发上的如意一眼。后退中，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外套，旁边还有如意那件鸢尾蓝的羊绒大衣。 呃，眼前这场面，好像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张正义还没能冲进屋，脑袋后面忽觉一凉，有个低沉的陌生声音闷吼：“别动!”比声音先到的，是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顶在他的后脑勺上。昊哥脖颈后，遭遇了同样的威胁。 云飞赶紧出来招呼：“误会了，是自己人，不要紧的，请回吧，谢谢！” 听云飞说没事，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冷漠脸收起枪，凶神恶煞般斜睨了张正义一眼，迅速退散。 屋子里，终于被吵闹醒的李如意懵懵懂懂地睁开双眼。因为这觉睡得深沉，乍醒来时有些蒙圈，一时忘了前因后果，反应不过来身在何方。等她发觉自己盖着毯子躺在个陌生的环境里，毯子下似乎还有些衣衫不整，不由惊得“哎呀”一声。 张正义进了门，看见眼前这幕，简直心都碎了——这边是身穿浴袍，头发湿漉漉，带着沐浴液芬芳的云飞；那边是盖着毯子在沙发上刚刚睡醒的如意；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外套……他现在掐死云飞的念头都有。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眼见势头不好，云飞跳开一步，赶紧解释。 刘天昊扶了扶额，心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不是明摆着吗。 “你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和我签什么君子协定，原来是个骗局……”张正义根本顾不上近处有云飞的生猛保镖，朝云飞直扑过去。他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不讨回这笔公道，他誓不姓张！ 如意懵了，什么情况？怎么一觉醒来，三巨头齐聚华沙不算，而且看样子要猛干一仗，刘天昊拼命拽都拽不开。 尽管她刚看见云飞的装扮时也是一愣，慌忙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确定没发生过不妥之事。穿的衣服除了有几颗扣子开了，基本端正。 她披着毯子坐起，心慌意乱地扣上那几颗该死的扣子，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别打啦！” 十五分钟后，好容易掰扯清楚的四个人，在云飞酒店旁边的咖啡馆里团团落座。四人中，最最尴尬的莫过于如意。 她低头捧着咖啡杯，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红的快要渗血来。虽然没干什么出格事，况且未婚成年男女，就算干点啥，您情我愿，也不关别人的事。 但在张正义“痛心疾首”的眼风注目下，她觉得此次事件堪比大学前最后一个暑假，在家门口被亲爹“活捉”的遭遇。 尤其这会儿她发丝零乱，身上穿的羊绒外套，在经过揉搓兼打架的踩踏后，满是皱皱巴巴的褶痕，难免令人浮想联翩，令她难堪的要死。 张正义再也不信云飞的鬼话了。事后，他带着威胁的口吻向云飞宣布，俩人所谓的“君子协定”就此告吹，从此各显神通，谁也别拦着谁。 虽然他宁愿相信，自己心尖尖上的姑娘不过是被苍蝇叮了几口，依旧是“白璧无瑕”的纯洁女孩儿。 但他决定打今日起，要全力以赴地护着她，看紧她，倾尽全力满足她所有愿望，不再给觊觎者留下半点机会。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确定俩人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秋声起，一夜风雨，暑热从此该远离了吧 亲爱的小仙女们，周二快乐！ ︿(￣︶￣)︿ 第65章 绝地反击 已经待了数日的云飞无法继续停留, 与火眼金睛勉强达成和解的次日上午便依依不舍地乘飞机离开。 送走云飞这尊“瘟神”, 张正义很想陪如意去巴黎、米兰两个时尚之都转转, 替她添置些漂亮衣裳。起码得把这件他再也不想看见的鸢尾蓝色大衣扔掉。只可惜，他的心愿无法达成。 如意有最正当的理由婉言谢绝，因为她必须跟随大部队离开——国内几大媒体与音乐学院已经反复来电确认，需要她在机场接受采访，拍摄新闻报道的画面。 进入国境的那一刻，李如意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热烈欢迎。鲜花、条幅、记者，热情粉丝和学弟学妹的欢呼。如今已是钢琴系“正规军”的李如意，俨然成了音乐学院的宠儿和骄傲。 人们在新闻播出的画面看到，自己推着箱子步出海关的大奖得主李如意，梳着最简单的马尾辫，脚穿平跟鞋，茱萸粉色的连帽衫让她看起来阳光清新，宛若平实美丽的邻家女孩儿。 回答记者问题的过程中，她自始至终面带微笑，把指导老师和同场竞技的同学挨个儿夸了一遍，仿佛她的奖无关紧要。 在外期间，尽管时间紧张, 如意没忘抓住一切购物的机会。包括机场免税店，像打仗似的, 给父母、老师、要好的同学，还有一直照顾自己的刘妈购买礼物。为此不得不临时添了个箱子，礼物无关大小贵贱, 是份心意。 在媒体的一再要求下，李爸李妈异常坚定地拒绝了所有采访。虽然他们提前赶到了帝都预备迎接疲惫的女儿，但没去机场凑热闹，选择在酒店悄然等候。 见到爸爸妈妈，如意楼着父母的脖子，像只耍赖的猫咪似的连喊累带撒娇，与公众镜头前温婉大方的乖乖女形象可谓大相径庭。 一觉睡醒，李爸李妈严肃脸围着如意团团落座，与女儿探讨注意事项。 李爸先开腔：“如意，有个事得给你强调一下，你一定得记住了。” 如意伸个懒腰，她时差还没倒过来，感觉还想睡：“爸，啥事啊，明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以后不会骄傲哒，要保持平常心，不能有点成绩就翘尾巴是吧？不用说啦，这些我都知道。” “别打哈欠，起来坐下好好听。”李爸李俊杰使个眼色，李妈林诗涵把刚仰面躺下的闺女拽起来。 如意揉揉惺忪的睡眼，表情无奈：“行，您说吧，爹妈的人生教诲，女儿洗耳恭听。” “如意，无论谁问起你的父母和家庭情况，记住，你爸是检察院管档案的，一直都是，从没换过其它工作，要是有人提起别的，比如在缉毒队待过什么的，要斩钉截铁的一口否认！告诉他们弄错了。” “嗯？”如意的瞌睡虫立马被赶走大半，“老爸，您可是我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唯一的！你立过那么多功，多光荣啊，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恨不能替你广而告之，干嘛一口否认？” “开玩笑！绝对不能广而告之，这一点你必须把握好！”李爸的口声与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 “没错！”李妈林诗涵紧紧跟上，“如意，你千万记住，必须按照你爸说的要求去做。” 如意愣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次因为停电故障在后台险些晕倒时，恍惚中冒出的一些记忆碎片。那些努力遗忘的零星画面，瞬间齐聚心头。 “妈，我想问……”如意鼓足勇气，刚嚅嗫着开口就立刻后悔了，她甩甩头，试图躲避某些令她内心发堵，极不舒服的东西。 “问什么？”妈妈林诗涵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眼睛，希望从女儿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中一窥究竟。 “我……想问，你们喜欢吃什么。”如意随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决定放弃搜寻令人窒息的某个答案。 内心的直觉告诉她，按父亲的话照做是对的：“我记住你们的话了，我爸是检察院管档案的，从参加工作起直到现在，始终没有换过岗位，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公务员，无论谁问起来也这么说，对吗？” “对！”李爸李妈同声回答，长松了一口气。 按下这个问题，解决完最大的心病后，李妈终于有机会开展她此行的第二个项目了：“如意，你吃完饭后该回学校回学校，我得出去办件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如意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了句，她想不出交际堪称闭塞的老妈，在帝都有啥大事可办。 “别提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润泽书院的捐助人，总算找到正主了！” “哦，是吗？不是说不肯透露身份吗？” “是啊，这种做好事不留名，低调不张扬的老总真正难得，若有钱人个个像他这样，传统文化早就发扬光大了。” 依托大学成立一座纯粹的，非营利性的书院，始终是妈妈林诗涵的梦想。如意上辈子没能实现，这辈子回来没多久，润泽书院就像模像样的开张了。 去年寒假时，如意曾亲去书院观摩。 润泽书院的古风牌匾下，一溜三间的书院地盘内，从超大张的书画几案，文房四宝，到精致的茶桌，围棋，古琴，顶到天花板的实木书架，满满当当的经史子集……甚至连棉麻质地，充满书卷气的书院服装也是免费向莘莘学子提供，可谓万事俱备，应有尽有。 有了这个条件，书院里，多方雅士汇聚，今个读书会，明个古琴雅集，后日名家讲座……不过一年功夫，已经开展的有声有色，初具规模。 李妈的话成功引起了如意的好奇：“妈，这么有格调的土豪，到底是谁啊？”想想书院的建设规模与开展的一系列活动，捐助人的手笔真不算小。 李妈接下来的答案差点把如意噎死：“有个金狮荣鼎集团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在国内据说相当厉害，老板名叫张正义，我们书院的捐助人就是他！等会儿，我得去给他送面锦旗！” “张正义？！金狮荣鼎集团的？” “对啊，听说过这位老板吗？据说本人特好说话，脾气特随和，最热心公益事业了，尤其喜欢传统文化。” “我……听说过……”如意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出阻拦老妈的理由。总不能跟老妈实话实说，人家捐资根本不是为了您的学识和梦想，是为泡你家姑娘吧。 尼玛，什么喜欢传统文化，我只知道那家伙喜欢淘澄古董。眼看老妈开始正儿八经地收拾锦旗，如意只想学习小鸡快跑，卷包速逃。 如意出门给张正义哭咧咧地打电话：“老板，什么情况，我老妈说下午要去金狮荣鼎给你送锦旗！” “你妈妈？”同机返回的张正义在电话那边貌似听不明白，“敢问家母高姓大名？” 这只老奸巨猾的贼狐狸！就知道交涉也没用，如意捂脸，很想摔电话。 老妈去金狮荣鼎集团给张正义送锦旗？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她敢打包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老妈的举动绝对是引狼入室。 不出所料，半下午时分，李妈的电话就打来了：“如意，晚上别安排其它事，跟张总一起吃顿饭。” 如意赶紧拒绝：“妈，你们吃就好，别拽上我。” “那不行，人家张总听说你拿了国际奖，特别想认识一下你，听话，张总人特好，咱不能驳人家面子。” “……”张总人特好？呵呵哒，没错，他想装好人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比谁都好。 张正义始于一年前“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在精心耕耘了一年后，终于得到了收获。 当晚，一百个不情愿的李如意被亲妈拎来张总私人会所的晚宴现场。在古风浓郁的精致房间内，如意被装作与她不熟的张正义搞得哭笑不得，表情别提多僵硬。 虽然知道张正义的欺骗性超强，如意心里仍忍不住犯嘀咕：这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连一向挑剔的老妈老爸居然也对他有这么好的印象。 乍看上去，张正义温文尔雅，语调谦和，特意修整过的发型、面容，得体的着装为他加分不少。时不时亲自起身，恭恭敬敬地为两位“长者”添茶夹菜，他的表现，简直就是天下丈母娘眼里最完美不过的女婿人选。 鉴于张正义对如意表现出的“惊艳”和含蓄的“喜欢”，李妈甚至抛下这么一句：“张总，您要是有时间，欢迎来我家做客！” “可以吗？”火眼金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立刻打蛇随棍上，“谢谢林教授的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找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如意刚欲翻个白眼，该同志满脸真诚地转过脸来朝她表示：“李小姐，要是你在这儿碰上什么犯难事儿，可以随时找我，只要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当然，如果叔叔阿姨觉得合适……”好嘛，邀请完去家中做客后，连称谓都改了。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李妈表示同意，正发愁女儿出名后缺人保护呢，“如意啊，你和张总留一下联系方式。” 眼看火眼金睛掏出手机，一本正经地询问自己电话号码，如意好容易才忍住没掀桌。(╯‵□′)╯︵┻━┻ 张正义的爱情绝地反击战，由此正式打响。现在，他已是李家大受欢迎，名正言顺的座上宾了。 由于两边相谈甚欢，老江湖张正义更会做人。翌日，不但派专车亲自把李爸李妈送回了S省，还带上价格适中，在接受范围内的实用土产若干。 因为他对李家的往事摸得门儿清，一路聊下来，不但李妈对他越看越顺眼，连李爸都颇有相见恨晚之叹。 回帝都后，他时不时的与李爸电话聊天，嘘寒问暖，几乎成了忘年之交。今天与李爸分享好茶，后天送李妈一堆肥美的海货。偶尔路过S省，必定约李爸出来喝顿酒，吹吹牛，谈谈不着边际的国际形势，俩人好的就差称兄道弟了。 如意这边，回校后屁股还没坐稳，各类采访和演出邀请纷至沓来。她的名气与出场费一路飙涨，似乎有无数通往未来的大门向她徐徐打开。前方，是一片可预期的，星途坦荡的崭新天地。 这个圣诞演出季，如意的演出场所远赴海外。 新年音乐会，她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璀璨明星出现在国家级的舞台上。 各类时尚晚会和慈善义演，作为形象美丽和温婉淑女加才女的代表，更是多方争相邀约的贵宾。 为她这年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她收到了春节联欢晚会的邀请。谁都清楚，在经过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洗礼后，李如意的大名将飞入千家万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是周三啦！ 感谢留评和订阅正版的小天使哦，周三快乐！ ︿(￣︶￣)︿ 第66章 春晚之前 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天, 李如意格外忙碌。尤其在接到春晚邀请后, 她只恨时间不够用, 分|身乏术。 不过，赶在忙碌的复习考试、密集排练、演出和社会活动的间歇，如意还是完成了她从未改变过的伟大梦想：购入帝都首套房。 尽管包括云飞在内的几位男士，对如意的买房大计均持激烈的反对意见。连被如意求到的刘天昊也嘀咕她：“你赚的那点钱，不如留着买花戴，就凭你，还怕将来没房住？” 奈何李如意的买房意志坚如磐石，对认准的道理咬定青山不放松——未来的事都没谱儿，还是靠自己的本事最踏实，投资不懂，囤房子最保险！ 在昊哥与张正义苦口婆心，不要囤一堆小黑屋的努力劝说下。如意忍痛割爱，放弃了心仪已久19.9平米的小户型。瞄准了另一个社区两室两厅，面积90平米的精装修公寓。 经昊哥出面与开发商斡旋，加上如意本身的名气加持。开发商老总不仅在价格方面做出了最大让步，还替如意精心挑选了同类房型中的最佳位置。临了，非让昊哥出面作陪, 与有荣焉地请如意吃了顿大餐。 感谢此时欧元坚|挺的汇率和近期赚到手软的演出费。一把付完买房款后，握着到手的房产证, 如意朝着她伟大崇高的“包租婆”目标，迈出了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这套超出预期的房子，采光通风都不错, 不小也不大，算是刚刚好。她梦想中的卧室飘窗，可以养花草的南向阳台，一应具有。尽管拿到钥匙后，忙乱中的如意只顾得上匆匆忙忙地看了一趟，依旧开心的睡觉都要笑醒。她决定等忙过这个冬天，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按自己的心意好好收拾一下。 冬雪纷飞，年根越来越近了。 因为春晚节目组的要求，如意每天参与排练的时间越来越久。一遍遍审查，一遍遍筛选，一遍遍论证舞美方案……其实大多数时间对她而言是干耗着。如意觉得参加国际比赛时都没有这么累，几次在现场困得昏昏睡着。 刘妈每天会替疲惫不堪的如意精心煲好不同的滋补汤饮，像等候归家的孩子一样等她回去吃饭睡觉。她似乎把小如意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无限爱怜。 尽管张正义对此颇有微词，但眼下的确唯有刘妈能无微不至，让人放心地全方位照顾如意却是铁打的事实。无奈，他只得收起怨念，选择做一名合格的司机兼保护人，每天接送，风雪无阻。 这天因为如意回来太晚，在车上身不由已地补了一觉。等进了门可以呼呼大睡时，偏偏过了困劲儿，满口嚷饿。 待她不顾形象地吃完一顿丰盛的宵夜，只觉精神大振，睡意全无。一边喝着汤，一边与刘妈很自然地聊起云飞来。 “刘妈，云飞是您一手带大的吧？” 提到云飞，刘妈微笑点头：“嗯，是呢。” “他小时候是不是很调皮？” “调皮？没有，他从小特别懂事，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刘妈说着话，沉思了一会儿。 懂事的让人心疼？现在怎么看也不像啊。趁刘妈难得愿意多话，如意决定抓住机会问的深入点：“云飞的妈妈去世很早是吧？他父亲呢，我好像从没听他提起过。” 刘妈替如意添勺汤，语调舒缓：“云飞妈妈是去的早，他父亲……这些事，还是等云飞自己告诉你吧。” 每次只要问到节骨眼上，刘妈便缄口不言，让如意更禁不住好奇：“刘妈刘妈，云飞的母亲是不是生的很漂亮？他长得像他妈妈吗？” “云婳，”刘妈低头擦了擦手，“婳婳确实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从小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那眉眼身段就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可惜啊，天妒红颜。” “云婳？婳婳，从画里走出来的……”如意搁下汤碗喃喃自语，脑补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得有多好看，忽然间抓到重点，“云婳，云飞，云飞跟母家姓？” “嗯，”刘妈不在意地一笑，“云家这么大的产业，他妈妈是独生女，跟母家姓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妈说着，似乎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发空，忽的幽幽叹了口气：“婳婳也是我一手带大的。” “是吗？”如意立刻来了精神，“刘妈，您能给我讲讲云飞妈妈的事情吗？” “云飞的妈妈？”回忆中的刘妈像醒过神来似的，坚定地摇了摇头，“还是等小飞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望着如意失望的眼神，刘妈的眼眸中却渐渐充满期待：“如意，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小飞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千万别辜负他……”说到这儿，刘妈蓦然有些后悔，“临到年底，人老多情啊……对不起，一时忘情多嘴了，如意，你别放在心上。” 讲完这句后，刘妈犹如闭上嘴的河蚌，任由如意想尽千方百计，再也撬不出分毫。 洗漱完躺下，如意关了灯，抱着那只巨大的流氓兔蜷在被窝里发愣。 刘妈说云飞是个苦命孩子，可明明云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走到哪儿处处通畅。年纪轻轻的，手底掌握的产业已经是别人奋斗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数目和高度。与普罗大众相比，他实在谈不上苦命吧。 难道因为他妈妈去世早，所以说他命苦，没错，妈妈没的早的孩子是很可怜……但似乎没这么简单吧。如意抱着兔子翻来滚去，难以入睡。干脆掏出手机给云飞发了条信息：“在忙吗？” 云飞一时没有回复，黑暗中的如意辗转反侧，电石火光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去年秋天，俩人都不似今年这般忙碌。初初相恋，正是你侬我侬之时，相约一起爬山赏枫叶。 因为山势陡峭，如意气喘吁吁地嫌累，赖着不肯继续走，非要停下休息，云飞伸出手臂使足力气拽着她前行。嬉闹中，她忽然发现云飞手腕上有道她不曾注意过的，年岁久远的长长的伤疤。 那道疤痕笔直笔直，随着手臂生长的方向，齐刷的像被一刀切过。 记得当时，自己惊奇发问：“云飞，你手腕上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云飞回答的样子浑不在意：“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跟同伴玩闹时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划伤的。 那个短暂的插曲，在甜甜蜜蜜地打闹嬉笑中被很快掠过，事如春梦了无痕。但此刻，被如意毫无来由地猛然记起——那道疤痕，明明是顺着血管生长的方向！ 她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寒毛直竖。与云飞相处的点滴碎片，尤其是某些说不通的地方，被她一点一滴地试图拼接起来。 这段时间，她从刘妈口中断断续续得知，云飞的姥姥姥爷继独生女死后，没几年间便相继去世了。云飞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过早地接过了家族的重担。他成长的过程，似乎从未出现过父系氏族的身影。相关话题，似乎始终是云飞的一大禁忌。 胡思乱想中，云飞电话恰好打来：“如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还要排练吗？” 如意握着电话坐起身：“云飞，我想跟你说会儿话，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她说想念自己，云飞满足地轻轻一笑：“我也很想你……可现在说不好具体时间，手头刚好有点棘手的事，等我处理完，马上飞回去看你，期待能赶在你正式演出结束时，亲自去接你。” “年三十晚上吗？”如意轻声轻气地小心询问，“云飞，我睡不着觉，想和你说会儿话……你有空吗？” “嗯，你说吧，我在听。” 如意谨小慎微的一点点试探：“云飞，你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云飞似乎有点意外：“你对这个有兴趣？” “嗯，当然了。” “譬如说，哪方面？” “哪方面都好，只要你愿意说的，我都爱听。” “愿意说的……”电话那端稍稍沉默了片刻，似乎还笑了笑，带着调侃的语气，“等这次回去的时候吧，真要讲起来，搞不好需要三天三夜，那可是部沉甸甸的暗黑史，你确定想听？” 云飞对过去难得的坦率，令李如意脱口而出：“别说三天三夜，七天七夜也行！”说完好像觉得哪儿不对。 “你确定，连续的，跟我在一起七天七夜？我个人没意见，满怀期待，双手欢迎！不过有一点你得想清楚……” “不想说算了！”如意涨红了脸，赶紧拦住他的话，咬咬嘴唇，猜也猜得出他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 “明年八月十四，你就年满二十周岁了。” “唉，岁月催人老啊，好凄凉……二十周岁怎么了？” “可喜可贺，终于快等到你步入法定结婚年龄了，国家有规定，适龄大学生可以结婚。” “闭嘴！”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我要睡觉了，再见！” 握着如意抢先挂断的“嘟嘟”作响的听筒，云飞禁不住发自内心的微笑。 如意既然起了头，云飞被她搞得无心工作。他随手打开办公桌电脑的搜索网页，输入李如意的大名，发现伴随着春晚临近，关于如意的报道越来越多。 媒体和大众似乎对这位阳光、优雅的美女演奏家格外偏爱。她参与的各种演出和慈善、时尚活动的多角度照片、视频被广为传播，大量转载，好评无数。 她的所谓成功史，包括高考名次，在修专业，作为音乐学理论的大一新生单挑整个钢琴系的“壮举”等等，被好事者整理成了无数琴童的励志典型。 距离春晚还有六天，想必等春晚结束后，如意的名气会随之一路飙升，吸睛度与粉丝数量更会水涨船高。 云飞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安，带着焦灼，他信手刷新了一下搜索页面，发现一条关于李如意的最新报道。 作者有话要说：　　(⊙o⊙)…八月啊八月，勤快的蜗牛君一天都没断更哦，虽然是只渣出天际的超级手残党，但我真的尽力啦！ 非常感谢每一位订阅正版的小仙女们，鞠躬，谢谢！ 九月见 (づ￣3￣)づ 第67章 忠诚骑士 “惊爆！‘钢琴公主’李如意的富豪男友曝光！” 云飞皱皱眉, 点入这条链接, 发现是国内某门户网站的娱乐八卦头条。打开页面, 铺面而来的是一长串远距离抓拍，影像稍嫌模糊的张正义接送李如意的照片。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那辆如影随形，亮瞎人眼的劳斯莱斯幻影。这辆车被娱记特意用红圈标出，配有“专用豪车”的加粗文字。 娱乐头条刚推出不久，财经重磅也推出了最新消息：“风投巨子张正义的明星女友首曝光！”，“张正义VS李如意——暗黑教父VS清纯公主”，“美女与野兽——金狮荣鼎掌舵人的恋情大揭秘”…… 再回娱乐版，各门户网站的报道均已跟进。除了照片还是原有那些，报道内容却一再扩充，不断地放飞想象，添枝加叶。标题越来越耸动，内容越来越狗血。“有关人士”，“不具名的同学”，“消息人士”提供的无处证实的小道消息满天飞。 超级富豪与女明星的狗血报道，一向吸引大众眼球。张正义与李如意所谓的“地下恋情”，被当做农历年前的一颗娱乐重磅□□投入公众视野, 在夜半的互联网上迅速蔓延，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无可否认的事实。 云飞抹了把脸，感觉有些疲惫。 在国际形势平淡，热点话题稀缺, 新闻乏善可陈的春节之前。无论是极少面对公众的富豪张正义，还是作为一颗偶像级新星，正在起飞的实力派钢琴演奏家李如意，本身已是引人瞩目的话题人物。将他俩捆绑在一起炒作，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如果公众对他们“恋情”的关心热度不减，媒体会像嗜血的蚊蝇一样围住他们团团飞舞，竞赛式的各显神通，掘地三尺，陈年往事也得想法挖出来，争取抢到大新闻。如此炒作开来，不知舆论将被带向何方。 云飞毫不犹豫地抄起电话，打给张正义本尊。时差关系，火眼金睛犹在沉睡，被云飞粗暴的电话铃吵醒，颇为不快地抱怨：“你小子过日子过糊涂了，知道这边几点吗！” “别睡了，起来看看网站，你的照片和报道已经满天飞了！” “我的？” 张正义一脸疑惑地翻身起来，晃晃不远处桌上的鼠标，唤醒他永不关机的电脑。按云飞电话里说的几个网站，挨个点进去浏览了一下，大吃一惊。 “MMP！”张正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等查出是谁跟踪偷拍的，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照片里的他，霸道总裁的威风与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像个唯恐侍奉公主不周的忠诚骑士。 云飞看看时间，为如意明早醒来面对这些报道感到异常担忧：“这种内容的传播速度太快，我担心舆论跑偏，对如意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万一再引出别的事，就糟糕大了……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能调动的资源全用上，能删就删，能压就压，花钱也好，找人也罢，趁天亮之前挽救一下！” “嗯。”张正义下意识地摸摸额头，心情有些复杂。 确实，刚刚看到这些报道时，他被人窥探隐私的愤怒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然而在稍稍冷静后，居然夹杂着一丝庆幸的味道——“恋情”曝光似乎对他没什么不好，让如意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正牌女友，不是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吗。 “你让我想想。”张正义挂断了云飞的电话。 张正义缓缓坐下，换一种角度重新看一遍那些报道，忽然按捺不住地想吸烟。可惜不是烟民，家里没存货。最终，他不知所以然地开了瓶葡萄酒，倒了大半杯，一边啜饮葡萄酒，一边思索眼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他不担心李爸李妈看到报道，因为他已提前“备案”。担心的，是如意本人看到报道后的反应。内心深处，他恨不能借此机会确定俩人的关系。 不过诚如云飞所说，一旦“绯闻”的点击率飙涨，持续酝酿，接下来的舆论会被导向何方很难预料，万一被刨出些陈年往事…… 张正义心里，上演了一场无限纠结，天使与魔鬼的天人大战。 最终，他还是选择冷静下来，果断唤醒刘天昊，不顾昊哥被凌晨吵醒的强烈抗议，强迫他立马爬起来看看网页，给自己个建议。 刘天昊打着哈欠粗略地扫视一遍，感觉有点儿方：“哥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我故意放出来的？”张正义万万没想到，刘天昊居然是这个反应，“我干嘛要放这种消息，你脑子有病啊！” “哥哥，明人不说暗话，外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我看见后的第一感觉是这样……云飞要是看见这些，会不会跟你急？” 张正义恨不能仰天长啸，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你个挨千刀的死耗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事是云飞发现后告诉我的!” 作为常驻娱乐版头条的昊哥，对应付花边新闻颇有经验。他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源头，确定了始作俑者：“我擦，这家伙……是第一狗仔工作室里的得力干将，这帮人夙兴夜寐，专职毁人不倦，你怎么招上他们了？” “少废话，无论需要花多少钱，找谁也好，趁天亮前摆平吧！”张正义掷地有声地抛下一句，与昊哥火速讨论完毕，分头行动，开始调动各路人马。 凌晨时分，下了场薄薄的小雪。 如意睡了浓浓的一觉，因为昨晚与云飞的通话，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满足的醒来，看看表，已经八点过五分。今天她需要十一点前赶到现场，继续参加排练和节目审查。在被窝里懒懒地蜷缩五分钟后，如意强迫自己下床，整理洗刷。 刘妈做好了早饭，吃完饭，她抓紧出门前的时间，争分夺秒地跑去琴房，练琴活动手指。 电话响了，如意望了眼来电人，带着愉悦的心情接起：“丽莉姐，好容易放寒假，没趁机睡个懒觉？” 许丽莉声音平静：“如意，你起来了？今天我送你去演播厅，正在接你的路上，等红灯呢，快到了，别着急。” “你来接我？”如意一脑门问号。 “见面再说，一会儿见。”大概是因为绿灯亮了，许丽莉挂了电话。 九点半，许丽莉赶到。她一面停车一面警惕地四下张望，果然发现在如意住处附近藏着几个肩背长|枪短炮，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才下过雪的早晨异常寒冷，难为这些娱记的敬业精神了。 许丽莉同样是被清晨唤醒的。张正义与昊哥想来想去，通过赵宇航联系上了她。千拜托万拜托，希望正式演出前由许丽莉出面接送如意。 许丽莉判断着与这些职业狗仔的距离，知道自己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所以尽量把车停的离如意住的单元靠近一点。 许丽莉敲门时，张正义刚好在与如意通话。 张正义用尽量舒缓的语气向如意简要地说了下情况，安慰她不要放在心上，他们那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余波会有，但不会成为风暴式的新闻。 “如意，这几天我暂时不方便出面，所以特意请你的同学许丽莉去接送你。记住，从现在起，无论何人问起我们的事，一概微笑不答，实在躲不过，就说是普通朋友，当前最要紧的，是保证几天后的春晚演出。” 因为赶时间，电话里无暇多说。许丽莉叮嘱如意围巾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跟在她身后走出楼道，匆匆上车。赶在狗仔们冻僵状态下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启动汽车走人。 “你怕吗？”许丽莉有点担心如意的承受力。 “没事。”如意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出门前，她简略看了看那些被强行压住热度的狗血报道。 许丽莉当然不了解，李如意在经历过前世堪称“惨绝人寰”的人肉搜索和各种脑洞清奇，毫无下限的攻击后，对此类绯闻的耐受力，比许丽莉判断的要高得多。 许丽莉开着车，字斟句酌地开口：“如意，说句实话，我觉得张总挺好的。” “挺好的？”如意忍不住促狭地盯了许丽莉一眼，“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收买了，忘了头回向你打听他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了？” “头回打听？”许丽莉侧头回顾了一下，“你是说，你刚刚参加完艺考的那会儿？” “对啊，你不是说他私下里……” “嗨！”许丽莉笑了，“他们这些豪门出身的贵公子，谁还没点往事？对张正义，你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衡量。他确实很厉害，脑子大，有魄力，眼光最是刁钻毒辣，出手稳准狠，尤其近几年，事业版图扩展很快。最重要的是，如意，我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如意定定地看着窗外，没有接话。张正义的优点与长处她非常清楚，对自己的关切更不用提。假如没有云飞，他俩真可能成为一对。 许丽莉接着劝告：“如意，像张正义这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大佬……唉！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应该好好珍惜，错过的话，太可惜了！刚才他亲自给我打过电话，语气中能听出来，他特别担心你的情绪受影响，好声好气地拜托我替他接送你几天，让我好好陪陪你，真感动！” 许丽莉说着，无限感叹地摇摇头：“我真想象不出，像张总这种……如意啊，有句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若真能跟张总凑成一对，后半辈子就彻底有保障了，我还盼着抱你的金大腿呢……” 许丽莉后面的话，如意基本没听清，因为她走神了。看过那些报道后，她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或许，是时候与张正义说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争取二更 ︿(￣︶￣)︿ 第68章 自投罗网 如意知道张正义喜欢自己, 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无怨无悔地为她做一切事。 或许刚开始时, 张正义仅仅把她当做“特殊人才”或感兴趣的对象，但后来的演变，大概连他自己也出乎意料吧。 男人真不真情，以女孩敏感的心思最能体会。她与云飞闹得不愉快那阵，自己情感的天平，不是差点儿向张正义倾斜吗。 但这种状况应该结束了。 如果他们注定没有未来，就不该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应当趁着还来得及收拾，清清楚楚地画上一个令人心碎，却无可奈何的完整句点。 她是不信所谓说清楚后还能继续做朋友的鬼话，对张正义的个性而言，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如意情绪低落，不愿说话。 不知不觉的两年相处下来，张正义已经成了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欢笑多于眼泪，放肆大过拘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 只要她愿意，宠溺和关爱永无底线。也许如许丽莉所说, 是不该错过的有情郎吧。 然而，再难割舍，还是要割舍。 这天下午, 趁着在演播厅后台等待排练的间隙，心情复杂的如意给张正义发了条写了删，删了写短信：“张总，我今天排练结束早，傍晚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谈。” 张正义收到这条短信时正在开会。短信中，看似平淡的遣词用句包含的信息量巨大，令他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撂下手机，压根不想回复。会议室内的气氛，随着老板脸色的冰冷而变得气氛微妙。 开会的高层们察觉到异样，悄悄观察。白日里，他们多多少少听说了老板“绯闻女友”在网络上曝光的事件。对金狮荣鼎集团的内部人员来说，这根本不是新鲜事。李如意的存在，早在一年前就不是秘密。不过那时，她还只是个形象美丽，默默无闻的小姑娘，谁也想不到她会拿下国际大奖。 张正义结束会议，把自己锁进总裁室，吩咐吴小姐不准接入任何电话。他像只困兽似的，孤独落寞地坐在转椅上，扯扯发紧的领口，心乱如麻。 在他的强烈抗议下，如意已经很久没称他为“张总”了，虽然更换的“老板”比过去的称呼没强多少，起码是个进步。 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如意的反应，正朝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方向进展。 张正义沉默良久，自欺欺人地给如意回了条短信：“风口浪尖，暂时不见面比较好，如果不是急事，等你春晚演出结束后再谈不迟。” 他宁愿相信，自己猜测的如意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是看到报道后的过激反应。或许缓过几天，她会收回不该有的念头。 等春晚演出结束？看到短信的如意迟疑了一会，拖到年后真的好吗？不，既然是迟早需要面对的事，尽早了结，对大家都好。 纵然心里堵的难受，她还是在短信中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张总，不要拖到春晚后了，如果您今晚不忙……希望明年，大家都能有个新开始。” 看到这条短信的张正义，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超级白痴。 他一辈子没对人这么上心过，可谓劳心费神，机关算尽，不惜投入一切所能投入的时间与精力。他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屑于在她身上采取任何以往用惯的，哪怕一丁点儿手段，企图用爱和真心来感化她。事实证明，纯属扯淡。 今天的事，假使他稍稍自私一点，任由他俩的“恋情绯闻”持续发酵，甚至稍稍使点儿坏进行推波助澜。恐怕这会儿，已经失控到满城风雨，李如意有口难辩的地步了。 绯闻于男人而言无关紧要，最差是富豪泡了个小明星，对自己的形象没多少影响。他耗费大量的人脉、资源和金钱，仅仅是因为不想看到李如意的形象受损。 这边仍在继续投入，那边却已经准备撤退，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了。张正义点燃一支烟，在总裁室里吞云吐雾，自想心事。走出办公室时，他浑身散发的戾气，令吴小姐等人心中一凛，噤若寒蝉。 晚上九点，如意被一辆低调的商务车接到了张正义的私人会所。 如意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判断不出，当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后，对方会做出何等回应。 过去，她可以仗着火眼金睛对自己的让步装痴卖傻，甚至偶尔“欺负”他一下。可真到说再见时，她难以确定，这位在坊间素有“暗黑教父”之称的大佬，会不会瞬间撕下温柔的面具，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动摇了。 她被带到了第一次在这个会所见面的房间。 两年间，除了花草，屋子里的布局几乎没动过。厚厚的手织地毯，简约飘逸的明式家具，墙上的名家字画，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 唯一改变的，是那些身着苏绣旗袍，吴语软侬的美女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批体貌端正的年轻小伙。 她抵达不过两分钟，形象得体的张正义飘然而入。他面容平静，仿佛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晚饭吃了吗？我让他们备了佛跳墙。”他摆摆手，示意小伙子们可以上菜了。 片刻，用高汤和绍兴酒文火煨制的佛跳墙端了上来。各吃的汤罐里，鲍鱼、海参、鱼唇、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十几种材料层次分明地摆放在粘稠醇厚的汤汁中。看得出，耗费了大厨不少心血。 精致的蔬菜肴馔一道道送上桌来，如意拎着汤匙，无心下咽。 “怎么不吃呢，没胃口？”张正义看似若无其事。见如意停下汤匙望向自己，脸上浮起一个古怪的微笑，“怎么，怕我给你下毒？” 听到“下毒”二字，如意立刻明白，张正义已经了然自己的心思了。她放下汤匙，感觉口中像含着一个千钧重的橄榄，表达的语句从未像此刻这么艰难。 李如意吃不下，张正义照样吃不下。他推开面前的盘盏：“你想跟我谈什么，说吧。” “张总”两字刚叫出口，张正义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可怕。 “我想说的是……” “打住！”张正义不耐烦地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擦手，“不用说了。” “我……” “好了！我已经强调过不用说了，需要反复重复你才能听懂吗？” 张正义这声动静一出，莫说如意惊呆了，连传菜的几位服务生也被吓了天大的一跳。看火眼金睛脸色不善，场面难堪，他们相互递个眼色后，同时选择火速溜走，临出去还替他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张正义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瞬间爆发：“李如意，我想问你一句，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不够用心？或者，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李如意无言以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跟我说再见吧？当然，我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临时改变主意也说不定。是走是留，开口前，你最好认认真真地想清楚。”张正义的语气令人心中发毛，即使在柔和的灯光衬托下，表情仍看起来有些狰狞。 如意脸色煞白，一时语噎。他直接到极点的开场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如意晓得，张正义“暗黑教父”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在他的地盘上，什么奇葩事都可能发生。别看平日千好万好，一旦翻脸不认人，谁也无法预料他会干出什么事。 她有些后悔今天的约见了。她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忘了对方其实是只藏起獠牙与利爪的凶悍雄狮。 见她在惶恐至极的状态下仍迟迟不答，张正义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他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点燃了一支烟，音调透着危险：“如果我今晚想把你留下，你绝对走不出这儿，别忘了，是你要求见面的。” 如意只觉浑身冰凉，像只自投罗网的鸟儿。她错了，从两年前的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到这儿来。如下棋一样，落错一子，满盘皆输。她为什么要招惹眼前这种人物呢？他没有夸张，假如他真打算难为自己，在他的地界里，她插翅难飞。 “总有人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或许从开始我就不该对你太过骄纵，如果早一点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应该不会有后来那些麻烦事，当然，我认为现在也不晚。” 说到这儿，张正义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了那只如意曾经见过，盛着稀有粉彩钻石首饰套装的名贵盒子。 眼见张正义起身朝自己走来，如意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想站起来逃走。 “别动！”桌子太小，说话间，张正义已经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为你好，千万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困，不知道能不能有三更，让我出去溜达一会儿。 ︿(￣︶￣)︿ 第69章 春晚 如意浑身战栗, 感觉人生从未像此刻这么绝望。 她该怎么办？逃走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该报警吗？不, 对方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报警的企图被他识破，只会更加触怒对方。 她眼下的窘境是，即便张正义撕破脸，鲜廉寡耻地对她做了什么。由于网络上的那些绯闻报道，她实在是有口难辩，只能吞下哑巴亏。否则一旦传扬开来，她非但得不到人们的同情，还会被当成清官难断的家务事，沦为笑柄。 张正义强行按住如意，不许动弹后，缓缓打开了那只华丽名贵的首饰盒。 他像举行某种仪式似的，郑重的，慢条斯理地取出项链，仔仔细细地替她围在脖子上，耐心地扣好项链扣。那个项链扣对他而言似乎很难搞，费了不少劲才终于扣好。 如意呆若木鸡地坐着，一动不敢动。无论这条项链亦或张正义的手指, 都让她觉得触感冰凉，心中恐惧。犹如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盘旋在她的脖颈间, 伺机一口咬下。 项链戴好，紧接着，他取出两颗粉钻耳钉, 摸索着依次替她佩戴在饱满的耳珠上。他应该是第一次替女孩做这种事，手脚笨拙，总也搞不掂，弄得她好一阵疼痛。 等他把几样首饰替她佩戴齐整，强迫她转过身子脸朝自己时。无路可逃的如意泪流满面，心如死灰般地闭上眼睛，决定放弃无谓的抵抗。 她绝然想不到，今晚等待她的竟是这种结局。 早知如此，她应该把人生的第一次交给云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一只无助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予取予求。 张正义很久没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如意毫无血色，热泪滚滚的美丽面孔，用尽男人的意志硬生生撑着，忍住了哽咽的冲动。 这辈子，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爱过一个女人。即使她如此明确地拒绝自己，即使她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但这种方式，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在别的女子身上毫无顾忌的放肆，在她这儿，多碰一下都会让他心疼。 他细致地端详了她良久良久，如果时间可以，他愿意永远持续下去。可是不行，他已经感觉撑不住了，再多看一会儿，他会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好了，”他从桌上取过纸巾替她拭泪，“没事了，回去休息吧，我让他们送你回去。”说完，张正义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旁，借着找手机拨电话的机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想象中即将到来的可怕遭遇什么也没发生？他真的会轻轻放过自己？ 如意听到他的脚步离开，难以置信。她惊惧地睁大眼睛，看见张正义正背朝自己，在电话里吩咐司机待命。 打完电话后，重新转过身来的张正义已经面色如常：“不用这样看着我，别哭了，再哭我心都碎了。” 如意领会错了张正义的意思，以为他仍不肯放过自己，只是想换个地方。她有点焦急，抓着脖子上的项链不知所措，想取下还给他，又怕再次把他激怒。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情绪。 “别摘下来，我希望你留下它，原本就是为你买的，如果留在我这儿，每每看到总会想起你……走吧，高飞吧，今后，除非你有事找我，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们之间所有一切的一切，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你……”确定对方的意图后，如意既惊讶又怕他变卦，试图把首饰赶紧还给他，“不不，这个太贵重，我不能留下。” “住手！”张正义厉声止住她的动作，“随便你怎么用这套首饰都好，哪怕出门立即丢掉，我也不会在意。好了，车就在门外，你走吧，我的自控力是有限的，你最好趁早离开，再晚一点儿，我保证不了你能全须全尾的离开！” 张正义大力替她打开房门：“走吧，好好准备演出，电视机上见。”不待如意出门，他自己率先冲了出去。 张正义大步走入庭院，开出他的加长悍马车，深踩油门，加足马力在凛冬的暗夜里狂奔。不知不觉中，他已是泪如雨下。 他不知道要把车开往何方，开去哪里，仅仅是不想停下而已。什么超速，红灯，他统统不管不顾，恨不能把这辆车开到天涯海角，开到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他打开车窗，一任寒风肆虐地吹入车内，让他脸上的泪水刺骨寒冷，几乎冻成了冰碴。但新的热泪持续奔涌，冰冷与火烫在他的脸上交融、刺痛、麻木。 不知道开了多久，也不知道开去了什么地方，眼看前方荒凉，他刹住车，掏出手机打给云飞。 “该死的云飞，我特么告诉你，假如有一天你敢对李如意始乱终弃，不用别人，我会一枪崩了你！”说完，他扣上电话，下车抽烟，直到把随身携带的大半包烟全部吸完。 如同做了一场梦，如意回到住处，仍感觉今晚的经历极不真实。 照照镜子，若不是脖子上的项链和耳垂上光芒闪烁的钻石证明它们的存在。她几乎怀疑，整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说了，两人间的一切一笔勾销，从此不会打扰她的生活，电视机上见。 电视机上见…… 如意摘下耳钉和项链，重新放回首饰盒里收好。这个盒子，是服务生追出来硬塞给她的。 灯光下，钻石的光芒华美闪耀，不可方物，像一滴滴燃烧的小火苗，灼痛了她的双眼。她颓然盖上盒盖，把这盒首饰藏在衣柜角落，不想看见。 张正义说如果他看见这盒钻石会想起自己。所以，他是打算把这段情感清扫的彻彻底底。像风中的鸽哨一样，嗡嗡鸣响过蓝天，你知道它的存在，但你很难跟踪它的方向。只知道它曾在空中划过，离你越飞越远。 他强行推开这份惦念，把碍眼的东西转移给自己。一如他永恒不变的强硬做派。这盒冷硬的钻石，是他的真实写照与霸道的标记。 如意关了手机，闭上眼躺在黑暗中，只盼望春晚早点结束。 如她短信上所说，等进入新的一年，大家都会有崭新的开始。 云飞说过，他可能去演出结束后的现场迎接自己，没几天了，等见到他时，可能一切都变好了。想到这儿，如意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汩汩而下。 夜半时分，昊哥捡走了张正义。 他难以置信火眼金睛会变成现在这幅德行，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骂他没用，只好一杯接一杯的陪他喝酒。 “耗子，我准备重新归队了，你高兴吗？” 刘天昊无奈地与他碰一下杯：“哥哥，你高兴就好。” “高兴，当然高兴，无爱一身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怎么不喝？” 刘天昊叹口气：“你这地下恋情的事还需要继续压吗？已经砸进去不少钱了。” “继续，当然继续，没瓜葛了更要继续……耗子，后面的事辛苦你吧，她的事我不想知道，无论花多少钱，我听着就是。” “敬你是条汉子！”刘天昊抓起酒瓶，真心实意的屯屯屯猛灌一气。 接下来的几天，接送如意的任务皆由许丽莉完成。 许丽莉似乎已经知道些端倪，看如意的眼神总有些惋惜，只是不好点破，更不好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刘天昊与云飞联手，持续不懈的剿灭下，“暗黑教父”与“钢琴公主”的恋情绯闻终于一带而过，湮灭在春节前欢天喜地的各类报道中。 快把人熬干的时候，春晚终于上演了。 李如意的曲目作为被重点打造的特色节目，被安排在黄金时间。 她今晚奉献的演出，是一首由传统乐曲改编的钢琴经典作品《夕阳箫鼓》。 根据舞美设计，如意穿一袭白色的长裙，坐在同样是白色的三角钢琴前，在一个可以升降、旋转的圆形舞台上妙曼演奏。 镜头由远及近，在她面部最美的角度切入特写。随着她修长的手指落下，第一段“江楼钟鼓”在钢琴的低音区模仿着鼓声与箫鸣，由慢渐快，由疏渐疾，一时箫鼓齐鸣。 圆形舞台缓缓升起，云雾缭绕，流水潺潺，无数化妆为飘摇仙子的娇媚少女衣炔翻飞，挥动长袖，翩翩起舞。 特效灯光打在如意的长裙与钢琴上，时而花影层叠，时而水深云际，时而像水中的花瓣一样随波飘荡，若隐若现。 如意身后的大屏幕上，随着音乐的意境不断变幻，月上东山，风回曲水，渔舟唱晚，洄澜拍岸，欸乃归舟……诗情画意，引人沉醉。虽然演奏乐器是钢琴，传达出的却是十足十的传统意境。 在春晚向来稍嫌嘈杂的舞台上，安静美丽的李如意如一缕清风，淡雅如仙，般般入画，皎若秋月，占尽风流。 她的身姿靓影与主持人隆重介绍的“赫赫战功”，在举国欢度良宵的时刻飞入千家万户。 观众惊艳她的美丽，惊讶她的成绩。一夜之间，她的影像给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广受好评，成了真正的明星。 李爸李妈自不待言，坐在荧屏前，心中是满满的骄傲与感叹。他们不曾想到，女儿会出落的如此优秀，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回想往事，他们胸中百感交集，既欣慰又难过，情绪激动的李妈，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张正义看着电视上的如意，虽然心里堵的透不过气，依旧错不开眼珠。 很遗憾，她没有佩戴自己送她的钻石，应该说，没佩戴任何首饰。在他心里，如意永远是他仙姿佚貌的小仙女。可惜了，从今往后只可远观，无法亲近。 如意的同学们看到她的演出，绝大多数会骄傲地指着电视机夸口：“她是我同学，厉害吧！不光人长得漂亮，琴弹得好，还是音乐学系的学霸，活到她这份儿上，不服不行，确实没谁了!” 当然同学之中肯定有特例，譬如金巧颜，看着大出风头的李如意几乎气歪了鼻子。前几天她偶然看到如意的“绯闻”时，很是幸灾乐祸了几日，悄悄转发、评论过N条，恨不得向全天下广而告之。谁知后来那些报道都不见了，真是郁闷。 不过通过那些绯闻她终于得知，曾在校门前遇到的那位开着劳斯莱斯幻影，向她打听李如意行踪的富豪是谁了。原来他就是赫赫有名，金狮荣鼎集团的现任总裁张正义啊。 哼！李如意这个故作清纯的狐狸精，真是不可小觑。看似不声不响，是个念真经的主。瞧人家的交际圈，什么帝都六少之首刘天昊，风投巨子张正义，她遇到的，怎么全是这个量级的人物。 卫星直播的春晚节目无远弗届，不仅传遍了华国上下，更飞向了整个世界。 在地球的另一端，偶然扫了一眼电视的某个人忽然觉得弹钢琴的女孩眼熟。咦，这女孩在哪儿见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日万啦，因为怕大家误会男二，死活把这部分赶出来了，嘤嘤嘤，好累啊！ 周末愉快！ ︿(￣︶￣)︿ 第70章 除夕 杜英诚停下手中动作, 一边端详着电视直播中李如意的画面, 一边在脑海中搜索与她匹配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 妹妹杜若兮曾洋洋得意地向他展示过一组跟踪偷拍的照片，内容是弟弟云飞与一个女孩激烈地拥吻。拜偷拍的专业器材所赐，女孩面容高清，相貌一览无余。 杜英诚对这组照片印象颇深，是因为他与妹妹杜若兮一样，怀疑始终茕茕独立，太过孤单的云飞要么是爱无能，要么是性取向的问题。在云飞的成长过程中，身边似乎只存在同性朋友，缺乏与异性的亲密关系。 从纨绔界的代表——捧红过一堆女明星，至今仍流连花丛乐不思蜀的杜英诚视角看，除了性向问题，他无法理解云飞的“不正常”现象。 所以当他看到这组照片时，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小子是正常的！ 为此，他专门向杜若兮要下这组照片。不但仔细观察过这位难得能吸引他弟弟厚爱的女孩容貌，还曾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喜讯”, 悄悄向父亲杜嘉雄展示过。借以慰藉父亲的思子之情，解除杜嘉雄同样的担心。 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多时间, 杜英诚在父亲的默许下，凭借杜氏集团的雄厚资本与人脉资源，对不肯回归的云飞进行了堪称残酷的反复围剿。 其间, 他曾数次在“关键时刻”约见这位勉强能与他说上话的弟弟，可惜，均止步于电话中。 总之，这头超级犟牛，即使数度被逼到破产边缘，无人敢救，依旧宁折不弯，誓死不降。双方的关系在反复较量中越搞越僵，与杜英诚最初的愿望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他翻出那组偷拍的照片，与官网上已经贴出的现场演出照片仔细对比，确定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在春晚上弹钢琴的李如意。 听主持人介绍李如意的国际比赛获奖经历，杜英诚回顾了一下云飞那段时间的行程，发现与李如意的比赛日程与目的地高度吻合。 云飞在和这个女孩认真恋爱？杜英诚思索片刻，拨了个电话，他需要确认一下云飞此刻的行踪。 这段时期，数度无法得手的杜英诚有些恼羞成怒。他正恨铁不成钢的亲自带着人马出手，把弟弟云飞逼入绝境中的死角。他发誓，要把这个刚硬的小子打倒在地，打击到服气为止。 云氏集团在历经一次又一次的激烈碰撞后，已经风雨飘摇，状况岌岌可危。假如这种时刻，云飞仍会放下工作，飞回国内与女孩团聚，说明这个女孩的分量在弟弟心目中非同寻常。或许，她会成为压垮云飞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快，杜英诚的询问得到回复，云飞已经抵达帝都，下飞机后，他直奔演播厅，接走了那个弹钢琴的李如意。 确认消息的杜英诚脸上不由荡起微笑，看来这次，他摸准弟弟的命门了。 帝都寒冷的除夕夜，因为有不时升起的绚丽烟火和哔哔啵啵的爆竹声，显得年味盎然，生机勃勃。 好基友刘天昊得知云飞除夕归来，亲自开车到机场迎接。从机场到云飞取车的路上，他向云飞简要概述了近期以来，张正义与如意之间发生的事。 谈完如意后，昊哥继而询问云飞自己的状况：“老弟，你那边还能撑得住吗？” 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使云飞颇感疲惫，不愿多谈：“还好吧。” “还好？”刘天昊非常明了云飞眼下的困窘，“这么久了，还不打算服软吗？” “不用劝，我知道，你早就被他们收买了。”云飞没有抱怨刘天昊的坐视不管，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老弟，如果眼下这关你挺过不去……不就是点头见个面吗，至于那么难？” “大不了破产！说实话，我有点累，快要撑不住了。” 刘天昊摇摇头：“破产？说的容易，真到那天就是另一回事了，话说，如意知道你的危机吗？” “不知道，”云飞侧头看看车窗外遥远的烟火，“没必要让她了解这些烦心事。” 刘天昊沉默了几秒：“她对你到底了解多少？” 云飞低下眼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确实不多。” 刘天昊老半天没吭声，好容易憋出一句：“人这一辈子，至多不过百年，别整天瞎折腾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好好珍惜，珍惜自己，也珍惜为数不多与你有关联的人，不要到失去的时候，悔之不及。” 云飞淡然一笑：“我何曾折腾过别人？该失去的，任由他去，该珍惜的，我会努力珍惜，留不住的，没办法。” 等云飞到了地方，取了自己的车，与昊哥提前互拜早年，拥抱挥别。驱车直奔演播厅，接上了刚刚结束演出的如意。 “云飞！”此时此刻见到他，如意差点儿落泪。她总觉得，只要见到云飞，一切都会好起来。 车开出一段距离停下，忍耐不住相思之苦的两个人解开安全带，忘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因为彼此心里皆装了无数心事，他们的拥吻比过去任何一次来的更激烈，更主动，更迫不及待。他们痴缠其中，情难自禁，忘了时间流逝。 爆竹声声，忽然有响亮二踢脚在附近炸响，差点崩到他们车上，紧接着有顽童的嬉闹声浪传来。经此一吓，拥吻中的两个人先是一愣，继而都乐了。 如意摸摸咕咕响的肚子：“晚饭没吃，我饿了。” 云飞也笑：“我也饿了，飞机餐没吃，一路惦记刘妈做的饭。” 回到住处，刘妈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炉子上用小火煲着汤，饺子包好，正等候他们年夜归来。 时间临近午夜，吃饭前，云飞点支香塞在如意手里，捏着她的手，在门外放了一挂长长的红皮儿鞭炮。 点着鞭炮的引信跑开几步，如意丢了香捂住耳朵，云飞替她暖着捂耳朵的手。俩人一起望着乒乓作响的爆竹火光，鼻端萦绕着除夕夜挥之不去的浓郁火|药味。 尽管爆竹声响震耳欲聋，依偎在云飞怀中的如意，心里浮现出的却是这么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时光走到现在，她忽然觉得：如果在寒冷冬夜里，有个温暖的窝，有个相爱的人，有桌热腾腾的饭……双双走到地老天荒，世界尽头，此生足矣。 说到底，无论功名利禄，还是地产珠宝，临了，谁还能带走什么吗？ 幸福大抵就是，相爱相守的两个人，吵吵架拌拌嘴，轰轰烈烈不多，琐琐碎碎不少，日子过着过着，不知不觉间，相伴到白头。 吃完年夜饭，如意给父母电话拜年，一边说着演出的事，一边磨磨蹭蹭地商量好回家的时间。然后她抓紧时间一一给老师、同学、朋友们发送拜年的短信。 好歹忙完，回头看时，疲惫不堪的云飞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拖鞋掉在地上，震天响的鞭炮声他充耳不闻。 如意与刘妈不忍心叫醒云飞，拿来被子替他细细地掖好。 如意忙了这些天，同样疲惫到了极点，她卸了妆，洗过澡，吹干头发，出来见云飞依旧沉睡，看了他一小会，已是哈欠连天，被刘妈催去睡觉。 钻进被窝的如意几乎是立刻睡着，睡前最后一个未能完成念头是：国家有规定？适龄大学生可以结婚…… 翌日睡醒一看表，妈呀，大年初一，她居然睡到十点半？！ 火速穿衣起来，趿着鞋冲出卧室。人家云飞早已沐浴更衣，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旁的笔记本电脑前展开工作，见她出来，笑着抬头：“懒虫，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刘妈，过年好！不好意思，起晚了起晚了，红包有没有……” 吃过早+午饭，云飞非要如意把昨晚演出过的《夕阳箫鼓》给他单独弹一遍。 其实，他已经在电视上看过节目回放，新闻中随机采访的观众评价与网络票选，对李如意的节目是齐刷刷的一片叫好声。 如意很用心地为云飞演奏了一遍这首作品。 这台琴，这间装修专业的琴房，这套房子，这个万事俱备的所在是他为自己一手打造的。如果没有这个地方，还待在音乐学院里打游击似的到处找琴练，想取得今天的成绩，恐怕难。 一曲弹完，云飞像沉醉在音乐里一样久久不愿醒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鼓鼓掌，真诚地夸了句：“好听！” “想听什么，你点，我弹给你。” 云飞一笑，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能单独听一首已经很满足了……如意，我们说会儿话吧。” “好啊！对了，我还没来及问，你这次哪天回去？” “这次，”云飞抱歉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今晚就得走。” “今晚？”如意讶异非常，她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你几点的飞机？干吗这么急，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你昨晚刚到……工作很忙吗？” “确实很忙。”云飞在如意琴凳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像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样，有些艰难的开口。 “如意，我想问你，假如我……怎么说呢，假如我不再像过去似的那么顺风顺水，或者说，假如我变成穷人，当然，比普通人还是会好一点，你对我，会像过去一样吗？” 对他突然提出的问题，如意稍稍消化了一会儿，反问：“云飞，你的企业经营出问题了？” 云飞顿了顿，有些苦涩地承认：“是，”随即补充，“如果这回撑不过去，可能要宣告破产。” 破产？如意想象不出，云氏集团威名赫赫，一年多前还如日中天。到底出了何等状况，以至于从云飞口中亲自吐出这两个字？ 她回忆了一下去年冬天，没错，正是从那时起，云飞变得极其忙碌，难得回来，情绪偶尔不是特别稳定。 “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出问题的吗？” “对。”云飞简单地回答。 于他而言，向如意坦承自己的事业遭受重创，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如意，情况可能会很糟，未必能逃过眼前这一劫，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然后呢？”如意问。 “然后？”云飞脸上泛起迷之微笑，“一旦垮了，就没什么然后了，打回原形，一无所有，或许可以从头再来，或许永无出头之日……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些。”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为提神喝了杯浓茶，然后失眠了…… 今天脑子里晃荡的全是浆糊，但愿睡醒一觉后，我还能继续 宝宝们，周末快乐哦！ ︿(￣︶￣)︿ 第71章 抽屉 如意定定地看了云飞一会, 云飞也静静的, 一脸坦然地注视着她。 他目前的状况极其特殊, 虽然悄悄预留了后手，但采取的方式非常冒险，就像一场豪赌。 如同押宝开大小，赌赢了，他可以绝地反击，反败为胜，甚至反噬杜氏。可一旦赌输了，会惨败的落花流水，不名一文。为了这场赌局，他已经押上了所有一切。 云飞觉得，有必要在特殊时期把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坦白地告诉心爱的人。无论对方做出什么选择，即使是弃他而去，他夜能够理解。 如意在经过国际大奖加持和春晚洗礼后，一路名声鹊起，正准备展翅高飞。 可了解她过去的云飞清楚，李如意出名后, 迫切需要一个能够全天候，全方位保护她、理解她、关爱照顾她的男人。但他并不确定, 在接下来的对决之后，自己是否仍具备这样的能力。 然而如意的关注点与云飞以为的不同，她眸子里藏着种奇异的担心：“云飞, 经营的事我不懂。我只关心一点，如你刚才所说，万一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你本人会怎样，会被击垮吗？” “击垮？”云飞站起身来，手插在裤兜里思索了片刻，“依你看，怎么算被击垮，跳楼自杀？呵呵，不至于吧。但说句实在话，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如意，假如我真的一败涂地，你会离我而去吗？” “我说离开，你信吗？”如意眼睛亮晶晶地仰头看着他。 “我不确定，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接受。就目前而言，我还可以继续保……今后，不知道。” “别说泄气话！依我看你不但能挺过眼前这道坎，之后还能大放异彩呢！在我看来，世上一切，皆有可能！唉，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虽然明知她在安慰自己，云飞仍然深感欣慰：“你帮我？不需要，听到这句话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生病晕倒什么的，我已经谢天谢地，算是帮我大忙了，假如真能挺过这一关……但愿如此！” 如意起身揽住云飞的腰，软绵绵地偎在他胸前，耳边听着他的心跳：“我当然希望你一路顺风顺水……万一万一出了问题，只要你自己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真的，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就算不名一文也没关系，不会嫌弃我？”云飞配合地搂住她的肩膀，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我已经买了房子啊，连父母的房子都买好了，今后咱们有地方住……我还可以再买，嗯，继续赚钱！”如意靠在云飞胸前，忽然觉得之前的买房大计无比正确。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老话诚不欺我！ 云飞闻听此言，不由打了个愣，继而哈哈大笑，差点儿笑出眼泪。 这个傻丫头，她居然以为，自己会落魄到流浪街头，无处可居吗？看来俩人对不名一文的概念认知，差距有点大。不过她这种态度，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 他抱着怀中乖巧无比，全身心依赖着他的小人儿，发觉此番百忙之中抽身回来这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即便为了她，自己也要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地打赢这一战。 “晚上送我去机场好吗？” “嗯。”哪怕多待一刻也是好的，他这次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云飞同样不知自己归期如何。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他无暇分神，需要竭尽全力，尽锐出战。 想到几小时后的分离，云飞情难自禁地抱一抱如意，把她妥帖地安置在那张琴凳上，恋恋不舍地轻轻吻过她的眼睛，头发，耳垂，面靥，脖颈……最后落在她樱色的朱唇上，浅尝辄止。 看到她有些失望的，满含期待的眼睛，云飞一笑摇头：“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不过你要当心了，我不确定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你会逃走吗？” 几小时后，如意与云飞在机场告别。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进入海关，通过安检挥手消失，奔赴自己未知的国度，如意的心情有些低落。 问君归期未有期，事业对云飞这样的男人而言是生命中的重要一部分，过段时期后，会听到他的好消息吗？ 因为如意在春晚节目中的表现广受好评，元宵节晚会节目组决定邀请如意再度出演。 接到通知的如意仓促返回S省与父母短暂团聚。这次，如意交出了为父母装修好的新房钥匙。 李妈李爸异常震惊：“如意，你哪来这么多钱，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如意眨眨眼：“反正不是偷的抢的，凭自己本事赚的！老爸，你不是见识过我的赚钱速度吗？以后，我会赚更多更多钱，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爸，妈，你们不想去看看新房子吗，走啊。” 李爸李妈觉得，对自己女儿越来越不了解了。如意太能干，远远超出预期，随时随地会带来惊喜。他们为人父母，深感惭愧。 到了地方一看，装修一新的三室两厅，除了没有添置家具，连装修的味道都散尽了。 “爸，妈，咱好容易搬次家，新房子，一定要拾掇好，替你们装修就是怕你们太俭省。家具你们按自己喜好慢慢添置，千万别买太次的！钱不够的话，我这儿有。放心，你姑娘现在是个小小的聚宝盆，源源不断，财源广进！” 回到家，趁父母出门去超市采购的功夫，如意收拾自己的东西。 想起这套住了N久的房子，下次回来可能已经离开这儿，搬进新居。如意放下手里的东西，颇有些留恋的，一间屋一间屋地仔细看过。 住了两生两世的地方，虽然狭小局促，家具也是多年前的款式，盼着搬走是真。可一旦告别，还是有股不舍的牵念。 走进父母卧房时，她的目光落在房屋一角的大衣柜上。衣柜靠墙的左侧门后，底部有两个抽屉终年上锁，从她记事以来即是如此。 从前，她始终对那两个抽屉敬而远之，没有半点一窥究竟的欲念。今天不知为何，她有种按耐不住，怦然心动的好奇，很想过去查探一下。 心里有点慌，像是盼着它依旧上锁，又盼着它恰好打开。家里有什么秘密？抽屉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带着十分忐忑，如意轻轻拉开了衣柜左侧的门。手莫名其妙的有点抖，似乎担心衣柜里会突然钻出条滑不溜丢的蛇。 衣柜门开了，她蹲下身子，先试了试底部的抽屉，纹丝不动，是紧锁的。反复试了两下，确定抽不动，她居然悄悄松了口气。 再试试上面的抽屉，哦，这只抽屉居然意外的没上锁。 她迟疑地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想看不敢看，心跳急促，胸中慌得很。手底犹豫着，不确定是否继续开启。暖气不热，可她背后有点冒汗。最终，强大的好奇战胜了一切，她闭闭眼，咬咬牙，下了半天决心，猛地一下拉开它。 如意定定神，低头细看，首先落入眼帘的是几件小衣服。衣服很眼熟，都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花边领的小衬衣，格格连衣裙，带卡通形象的小裤子。数量不多，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板板正正，似乎是父母对自己童年时光的一种纪念。 如果只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为什么要常年上锁？如意理解无能。 她尽量小心地翻动着衣物，发现衣物中，还裹挟已然褪色的小发夹，头花，女孩小时候喜欢的零零碎碎的各种东西。目之所及，没什么稀奇。 抽屉虽大，能容纳的东西终究有限。如意的眼睛很快落在一件因时光久远，有些泛黄的白色的演出裙上。 缎面的裙摆内衬着几层硬邦邦的纱，穿起来应该是蓬蓬裙的效果。虽然现在看起来老土，当年穿出去应该光鲜亮丽，很是时髦。问题是，她不记得自己穿过条裙子。 如意不自觉地抽出这条连衣裙，比量一下大小，应该是五六岁女孩身量的衣服。可能是幼儿园大班，也可能是小学一年级。为什么她对这件衣服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困惑中，她无意看了眼抽屉，发现了放置这件小裙子的地方露出一本相册。 要看吗？如意无端有些耳鸣。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颤抖着手把那本相册取了出来。相册很旧，边缘有些发毛，应该是经常有人翻动。或许，因为自己经常不在家，父母看过相册后，习惯性地忘记锁抽屉了吧。 如意犹疑片刻，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是她小时候的一张单人照片，嘴角弯弯，笑容灿烂。下面用笔写了个日期，还标注了一句话：“纪念亲爱的女儿——如意！” 如意顿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纪念亲爱的女儿？她好好活着，为什么要纪念她？瞬时间，她冷汗长流。她这辈子是重生回来的没错，难道以前她还死过一次？太不可理喻了吧。 标记的那个日期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件吗？亦或只是父母刚好在那天建立了这本相册而已，纯粹为了纪念她的童年？ 如意心慌气短地瘫坐在地上怔怔出神，脑子里混乱的如同开了间杂货铺，像恐惧什么似的，失去了继续向后翻看的勇气。 楼道里，蓦然响起父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他们心情不错，大概是在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提着太沉，所以上楼的脚步声有点沉重。 如意如遇大赦，慌乱地塞回相册，胡乱叠起小裙子原处放好。等她关上抽屉合上衣橱，钥匙开门的动静恰好响起。她两步跑出父母的卧室冲进客厅，李爸李妈刚好进屋。 “如意，帮忙接下东西。”兴高采烈的李妈没发现女儿不妥。 “哦。”如意慌忙接过妈妈林诗涵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借着归类摆放物品的机会，捋了捋自己的情绪。 “如意，”李妈一边收拾一边好奇发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没有，”如意佯装替妈妈拿东西，“可能近期有点累吧，刚才有一阵觉得头晕。” “那你别弄了，快去休息！”李妈把女儿从厨房赶走。 夫妻俩买了不少好菜，预备今晚大显身手。因为明天，女儿又得返回帝都，排练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会了。虽然替女儿感到骄傲，可更多的是心疼不舍。 晚上，如意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她后悔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打开抽屉。那句“纪念亲爱的女儿——如意！”像篆刻在她脑海中似的，拂之不去。 第72章 半岛酒店 次日登上通往帝都的火车时, 如意发现, 原来自己真的出名了。 她从未像此次乘坐火车似的如此坐立不安, 忙碌混乱。不断有人认出她，对她指指点点，好奇地探头探脑，围观张望。 有热情大胆的旅客跑上前来与她寒暄搭讪，要求签名的，合影的，自打第一位开了头，后来者源源不断。 有琴童家长听说与李如意共乘一车，不惜穿梭数列车厢，无视周围人的白眼挤到她座位旁，虔诚地掏出小本本，打开手机录音模式或录像模式，向她低声下气地请教练琴心得与成功经验。 她所在的车厢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服务堵塞。以至列车长不得不亲自前往救驾，把她带去人少的餐车。 然而没用，人们很快跟踪而至。表达钦佩者有之, 表达崇拜者有之，莫名其妙缠住她不放, 要求留下联系方式，向她表达倾慕的神经病二百五亦有之。 这趟列车坐下来，李如意比干了半天苦力还累。她终于明白那些明星出门时, 为何要冷漠脸墨镜口罩，一干助理前呼后拥。亲身领教，确实太费劲了。 粗心的如意并未发现，有两位戴着特制眼镜，衣着普通的男士，始终待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密切关注着她周遭的一切异动。 返回帝都的李如意立马投入了紧张的元宵晚会排练。 这次演出，经节目组商议，她奉献的作品是军训时一战成名的《彩云追月》。总策划与导演均认为这首作品既应景又经典，好好用心，可以比《夕阳箫鼓》打造的更加美轮美奂。 网络票选“你最喜爱的春晚节目”成绩揭晓。网民与手机投票的用户参与异常踊跃。李如意的《夕阳箫鼓》一路领先，与某个最火爆的小品节目票数相距不远。最终以第二名的得票率，共同当选为全民最欢迎的节目，双双成为本届春晚的最大赢家。 邀请如意演出的各路人马源源不断，出场费水涨船高，令人咋舌。只可惜元宵晚会的排练时间太紧，赚钱的项目只好往后排。 呜呼，她的小钱钱啊！ 感叹完，接电话接到手软的如意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个经纪人，替她照管一下这些令她分神的琐碎事了。 “如意！”正琢磨呢，晚会总导演叶小刚叶大导演向她招手。 “叶导，有啥指示？”如意几步跳上前，只要不彩排，没场合，她还是酷爱平跟鞋。 “有个慈善义演，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慈善义演？可以啊，哪儿的，关于什么内容的？” “哦，说是义演，其实出场费很高，”叶导比了个“三”的手势，“就是远点儿，在香港，专门找到我，点名邀请你去，有意向吗？” “三万！”如意瞪大了眼，“不会吧，慈善义演的出场费三万，这是义演？会不会搞错了，义演不是应该不拿钱，纯奉献吗？” “宝贝，不是三万，是三十万。” “啊？”如果如意是个戴眼镜的，此处眼镜应当落地。 “是个慈善拍卖会的附加演出，拍卖款项捐助给罹患先心病的儿童，应该是获得了不少赞助把，”叶导挠挠头，“主办方找了我好几趟，都是朋友……让我给你好好说说，就怕你不给面子。” 三十万？乖乖，她拿个国际奖也才三万欧元的奖金而已。如意脑子飘了一会，回归现实：“导演，这钱……就算给我，好像我也没法要啊，慈善义演，演完也得捐出去……” “没事，应该就是拍卖会开始前，给那些富豪们随便弹点什么就行。来回头等舱，吃住全包，你要是觉得三十万全拿不好意思，捐点不就得了，我是不会弹琴，我要能弹，肯定蹦着高去。” “什么时间啊？得办港澳通行证吧，来得及吗？” “正月二十三，通行证好说，今天你先排练，排练完回去准备材料，我替你找人，全程指导，替你跑腿，OK？” 总导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三十万唉！嗯嗯，就算把钱全捐了，也是爱心大奉献，起码可以免费游香港，有时间的话，还能去去剁手买买买！ “好的！谢谢叶导！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别忘了介绍给我啊。” “没问题！来，如意，你的节目先排，排完回去抓紧准备。”叶大导演一声令下，《彩云追月》强行提前。 排卵期间，如意最纠结的重要问题是：三十万应该怎么办。全捐出去……心好痛，几乎能买两套19.9平的小户型呢。 云飞那边若一旦有个闪失，将来炒炒房，俩人照样过的很舒服。可若不捐，慈善义演，全拿走确实不像话，到底捐多少合适呢？唉，脑仁疼。 纠结中，她的《彩云追月》被叶大导演带领的团队重点扶持。水平先不谈，光她那张脸和亲民阳光的气质就吸粉无数。 李如意的形象设计，主持人介绍的讲稿，服装、舞美、灯光、道具、伴舞……重重精心打造，被当做吸引收视率的金牌节目一路强推。借着央视各平台多角度的强大影响力，进行了广泛宣传。 最先收到的显著效果是，正月十五未到，李如意如今出门，已经必须是明星标配，墨镜口罩围巾帽子的全副武装了。 她的蹿红速度，让远在地球对面的云飞有些焦虑。他说服如意接受安排，接送如意往返的人，变成了云飞一直安排在暗处，迫不得已现身出来的两位保镖。 同样对李如意爆红之快感到忧心的，还有如意的父母和张正义。 忠诚骑士张正义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从分开那天起，没有打扰如意分毫。忍着心碎，硬生生地把她从自己的生活中掰离出去。只是他看着如意被官媒密集宣传，广泛转载的各种报道，总感到有种潜在的危机，在未知的某处悄悄酝酿。 云飞目前的状况，他与刘天昊知根知底。虽然他们持有云飞企业的股份，有一定的援助能力。但在杜老身边人打过招呼的情况下，不便插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飞被一步步的逼到走投无路。 孤立无援的云飞如今已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接下来，他还有保护如意的能力吗？张正义的心情，比他的脸色更加阴郁。 春节回来上班后，整个金狮荣鼎集团员工的日子都不太好过。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吴小姐领衔的秘书组。 吴小姐无比怀念李如意存在的日子。虽然替她打果汁，熬热饮成为工作常态，时不时还得兼职保姆陪护。但老板开心，她们的日子就跟着好过。 现在这一天天的，虽说火眼金睛一不发火，二不骂人，可那副脸色，比骂人发火还要让人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元宵节演出结束后，李如意的大名着《彩云追月》名扬天下，变身当之无愧的实力派兼偶像级的钢琴演奏家。 正月二十二，如意坐上了飞赴香港的航班。 尽管云飞曾在电话里表示反对，却挡不住如意的一意孤行。无奈，他派人查过那个慈善拍卖和义演的资料，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不妥。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如意正当红，作为为华人争光的代表，和难得受到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古典音乐演奏家，已是名声远播。或许今后，自己需要适应她这种经常演出在外的状态吧。 两人说好，每天在电话里报个平安。 第一次乘坐头等舱的如意在美丽空姐的体贴照顾下，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随行保镖同机抵达。 来机场迎接如意的是一位美丽开朗的王姓女士。王女士热情地递上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她是这次活动的策划者之一。她爽朗地招呼如意与她的随行人员搭乘同一辆保姆车，驱车前往下榻酒店。 下车看到酒店的外形和名字，如意稍稍愣了一下，大名鼎鼎的半岛酒店？在2011年的香港丽思卡尔顿酒店没揭幕前，它貌似是本地最贵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吧。 开业于1928年的香港半岛酒店，是一组巴洛克复兴风格的富丽建筑。极富特色的屋檐，让整个酒店看起来十分豪华。走进酒店，率先迎来的是女门童亲切的笑脸。 大堂内，精美石雕和巨大拱形门窗，带着浓浓的古典气息。难怪这家酒店的建筑被评为“一级历史建筑 ”。 前台办理che的地方灯光温暖，柜台上到处都摆满了美丽宜人的鲜花。穿过长廊走去房间，居然有种时空穿梭的恍惚之感。 等王女士与亲切的服务生把如意送到房间，如意惊讶的发现，慈善义卖组织为她预定的，居然是位于半岛酒店27层的特级豪华景观套房。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海湾的优美风景。 往返头等舱，超豪华客房，三十万的出场费？她是薄有虚名，但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这个接待规格，似乎超标过头了吧。 王女士满面笑容地请如意先行休息。体贴地告诉她，在酒店内的餐饮、下午茶、美容、水疗等所有能提供的设施请尽情享用，挂账就好，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等王女士与服务生退出房间，如意松口气，放下行李，先打开电脑查了下这间套房的价格。不看则已，一看吃了一惊，这间套房的住宿费居然高达每天两万左右！公开资料显示，套房限住两晚。可王女士刚才的意思，是希望她多停留几天。 主办方是谁，难道是有钱没地儿花了吗？如意合上笔记本，打量着套房内堪称细致体贴到极点的各种细节，一脸蒙圈。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仙女们，周末快乐！ (づ￣3￣)づ 第73章 杜宅 带着疑惑, 如意收拾一下所带不多的行李, 给父母和云飞分别发了平安抵达的短信。 为慈善义卖进行的演出安排在次日下午。地点是另一座五星级酒店友情赞助的场地。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琳琅满目的陈列着艺术家们捐赠的各类作品：油画、水彩、工笔、书法、小型雕塑、手工陶瓷，还有几样名人佩戴过的珠宝。 临时设立的义卖场地布置的一丝不苟，一排排的丝绒座椅业已摆好，座椅正对的斜前方是一台大尺寸的三角钢琴，和一个主持义卖的小型主席台。 大厅内，珠光宝气的盛装男女荟萃一堂，按上流社会在公开场合的交际准则面带微笑，温和娴雅，轻声细语地招呼寒暄。 李如意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拍卖会即将开始前，为准备荷包大出血的富豪与贵妇们演奏几首好听的乐曲，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她准备的曲目与主办方进行过提前协商：两首赖以荣获国际大奖的肖邦作品，两首春晚与元宵晚会的成名作《夕阳箫鼓》，《彩云追月》。 能见到斩获国际大奖的李如意亲临现场，近距离聆听她奉献的精彩演奏。而且本人比电视与画册上看起来更亲和，更美好。莅临义卖会的巨贾贵人们，对这位美女演奏家不吝掌声赞美, 深叹不虚此行。 义卖会开始，完成任务的如意舒口气, 找了个后排的边缘位置落座。 “李小姐，”屁股还没坐稳，王女士俯身轻语, “赞助方想见见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演出都结束了，难道可以说不方便？为了不打扰义卖，如意起身随王女士一道轻手轻脚地离开现场。 车辆驶出繁华区域，继而随着蜿蜒的海滨山路前行。车窗外，惊涛拍岸，天海一色，风景绝美。 一路上，面对如意的询问，王女士笑而不语，唯有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汽车缓缓进入一座门禁森严的半山豪庭。穿过绿荫覆盖的石子路，把如意一直送到座几乎像城堡一样的大宅门前。 下车时，有身穿制服的男子为如意打开车门，等待迎接她的菲佣笑容灿烂，与王女士一起引领如意步入大宅。 “您就是李小姐吧，”轩敞明亮的厅堂内，一位三十岁开外，身材高大，戴眼镜，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从座椅上站起身，向前迎接几步，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见到你很高兴，鄙人姓杜，杜英诚。” “杜先生您好！”如意紧赶几步，同样礼貌地伸出右手。 杜英诚的握手非常绅士，仅只轻轻握了握如意的指尖，客气地请她落座。 自从重生回来，如意对姓杜的人有种天然的排斥。尤其对杜姓富豪，格外紧张。 尽管眼前这位戴眼镜的杜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敦厚可亲，她还是觉得跟欠了人家一大笔钱似的，没来由的心底发紧。 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菲佣在征求过如意意见后送上饮品，与王女士一起神秘消失。 不一会儿，大宅里，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了她与杜英诚两个人。如意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请问，杜先生有何指教？” 杜英诚温和一笑，开门见山：“李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和云飞是朋友吗？” 他为何问起云飞？清楚她与云飞的关系的人寥寥无几，何况远在此地？ 如意小心观察了一下杜英诚的面部表情，暂时没有回答。 杜英诚？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如意启动她所能调用的全部脑细胞，对前世今生的记忆展开努力搜索。仔细看，眼前人多少有点面熟…… 对了，如果没猜错，对面这位杜英诚先生，应该就是超级富豪杜嘉雄唯一的儿子。从名字、相貌和他所处的环境，全能对上号。 “李小姐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阅人无数的杜英诚，敏锐地察觉到如意的警觉和猜疑。 “请问杜先生，您跟云飞认识吗？”想起云飞目前的困境，如意觉得有必要先搞清楚对方是敌是友。 杜英诚低头抿了抿嘴角：“该怎么说呢，我们岂止认识，应该说……很亲密。” 亲密？如意心里打了个问号，如果亲密，为何她前来此地时，从未听云飞提起他，而且对她来这儿表示过激烈的反对？ 按杜家的影响力，不应该绝口不提啊。想想此行的前后安排和给她的种种待遇，她百思不得其解，捋不出头绪。 “李小姐，敢问一句，你们恋爱多久了？” “我们……”如意停顿了一下，避开他的话题，微笑反问，“杜先生，您好像对云飞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如果你们关系亲密，为什么您不能直接问云飞本人呢？” 杜英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片刻，他放下杯子：“我知道云飞很爱你，应该说，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他目前最亲近的人。我只想确认一件事，你对云飞的感情，像他对你一样重要吗？” “杜先生，”如意直了直脊背，脸上带着适度的笑容，“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的隐私。” 杜英诚端详如意片刻：“那，你清楚云飞目前面临的危机吗？” 如意淡然处之：“多少知道一点儿，他很少对我谈工作方面的事。” “如果他熬不过眼前这场危机，后果很严重。” 如意深觉，对方请她来此的用意应该不那么简单，她眨眨眼：“依杜先生之所见……我还是问得直接一点吧，杜先生，您到底想对我表达什么？” “我想请李小姐出面说服云飞，不要再继续负隅顽抗，请他尽早归降，对大家都好。” “负隅顽抗……归降？”如意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 她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我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先生，你是云飞这场麻烦的制造者。” 杜英诚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如意，没有否认：“是的。” 如意思索了几秒，忍着心底的厌恶拿起包，准备立刻走人。 “杜先生，非常感谢您邀请我前来，抱歉，我得先行告辞了。对了，您付的演出费我一分钱也不会要，包括住宿，我会自己结清，回程机票无需劳心，由我本人负担，再见！” 说完，如意转身大步离开。现在，她连杜家的车也不想乘坐。只要出了杜家大门，哪怕拎着高跟鞋走一段山路，她总有办法叫到车辆。 杜英诚饶有兴趣地望着如意决绝离开的背影，多少明白了为何性格孤僻的弟弟对其情有独钟。 “李小姐请留步！”杜英诚喊了一嗓子。 如意充耳不闻，她不想和打算毁灭云飞事业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况这该死的家伙姓杜！ “李小姐！”杜英诚站起身，“为云飞好，我带你见个人。” 为云飞好？呵呵，看到门口出现的菲佣挡住她的去路，如意转过身，从包中摸出了手机：“杜先生，香港并非法外之地。” 杜英诚笑了：“李小姐别误会，请跟我来。”走出几步，发现李如意没有跟上的意思，“相信我，你不会后悔。” 如意迟疑片刻，眼前的杜英诚气度儒雅，直觉是个温和内敛的谦谦君子，不像恶人。 半山上门禁森严的大宅，如果对方拿定主意不想她走，离开的可能实在不大。如意判断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决定冒一次险。 跟随杜英诚走过一道短短的走廊，厚重的房门开处，如意看到陈设简单的工作室内，有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抬起头来。 微秃的头顶，厚重的眼镜，笑容谦和，只是一脸疲态，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憔悴。 “李小姐你好！很抱歉不能起身迎接，鄙人杜嘉雄。” 这就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超级富豪杜嘉雄？他在公众前的形象一向精神矍铄，体态轻盈。什么时候坐上了轮椅，难道是健康出了问题？ 面对这位满脸病容的老人，如意不自觉的放低姿态，跟杜英诚步入工作室：“杜老您好。” 因为不熟，她不好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类似这个级别的人物，健康问题多半不愿公之于众。 杜英诚向父亲点点头，退出了屋子。 “请坐，”杜嘉雄指指椅子，“前段时间中过一次风，还没完全康复，这幅邋遢样子，让李小姐见笑了。” 如意满腹狐疑地坐在椅子上，不明白这位大佬为何要对自己这个小人物如此礼遇。 杜嘉雄沉默了一会，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如意彻底惊呆了：“云飞是我儿子。” 杜英诚替父亲仔细地关上房门，回到客厅，耐心等待父亲与这个女孩交谈的结果。 感觉等了很久，他看看表，已经快一小时。父亲很少与人聊这么长时间，看来，他们谈的还是蛮投机的。 心中有事，杜英诚百无聊赖地随手打开电视机，恰好看到本地新闻对下午那场慈善义卖会的报道。画面上，如意正在演奏肖邦圆舞曲，他情不自禁多看了一会儿。 忽听门厅声响，有踢踢踏踏的声音传来，何人这么失礼？深感意外的杜英诚探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没打招呼就飞回来的亲妹妹，杜若兮。 杜若兮见到哥哥，比杜英诚本人还要惊讶：“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没上班？” “若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不刚刚吗，下飞机就往回赶。天呐，你竟然在看电视，这么闲，公司没事？爸呢，身体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 “等一下！”杜英诚赶紧拦住妹妹。 “爸在休息？” “没有，有客人在。” “客人？不会吧，他现在不是还没完全康复，需要坐轮椅吗，什么客人这么重要？” “稍安勿躁……若兮，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去。”杜英诚打算引开妹妹。 “没什么想吃的，给我来杯水！”杜若兮朝菲佣喊了一句，目光被电视吸引，“慈善义卖会？又是你赞助的，天下好事都被你做尽了……唉，别换台，调回去！” 杜若兮从哥哥手里抢过遥控器：“这个弹钢琴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她吗？” “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杜英诚不动声色，希望父亲与李如意的谈话能更久一点，起码等到自己把妹妹引开。 他抓起外套：“若兮，我刚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带你去尝尝。” “等会儿，”杜若兮朝电视走近几步，一边看着新闻字幕，一边听主持人介绍，“李如意……你请来的吗？不对，我一定在哪儿见过她。” “走，”杜英诚佯装看看表，“哥哥给你接风。”说着就去拿外套。 杜若兮疑惑地看了哥哥一眼，电石火光间，像任督二脉突然打通似的，她想起了电视上的李如意在哪儿见过：“原来是她？！呵呵，没想到啊，出息了，还拿了国际奖……” 慈善义卖会是哥哥组织的，李如意是哥哥请的，父亲病中见客，现在哥哥明摆着企图把自己带离这儿…… 杜若兮想起新年前重病一场的父亲，似乎顿悟了什么，她不顾哥哥连声劝阻，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朝父亲的工作室猛冲过去。 冲到门前，工作室的大门刚好打开。李如意正欲出门，她心情复杂，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与火冒三丈的杜若兮刚好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忙到飞起！ 先发表，再捉虫，捂脸逃…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留言送红包，啦啦啦！ (～￣▽￣)～ 第74章 鸿门宴 开门时, 因为出其不意, 心情乱作一团的如意毫无防备。被从天而降, 对她瞠目切齿想动手的杜大小姐，唬了天大的一跳。 “若兮！若兮！”杜英诚一个箭步赶上前来抓住妹妹，下死力捏了捏杜若兮的胳膊，意思是要她冷静，再冷静。同时放低声音焦急耳语，“父亲身体。” 当着父亲与兄长的面，杜若兮忍了又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克制住没当场赏李如意几个响亮的耳光。 呵呵，真是可笑，父亲大概是黔驴技穷失心疯了吧！云飞那孽种想尽办法请不到，现在好，连他身份未明的小女友都搬出来了。这是什么节奏，不认祖归宗誓不罢休？！ “若兮，”杜嘉雄沙哑低沉，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内室缓缓响起，“不得无礼。” 杜若兮终究不敢唐突父亲。她冷笑一声, 从哥哥手中使劲拽出自己的胳膊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下死眼打量着如意。她轻蔑、敌视的目光和紧抿的嘴角, 犹如自己已经洞悉一切。 因为杜若兮堵在门口，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如意立在当门处进退维谷，被她极不友善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 不知所措。 “你叫李如意？”杜若兮冰冷僵硬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缕奇异的媚态。 “是，”如意简单回答，“不好意思，能麻烦稍稍让开一点吗？” “没问题，”杜若兮甩开试图拉开她的哥哥，“见到你本人……我很高兴！想不到，你还是个才女。” 如意垂下眼帘没吭声，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得出，对方的语气绝非夸奖。若按往日习惯，她一定会好好回敬几句。可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全然没有与人发生争执的心情。而且当着身体状况不佳的杜老，实在不便发作。 “好了若兮，”杜英诚终于拽开了妹妹，“你好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快进去向父亲问安！” 借此机会，如意回头朝杜嘉雄欠欠身，说了声“请多保重”，然后在这家人心思各异的目光注视下，逃跑似的仓惶离去。 由于杜若兮的意外归来，杜英诚只得临时取消了请如意在杜宅同进晚餐的计划，让王女士送李如意返回酒店。 回程路上，车窗外绝美的风景，再也吸引不了如意分毫。 杜老的话像一柄柄的大锤子，重重撞击着她脆弱的心脏——她不曾想到，杜家有那样一段往事，那样一段隐私。与公众所知的一切犹如月球两面，一面光明，一面黑暗。恰恰在这个下午，她领略了世人难得一见的隐秘之处。 云飞的生父居然是杜老！一个没有名分，不肯认亲，无比叛逆的孤独存在。 在杜老的工作室里，她见到了云飞母亲云婳的照片。确如刘妈所说，云婳太美了！或者说，已经不能简单用“美丽”来形容。她的美，清纯、优雅、善良，温暖，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能看出她优渥的成长经历，和接受过的良好教育。 云婳的美不仅仅在于她完美无暇的五官，更在于她那种温婉的微笑，那股清澈、纯真、敏感，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像孩子一样透明的眼神。隔着漫长的岁月与她对视，照片里的她似乎有种看穿一切，悲天悯人的气质。 这种相由心生的美丽无法复制，如意可以想象，正值盛年的杜嘉雄在看到云婳本人的那一刻，必定是惊为天人。 云婳这种美太过稀缺，太过易碎，不像凡间可以停留的存在，更像不小心遗落红尘的仙界遗珠，终将要归去的天使。 这样美好的女子，从小必定是备受父母疼爱，看不出她有半点攻击性。究竟得是多么巨大的痛楚，才驱使她在十几年前的跨年夜，在全世界普天同庆，欢度新年到来的时刻，从时代广场旁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上纵身一跃？！ 一股凉意蓦然窜起，如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完全能感受到杜嘉雄对云婳的深爱与刻骨铭心的歉疚，包括对他们共同的儿子——云飞。 或许对杜老这种富可敌国的人而言，云婳的惨烈之死与儿子云飞对他的敌意，是他此生最大缺憾吧。 但她无法理解，既然如杜老所说，他与云婳相恋的时候妻子已经亡故，那他为什么没把云婳正式迎娶进门？ 从家世来看，云家虽不能与杜家并肩，亦是商界传奇式的存在。云氏夫妻不到二十岁便背井离乡，远赴异国，是白手起家成为巨富的典型代表。 年龄的差距不该成为理由。富贵出身云婳一不缺钱，二不缺乏追求者。如果她不是真爱杜嘉雄，不会选择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为他生下儿子。这本该是段爱情佳话，然而结局…… 真相到底是什么，云婳为何选择自杀？而且是这么惨烈的方式！ “珍爱生命，远离纨绔”——云飞当初这句话看似平淡，难说不是他无意中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总而言之，尽管杜老的现状看似令人揪心，但如意对杜嘉雄在云婳问题的处理上颇有不忿：如果不能娶她，为什么要占有她？儿子都替你生了，无论什么理由，给她一个名分有那么难吗？ 难怪云飞动不动把“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挂在嘴边。过去总以为他是调侃，是强词夺理，现在，她懂了。 回到房间，如意像被抽干全身力气似的颓然摔入宽大的床上。 柔软舒适的床垫与枕头，让人感觉像陷身于温柔的云朵里。窗外，华灯初上的维多利亚港湾，夜景像一副美丽鲜活的生动图画。 杜老提出，希望通过她说服云飞见面，父子冰释前嫌。 然而如意…… 她此生回来爱上的人，居然是特么的前世债主杜云飞，她最想躲开的人！？ 李如意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一早知道是他，一定躲得他远远的，永不靠近，更不会和他……如意现在的心情岂止是沮丧、郁闷、懊恼、窝囊……简直是百味陈杂，哭都哭不出。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想吃饭。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按门铃。如意没打算开门，但门铃声一直叮咚持续，搅扰的她无法安宁。她心烦意乱地坐起身，对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门铃响处愣了会儿神，无奈，下床开门。 门开了，居然是收拾整齐，妆容干净，穿戴如名媛淑女的杜若兮。 杜若兮现在的形象，与刚才在杜宅所见，判若两人。 “你好，为刚才在家里对你的失礼……感到非常抱歉，认识一下吧，我叫杜若兮。” 如意勉强与她握了握手，无意请她进门：“杜小姐客气，没关系，不用刻意跑这一趟。” “我猜，李小姐还没用晚餐吧，我也没吃，一起吧，可否赏脸？” 不得不承认，杜若兮是个美人，尤其这幅打扮得体的包装。如果不是她的眼眸中闪耀着一种近乎锐利的精光，远观，的确是落落大方、高贵出众的豪门名媛范儿。 “多谢杜小姐的好意，抱歉，我感觉不太舒服，没什么胃口，心领了，您请自便。” 杜若兮不在乎地一笑：“李小姐不会是对我有戒心吧，也难怪，谁让我是个直脾气，一点儿藏不住东西。如果刚才对你有所冒犯，希望你别介意，就在这家酒店的28楼——你住的楼上，有几家还算说得过去的餐厅，一步之遥而已，真的不肯赏光吗？” 十分钟后，如意与纠缠不走的杜若兮，在半岛酒店28楼一家装修极富特色的餐厅靠窗落座。 点过菜品，杜若兮望一眼被半开的百叶窗遮挡的维多利亚港湾夜景：“难以理解，窗外风景这么美，偏要挡上百叶窗，据说是为了担心顾客只顾观赏美景而忘了用餐，呵呵，这餐厅设计居然还得过奖，无法认同。” 杜若兮随性而发的开场白，仿佛约如意吃饭，是为了与她建立某种平实友善的朋友关系。 四种口味的餐前包制作的扎实香醇，配有四种酱料；前菜是黑鱼籽、帝王蟹脚配柠檬汁的七彩蔬菜沙律；法式清汤；焦糖白鸽胸配鸭肝及胡椒脆片…… 假如是平日，假如对面坐的不是杜若兮，如意多半会不顾形象地大吃海塞。可现在，她对着精致美味养眼的料理，胸中像塞了一把搀着荆棘的苦草，食难下咽。 杜若兮懒懒地略动了几样，一边抱怨菜品质量，一边有意无意地聊起了云飞：“你们俩关系不错？”她似乎并不需要如意回答，自顾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目光从水晶杯上透视过来，“我猜，你并不了解他，怎么说呢，这小子坏得很，千万别被他的假象迷惑。” 闻听此言，如意勉强填入嘴里的芒果碎，立刻如木屑般味同嚼蜡。她牵牵嘴角，放下手中刀叉：“你对云飞似乎很有成见。” “不，你说的不对，”杜若兮放下酒杯吁了口气，“岂止是有成见，根本就是厌恶！友情提示，如果你跟他……呵呵，趁早离开他比较好。” 如意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准备离开：“这是我们的私事。” “我是好心，”杜若兮看如意的眼神，恰似如意是只被恶狼关在笼中准备择时开宰的兔子。 “云飞？呵呵，他逼死自己母亲，忤逆亲生父亲，现在更妙了，干脆投奔杜氏死对头的怀抱，企图联手敌人，对父兄进行反戈一击……很遗憾，虽然我也不愿相信，但这都是事实。” 如意眉毛倏地一跳，对杜若兮的话全然不信：“杜小姐，您要是写剧本，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手。” “忠言逆耳利于行，好言相劝别不信，”杜若兮清楚地看到，她已经成功引起了如意的疑心。 “我父亲眼下的情形，你是亲眼所见的，你可以问问云飞，他是不是投奔了杜氏死对头？就这几天的事，唉，真是可怕，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对亲人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杜若兮的话像锋利的刀片似的刮过如意耳膜，戳痛她的心。她佯装喝口饮料，恨自己为何还不离开。 杜若兮毫不松懈，步步紧逼：“李小姐，我知道父亲和哥哥找你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想让你出面劝他收手，回归杜家。不过你最好别尝试，因为他野心很大，他想要的是找准机会，吞掉整个杜家……当然，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杜小姐是不是说反了，下午我刚听您兄长亲口承认，是他把云飞逼入绝境。” 杜若兮发出一阵笑声：“没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杜氏？李小姐，你跟云飞相处一定要小心，比如说我父亲想让你劝他的话，我很担心……” 如意抬起眼睛，想看这位富家小姐如何继续她的表演。 “云飞一定给你配备了保镖吧。”杜若兮的语气相当笃定。 如意尽量保持淡然：“对。” “哼，看来他是真挺喜欢你，生怕你离开他，所以得好好看住你！谁让你现在正走红呢？跟他在一起，你可得当心，千万别激怒他，惹毛他，或者有半点儿离开他的念头……唉，我估计，依他的个性，肯定早就对你留了后手，生怕失去对你的控制……” “杜小姐，你的言辞太过分了！” 杜若兮全然不管对方抗议，穷追不舍地死死盯住如意的眼睛：“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得不到的，他会想办法毁灭，譬如说，毁掉你的名声，毁掉你的前程，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痛不欲生……你不信？” “告辞，你慢用，恕我无法奉陪。” “等一下！”杜若兮粲然一笑，“为你好，要紧别劝云飞回归杜家的话，最主要的是……千万别问他那些敏感的事！”她特意把“敏感”二字放慢速度，加重了语气。 “再见！”如意不再顾及杜家颜面，丢下杜若兮甩手走人。 虽然如意没有回头，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杜若兮的目光像淬过毒|药的尖锐钢钩似的一路尾随，紧紧黏住她的背影不放。 直到转过拐角，躲开杜若兮的视线角度，这种彻骨寒冷的不适感，依旧无法消除。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小仙女们，求花花求评论哦！ 周二愉快！么么扎！ (*^▽^*） 第75章 钦定儿媳 回到房间, 如意趴在墙面上停了好一会儿, 才稍稍缓过口气。 27层的超大尺寸豪华套房内异常安静, 关上房门，似乎可以把整个世界挡在门外。如意无力地把额头抵住墙面，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杜若兮的话，杜嘉雄的话，杜英诚的话……像一面面不同角度的多棱镜密匝匝，光怪陆离地纠缠在一起，数不清的斑驳影像唰唰掠过，像电影快速剪辑镜头似的撕扯不开，压的人头疼欲裂。 信息量太大太集中，如意顷刻间消受不起。 印象最深的是云婳的照片，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似乎在含笑注视着自己。 云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意尝试着在最大限度上，客观地择出自己，尽可能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评判这一切，努力消化庞杂的信息。 有点累，信息太乱！她接受无能。 如意打开冰箱，从琳琅满目的酒水饮料里寻出罐黑啤酒。 不想被打扰，如意关掉手机坐在椅子上, 对着维多利亚港湾的夜景，凌乱到极点的脑海反而接近放空。 如意打开啤酒一口接一口地饮下, 过去是水，现在是酒。简单的白水似乎已经无法填补她内心塌陷的空洞，不知不觉间啤酒见底。意犹未尽, 再来一罐。 冰凉啤酒泛起的丰富泡沫，微微刺痒着她的口腔四壁，像亟需浇灭某种说不清的块垒，她一罐接一罐……这感觉很好。 28楼餐厅 杜若兮冷冰冰地凝视着李如意离去的背影，点燃一支烟。 服务生赶忙走过来，客气地欠身：“抱歉，女士，这儿是无烟区。” “哦，我忘了。”杜若兮随手把香烟掐灭在丝毫未动的精致菜品上。折断的香烟与灰烬硬生生戳入布置为可爱鬼脸的料理中，Q版画面破坏殆尽。 服务生楞了下，嘴唇微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是无声地退后了几步。他做了服务业才晓得，天下奇葩何其多也。 杜若兮登上位于半岛酒店29层的酒吧，选了个隐秘角落坐下。 很快有男子循迹而至：“杜小姐。” “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中。” “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很快，今夜就可以搞定，您需要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等我消息，”杜若兮深吸了口气，“尺度可以再大点儿，还有料可挖吗？” “找到一些，可惜无关痛痒，不好深入做文章。” “那就想想办法，别让我失望，”杜若兮抬头看他一眼，“那两个保镖的来历清楚了吗？” “已经落实了，这是他们安保公司的资料，还有个人信息。” 杜若兮扫一眼安保公司的名字，笑了：“那杂种挺舍得为这丫头花钱啊，估计是被教训过一次后，终身难忘吧。” 她放下资料，摸起电话：“哥哥，休息了吗？” “没有，若兮你在哪儿，干嘛去了？” “刚刚跟李如意小姐聊了会儿天。” “若兮！”杜英诚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恼火。 “哥哥，别发火，我是来向她道歉的！刚刚才和她共进晚餐，别总用老眼光看人，人会变……你有空吗，李小姐有些疑问想向你请教。” 杜英诚对妹妹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请教？” “唉，”杜若兮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信，随便了，我在半岛酒店29层的酒吧呢，看她情绪挺低落，才顺便给你说一声，好吧，算我多事，您自便，晚安！” 杜英诚放下电话，按他对妹妹从小到大的一贯了解，心头不禁惴惴不安：鬼知道杜若兮打算干什么？！ 想起妹妹曾绑架过云飞，几乎将其置于死地。杜英诚越琢磨，越觉得心惊胆寒。 李如意住在27层，杜若兮待在29层，她俩近在咫尺。 杜若兮手下那些人……尽管杜英诚不愿面对，但事实真相是，李如意那种女孩与妹妹杜若兮相比，犹如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撞上万年树妖。 杜英诚不敢怠慢，他立即抓起电话叮嘱可靠的人，吩咐务必加强对李如意的安保工作，决不能让如意在本地停留期间出现任何意外。否则，云飞恐怕永无归期。 遥控指挥的杜若兮探听到哥哥的举动，端起面前的鸡尾酒颇为受用地轻抿了一口：“好极了，狂欢即将开启。” “杜小姐，需要换个场地吗？”身旁男子谄媚询问。 “需要，”杜若兮从适合拗造型，实则并不舒服的酒吧座椅上款款起身，“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哦，两小时后，第一批消息可以放出来了，记住一定要快，范围嘛，越广越好。” 夜半帝都 近段时期，不吸烟的张正义彻底变身资深烟民，一天至少两包。 锥心刺骨的思念，在他不忙碌的每一个瞬间侵扰着他，让他食不甘味，夜难安寝。 尽管知道自己的行为荒唐可笑，徒劳无功，他还是无法自控地追踪如意的每一条消息，哪怕一点一滴。卫星电视，如意在慈善义卖会上的演奏；网站上，如意的最新报道；她抵达之处实体报纸的网络版，当地新闻…… 有形的钻石带走了，根植于内心的深爱与两年来的相处习惯无法改变。 就在今天下午，负责修护“绿绮”的专家电话告知，古琴的修复工作很快结束，近期将择日送回。 如意心心念念惦记的“绿绮”就要回来了，但此时回来，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吗？他的收藏兴趣，根本不在此。 当初为这把琴，他与如意差点儿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想想，就算是吵架拌嘴，如意把他的形象设置为“恶魔”，同如今的凄惶状态相比，也是甜的。 大概凌晨四点多钟，他所关注的当地新闻弹出一条消息：号外，杜氏集团接班人杜英诚新宠首曝光！ 无聊的八卦，杜英诚跟女人散个步也会登上头条。张正义摇摇头，正打算关闭页面时，无意间一瞥，看到了“钢琴公主”的字样。 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点进了页面。 号外的信息量很大。 尽管没有李如意与杜英诚的合影，但唯恐不狗血的媒体硬是把两人不搭边的照片，一左一右拼在了一起。 模糊的杜宅外景，欲盖弥彰用马赛克抹去汽车号牌的安保汽车；义卖会背后的出资人，如意往返行程的头等舱，豪华套房的细节，她的出场费，演出结束后的神秘去向……有根有据，一一罗列。内容太详细了，满满的干货，让人想不信都难。 最后一张盖棺定论的照片，是李如意与杜家大小姐杜若兮的用餐画面。从照片取景的角度看，杜若兮笑容和善，场面温馨。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会认为她与如意是好朋友。 巨富之女，如果没有相当的原因，怎么可能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地演奏家在公开场合亲密聚会？这张照片，比媒体抓拍到李如意与杜英诚的合影更具说服力。 从这条报道弹出开始，关于如意与杜英诚的绯闻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因为杜氏集团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第三代继承人缺失的危机，从内网到外网，多语言版本刷爆网络，无远弗届。 狗血标题比比皆是：“国际奖——通往豪门的青云路！”；“现实版灰姑娘，钢琴是她的水晶鞋吗？”；“昔日钢琴公主，今日千亿媳妇”；“李如意，杜老钦定儿媳”…… 张正义倒吸一口凉气。看完这些，连他都忍不住怀疑，杜英诚是不是真对李如意动心了？ 但杜英诚与云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是因为杜英诚不晓得如意与云飞的关系吗？ 他想了又想，拨打云飞的电话，连拨数次，皆是关机的动静。他是骂过云飞，但这小子不至于小气到把自己拉黑了吧？他打遍云飞所有号码，全部关机。无奈，只好拨打云飞助理的电话。 助理电话总算是通的：“哦，老板出差了，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方便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 “很抱歉，不清楚，他离开时很急，具体去哪儿没交代。” 张正义对着满屏刷爆的绯闻，点燃一支烟。他接连猛吸几口，需要借尼古丁的力道冷静一下。他很难想象云飞看见这些报道后的反应，以及最重要的——如意的处境。 上班时间快到了，张正义例行沐浴更衣。如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到达金狮荣鼎。 司机开车的路上，他随手翻翻当天的晨报，发现“杜老钦定儿媳”的爆|炸性新闻，荣登重要版面。配上李如意阳光清新的微笑，和杜老带着黑框眼镜与儿子杜英诚侧头交谈的照片，怎么看都像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黑着脸走进办公室。不用看也晓得，肯定同样看过新闻的集团内部员工，今天瞧他的眼神将无比小心。大概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是只被扣了绿帽的活王八吧。 十点多，云飞的手机依旧打不通，倒是把昊哥的电话招来了：“老兄，看新闻了吗？情况不对啊，本来不想跟你说……还是没忍住。” “你是说杜英诚的绯闻？” “什么狗屁绯闻，这种规模的报道，肯定有资本在背后推动……问题是，我一直联系不上云飞。” 半岛酒店 昨晚喝多了的如意忘了关窗帘，被刺目的阳光照醒。她换个角度躲避阳光，揉揉酸痛的额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桩巨大绯闻的女主角。 打开关闭的手机，开机不过几秒，被一条接一条，呼啸而入的短信提示音惊呆了。紧接着就有电话打入，仔细看，是个陌生号码。 如意有些迷惑地接起这个电话，电话里一串急促的问话让她无所适从。什么？记者打错电话了吧，杜英诚跟她是恋人关系？太荒谬了！实在听不下去，她只得选择掐断电话。 这个电话刚刚按死，下一个电话紧接着响起，还是个陌生号码。掐断，再响，掐断，继续响……反复N次，如意只得选择关机。 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总关机不行，万一父母给她打电话，打不通会很着急。如意重新开机，把电话铃调为静音模式，去翻找有没有父母来电的提示短信。 父母短信还没见到，一条夜半时分来自云飞的信息映入眼帘：“如意，你哪儿都别去，等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比较忙…… 我加油 ︿(￣︶￣)︿ 求花花求评论啊小仙女们！ 第76章 迷途 哪儿都别去, 等他来？ 如意彻底懵了。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正在旋涡里鏖战的云飞都急匆匆地往这儿赶。 继续找信息，果然，父母给她打过无数电话。找信息的过程相当艰难, 因为有电话不停地往里进。 她心慌意乱地丢下不停闪烁的手机，转而抓起房间电话。搞清楚拨打外线的方式后, 她拨通了父母家的座机。 接电话的是李爸，声音有一贯职业性的冷静：“如意, 你总算来电话了，现在还住在半岛酒店吗？” “是的, 爸爸, 我刚睡醒，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手机快被打爆了……有记者问我很荒唐的问题！” “如意，你千万待在酒店房间里, 哪儿都别去，不是有送餐服务吗？” “有的。” “嗯，不用紧张，如意，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别管遇到什么事，要能淡然处之，没什么大不了……行, 知道你是安全的我们就放心了，暂时先这样吧，从现在起，你每隔两三个小时给我通个电话，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爸爸……”如意还想说点什么，李爸已经挂了电话。 如意直觉不对，她先顺手打开电视，几个台轮番换过，没发现不妥。毕竟电视台不可能一天24小时盯着一件事不放。 手机还在闪烁，她低头看了眼，刚好有十几条彩信接连进来。 什么彩信，这么多？如意随手打开一条，顿觉如一盆冰水从天灵盖劈头淋下——居然是她与云飞在车内激吻的高清照片？所有彩信，皆是同样火爆的内容，场面堪称热辣至极。 让她不寒而栗的是，发彩信的人以某网站记者的身份附以短信：李小姐，这些照片是匿名者提供给我们的，请问照片上的男子是谁？能具体介绍一下吗？他是不是你的前男友，杜英诚先生是否知道您过去这一段？ 如意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如果这些照片传到网络上……她大概明白，云飞为什么要来的这么急了。 杜宅 杜英诚打开报纸看见报道的那一刻，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头顶。 他和李如意传绯闻？这是什么鬼！ 杜英诚恼怒地摔下报纸，太阳穴两端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他担心地朝父亲工作室方向张望了一眼。还好，一向早起的老爷子那边暂时安静，没有异常。 杜英诚焦躁不安地起身踱了几步，重新拿起报纸，大略扫视了一遍所谓的内|幕大曝光。 看完，明白了。 杜英诚摘下眼镜，揉了揉涨鼓的生疼的眼窝。 他半分钟没犹豫，摸起电话打给杜若兮，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无人接听。杜英诚恼恨地掐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给妹妹发了条短信：“杜若兮，你不要一错再错！” 正沉迷于酒精情|色与违禁品刺激中的杜若兮，在近乎癫狂状态中看见这条短信，醉眼迷离地笑了。 什么对什么错，全特么瞎扯淡！从当年她迈出第一步的那刻起，早就没有回头路了，该下地狱的，大家一块下地狱好了！ 她抛下手机，懒洋洋地问：“彩信发给她本人了吗？” 身边的精壮帅哥一边努力取悦这位富家女，一边汗淋淋地回答：“问了，刚发给她没多久，以记者身份，哈哈……估计这会儿已经吓晕了吧。” “那傻丫头还在酒店老老实实地待着？” “是的，据说挺沉得住气，手机要么关机要么不接，到现在没什么动静，连门都没出。” “还不赶紧找机会把她弄出来？” “对方看得太紧了！门外始终有人值守，咱们的人差点被搞掉，一直没法靠近。” “呵呵，收买居然无效？也算难得，挺尽职啊……那小子已经在路上了吧。” “对，约摸再有四个钟头，他的航班就该降落了。” “嗯，那这批彩信是时候作为第二波猛料公开放出来了，大尺度的加工好了吗？” “早加工好了，大尺度的要跟正常照片一起放吗？” 杜若兮侧头想了想，止住男子的动作：“合成照片……还是先等等吧，真实照片先放，试试水，看能起到什么效果。” “好的杜姐，我马上告诉他们，行动起来。” 杜若兮轻声一笑：“你猜，那小子下飞机后，会不会一路直奔半岛酒店？看好他的行踪，差不多下飞机的时间，先把合成照片以记者身份发给李如意，然后……” 杜若兮从床边信手拿起酒瓶，灌下一大口烈酒，陶醉地体味着那股热辣的暖流沿着食道火烧火燎的流淌进胃里。或许是时候，让云飞重温一次他少年时期的可怕噩梦了。 她放下酒瓶，摇摇晃晃起身，准备痛饮几杯冰水冲淡一下她血液中复杂药物的含量。清醒一下头脑后，沐浴更衣。等待在最恰当的时候，亲自粉墨登场。 四小时后，机场蹲守的人沮丧地电话汇报：“杜姐，那家伙没在航班上！” 已经收拾整洁的杜若兮立时火冒三丈：“不是确认他乘坐的是这架飞机吗，你们是不是看漏了？” “杜姐，我们一直盯着呢，眼都不敢眨，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确实没有他……可是，他的确是乘坐这航班没错啊，我敢担保，查过好多遍的！” “人都不见了，担保个屁！”因为酒精和药物的余威未消，太激动的情绪令杜若兮一阵心悸，吧唧摔倒在软椅上。她揉揉胸口，好不容易缓过这阵难受劲儿：“盯住酒店那边，看见他靠近时，先设法儿拦住。” 杜若兮千算万算，算不到云飞早已提前抵达。 妙就妙在，云飞拥有不止一套有效证件。他声东击西，用公开身份买了那架航班的机票，通过安检。真正搭乘的却是某国际物流公司的货运机舱。 为了避免被追踪定位，他的手机全部做过处理，启用了崭新的号码。 伤害他没关系，想伤害如意？不行！ 他猜也能猜到，那批偷拍于两年前的“艳照”，一定会在舆论鼎沸的某个时刻隆重登场。 跳下货机，装作为物流公司司机的接应者开车前来接应。 刚上车，他的老朋友，安保公司老总亲自打来电话：“你确定要这么做？” “是的。” “考虑过后果吗？” “当然考虑过。” “我得坦率地告诉你，对方曾经找过我，试图用重金收买你雇佣的人。” “猜到了，他们一贯的手段。” “我查过，找我的人虽然打着杜老的旗号，实际是他女儿杜若兮的人。” “两者有区别吗？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我认为，不一样，”对方稍稍停顿了一下，“你应该把两者区分开，父亲归父亲，女儿归女儿。” “不，并非如此……你永远想象不到，他们会联手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云飞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抿紧嘴角，脑海里划过十几年前母亲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幕。那件事，他心底始终打个问号。杜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准备先去哪儿？” “杜宅。酒店那边，请一定保护好她。” “知道了，放心吧。” 云飞的车辆沿着海边蜿蜒的道路向杜宅疾驶。 那份所谓的绯闻报道，触动了他最后的底线。对他而言，想夺走他什么都可以，唯有这个世界上他认定的唯一的亲人不可伤害，一丝一毫也不行！ 杜宅内，杜英诚惊讶地看见，父亲杜嘉雄拄着拐杖，形单影只，步履蹒跚地从工作室走入客厅。 “父亲，小心别摔倒！”杜英诚几步抢上前，“照顾您的人哪儿去了？” “我让他们休息了，没事，适当活动一下对我有好处，”杜嘉雄面色平静，“英诚，你该上班去了。” “我正想去。”杜英诚疑惑地观察着父亲脸上的表情。 他知道父亲每天起床必然听新闻，看报纸。这是他坚持多年的习惯了，难道他今天没注意到那条轰动全城的绯闻？ “去吧，时间不早了。”杜嘉雄在儿子的小心搀扶下落座于客厅正中的位置，催促杜英诚出发。 “好的，您好好调养身体，我去上班了。”杜英诚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物品，向父亲告别出门。 清楚杜英诚离开杜宅之后，杜嘉雄吩咐门卫注意某辆车的到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云飞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云飞的汽车，轻而易举地驶入杜宅。 大门洞开，穿着一袭深色长风衣的云飞步入客厅，与N年不曾往来的生父杜嘉雄凝重面对面。 “你终于肯来了。”杜嘉雄撑着拐杖勉力站起。 “多谢你亲手策划的好戏，”云飞冷冷笑，“算准了只要这张牌一出，我肯定出现。”他面色冷漠地望着客厅中央的杜老，眼神里的憎恶难以遮掩。 杜嘉雄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云飞——从他脸上能看到他生母云婳的影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飞质问，“毁掉我的母亲，毁掉我所拥有的一切，连我唯一所爱的人也试图夺走，你做这些的动力源自哪儿？毁人不倦的快感？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场绯闻……”杜嘉雄颇无奈地摇摇头，选择回避，“云飞，我不想让你漂泊在外，我想让你回来，正式回来。” “用这种龌龊的手段逼我回来？”云飞恰似漫不经心地整了整|风衣口袋，“你想用对待我母亲的方式对待如意？” “什么？” “别装了！”积蓄多年的疑窦与愤怒快要使云飞胸腔爆炸，他大步走近杜老。 云飞利落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枪，狠狠顶住杜嘉雄的脑壳：“有个疑问已经盘踞在我心头很多很多年了，现在，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母亲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希望能多更点，这两天忙得快掉魂了... 亲爱的小天使们，周末愉快！ ︿(￣︶￣)︿ 第77章 对峙 杜嘉雄的脑袋被枪顶的一晃, 他闭上眼帘，脸上闪过说不清是悲悯还是愧疚的复杂表情。除此之外，他没表现的大惊小怪或任何不妥，似乎对云飞的举动不觉得意外。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杜嘉雄沙哑着喉咙，忆往昔, 黯然销魂，“是我, 毁了云婳一生，她那样完美的女子, 举世无双……无论什么理由, 都无法饶恕我犯下的错误。” “我这辈子最后悔，最对不住的就是你母亲，还有你，在你身上, 我没尽到一天父亲该尽的责任。我知道你恨我，你母亲去了，这些年，我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不肯亲近，这是我最痛苦, 最解不开的……” “你这套虚情假意尽可以收起来了！”云飞冷笑一声，打断杜嘉雄的独白。 他加重了手上力道，握枪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白：“别避重就轻, 你心里非常清楚，我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杜嘉雄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云飞冰冷地打量着他的眼睛，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你想听什么答案？”杜嘉雄形容凄怆，缓声询问。 “真实的答案。” “那天，”回想起十几年前云婳殒命的那日，杜嘉雄锐气尽消，枭雄气概荡然无存，看上去就是个历尽沧桑，饱受内心折磨，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我的确约过婳婳见面，想同她一起，还有你，共庆新年。” 云飞嘴角绷起冷峻的线条，没错，他在母亲的日记本里找过这件事的记录，他关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想到即将可能听到的真相，他不自觉地扬起下巴，心底一阵阵无法抑制地抽紧。 杜嘉雄似乎忘了脑门上顶的枪，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可是，那天临时出了场意外，我没能按时赴约……跟她说好了，我却没能去，我真是混账……没想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讲到这儿，他已是老泪纵横。 “临时出了场意外？”杜嘉雄的回答显然无法令云飞满意。对方的痛苦与眼泪在他看来，不过是阴险鳄鱼伪装出的假慈悲，“所以说，你有不在场的充分证据，是吗？不，我说的不对，像你这样的人，做某些事根本无需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杜嘉雄苦笑了一下，“你是说我对云婳吗？” “难道你干不出来？”云飞眯起眼睛，眸心中暗沉的阴影益发凝重。多少年了，这是始终盘踞在他内心深处的疑惑，他很怕自己哪天一个按捺不住，在探得不愿面对的真相后，与对方同归于尽。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杜嘉雄大病初愈，站立时间太久，有些撑不住了，“云飞，你生母的去世，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罪责难逃，万死难辞其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我猜的没错，”云飞搭在扳机上的指尖微微紧绷，“她的去世并非意外，而是与你有关。” 闻听此言，杜嘉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勉强撑住：“你怎么想，我无法控制，也改变不了，但如果说我谋害云婳？” 杜嘉雄的眼神犹如遭受了奇耻大辱：“你根本不懂她对我的意义！对我而言，我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说到这儿，杜嘉雄不顾顶住脑门的枪力道加重，使足全部力气扭过头，像寻求解脱似的望着云飞：“假如一枪打死我，能换回你母亲的生命，还有你内心的安宁，你还在犹豫什么，为何不动手？！” “别试图激怒我，更不要试图用你所谓的真情来感化我，收服我，我不吃你这套。” 云飞留神观察着杜嘉雄脸上表情的每一个细节：“因为我今天来找的不仅仅是你，而且，还有事情需要你做。” “云飞！住手！你打算弑父吗？不怕天打五雷轰！”剑拔弩张的时刻，杜英诚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他半路折返回家，一进门看见眼前此情此景，大吃一惊。 云飞见是他，淡然一笑：“你回来的正好，马上给杜若兮打个电话，告诉她，假如她敢把某些照片公之于众，我本人，无所谓弑父弑君。还有，叫她马上回来。” “照片？什么照片？”杜英诚一时没反应过来。 “打电话照说就是。对了，让你的人打起全副精神，千万帮忙把李如意保护好，如若她在你的地盘上出现半点闪失，我让你们三口一起陪葬！” 杜嘉雄终于支撑不住，颓然摔坐在沙发上：“英诚，先按云飞说的，给若兮打电话。” 杜英诚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拨通，依旧无人接听：“我早上看到报纸后，已经给她打过无数次电话了，始终没人接。” 杜英诚此刻其实是盼着妹妹不要接电话的：“云飞，你千万别冲动，无论父亲还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逼迫你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倔强！后来父亲重病时，我是有点急，所以下手忘了轻重，可这些都是可以事后补偿的啊……至于那份该死的报道，你半点别信，我怎么可能动李如意的念头？” “我来打电话。”杜嘉雄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让杜英诚替他拿来手机。 对杜英诚而言，云飞点名找杜若兮的举动让他感到格外害怕。 杜英诚一边替父亲找手机，一边胆战心惊地盯着云飞手上的动作：“云飞，你别犯傻，杀人是要抵命的，你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还有，你若万一有个闪失，你喜欢的女孩怎么办，你不想让她替你伤心吧。” 听杜英诚提到如意，云飞笑了：“怎么，你怕我万一死了，我喜欢的女孩会没人照顾，被人欺负吗？”他很清楚，自己挂了没关系，如意自有忠心耿耿的骑士护卫。当然，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形。 他接过杜英诚递过的手机，交给杜嘉雄：“打电话吧，随便找个理由让她回来，该怎么说，你自己考虑。” “父亲！”杜英诚失声喊叫，云飞此刻的表现令人胆寒，他试图隐晦地提醒父亲不要唤回妹妹。 云飞锐利的目光像刀片似的划过杜英诚的脸，硬生生逼得杜英诚收回了望向父亲的焦灼眼神。 在云飞的注视下，杜嘉雄拨通了杜若兮的电话，一遍，又一遍，还是无人应答。 杜英诚见是这个结果，暗自松了口气，说话利索多了：“云飞，有话好好说，干嘛总拿着武器，一家……何必呢？父亲大病初愈，目前还在康复阶段，咱们好容易凑在一起，万事好商量。” 如同没听见杜英诚的话，云飞自顾思忖片刻，立时下了决断：“好啊，万事好商量，那就一起往半岛酒店走一趟，杜老，麻烦起身吧。” 已经置身于半岛酒店的杜若兮，看到哥哥与父亲一遍遍打来的电话，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云飞那小子始终没露面，查边所有能查的地方，踪影皆无，他此刻究竟在哪儿，在做什么？ 按她的吩咐，云飞与李如意在汽车内激吻的照片，在互联网上一经发布，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同一瓢冰水泼进了沸腾的油锅，直接开炸，传播速度和舆论反响比她之前预料的更快更激烈。 手机有短信进来，低头看是哥哥发来的：“杜若兮，你千万别把那些偷拍的照片发到网上！算哥哥求你了！” 看来哥哥还不知道，那些照片已在此刻的互联网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正以失控的速度朝着无法预期的方向层层翻滚，迅速发酵，成为新一轮无与伦比的重磅消息。 杜若兮扔下手机嗤笑一声，未加理会。 悠悠然点燃一支烟，杜若兮吸了几口，冷静地吩咐：“不等了，把合成照片给李如意发一份，告诉她，如果不想让这些照片在网上传播，就立马老老实实地甩开保镖，独自到顶层天台上去等待独家采访，我耐心有限……该怎么措辞，如何拿捏要害，你们懂得。” 27层的豪华套房内，整个上午，面对不停闪烁的手机，和随后在网络上陡然炸出的那些激吻照片，以及刺目堵心的评论，李如意已经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表达她此刻的心境。 “艳照门”这个词，在两小时不到的短时间内，成了网络最热搜索。 先一天，刚刚爆出她与杜英诚的所谓绯闻，一时间街闻巷议，惊爆无数眼球。次日就亮出这种与陌生男子激情四射的拥吻照片，评论不用看也知道，昔日“钢琴公主”清纯阳光的形象一夕毁灭，永难弥补。 万万想不到，她前世遭受的网络暴力再次来袭。假如说上一世的因果是她咎由自取，那这次呢，为什么她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魔咒？ 上辈子的遭遇，与杜云飞间接相关。如今这场浩劫，则全然是因为他。难道是因为上辈子欠他太多所以躲闪不开？还是杜云飞此人，根本就是她命中的克星？ 手机再次亮起，一摞摞彩信如早上那次一样不停地涌入。 如意犹豫了一下，打开其中一条。 看见第一条彩信画面瞬间，如意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胸中如压了一块沉重的巨大顽石。画面内容不堪入目，可与岛国动作片媲美，但她本人非常清楚，这照片根本是假造的！ 如意浑身发冷，已经没有向后翻看的勇气，如果这类东西流传到互联网上，有多少人愿去辨识真假，他们宁可相信这是真的。可以预期，将激起网络上的全民狂欢与疯狂转发。与此同时，她重生归来后，所有努力将毁之一旦，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惹到了谁？动了谁的奶酪？是谁要把她置于死地？ 很奇怪，当事情糟糕到极致，她没有想象中大概率出现的意志崩溃，痛哭流涕。相反，她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冷静。 当她看到随后到来的那条，逼迫她在十分钟内，必须甩开保镖独自登上顶层天台，接收某记者独家专访的短信时，甚至怒极而笑。 顶层天台？ 如意心中闪过一个疑问，为什么要逼迫她登上这家酒店最高的地方？图钱图名图专访？ 她要钱没钱，名声也已被毁的差不多了。独家采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胁迫被采访的对象是正常的记者所为？ 不可能，对方明摆着触犯法律，会无缘无故暴露自己？而且在哪儿不能谈，偏要去那个鬼地方？ 如意沉思片刻，回复：“明白了，求你们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简单收拾一下，设法摆脱保镖，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天台！求求您了，千万别扩散，我很快就到！！！”后面连附了几个苦苦哀求的表情，表示她已经被对方吓的魂飞魄散，意志崩溃了。 发完短信，如意半秒没耽误，她扔下手机摸起房间电话，拨打了一个她最熟悉的号码：“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周末快乐！ ︿(￣︶￣)︿ 第78章 天台 受云飞郑重所托, 一直在亲自紧盯李如意通讯和她周遭动静的安保公司余总，在听到如意和她父亲李俊杰的通话内容时，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姑娘，比想象中机灵多了, 她家老爷子也不是凡人，绝对是同行中的高高手。 只不过么, 内地警方与当地警方联合作战没问题，但在需要经过沟通协调才能展开紧急行动的前提下, 尤其在半岛酒店这种特别难搞的地方，就怕来不及。 在他的亲自坐镇指挥下, 若让李如意出了意外, 云飞事后还不剁了他！ 略加思索，考虑到杜家的影响力和警察赶到后可能带来的隐患，不愿暴露身份的余总干脆做了次活雷锋。 这边通话尚在进行，他指使下属用隐蔽的方式紧急报警。 同时把定位到的, 对方发送彩信的手机位置，截取到的通话录音，伪造合成照片人员的身份、地点，水军统领的详细资料，以及杜若兮隐藏有违禁品的糜烂窝点，和接下来要进行的动作等等, 掌握的一切信息，尽数提交给当地警方。 紧接着，他给值守在如意门口的保镖下了道暂时撤离, 去更要紧处待命的指示。叮嘱他们，在保证李如意安全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露面。 做完这一切，他忍不住摘下监听耳机，向后仰躺在宽大的椅背上，越琢磨方才父女俩的通话，越觉得忍俊不禁，替云飞感到小小的担心——加油吧，父女两个统一战线，正打算踹了你呢！ 准备停当的李如意从房间出来时，没有遭到预料中保镖的劝阻，顺利登上了楼顶天台。 她要看看，对方究竟何方神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见不得光的妖魔鬼怪。 举目四望，天台上空空荡荡，连鬼影都没有一只。 如意不敢放松警惕，她按老爸所教，找了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静下心来，暗中观察。 她脸上超大号的墨镜和额前压低的帽檐，挡住了她大半张面孔。即便有人用高倍数高清晰度的远镜详细观察，照样看不出她此刻冷静还是疯癫，情绪是悲是喜还是早已失控。唯有手上捏着的小手绢，显示女主很可能痛哭过。 杜若兮足足让李如意等了二十分钟，确定周遭没发现任何异常，才戴着一副价值不菲，某奢侈品牌为她专门定制的华丽墨镜，施施然走上天台。 她身穿一袭仙气十足的飘逸裙装，裸色的浅口高跟鞋更加重了这种飘飘欲仙的味道。因为墨镜挡住了她的眼神，使她远远看起来活像个温暖的天使。 “杜小姐？”认出是她，李如意深感意外。 托墨镜的福，她的眼神杜若兮同样看不到。如意脑海里在急速飞转，杜若兮不可能是碰巧上来的吧？ 虽然知道她厌恶云飞，但以杜氏千金的身份，至于做出如此无聊可笑的事情吗。 杜若兮嗤地一笑，使优雅的画风略显违和：“大演奏家，你还好吗？” 如意隔着墨镜盯着她，心情有点复杂：“杜小姐，彩信是你发给我的吗？” 杜若兮的名贵丝巾在楼顶的风吹下缱绻飘荡：“是谁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会传遍全网，嗯，想想看，那是多么令人陶醉的效果，一位阳光清纯，刚刚拿下国际大奖，前途无量的美女演奏家的艳照……你猜猜，后果是什么？” “后果……”如意忍着恶心，假装思索了一下，用自己完全受不了的语调苦苦哀求。 “求求你了，杜小姐，请告诉我，要我怎么做才能防止照片的扩散，一旦流传到网上……我这辈子的声誉和前途就全都毁了，永无超生的可能，请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假如你有办法，一定告诉我，我照做就是！” 杜若兮吁了口气，大概是欣慰如意的态度，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她摘下墨镜，远眺蓝天白云，似乎准备用充足的时间与如意交流。 “人生就是这样，随时会送来意外惊喜，不是吗？”她戴回墨镜，凝望李如意的表情。 “惊喜……”如意貌似紧张地捏紧小手绢，下意识地拎到胸前。 “可惜啊，正如你所说，你这辈子的声誉和前途，已经是注定不可挽救，将会彻底完蛋，你本人会被千夫所指，被吐沫星子淹没，呃，能想象人们的措辞……不仅是你，包括你的父母家人，同样会遭受教女不善的万众唾骂，受你牵连。” 杜若兮貌似惋惜地摇摇头，啧啧有声：“不过你得清楚一点，你所遭受的这一切，皆是拜那个该死的杂种，名叫云飞的人所赐。你知道最初那些照片的源头是从哪儿来吗？就是从他那儿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和我哥哥传出的绯闻……” “没错，他就是一个这么心理变态，报复欲极强的人，我早就提醒过你，他跟人相处会留后手，所以你不用指望他会安慰你，他只会加速毁灭你，你的遭遇，完全是沾了他的光。” “云飞？”幸亏如意的头脑冷静，否则这会儿一准儿万念俱灰了。 “没办法，他是个不祥的人，谁沾他谁倒霉，譬如你，譬如我，譬如我全家，譬如他的生母，皆是如此。” “杜小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避免那些照片的扩散。”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好，痛苦的人生没什么意义，至于照片的扩散，已经无法避免，你必定逃不过此劫。” 杜若兮轻轻叹了口气，“你看天边的云彩，多么温柔，多么绵软，天空那么蓝，如果我们能有双翅膀在蓝天下飞翔……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体验。” “想想看，当你那些可怕的艳照传遍整个网络，人们会怎么看待你？没办法，舆论对女性总是无情的，无论女孩是对是错，是否侵犯到了别人。” “你的艳照会被疯狂转载，甚至收费观摩……你本人会被所有人的口水淹没，人们不会考虑青红皂白，只会一味地挞伐你，辱骂你，无论你是不是拥有恋爱的自由，和使用自己身体的自由，全然无用。你这辈子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是你永远摆脱不了的标签和噩梦。” 李如意静静地望着这位杜大小姐，她得承认，杜若兮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是世俗真相。问题在于，到底谁才是麻烦制造者？是谁在无风起浪！ 假如自己心志不坚，此刻多半会随着对方的思路，认定自己前路黯淡，一切渺茫。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舆论风暴和可以想见的天塌地陷，继而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着顶层天台。 虽然戴着号称隔绝各种射线的名牌墨镜，杜若兮仍然感到双目刺痛的厉害，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眩晕。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个人非常向往另一个世界，在那儿，没有痛苦，没有失落，没有伤心难过，没有一切烦心事，还可以见到逝去的亲人……” “在我看来，假如抛出尘世间烦扰的一切，从这儿安安静静的走向蓝天，是净化，是洗礼，是喜悦的升华，是解脱一切痛苦的灵丹妙药。” “特别简单，你只需要看着前方，看着蓝天白云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像鸟儿一样的张开翅膀……所有的痛苦，会随着你的飞翔，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多么诗意，多么纯洁，干净，多么令人向往。” 杜若兮催眠般的语气充满诱惑，她说完这些，见李如意依旧捏着小手绢原地站着不动，以为如意已经魔怔了。 她摘下墨镜，向如意莞尔一笑，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别怕，我陪你一起，来，让我们共同走到那儿去，我来帮你……” 李如意明白了，杜若兮根本就是个超级变|态的神经病！ 她空有一身好皮囊，骨子里是个以摧毁人为乐趣的失心疯。难以置信，杜家家门何其不幸，大好的优质资源，居然培养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女恶魔。 难怪逼迫自己登上天台，原来是拿定主意让她从这儿跳下去。假如自己意志稍稍松懈一点儿，接下来的头条就该是钢琴公主不堪艳照曝光，绝望中跳楼自杀的消息了吧。 李如意忍无可忍，她愤怒地摘下墨镜，与杜若兮当面对视：“杜小姐，你是在诱惑我跳楼自杀，结束生命吗？” “那是另一种更美好的，新的生命形式的开启。”杜若兮的脸上挂着迷之微笑，仿佛她自己已经率先沉醉。 杜若兮望了如意一会儿，轻轻蹙眉，对方表现出的冷静超出了她的预料。 但是没关系，不愿自己主动跳下去，她可以帮如意一把。“自杀”照样可行，尽管那样会使她的快感和成就感降低一些。唉，遗憾总难免。 如意此刻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杜嘉雄对她说过，云飞生母云婳在十几年前的跨年夜，当着儿子的面从摩天楼上一跃而下。 现在看来，极大的可能并非自杀，而是有人蓄意谋害。最大的嫌疑者，就是面前这位披着人型画皮的可怕魔鬼。 “我明白了。”如意想起云飞告诉她，要去现场祭奠生母亡故十周年忌日，那段时期情绪的阴郁，以及他手臂上沿着血管切下的旧年伤痕。那个傻孩子，搞不好曾经把亡母去世的悲剧，归咎于他本身的存在吧。 “你明白什么了？”杜若兮逐渐失去了耐心。她不喜欢长时间站立在阳光下，这让她感到极不舒服。她要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完成要做的事。 因为不确定自己虚弱的体力能否胜任，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你上来吧。” 听见这句，如意警惕地倒退半步，小心塞起包裹着录音笔的小手绢。右手放进衣兜，悄悄紧握了藏在兜里，已经打开的瑞士军刀。 过去她不明白，老爸为什么要从小开始，时不时连哄带骗地强行教她几招。譬如人体哪些位置非常脆弱，面对坏人该怎么自救。与她弹琴背诗词的整体教育特别不协调。而且在上辈子无比怯懦的性格背景下，从没有过发光发热的使用机会。 老爸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万一对方在救援赶不到的情况下率先动手，可以趁其不备，一刀致命，直接刺穿恶人的动脉，甭怕，撂倒一个算一个。 随着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杜若兮与李如意带着不同的心情，望向响动传来的方向。 结果出乎意外，居然是杜嘉雄，杜英诚和云飞同时现身于顶层天台。 “杜若兮，你在干什么！”杜嘉雄喘着粗气，一声怒吼。 “爸爸？”看见云飞与父亲和哥哥在一起，杜若兮深感震惊，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她的人马呢？不是应该在底下时刻监控，随时待命吗，为什么没对她提前示警。按时间，他们早该上来了。 看到如意与杜若兮在楼顶天台对峙的那一刻，云飞瞬间顿悟了一切。 纠缠他多年的疑惑终于揭开谜底——果然，他少年时期亲眼目睹的那场惨剧不是意外，凶手正是眼前这个，该当千刀万剐的杜若兮。 云飞目光中的杀气越聚越浓，焦点只剩下这个杀害他母亲，不共戴天的仇人。 “若兮！”杜英诚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跑？往哪儿跑。”已经红了眼的云飞无比冷静地缓缓举起枪，对准杜若兮的脑袋，“你死有余辜！” “云飞……”杜嘉雄欲哭无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同样刹那间明白了一切。自己女儿是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云婳之死，与今天天台上的一幕应该无比相似。 原来云婳不是因为罹患抑郁症，在没能等到爽约的自己后，生无可恋地愤而自杀，而是他的女儿，亲手导演了那场惨剧。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就算杜若兮死有余辜，毕竟是他的女儿。而且姐弟相残，最终一个也剩不下。 “慢着！”千钧万发之际，李如意一个箭步蹭的挡在杜若兮身前，“云飞，你疯啦！” “如意，你让开。” “我不让！” “如意！你不让我动手，会把我逼疯的！” “云飞！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不想让你因为她而弄脏自己的手！你要敢开枪，信不信我立马跳楼给你看！还有，无证持械是不对的，趁警察到来前，你赶紧给我收起来！” 杜英诚见妹妹暂且无虞，冲过来扶住杜嘉雄：“爸，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都不许动！”这边胶着不已，还没能梳理出个一二三，天台上忽然涌入大批警察。 杜若兮没能叫来自己人，早已感觉不对。待从云飞枪口下暂且逃生，看到大批警察的出现，对挡在她身前的李如意大怒：“是你报的警？” “还真不是，”这会儿，如意知道瑞士军刀是肯定用不着了。她掏出录音笔朝杜若兮晃了晃，“不过呢，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都替你录音了。” “你……”杜若兮明白大势已去，自己的恶行将彻底暴露。 她恼羞成怒，刚冲出两步打算撕扯如意，足下突然一个踉跄，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猛然摔倒，昏厥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作话时间就无语凝噎，因为情节看起来，卖萌不太对…… 在一个卖萌可以当饭吃的年代，蜗牛君咋办捏？（困惑脸） 还是祝小天使们周末快乐啦！ (づ￣3￣)づ么么扎！ 第79章 开门 众多警察天兵天将般降临现场, 加上杜若兮的骤然昏倒，使楼顶天台剑拔弩张的紧张对立戛然而止。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昏厥的杜若兮在便装警员的监管下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鉴于杜嘉雄强悍的影响力与半岛酒店的强势介入，发生在酒店内部, 尤其是楼顶天台的一幕，被慎之又慎的严密封锁了消息。 凭借活雷锋余总提供的线索, 杜若兮手下的马仔一个不落的悉数落网，可谓全军覆没。 合成照片的源头和造假人员被警方控制。那批合成照片虽已是准备停当, 箭在弦上，但经查证, 确定还没来得及向互联网发布。 犹如同一场最高级别的超级飓风擦肩而过, 如意终于得以摆脱对方精心策划，升级版“艳照门”的可怕噩梦。 为了防止被嗅觉灵敏的媒体探得情报，杜英诚搀扶着父亲在随从护卫下从隐秘通道快速撤离。 临行，杜嘉雄眼望云飞, 不肯挪步。不得不动身时，他转头看向如意：“谢谢你，阻止了他。” 刚才如果不是如意跳出来，云飞与杜若兮的骨肉相残无法避免。即便杜若兮该死，云飞照样无法逃脱法律制裁。这幕一旦发生，他会一下损失两个孩子！那得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人伦惨剧。 像潮水般卷来退去, 人们手忙脚乱地纷纷撤离。之后的天台上，只剩了云飞与如意两个人。 他俩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更没出现劫后余生, 彼此相拥而泣的喜感画面。 一位是心里压了块巨石，为真相最终揭开和未能替母亲手报仇而感到憋闷。另一位的心情嘛，可就复杂多了。 刚才完全是出于本能，关键时刻，李如意挺身而出，阻止了云飞的莽撞举动。可这会儿，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杜氏云飞，如同打量一个不甚了解的陌生人。 太可怕了！应该是上辈子欠他太多的缘故，所以这辈子自打认识他起，就被他吃的死死的，从无还手之力。 关键她还像个傻子似的，不管是被他“突袭”，还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苦等见面，不但心甘情愿，居然还美滋滋？她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OMG，如今看来，这根本是报应啊。和他一起，不但千载难逢的“艳照门”都能给整出来，还差点“被自杀”。五亿英镑的债务，还完想必没那么容易……接下来想都不敢想，她还会摊上什么破事。 如意越想越觉得心里发虚，那位是暂时没心情说话，她则是找机会准备开溜。 杜云飞啊杜云飞，搞来搞去，看眼下的情形，你终归是要回归杜家的。呃，她才不要和上辈子欠下巨额债务的债主待在一起。 那啥，汽车里激情拥吻的照片公之于众怎么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艳照”。这年头，谁还没点儿过去？ 趁他这会儿心中有事，情绪低落，反应相对迟钝，赶紧学习小鸡快跑，从此彻底摆脱此人才是硬道理！你我打今日起手动再见，走人，开溜！ 如意牵牵嘴角，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像躲避瘟神似的，自顾自地往天台通道方向快步走去。 “如意！”她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思绪混乱的云飞。他有点奇怪，这丫头哪根筋搭错了，喊都不带喊他一声，自己头也不回地往下跑？ 如意权当没听见，继续加快脚步。 “李如意！”云飞吃惊不小，被她古怪举动搅得，恼人的烦心事立时三刻被冲去了九霄云外，“你站住！”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如意匆匆抛下这句，蹭蹭蹿下几截短短的台阶，直奔电梯。那家伙一旦清醒过来可不太好对付，快走，快走。艾玛，电梯怎么还不上来？ 好容易盼来电梯，如意一个箭步冲进去的同时，眼明手快地按下27层的按钮，望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总算松了口气。很好，他没跟上来。 电梯很快到了她的楼层，出电梯匆匆忙忙地边回头边往房间跑，OK，没发现敌情跟踪，关门！她安全了。 云飞望着李如意仓皇出逃的身影，很是费解地懵了一会儿。 这孩子怎么了？刚才还大义凛然，跟女英雄似的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犯错误”，甚至不惜用跳楼吓唬他。怎么等到一切消停的时候，她躲的比兔子还快。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样子太吓人，她感到后怕了？ 他倒是暂且不着急去追李如意，因为知道她跑不了。稍稍冷静，他先跟安保公司的余总通了个电话，询问一切是否正常。确认杜若兮的人马全部落网，李如意被加工的“艳照”不会流传出去，才算放了心。 还有，虽说杜若兮已在警方的监管下送往医院看护，但不能掉以轻心，让她找到机会跑掉，得安排人手盯住她的行踪。 安排妥当，就要结束通话时，对方忽然意外调侃：“我说，给你透个信儿，姑娘正准备听从她家老爷子的建议，从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躲得远远的……哈哈哈，你得加油啦。” 躲得远远的，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云飞挂了电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家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可以理解，关键是，李如意会听她爹的话？不能吧，他俩的感情基础不是挺牢固的吗。尤其两人激吻照片满天飞的时候，她若这么做，是不是傻？ 因为此事暂告段落，当前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事，云飞没有立即动身。 紧张了这么久，难得放松，在这个四下无人的清净处，可以稍作停留。他来回踱了几步，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远眺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泥塑木雕般呆呆出神，思绪纷飞。 坐了好一阵，云飞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昏昏欲醉，不知不觉打起了哈欠。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休息了，乍一松弛下来，顿感疲惫至极。 身为行动派，三分钟后，李如意的房间门铃被叮咚按响。 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卷包走人的李如意听见门铃声，心里顿时咚的一跳。不会是那尊瘟神寻上门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不是他是谁？ 不能开门！ 这是李如意的第一个念头。就装作她不在屋内好了。反正自己的手机打在静音上，你打也没用，我死活就是不接电话不吭声，不信你能永远在门口站下去？ 她轻手轻脚地返回套房卧室继续收拾行李。对闪烁的手机不理不睬，反正也闪烁大半天了，不差这会儿。对此，她已具备了充分的免疫力。 房间电话响，不接。管他是谁，就是不能接。等云飞在门外等得不耐烦走人时，她会火速离开此地，返回可亲可爱的伟大帝都。 门口忽然传来说话声，声音很大，在豪华套房的楼层显得格外突兀。 放下手中东西听了一耳朵，李如意差点吐血。 被云飞电话紧急召唤来的工作人员饶是训练有素，也被他搞得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因为对方要求替他打开房门，但屋内电源显示，房间里明明是有人在的啊。 “你知道屋里住的是谁吗？” “先生，这牵扯到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没关系，你好好看看我的脸，我是她男朋友，看清楚了吗？你应该在报纸上见过我们的照片吧。” “先生，我……在没得到客人允许的情况下，恕我不能替您开门。” “是这样，我怀疑她……”后面的声音微不可闻。如意靠近门边，竖起耳朵努力倾听仍听不见。不过猜也能猜到，他一准儿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混蛋，他不是一向最低调，最不愿露面吗？现在居然厚颜无耻地满世界宣布，他是自己的正牌男友，是拥吻照片上的男主角。太可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知道他对酒店人员说了什么鬼话，不一会，如意惊讶地发现，门居然被开了…… 两位神情慌张的酒店工作人员看到李如意不但健在，还活生生地立在当门口，顿时捋着胸口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哦，没出事就好！ “你们凭什么无故开门！”如意摆出客户隐私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 云飞理也不理她，礼貌劝退两位工作人员：“非常感谢！你们总是把客户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辛苦了，请回吧。” 两位工作人员向李如意投来迷之尴尬的一笑，无比配合地离开。他们都在报纸和网络上见识过这两位帅哥美女的照片……情侣之间的小别扭吗，最关键的是，客人没事就好。 “谢谢！”云飞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才进来关上套房门。 他靠在门上，望着不肯接电话也不肯替他开门的李如意研究了好一会儿，问：“宝贝，听说你准备踹了我？” “你竟敢不经过我的同意私闯民宅……我要报警！”除了私闯民宅这个不太合适的词，如意一时脑筋短路，想不到其它。 “报警吧，我正好要告你遗弃罪。” 哇咔咔，遗弃罪？亏他有脸说得出口！你多大的人了，还遗弃呢，我跟你有啥关系？瞧他这幅耍无赖的混账样儿，看着就讨厌。 “你出去！”李如意手指门外。 “我困了，让我睡会儿，宝贝，别闹。”该同志没脸没皮地大步往里走。 哎呀妈耶，称呼什么时候升级成宝贝了？还一遍遍叫的挺顺口，如意被瘆得头皮发麻。 “不准过来！”李如意愤怒抗议，“要睡觉自己去开房！” “你能把床上的行李挪开吗，我两天两夜没睡觉，实在撑不住了。”云飞顺手把风衣脱了扔在地下。 他居然准备往床上躺？！赶在他躺倒之前，如意抢救般地捞过自己那堆东西，免得被他压住拿不走。 “行，你睡吧，临走记得结账。”三两下把零散的东西胡乱塞进行李箱，李如意准备把套房让给这位杜氏公子，自己走人。反正他家有的是钱，睡一夜两万不叫事。 “不许走！”脑袋刚挨枕头就陷入半朦胧状态的云飞一个激灵，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一把薅住如意的手腕。不顾对方激烈反抗，硬生生把她拽到身边来。 “别动！”如意想起兜里的瑞士军刀，利落地掏出来比在云飞的颈动脉上。 她可不能让这小子再占她半点便宜：“知道我这刀要是划下去，你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没命吗？惜命的话就赶紧放手！” “划吧，”看见她出其不意地亮出利爪，这位非但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直接把她拎到了床上，“就算你真的一刀切下去，临死前我仍会坚定地相信，你只是失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停在这儿…… 别骂我(*^▽^*） 第80章 出逃 “你个……”如意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 被云飞揽在怀里紧紧压住，亟不可待地用热辣的亲吻堵住了口。 终究怕伤了他，如意手里的瑞士军刀无声无息地滑落在地毯上。 太久不见，疲累至极的云飞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攫取她的唇瓣。如意很快觉得大脑缺氧, 脑袋里晃荡的不是一般容量的水，根本是太平洋。 绵长的热吻好容易停歇, 看着收起獠牙，乖巧躺在身边的小人, 云飞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只是接连两天两夜没休息兼没沐浴，困乏和理智终于压倒了激情, 他睡眼迷离地紧握如意手腕, 生怕她消失不见：“不许跑，跑了会把你抓回来……你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好吗？我太累了, 陪着我。” 如意一动不敢动，生怕动弹一下会引发该同志的强烈反弹。她小心观察对方的睡颜，琢磨等他睡沉就可以拔腿开溜了。 不过他的脸真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是极好看的。他长得确实与他母亲云婳有七八分相像。拥有这种本钱的男人，一旦开窍准备撩妹……肯定所向披靡。放弃他，是有点可惜哈。 不不不，她绝不能被男色迷惑！虽然刚才的吻是挺享受……但是不行, 她意志一定要坚强再坚强！对这种绝对是赶来讨债来的债主，能躲多远躲多远。 连不明真相的老爸都表过态，这男人他瞧着就讨厌！ 唉, 能不讨厌吗，头回撞见他是在自家小区门前的车上，抱着他心肝宝贝的闺女生啃。二回见是在报纸上见他抱着……隔着电话，如意都能感到老爹那种恨不得把云飞揪过来痛揍一顿，最好能打断腿的不甘心。 嗯，呼吸声开始深沉了。如意谨小慎微地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试图把手腕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谁想刚一动，那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蹙了蹙眉，分不清是梦话还是清醒地发出一声“别”。如意赶紧屏住呼吸，生怕吵醒魔君大人，为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静悄悄过了约摸半个小时，他翻了个身，手腕松开。如意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撤退，在睡梦中的那位就满把满怀地张开手臂把她团团抱住。这下好，一点儿动弹不得了。 不到十分钟，清醒的如意被浑身箍得僵硬难受，稍稍挣脱一下，岂料对方抱得更紧。考虑了一下，她决定赌一把试试运气：“喂，松手，我要去趟卫生间。” “喔。”云飞含混不清地答应一声，终于肯松开她。 耶！大功告成！ 如意成功逃脱对方掌控，开心的犹如农奴翻身把歌唱。不过她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匿。 她觑着对方反应，真个跑进卫生间，一会儿拧开水龙头，一会按下抽水马桶，嘁里喀嚓好一阵子不消停。务必要制造她在卫生间内很忙很忙的假象。 中途出来悄悄瞥一眼，发现他睡得还算安稳。想一想，干脆回手打开了莲蓬头，佯装沐浴。冒着被溅湿的危险，她把莲蓬头的水花开到最大最大，心说抱歉，浪费一次珍贵的水资源吧。 浴室里连续不断的水声不禁让人感到踏实，而且还有催眠的效果。云飞翻了个身，心无挂碍地睡沉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李如意同学在观察过一切妥帖后，在水花飞溅声的掩护下，轻手轻脚地拎起了行李箱，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开门出逃。 这两天始终困在房间内的如意不晓得，此时走出酒店，乃是最糟糕的选择。 虽然她照例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大墨镜，依旧远远低估了媒体的敏锐嗅觉和洞察力。 前脚刚踏出酒店，立马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堆记者团团包围。抢着接连拍照的，举话筒的，抗摄像机的，像打仗一样冲锋陷阵，唯恐失去好不容易蹲守来的采访机会。 身为记者，他们容易吗，风餐露宿，夙兴夜寐，睡觉都得轮班倒，生怕一错眼的功夫痛失头版头条。蹲了这么久，总算看见女主出来了，还不快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争取抢个大新闻！ “李小姐好，请问您与杜英诚先生的恋情是真的吗？” “李小姐，能说说跟您在车内激吻的男子身份吗？” “传闻说您曾经被杜老邀请前往杜家公馆……” “都说您是杜佬的钦定儿媳，您能解释下……” “……” 声势浩大的一干人马把如意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七嘴八舌，纠缠不放，问题一个比一个让人难应付。 单枪匹马的李如意心理准备全然不足，只觉头大如斗，寸步难移。她不曾想，外面等着她的，居然比套房里的更可怕！ “对不起，请让让，请让一让。”手足无措，彻底乱了方寸的时候，云飞派给她的两位身材魁梧的保镖哥及时出现，一边替她很有经验地挡住记者，一边把如意小心呵护送回了半岛酒店。 出逃不到二十分钟，灰溜溜铩羽而归。 可是一想起屋里那尊瘟神，如意就感到头疼，好容易逃出来，难不成重新送回门去？ 不行，还得想法儿离开。 她琢磨了一会儿，劝退两位保镖，说自己打算用个下午茶。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吗，错过是有点可惜。 闭着眼睛点了一堆东西，确定两位保镖隐身不见。她向前台提出要求，希望他们派车送自己前往机场。 谁料对方有些为难的答复：“李小姐，慈善义卖的主办方曾经说过，您离开的时候一定要由他们亲自接送，您看这样好吗，我们安排没问题，可否允许我们与对方联络一下。” 他们跟对方联络？还不如自己联络呢。 如意用半岛酒店的电话打给那位负责接待她的王女士，简单讲了讲自己被记者围困在酒店内的窘境。特别强调，自己已经开学，得马上返回学校报道。希望对方能派部车或由酒店这边安排，立刻送她去机场。 王女士态度干脆地答复：“好的李小姐，您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得，那就行了。 如意满意地回到已经摆好下午茶的餐桌，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赏心悦目的美好茶点。嗯，很好，屋里那位肯定已经睡沉了。算算王女士平日赶到的速度，等他睡醒时，自己最起码也已通过安检准备候机，再睡久点儿，指不定都返回帝都了。 巴洛克风格的顶棚真带范儿，银质餐具擦得铮亮，茶点做的好看的不忍心吃。难怪那么多名人喜欢来这儿，不是没道理的。 幸福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一看表，咦？王女士这次的动作有点慢啊，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到，电话催一下。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王女士的歉意：“李小姐，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您别急，我很快就到。” 哦，堵车了，难怪呢，再等会儿吧。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如意吃了好几拨茶点，连大厅里正在举办的珠宝展都耐心观摩了好几遍，依旧没看到王女士的身影。 等她终于明白态度良好的王女士不是因为堵车，而是根本在敷衍她，设法拖延时间时，不由痛心疾首地唾骂自己：你是不是智障！ 王女士是杜家雇佣的，自然与杜家一条心。他们好容易把云飞盼来，就算为留住他，也肯定不愿让自己离开这儿啊。 这算什么，她被困在当地了？李如意真咽不下这口气，她还不信了，活人能让尿憋死。 好歹她从小到大看过无数谍战、破案、悬疑类型的电影小说电视剧。老爸也是缉毒大队出身，堪称从小耳濡目染，基因优良，不就是斗智斗勇吗，谁怕谁？ 嗯，沉下心来好好想想，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脱身。 黑甜一觉沉睡到天黑的云飞，是被房间电话铃给吵醒的。 朦朦胧胧中听到浴室水声还在响，心里恍恍惚惚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还以为不过一会儿。怕耽误事，他下意识的忍着困倦，不太清醒地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边是个男音，听见他的动静似乎楞了一下，问：“你谁啊？” “我？”云飞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您找谁……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电话对面顿了一下，勃然大怒：“你是云飞？！” “啊？”云飞的睡意立马飞去了九霄云外，苍天啊，对方是李如意她爹！ “你个混蛋！你居然……李如意呢？”李爸感觉要疯的节奏。 “她……”云飞惶恐不安地坐起来，朝浴室方向张望一眼，“她好像……好像……” “好像你个头！她在哪儿，叫她接电话！” “喔，我去叫她。”云飞岂敢含糊，手忙脚乱地放下听筒冲进浴室一看，哪儿有人？把所有能找的地方挨个儿搜索一遍，连衣柜里都查过了，踪影皆无。这才注意到，她的行李已经不见了。 “李警官您好，李如意……她已经走了，离开房间了……” 李爸瞠目结舌地盯着听筒，恨不得把电话摔个粉碎。 这小子一听就是刚睡醒，他凭什么睡在女儿房间内？！尼玛，李爸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滚滚而过。想发作，找不到合适的词，而且女儿已经成年，这特么叫什么事！ 李爸总算忍住了没破口大骂，放下电话，恨不能飞过去撕了这小子。 云飞呆若木鸡地搁下话筒，心说完了，这辈子想给李爸留个好印象，只怕有点儿难。啥事儿没干，枉担了虚名，想想……有点亏啊。 思索了几分钟，云飞决定不再继续躲身幕后。 如今的李如意身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皆会引起世人关注。 前有她与风投教父张正义传出“绯闻”，后又爆出与杜氏集团大公子的“恋情”，紧接着就是杜若兮放出的那组，自己被媒体称为“神秘男子”的高清拥吻照片。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假如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此刻都应该站出来澄清事实。公开自己的身份，承认他们的恋情，不该让如意一个弱女子单独承受舆论风暴的压力。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要得到如意的许可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像躲避瘟神似的躲开自己？云飞关上浴室里犹在喷溅的莲蓬头，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他非常确定，一直到如意来此地前，他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任何龃龉。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返回卧室，云飞看见掉落在地毯上，属于如意那边小巧的迷彩色瑞士军刀。他俯身捡起来端详一番，回想方才的甜蜜一幕，还是觉得，他俩的感情基础应该没问题。 正琢磨呢，手机来电，因为这个号码目前只有安保公司的余总知道，云飞不敢怠慢，赶紧接起。 对方头句话就让他眉心一紧：“医院那边出了点意外，杜若兮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如果不是最近太忙，真想一口气写完！ 周二快乐！ ︿(￣︶￣)︿ 第81章 马甲 趁天色擦黑, 换过装束的李如意，在一对主动找她求签名的外国乐迷夫妻的掩护下，从意想不到的出口，不落痕迹地离开了半岛酒店。 怕父母担心, 直到通过安检，等待候机的空挡, 她才用机场的投币电话机向父母报了个平安。 半小时后，飞机顺利起飞。终于松了口气的如意, 还没能从成功甩开记者包围与保镖盯梢的喜悦中平复下来，忽然想起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今晚她该去哪儿睡？ 之前, 她一直住在云飞替她安排的那套“超级练琴房”+食堂+刘妈24小时全方位服务的房子里。现在, 还要回那儿吗？ 想起云飞对她周到细致的安排，以及刘妈爱屋及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李如意的良心不由稍稍抽痛了一下。 宿舍, 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自己买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添置家具和生活用品，短期内搬进去不现实。可是，若还回那儿住的话……从云飞身边逃走有意义吗？ 一路纠结中，飞机抵达帝都机场。七拐八扭的通道拐角处，站着两位带着职业性微笑，面容姣好的空姐。其中一位双手拿着一张A3大小的打印纸, 上面写着“李如意小姐”。 如意愣神的功夫，两位空姐已经认出她：“李小姐，这边走, 请跟我来。” “你们是……”如意感到疑惑，是谁，这么快就探得了她的行踪？ “李小姐，是您的朋友许丽莉托我们在这儿等的。” “许丽莉……”许丽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了？不过听空姐报出她的名字，如意知道应当没什么不妥，顺从地跟随空姐由贵宾通道办理了入关手续。 半夜三更等待她的人，果然是许丽莉。看见如意出来，许大小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不觉叹了口气：“走吧，你这……真让人不省心。” 上车后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位居然是刘天昊。估计是怕自己亲自出面太惹眼，才不得不再次惊动许小姐吧。 “昊哥，你怎么知道我乘坐这架航班？”她是临时购买的机票啊。 “走过路过总会留下痕迹，想知道一点儿也不难……如意，你知道要是从正常通道走，会有多少记者等着你吗？” “我……有那么夸张吗？”想想下午时她走出半岛酒店被大堆媒体包围的阵仗，如意有些理解无能。她什么时候成了炙手可热的追踪对象，就因为同杜英诚的虚假绯闻和那组与云飞的激吻照片？ 刘天昊没回答，许丽莉也不说话。看来，如意本人并不清楚，网络上关于她的各种负面|消息正如山呼海啸般倾泻而下。“钢琴公主”昔日阳光健康的形象，被践踏的一塌糊涂。 不但她与张正义的绯闻被重新扒了出来，连一年前她在刘天昊生日会上伴奏生日快乐歌的视频也被好事者上传了网站。还有几张她在生日宴上与昊哥近距离说话的照片，那眼神角度切的，昊哥看了简直……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万幸张正义和云飞了解内情，不然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以想见，刚刚被人民群众投票评选为“你最喜爱的春晚节目”，裹挟元宵晚会节目余威的李如意。短短两天内被集中爆出“有图有真相”的重重绯闻，她美丽、清纯兼实力派的女神形象已彻底塌陷。 各种不着调不靠谱的猜测分析报告随之纷纷出炉，不堪入目的攻击性言论比比皆是。对女性而言最难听的各种头衔，毫不吝啬地扣在了她头上。 无数人表示，他们被“职业狐狸精”、“小三专业户”、“绿茶婊”……李如意的虚假外表迷惑，深感智商受到了严重侮辱，粉转黑，一辈子！ 这个口子一旦撕开，各种关于李如意的真假细节被扒上网络。连她用的昂贵护肤品品牌，她的校外套房，她在金狮荣鼎集团的高薪兼职……无一例外不能幸免，天知道这些神秘人物从哪儿得到的资料。 刘天昊先给云飞打了个电话：“接到了，对，走的贵宾通道……正在往回赶的路上……知道，放心吧。” 继而给张正义发了个短信：“她本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估计还没来得及上网。” 张正义看到短信，叹息一声抛下手机。 现在没上网，不代表接下来几天不会上网。当前时间是正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半，三天后，也就是正月二十八的晚七点半，如意在邻国有场演出。与该国的国立交响乐团合作，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和“第三钢琴协奏曲”的专场。 演出日期早已排定，广告宣传仍在进行。如意最迟也得正月二十六日晚上启程，他不确定，假如接下来如意看到网络上的那些东西，她还能正常演出吗？ 三更半夜睡不着觉的，可不止云飞、张正义、刘天昊等人。音乐学院附近的某处出租套房里，金巧颜正兴奋地刷着论坛上的新帖，越看越开心。 哼，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今儿算亲眼见识了。李如意啊李如意，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俗话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定跌得重，不过两三天光景，你的人设全崩，抢救无能啊！ 她满意地喝了几口咖啡，不知疲惫的切换马甲，继续投身于某论坛迅速盖起的几个与李如意有关的热帖高楼。无一例外，全是扒皮李如意黑料黑历史的。其中楼层最高，人气最旺的那个，正是她亲手所建。 咦，居然在这种时候有人站出来替李如意说话？金巧颜看到一个新近加入讨论的ID：脆皮烧鹅麻辣酱，频频在几个热帖中发言。 脆皮烧鹅麻辣酱说，自己就是李如意的同学，对她非常了解。说她有天赋，也很用功，待人接物非常礼貌，所谓的绯闻根本是子虚乌有，是诽谤！她的正牌男友只有一个，就是拥吻照片上的那位帅哥，其他的，全是媒体牵强附会，胡说八道。人言可畏，大家千万不要偏听偏信。 嚯，这货很活跃啊！金巧颜翻了翻脆皮烧鹅麻辣酱发的帖子，发现这个ID在与网友的互怼中摆事实，讲道理，说李如意的大奖全凭她自己的实力获得。眼前这场风波，肯定是有人看她红的太快，妒忌疯了才故意整她。 妒忌疯了？！金巧颜一口咖啡差点喷在电脑屏幕上。想了想，她干脆启用新小号，起名“雪肤花貌123”，与脆皮烧鹅麻辣酱现场开撕。 雪肤花貌123：“你是她同学，不好意思我也是她同学，我了解的李如意跟你说的可是一点儿不一样。她为人做事，呵呵，要多假有多假，表面装清纯，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骚包狐狸精，她说的话，根本不晓得哪句是真那句是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至极！” 脆皮烧鹅麻辣酱：哦？你也是她同学，请问你说说看，她怎么狐狸精，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乱扣帽子谁也会，拿证据出来，别张嘴胡喷！ 雪肤花貌123：呵呵，她还用我喷，这才几天就爆出这么多丑闻，有网上那么多照片为证，你眼瞎看不见？硬要替绿茶婊洗白，你是她本人还是她雇佣的水|军。 脆皮烧鹅麻辣酱：我既不是她本人也不是她雇的水|军，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乱带风向的。那些所谓的绯闻照片，除了拥吻那张，别的哪张不是保持一定距离？尤其与杜家公子，连合影都没拍到一张，最看不惯这种捕风捉影！ 雪肤花貌123：你真搞笑，零距离或负距离的照片能让你在公开场合拍到？那得需要野战吧，难不成她比我们想象的还奔放？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野战厉害了”，“有内涵”，“难说没有，指不定哪天就放出来”……全是支持金巧颜的呼声。 金巧颜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抓住要害，以理服人。 她忽然想起春节前李如意曾接受过一个著名电视访谈节目的专访。主持人在询问她父母的职业时，她说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个档案管理员，一语带过。 她很快找到了那个电视节目的链接，贴在了楼里，同时@脆皮烧鹅麻辣酱，问：你不说和她是同学吗，敢问一句，和她同年级的吗？不是同年级的就算了，贴出来你也看不出破绽在哪儿。 底下一片问号，纷纷@雪肤花貌123，问这个采访里有什么破绽。 脆皮烧鹅麻辣酱：我是和她同年级的同学啊，怎么啦，有何不妥？ 雪肤花貌123：呵呵，既然是同年级的，应该一起军训过，还记得军训结束庆功宴上，她怎么对部队领导介绍他父亲吗？你若不是假冒伪劣，应该对那一幕记忆深刻，说啊，能想起来吗？恐怕你说不出来了吧！ 屏幕前顶着脆皮烧鹅麻辣酱ID的钟子健，被这个雪肤花貌123给气坏了。呵呵，原来真是眼红的同学在领头中伤李如意啊。从曝光出李如意的护肤品什么的，他就觉得不对，肯定有内贼！现在这货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一起参加过军训，那是同年级的女生无疑了。 不过他也不理解，李如意为什么在父亲的职业问题上两次说的不一样。军训庆功宴那会儿，正是他最气不过李如意的时候，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着特不顺耳，尤其说到她父亲是缉毒大队长时，他甚至记得自己当时还冷笑了一下。 雪肤花貌123：哈哈哈，说不出来了吧，说明你就是个假冒伪劣！她在军训联欢会上投部队所好，弹了个恶俗无比的《打靶归来》，秒杀了钢琴系一个小帅哥，你对这事有印象吗？ 钟子健见雪肤花貌123提起这茬，气的手在电脑键盘上发抖。 脆皮烧鹅麻辣酱：《打靶归来》恶俗？你什么审美！ 雪肤花貌123：别歪楼，划重点，庆功宴上，为了继续投部队首长所好，她公开说过，她父亲虽然不是部队出身，但以前是缉毒大队的大队长，是个立过不少功的战斗英雄，还说什么同是保家卫国，只是分工不同，职责一样。惹得部队领导纷纷敬酒，呵呵，多会说啊，你若不是假的，应该对这幕印象很深刻吧！ 脆皮烧鹅麻辣酱：看来你真是李如意的同学，搞不好你们关系很近吧，不然怎么连她用什么护肤品都那么清楚？我观察你好几天了，虽然你不停地切换小号，但可惜，你的网络ID改变不了，我一定能查出你是谁！ 金巧颜倒吸一口凉气，但论战时刻不能怂，先怼翻这个脆皮烧鹅麻辣酱再说。 雪肤花貌123：又歪楼了不是？看来你无法否定我前面说的。我就问你一句话，她连父亲的职业都能在公开场合造假——注意哦，一次是在全体军训师生的庆功宴上，一次是在电视采访里。连这个都能信口胡说，她别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吗？我说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什么错？！ 舆论风口浪尖之时，李如意的俩同学深夜披着马甲，在某著名论坛当前最热的帖子上互怼，而且怼的有链接有对比有真相。雪肤花貌123技高一筹，令脆皮烧鹅麻辣酱无法反驳，过程看呆了一群吃瓜群众。 第二天的娱乐新闻：惯性谎话精——同学揭秘，为博眼球，李如意曾声称自己是缉毒大队长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忙昏了头，写完就发了，都没来得及捉虫，请各位先将就看，忙完手头事情回来整改…… -_-|| 第82章 报道 李爸早晨看见这条新闻, 心里“咯噔”一下。 他扔下报纸，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转悠好几圈。这几天，他一直关注着女儿的各种报道，因为知道多数内容纯属瞎扯淡, 所以关注的过程要多揪心有多揪心。 现在，最怕的事儿被捅破一个口子。接下来怎么办, 媒体会不会顺藤摸瓜，把当年的案情曝光出来？一旦发生这种事, 他忍辱负重离开岗位这么些年的代价全部报销。他自己怎样无所谓，关键他所做的这一切, 都是为了如意啊。 李爸有些后悔, 早知道，不该鼓励女儿去参加什么国际比赛。平平淡淡挺好的，他作为一个经历过悲欢离合、大起大落的人，最明白与生命安全相比, 其余皆是放狗屁！ 这时他该怎么办？李爸李俊杰琢磨一会，认为需要组织支援，应该让公检法所有部门统一口径，甭管哪家媒体拐弯抹角地问起，打死不能承认他在缉毒队待过。 可这么做，不恰好证明女儿是谎话精了吗…… 同时对这条报道感到胆寒的, 还有云飞与张正义。 千小心万小心，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下关于李如意的话题热度，早不是删|帖或公关一下媒体能解决的了。因为已经成了一场舆论狂欢的盛宴, 身陷其中的人，在下一个与之相当的热点话题到来之前，无法抽身而退。 对为数不少的普罗大众而言，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成功者一夕跌落神坛，似乎是种无法宣之于口，自己不会承认，隐秘却极其迫切的快感和心理需要。 许多人亟需通过成功者惨败的血淋淋教训，来遮掩自己奋斗无能的平庸事实，证明“大智若愚，真人不露相”的所谓真理。 何况，云飞焦虑的不止这一件事。 原本他还庆幸，杜若兮的问题解决虽有遗憾，但尚算顺利。岂知不过半天功夫，她就踏雪无痕的“失踪”了，而且是在余总和警方眼皮底下失踪的。然而警方对此几乎没反应，可用“鸦雀无声”四字形容。 凭借经验判断和现场目睹，杜若兮当时的昏厥不像假的，直到她被送走仍处在昏迷中。就算她之后清醒后企图逃跑，若没人帮助，那种身体状况应该是跑不掉的，帮她的人是谁？ 云飞宁可是杜家为了照顾家族颜面藏起了杜若兮，起码对她多少有个约束。若被其他人救走——杜若兮这个疯子，谁晓得她能干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想起她在天台上与李如意对峙的一幕，云飞就觉得头皮发麻，彻骨冰凉。 他摩挲着如意不小心落下的瑞士军刀，心情复杂。看来，无论如意是否情愿，他是时候站出来替她吸引一部分火力了。若不是跟自己沾边，她摊不上杜若兮一手操纵的这些破事，譬如与杜英诚的所谓绯闻，偷拍的照片，合成艳照，甚至差点“被自杀”…… 有生以来头一次，云飞接受了父亲杜嘉雄希望见面的要求。 明天晚些时候，如意要启程飞往邻国排练演出，就算赶不及与她一同抵达，起码要在她演出前赶到。 他需要在出发前确定两件事：一，他要当面确认，杜家父子是否清楚杜若兮的行踪，如果的确是杜家藏匿了她，必须让他们保证杜若兮不会做出混账事，否则他是不答应的。 二，为了第一条，也为了有时间有精力陪在如意身边，他愿意暂时放低姿态，让自己的企业先躲过眼前这一劫。不然，他和如意还得聚少离多，继续过着隔一个太平洋靠视频和电话谈恋爱的日子。 如意不明原因的匆忙离开，使被闪了一下的云飞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能带给你快乐，让你感到踏实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对他而言，目前只有如意一个。 假如能与她形影不离，夜夜一起安睡……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带给他类似的满足感。 云飞与杜嘉雄约好，当天下午两点见面。之后，他要飞往帝都。 李如意这晚睡在了许丽莉家，因为刘妈所在的那套房子已沦为媒体重点盯防的对象。刘妈不胜其扰，干脆离开那儿去了山庄。 如意睡到快中午才醒，洗漱完，许丽莉家的保姆准备了丰富的餐点。 两个好姐妹边吃饭边聊天，怕如意上网，许丽莉干脆提前拔了家里网线。如意问起时，她说网络故障，正在报修。 如意算算接下来的行程：“唉，不行，吃完饭得赶紧去趟学校，开学到现在没露面，明天又得走……这个搞法，老师迟早会掐死我。” 许丽莉淡淡地表示：“无所谓吧，谁都知道你现在忙，可以理解，我觉得你最多给两位主课老师还有辅导员打个招呼就行，不打也没关系。等你演出回来再去学校不迟，你要是觉得辅导员那儿不好说，我替你请假，起码我是学生会干部，算嫡系部队。” 见如意表情不甚赞同，许丽莉赶紧接着劝阻：“你别那么些事了，就你周全！练琴好办，我家的琴虽然不是三角，起码是个斯坦威，你凑副用。在我这儿多好，吃住全包，费用全免，本人24小时陪吃□□陪聊天，负责机场接送……还有不符合要求的地方吗？提出来，保证整改。” “你咋对我这么好呢！”如意忍不住拍了把基友许丽莉的肩膀，“叔叔阿姨没意见？” “他们一天到晚忙的要死，才不管这些，而且他们都是你的铁杆粉丝，欢迎还来不及呢！来来，吃吃吃，吃完休息会儿，后天就排练了，你不得练琴吗？” “嗯，确实需要练琴。”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无论从技术角度还是音乐上的难度，皆不敢怠慢。国内弹砸了不要紧，丢人不能丢到国外去。 不过她心里有点放不下，自己连招呼不打就跑了，云飞会不会…… 唉，不想了，先给几位老师打电话请假。 拨通钢琴主课老师陈钢教授的电话，陈教授听说她请假一周，表现很平静：“嗯，没事，我知道你跟他们国立交响乐团的合作演出，机会难得，你好好准备，最近不来学校没关系，我非常理解，你……不要想的太多，照顾好自己……”陈教授似乎言犹未尽，犹豫片刻，在礼貌地预祝她演出成功后，挂断了电话。 通话过程如意觉得，陈教授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她咂摸了一会儿，甩甩头，心说老师刚说不要想太多，又想多了不是。赶紧给王大教授打电话吧，估计这位的假不好请。 一听如意给她音乐学理论的主课老师打电话，许丽莉就竖起了耳朵，只恨不能像掐网线一样，掐断如意的手机。果然，王教授在电话里开始了长篇大论。 王大教授一番痛心疾首的人生教诲，把他最宝贝的学生李如意给彻底说懵了。听着听着，她身不由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根本坐不住。 王教授这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等他教训完，别说李如意脸如死灰，许丽莉的心拔凉拔凉。大家费了这些功夫，可好，王大教授一招破功。 挂了电话，李如意出了好一会儿神，问许丽莉：“你家有报纸吗？” “没有，”许丽莉摊摊手，“这年头谁看报纸，一半以上是广告。” “修网络的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呢，我打电话催一催，他们就这样，工作效率太差了！” “要不，算了，我出去找个网吧看看。” “喂！”许丽莉急了，“什么事这么急，这点儿功夫等不了。” “我老师说……” “你老师是个神经病！王大教授谁不知道，上来一阵那叫……他爱说啥说啥，咱身为学生没办法，只能规规矩矩地听他瞎叨叨，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不能当真。” “不是，”如意穿衣戴帽准备出门，“你干嘛拦着我？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等等！”许丽莉知道这下挡不住了，“你先别走，我再看看去，说不定网络修好了呢，你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问问，十分钟，等我，最多十分钟。” 等她躲进房间与刘天昊电话商量完对策返回，发现如意自己已经研究出了上不了网的根源在哪儿。电脑打开，正在浏览网页…… 在地球村时代，一条海底光缆可以串起整个世界。 连篇累牍的报道和海量信息轰炸，终于惊动了深藏在遥远南方某国的一位神秘人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远洋偷渡，颠沛流离，从打|黑工起步，吃了无数苦，遭了数不清的罪。为躲避国际通缉，他以工伤形式烫掉了自己的指纹，整容换牙，想尽一切办法掩盖真实身份。 不出几年，他利用该国的法律漏洞和政治腐败成功洗白了自己。不仅获得了崭新的身份，还凭借天赋和狠劲铺设了广泛的人脉。到现在，他事业纵横黑白两道，可谓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明面上，他是响当当的华裔宋儒旋老板；暗地里，他与该国军警紧密勾连，重操旧业。 如今化身为宋儒旋的宋老板，对弹钢琴的女孩，有种特殊情节，尤其长相好看的那种。春晚时他就关注过李如意的演出，其后是元宵，紧接着就是这女孩突然爆出的一系列绯闻。 刚看到李如意的影像时，他心中就微微一动，算算年龄，感觉她与当年那个女孩非常接近，甚至眉眼依稀相似。不过他并不认为那个女孩在有过那种经历后，还有胆量站上舞台，取得今天的成绩……直到他看见今天的报道。 刚刚过去这一年，他有几次与危险擦肩而过的经历。平息多年的旧案被奇怪的外来客，拿着他的旧日照片向警方与闲杂人员隐蔽的打听。 最凑巧的一次，他们正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接过自己昔日的照片，宋儒旋庆幸自己早已脱胎换骨，就算与不同戴天的仇人面对面，对方也未必能认出自己。 他当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接过照片端详了一番：“听说过此人，可惜不认识，什么，特级毒枭国际通缉？那应该是死了吧。” 他还打听到，有人开出百万美元的高价调查他的线索，雇佣杀手，要取他颈上人头。 仔细看了好几遍当天的报道，宋儒旋起身思忖片刻，淡然一笑，心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欠他的，终归要还！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已经等待了十四年，有的是足够的耐心。他才不会赶在对方惊慌失措，警惕性最高的时候有所动作。而要趁对方完全松懈下来时，寻找最恰当的时机趁虚而入。 让对方彻底松懈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确认他过去身份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争取晚上再来一更，不敢保证，请可爱的宝宝们攒着明天一起看！ 爱你们(づ￣3￣)づ 第83章 会见 杜英诚永远无法抗拒妹妹的哀求。 尤其当他看到杜若兮醒来后, 在病房里毒瘾发作起来的惨痛模样。无论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角度，还是替杜家的颜面着想，皆无法对她的状况熟视无睹，漠不关心。 于是他策划了妹妹的“失踪”。一如当年杜若兮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后, 无意间目睹真相的他选择了隐瞒。乃至于对妹妹杜若兮本人，亦佯装不知。 然而今天, 他看着医院根据检查项目，对杜若兮健康状况作出的初步诊断, 搞不清自己到底算帮了妹妹还是害了妹妹。 从医院赶到藏匿妹妹的地点，发现杜若兮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在名贵彩妆和熟练化妆技巧的衬托下, 她看起来还像往日一样红润娇艳, 闪着动人的光泽。 “若兮，你怎么起来了，没休息。”杜英诚现在才领教了女人的妆容有多么强大的欺骗性，胭脂粉底下, 妹妹脸色之黯淡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我讨厌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儿，”杜若兮拿起她最喜欢的香水，熟稔地喷在惯常之处，“我没事，好着呢。” 从镜子里看到哥哥神情不寻常，她也不转身, 背对杜英诚盯着镜子里哥哥的面孔问：“哥，你的脸色比我可难看多了，怎么了, 是不是那杂种又去找爸爸麻烦了？哼，居然敢拿枪，早知道，上回就该废了他！” 一提起云飞，杜若兮恨的咬牙切齿：“他那个女朋友竟敢算计我，还录音……呵呵，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欠收拾！” “若兮，”杜英诚放下手里东西，“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关于你的身体状况……” “我不去戒毒所！”杜若兮激烈表态，“那不是人待得地方，对我来说简直活的猪狗不如，毫无尊严！不不不，我绝对不会再去一次那样的地方，哥哥，你不可以把我送那儿去！” “不是，”杜英诚感觉有生以来词汇从没像现在这么贫乏过，表达特别艰难，“你……你需要住院，明白吗，你……有问题。” “有问题？”杜若兮注视着镜子里哥哥的眼睛，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她缓缓转过身，“实话告诉我，什么问题？” “还不能完全确定，”杜英诚躲避着妹妹犀利的目光，“所以，需要你住进医院好好检查一遍。” “好好检查一遍？”杜若兮重复一遍这句话，笑了，“哥哥，你这幅表情，活像我快死了似的。” “别瞎说！”杜英诚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自己说的过分急切了。尤其看到杜若兮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自己研究的样子。 “我不去医院，”杜若兮的眼睛始终没有挪开哥哥的脸，“那种地方，光是消毒水的味道……”她耸耸肩，“那是童年阴影所在地，你懂得。” “不去不行，”杜英诚迫于无奈，终于拿出了当大哥的气势，“这回由不得你任性，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天，就这么定了！” 妆容娇艳欲滴的杜若兮，带着丝小时候的顽皮嘟了嘟嘴，耍赖般地粲然一笑：“哥哥，你这不是逼我去跳楼吗。” 中午两点，杜英诚在父亲召唤下赶回了杜公馆。对女儿的失踪，杜嘉雄几乎没表态，猜也猜得到是谁干的。 杜英诚考虑了一下，在路上给云飞打了个电话：“云飞，咱俩先碰个面……对，你没猜错，杜若兮是我藏起来的，有些事我暂时不想让父亲知道，虽然他可能已经猜到是我干的了……嗯，咱俩见面说，我不想隐瞒你。” 两人的车在风景绝美的海边半山相继停下。 下了车，杜英诚什么也没说，把几张化验单，CT片，以及医生写的初步诊断交给云飞看。 云飞皱着眉头一份份看完，没表态，重新交回杜英诚手里。他对杜英诚他尚存几分信任，可杜若兮毕竟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 “我没骗你，是真的，我想劝她回医院……但确实有点儿难。” 云飞静静站着，半响没吭声，他双手抄进风衣衣兜，远眺大海：“你是怕我找她麻烦吧？” “我知道，对你来说，她不可原谅，”杜英诚摘下眼镜，艰难地叹了口气，“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而且假如她复查确诊……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英诚揉了揉酸涩的鼻梁，戴回眼镜：“她一点儿不肯配合，说要她去医院不如让她去死……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她接走吗，因为你没看见她……” 杜英诚咬了咬牙，好容易说出口：“你可能没见过毒瘾发作的样子，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见到那种场面，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那种刺激！”说到这儿，杜英诚依然心有余悸。 云飞沉默了一会儿：“你能保证她接下来的日子安安静静，别作妖吗？” “我会尽最大努力，你知道她不好掌控，”杜英诚表达的很坦白，“可是你也看到化验单了，她这种情况，警察局是不会收的，何况还怀疑有其它病。” 什么怀疑，杜英诚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CT片上的占位显示非常清晰，杜若兮的健康状况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你想瞒着杜老？”云飞问。 “还没想好，先瞒一阵吧，或许，过段时间告诉他比较好，父亲的身体状况也是刚刚稳定。” 杜英诚稍停片刻，转过头看着云飞，“拜托你，能不能先别刺激他……令尊的事，我很抱歉，但无论父亲还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多事之秋，让大家先缓过这一阵子，好吗？” 云飞与杜英诚对视片刻，觉得杜英诚与杜若兮除了长得相似外，性格担当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好，”带着丝迟疑，云飞表态，“我答应你，但我也得拜托你，一定看紧她！” 杜嘉雄与云飞会面的主题很明确，希望他回归杜家，时机不强迫，只要在他有生之年回来就行。 有生之年……云飞莫名觉得有些伤感。 他恨了杜嘉雄十几年，情感上突然转弯是不可能的。但杜嘉雄这番表态，还有与自己说话时的语气眼神动作……这些是骗不了人的。 “好容易见到你，能多陪我几天吗，哪怕，就一天。” “我？”云飞心里还是感到别扭，与杜嘉雄平安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在过去是不可思议的事。 “云飞，”杜英诚对云飞悄悄递个眼色，让他留意父亲满脸期待的神情，“哪怕就一天，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你知道父亲盼这天，盼了有多久吗？” “那我……”云飞颇纠结地慎重考虑了一会儿，“明天中午走，好吗？” “好！”杜嘉雄大喜过望，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突破。 翌日，为了躲避无孔不入的媒体，李如意临时更改了行程，改换中午时分的直飞客机抵达首尔。 看完那些报道，她考虑了很久。没有出现刘天昊与张正义等人预料中的情绪崩溃或惶恐不安，进退失据。 “这种时候，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如意心里风起云涌，但表面上维持平静，“事情总会过去，多说无益，即便要说，也得等过去这段日子。” 走时，依然由昊哥安排走了贵宾通道。李如意自己拎着箱子，孤独地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第84章 南style 邀请方的欢迎晚宴后, 如意看时间尚早，从下榻酒店出来透透气。 酒店坐落于首尔最繁华的江南区。那会儿《江南style》这首神曲尚未横空出世，对大多数国人来说，江南区还是个相对陌生的概念。 夜未央, 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人流如织。漫步街头，如意像看风景似的一路欣赏着当地的风土人情。那些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 脸上的幸福像蜜糖一样在夜风中弥漫。 她的手机终于消停了，因为不是CDMA的制式, 无法接入当地网络。这次来只停留短短数日，实在没必要为此办张新电话卡。反正房间有座机可以外拨, 不受什么影响。 如意随着着人流集中处的方向走走停停, 发现前方在地铁交汇处有个规模很大的商品卖场。进去一看，里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各种摊位密集摆设，衣服、首饰、包包、化妆品、手机壳……应有尽有。 她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了？没有练琴比赛的压力，没有媒体的追踪围剿，不用带着墨镜口罩出来活动……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没人会注意到一身休闲的她。 如意暂且放松心情，优哉游哉地顺着摊位一个个看过去。东西大多款式新潮, 好看不贵，质量吗，与价格相当。细瞧, 好些产品上印有华国制造的标志。 继续往前走，她看到个鲜花店，有对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正腻在那儿买玫瑰花儿。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女孩娇嗔的表情语调可以感受到，他们是很甜蜜的一对恋人。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只见女孩踮起脚亲亲男孩的侧脸，抱着怀中的玫瑰花儿在男友的臂弯里说说笑笑地走了。这场景太甜了，有点堵心。如意调转回头，打算折回酒店休息。 想想看，重生回来后，她收到的唯一一把玫瑰花居然是前世渣男友杨鸣轩所送。云飞……如意想起在波兰时，她缠着云飞买花儿的情形。 那会儿她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撒娇耍赖不讲理的本事，愣是把云飞逼的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不知所措。 这次不打招呼的从他身边骤然出逃，是不是反应过激，做的太过分了？ 云飞应该生气了吧，从她走后到现在，始终没与她本人联系。置身异国他乡，手机成了摆设，即便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她。 如意忘了身边的光景，只顾胡思乱想：他与父亲能讲和吗，真凶找到后，父子还会兵戎相见吗？杜若兮怎么样了，那天看她猝不及防昏倒的样子，的确被吓了一跳…… 突然有人冲过来对她拍了两张照片，如意下意识地遮挡镜头，躲避刺眼的闪光灯。看设备就知道肯定是媒体记者，她躲到这儿，还是没逃开。 在路人的惊诧目光中，如意急匆匆一路小跑。试图甩开尾随自己，反复要求采访的记者。大概是见她落了单，偶然撞上大新闻的两位男女记者不肯却步，穷追不舍，一直跟踪她到酒店门外。 关上房门，如意猜也猜得出，明天关于她的报道，多半是“落魄演奏家形单影只，深夜流连异国街头”，“绯闻缠身，李如意疑遭富豪抛弃”等类似标题。反正她当前的运势衰到家了，典型的流年不利，沾边儿的事没一件好，喝凉水都塞牙。 唉，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身为公众人物，没办法封住所有人的口。舌头底下压死人，她已经不是头回领教了，再惨，惨不过上辈子。 沐浴完，吹头发的功夫，尽管知道手机没信号，出于习惯，还是忍不住扫了几眼。吹干头发放下风机，如意盯着座机琢磨，她已经给父母和许丽莉等人打电话报过平安，还差…… 也许，云飞不知道自己已经出来了，给她打电话却联系不上。那他会不会很着急，该至少给他打个平安电话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意沮丧地梳理着头发，有些懊恼自己的想法，这不是二百五吗，不能打！ 然而她的心无法平静。自从起了这个念头，她像着了魔似的，时不时瞅一眼电话机，几次没能忍住，拨号拨到一半，还是放弃。 完了，由此证明，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完蛋了！如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五花八门什么都想，唯独忽略了明早即将到来的首次排练。 终于，她说服自己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云飞的号码。 第一遍，通了，但没接。没听到？也可能是忙吧。十分钟后，再拨，还是无人接听。难道是因为号码不熟悉？她紧接着拨了第三遍，电话终于接了起来。 “喂，请问哪位？”对方声音淡淡的。 “我……”如意忽觉自己的气势立马矮了三分，自己的声音云飞没能听出来？ “哦，如意……李小姐，”对方在电话里显得格外客气，“请问有事吗？” “……”李小姐，有事吗？ 后果好像有点严重，忘了他是个记仇的主儿，自己神经病发作才会顶风作案，赶在他气头上找不自在。 “抱歉，我这儿有点忙，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下！”晚了，没等她说完对方已经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声。 呃……云飞从没这样对待自己。看来，这回是真的玩大了，他这是打算放弃自己的节奏吗？如意闭了闭眼，深觉自作孽，不可活。 云飞应该可以通过电话号码所在地，判断出她远在国外，居然没问一声她的情况？ 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既然可以看到号码归属地，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摸起手机讲中文？如意一下子反应回来，这个混蛋，他是故意的，从开始他就知道那是自己！ 带着气恼，如意再次拨通了云飞的手机，电话接通，没来得及等她兴师问罪，对方干脆利落地说了俩字：“开门。” “开门？” “国际长途很贵，省点钱吧。”这句话分明同时在房门口响起。 他来了？如意惊喜过望。那就说他没生气，刚才的举动是故意的？ 她扔下电话跑来开门，跑得急促，差点被拖鞋绊了一跤。打开门一看，不是云飞是谁，只不过，他怎么穿着…… “你住在这儿？”如意盯着他身上的浴袍发愣。 “对，”云飞走进来顺手关上房门，“怕有生命危险，我另开了一间房。”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出去逛街那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逛街……既然来了，为什么没联系我？” “这个问题先放放，”云飞侧头打量着如意，“你得先交待清楚，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想方设法，不声不响地从我身边逃走？你知道一觉醒来，被人闪一下的滋味有多难受吗？” “我……”这位今天口声不善啊，如意不禁倒退一步，她怎么解释？没法解释，把重生的真相说出来，对方会以为她脑子有病。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不，我确定你说过，你欠一个人很多钱，你到底欠谁的钱，债主姓杜？” 如意身上穿的淡粉色法兰绒睡袍衬得她肌肤雪嫩，云飞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纤腰，不容她继续往后躲。 “这个……没这回事！”如意稍稍挣扎了一下，效果是让对方箍得更紧。他呼吸越靠越近，新长出的胡茬扎得她脖颈痒酥酥的。 “不，你今天如果不说清楚这件事是不行的，”云飞的手开始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游移，“不然，我会像你对待我一样，一觉睡醒，发现对方已然逃走，远赴天涯……你想试试那种感觉吗？” 如意的浴袍只用带子松松地打了个结，被云飞轻而易举地抽开：“我本想等你明天排练完第一场再来找你，今晚，是你主动招惹我的。” “云飞……”伴着他双手拂过之处，如意肌肤随之颤栗。他特有的那股好闻味道裹天裹地袭来，萦绕在她的鼻端，想不醉都难。 “说啊，你到底欠谁的钱，我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有隐瞒着我的事，尤其是跟别的男人有关的事……你今天若不对我说清楚……”屋里温度有点高，他从容地剥开如意睡袍的衣襟，露出里面轻薄的真丝睡裙。 “没有……没欠谁的钱……啊，你……” 大概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对方忽然手劲儿加重，令如意忍不住失声喊了一嗓子。她旋即咬住唇，生怕不小心喊出动静让人听见，但她的忍耐，反而纵容了他的肆无忌惮。 没两下，她法兰绒的浴袍被云飞剥落在地，只剩下条细肩带的真丝睡裙。火烫的吻从她的樱唇开始，伴着扎人的胡茬一路落下，让她的身体颤抖如一片风中的树叶。 “告诉我实话，为什么要走？给我个充分的理由。”云飞不依不饶，火热的手掌探向她最敏感的地方…… 如意已经完全糊涂了，她身上一阵阵发烫，又一阵阵发凉，冷热交替间那股难描难画的滋味，使她冰肌莹彻的肌肤上泛起润泽晶莹的淡淡粉色，让人更抑制不住想要犯罪的冲动。 如意屏住呼吸，勉强按捺住身体内电流般的抖动，嘴唇快咬破了才好歹没出声。神智迷离中，一阵天旋地转，云飞已经把她抱到了床上。 怀中柔若无骨的女孩，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她新近沐浴，一头青丝像流水般倾泻开来，芳馨满体，幽韵撩人。一对星眸嵌在红润的粉腮上，像雾里看花似的显得分外惺忪。 脆弱的睡衣带子终于应手而断，如意完全说不出话，只希望他此刻不要离开自己。 云飞同样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如果你再敢有这样的行动……我得让你记住教训。” …… “嗯……”随着他的动作，如意倏地紧蹙眉尖，下意识躲闪着，腰背不自觉地弓了起来。 云飞停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缓过这阵，信任的放松下来，双臂藤缠树似的小心翼翼地攀上自己的手臂。 他望着快化成一汪春水的娇弱小人儿，无限怜爱地亲一亲她的耳珠，口中故意发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逃走……” 走廊上偶尔路过的行者，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却终于忍不住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的更新迟到了…… 新手上路，谨慎驾驶 周末愉快 ︿(￣︶￣)︿ 第85章 排练 相较于国内媒体, 对李如意各种不靠谱的绯闻狂欢似的疯狂炒作。国外古典乐坛的关注焦点，却放在了对李如意专业能力质疑上：她能弹得了拉三吗——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BBC官方公开表态：一个能完美演绎演奏肖邦作品的人，不代表有能力举起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头巨象”。 国际著名乐评家针对她近期在国内参与的一系列娱乐性、商业性演出，以及私生活的逸闻, 提出了毫不客气的尖锐批评——假使一位演奏家不能常年保持严谨规整的作息习惯，以及充沛的, 精力集中的练琴时间，或许, 那场令她摘夺桂冠的演出，正是她职业演奏生涯的顶峰。 “你这个……”夜半相拥而眠, 如意精疲力竭, 感觉自己腰快断了，“我是明天上午要排练拉三的人……” “知道……对不起，一时没忍住。”犹未餍足的云飞时不时轻轻亲吻下她的脸颊，搂着怀里娇柔的小人儿, 忍住对他而言堪称折磨，想要继续做下去的冲动，对时机的选择感到后悔。 那些质疑和批评他注意到了，说拉三的难度可以把演奏家活活逼疯。他确实想等待明天她排练完第一场后再露面的。但她接连几通电话，令住在不远处的他昏了头，而且他实在是想她。 “几点了？”如意脑袋埋在他赤|裸的胸前问。 “一点多了。”鬼知道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呃, ”如意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你能上个闹钟，明天五点, 哦，五点半吧，叫我起……”后半句口齿粘腻，没说完就力倦神疲地睡着了。 “好，放心睡吧。”云飞吻吻她的发丝，虽然明知她睡熟了，还是回答了这句话。 睡不着，云飞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轻手轻脚的抽出如意的房卡，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用越洋电话工作交流，一边处理邮件和积攒了不少天的麻烦事。 必须打的电话打完，他抱着笔记本重新返回如意的房间——这时候，他哪儿舍得离开她太久。 很好，她睡得很沉，一点儿没被惊动。 云飞伏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她的睡颜，无心工作。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他干脆上网查了下那首令如意演奏能力备受质疑的作品资料。 据说“拉三”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上最难演奏的作品。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某位驰名国际的教授有个著名比喻，说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 即使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本人，作为钢琴独奏者在纽约首演这部作品时，也把这首协奏曲戏称为“大象之作”，以比喻其庞大与沉重。这也是BBC公开讥讽李如意作为肖邦钢琴大赛的获奖者，未必能举起“这头巨象”语句的出处由来。 “铲十吨煤？”云飞看着那些介绍，颇为懊恼地挠了挠头。唉，一时冲动，他选了个最糟糕的时机。 接下来几天，他的日子恐怕很煎熬。 为什么要在此时开这个头呢？ 五点半，云飞准时叫醒了如意。 如意睡眼惺忪的醒来，看见云飞，愣了一秒，顿时想起昨夜的缠绵…… “起来了，”云飞揉揉她的脑袋，“你上午有排练。” “哦！”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意跳起来准备冲去浴室冲凉，发现身上什么也没穿。 “给。”云飞递过去她的睡袍。大清早的，自己已经够难捱了，他可不想火上浇油，眼睁睁受一回香艳刺激却没法儿有作为。 如意匆匆冲完澡，捧着乐谱在房间角落的灯光下默读。云飞不便打扰，替她倒杯温水，加两片柠檬和蜂蜜进去，搅拌好，悄无声息地送在她手边。 “谢谢，”如意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好喝，唉，蜂蜜哪儿来的？”柠檬苹果香蕉啥的酒店房间里准备了，唯独没瞧见蜂蜜啊。 “从我房间带过来的，看你的乐谱吧，少说话。” “腰酸背痛，”如意揉揉发酸的后腰，“我去床上趴着看好了。”说完果真捧着乐谱趴床上去了。 想起“铲十吨煤”的比喻，云飞瞧着她强打精神读谱的样儿，很有些自惭形秽。他摸摸鼻子，不敢惊动，自顾端着笔记本办公去了。 转眼间到了快八点，那位读谱的人怎么一动不动。云飞仔细一瞧，只见如意脑袋趴在枕头上，面前摆着乐谱，睡着了……没错，以为她在读谱，其实是趴在枕头上睡着了，睡得无比香甜。 这简直…… 云飞赶紧推醒她：“如意，醒醒，醒醒，你几点排练？” “嗯？”被打断好梦的李如意恍恍惚惚醒来，一时忘了身在何方，“什么，排练……啊，对，九点半正式排练，他们八点五十来接我，几点了，哎呦！”睡觉姿势不对，脖子落枕了。 整个上午的排练，李如意一边揉着严重落枕的僵硬脖颈，一般忍耐着疲惫和腰酸，过程苦不堪言。 台下有不少关注她首次排练拉赫玛尼诺夫协奏作品的国际媒体人，包括主办方专门从欧洲重金请来的著名指挥，对她的表现，心中均打了个问号。 “没办法，”有境外媒体人士摇摇头，“他们培养的人才就这样，竹竿式的。” 另一位耸耸肩：“她这状态，别断在台上就好，我都不想说什么……不过，估计接下来的新闻有的写了。” 状态有多糟糕，没人比李如意本人更清楚。但没办法，一是疼的没法转向的该死的脖子，二是精力不足。 出国前的那晚，她同样没睡好，在失眠状态中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宿。心再大，毕竟不是草木，说看了报道情绪不受半点儿影响是假的，只不过自己努力调整就是了。精神不济的问题，还真不完全是云飞的锅。 硬挺着坚持排练完，如意像被抽干了力气，几乎快晕倒在钢琴上。 邀请方和主办方前来观摩的人员表情里藏不住的失落，交响乐团的乐手们面上不说，看眼神就知道心里的轻视。 指挥想了想，走过来与她用英语交流：“李小姐，你技术上没问题，我希望你……音乐，音乐，音乐！”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回去好好睡一觉，希望明天的排练，可以看到精神饱满的你！” “谢谢！”如意感激地向体谅她的指挥致谢。 “没关系，演奏家也是普通人，只是是人就会有状态不佳的时候，重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能迅速调整好自己，这是表演是艺术家的必备素质。相信我，这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我会的。”如意禁不住与善解人意的好心指挥拥抱了一下。 难得，这么大牌的指挥在经过一上午糟糕透顶的排练经历后，不仅没暴跳如雷地摔棒而去，反而掉头来安慰她。 乐团有规定，排练期间除非得到特殊许可，绝对不允许摄影拍照。排练完就没事了。拥抱过程，当然被那两位从昨晚就开始追踪如意的国内记者抢拍下来。 “起个什么题目呢？”女记者咬着笔头问男搭档。 “反正今天首次排练的反响不好。”溜精八怪的男记者虽然不懂古典音乐，但他察言观色，从那些专业报道古典音乐的媒体记者那儿获得了不少资讯。 “有了！”他一拍脑袋。 “什么？”女记者赶紧掏出小本本，生怕错失同行灵感的火花。 昨晚的跟踪，一如李如意所猜测。她想象中的类似标题配以“现场活捉”的照片，经由他俩的独家报道，已经在昨天夜间传遍国内全网，狠狠地博了把眼球，赚了不小的一笔。 “首次排练失败，钢琴公主桂冠陨落！” “啊？”女记者显然对这个标题不太满意，“只能说还凑副。” “还有啊，‘成功人士杀手’李如意为挽救演出效果，在公众场合向著名指挥投怀送抱！大概齐就是这个意思，回头再琢磨琢磨，把两篇搁一块儿，一起发，配上照片，你觉得怎么样？” “嗯，这个思路还行，”女记者点点头，“走，抓紧写稿去，时间就是生命，边写边商量。” 排练完的如意食不甘味的随便吃了点东西，回酒店，发现云飞居然替她找个了按摩肩颈的老师傅。 “天，你从哪儿找的？简直是雪中送炭！”她的脖子亟需拯救。 “这还不简单，按摩完，你好好睡一觉，晚上请你吃饭。”云飞坐下来，看她舒展地趴在床边，龇牙咧嘴地接受按摩。 如意脸朝下，向云飞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求握：“上午的排练糟透了，我都没脸见人了，幸亏没看见有国内的媒体在，哦，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云飞安慰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愧疚：“这次都怪我！等下，你把自己关在屋里补觉，能睡多会儿算多会儿，睡足了，明天才有精神。” 明天上午，如意还有一次排练，然后就是晚上的正式演出了，体力消耗会比较大。 “嗯。”刚好被捏到痛处，如意“嘶”的一声。 云飞握着她修长好看的手，心疼地叹了口气。 对他而言，像今天这种有重要意义的大日子，本该带她找个地方好好浪漫一把，以纪念他们的关系终于踏出了实质性进展的一步。起码，他该为自己喜欢，决定要守护一生的人，买个像样的礼物什么的。 结果现在，不仅拖累了她的排练，还害她落了枕。至于礼物什么的，为了不分散她的精力，只能容后再议了。 只是，他望着面孔朝下，似乎对自己“占她便宜”举动没什么太特别反应的如意，觉得既困惑又有趣。 做完按摩，如意在拉紧窗帘的房间内一口气睡到晚上七点。 醒来摸摸脖子，发现恢复如初，一切无恙，除了因为睡得太足有点头疼兼疲倦外，满血复活。 她给云飞房间打电话：“我醒了。” 云飞在自己屋里同样刚睡醒没多久：“好，你收拾一下，我马上过去，考虑下吃什么。” 商量的结果是，附近转转，看有没有顺眼的商家，简单就好，有什么吃什么。 转悠没多远，两人坐进了一家兼卖烤肉汤面馆，确实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 “今天这个日子，我该请你吃顿大餐的。”点完餐等饭的功夫，云飞感到抱歉。 如意心里明白他指的什么意思，手里惦着筷子，红了脸半天没说话，好容易开口却是：“这回，你怎么有空陪在这儿？” “嗯？”云飞楞了下。 “你什么时候离开，明天走吗？”如意认真问，“没事，就算你说今晚要走，我也习惯了。”一脸体谅的表情。 云飞心里一阵揪痛，没错，过去这一年多，他们俩这种聚少离多，碰一面就分手的状态已经是寻常事。 “不走，这次陪你回国。” “嗯？”这回轮到如意奇怪了，“你那边没事了吗，危机解除了？哦，是不是打算从国内走。” “是从国内离开，不过这次会多停几天。”排骨汤面端上来，香气扑鼻。 “是吗？”表示完惊讶，如意的注意力转移到汤面上，“好香，饿了，一起开动吧。” “喂，”云飞禁不住挡住她的筷子，“你没让我对你负责的打算吗？”经过昨晚的事，很清楚，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负责？”如意对这个词的反应有点儿坐如针毡，不知所措，“怎么负责，让你保证娶我？”她摇摇头，“别逗了，我大学还有两年多呢，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云飞一头雾水。 “我？没有！”如意坚定地摇摇头，“但是像你这种男人……恕我直言……”如意侧头想了想，还是没把“直言”的话讲出来。 唉，云飞这种人，帅气多金，如果再回归杜家，天下可供他挑选的女孩多了去了。现在俩人好，不代表他们将来能天长地久的好下去，前世的杨鸣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这类事，不是靠恋爱昏了头时说的海誓山盟能保证的，日子长着呢，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吧。 云飞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总之，如意很缺乏安全感。要么也不会在自己和张正义都明确表示对她的好感后，仍在拼命攒钱买房子，一贯的口号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姑娘童年受到伤害里应该没这一环啊？云飞望着低头吃汤面的如意，百思不得其解。若换成稍微精明点的女孩，现在多半会抓住他不放，甩也甩不开，起码给自己落下点好处吧。 “喂，”云飞感到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李如意太蔑视他的存在了，“我要求你对我负责。” “什么？”如意一口汤面差点喷出来，“我对你负责，没搞错吧？” “我等不到你二十周岁了，”云飞想起她是八月十四的生日，“去国外注册结婚吧。” “别闹了，你试试我爸那儿，你敢跟他说？你敢说我服你！” “你爸，别提了，”云飞老实交待了半岛酒店里，他误接李爸电话的一幕，“你爸肯定以为咱俩早就在一起了，他没问过你？” 啊？如意心里顿时……天呐，原来还有这档子事！但老爸从未对她提过。她一下坐直了腰，感觉在爹妈面前清白无暇的少女马甲已经碎成了渣渣。 扶额，好沉痛！她的光辉形象啊！ “那个，”如意捂脸，“这事能缓缓再说吗，你先让我把明天的拉三演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 第86章 漫步 因为他们还叫了几份烤肉, 加上店家赠送的摆满桌的各式小菜，饭后水果和自制饮料。这顿简单的晚餐，吃得两人心满意足。 “去遛遛弯儿吧，权当消食, ”云飞建议，“回去也坐不住。” “好, 前面有个大卖场，里头可热闹了, 我们去逛逛。”如意吃撑了，积极响应。 云飞一手揽着如意的腰, 一手与她十指相扣, 连体婴似的往前走。经过昨晚的事，彼此不知为何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相拥漫步，他们心里像灌足了蜂蜜，连呼吸也是甜丝丝的。哪儿需要看风景, 他们本身就是浓的化不开的恼煞单身狗的甜蜜风光。 “哎呦！”正走着呢，如意身上突然挨了一下。云飞一下护住如意，急忙回头看时，只见有个白衣飘飘，身着传统服饰的银须老人很愤怒地拿着手杖，敲完如意, 还想敲云飞。口中嘟嘟囔囔，情绪有点激动，似乎在嫌弃他们什么。 云飞赶紧把如意拽到身后, 中英文各问了一遍，无解，谁也听不懂谁。如意奇怪，他们一没挡路，二没侵犯老人家啥，平白无故挨了他一手杖，这是闹得哪一出？ 老人听云飞说的是外语，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外国人。他悻悻地鞠躬，说了几句，似乎是道歉之意，然后说声俩人能听懂的“再见”，昂首阔步地走了。 “明白了，”云飞毕竟见多识广，恍然大悟，“他是觉得咱俩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有伤风化，实在看不下眼，所以特来教训一下，哈哈哈……” “还会这样？”如意一脑门问号，“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吗，这儿不应该是挺开放吗，居然有这种事？” “有，当然有，”云飞想起他与同事来这儿出差时，当地员工对他讲的趣闻轶事，“假如你等地铁时，不主动给老人让出靠前的位置，脾气大的会直接拿手杖敲，帮父母教你做人，是不是挺有意思？” 如意绝倒：“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点儿距离？” “不要，”云飞的手臂不曾舍得离开如意纤腰半分，他赴头窃窃私语，“其实这个距离我觉得太远了，最好能近点儿，再近点儿，最好……为负值。” “你走开！”如意红了脸，象征性地抗议了一下，脑袋却往云飞怀里蹭了蹭。 溜达进大卖场，云飞边走边看，扫视一圈卖场里的东西：“有喜欢的吗？呃，太便宜了……” 他歪头看处，刚好瞧见一个卖首饰的大摊位，人气很旺。好些年轻女孩围在那儿挑选，试戴的，照镜子的，让同伴帮着参谋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云飞看在眼中，不由自主立住了脚。 他从没送过如意首饰。以往，自己缺这根弦，压根没关注过女性的首饰类型、款式啥的。乍见这些亮晶晶、光灿灿，或华丽或可爱或清新或暗黑的装饰品，如同发现了新世界，很想见识一下有些什么东西，进行参观学习。 左右无事，如意也被吸引了，没办法，天性！戴着玩的小东西，好看不贵，还能回去送朋友，她恨不能捧个簸箩挑。 小星星小月亮小动物小花朵水钻纯银……没多会儿，如意已经划拉了一大把。想付钱，云飞默默掏钱包，顺手拿起个瞅了半天，觉得最顺眼的戒指：“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老板娘早打量上这一对了，即使她已经结婚生娃，还是觉得眼前这对情侣无比养眼，互动甜的羡慕死人。她瞧一眼如意的手指，对云飞摆摆手，换了同款另外一只。难得的是她会讲英语，告诉云飞说那个号太大了，你女朋友戴着不合适。 哦，原来这东西还分大小号，学习了。正好，看看如意戴什么号。 如意接过戒指，瞪了云飞一眼，习惯性地往左手食指上套。 “等会儿，错了！”戒指在不同手指上的涵义，云飞还是很明白的。他接过戒指，试着往如意中指上戴，结果还是有点大。老板娘善解人意地替他找出小一号的尺码。再戴，合适了。 “你居然想用这玩意儿圈住我……”如意红着脸，嘟囔了一句。中指戴上戒指，不就算名花有主了吗。 “已经是我的人了，必须圈住！”云飞不容置疑地阻止如意摘下。回头付钱的功夫，向那位笑容灿烂的老板娘问清楚戒指的尺码。 走到昨天那家花店，云飞没用提醒，主动给如意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大到快捧不住为止。以前，他总觉得这是种特别幼稚的举动，如今发现，原来只要心上人开心，他会比对方更高兴。 捧着花儿偎在他怀里，如意的心像融化在玫瑰花香里一样温润陶醉。没错，这就是幸福的滋味，而且是最高级的那种。虽然她手上套的戒指价值不到30块RMB，心里还是美滋滋。爱情这种事，真的没办法，所谓有情饮水饱，就是这个道理。 如意忽然生出种小小的叛逆，回转路上，再到那家首饰摊前，这回是如意站住了。她问老板娘，有没有男人戴的同款。 “有的。”老板娘还真有存货。找了半天拿出来，同款比女性戴的宽大些，价格稍贵点儿。 “你试试。”如意抱着花儿，下巴点一下老板娘拿出的戒指。 “不行，这个需要你亲手戴，自己试的不算。”云飞对她眨眨眼。 “好吧，”如意小心地放下花儿，一边替他往中指上套一边发狠似的嘀咕，“云飞同志，希望你别后悔，谁叫你先给我下了套！今后，要是你胆敢行不轨之事，哼哼，当心我报复！” “本人欢迎你给我下套！报复……你会怎么报复？”戒指尺码刚好合适，云飞对李如意突然间流露出的鲜明占有欲，感到很新奇。 “你敢劈腿，我就出轨！”如意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地抛出一句，“保证给你戴一摞绿帽子！”心说你若敢像上辈子渣男友杨鸣轩那样混账，她会剁了云飞的心都有。 “你敢再给我说一遍！”云飞登时立起眉毛，胆敢拿出轨当威胁，不想活了？！ 他磨牙凿齿地研究了一会儿李如意的表情，初步判断，这位姑奶奶不像开玩笑，顿时恨的磨了磨后槽牙：“看来，是我昨晚教训你太轻了，你等着！” 如意被云飞的“狰狞”表情吓得倒退半步：“我那是有前提的，关键是你……咳咳，唉，老板娘，多少钱，我来付。”付完钱一换算，刚好合RMB36块整。 “我赚大了！”找完零钱，如意抱起花儿跳开几步，躲青面獠牙的云飞远点，“三十六块钱套住一位大佬，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生意，你可要紧别后悔！哈哈哈……” 这天晚上，为了保证如意的睡眠质量，云飞当然没舍得“教训”李如意。 回酒店后，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不过云飞牢牢记下了这笔账，心说等你演出完，咱们走着瞧！ 沉醉在二人世界俩人没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被狗仔一路跟踪拍摄。 “太好了！”拍到资料的狗仔们激动的脸色发红，“这不是那个激吻照片里的男主角吗？本人确实帅的炸裂，可惜太特么穷了，活生生一底层屌丝！带她吃路边店，买这么便宜的首饰……关键那位还一脸幸福，啧啧，可惜了，看来这位才是她的真爱。” “天呐，李如意不会是富豪包养她，然后拿钱转身包养小白脸吧，太可怕了，人不可貌相啊！” “贵圈真乱！你说咱们要是把他们在国外的互动揭露出来，杜英诚张正义刘天昊那几位看了，会不会被气的吐血三升？唉，她心思全用这上头了，能弹好琴才怪！” “走走走，赶稿去，这可是有图有真相的大新闻！”几人打仗似的冲回驻地，疯狂赶稿。务求写的花团锦簇，狗血淋头！ 第二天上午，李如意的排练进展无比顺利。 指挥、交响乐队团员感觉李如意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一扫疲态，连最困难的段落也演奏的犹如行云流水。而且与指挥、乐队的互动非常良好，激发起了整个乐队的激情。 指挥让如意控制一下：“把最极致的兴奋点留在晚上，别提前用掉。” “我明白，一直有所控制。”如意点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上午的排练有所保留。 现在指挥有点不放心乐队了，看李如意的状态，万一她晚上火力全开，乐队兜不住怎么办？ 指挥考虑了一下：“如意，你可以了，回去休息吧，我跟乐队再磨合一阵，咱们晚上见。希望你能发挥出最佳水准！” 与优秀演奏家联袂奉献拉赫玛尼诺夫最光辉的作品，预想晚上可能激发出的现场效果，指挥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谢谢，辛苦您了！”如意起身与指挥拥抱了一下。对演奏家来说，能有位全心信赖，无论怎么发挥都可以接得住她灵光乍现演绎的指挥，同样难得。 离开时，乐队一改昨天的态度轻蔑，用充满敬意的目光和敲响谱架的举动表示敬意。 如意赶紧折返回来，先与首席握手道声辛苦，向全乐队鞠躬致歉：“昨天因为我个人状态不佳，难为大家了……希望今天晚上，我们能共同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出。” 晚七点，音乐厅内已经座无虚席。黄牛票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可惜资源太少，有钱未必买得到。 坐在化妆间里的李如意很清楚，今晚的演出对她而言，是一次重大考验——同时完成“拉二”与“拉三”，在同一场音乐会里，极少有演奏家会这么干。接到邀请时，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意清楚，有很多国际媒体在盯着这场演出。毕竟，悬空十五年的肖邦国际大赛桂冠，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华国演奏家轻松摘得，简直不可思议。BBC的公然冷嘲热讽，代表了某些傲慢国度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普遍心态。 经由云飞同志允准，李如意暂时摘下了那枚“贵重”的戒指。因为突然戴上这个，弹琴不习惯。 当地时间7:30，“拉二”率先奏响，卫星电视同步直播。 音乐厅内，多部摄像机固定在不同位置，方便音乐厅外转播车上的导演，及时切换精彩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一口气写完这个大段落，可是周末……宝宝们懂得 亲爱的小天使们，周末愉快！ ︿(￣︶￣)︿ 第87章 盛会 云飞带着几分紧张坐在台下。 这次音乐会, 他提前做足了功课了解作品。所以他深深了解今晚这场演出对李如意的职业生涯而言，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严峻考验——如果说“拉三”是钢琴演奏的难度之巅，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则是古典乐迷心中当之无愧的“神作”。 “拉二”的旋律之优美, 结构之和谐，古今中外难逢敌手。从诞生之日到现在一百多年, 始终具有的强大魔力以及广泛的听众群。几乎每位“青史留名”的演奏家，有生之年总要设法演出, 录制几次“拉二”。 李如意穿一袭简洁利落的黑色长裙上场。 与指挥和乐队首席握手后，她稍稍整理一下裙裾, 调整坐姿, 屏息片刻，准备演奏。 第一乐章的开场，管弦乐队全体静默。如意起手，落下, 钢琴如同钟声一般灰暗而沉重的和弦，在她手底一声接一声的孤独奏响。 随着著名的17声钟声般的和弦不断搭建，如同黑云压城般的凝重感扑面而来。乐队进入时的旋律浑厚、震撼，与钢琴声部水□□融，几乎瞬间戳中听众的泪点，把人们带入俄罗斯民族风情宽广辽阔的浪漫画卷。 第二乐章, 被称为“全世界最美的柔板”，如意弹奏的旋律真挚、质朴，黄金般的音色使历经百年的音符跳跃, 激荡，熠熠生辉，像花朵一样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唯美。 如意多数时间是半闭着眼睛演奏，纯熟的旋律，融化在心里的键盘位置，可以让她充分放飞在拉赫玛尼诺夫的心灵世界里。水一般柔美的音乐沉浸着听众的灵魂。 导演敏锐地发现，演奏家眼角有光，他迅速拉近对准李如意面部的镜头，切换到面部特写。果然，溶化在音乐海洋里的如意眼角流下了晶莹泪水。 不仅仅是如意，与她对答的单簧管，还有整个乐队演奏家的表情如同被施了魔法，为参与到这场浩如烟海般的幻想梦境里激动、沉醉。 第三乐章在乐队暴风骤雨般的开场后，钢琴的大段华彩灿烂辉煌的喷薄而出，绚烂的令人喘不动气。激昂的音乐激情澎湃，让人听得难以自拔，无限的张力，覆盖到人全身上下最细微的每一个神经。 在富有幻想，希望和快乐的画面中，强烈的急板一跃而起，在宏伟的大音阶中绚烂结束。最后八音节的演奏如意处理干净利落，把乐队与听众带到了情绪亢奋的最巅峰。 什么也不用说了，上半场将近四十分钟的演奏在观众的激烈鼓掌中完美收官！ 如意全身被汗水湿透，向兴奋的指挥与首席握手致谢时，那位大牌指挥忍不住拥抱一下她，由衷赞美：“太棒了！完美！” “谢谢你！”如意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她很庆幸，大牌指挥之所以能成就为大牌指挥，必有独到之处。 如果昨天排练时，他对如意严厉斥责或恶语相向，那么今天的排练和演出，在双方缺乏起码的尊重与信赖下，很难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如意发誓，以后一定要多多鼓励她遇到的每一个新人！ 转身向观众鞠躬致谢，回眸时，她看到有个小女孩捧着花束在舞台一角等待献花。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羊角辫，白色蓬蓬裙，表情有些羞涩，好像对上前献花有点胆怯。 将近四十分钟的倾情演奏，令如意暂时有点疲惫，那个角落里女孩的影像，与她在家里抽屉内看到的照片，白蓬蓬裙，还有记忆角落的某些东西忽然重叠，悄然共振。 女孩在家长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献花给她。出于礼貌和不能失态的惯性教养，如意接过花束，俯身亲一亲小姑娘表达谢意。在持久不息的掌声中，故作从容的退场。 走进化妆间，如意扔下花束，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睁开眼，看到化妆镜里的自己面容惨白。 台下的云飞，从小女孩走近如意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不对。他太了解李如意了，他看得出，如意的反应是故作镇定。 中场休息只有十五分钟，下半场的拉三艰涩无比，不容演奏家有丝毫闪失。云飞半点儿没犹豫，想尽一切办法直奔后台。 他当然遇到了重重阻碍，陌生人是绝对不准无故进入演员化妆室的，何况是主要演员的化妆室。 “我是她未婚夫，”云飞亮了亮手上的戒指，“你们可以问一下她，有个叫云飞的等在外面。” 度日如年的三分钟后，云飞冲进如意的化妆室。 不出所料，如意颓然趴在化妆台上，手边有瓶快喝光的矿泉水。见到云飞，哭了。 她为什么一紧张就抑制不住地想喝水，云飞比她本人明白。他顺手反锁化妆室的门，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她，边轻拍她的后背边缓声细语地抚慰：“宝贝，你有我在，你是安全的，一切都过去了，你有我……” 半响，如意终于在他的摩挲和耐心安抚下缓过一口气，“云飞，我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肯定是忘了某些事，某些……很可怕的事……” “没关系，不管什么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今后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别怕，我保证你是安全的。” “让我在你怀里靠一会儿，抱紧我，别说话……” 约摸过了一分钟后，云飞果断地打断了如意。因为看看时间，只剩五分钟她就要登台了：“宝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后面的演出，二是打起精神演出。我这儿，你想靠多久都可以，但不是现在，除非你宣布放弃后半场。” “放弃后半场？不，那怎么可能！” “可以的，如果是因为演奏家的健康问题，没关系，又不是没有过先例，你上半场的演出非常精彩，相信不会有人质疑你演奏拉三的能力，观众和邀请方肯定能理解……BBC还有评论家什么的，权当他们放屁好了。” “你这是馊主意！”如意恼了。 “真的没事，我敢保证！”云飞皱皱眉，说的很严肃。 “这样好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替你去说，刚才进来前我就说是你的未婚夫，然后，我们回酒店，哦，你懂得，我希望咱俩早点回去，越早越好……又不指望你赚钱养家，弹什么鬼钢琴！”看着她逐渐变化的脸色，云飞狡狯一笑。 “你休想！你简直有毒！”如意从他怀里蹦起来，顺手把那瓶矿泉水扔进了垃圾桶，“你出去，我要换演出服。” “换演出服？我可以帮忙。”啊，表情好猥琐。 “滚！” 如意怒火万丈地瞪大眼睛盯了云飞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她懂了，他是故意的，自己的关注点已经被他成功带偏，不良情绪飞去了九霄云外。 “抓紧时间换衣服吧，别忘了补补妆，脸蛋快成小花猫了，上个卫生间，喂！打起精神来，除非你认怂，放弃那个铲十吨煤的力气活……跟我回酒店。” “够了，少来激将我！姑奶奶就算躺在台上也绝不认怂，宁死不屈！”如意啪地一拍桌。 尽管中场休息时间被迫延长了五分钟。但是，当换穿一套火红色演出服的李如意重新站上舞台，迎接她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和乐队起立敲谱架致敬——服务人员去如意化妆室询问，是否可以让“未婚夫”来看她时，她当时的状态把那人吓了一跳。 其实，活动方已经做了紧急预案，防备李如意因为健康状况无法完成下半场。结果她不仅回到了舞台上，而且看起来精神饱满，不像那个服务人员所表述的样子。 下半场，难度执拗到疯狂的“拉三”，被李如意用近乎“盲弹”的精彩演绎实力证明，姑奶奶不是吃素的！那些叽叽歪歪说风凉话的，都特么散了吧！ 这半场演完，如意身穿火红色演出服的照片，成了BBC官方报道相应版块的头条，题目是“凤凰涅磐，绝境重生”。 这次他们的报道强调真诚老实，把她中场休息时身体不适的内容一起写了进去。说她在重重压力下仍能保持这样的演奏水准，其才华与天赋令人惊叹，未来的职业前途无可限量。 当然这是后话。 演出完，如意象征性的出席过主办方的冷餐会后，迫不及待地返回了酒店。在她心里，什么鲜花荣誉赞美啥的先放放，没什么比见云飞更重要。 咦，他居然不在？两个房间都没有！ 如意急了，进屋抓起电话打给他：“你在哪儿？” “哦，我已经走了。” “什么？”开玩笑，他说自己走了，这种时候？ “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回国的！”如意有些气急败坏。 “我临时改主意了，不行吗？” “你……” “真的，我房间都退了，不信你问前台。” “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这下你知道，被人突然闪一下是什么滋味了吧。” “你个大男人，居然记仇！” “我这人一向记仇，你不知道吗，看来需要加强教育。” “不对，你肯定没走，对吧，你一定在附近，你在逗我，嘤嘤嘤……你房间真退了？” “真退了，无处可去，怎么办，除非你主动邀请我。”电话后面传来几声得意的嘿嘿笑。 如意倒吸一口气，叉腰：“给你三分钟，给我立马出现，不然，我就……” “怎么？” “把你的宝贝戒指扔进抽水马桶！” “你敢！还是你出来吧，我等你好一阵子了。” “嗯？你到底在哪儿，等下，我换下演出服。” “不用换，我就在这家酒店里，只是调了个房间……算了，我去接你吧，你看看手边有没有要带的必需品。” 五分钟后，云飞牵着如意的手步出电梯，打开酒店最高层某间套房的大门：“进去吧。” 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馥郁的玫瑰花香夹杂着蛋糕甜糯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醺醺欲醉。 花儿，全是花儿，满墙满地布满了盛放的芬芳玫瑰，如同掉进了玫瑰花儿的海洋。色彩缤纷的气球，美丽可爱的蛋糕，手工巧克力，香槟酒……如意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 这种场面，她只在画报上或电影里见识过。想不到，有天会轮到自己身上。刹那间，她觉得鼻子眼睛发酸，捂住脸，才没哭出来。 “所以说，你这身衣服颜色刚刚好，来，揽住我脖子，抱你进去。” 如意听话地双手搂住云飞的脖颈，被他从门口抱在沙发上。 “饿吗？”云飞问。 “还好，刚才在冷餐会上吃了几块饼干。” “吃块蛋糕或者巧克力？我来开香槟酒。” “蛋糕太好看了，不舍得吃。”蛋糕上有一对活灵活现的小人，一男一女手拉手面对面，闭着眼睛弯腰弓背玩亲亲。 “订婚蛋糕，当然要吃，哪怕一小块，你来切？哦，等下，我开完香槟一起切。” 香槟打开，倒入准备好的两只高足水晶杯内，在杯中泛着欢快的气泡。云飞递一杯给如意，与她轻轻碰了一下：“祝贺你，今晚演出成功。” “不，”如意摇摇头，“那个不重要。”她主动向云飞一侧挪挪身子，拿酒杯的手臂绕过他的臂弯。 “交杯酒？”云飞眨眼一笑，“这项目我喜欢。”两人胳膊纠缠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情到深处，保持这个姿势，很自然地来了个绵长的热吻。 放下酒杯，云飞把着如意的手切蛋糕，如意抗议：“别切那对小人，我要留着。” “好，只切旁边一点。”云飞从善如流。切出一角，叉子叉起一块喂到她嘴里：“好吃吗？” “好吃，甜甜的。”说完甜甜的三个字，如意自己绷不住笑了，蛋糕当然是甜的，这不废话吗。 “你不打算喂我吗？”云飞歪头瞧着她。 “必须的，”如意拿叉子叉起一块，“记住，这是我的专利，别人谁也不许，你记仇，我也记仇。” 云飞笑的险些被蛋糕糊了一嘴：“等等，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昨天那笔账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呢，你居然有胆给自己加戏。” “昨天哪笔账？”如意想了想。 “你欠债太多，一时半会儿算不完……哦，等会儿说这事，来块巧克力吧，特意买的。” “我不怎么吃巧克力……好好好，吃一块。”在云飞嫌弃她大煞风景的目光注视下，如意打开盛放手工巧克力的精致礼盒。 盒子里的巧克力统共八块，每一块的独特图案上撒着细碎的桂花。如意端详了半天，下不去手：“太好看了，舍不得吃怎么办，挑哪块呢？” 云飞端详了一下，随手一指：“这块吧。” “这块，好的，”如意啧啧惋惜，“我觉得看的价值远远超过吃的价值……唉？”原来巧克力下另有乾坤，一枚晶莹灿烂的钻石戒指藏在下面。 “啊！天呐，这个……是不是太夸张了。”如意睁圆了眼，这是钻戒？这根本是小一号的麻将牌，估计这位把附近能找到最大颗的钻石买回来了。 “对啊，必须夸张点儿，我要你戴出去后，让所有琢磨事儿的家伙知难而退，远远看见自动避让，省我多少事儿。” 云飞拿起钻戒，不容分说地替她牢牢地固定在左手中指上：“记住，只要不练琴不演出的时候，必须时时刻刻戴着它。” “可是……”如意盯着手上的大颗钻石，看上去有点焦虑，“像我这么大条的人，万一摘下来忘了戴怎么办，要是丢了……” “丢了？”云飞斜了她一眼，“那肯定是故意的！记住，你要是敢把戒指丢了，我就上门收房子，把你买的房子全赔给我，我就问你怕不怕？” “哈哈哈，”如意忍俊不禁，“这块石头，我十套房子也不一定够赔的，何况只有一套……对了，我可买不起这么大颗的钻石给你，要不……你退了钻石给我折现算了，我全换成房子，省的整天提心吊胆怕丢……”看着对方的脸色，她没敢继续说下去。 云飞有些无语：“若论破坏气氛的杀手，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哦，知道了，从现在起我一定每天乖乖戴着，尤其公开场合，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意思，当然，上学时不一定戴。” “嗯嗯。”赶紧乖巧点头。他说的很对，戴着这颗闪瞎人眼的麻将牌晃来晃去，生命安全堪虞。 云飞再次倒了两杯香槟酒：“祝我们的大日子！” 两大杯香槟灌下肚，已经累坏了的如意开始觉得脑袋发飘。偏偏云飞说至少喝三杯，第三杯下去，她觉得眼前一切像水中看月，雾里看花似的隔一层纱。 此刻，娇憨疲惫，醉态可鞠的如意格外惹人怜惜。云飞收起她手上杯子，不由自主地俯身过来，沿着她的脖颈一路亲吻下去。 如意心肝乱颤，迷迷糊糊地抗议了一句：“不行，演出时出汗了，没洗澡……” “等会儿我抱你去，”如意火红的礼服很快被他剥开一半，“你知道自己在舞台上有多迷人吗？”望着满脸酡红，带着五分醉意的心上人，云飞不禁抓起她戴了戒指的那只手，无限深情地亲了一下。 如意没闪避他接下来的动作，只是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神态哀求：“轻点……会疼……” “嗯，不舍得你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暖暖留评和订阅正版的天使，谢谢！ 鞠躬！ 周一快乐！ (づ￣3￣)づ 第88章 捐款 “我们这算私定终身吗？”如意问。 “私定终身？你这观念……什么年代了, 我们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做主了。”云飞宠溺地亲亲如意额角，初尝甜蜜滋味，哪儿舍得离她分毫。 只是忽的想起李爸, 他难免有点打怵：“哦，如意, 你爸妈那儿得告诉一声吧，传统说法叫啥来, 下聘礼？” “下聘礼？”如意大笑，“你刚笑我观念老, 怎么转眼比我还迂腐？你敢去下聘礼, 不怕被我爸打出来？哦，好像……不会。”转念一琢磨，到现在为止，老爹居然没问过她云飞为啥睡在她房间里, 也是够稀奇。 “打出来，自己下聘礼不行？”云飞使劲儿想了想，“民间规矩是不是长辈出面才算正式，可……”一时半刻，从情感上他无法承认杜嘉雄是合格长辈。 如意摇头否决：“暂时瞒着我爸妈吧，我才大二, 快毕业的时候告诉他们就行，不着急。” 云飞心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这两天国内的报道，为防止破坏气氛, 他不忙点破：“我觉得不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回国你就知道了，所以……”记起李爸的狮子吼，云飞鼻尖上不由沁出汗来，很奇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生怕李爸，“如意，你尽量说的婉转些，回国前，给他们提前通知一声比较好。” “有必要？”如意不想说。 “有必要，”低头看到她怀疑抗拒的小眼神，云飞坚定的补充，“非常有必要！” 两天后的晚上，放下女儿电话的李妈长叹一口气：“唉，养半天，迟早是人家的……长大了，翅膀硬了，问都不问一声，自己说订婚就订婚，”她抹抹眼角渗出的泪，“也好，不然绯闻炒的没完没了，什么日子是个头。” 电话前半截是李爸接的，具体情况他已经清楚了。没法子，姑娘大了不由人，而且半岛酒店那档子事他始终藏在心里，没告诉老伴儿。 他抓起份报纸，怅然若失的在屋里溜达了半圈，总觉得不甘心，她的宝贝闺女天下第一！那个云飞算什么东西，从头回在小区门前看到他，左右瞧他不顺眼。他不就是长得帅点儿吗，男人长得帅有毛用？ “哼，我还是觉得张正义好！”李爸为张正义非常抱不平，想想又有点儿泄气，“算了，孩子的事咱管不了，由她去吧，对了，你是不是得提醒提醒如意，那啥……” “啥？”沉浸在女儿私自订婚“噩耗”中的李妈，一时没反应过来。 “咳咳，”李爸清清嗓子，表述不是一般艰难，“她还是个大学生，心思得放在学业上，那个，那个……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闹笑话？”李妈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找时间我一定得拐弯抹角的提醒提醒她……哎呀这叫什么事！” 次日中午，从帝都机场出来那刻，李如意被等候记者的架势给吓懵了。我的天，密密麻麻的一溜长|枪短|炮。 看到他二人成双成对公然出现，镁光灯大老远嘁里喀嚓闪成一片。无数只话筒录音笔手机争先恐后往前递，提问题的太多，七嘴八舌打仗似的吵作一团。 云飞护住如意，低头快走，双双一言不发。他看了，国内媒体拿两人在首尔街头漫步、吃路边店、买花、卖买地摊首饰的偷拍照片大做文章，看图写作文的能力宇宙无敌，各版本的剧情狗血到极限，可谓脑洞清奇，无与伦比。 他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曝光于天下，那会使他很不自在。但若再不替如意正名，身为公众人物，有业务实力的她，会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绯闻炒作被抹黑到底。为了未来媳妇的名誉，云飞也是豁出去了。 媒体问不出话，正焦急的失望咒骂，意外发现如意手上的大钻戒光芒闪耀，亮瞎人眼。哪是传说中的鸽子蛋，压根是个麻将牌。 “唉，不对啊，注意她戴的戒指，不是他们曝光的样式。”那对记者专门去首饰摊位购买过同款，拍特写加上价格贴在报道里。 “我天，这钻戒是真是假？”大家一脑门疑惑。 紧接着，跟踪出来的媒体惊喜发现了新目标——接他们的车。 看到车，如意不由的止住脚步。她惊讶地发现，昊哥标志专用车，那俩花里花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限量版保时捷911，还有张正义最常用的加长版悍马居然一起出现，正等他们出来。 见到张正义的车，如意情不自禁往云飞身侧躲了躲，有种心底发虚的感觉。 “快快快，大新闻！”八卦狗仔没想到，竟能等到李如意众多绯闻男友齐聚机场的精彩一幕。 “快点快点，估计能打起来。”抢位置，调焦距，绝不能错失任何一帧珍（狗）贵（血）画面。 保镖集体出动，把记者挡在合适的距离外。 刘天昊率先下了车，众目睽睽之下，跟云飞来了个略嫌夸张，结结实实的大拥抱，姿势表情一看就是关系老铁的好基友。 拥抱完云飞，昊哥摆出难得见的谦谦君子形象，礼貌地握了握如意指尖：“恭喜啊！李大小姐，爱□□业双丰收！” 张正义跳下悍马车，非常配合地表演了同样的戏码，只是台词不一样。拥抱云飞时，他咬牙切齿的用只有云飞才能听到的声音骂：“尼玛，我疼还疼不到的人……你要敢欺负她，我头一个剁了你！” 云飞微笑回敬：“别惦记了，放心，你找不到机会，我从不给敌人留下一粒粮食。” 张正义虽然提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看见如意左手中指上的超大钻戒时，仍旧感到异常锥心刺眼。但没办法，爱情这事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得不到，他希望如意幸福。 在云飞“友好大度”的注视下，张正义轻轻捏了捏如意指尖：“嚯！钻石够大啊，这得换多少套房子……李小姐，你惦记的‘绿绮’修复好了，有空去看看？别忘了我们有合同，媒体都曝光了，你是我金狮荣鼎集团的员工。” “合同我买断，”云飞摘下墨镜，似笑非笑，“开个价吧，张老板。” “买断？做梦吧，门都没有！”张正义附耳云飞放低声音，“忘了告诉你，合同留了后门，某些情况下自动续签，除非你我法庭上见。” 云飞磨了磨牙：“你个狡猾狡猾的老狐狸！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想起此番行动是他主动要求对方来的，斜了他一眼，没吭声。 相处多年，张正义的为人他清楚，一旦划清界限，尤其弟兄们的事，明面上闹归闹，私底下绝对守规矩。 刘天昊搞怪，拿出一大束准备好的鲜花，特意经由云飞的手献给如意。花儿很漂亮，但不是玫瑰。 三个大男人有说有笑，实力辟谣，摆明了他们是关系贼好的铁哥们，如意与云飞才是货真价实的一对。至于云飞是不是传说中的小白脸，呵呵，不解释，你们自己判断。 戏码演足，他们在媒体的疯狂拍摄模式下各上各车。云飞乘坐的是自己的奔驰房车。 上了车，如意侧头看了云飞一会儿：“你故意的吧？” “什么？” “安排他俩到机场来接，是为了替我洗脱那些……报道？” “他们写的太没边儿了，我一男人无所谓，你不行。” 如意吁了口气：“多谢多谢，对了，不还有个杜英诚吗，那位怎么洗？” 云飞听了没吭声，好半响，吞吞吐吐告诉如意：“昨晚……杜老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给你学校捐一笔钱。” “杜老，你是说杜嘉雄？” “嗯，挺可笑的，他还说……要给你封个红包，被我拒绝了。” “红包？”如意观察了云飞一会儿，发现他平静的面容下，眸中有股按捺不住的风起云涌。 也是，多年的心结不是短短几天能打开的。可岁月匆匆，时光飞溅，弥足珍贵的血脉亲情岂容隔断，他们父子能早聚一天是一天。 如意想了想，决定放出拜金大招，推云飞一把：“你这人真是，长辈给我的红包，你凭什么替我拒绝？啧啧，杜老的红包，想必一定是个不小的数字，至少够我买套房子了，红包拿来！还给我！” 云飞皱着眉，一脸别扭：“如意，别闹了，他的红包不能要，你是知道的。” “怎么不能要，我不知道！哼，断人财路……不行，你得还我这个红包，还我红包！！！” 云飞无奈扶额：“都怪我，一时嘴快，不该告诉你。” 如意转了转手上的大号钻戒，嘟起嘴巴：“不该告诉我？呃，我也忘了告诉你，其实这不是我收的第一份钻石首饰，跟那套粉色钻石比起来，你这个嘛……” “嗯？”云飞目光如炬，“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你竟然瞒着我，谁送的，张正义？” “不告诉你，谁让你推掉我的红包……啊，别挠……我怕痒，啊，我错了……” 展眼四月，人间芳菲。 杜英诚代表杜氏集团赶来帝都，亲自出席捐资华国音乐学院三千万的仪式。根据捐资方点名要求，如意在仪式上献奏一曲，云飞全程陪同。 杜嘉雄对绯闻八卦浑不在意。他捐资，纯粹因为如意在云飞与杜若兮天台对峙时，及时阻挡了姐弟俩骨肉相残的惨剧。 仪式完成后，私下里，杜英诚神色有些颓丧：“云飞，你得跟我回去一趟，老爷子……” “怎么了，健康有问题？” “不是他，”杜英诚难过地转过脸，窗外青枝绿叶，繁花似锦，令他心情更添悲凉，“若兮不行了。” 见云飞默然不语，杜英诚缓声相劝：“她是做了很多错事，我理解你的心情……她想见见你。” “见我？我跟她？有什么好谈的。”云飞摇摇头，凄怆一笑。 “她没多少日子了，全靠镇痛剂，她希望……早点解脱，”杜英诚松开脖颈下最紧的那颗衬衫领扣，“这时候，哪怕你去瞧瞧老爷子也好，白发人送黑发人……虽说若兮给他添了一辈子堵，毕竟是亲生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杜若兮确实可恨，但写到这儿，还是觉得她这辈子挺可悲的…… 第89章 红白 最后的日子, 杜若兮瘦的可怜。 剂量越用越高的镇痛剂，使她绝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难得清醒时，她会长久地凝望窗外，失神地望着绿树藤蔓后的蓝天白云发呆。 她爱美了一辈子, 专横跋扈了一辈子，放荡不羁了一辈子……想不到最终是这个下场。意外吗？似乎不算意外。冥冥中她早知道自己不会有善终, 只是没料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很清楚，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就像此刻，她跟哥哥杜英诚说的那样：“哥哥, 我以为自己报复了别人, 到头来才发现，我毁掉的其实是自己……这辈子，我几乎没有一天真的快乐，青春全浪费了……可惜, 人生无法重来一次……” 杜英诚忍着辛酸安慰妹妹：“别胡思乱想了，你还年轻，熬过这阵，会慢慢好起来。” “哥哥，”杜若兮惨然一笑，想伸手, 使足全身力气才能微微动动指尖，“我记得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是在这家医院, 那时……我哭得像个傻子一样……这辈子，幸亏有哥哥……不管别人怎么厌弃我，看不起我，我知道你永远不会……” “傻话，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我们杜家的千金小姐，谁敢厌弃你，瞧不起你？！” 杜若兮疲惫地闭上眼睛：“杜家有我这样的女儿……有辱门风，我给杜家……” “少想这些没用的，安心养病。”杜英诚打断杜若兮的话，眸中腾起雾气。 良久，杜若兮睁开眼：“云飞来了？” “来了。” “算了，”见哥哥错开目光，杜若兮笑了笑，“我知道他恨我，还有父亲也是，虽然他不说……” 杜若兮用尽力气勉强侧过头，痴迷地望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报应啊，活着真好。” “若兮。”杜英诚终于忍不住泪涌如泉，在他心里，妹妹永远是小时候在他身边痛哭母亲去世的那个小女孩，始终长不大的女孩。 杜若兮的脸色渐渐平静：“哥哥，求你了，让我这辈子最后任性一次，趁我没还变得更难看……” “不！”杜英诚摇头，“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哥哥，你明明看到那一幕了，可这些年……你假装没看见，是吗？” 杜英诚不回答，扭开脸看向别处。 “哥哥，替我向父亲和云飞说声……对不起，我明白，轻飘飘的道歉没用，假如我还有力气，我会选择同样的死亡方式结束生命。可怜，我如今居然连这个也选择不了。” 说着说着，杜若兮眼睛里突然燃起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像篝火熄灭前被夜风吹过的余烬闪烁。 她甚至有力气挪了挪插了无数管子的身体，端端正正地平躺在床上，摆出个苍白的微笑：“哥哥，趁我这会精神好，帮我录音吧。” “好。”按约定，杜英诚拿出备好的录音笔。 杜若兮的录音，杜英诚刚刚听了个开头就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走出病房摘下眼镜，脑袋抵在墙上，手捂眼睛泪落如雨。 强自镇定情绪，他去洗手间用冷水冰了冰脸，确认基本正常后返回病房。发现录音笔依旧开着，已经讲完话的杜若兮疲惫至极，闭着眼，脸上泛起奇异的潮红。 听见杜英诚进来的动静，她微微一笑：“哥哥，该说的话，我全说完了……没什么牵挂了……” 当天夜里，杜若兮故去。 杜英诚把录音拷贝了两份，一份给父亲，一份给云飞，原件留给自己。 杜若兮的葬礼结束后，杜嘉雄与云飞长谈了一次，从中午直到深夜。 杜英诚虽然没有参与这次对话，但他知道，在他们两个听完那份录音后，就算是远古冰川般的执念与怨恨，也会被消融的无影无踪。 他觉得那份录音里的人，才是真实的杜若兮，她小时候最初的，天然的样子。 约摸三个月后，云飞与杜嘉雄首次同框，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 之后的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杜嘉雄“隐婚”所生的次子杜云飞逐渐浮出水面，在父亲与长兄的帮助下，开始参与到杜氏集团的庞大运营中来。 云飞那边忙的不可开交，如意同样没闲着。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在云飞监督下，她推掉了绝大多数商演，老老实实上课练琴。在化解过年初那拨铺天盖地的绯闻炒过后，他们保持了一贯的低调。 经协商，夸张的钻戒摘下，另买了只款式简单，不影响演奏的素面戒指戴上。偶尔闲暇，如意与许丽莉，豆蔻，安琪几个小姐妹逛街聊天寻美食。闷得很了，也会回原宿舍住上几天——金巧颜那尊瘟神已经搬出去租房住了。 云飞但凡有点儿空，必定飞回来与如意团聚，如意有富裕时间，也会飞去探望云飞。只可惜这种机会太少太少，相隔两地仍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不在一起的日子，如意的课程表云飞记得真真的。没课时，无论她玩到哪儿住在哪儿，时不时被云飞电话查岗，顺便聊聊日常。如意应邀参加某些不好推辞的活动时，接送护卫无缝衔接，生怕她有半点儿闪失。 如意很不满：“喂，太不公平了，你监督我，谁来替我监督你？” “你啊，亲自监督行吗？盼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话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拜托，我大学要上四年。” “国家有规定……” “好了好了，耳朵快磨起老茧了，”如意赶紧打断云飞的话，“服了你了，动不动拿逼婚吓唬我……唉，你最近有空回来吗？” “没空，忙着推约会呢，”云飞在电话那边儿伸了个懒腰，“你嫌我看的紧啊？好，要不要双双放飞自我试试，谁也别管谁？” “你敢！”如意本欲接着往下说，想起这家伙最擅长秋后算账，张了张嘴，愣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没敢造次。 “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云飞不能不急，因为有回两人闲聊，无意间听如意说起，她打算本科之后念硕士，硕士之后念博士。反正无论如何，博士必须上，连专业都提前选好了，要念音乐考古学。 她还说俩人都年轻，念书期间不着急结婚。云飞当场的感觉是，万一她再临时起意搞个博士后……自己可以狗带了。 云飞无法理解李如意心心念念非要读博士的执念。原因呢，如意同样不会告诉他——唯有选这个专业，选上辈子同一个导师，才有机会在今后那场介绍古乐器国宝，现场直播的大型节目上扮演专家角色，挽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讨价还价中，一年光阴匆匆掠过，云飞总算熬到如意上了大四。结果国庆长假没至，先接到了她保送研究生的消息。 也就说，当别的莘莘学子还在为考研日夜苦读，挑灯奋战时，她发愁的却是硕士期间选哪个专业，钢琴系or音乐学系，或者政策允许的话，俩专业一起念？ 这回，不仅云飞坐不住，连杜嘉雄也坐不住了。 杜嘉雄对长子杜英诚坚定的不婚主义束手无策，把杜家第三代的希望，全寄托在了云飞身上。 听云飞说长假期间，他打算放下一切，去S省T市做如意和她父母的工作。杜嘉雄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亲自出马。 他是老派作风，认为儿女的婚姻大事，双方父母必须坐下来谈。尤其作为男方家长，主动上门求亲才显得格外有诚意。 杜嘉雄和云飞的心思一样，不是阻止如意念书，而是该念书念书，该结婚结婚……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嘛。 私下里，杜嘉雄还想用云飞的亲事刺激一下长子。说不定杜英诚看到弟弟婚姻的幸福样板后，会有所触动，从此放弃所谓的不婚主义，组建家庭。 经过通盘权衡，杜嘉雄决定带着两个儿子一同赶往S省。父兄共同为弟弟出面，更显隆重不是。 李爸最大的心事已经了结——多年的跨国追踪，终于得到G国警方的正式确认，漏网之鱼已在三年前死亡，死于内部火拼，死亡后被抛尸大海。 这个线报，云飞和张正义同样收到，都有种彻底松了口气的感觉。 听说杜嘉雄准备亲自登门，李爸李俊杰与老伴儿林诗涵讨论了一下。 “我说，等如意回来，是不是做做她的工作，趁两亲家见面，直接把结婚日子订下得了。” “也是，”林诗涵嘴上不说，担心云飞那边日久生变，“既然迟早的事，赶早不赶晚，叫我说，大学一毕业结婚就很好，上硕士怎么了，我带的研究生里有现成例子，研二生娃，人家啥也没耽误。” “我看也是，”李爸同意，“她要是研究生期间生了孩子，咱俩帮忙带，不劳她操心。” “杜家能愿意？”林诗涵认真想了想，“嗯，不愿意也得愿意，我最喜欢小孩了，生越多越好！” 李爸想起如意小时候可爱的样子：“可不，越多越好！”忽的想起什么，猛拍一把大腿，“对了，云飞的情况不受限，他俩生几个都行！” 刘天昊听说杜老为了云飞的婚事亲自赶往S省，特意赶来助阵。尽管张正义不情愿，还是被昊哥死活拽上，说叫他面对现实，及早另寻真爱。 在如意不知情的状况下，杜嘉雄与李爸提前电话通了气，云飞与李妈更是把细节程序什么的都商量好了，就等如意回家，请君入瓮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 距离完结还有多久呢？让蜗牛君掐指算算 (*^▽^*） 第90章 派对 云飞直飞帝都, 次日，陪如意一起返回S省。 许丽莉从刘天昊那儿打听出真实情报后，生恐错过看热闹的机会。左右假期无事，干脆拽上豆蔻和安琪, 立志做三条光芒闪闪的小尾巴，跟如意云飞同去。想到此番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大佬杜嘉雄杜, 三人皆是一脸兴奋。 不过三条小尾巴还是很有不当灯泡的自觉性的，在如意的反复邀请下, 她们没坐云飞的房车，选择坐在后面的轿车里。 房车驶上高速, 如意软塌塌地躺着云飞腿上, 浑身骨架像被卡车碾过一遍。这回他俩见面隔的日子有点久，魔王杜云飞就差把她拆骨入腹了。 “困，想睡觉，好累。”如意眼皮子支不起来。 “睡吧, 睡足了有精神，”云飞像揉搓猫咪似的揉搓着她的头发，“怂成这样了，刚才还非要她几个一起，怎么想的？真是的。” “别揉，头发够乱了……唉, 住手！”瞌睡中的如意猛地睁眼，挡住他的魔爪，了解这位来硬的会适得其反, 赶紧放软姿态，苦苦哀求，“前面有司机呢……拜托，够累了，让我歇会儿。” 最见不得她这幅可怜兮兮的小表情，云飞不情愿的松开手，有些着恼的嘀咕一句，“每见一次隔这么久，怪谁？” “当然怪你！” “嗯？” “哦……我的意思，你不是忙工作吗，忙工作很重要……啊，我错了好吗，怪我，全都怪我……嗯嗯，你说什么我都听，哎呀……” 许丽莉几个在后面车上叽叽喳喳八卦了一路。 许丽莉刚上研一，豆蔻因为成绩优异，同样被保送民乐系研究生，就等明年上学。唯有杨安琪，到现在还犹犹豫豫的，是要考研呢，还是要工作呢？ 论八卦，安琪本事见长：“听说了吗，金巧颜保研失败，哭得泪人儿似的。” 许丽莉啐了一口：“她这种人品，就算成绩够了，没导师愿意要。” “可不是，”豆蔻最瞧不起金大小姐被揭露出来，在网上发帖攻击李如意的行为，“她的名声算彻底臭了，攻击自己同宿舍的同学，真恶毒！要不怎么搬出去住，在学校没脸混了呗。” “她没脸混？”许丽莉哑然失笑，“你太看不起她脸皮的厚度了，人家自我感觉好着呢，搬出去是因为另有新欢。” “唉？她新欢谁啊，”安琪一下瞪大双眼，“她好不容易才倒追上杨鸣轩……我还以为是杨鸣轩因为她那些破事踹了她呢，什么情况，我怎么从没见过她新男友。” “什么男友，”许丽莉鄙夷一笑，“说句难听的，就是傍上了大款，据说是个挺有钱的华裔外商，没看出她吃穿用度跟过去大不一样了？整天昂首挺胸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当小三还自当出自豪感来了，我呸！” “华裔外商？”豆蔻努力搜索记忆，“不一定是小三吧，说不定和如意情况一样，找到真爱了。” “就你单纯！”安琪与许丽莉异口同声，心说果然人会按自己的行为模式判断对方。 “那人根本不大来，就是花钱养着她，随到随见，”许丽莉消息来源广，“她去年假期不是又整容了吗，据说，就是按对方喜好整的。” “整的太明显了！不过，人家打死不承认自己整过容。”豆蔻对金巧颜反复拿脸蛋下刀子的勇气理解无能。她觉得金巧颜原本不丑，干嘛总跟自己过不去。 安琪撇撇嘴：“有钱人的审美眼光是不是很接近啊，金巧颜根本是照着如意模样整的，要不是打扮风格不同，气质不一样，大老远一看，很容易看错。” “何苦来呢，”许丽莉苦笑，“杜家媳妇相貌同款……我觉得包养她的那男人也是有病！得塞给金大奶奶多少钱，才能让她乖乖配合，说啥听啥，一切照办。” 豆蔻叹口气：“可怕，有钱能使鬼推磨。” 安琪耸耸肩：“叫我看，未必是人家的眼光，没准儿是金巧颜觉得如意面相好，希望自己能找到像杜云飞这种家世背景的，才使劲儿往如意长相上靠。” “不懂她的神逻辑。”正常人的思维，当然理解不了金大小姐的怪异举动。 尽管杜嘉雄是因为私人家事秘密抵达S省T市，还是惊动了假期中的一干省市领导放弃休假，亲自前往机场迎接。毕竟，举国保卫GDP增长的年代，杜大佬稍稍松松手，能给当地带来不俗的效益和随之而来的政绩。 安保工作密不透风。杜嘉雄与长子所过之处，交警沿线把守，道路提前疏通。他的座驾前有开道，后有护送，搞得人民群众以为哪位首长来了。 省市领导面对群众唾骂很无奈，没办法，谁让杜大佬是财神爷呢。财神爷怎么对待，当然是供着啊。 杜嘉雄同样很无奈。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去李家登门拜访，然后两亲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按协调后的思路，吃饭时放下象征性的礼金首饰，两边正式认下女婿儿媳，云飞如意从此改口喊对方长辈爸妈，当然最重要的是落实婚期。 杜嘉雄已经拿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他的御用风水师看了，算准明年六月有个好日子。风水师说那会儿成亲，保证杜家很快添丁进喜。杜佬听了，喜得给风水师封了个大红包。 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事被外人围观，可是没办法，雷公不打笑脸人。凭如意是当地姑娘，怎么也得给这些领导们面子。投资什么的，如果有合适的项目，大家好商量。 这下好，简单的订婚宴，硬是被搞得无比复杂，好在之前设计好的程序都顺利走完了。在云飞私底下蛮不讲理地“胁迫教育”下，李如意终于松了口，同意明年六月结婚。 如意心说六月就六月吧，反正那会儿正值毕业前后，她一不需要找工作，二不发愁毕业论文答辩和毕业音乐会，早点弄完就是了。既然迟早的事，两边长辈催的急，该结结，免得他们总不放心。 只不过，她想想大学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还是觉得……呃，不想了，这辈子提前完成的任务够多啊。 杜嘉雄与长子杜英诚坐上回程飞机安全起飞后，包括杜嘉雄自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该办的事办妥了，该添的麻烦也麻烦完了，收获满满，大功告成！ 长辈撤离，接下来，年轻人的狂欢时刻到了。 找个为云飞与如意庆祝的理由，他们找了当地最高档，逼格最高的一家酒吧包场开派对，呼朋唤友，准备唱歌跳舞，痛饮到天明。 刘天昊他们这几位人脉太多，圈子太广，原本是小范围邀请了些朋友。谁知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出去。有些恨不能与他们结交的，心急火燎放下一切事务往这儿赶。 结果，到了晚九点派对开始，现场来了一大堆完全不熟悉的陌生面孔，挨挨挤挤，摩肩接踵，比平日酒吧里人气爆棚时还要热闹。 搞不清谁带来漂亮女孩们身穿小礼服，像小星星似的散落在场子里，各式各样的高档香水味飘拂其间，莺歌燕语，乱花渐欲迷人眼。 如意不想穿大红，退而求其次，穿了身漂亮的粉色小礼服，躲在云飞身后逃酒。可是，来敬云飞酒的人太多太多，不好驳人面子，只得时不时勉为其难地抿上几口。积攒下来，居然喝下两大杯。 敬酒好歹告一段落，如意挽着云飞胳膊，小高跟摇摇晃晃，不胜酒力：“我想去趟卫生间，这儿人太多，太热闹了，有点儿受不了。” “我陪你。” “不用，”如意后悔为配礼服穿了细高跟，站久了，脚疼腿酸的，恨不得立马脱下来，“去趟卫生间而已，等下回来，一起出去透透气？” “好啊，我等你，等下，”他觉得如意有醉意，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挽着她扫视一圈，终于看见豆蔻，“豆蔻，能不能麻烦你陪如意去趟卫生间？” “没问题，”豆蔻小心扶着如意，“行吗，喝了多少酒啊？走路打晃。” “两大杯，主要是酒量不行……鞋跟啊，我干嘛要穿高跟鞋。” 豆蔻边走边环视左右：“如意，这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怎么有些人看起来怪怪的。” “怪怪的，怎么怪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人眼神不对。”豆蔻不爱热闹，整晚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 “眼神不对？可能因为不熟吧，唉，今晚别说我，他们几个也好些人不认识。” 卫生间里，解决完内急洗手的功夫，如意喊：“豆蔻！” 没人应，卫生间不大，豆蔻刚才就在这儿等她。连喊两声没得到回答，如意心想豆蔻可能出去了。 她没在意，擦完手，对着镜子整整头发，刚要出去的功夫，听到有厕门后传出一声呜咽的闷哼。是哪个来参加派对的女孩病了，还是别的情况？ 如意侧耳听了听：“有人在里面吗，需不需要帮忙？”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如意敲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门后的情景使她大吃一惊——杨安琪气若游丝地瘫倒在马桶座上，紧闭双目，嘴角有血，陷入无意识的昏迷状态。 “安琪！”天呐，发生了什么事！如意顿时酒意全消，脑筋瞬间清醒。她头一个念头是紧急拨打120，可手机没在身边。找豆蔻，豆蔻的包包随身携带。 还没转身，如意脑后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此处应有表情包 (╯‵□′)╯︵┻━┻ 第91章 追踪 一把利刃抵住如意脖颈, 压低嗓门语音急促：“别喊！否则你和你朋友都没命。” 画风转变太突然了！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如意，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恍惚感，是自己醉了吗？她的订婚派对……什么情况？ “好。”如意简短地回应一声。她望着脑袋搁在马桶水箱上的安琪，心里一阵阵发紧。他们对安琪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昏迷不醒的躺在这儿，有生命危险吗？豆蔻此刻在哪儿？ 持刀人似乎稳住了心神,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的人头皮麻嗖嗖的：“嗯, 很好，乖乖的, 只要你配合, 我们不会伤害你，现在慢慢转过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忘了，不光你面前这个女孩, 场子里还有你未婚夫和很多朋友，里面有我们不少弟兄，叫喊起来，对大家都不好。” 如意浑身冰凉，脑海里飞速旋转：对方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付她？她判断多半因为钱——毕竟她是杜家公开承认的未过门的媳妇, 而杜家最显著的标签就是有钱。这人说场子里有她的未婚夫，估计想用她胁迫云飞勒索钱财吧。 如意忍着心脏快要跳出喉咙的紧张，尽量保持平静, 缓缓转身，故意不看对方的脸：“你们想要什么？别冲动，不妨说来听听。”没错，这人说场子里有他们弟兄可能不是虚言，方才豆蔻提过，场子里有些奇怪的人。 对方没回答她的问题，连声催促：“别说话，出去以后跟着门外的女孩往外走，她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老实点！你若有丝毫异动，保证马桶上这位会血溅当场，不想她死就别磨叽，快点！” 安琪血溅当场……如意不敢赌安琪的性命。按对方要求，她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 推门的刹那，她多么希望能够看到熟悉的人经过，可以求援，哪怕碰上一个。她后悔没带手机，小礼服没口袋，她的瑞士军刀……她身上什么也没带。 推开门，如意彻底绝望，不仅熟人没瞧见半个，连豆蔻也踪影全无。等待她的是个身穿黑色小礼服的短发女孩，旁边三三两两站着几个眼神不善的陌生男子。有的手抄在口袋里，从口袋鼓鼓囊囊的形状判断，应该藏着武器。 “走吧。”短发女孩口音古怪，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人。她故作亲热地挎住如意胳膊，强行拽着她往前走。如意厌恶地挣扎了一下，换来女孩的低声叱骂，“放老实点！”旁边几个男子听见，目露凶光，晃晃荡荡地朝如意转过脸。 如意试图挣脱女孩的胳膊：“别碰我，我自己走！”多拖延一会时间，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现在，她该喊叫起来惊动所有人，还是像木偶一样任他们摆布？ 想想此刻留在安琪身边的那个持刀男子，再看看眼前的阵势，她似乎没有选择余地。如意不敢莽撞，她眼巴巴地张望酒吧通往卫生间的入口处，多么希望此刻有人过来，然而没有。 “快走啊！”女孩不耐烦地推了如意一把。 不得已，如意只得在她和旁边两个男子不远不近的跟随下，迈步走向电梯。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看到云飞的身影从酒吧场子里出来。估计是因为长时间没等到她，着急寻找。 看见云飞，如意硬生生憋住没喊，惊动他会怎样，俩人一起被歹徒挟持？ “如意！”云飞眼尖，梭巡一圈，在电梯门最后关闭时刻，从缝隙间瞥见如意的粉色礼服裙。或许是因为直觉，酒吧里的他忽然有种心慌的感觉，令他亟不可待地跑出来找她。 “如意，你去哪儿？”云飞讶异非常，他们的订婚派对，如意怎么可能不打招呼的离他而去呢？一定有什么不妥！关心则乱，云飞来不及思索，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电梯按下按钮，晚了，仅有的这部电梯已经开动。 旁边就是楼梯，云飞半点没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往下冲。等他发疯似的跑下楼梯，一个箭步蹿出门口，刚好看到辆号牌被遮挡住的深灰色轿车启动离去。他拼命追赶几步，可惜轿车加速极快，没多远，一个急转弯不见了踪影。 云飞掏手机的功夫，忽觉脖子上强烈刺痛，像被毒蛇猛扑上来咬了两口似的，有什么玩意扎在上面。他伸手拔下，发现是两只飞镖样的东西。没等看清飞镖样式，天旋地转，骤然昏倒。 “他奶奶的，太顺利了！”阴影处的男子放下手中麻醉|弩。 “快，抬上车，告诉这边弟兄可以撤了。”很快，另一辆遮住号牌的车消失在夜色里。 万幸，离酒吧建筑有段距离的加长悍马车上，在黑暗中孤独抽了整晚闷烟的张正义，偶然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切发生的太快。起先，他只奇怪如意为何跟他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等到云飞追出来，倒下去，被人架上车抬走，前后相加，总共不到两分钟。 看到对方持有麻醉|枪，而且带着联系用的步话机，张正义拼命遏制住孤身上阵的冲动。他怕手机光亮引起对方注意，掐灭烟头动不敢动——很显然，这伙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否则他们行动不会这么迅速。云飞冲下来的很突然，难说楼上没有他们的同党。 张正义滑下身体，谨慎地张望四周。足足等待了五分钟后，果然，他看到从楼上下来十几条汉子。个个洋洋得意，像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任务似的，跳上汽车扬长而去。 盯着这伙人走远，张正义不再犹豫，他掏出手机有条不紊地拨了几个电话，最后一个打给刘天昊：“出事了，别声张，叫咱们的人全下来！” 李家，忙活一天正准备就寝的李爸李俊杰手机突然响起。拿起看，是个空白号码，他犹豫一下接起，听筒里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李警官，如果想要你女儿活命的话，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到黄河边的跑马场来，记住，不许报警，不许携带武器，我们的人在盯着呢，呵呵，不信是吧，你可以看看照片！” “等等……”李爸想拖延时间，但对方没给他机会，立即挂断了电话。旋即，他收到条彩信，彩信上，身穿粉红小礼服的如意无知无觉地躺在某处，仔细观察，应该是汽车后座。看来，如意的确被劫持了。 一股凉意从李俊杰后背窜起，萦绕多年的噩梦再度浮现。绑架如意，以女儿为诱饵，点名要他单独赴约，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他。手法太熟悉了，怎么回事，对方是谁？他应该没有仇家了，刘家老二不是已经死了吗。 黄河边的跑马场？李爸直觉这是陷阱。那地方太空旷了，敌我双方谁也藏不住。如果他带人往那儿赶，肯定暴露。极大可能是等他赶到地方后要他重新换个地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 电话再度响起：“李警官，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假如你迟到了，或带尾巴去，后果自负。”咔哒一声，电话掐断。 三十分钟？从市中心赶到远在城外的跑马场时间根本不够。李俊杰不敢有丝毫延误，他火速带好武器，同时叮嘱李妈林诗涵务必待在家中，千万别外出。要她别打电话，手机电池取下，座机不熟悉的号码概不接听，防盗门关紧，等他回来。 “出什么事了？”林诗涵受到李俊杰非同寻常的状态感染。 “别问了，没时间解释。”李俊杰旋风式的冲出家门。 另一半的怪异叮咛和凝重脸色，使林诗涵的心被蓦然揪起。 深更半夜，能让李俊杰不顾一切地带着武器往外冲，还叮嘱刚才那些话……难道是如意出了意外？！ 不会吧！她好容易盼到如意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订婚，以为就此尘埃落定。总不至于再次发生十五年的那种事吧。 想起十五年前的惨剧，林诗涵心中一阵绞痛，她扶着墙角，支撑不住的滑到在地，手按胸口泪如泉涌。她不信，苍天会对她如此无情。 李俊杰跳上汽车，疯了一样地开出小区。没办法，今晚他没办法做个遵守交通法规的好公民，只能沿路硬闯。新买不久的捷达车，被他开的像野兽似的呜呜叫。 尽管明知对方极大可能是在跟自己玩老鼠逗猫的游戏，他也必须配合。他遇到过的丧心病狂的人渣太多了，或者说他们已经不配称作人类，叫畜生都嫌玷污了畜生，称魔鬼更准确。 电话响，他按下免提，传出缉毒大队长何队的动静：“老李，你在哪儿？” “往黄河边儿的跑马场赶！怎么，什么情况？”何队不会无缘无故深夜给他打电话，难道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你别紧张，有人报警，说如意和杜云飞被歹徒绑架了。局里正调集人手，根据报警者提供的线索沿路追踪……你去黄河边的跑马场干嘛？” “云飞也被绑了？”李爸没想到事情比他知道的更复杂，如果不是怕耽误时间，他早打电话给云飞了，“我只知道如意被绑架了，没想到……照片都发过来了，让我单枪匹马去跑马场赴约。” “让你单独赴约？”何队愣了愣，似曾相识啊，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可刘二不是已经死了，应该天下太平了吗。绑架如意和杜云飞，难道那些人不是因为图财？ “他们只给我半小时的时间……”李俊杰的汽车开上土路，速度太快，缺少减震功能的车摇晃的厉害。 李俊杰刚才已经琢磨了一路，他忍着颠簸，咬牙切齿地唾骂：“龟孙子！G国那帮警方，特么的就是一群乌龟王八蛋！我居然信了他们的鬼话！何队，你千万别跟来，我保证真正的地点不是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四点，准时见！ 周末愉快！ (づ￣3￣)づ 第92章 生意 十月份的深夜, 黄河边的空旷地带已经很有凉意。 李俊杰的汽车油门踩到最底，路况糟糕，崭新的捷达车连磕带划，伤痕累累。突然“哐啷”一声, 汽车轮胎顶在看不见的石头上，愣是憋熄了火。汽车里的东西哗啦一声飞出去, 他若不是系着安全带，脑袋早撞在前挡风玻璃上了。 “妈蛋！”李爸气得猛砸方向盘, 轿车就是轿车，遇到这种路况根本不顶用！他顾不上太多, 重新打火稍许后退, 换个角度像豹子一样地冲出去，只恨车下不能生出双翅。 电话响，他看也不看按下免提，算算时间, 那个用变声器与他联系的家伙该出现了。 “李警官，你不光速度慢，而且很不守信用，竟然报了警，你将会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 “喂，别瞎说, 我可没报警，绝对没报警，你别着急, 我马上赶到……”李爸打断他的话，想用胡搅蛮缠的方式尽可能延长通话时间。 “呵呵，你想查我的位置？”咔哒，电话断了。 “混账王八蛋，挨千刀的！”李爸破口大骂。 骂归骂，李俊杰不敢放慢车速，现在的主动权在人家手上。这会儿，他的手机已经被何队安排的技术员监听，双方信息全程同步。 赶到跑马场，李爸坐在车内瞄了一圈四周。不出所料，空旷的地界，除了稀稀拉拉无法藏人的树木和遮阳棚外，鬼影没见着半只。 没办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待对方与他联系。 另一部手机响了，是何队，开口飙了句粗话才切入正题：“这家伙是老手，逗我们玩呢，其中一部遮住号牌的车找到了，车里空空如也，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车辆和车主信息正在核对，初步判断应该是偷来用的，我们……” “等下，”李爸止住何队，“他来电了，你那边听好，我尽量拖。” “李俊杰，”通过变声器转换的音调，听得人大半夜的毛骨悚然，“你的电话已经连接警局了吧，正好，借此通知，把你们的人全给撤走！否则，他俩一个也活不了！猜猜看，我会用刀还是用水或者用……嗯，应该跟他们玩点什么小游戏呢，由谁起头？从哪个部位下手？你们不妨想象一下，哈哈哈，李警官，你是有过教训的……” 对方扣掉电话，监听的技术人员忙乱一通，泄气地摇摇头，表示仍然没能跟踪到对方的位置。何队咽了口唾沫：“李队，你还打算在那儿等吗？这家伙是个十足十的疯子！” “刘家老二，”李爸在车中坐直了腰，“是他，肯定是他！” 李俊杰掏出烟点上，放下车玻璃吹吹夜风，冷静下头脑：“何队，跟领导说说情况，先撤人吧，起码明面上的队伍撤了，别把对方逼急了。” “已经汇报了……他们很紧张，正在研究，你知道，牵扯到杜家的事……” “刚才发现的那辆车，是在哪儿找到的？”李俊杰打断何队的话，他需要捋捋思路，寻找线索。 云飞模模糊糊醒来，混沌的脑海中似乎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复提醒他冷静，再冷静。他努力控制保持身体不动，没有睁眼，运用仅存的听觉判断身处的环境。 “别装了，你该醒了。”有个沉闷的声音传进云飞耳朵。 随着话音，有人推了他一把。 睁开眼，黯淡的光线中，站着几个戴头套的人。奇怪的是，对方居然没缚住他的手脚，而且还安置他在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上。与上次遭遇绑架的处境比，好太多了。 云飞费了好大力气才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确实不用绑，药物的后劲儿很足，暂时没有反抗之力。对方既然带了头套，就是不想让他记住他们的长相。也就是说，事情应该有转圜余地。看来，初步判断，这些人是为了图财。 可是不对啊，如果只为图财，绑架他一个人足够了，绑架如意干什么？云飞在他们的注视下，勉强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思绪——他们是先朝如意下的手……事情可能不只图财那么简单。 “杜公子，你比我们想象中冷静。” 云飞苦笑：“不然呢，”周围环境□□静了，安静到出奇，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味道，让他回忆起如意住过的地下公馆，“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我未婚妻在哪儿？” “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他得到的是几人的嘲讽讥笑。 “她不是别人，是我亲人。”云飞放缓语气，尽量避免触怒对方。 “对你客气，不代表你有跟我们叫价的资本，”当中一个胖子语气轻蔑，“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得看我们心情高不高兴。” “这个我懂。”言多必失，云飞垂下眼睛，做出一副愿意配合的姿态，等待对方发话。 几人观察了他一会儿，发觉这位富豪公子非但没有想象中的害怕紧张，反而看起来很放松，甚至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错觉，似乎对自己的处境缺乏正确认识。 有个身材瘦高的男子拉了把椅子坐下，隔着头套与云飞面对面：“杜公子，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钱？”只要谈钱就好办。 “对，你给自己估个价，我想听听。” “这个……”云飞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可能很多，也可能……是零，其实值多少钱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因为，主动权在你们手上。”虽然与对方脸对脸，云飞尽量避免与歹徒四目相对。 “可能是零？呵呵，有意思，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会是零？” “双输，当然是双输的情况下，”云飞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们拿不到钱，白忙一场，还承担巨大风险……至于我，不说了，太晦气。” 瘦高男子拿出一只录音笔：“告诉你父亲，我们要现金，一个亿，一天内准备齐全，送到我们指定的地方。” “稍等一下，”云飞客气但明确地做了个拒绝的手势，“钱好说，录音也好办，咱们都是生意人，万事好商量。” “咱们？”瘦高男子乐了，“生意人？你可真逗！” “在我看来，只要是图财的行为，无论黑白两道，皆可称作生意，”云飞放低音调，声音不疾不徐，“一个亿……其实真没必要惊动杜佬，这个数目，我自己可以做主。” “呵呵，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弟兄们苦哈哈地提着脑袋忙活一年，不够你们这些贵公子挥霍一个晚上的。”瘦高个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谈到钱，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商量。当然，我个人最希望的结果是你们拿到足够的钱，我和未婚妻双双保住性命，大家各取所需，全身而退，从此江湖永不相见，平平安安，皆大欢喜。” 瘦高个眯着眼睛看了云飞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语言有多少可信度。虽然隔着头套，他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冷笑：“少废话吧，我们不是三岁孩子，没那么好忽悠，”录音笔递到云飞嘴边，“按刚才的要求，对你老爹说一遍。” 云飞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见不到我未婚妻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呵呵，找揍是吧，反了你了！”瘦高个话音刚落，旁边两人咣咣几拳打的云飞眼前金星乱冒。 “看来对你太客气不行，不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给我狠狠地揍！” 足足二十分钟，打人的都嫌累了，云飞翻来覆去就一句，见不到如意，一切免谈。 “光揍不行，得给你放放血。”胖子亮了刀。 “等等，”瘦高个挡住他，假惺惺地劝说被打倒在地的云飞，“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个女人，不值得搭上自己性命。” “她值，”云飞嘴角挂着血，淡然一笑，“兄弟，你从没有遇到过心爱的女人吗，可以为她玩命那种？”挨了爆打，云飞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既然都被绑了来，没道理死活不让他见如意。 想到这儿，云飞干脆放手一搏，把话说绝：“说真的，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你干脆把我俩一块弄死得了，路上还能做个伴。” 瘦高个歪头瞅了云飞一会儿，与胖子对个眼色，让那几个看住他，俩人走到门外云飞听不到的地方商量。 胖子扯下头套：“大哥，怎么办？弟兄们冒这么大风险忙活一场，别拿不着钱，还白惹一身骚。” 瘦高个虽然没扯下头套，语气听着让人牙疼：“谁说不是，一旦出事，肯定是咱们背锅，姓刘的跑的影儿都没有。” “反正这会儿姓刘的不在，让他俩见一面算了。”胖子环顾左右，对瘦子附耳低语几句。 “黑吃黑？”瘦高个看了胖子一眼，“这样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晚上二更…… 第93章 半山 “只要有了钱, 过去的生意不做也罢，我看姓杜的小子，比姓刘的老贼靠得住。” 瘦高个思忖一会儿，干笑几声：“能否靠得住另说, 这是票大生意，做成了, 弟兄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俗话说得好，千里求官只为财, 何况咱们？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这样，甭管老刘在不在, 先让姓杜的看她一眼, 然后根据情况，咱们见机行事……这小子的架势，要是见不着他媳妇，连他老子电话要出来都难。” 胖子连连点头：“对, 咱们的目的就是钱，其它事跟咱没关系，老刘至多不过等等，送到嘴边的大肥羊……不能断我们财路吧。” 当下计定，胖子戴回头套，与瘦高个返回屋内。 几分钟后, 隔着厚重铁门的小窗，云飞终于看到与豆蔻关在一起的如意。隐约看上去，她俩情绪还算稳定。可惜, 他的嘴被提前堵住，说不了话，只好眼睁睁被带走离开。 知道如意暂且无虞，而且与豆蔻同在，云飞稍稍放了点心。他知道，如意最怕被单独关在陌生黑暗的地方。 云飞判断，自己与如意、豆蔻同时消失这么久，肯定已经引起警觉。李爸，刘天昊，张正义几位都不是善茬，必定正想尽千方百计追踪他们的消息。 他与如意眼下的状况，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配合歹徒，让他们觉得有拿到钱的希望。尽量拖延时间，走一步看一步，寻找一切逃出生天的机会。按之前的承诺，云飞顺从地录了音，报出杜嘉雄的私人号码。 已经得到提示的杜嘉雄等的就是这个电话。 他耐心听完歹徒开出的条件和云飞的录音，做出郑重承诺：“只要保证我儿子和儿媳两个人的安全，你们的条件我全盘接受。只是有个难题，一天之内提取这么多现金，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银行没有准备，确实拿不出来，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稍稍宽限时间，或者，多几种货币的选择……” 杜嘉雄态度诚恳，语气舒缓，听着让人格外放心。谈着谈着，他甚至开始与歹徒商量，哪种货币汇率合适，同等价值的体积相对小，从投资角度劝对方考虑，是否把其中一部分换成黄金保值…… 这一通长聊，使警方顺利摸到了通话者的准确地点。 居民小区？怎么可能！ 那地段太繁华了，通话者的位置大概率不是藏匿人质的地方，万一警方抓捕不当，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这个位置找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轻易拿出行动方案。 捷达车上的李爸在变声器混蛋的指挥下，已经疲于奔命了整整一夜。听完何队的最新情报，他让何队把杜嘉雄电话里云飞录音的那部分提取出来，反复播放。 李爸听着录音作分析：“录音的地方很安静，有回声，空间不大……云飞、如意，还有豆蔻……”他边往第三个目的地飞驰，边与何队展开讨论。 第三个目的地，变声器混蛋让李俊杰赶到一座山上去。在那儿，只有一条很窄的道路通往半山腰。 反复听着录音，结合整晚遭遇，李俊杰脑海里忽的灵光一现：“我知道了，如意他们就在那座山的防空洞里！” “防空洞？”何队刚好熟悉那儿，“那座山上的确有个挖的很深的防空洞，年代久远，已经废弃很久了，不是说那座山要搞开发吗？” “搞开发……不好！”李俊杰一下刹住车，“你提醒我了，开发？那没跑了，就是那儿，他们肯定被关在那儿！这个恶毒的家伙！”咬牙切齿骂完，李爸开车猛蹿出去。 “李队，你别急啊，搞开发怎么了？” “在山上搞开发会用什么？那座山不是准备削掉半个山头吗，炸|药，防空洞附近有贮备的炸|药！那家伙想炸死他们！明白了，什么要钱，勒索，都是假的，是刘二用来许愿的大饼！奶奶的，肯定有帮龟孙子被刘二那混蛋耍的团团转，被他卖了还做着发财的美梦呢！” “你觉得是这样？”何队一时有点懵，仔细想想，顿时急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假如李俊杰猜测是真，歹徒和人质都在那座山的防空洞里，一旦发生爆|炸，无论好人坏人，谁也跑不了。 “不知道，让我想想，先过去再说！” 李爸开着刚加满油的汽车火速前进，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思路正确。 刘家老二远去别国多年，在当地很难有什么势力。绑架云飞和如意不是件容易事，只能依靠“生意”上往来的“朋友”或旧有关系，许以诱饵，假他人之手替他完成这一切。 妈蛋！李俊杰忍不住咒骂，替他干完活后一起陪葬，实力坑杀队友，绝逼是地地道道的刘家兄弟风格。 他速度一定要快！他不信刘二那种人会无声无息的“报仇”离开。吊着自己奔波了一夜，肯定是想让他亲眼看到什么，比如像十五年前一样。 既然刘家老二主动送上门来，他必须亲手掐死这个魔鬼！要不然，解不了他这辈子的心头恨！当年那拨人里，就逃了他一个。 因为对刘二的了解，李爸的猜测一点儿没错。 半山腰的防空洞内，如意与豆蔻紧靠在一起，瑟缩在稍作改造后的房间角落里相互取暖。她们身上穿的礼服太过单薄，很难抵御深秋时节，人工山洞里的潮湿寒凉。 她们待的地方光线昏暗，目之所及，除了那扇铁门，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因为安静，听觉功能陡然放大，连最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都显得惊心动魄。 中途，她们听到过一次颇为杂乱的脚步声响，在她们门前逗留了一会儿，正担心时，乱糟糟的脚步声很快撤走。此刻，又有脚步声传来，这次的声音规律单调，似乎只有一个人。 钥匙转动的声响后，沉重的铁门“吱呀”开启，有个身材中等，暂时看不出特点的男子走了进来。灯光角度的关系，他的脸恰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晰面部轮廓。 不知为什么，男子走进来的刹那，如意觉得有股彻骨的寒意沿着脊骨蹿上脑仁，是种天然的，直觉的害怕。说不清缘故，但就是让如意怕得浑身发抖。她禁不住向豆蔻身边靠了靠，紧紧抓住豆蔻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总比不到好…… o(╥﹏╥)o 第94章 缘来 “李如意, ”男子的脸依旧隐藏在阴影里，“别来无恙啊。” 空荡荡的四壁，使男子沙哑的声音激起回响，语气声调和阴暗潮湿的防空洞空气一样自带斑驳的霉味。 这个动静, 如同一个沉重的大铁钩一样猛然击破记忆平静的湖面，迅速沉底, 戳穿堆叠腐烂的积年淤泥，直达湖底深处。 如意身上寒毛直竖, 她与豆蔻背靠背贴着石壁小心站起，戒备姿态的身体紧绷, 目光充满警觉。 “你还记得我吗？”男子声音像刀片似的刮过如意耳膜。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他的目光中凛冽的寒意刺穿模糊的光线笼罩住她们，令如意与豆蔻毛骨悚然。 “你是谁？”如意问，尾音带着按捺不住的恐惧颤抖。 “哈哈哈……”男子纵声长笑，阴鸷的笑声无比刺耳, 在防空洞中激起阵阵回响，让人联想起某种食腐的巨大怪鸟，恨不能捂住耳朵。 男子似乎对李如意的反应感到很有趣。他找个了自认为合适的落脚点站定，看戏似的观察着两个女孩，尤其观察李如意表情的细枝末节。他歪着头，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身穿粉色小礼服的如意, 含混莫名的阴毒目光令人肝颤。 男子立住脚的所在，使他的面孔有一半暴露在不甚明亮的光影下。如意对他的脸很陌生，可他那双眼睛…… “看来, 你是真的忘记我了，也难怪，你应该认不出我……那时你多大来？六岁还是五岁，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你，确实，你比小时候还要漂亮……”说着，他仰起下巴眯起眸子，脸上的表情如人类命运主宰者似的在俯瞰芸芸众生，唇边荡起一缕暧昧的狞笑。 五岁，六岁？记忆的碎片穿过家中抽屉里的女孩相册。相册上的女孩梳一对扎了蝴蝶结的羊角辫，嘴角弯弯，笑容灿烂，相片下写着：“纪念亲爱的女儿——如意！” 在男子似曾相识的目光注视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从记忆深处的淤泥底部猛地蹿出头来，恍恍惚惚，如梦似幻，这一刻，似乎时光重叠。女孩的惨叫声鲜活的仿佛依旧回荡在耳边，连带着断续续的凄惨哭泣。 出于本能的抗拒，如意差点喊出声来。 她像搂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豆蔻。脑海里的画面像准备破城而入的敌军，正喊着号子集体扛着粗壮的巨木，不肯罢休地撞击着城门。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眼看固若金汤的城门门闩一点点出现裂纹，扩大……随着砰砰砰的撞击，巨门间开始出现缝隙，从缝隙中透过洪水猛兽般的打杀喊叫和刀光剑影。 如意闭上眼睛，体如筛糠，从记忆门缝间率先透过来的，是反反复复越来越清晰小女孩的声声惨叫，白色的蓬蓬裙，男子的笑声，冷酷的注目，淹没在水中的窒息、绝望……身边豆蔻温暖的身体…… 城门破了，晦暗泛黄的影像逐渐清晰，如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如意，如意，如意……”害怕到极点的豆蔻，带着哭腔小声呼喊。 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活像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自带取人性命的浓重煞气。她很怕万一如意倒下，她该怎么办？ 豆蔻的声声呼唤，补足了如意记忆中最后一块失落的拼图。假使当年那幕惨剧是部电影，呼喊“如意”的声音应该是她的台词，她的脚本……不对……原来，这些年，一切都错了。 如意满额满身的冷汗涔涔而下，身体瘫软如泥，胸口火烧火燎的剧痛犹如使她重新经历了一次溺水的可怕滋味。 男子对如意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感到非常满意——显然，她被浮现的记忆击垮了。 很好，他的判断一点没错。这姑娘长大后的人生之所以开挂逆袭，而且公众场合下的笑容总是那么无拘无束，阳光灿烂，是因为她彻底忘了小时候的事。 男子几乎是带着击掌赞叹自己是个天才的愉悦心情，仔细欣赏着眼前的一幕，生怕错失半点细节。不过，他显然觉得仅仅如此太不过瘾，应该在她重新划开的记忆疤痕伤口上，狠狠的多塞几把盐。 他不眨眼的死死盯着如意，沙哑的声音好似地狱使者：“嗯，李如意……想见见你的未婚夫吗？” 未婚夫，云飞？ 被往事冲击的七零八落，魂飞天外李如意已经彻底虚脱。但“未婚夫”这三个字像一剂清凉的药膏，使她散乱的神智暂时收回了几分清明。 她勉强在豆蔻的费力搀扶下缓缓抬头，努力思考，对方提云飞是什么意思，难道云飞也在这儿？同样被他们绑架了？ 看到如意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警觉，男子笑了：“那就是想见面了，嗯，是应该见见，不然就这样……太可惜了。”他咂摸地观望了一会儿如意的表情，转身出去，顺手锁上房门。 “如意，”刚才如意出格的激烈反应，令豆蔻以为她犯了心脏病或别的什么病症，“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如意，别这样，你别吓我，这儿只有我们俩……如意，如意……” “错了，”如意大梦初醒，目光迷离，“我不是如意。” “什么？”豆蔻吓坏了，如意被刺激傻了吗？她焦急摇晃着如意的肩膀，试图让她赶紧清醒回来，“如意，你是李如意啊，打起精神来，如意！” “我真的不是如意，如意已经死了……” “如意，你……”豆蔻脸如死灰，心说完了，没救了，如意被坏人吓疯了。 如意捂住胸口，仰躺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眼前那盏昏黄的灯火，没有一丝力气向豆蔻解释。 往事，不堪回首。 一切都想起来了，她其实是可心，与如意是一对心灵相通的孪生姐妹。 那年，她亲眼目睹了妹妹在舞台上被歹徒残酷虐杀的场面…… 而她，在哭喊“如意”的声音中被反复按进水里，直到失去意识…… 醒来后，血淋淋的惨痛记忆被彻底抹去。她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死去的妹妹。或许，潜意识里，她认为死的人应该是她，应该是自己，是她没有保护好如意…… 原来，她是替妹妹重活了一世。 另一个简单改造的房间内，而今化名为宋儒旋的刘家老二刘兴，正饶有兴味的端详着比他足足高出半个头的杜云飞。 呵呵，能开出百万美金追踪他的线索，请顶级杀手取他性命的人，多半就是眼前这富豪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快完结了…… 明天下午四点，不见不散 (づ￣3￣)づ 第95章 进击 “你就是杜云飞？”刘兴明知故问。 云飞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此人是谁？看架势，既然敢露脸，与带头套的那伙人并非一路。 刘兴背着手溜达几步：“有钱是件好事，但也可能是件坏事, 杜公子，你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云飞心头隐隐升起一缕不安, 此人说话阴阳怪气，明明没打过交道, 为何话里话外仿佛与自己有仇。 刘兴停下脚步, 专注地看着云飞的表情：“不明白是吗，无关紧要，咱们还是说重点吧——假如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和你未婚妻只能有一个活命……你会怎么选？” 几乎在特级毒枭刘兴钻进防空洞的同时, 被警方定位到给杜嘉雄拨出电话的老旧居民区内，大刺刺地开进一辆这年头酷毙了的豪华越野车——奔驰G55。 奔驰越野的车主似乎唯恐引不起未眠者的注意。紧贴当中某座楼的当中单元门口停下，炫亮的远光疝气大灯开启不算，应急车灯同步忽闪，就差长按喇叭拿着扩音器宣告：你大爷我来了！ “小哥，情况不对啊, 咱楼下的楼道口堵了辆车！”在阳台把风的小弟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报信。 屋里人忙了一夜，整宿未眠，正因为绑架勒索成功, 兴奋地数算一个亿换成各种货币黄金后，该如何展开花天酒地幸福生活。 “警车！？”毕竟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神经高度紧绷的几个人顿时如惊弓之鸟，瞬间炸锅。 “我X他大爷，说了不报警，来这么快，我X，让杜嘉雄那个老王八蛋骗了！” 小头目拍案而起：“弟兄们，抄家伙！给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撕票快跑！他奶奶的，不守规矩……” “不是警车，只有一辆车！”小弟赶紧打断小头目的话。 “嗯？一辆，不是警车，那你慌啥，什么样的车？” “奔驰牌的吉普，我从没见过的型号，一看就很贵，感觉是冲咱来的，小哥，要不您亲自过来看看？” “就一辆吉普？”小头目揣好私藏的枪，掀开密闭的窗帘一角往外张望。 秋夜沁凉，奔驰G55内，刘天昊的司机兼保镖额角却微微冒汗：“刘总，让我去吧，您不一定亲自上。” “没事，”刘天昊回头瞧瞧后车座上的便衣警员和他带的随从，“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千万别露面！” 警员叮嘱：“刘总，注意安全，这是帮亡命徒。” “明白。”昊哥揣好手机，打开车门，拎着两捆麻绳扎的RMB大大咧咧地跳下车来，在车灯旁站住，朝楼上扬起脸，举举手上的“礼物”。 车灯映照下，昊哥这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令小头目不由愣了愣。他手上拎的沉甸甸的RMB，目测……数目不小啊。来者何意？ 刘天昊一脸匪气地望着五楼左侧单元房的位置：“兄弟，杜佬叫我来的，赏脸见个面吧。” 小头目望着他手上两垛钞票，咽了口唾沫。钱是不少，可也得有命花不是。谁知道他车内藏着什么，有没有与警方勾连，否则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儿。 得不到回应，刘天昊琢磨了一下，转身吩咐：“你们把车开走吧，走远点儿。” “……”卧槽，车内警察心里有点发毛，要不要这样？别那仨还没救出来，这边儿再搭进去一个。 无奈，时间不敢拖，何况在敌人注视下，司机只好把车开走。 楼上小头目观察半响，确定车辆远远离开，才下巴一歪吩咐小弟：“你下去问问什么情况。” 没多会儿，小弟回来汇报：“他说杜佬不放心，为表达诚意，派他来送点儿钱，跟警方没半毛钱关系。” 小头目想了想，对方就一个人，扣下还能当保命的人质：“这小子有种，得，把他弄上来，搜搜身，别藏着东西。” 全程参与今晚事件的刘天昊，已经从张正义那儿了解了一切。私下商议后，俩人分了分工。他负责孤身犯险，在警方同意下，以杜佬使者的身份夜闯敌营。 进屋放下钞票，昊哥张开手臂，任他们搜身：“都是道上的弟兄，自己人。” “道上兄弟？”小头目干笑几声，“太自谦了，你是富豪公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我们这帮人，谁没干过几件那啥的事。”搜检完，昊哥摆出招牌痞气，不请自坐，“兄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无论图钱还是图人脉，咱们做朋友，起码我不会妨碍你发财吧，你说呢？” “呵呵，送上门来，不怕我们把你扣下当人质？” “当人质？给谁当人质，你的意思是我来前主动通知过警方？得了吧，我一个人来的，我可是个惜命的人！” 昊哥翘起二郎腿，开始信口开河，“说句实话，我们用的装备甩警方那群土鳖十万八千里，他们那点家伙事儿，根本不够看，甭理会，我只关心我弟兄云飞。” 昊哥的气场，无论走到哪儿，没多会儿就会让人不自觉地尊重。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烟，故作困惑地盯着小头目：“弟兄，你跟钱有仇？还是……” “什么？”小头目的眼神里依旧充满戒备。 刘天昊看看左右两侧：“我得和你单独谈。” 小头目稍稍犹豫了一下，知道他身上没武器，而且在他的单元房内，没啥可怕的。做个手势，让几个小弟先去别的屋。 刘天昊盯了他一会儿，单刀直入：“你对刘家老二，就是叫刘兴的那个家伙了解多少？” 小头目怔了一下，刘兴的真实身份，他们这些人里仅有三个人知道：“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跟你废话，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刘兴的计划是借刀杀人，然后兔死狗烹。按他的思路，你们不仅拿不到钱，还会集体搭上性命。” 小头目听得眯起了眸子，眼露凶光。 刘天昊满不在乎：“那山上藏了炸|药的事，请问，他跟你们说过吗？” “炸|药？” “那座山的开发商，碰巧是我一哥们……赶紧告诉你搭档，假如刘兴本人过去，千万别放他走，否则……”刘天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怕玉石俱焚。” 小头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刘兴的为人他当然有所了解：“你的意思是……” 监听室里的何队听着他俩接下来的对话，不觉嘟囔一句：“这家伙的攻心战……难怪能当大老板。” 根据监听到的每一条有用线索，何队利落地发出道道指令，调兵遣将，准备总攻。 一路狂飙的李爸眼看接近山边时，何队来电：“刘家老二目前的状况查清楚了，我把资料发到你手机上。” “好。”李爸开车疾驶上山，直到汽车无路可走，他熄火跳下车边跑边看手机，朝防空洞所在之处狂奔。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格外黑暗。防空洞的洞口隐藏在一片即将被秋风吹落吹干的藤蔓野草和灌木从中，前面有片新近被踏平的开阔地，贸然接近，很容易被里面的人发现。 李爸潜藏在灌木丛中观察了一会，刚想动身，发现洞里有人走出来。他暂且俯下身子，看到出来的人身形又瘦又高，低头摆弄着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瘦高个的脸，他似乎嫌信号不好，向开阔处走了几步，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表情看起来有点吃惊，摸起电话拨了出去：“什么，炸|药？谁跟你说的……不会吧……他是不是警方的人……我知道了，你盯住他，别叫他跑了，等会儿联系。” 打完电话，瘦高个在空地上转悠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难解的迷题。过了一会，他似乎下了决断，大步流星地走回防空洞去。 李俊杰小心翼翼地摸进防空洞，洞里光线很暗，到处黑漆漆的。没走几步，他就听见有隐约的声响。李俊杰贴着岩壁屏住呼吸，看到防空洞深处有两人拿手电筒照着地下，一路边说话边往外走。 岩壁太过光滑了，四处没有遮挡，趁手电筒光线尚远，李俊杰留心着脚下，悄无声息地重新退出，藏在洞口旁的藤蔓里。 那两人走出洞外，打着哈欠点了支烟，抱怨洞里阴冷潮湿，空气糟糕。烟抽到一半，其中一个说要去解决一下内急，几下扒拉开灌木丛，在离李俊杰不太远的地方蹲下身子。 机不可失，李俊杰瞄了还在抽烟的那伙计一眼，向身边这位悄悄靠近。 多少年用不到的老本行了，李俊杰照准他脖颈后的要害之处猛击一下。这家伙声都没吭一声，身体瞬间瘫软。李俊杰小心扶住他的身体慢慢放倒，不让他发出一点可疑的动静。 抽烟的家伙喷云吐雾，抽完一支不过瘾，又续上一支：“喂，你怎么这么磨叽啊！” 话音刚落，从他背后扑过来的李俊杰用麻绳一下勒住他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把这条彪形大汉拖进草木丛里。 “说，里面有多少人？”李俊杰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一路支持！ (づ￣3￣)づ爱你们！ 第96章 爆 彪形大汉被勒住脖子说不出话, 卡的直翻白眼。 李俊杰骑在他身上沉声警告：“老实点，别喊叫，乖乖回答问题，不然老子敲碎你脑袋扔下山喂狗！” 麻绳稍稍松开, 彪形大汉好容易缓过口气，被从天而降的李爸吓得差点尿裤子：“大哥……有话好说, 我……” “回答问题，”李俊杰摸出刀子, “老子的刀好多年没喝过血，已经饥渴难耐了。” 彪形大汉被李爸眼里的狠劲吓坏了,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森冷逼人, 眼瞅着戳到他眼珠子边儿；“好汉，我说……除了我俩，里面一共还有十一个人……饶命啊好汉，你问什么我全说, 我全说，保证不撒谎。” “里面几拨人，各有几个？” “啊，这您也知道……”男子一下张大了眼，“两拨人，一拨是我们的, 统共八个，除了我俩里头还有六个，一拨是外头来的, 五个，就这些。”因为害怕，他有点语无伦次。 “外来人有五个？” “对，那帮人路子很野，领头的姓宋，据说是我们老大的旧相识……我们这些小弟跟他不熟，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刚进去一会儿，很凶……” 听到这儿，李俊杰照要害处给了他一下，男子登时昏了过去。他迅速搜检一遍彪形大汉和他同伴身上，武器收缴自用，手机拔下电池扔的远远的。 然后，把他俩双双拖进灌木深处，解下他们的上衣和鞋带捆做一处绑在树上，堵上嘴，以绝后患。这一水儿动作完成的快速流畅，一气呵成。 刘家老二那边有五个人？李俊杰拧起眉毛，不敢有丝毫延误。 想到这个嗜血魔鬼近在咫尺，李爸不禁瞳孔紧缩，抿紧了嘴唇。刘兴遴选调|教的打手都是些什么货色他最清楚，如意与云飞落在他们手里，多停一秒也不敢想象。他等不得何队支援，必须快，一定要快！ 为避免打草惊蛇，李俊杰收起枪，拿着从他们身上缴获的短棍和手电筒迅速返回防空洞。 天蒙蒙亮，防空洞口照进微光，里面深不见底。李俊杰沿着岩壁边儿猫腰弓背往前赶的功夫，忽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有人来？ 没地方隐蔽，李爸摊开身体紧贴在岩壁上。他的衣服颜色很深，只要对方不开手电筒，不容易被很快发现。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数了数，卧槽，居然有四个！想想里头还有十一个，其中起码有五个不容小觑，李爸头皮有点发麻。他不怕自己出事，是怕来不及救人。 李俊杰的眼力价毕竟非比寻常，仔细观察，发觉这群不够专业的家伙里，领头那位的身形似乎有点眼熟。 凝神细瞧，我擦，居然是张正义？！ 李爸回头向防空洞深处张望一眼，确定暂无异常。手掌圈成卷筒状朝他们轻轻喊：“张正义，是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如履薄冰的张正义和他三个保镖懵了一下。 留神分辩，他听出来了，这明明是李爸的动静啊！火眼金睛赶紧扶扶眼镜告诉下属：“嘘，自己人。” 胜利会师！ 虽然李爸对这群乌合之众不甚满意，但好歹有个照应。只要别太菜，听指挥，敢冲锋，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李俊杰不放心地轻声嘱咐：“都跟在我身后，脚下谨慎点，里面有十一个人，其中至少五个功夫不错。记住，但凡碰上，下手必须狠！最好别出声！” 张正义点点头：“这个您放心。” …… 瘦高个与他的同伙胖子悄悄商量了一下，都认为刘家老二刘兴这家伙不地道。炸|药一说，尽管将信将疑，可这座山很快要进行开发的事他们知道。 “我们该怎么办？”胖子问。 “杜嘉雄派刘天昊送了五十万去，而且刘天昊说他不走，愿意留下作保，应该不至于骗咱们。” “大哥的意思是？” “只要留下杜云飞……反正老刘要的是李如意，两边分好工的事咱全都做到了，刘兴怎么折腾咱不管，我们立马带上杜云飞走人，换地方。” “杜嘉雄不是说，要保证儿子儿媳两个人的安全吗？” “儿子是亲生骨肉，媳妇上哪儿不能娶？除非老刘不肯让我们带走杜云飞……那就有问题了。” “这个真不好说，大哥，你试着跟老刘交涉一下，看他什么反应，我去嘱咐嘱咐咱们的人，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别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嗯，玩鹰的让鹰啄了眼，这种蠢事不能干。” 瘦高个回到关押云飞的房间，发现屋里空空荡荡，连屋里把守的弟兄也不在了，他离开没大会儿，人呢？ 小型发电机供给的黯淡灯光下，刘兴当着杜云飞与李如意的面，往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的转鼓式弹仓里塞了一颗子弹。 “六个弹巢里，有五个是空的，只有一个里面有子弹。”刘兴装完子弹，举枪瞄准云飞。 “不要！”如意凄厉地喊了一声，豆蔻吓得眼泪哗哗直淌，她想拽住往前冲的如意，终是没能拽住。 如意扑到被歹徒挟制住的云飞身边，死死搂住他的腰，似乎要把他从对方手里夺回来。 “真感人，”刘兴啧啧有声地收回枪，转动了一下弹仓，“听说过轮|盘赌吗？嗯，我忘了，像杜公子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肯定听说过。” 云飞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用轮|盘赌，六连发全朝我来就好。” “看来你还是不愿做选择啊，”刘兴煞有介事地吹了下枪口，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杜云飞，送来求生的机会不要，你是不是傻？好吧，不愿选择不要紧，看你俩谁运气好了，让上帝替你们做选择吧。” 瞧着紧紧抱住云飞不肯撒手的如意，刘兴抬了抬下巴：“第一枪冲谁来好呢？”枪口一会儿对着云飞，一会儿偏向如意，乐此不疲。 “如意，你怕吗？”胸前的如意哭成了泪人。 “怕，我怕失去你。” 如意话音未落，刘兴猝不及防地冲云飞脑袋扣动了扳机，随着如意“不”的长声喊叫，墙边的豆蔻吓得浑身冷汗，一下瘫在地上。只听“咔哒”一响，这一枪的弹巢是空的。 “看来你的运气还不错。”刘兴一笑，转而望着失而复得般松了口气，只顾紧贴在云飞怀里，脸色苍白的如意。 此刻，云飞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真实身份，难怪派出那么多人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他的相貌牙齿全动了一遍，十个指尖上全是疤痕。但他的身高改变不了，眼睛中的阴毒狠辣改变不了。 现在，云飞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多拖延一会儿，就多一分求生的希望。他相信，李爸他们终会找到这儿。还有，眼前这家伙和瘦高个那帮人显然不是一伙。 趁他没再次举枪，云飞口气淡淡地询问：“介意说一下姓名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不介意，马上告诉你。”刘兴笑了笑，对准如意的脑袋。 “冲我来！”云飞嗷地一声怒吼，“欺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 “欺负女人和孩子？”刘兴瞟了云飞一眼，“看来你知道不少事啊。”他死死盯住着云飞眼睛，朝如意扣动了扳机。 “不！”云飞想转过身替如意挡住，但没来得及。 万幸，这一枪的弹巣还是空的。 “哈哈哈……”刘兴爆发出一阵阴鸷的狂笑，“杜公子，你刚才不是挺镇定吗？”他没有半刻停顿，冷不防抬手向云飞脑袋突然射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枪响的同时，铁门被猛然撞开，瘦高个气急败坏地破门而入：“老刘，你疯了！” “老弟，别紧张，我只是跟他俩玩个小游戏。”刘兴嘿嘿一笑。 “小游戏？”瘦高个急了，指指云飞，“说好了他是我的人，刘哥，你可别跟老弟玩里格楞。” “放心吧，不能，这么多年的合作了，我哪能断陶老弟的财路呢。”刘兴示意手下人把云飞拖开。见如意死活抱着云飞不撒手，他干脆走到他俩身旁，把枪口抵住如意的后心。 如意脊背僵直了一下，眼睛看着云飞，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身体一动不动，没有躲闪的意思：“云飞，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 刘兴带着丝猫戏老鼠的残酷狞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千钧一发之际，胳膊被歹徒制住的云飞使足力气飞起一脚，踢飞了刘兴手中的转轮|枪。 “你找死！”刘兴勃然大怒。万万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敢反抗？！ 他一把卡住云飞脖子，冲准他的面孔当中恶狠狠猛击一拳。云飞只觉鼻子像碎成了渣渣似的疼到麻木，温暖咸腥的液体哗啦流了满脸。 眼看云飞背后的彪形大汉也要动武，如意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勇气。她抱着云飞咬紧牙关，冲准那条汉子胯|下的要害处，使足吃奶的力气踹出一脚。 “啊！”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举动。细高跟的威力……那家伙捂着裆部痛苦地倒在地上，哇哇哀嚎着来回翻滚。 所有人全怔了，目光从地下的男子齐刷刷地看向李如意。 如意自己也楞了一下，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脑子里闪过：穿高跟鞋真特么的对！ 趁大家没反应过来，云飞突然发力，挣脱了身后仅存的桎梏。他抱着如意瞬间倒地，向豆蔻那侧滚了过去。倒地瞬间，他没忘给如意当肉垫，翻滚时，尽最大努力把她护在怀里，脸上淌的血沾了如意一身。 刘兴暴怒，他的四个得力下属，居然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李如意给踹挂了一个？瞧地上那个下属到现在仍杀猪般哀嚎的悲惨样儿，多半是废了。 刘兴顺手抡起把铁棍，朝云飞与如意走来。 “老刘，别冲动，有话好说！”被刘兴称为陶老弟的瘦高个跳了起来。他晓得刘兴的狠毒手段，生怕他急怒之下打死云飞两个。刚才那拳，云飞的鼻梁铁定断了。 “你特么敢拦我！”狂怒中的刘兴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记闷棍。 瘦高个不曾想刘兴居然会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死手，立时“哎呀”一声，状极苦楚地捂着腰眼跌坐在地下。刘兴啐了一口，转身继续走向云飞如意。 “别过来！”豆蔻突然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嗓子。 刚才现场一片混乱，谁也没顾上毫无存在感的豆蔻。哪想到她竟趁乱捡起了被云飞踢飞到墙角的那把左轮|枪，此刻正握在手上，对准了刘兴。 刘兴阴测测地一笑：“宝贝，你有胆开枪吗？来啊，朝我胸口来，这儿，要害处，手别抖！”一边说，一边拎着棍子大步向豆蔻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づ￣3￣)づ 第97章 决战 　　豆蔻闭着眼睛扣动扳机, “咔哒”, 空的。 　　睁眼看，啊，他走的太快, 眼看到了跟前！不能犹豫, 既然前面五枪全空，最后一枪决不容错过。她瞪大眼睛, 对准刘兴心脏开了枪。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大步赶到豆蔻身前的刘兴抡起一棍，枪响的同时飞了出去。“Duang”的一声巨响，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火星一片。看着刘兴狰狞的面容，豆蔻不由自主发出“啊”的尖叫声。 　　刘兴揪住豆蔻的头发：“丫头，不简单啊，敢对我开枪！”他信手把豆蔻脑袋往岩壁上一磕, 豆蔻闷哼一声, 软软地瘫倒下去。 　　听到枪响和随之而来的女孩尖叫，李爸与张正义的心猛地一跳。顾不上了，朝枪声传来处快跑！那地方很深, 距离遥远，他们打开手电筒一路狂奔。 　　瘦高个的同伴听到枪声俱是一愣, 急惶惶往传来枪声的屋里赶去。这会儿，胖子已经发现他们这边儿少了两个人。 　　胖子没敢贸然进去，隔窗一望, 惊讶地发现他们老大，瘦高个名叫陶军的似乎受了重伤，正痛苦地捂着腰部跪坐在中间地上。 　　他奶奶的，刘兴居然对他们老大下手！刚才那声枪响是怎么回事？细看，老大身上没见血，不像中枪。因为没全看清状况，胖子警觉地做了个手势，意思让身后的弟兄抄家伙，准备跟他闯。 　　胖子谨慎地左右观望，左墙跟，有刘兴一个手下躺在地下直哎吆，另一个蹲在他身边，似乎在照顾他。右墙边，昏着另一个女孩。 　　刘兴本人正对抱作一团的杜云飞和李如意，下狠手暴打。只见杜云飞拼死护着李如意，鲜血糊了一脸一身。胖子心说，这个打法，杜云飞焉有命在？他们老大来找刘兴，不就是想带走杜云飞的吗，难道与刘兴谈崩了？ 　　屋里除了刘兴，包括躺在地上那条汉子，只有刘兴两个下属，还有两个哪去儿了？不管了，趁对方人少，冲进去再说！ 　　“住手！”胖子大喝一声，带着四个小弟夺门而入。 　　刘兴转过身，看见胖子手里的枪，呵呵一笑：“哦，胆肥了，想火拼？” 　　“老刘，你不地道，居然动我们陶哥！”胖子用枪点住刘兴，身边俩小弟抢上前去，搀起他们的老大陶军。 　　刘兴蹲在地上照拂伤员的小弟见状不妙，火速跳起来摸出枪指住胖子：“喂，你想干嘛？” 　　“别冲动。”刘兴一脸煞气地拎着棍子，对自己属下摆了摆手。 　　瘦高个陶军在小弟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弯腰弓背，咬牙切齿地骂：“刘兴，你够狠！” 　　“我狠？”刘兴指指躺在地上的汉子，“把我的人伤成这样，我教训，你拦着？” 　　“说好了杜云飞归我，李如意归你，你把姓杜的往死里打……老刘，你越线了！” 　　“这不是没死吗，”刘兴浑不在意，“拖走吧，交给你了。” 　　“等等！”胖子生怕陶军一口答应。丢失的两个小弟，他怀疑与刘兴有关，何况还有炸|药的提示，“老刘，我们大哥尊重你，才喊你声刘哥，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山洞里……” 　　“嗯？”刘兴歪了歪头，“你想说什么？” 　　胖子快速对陶军说了句：“大哥，我们有两个弟兄不见了。” 　　此言一出，陶军和刘兴皆是一愣。陶军把得到的信息前后对照，登时大怒：“刘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刘兴没理会陶军的指责，直觉情况有异，略一思忖，急问：“不对，你的人什么时候丢的？” 　　胖子觉得他语气神情不像作假，想了想：“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差不多是半小时前。” 　　“半小时前……”刘兴算算时间，难道是李俊杰来了？不对啊，按说他来不了这么快。即便赶到，也应该按他的要求在山脚下等，没道理找到防空洞里来。 　　“怎么了？”风声鹤唳之时，草木皆兵，刘兴脸上的表情让陶军感到紧张。 　　刘兴琢磨着，微微蹙眉：“我担心有条子混进来……不对，防空洞这个地方应该没暴露啊。” 　　陶军与胖子心中有数，相互看了一眼，没吱声。 　　刘兴曾建议他们不要过早与杜家联系，可着急发财，利益熏心的他们没有采纳。云飞表示愿意配合录音后，他们迫不及待地给杜嘉雄打了电话。 　　陶军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那可是杜嘉雄与杜云飞亲口承诺，一定会给到手的一个亿的现金啊！得干多少回提着脑袋贩卖毒|品的勾当，才能赚进口袋里？ 　　这不，京城六少之首刘天昊不是已经亲自提着五十万RMB登门送钱粮了吗，只要杜云飞平安，人家家里不差钱。他们和刘兴不一样，除非谈崩了需要撕票，能图到财的情况下，不想要命。 　　陶军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没能逃过刘兴鹰隼般锐利的双眼。心说这俩蠢货保证没绷住，为着急拿钱与外头主动联系了，否则不会引火上身，招来无妄之灾。这地方，多半已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下。 　　刘兴心中暗暗痛骂陶军他们太特么愚蠢，脸上却不露声色。若对方丢了人，防空洞内相当大的可能已经潜进了条子。尤其那个该当千刀万剐的李俊杰，是个闻着一丝味道就能寻上门的狡猾狡猾的贼狐狸。 　　想到李俊杰，刘兴眸心的阴影蓦然收缩，脸上掠过一股阴狠的表情——他大哥、三弟之死，皆拜李俊杰所赐！十五年前，他们弟兄煞费苦心，辛辛苦苦亡命多年经营起的整支队伍和全部“囤货”、财富，在李俊杰的带头剿灭下全军覆没，尽数打了水漂。 　　恨不过，他带着仅存的几个弟兄和唯一剩下的亲弟弟老四，报复性地突袭了李俊杰孩子念的幼儿园，虐杀了他正在舞台上演出的一对孪生女儿。想不到，俩女孩中竟活下来一个。 　　可他们付出的代价是——除了他自己，包括他仅存的弟弟也被搭了进去……这样的血海深仇，即便与李俊杰同归于尽也不能罢休！不报此仇，将来阴曹地府相见，无颜面对他死去的兄弟！ 　　刘兴拿定主意，扫了一眼陶军和他带的人：“我估摸着，防空洞里已经进来条子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弟兄们，惊醒点儿，地上那对鸳鸯是我们的活盾牌，今天若能出得去，算我们命大，若出不去……死前得找几个垫背的！” 　　陶军将信将疑：“什么？你是说……”心说不能吧，那边不是还押着个送上门的刘天昊吗。刚才他无缘无故挨了刘兴一记闷棍，对他的信任直线降低。幸好自己皮糙肉厚，这会儿总算缓过点儿劲来。 　　两边还没琢磨过味来，忽听“咣当”一声巨响，伴着一声枪响，大门洞开，犹豫中的胖子颓然倒地。 　　刘兴反应快，赶在第二声枪响前就地卧倒——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瞬间领会，刚才胖子的角度刚好挡住他。若非胖子，倒下的人保准是他。 　　随着胖子倒下，第二声枪响几乎同步响起，饶是刘兴反应快，左肩还是被子弹击中，稍慢一点，打中的肯定是他心脏。他本能地滚落在李如意与云飞身边，顺势拔出匕首，破口大骂：“李俊杰，我X你十八代祖宗！” 　　刘兴的小弟处变不惊，抬手朝门口就是一枪。李俊杰只得暂时闪在门边，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刘兴把李如意挡住身前：“李俊杰，你特么地扔掉武器，给老子滚进来，我数三二一，不扔抢，你等着看！” 　　闪在门另一侧的张正义急了。他对李爸使个眼色，意思要他藏起枪，想都没想，把自己私带的枪械扔了进去。 　　“三、二……” 　　李爸一愣，张正义这小子怎么会有枪？顾不上了，他藏起配枪张开手臂大喊：“我来了！” 　　“好极了！”刘兴刀尖顶住如意后心，盯着李俊杰的眼睛通红通红，“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等这天等了足足十五年，总算等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飞刚才被暴打地迷迷糊糊，朦胧中听到刘兴喊话，抬头瞥见他把如意用利刃逼着挡住身前。半清醒半糊涂中，下意识奋不顾身的从一侧扑过去把刘兴压倒在地上。他的块头比刘兴足足大了一圈，刘兴翻身没那么容易。 　　刘兴小弟听见不对回头的功夫，李爸还没来得及动武器，身后有人抬手一枪，把那个也打伤了。 　　李爸皱皱眉，我擦，啥眼神，为什么不能往要害处打？ 　　张正义很窝囊，他从保镖手里抢过枪，心急如焚地准备消灭最危险的敌人。奈何尽管戴了眼镜，毕竟是高度近视加散光的人…… 　　云飞身体扑倒刘兴的角度，让李爸等人无从下手。陶军几个小弟心神大乱，调转武器一致对外，带着枪的乒乒乓乓一气乱放。幸好李俊杰经验丰富身手敏捷，躲闪中没有被对方击中。 　　混战中，陶军见如意落了单，想都没想就跳到如意身边。心想能不能逃过此劫，就靠李如意这张牌了。 　　他另一个小弟看出眉目，三步并作两步把昏迷不醒的豆蔻挡在身前。 　　刘兴被云飞压在身下动弹艰难，发疯似的扎挣着持刀乱捅，如意眼看云飞的血汩汩流淌，忘了自己被歹人挟持，哭着大喊：“放开他！” 　　陶军瞅瞅杜云飞的伤势和血迹，心说完了，一个亿说没就没。算了，别想钱的事了，今儿能逃出命去就不错。 　　如意望着云飞越聚越多的血，心疼到麻木。拳头捏得太紧，为订婚特意做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十五年前，她妹妹惨死在这个变|态的魔鬼手上；如今，是她的未婚夫……两边激烈的厮杀枪战她置若罔闻，只觉胸中一阵按捺不住的绞痛袭来。她无力地捂住胸口，恰好摸到了胸前佩戴的胸针。 　　那边，李爸率先补刀，彻底放挺了刘兴受伤后依旧最为骁勇的小弟。 　　张正义带着三个保镖，与陶军手下几人打的你死我活。他的保镖水准与陶军小弟半斤八两，倒是张正义打闷棍的利索劲儿和狠劲，很是出乎李爸意料。 　　有李爸在，嘁里喀嚓，连带把豆蔻当人质的怂包歹徒解决完毕。现在，就剩下被陶军挟持的如意，和好容易掀翻已经失去意识的云飞，重新爬起来躲在如意身后的仇人刘兴了。 　　李俊杰算着人头数目不对，刘兴还有两个小弟没出现。经过这场恶战，他对同样挂了彩的张正义稍稍有点信心，不眨眼地盯住刘兴，话却是朝张正义说的：“小张，你带人出去盯着，外头应该还有俩，你小心点儿。” 　　张正义揪心地看了李如意和云飞一眼，有点犹豫。无奈，李爸经验丰富，听他的准没错。若让人前后包抄可就坏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吧。挥挥手，带他的人出去防守。 　　地下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浓重的血腥气呛得令人作呕。仅剩的李俊杰形单影只，与挟持女儿的恶魔刘兴和陶军对峙。 　　杀红眼的刘兴在与云飞的较量中，牵动了左肩中弹的伤口，他“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死盯着李爸，把沾满云飞鲜血的刀子架在如意脖颈上。 　　“李俊杰，你最好马上朝自己脑袋来一枪，不然我会让你女儿的死相很难看。” 　　“朝自己脑袋？别逗了，我知道，即便我死了，你也不会放过她，所以你敢动她下试试？来，比比谁快，我看到底谁死的更难看！”对方是刀，自己是枪，李俊杰不会犯糊涂，正对握刀的刘兴小臂举起枪。 　　相持中，门外突然传来喊叫和搏斗的动静。刘兴狞笑脸歪了歪嘴角，听声儿就晓得，他派去布置炸|药的两个小弟，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戴眼镜领的的那几个，加一块也不够他两个手下玩的。不出五分钟，李俊杰会腹背受敌，处境难堪。 　　陶军看出形式，对李俊杰冷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警官啊，久仰久仰，做人不要太嚣张，别忘了，你眼下的处境！”如意身后的地方被刘兴占了，他只好尽量往她身边靠。 　　李俊杰笑了笑：“你个智障！人家炸|药都埋好了，就等送你上西天，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陶军想起电话里听到的内容，与李俊杰说的完全一致：“老刘，炸|药的事到底有没有？” 　　刘兴瞪了他一眼：“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不是你私自跟外头联系，何至于眼下如此被动，妈的，我呸！” 　　刘兴分神说话的功夫，李爸注意到如意对自己眨了下眼，微微动了动右手捏紧的拳头。 　　屋外，张正义四个人很快就顶不住了，他的保镖已经接连重伤倒下俩。仅剩的他与另一个保镖，全凭意志坚强，拼死抵抗。 　　听到屋外自己人占了上风，刘兴得意忘形地呵呵冷笑：“李俊杰，你就等着你和你宝贝闺女先被我分别捅个百十刀，然后被炸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吧！” 　　陶军闻言大惊，看来，炸|药的说法确有其事。 　　“老刘，你敢耍我！”他举起地上捡起的铁棍超刘兴砸去，刘兴自己不躲，却把如意挡在前面。这一铁棍若砸在如意脑袋上…… 　　李俊杰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正中陶军要害，铁棍“当啷”一声，与陶军一起摔在地下。 　　随着李爸枪响，防空洞由远及近，骤然间枪声大作，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李俊杰一听动静便知，是何队带着援兵赶到。他们既然敢公然露面，想必距此已经非常接近。这会儿，他不必多余担心张正义在外面撑不住了。 　　刘兴闻声变了脸色：“李俊杰，你带了尾巴来？！”说话便要手起刀落，给如意一刀。 　　“宋儒旋！等等！”李俊杰疾声厉色地喊出刘兴现在的名字，“你特么要敢动我闺女一下，就算我不动手，不保证别人对你老婆孩子不使用同样的手段！” 　　刘兴楞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要我说给你听听吗？”李俊杰牵了牵嘴角，随口背出几句刘兴在G国的住处，老婆的家族，孩子姓名学校等等。受训多年，过目不忘的基本功不是闹着玩的。 　　“对我老婆孩子……”刘兴被对方揭穿老底，恨的怒目切齿，“你敢！大不了老子陪你们一起上西天！” 　　一直被迫挡在刘兴身前，使李爸无法下手的如意，突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爸爸，我好怕，求你还是放下枪吧，别打了，云飞快不行了，他需要赶紧送医院……我不想让他死，放这个坏蛋走吧，让他走……”她像失去理智似的边哭边抹泪，借着回头看云飞的伤势情况转过身来，换成面对面的姿势挡在刘兴面前。 　　刚才还准备鱼死网破的刘兴，被如意突如其来的软弱激起了求生的**。毕竟李俊杰的话里牵扯到了自己家人，他不怕死，可老婆孩子是他的软肋。 　　如意看着倒在地上依旧在流血的云飞，心说你若死了，我也不活，大家一起完蛋，跟这个魔鬼拼了！她抽抽搭搭地抹着泪，作势往云飞身上扑，刘兴被她弄得心烦意乱，晃着刀威胁：“你老实点，别乱动！” 　　李俊杰这个心啊，揪到了嗓子眼，他故作无奈地放下枪：“刘兴，有话好说，别伤了她。” 　　眼见李俊杰垂下枪口，李如意的要害也全暴露在自己眼前，刘兴微微舒了口气。心说只要有李如意这面人肉盾牌在，他就有逃生的机会。 　　“把枪扔过来。”刘兴得寸进尺。 　　“云飞……”如意哭着哭着，朝云飞扑过去。 　　如意这么一偏身的功夫，李爸准确无误地击断了刘兴拿刀的右手。刘兴“啊”的一声惨叫，刀子落地。他强忍左肩的巨痛，用左手揪住如意，再次把她挡在胸前。 　　这回如意没含糊，手里紧握多时的胸针钢刺，朝刘兴颈动脉狠狠的深深划过。 　　何队带人破门而入时，刚好看到嗜血恶魔刘兴的血，从脖子上涌泉一样喷溅而出…… 　　刘兴目瞪口呆，无力地手指如意：“你……” 　　如意的胸针钢刺饶是坚硬，这下也划弯了。她干脆捡起刘兴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朝他脖子的另一侧再补一刀：“刚才那下，为我妹妹！现在这一刀，是为了云飞！”这刀带着她嚼穿龈血的仇恨下去，连带刘兴的气管被她切破了一半。 　　何队愣了愣，权当没看见，同样的事儿，他们干就是犯错误。 　　他心中默念：正当防卫，正当防卫。 　　刘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纵横一世，受尽千辛万苦，改头换面，机关算尽…… 　　如意看一眼躺在地上血流成泉，生死未卜的云飞。收回刀子，用尽毕生之力，切齿痛恨地刺入犹在睁大眼睛，牢牢瞪着自己的刘兴的心脏：“这一刀，为我爸妈，也为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善良不代表无底线的软弱和让步，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98章 大结局 刘兴既死, 被何队人马生擒的刘兴小弟为求自保，指认了防空洞内爆|炸物的地点。 好悬！拆完装置时，定时器上的时间只剩了不到三分钟。之前任何环节稍差一点，所有待在防空洞里的人将炸的粉身碎骨, 尸骨无存，埋在岩石崩裂的大山深处, 掏都掏不出。 刘天昊那边，小头目与防空洞里的同伙约好, 每小时联系一次。这次已经超时快一个钟头了还没动静，他焦躁不安, 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恰在此时, 刘天昊的电话响了。 “等下，”小头目按着枪，向昊哥伸手，“你别接, 电话给我。” 刘天昊一脸无所谓，把手机递给他。 电话接通，小头目故意没说话，等对方先开口。他叼着烟卷，警惕地紧盯刘天昊的表情。 电话那边听不见昊哥动静，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苍老的语气十分焦灼：“天昊，云飞和如意两个还好吗？只要他俩安全，他们提什么条件也可以答应, 加钱也行……” 哦，小头目听出来了，杜嘉雄。他松了口气，把电话还给刘天昊，心说看来老头子沉不住气，宁可加码也得要他儿子儿媳活命。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加码简直对不住自己。 刘天昊接过电话：“杜老，我在等信呢。”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瞄住了茶几上早瞅准的几个空酒瓶。 杜嘉雄听清楚是刘天昊，简短地说：“可以了。” 刘天昊闪电般的速度拎起酒瓶，对准正浮想联翩，做着发财美梦的歹徒手腕“哐啷”一击！枪飞出去，没待他反应过来，昊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他的太阳穴当头暴击。 几乎同时，提前潜伏在楼外钢索上的警员从多个角度破窗而入。不到三分钟，战斗结束。不但尽数抓捕了歹徒，还搜出不少违禁品。光这些“货物”，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刘天昊活动活动手腕，瞧着胳膊被他打断的小头目冷笑：“尼玛，跟我们玩？你们挑错人了！” 被送到急救室的云飞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大量的血浆源源不断地送进急救室，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表情凝重，步履匆匆，眼神避开，手势拒绝，没人愿摘下口罩与家属朋友交谈病人的情况。 来不及换下沾满血迹小礼服的如意披着件老爸的外套，在急救室外呆呆等候，谁劝也不走。 豆蔻醒了，安琪早没事了，张正义两个重伤的保镖没有性命之忧。张正义脑袋扎着绷带，吊着胳膊，因为眼镜片碎成了渣渣变身睁眼瞎。好容易等摁住他的医生处理完伤口，让手下扶着他快去配眼镜。 所有人皆无大碍，唯有她的杜云飞命悬一线。 毕竟牵涉到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省市领导全派出代表跑来慰问。然而也只能止步在急救室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干着急。 如意不吃饭，不说话，流着泪默默祈祷：假如云飞无恙，今后他说什么听什么，他在哪儿就跟他去哪儿，再也不分开，不弹琴没关系，不念书退学都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怎么都行！ 杜嘉雄放下一切工作，与杜英诚再次赶到S省，专机随行的，有他所能找到的全世界最好的大夫。 云飞全身多处器官遭受重创，颅内积血，外科医生打仗似的一拨拨抢救，与死神争分夺秒。 搞不清手术持续了多久，如意只觉得天黑了，灯亮了，天亮了，灯熄了，天又黑了，灯又亮了……李妈李爸心如刀绞地陪着女儿等候，怎么劝也没用，束手无策。 直到看见杜嘉雄到来，如意才多少回过点神，哭了：“对不起……” 杜嘉雄的样子像陡然间老了十岁，对如意温言安慰：“没事，云飞从小多灾多难，每回都能熬过去，我相信这次，他同样能逃过此劫，他妈妈……会保佑他。” 然而天神菩萨来了也没用，云飞从抢救室直接进了ICU。因为必须确保无菌，一定时期内，严禁家属探视，连半小时也不给，只能隔着小窗张望。最刺眼的，是病危通知书。 疲累到极点的医生很无奈：“能用的办法全用了，只能靠病人自己体质了。” 杜嘉雄等了几天，只知道自己儿子时不时需要抢救一下，想见，不能见。 杜英诚觉得这个耗法儿不行，再继续熬下去，没等云飞出来，老爸恐怕会出问题。 在刘天昊吓张正义的帮腔劝说下，考虑到自己留下无用，工作却不能中断。杜嘉雄只得在长子陪同下黯然离开。 送走杜佬，同样见不到云飞的如意在爸妈带领下，第一次去祭奠了自己的孪生妹妹。照片上的妹妹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扎着一对羊角辫，嘴角弯弯，笑容灿烂。只是她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六岁——蓓蕾的年华。 李爸第一次当着女儿的面潸然泪下：“全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害了她，害了你，害了……” 林诗涵自己眼眶里盈满泪水，却掏出手绢替丈夫擦泪：“不怪你，你做的一点儿没错。要不是你们，这世上不知道会多出多少更不幸的孩子，更悲惨的家庭……那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东西死一万遍都嫌少！俊杰，你做得对！” “爸，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是爸爸没能保护好你俩……是我没用。”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如意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次要不是爸爸及时赶到，我和云飞肯定全完了。” “爸，别自责了，错误是恶人犯的，你把别人犯的错安在自己头上，你是不是傻……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今后，我们一家会更好！” 拥抱完爸爸，如意又紧紧抱住妈妈林诗涵：“老妈，你放心，我会替妹妹补上那份，好好孝敬你们！” 林诗涵不听则已，听见这句，捏着小手绢痛哭起来。 十五年了，他们夫妻在经历过惨烈的丧女之痛后。面对醒来后失去记忆，外加身份错乱的女儿，只能强自压抑悲伤，慎之又慎地藏起悲怆，装作一切没发生过的样子。最初的日子里，真的是白日欢笑，夜晚哀哭。他们原以为这个心结，或许要深埋一辈子。 如意最后的话，是对照片上的妹妹说的：“如意，我知道自己占了你的名字，所以这一世，我会替你好好活！一定要活的漂亮，活的精彩……” “折磨你的坏人都死了，你可以安息了，如意，你肯定看的到，姐姐捅下的第一刀，就是替你划的！” “如意，替姐姐保佑云飞好吗，我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你，不想再失去一次亲人，求求你，帮他渡过难关吧……” 照片上的如意笑容灿烂，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耀着六岁女孩所特有的童稚天真，看起来犹如一位纤尘不染的美丽天使。 …… 时间转眼来到十一月底。眼看快两个月了，云飞的情况依旧糟糕，到现在醒不了。医生为难地告诉家属：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请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心力交瘁的如意在某次晕倒后，被医生检查后告知：“那个，李小姐，你得注意了。” “什么？”如意头晕目眩。 医生了解杜家、李家以及杜云飞目前的危重状况，犹犹豫豫地，不知该如何表达接下来的内容。 看到医生吞吞吐吐的为难神色，李爸李妈心中一沉，难道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意的健康也出了问题？ 医生看了眼门外，确定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特意压低了声音：“如意，你……怀孕了。”他在想，万一李家不想要，他得替李家瞒着杜家。 毕竟如意年轻，年方二十一岁，大学都没毕业，又是广受关注的公众人物。她与杜云飞尚没成亲，这年头，谁愿让孩子出生没爹，还得遭人白眼，挺着肚子念大学呢。 如意懵了一下，想起订婚前云飞去帝都接她的那晚和随后…… 李爸李妈眼巴巴望着女儿，不敢吭声。 如意在老妈的搀扶下起身坐了一会儿，扶扶额头清醒清醒，不敢相信自己怀孕：“怀孕了，确定吗？” “当然确定！”医生连连点头，心说若这点把握都没有，他干什么吃的。 听说确定，如意下床就走，李妈一把扯住：“如意，干嘛去？” “我去告诉杜云飞，他要是再不醒，我给他孩子找个后爹！” 话虽这么讲，如意边走别抹泪，心说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开什么国际玩笑！ 总算云飞这时候已经换了特护病房，亲属朋友在情况允许的状况下可以随时探视。如意进去时，恰好张正义与刘天昊都在。 听完情绪激动的如意，面朝病床上的云飞连哭带说的一番话，张正义与昊哥都愣了。什么，怀孕了？ 昊哥虽说心向云飞，也觉得如意……万一万一云飞挂了，如意这是打算替他的好哥们生下遗腹子？ 张正义实在听不下去，出去转了一圈，连连吸了好几支烟，终于下定决心返回病房：“如意，你想生就生！” “嗯？”如意与昊哥困惑地看了张正义一眼。 “云飞福大命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刚才不是说要给孩子找后爹吗，生吧，算我的！” 如意被雷了一下，怕被云飞听见似的赶紧回头瞧瞧他，发现该同志的眼睛虽然依旧闭着，却有丝不安分的迹象。 她想起医生私下跟她说过，医学手段就这样了，能不能存活清醒，全凭病人的求生意志。 想到这儿，如意瞪大了双眼。 好，你不是号称自己最爱记仇，最小心眼吗。按你往日的尿性，若知道自己的亲骨肉将跟着别的男人姓，恐怕就算埋进棺材里，也得掀开棺材板板跳出来算账吧！得，我索性豁出去了，试试看，你的小心眼是不是真的！ 李如意回头向张正义与刘天昊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留意云飞面孔，口中不停：“张总，要是孩子生下来，你会视如己出吗？” 刘天昊瞅瞅云飞紧闭眼皮下微微动弹的眼珠，瞬间领悟李如意的用意。没等张正义接话，他先抢答：“如意，你嫁给我算了，刘家的财力虽然不敢跟杜家比，养活十个八个的孩子不成问题，绝对可以提供全世界最好的教育！” 张正义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看着脸上表情开始抽动的云飞，迅速转换角色，加码演戏：“耗子，滚一边去，关你什么事？我送过如意钻石套装呢，亲手给她戴上的……再胡说八道，别怪我跟你急！” “如意，云飞眼光太差，你那个麻将牌的钻戒太恶俗了，赶紧扔掉算了。等我给你选个好看的，秀气的，请国际一流设计师专门替你设计……甭担心，孩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生吧，跟我姓，不用告诉杜家，孩子算我张正义的！” 病床上的杜云飞忍无可忍，声音微弱地吐出一句：“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深深感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鼓励！鞠躬！ 故事结束了，后面会有几个番外，不多。 本书由 袁小米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