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烑曌鈊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玄学大师是网红》 作者:一杯豆浆 文案:   网红简攸宁自从升级微信后,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大佬、影帝、富豪、总裁纷纷跪求她算命。   粉丝A:这还是我认识的简攸宁吗?   粉丝B:没看见微博认证已经变成当代玄学大师了吗?   粉丝C:卧槽啊,鬼知道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      1:本文全架空背景,勿考究。   2:苏爽文,逻辑退散,勿喷文笔 内容标签:重生 励志人生 爽文 网红 主角:简攸宁 ┃ 配角: ┃ 其它: =================== ☆、001   香港粉岭公路,此刻警笛尖啸,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警察把现场圈的严严实实。      “死者简攸宁,35岁,持港澳通行证,非原居住民。”一句话奠定了这起案件调查的精心程度,“据现场情况分析,小轿车车主为完全过失方,大货车司机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很快,粉岭公路的监控被调了出来,和警察所说一模一样。      监控上很容易可以看出,在小轿车距离大货车有一定距离时,小轿车突然加速撞击大货车,旋即失控,又撞向栏杆的方向。      而被确认死亡的简攸宁全身透明,浑浑噩噩地看着警察做笔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首被抬走。      警察说的都没错。      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她全身突然不受控制,油门一下踩到了底,直直撞上了前头的卡车。   所以才酿成了悲剧。      简攸宁怎么也想不通,她的意识分明是想要踩下刹车,可行为举止像是被人操控了般,做出了相反的行径。      就在她思索之时,事故现场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除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现场几乎看不出一丝痕迹。      此刻,天边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密布的乌云,照亮了整片天空,而后像一片利剑般,直直地向简攸宁的方向射去。      简攸宁看着不远处的车祸现场,只听到巨响的霹雳声,旋即不省人事。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      “攸宁、攸宁。”      听到忽远忽近的叫唤声,简攸宁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的茫然之色还未曾褪去,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落在书桌边的化妆镜上。      镜子中的脸,没有岁月雕琢的痕迹,素面朝天,干干净净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攸宁、攸宁,我说你怎么回事,叫你那么多声,怎么也不答一句?”      任佳琪不满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攸宁的身后,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简攸宁的肩膀上,“不就是升级微信吗?怎么好半天都没动静?”      说到最后,任佳琪脸上的不满之色全然被调笑代替,“攸宁,是不是纪大帅哥又找你了?”      肩膀上温热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简攸宁一个事实,她已经不是虚幻的灵魂状态。      简攸宁的眸中闪过不可思议之色。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遭的摆设,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的模样,虽不可置信,可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最后,简攸宁的目光定格在手中的iphone4上。      iphone4!      2010.9月份国内上市!      2011年年初,简从佑从香港归家,给她送的新年礼物。      “攸宁,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再不说话我就要生气了啊。”      这下连同宿舍的其他两位舍友都循着任佳琪的声音望过来。      简攸宁回过神,粲然一笑,“我就是在研究微信升级了什么功能,发了一会儿的呆而已。”      对iphone4的操作很熟悉,简攸宁手指轻点,迅速地点进程序看,不留痕迹地岔开话题,“支持个性签名、手机号注册、语音记事本(插件)、群名备注,这些都好理解,这查看附近的人是个什么新功能?”      看着简攸宁回复正常,任佳琪松开她的肩膀,回到自己的书桌。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就是可以查看附近的人呗,大家都把这个功能打开,咱们试试?”      简攸宁听话地打开了新功能。      此刻她有些恍惚。      微信查看附近的人是2011.8.3号出来的新功能,也就是说,她重新回到了14年前。      2011.8.3,简攸宁正值大三的暑假,因为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所有的学生都不曾回家、继续住在学校里。      简攸宁的神色更加恍惚。      就因为这一次到电视台的实践活动,相恋三年的男友纪白为了一个实习位置,把她一脚踢开后,迅速地傍上了同班的邱馨莹。      电视台活动结束后,她又得知了爸妈离婚的消息,更让她大受打击的是,妈妈因此一蹶不振,自杀不成反而落下病根。      而外公的去世是压死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在12年,妈妈也撒手而去。      短短一年,简攸宁丢了深爱的男友,丢了敬重的爸爸,丢了慈祥的外公,丢了最爱的妈妈。   她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掉入地狱。      甚至于在找工作时,还有邱馨莹处心积虑地对付她,让她与不少好工作失之交臂。      这8月份,就是简攸宁的人生转折点。      “诶诶,真的能够搜到附近的人诶,我这里不仅有你们,还有相距500米的帅哥。”      “微信升级这个功能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方便约人吗?”      “攸宁,你快看看有没有我们?”      简攸宁顿时回过神,不欲被别人看出她今日的反常,如平时般抱怨,“手机不知怎么有点卡,等我会儿。”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忙不迭地点入附近的人。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发三位舍友,能好好把头脑里的信息梳理一番,消化消化。      可下一秒,手机界面弹出一个提示框:      查看附近的人功能已更新,摇一摇功能未开启,达到等级后,方能顺利开启。   通过查看附近的人,您能够获取附近的人真实信息,等级提升后,获取信息范围方能变大。      简攸宁完全不记得还有这种操作。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界面,诡异地发现摇一摇功能呈灰色状态。      这下简攸宁惊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微信的摇一摇功能会在两个月后才开发出来,怎么可能出现在界面上呢!      简直见鬼了!      简攸宁抿了抿唇,直接点击确认,下一秒,就进入了附近的人界面。      任佳琪[100米以内]-21岁      苏澜[100米以内]-22岁      杜欣欣[100米以内]-22岁      附近的人就显示了三位,都是简攸宁一个宿舍的,而且她们的头像根本不是平日里的微信头像,而是素颜证件照。      苏澜在大一的时候割过双眼皮,而这素颜证件照显示地也是单眼皮的模样。      简攸宁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开苏澜的资料。      地区:江苏徐州。   个性签名: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个人相册:空白。   资料:空白。      简攸宁点入个人相册。      最上方只显示了一行字。   -朋友仅展示未来一天的朋友圈-      而后就是一个小视频。      犹豫了一会儿,简攸宁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心,插上了耳机开始观看着苏澜未来一天的朋友圈。      视频的地点仍是她们宿舍。   苏澜原本正在看电视,可收到一条短信后,她忙不迭地走出了宿舍,半个小时后,苏澜抱着一个小巧的快递盒走了进来。   小心翼翼地拆开,是两只香奈儿的口红。      简攸宁看得目不转睛。      就在这时,苏澜拆开口红的包装准备试色,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这两只香奈儿的口红有些融化,加上苏澜打开的举止不当,口红直接断裂开来,另一半掉在了地上。      苏澜气不过,拍了照片和卖家去理论。   旋即视频一黑,显示播放完毕。      “攸宁,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任佳琪只觉得今天的简攸宁中了邪,她再度站起身来凑到简攸宁的身边,想看看对方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别躲。”      简攸宁没有防备,被看个正着,只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任佳琪却是咋咋呼呼道,“你不就是看苏澜的朋友圈吗?至于那么入迷?”      觉得没劲,任佳琪再度回了自个的位置,“行了,这附近的人也就是看个新奇,咱们知道有这个功能就好,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      自古吃什么都是宿舍讨论的最多的话题。      简攸宁一颗心仍噗通噗通直跳。      从刚刚任佳琪的反应看来,对方似乎不能看见她微信的反常?而且苏澜朋友圈的视频,似乎也不是苏澜本人所发。      就在这时,苏澜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002   苏澜本想同问一句她的朋友圈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自拍照,可见到刚收的短信,话到嘴边不由得改了口,“我代购的口红到了,我去洗衣房拿个快递。”      只随口\交代了一句,苏澜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宿舍。      直到宿舍的大门被关上,简攸宁仍呆呆地看着门口,这发生的一切与刚刚视频中一模一样。      等回过神,她当即低头看向苏澜的朋友圈。      那行-朋友仅展示未来一天的朋友圈-还在顶部,可刚刚还能看到的小视频,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简攸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经历了灵魂出窍、死而复生、微信失常等匪夷所思之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大大增加。   此刻她手指轻点屏幕,返回到苏澜的信息界面上。      个人相册与资料依旧都是空白状态。      但简攸宁不敢小觑这空白,她犹豫片刻,点开苏澜的资料。      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缩。      资料中详细分类了身高、体重、健康值、才艺值、运气值等。身高体重不必多说,而这些健康值、才艺值、运气值后面都跟着一个[+]。      简攸宁点开健康值的[+],微信界面就出现了一张信息表,上面陈列了所有苏澜的器官,器官旁还有对应的分数。   显然是对该器官的健康评估值。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器官旁都有评估值,绝大部分都是出于灰色状态。      显然是因为简攸宁的级别不够,无法探知。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苏澜笑容满面地抱着一个小巧的快递盒推开宿舍门。   还没坐稳,她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拆快递,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拆开快递包装、撕下填充物、打开口红包装准备试色、口红断裂掉落在地。      发生的一幕幕与方才在视频中看到的完全吻合。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猜。      苏澜的家境是四人中最差的,她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这回两只香奈儿的口红也是去专柜试了色后特意找代购买的,现在断裂了一支,怎么可能不找卖家理论呢?      简攸宁心头滚烫,升级的微信不仅能看到别人的各项资料,而且还能看到别人的未来。      在播音主持行业中,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很多,有了这微信的新功能,几乎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      傍晚,简攸宁特意等到她妈妈程素锦下班才给她打了电话。      程素锦是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妇科的主治医师。      接到女儿的电话,程素锦疲累的脸上浮出一抹浅笑,气质温婉绝伦,她温柔地开口唤道,“攸宁。”      简攸宁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视线落在长势颇佳的香樟树上,听到电话另一头的轻唤,鼻尖发酸,“妈,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还有一个星期就结束了,一结束我就回家。”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的眼角泛红。      程素锦在她12年的时候撒手人寰,能够活生生地与她对话,怎能让简攸宁不激动?      更让简攸宁激动的是,得了机会重回14年前,她一定会保护好程素锦。      程素锦还没来的及讲话,身旁的一位护士匆匆来来,小声地交代了什么,程素锦的脸色一变,“攸宁,妈妈有点忙,等我空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简攸宁并未像平日里般发脾气,只是小声叮嘱道,“妈,别累坏了身体。”      以前她不理解程素锦一心扑在病人上,可越长大、越明白一个道理,每行每业的工作人员都会有一种东西,叫做责任心。   尤其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程素锦正要挂电话,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歉意道,“妈妈将来一定会补偿你的。”      简攸宁听着电话另一头挂断的嘟嘟声,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瘆人的可怕。      上辈子程素锦过世时,她才22岁,从小被妈妈保护得非常好,心性单纯,有些事情根本就未曾深究。   但走出了象牙塔,她就发现了妈妈自杀的不对劲之处。      像程素锦这事业心重、又有牵挂的女儿,怎么可能因为和丈夫离婚从此一蹶不振呢?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之处。      想到和妈妈离婚的简从佑,简攸宁的面上闪过一抹恨意。      简从佑与程素锦是高中同学,勉强算得上知根知底,二人双双考上大学后,便陷入了热恋期。   几乎大学刚毕业,他们俩就领了结婚证。      后来,简从佑在外公的提点与支持下,直奔香港,从底层开始做生意,逐渐发了家。   每年都会给家中寄一笔生活费,仅此而已。      也就是在这月,简从佑会从香港回家,和妈妈提出离婚。      可简攸宁知道,简从佑不仅已经有了香港的户口,而且还在香港娶妻生子。   现在,简从佑的儿子已经12岁。 ☆、003   简攸宁打小就很敬重简从佑。      在程素锦给她灌输的思想里,简从佑为了家庭在外操劳奔波,只为给她创造一份更好的未来。   而每年中秋与春节,简从佑对她嘘寒问暖,更会带许多内地所没有的礼物讨她欢心。      哪怕他与妈妈离婚时,简攸宁也只是觉得是夫妻二人长期分离,感情淡了生活不下去了而已。      简从佑扮演了好爸爸、好丈夫的角色二十多年,以至于后来简攸宁知道简从佑有一个比她只小九岁的儿子时,所有的信仰一度崩塌。      这时候,对妈妈死因的怀疑才会接踵而来。      简攸宁抿了抿唇,心乱如麻。      上辈子简从佑病危,临死之前想再见她一眼。   而简攸宁想着,虽然爸爸对婚姻不忠,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起她,当即便推了手头的工作,直奔香港。      谁知竟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全身不受控制、刹车踩到底的颤栗感再度袭来,简攸宁的后背不知不觉湿了一层,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就在简攸宁发愣时,任佳琪穿着人字拖,推开移门,不满地嘟囔道,“我说攸宁,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纪大帅哥找人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让我瞧瞧是不是中邪了。”      她嬉笑间就走到简攸宁的身边。      亲昵的举止令简攸宁迅速地回神,但她未曾有任何的排斥,脸上还浮出了一抹柔色,因为任佳琪是简攸宁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他找你干什么?”      许久不曾想起纪白,简攸宁有些恍惚。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纪白带给她的痛苦也不复存在,如今想到他,心里已经没有一丝涟漪。      任佳琪撇撇嘴,刻意拉长了声调,“还能找我干什么,我给你学学。”      说着,任佳琪的声音一变,“佳琪,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找攸宁,但她一下午都没有联系我,你能联系到他吗?”      把当时纪白的口气学的十成十。   即便简攸宁对纪白的印象已经模糊,但看着任佳琪的表现也能够分辨出几分。      简攸宁勾唇抿出一抹笑意。      任佳琪又是啧啧两声,“你平时要是愿意多笑笑,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们恐怕都要打起来了,何必吊死在纪大帅哥身上呢。”      她素日也见过不少美貌之人,可简攸宁每每都能给她带来惊艳之感。   难得有人容貌瑰丽,恍若盛开的玫瑰,但通身的气质偏偏干净纯粹,这奇异的结合,更令人移不开眼。      简攸宁安安静静地站着,唇角上扬,“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      任佳琪被惊,嗓子眼像是被呛到般,不停地咳嗽,“简攸宁,你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纪白虽对外光鲜亮丽,可任佳琪却是知道,对方是个一穷二白靠女人的怂货,但不知怎么,把简攸宁迷得团团转。      任佳琪起初还会提醒几句,可感情的事情,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影响和朋友的感情。      所以此刻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简攸宁耸肩,而后指了指太阳,“你觉得会有鬼不怕阳光的吗?”      显然是玩笑话。      可任佳琪仍觉得愣了愣,不知怎么,她觉得眼前的简攸宁性子变了。      不过她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认真叮嘱道,“如果纪白那王八蛋做了什么伤了你的心,姐妹儿就在这里,别客气,看我不一爪子挠花他的脸,没那副臭皮囊,我看他还怎么耀武扬威。”      “行了,你好好想想,我还得回去安慰苏澜去,她和卖家理论了一下午了都。”      简攸宁又笑了。   想到因为苏澜,才印证了微信的特别之处,简攸宁的心情变得美了起来。      “苏澜的生日快到了,你就和她说,让她香奈儿的色号随便挑,甭管十只还是二十只,我都包圆了。”      简攸宁所在的宿舍关系还不错,平日里生日也会互送东西。      比起后世“女生八人宿舍间,七个微信群”好上太多,即便后来大家各奔东西,有时间也会出来聚一聚。      任佳琪哦豁地叫了一声,“你居然这么大方?”      不过简攸宁不仅家境颇佳,平日里也会去富人区的小孩子做钢琴教师,收入也不菲,十只、二十只口红并不在话下。      “既然小土豪都说话了,那就好办了。”      简攸宁黑漆漆的眼里倒映着任佳琪离开的背影,平静地拿出手机。      因为整个下午都沉浸在微信中,所以简攸宁忽略了企鹅消息与短信息,现在打开一看,手机几乎被纪白的消息占领。      简攸宁粗粗扫了一眼纪白的消息,起初纪白语气婉转地询问她在干什么,而后可能见她许久没有回复,说的话逐渐变得暴躁起来,最后更是质问她在哪里。      看着依旧熟悉的口吻,久违的记忆浮上心头。      上辈子也就是这一天,纪白不仅和她提出了分手,而且把她贬的一无是处,隔天就潇潇洒洒地和邱馨莹公然出双入对。      让她在学院所有人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简攸宁嗤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给纪白打了电话。      不是想要提分手吗?不是想要傍上邱馨莹吗?行,她简攸宁就等着。      没有了上辈子的单纯与软弱,没了对纪白的爱,没有了软肋,简攸宁不信自己还会一败涂地。      而一直处于焦躁状态的纪白,见到了简攸宁的回电,顿时呼出一口气。      邱馨莹逼的紧,让他两面为难。      一方面,简攸宁性子单纯、又生的美,平日里好好哄着,还能够从她手里拿些钱,带出去备有面子,只是她不懂情/趣。      另一方面,邱馨莹的外貌虽没有简攸宁美艳,可情/趣十足,哄得他心中舒坦。      原本他一直在犹豫不决,可这回电视台的实习位置,让他彻彻底底动摇了,心中的天平直接倾斜。      只是有些可惜,简攸宁为人保守,他还没玩过。 ☆、004   “攸宁,你怎么到现在才回电话?”纪白的语气中夹杂着埋怨。      电话另一头默不作声,纪白还以为简攸宁是愧疚的,口气不由自主变得重了些,“你知道我找不着你人有多担心吗?我把你常去的地方一个一个找了个遍,甚至佳琪那里也是,你何必为了一件小事闹脾气。”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邱馨莹是怎么回事一目了然,你若是真的要斤斤计较,那我也无话可说。”      纵然简攸宁脾性再好,听到这番话,心头无名火骤起。   她眼睛眯起,唇角划过讥讽的笑意,“说说,你去哪里找了我?”      纪白一愣,对简攸宁的回答始料未及。      他整日都和邱馨莹黏糊在一起,自然没空去找简攸宁,此刻这副做派,只是想找个由头吵架而已,“简攸宁,你什么意思?”      简攸宁的语气不咸不淡,“我能有什么意思。”      她背靠阳台,单手手肘搭在阳台面上,显得整个人懒散无比,而后简攸宁漫不经心地开口,“见一面吧,我们把话说清楚。”      隔着电话纪白都能够感受到简攸宁的不对劲,但想着先前的打算,他快速地应了下来。      “那就在学校旁边我们常去的咖啡馆见面。”      *      92℃咖啡馆。   明亮的路灯灯光从窗户中折射而入,与咖啡馆中颇具情调的暗黄灯光交织晕染在墙壁上,透出几分宁静气息。      店内的人有些少,音乐悠扬。      纪白赶到之时,只瞧见简攸宁独自斜坐在咖啡馆靠窗一角,灯光昏黄发暗,没有咖啡和点心,只有一杯水。   他快步走过去,在简攸宁的对面坐下,“攸宁。”      简攸宁置若罔闻。      本来就准备撕破脸,又何必太客气。      此刻简攸宁正拿着手机,点入‘附近的人’功能,每次都会显示与她距离最近的三个人的资料。      这是简攸宁试验过好几次才得出的结论。      微信升级的功能太强大,她有些乐此不疲。      成功刷新后,果不其然,纪白赫然在列。      简攸宁点入个人相册,顶部依旧是那句-朋友仅展示未来一天的朋友圈-,忽视后,她轻车熟路地点开视频。      视频的地点是92℃咖啡馆。   纪白与她对面而坐,正滔滔不绝地把她损的一无是处,视频中的简攸宁痛苦之余却无力反驳,最后不堪受辱,直接夺门而出。      这远远未曾结束。   简攸宁离开后,后座的邱馨莹迅速地走出,依偎在纪白的怀中,开启嘲讽模式的同时更是柔情蜜意地许诺了实习生的位置。      咖啡厅内多的不仅是邱馨莹,还有许多邱馨莹的同伴。      视频中的内容赫然与上辈子发生的一模一样。      原本简攸宁不懂,平日里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在分手后怎么会冷嘲热讽,现在想想,她都明白了,敢情都是做给现女友看得。   哦,不仅是做给现女友看得,还是给现女友的朋友们看得。      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呐。      简攸宁又点开纪白的家庭资料,一目十行浏览完后,觉得自己脑子里更是进了水。      当初怎么就这么眼瞎呢。      一旁的纪白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应,微恼道,“简攸宁,是你要和我见面说清楚,现在你抱着手机就能说清楚吗?”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了。”      简攸宁闻言抬起头,心里有了决断。   她把手机放下,身体前倾,小手臂落在咖啡桌上,右手更是有规律地在桌上轻扣,直接了当道,“纪白,我要和你分手。”      分手说的又果断又干脆,毫不留恋。      纪白从未想过简攸宁会主动提分手,毫无准备的冲击,此刻他脸上神情变换的非常精彩。      “攸宁……”纪白想到邱馨莹与她的女朋友们都在92℃咖啡馆内听着二人的对话,更觉得如坐针毡。      可他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唤了个名字。      就在此时,安静的咖啡厅内传出了咳嗽声。      简攸宁挑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纪白迅速地回过神。   他轻叹一声,神情悲悯,语气柔软,“攸宁,我同意分手,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咱们俩……”不太合适,只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才不忍心提分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简攸宁打断。      “既然你同意分手,那就好办了,咱们再来算算账单。”      账单?纪白有些懵。   简攸宁向来都不在乎钱财,这账单又是怎么回事?      纪白心中本能觉得不好,可还未来的及阻止,就瞧见简攸宁拿出一个精致的本子。      简攸宁把长发缕到耳后,眼底深处透着戏谑,似笑非笑道,“以前你是我的男友,我无需计较,如今你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自然得清算清楚。”她翻开手头的本子,“我素来有记账的习惯,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不对的地方可以反驳。”      纪白如坠冰窖,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攸宁,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简攸宁冷漠地笑了笑,声音略抬高,“咱们交往三年,无论是旅游、亦或是在外用餐,几乎都是我掏的腰包,没有个十五万也有个十万,既然你说没意思,那这些我就不提了。”      邱馨莹的几个朋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简攸宁清冷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09年五一,你说家里有一项好的投资项目,问我借了5W整,允诺一年还清,结果项目失利,投资打了水漂。”      “同年11月,你外公重病,可因为项目失利拿不出急救钱,问我借了2W整。”      “10年2月,你说为了未来的发展,需要上课外培训增加经验,问我借了2W整。”      “同年8月,……”      简攸宁说的累了,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润润喉,瞧着纪白额头冒汗,坐立不安的模样,她冷哼一声。      凭什么放过这个狗东西。   她不痛快,别人也别想舒坦。      “最近的一笔是在今年7月,你无理由问我借了2W块钱。”      “我统计的都是五位数以上的欠款,平日里你拿的千八百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就不和你计较,纪白,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简攸宁放下玻璃杯,咄咄逼人。      面前的本子每一页都是白纸,简攸宁根本没有记账,只是凭借着银行汇款记录,一笔一笔的想清了而已。      简攸宁对钱并不看重,加上时间久远,有些记忆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小额数字干脆都省了。      但这二十多万,也足够纪白喝一壶。      纪白嘴唇嗫嚅,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平日里视金钱如粪土的小仙女怎么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小恶魔。      这些钱,讲心里话,他从来没想过会还。      想到邱馨莹还在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纪白只觉得脸上烫得惊人,丢人丢大发了。   原本和邱馨莹说好,要当着众人的面给简攸宁难堪,现在倒好,对调过来了。      但纪白心思转圜间仍低声道,“攸宁,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还了,我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同意和你分手,就因为你这强势的性格。”      纪白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把简攸宁损一通,他和简攸宁闹成这样,已经不可能和好,如今更要巴紧邱馨莹。      简攸宁嗤笑,“得了吧,你同不同意分手关我什么事。”      “哦,还有,但凡有品的男人都不会对前任评头论足,你今儿就给个痛快话,这二十多万究竟什么时候还?现金、银/行转账还是打欠条?”      怎么绕都绕不过这欠款。      纪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根本不愿意接过话茬。      他哪来的钱还给简攸宁?就算把两个肾卖了都不够啊!      “没钱?我怎么听说你给邱馨莹买了一条巴宝莉项链呢?难不成是最近问我借的那2W买的?”      背地的邱馨莹听着一声声的质问,只觉得脸都僵了,感受着小姐妹投来的打量视线,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脖子上被提及的巴宝莉项链,更是重如千斤。      这都叫做的什么事啊。      在纪白眼里,此刻的简攸宁又冷酷又无情,可他偏生拿简攸宁无可奈何,“攸宁,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简攸宁懒得再与他争论,“以前当你的人肉提款机,你当然觉得千好万好了。纪白,有些话我不说第二遍,你听好了。要么还钱,要么我把账单贴到你的班级群里,辅导员处,对,还不能忘了邱馨莹。”      “当然,如果你的脸皮够厚,我也不介意和你法庭见。”      纪白平日里最好面子,现在听到这话后,只觉得气得浑身哆嗦,“简攸宁。”      简攸宁非常不雅地摸了摸耳朵,“说话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突然,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你说邱馨莹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吗?”      听到这话的邱馨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005   邱馨莹从小扎堆在富人圈里,阅人无数,平日里最爱放纵享受。      可偏偏纪白的调调拿捏的她上不上、下不下,加上纪白还有一个不愿意分手的女朋友简攸宁,邱馨莹自然不甘心。      邱馨莹心砰砰直跳,屏住呼吸等着简攸宁接下来的话。      纪白一颗心同样纠起,他做的事情多了去,也不知道简攸宁说的究竟是哪一桩。      不过看简攸宁不怀好意的神情,纪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的眉头微蹙,浑身透出哀愁与不解,“你为什么老是要把事情扯到邱馨莹的身上呢。”      “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会亲自去与她解释,和你有什么干系。”      简攸宁听着这话,胳膊泛起鸡皮疙瘩,纯粹是被恶心的。      她哦了一声,整个人靠在后座的软皮上,惬意地问道,“她也知道你为了电视台实习生的名额要和我假分手吗?等把她哄住了,彻底在电视台站稳了脚跟再把她一脚踹开。”      “啧啧,你说邱馨莹知道了,会是什么个反应?”      “不过那女人向来胸大无脑,也好忽悠吧?”      说完后,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又喝了一口水,却没把玻璃杯放回原处,放在手中把玩。      电视台实习生名额。      哄住。      一脚踹开。      好友们都不忍直视邱馨莹难看到极点的神色,这些私密话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见,但大约可以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简攸宁也不知道邱馨莹就在这咖啡店内,一言一行也不会掺水分。      这就尴尬了。      强行被‘胸大无脑’的邱馨莹整个人愤怒多端,刚想站起身,找简攸宁说个清楚,可被身边两个小姐妹给按下。      “馨莹,咱们就应该继续听听,这纪白究竟还做了什么。”      邱馨莹忍住心内的怒火,勉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牙齿咬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纪白的反应就更激烈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杜撰假分手冤枉我别人就会信吗?电视台实习生这件事都是谁在和你嚼舌根。”      简攸宁简直不是人,是魔鬼。      她今天的一言一行和平时判若两人,纪白站起身来,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是不是胡诌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你亲口所说,我又怎么会知道。”纪白越暴跳如雷,简攸宁的心情就越好,她向账本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要是不想我和邱馨莹说,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钱还了。”      “指不定邱馨莹又是下一个简攸宁呢。”      邱馨莹牙齿都快咬断了愣是没发泄出火气,艹他大爷的,竟然看走眼了。      现在倒好,在一堆人面前出丑了。      纪白一听还钱,整个人就怂了,刚才的气势顿时消失大半,他苦口婆心道,“简攸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简攸宁把玻璃杯搁在桌上,溅出几滴水珠,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神情高傲冷淡,“好相见,呵,等你把钱还清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张穷酸脸。”      穷酸脸!      纪白听到这话后,整个人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简攸宁说的话戳中了他心底的伤疤,他腾地站起身来。      简攸宁双手抱胸,继续用最刻薄的语言攻击。      “为了掩盖自己贫穷的家庭,把自己的爸爸吹嘘成法官,把自己的妈妈吹嘘成人名教师,纪白,你在地里劳作的父母知道了会不会心寒?问我借了那么多年满足你的物质生活,你可真行。”      纪白靠着嘴皮子与光鲜亮丽的外表,蒙骗过了不少人。      可任何人都可以嫌弃他的家庭,只有纪白不可以,那毕竟是生养他的地方。      就这一点,简攸宁就看不起他。      纪白听到这话后,脑子顿时充血,被人知道借了二十多万不可怕,可他的家庭被人知道了,纪白只觉得丢人。      他脑子里一根叫做理智的弦顿时崩断。      额头青筋暴起,纪白直接俯身靠近简攸宁,右手已经抬起了一半。      简攸宁眯了眯眼。      下一秒,她不闪不躲地出手紧紧抓住纪白的衣领,泛白的指尖足以显示简攸宁用了多大的力气。      简攸宁的左手绷得紧紧的,右手毫不留情的删了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      这巴掌力道不小,纪白始料未及,整个人被打的偏侧一边,还未扬起的右手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纪白,这两巴掌,就算你欠我的利息了。”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的手臂再度抬起,反手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扇的纪白整个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限你一周内,把二十多万凑齐了还给我,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      纪白白皙的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有些滑稽可笑,明明是想还手的,可听到身、败、名、裂这四字后,理智还是压过了冲动。      他双目充血地看向简攸宁,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但纪白仍一字一顿道,“简、攸、宁。”      简攸宁手掌心通红,隐隐约约还有一丝麻意,可她的心里却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何必委屈自己。      听着纪白叫她的名字,简攸宁松开了他的领子,嫌弃地擦了擦手,“好好记着我说的话,我应该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转身便离开了92℃咖啡馆,丝毫不带任何的留恋。      纪白于她来说只是个名词,打也打了,威胁也威胁了,甚至实习生的工作也给他搅黄了,简攸宁心头的郁气不知不觉散去了一半。      只是邱馨莹睚眦必报,不管纪白什么德行,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简攸宁迅速地盘算着月底首都电视台的面试,总觉得被录取有些玄,可不管怎样,还是要试试。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92℃咖啡馆,见到里面模模糊糊闹腾一片,眼神平静。      良久,简攸宁才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又继续开始研究微信附近的人的朋友圈。 ☆、006   附近的人还没有刷新,三个人,除了纪白外,还有邱馨莹与周洁。      简攸宁慢悠悠地走着,直接点开邱馨莹的朋友圈查看视频。      视频的地点依旧是92℃咖啡馆。      咖啡馆内气氛安静,而怒不可遏的邱馨莹却直接摔了面前的咖啡杯,咖啡液溅落一地。   下一秒,邱馨莹直接站起,没两步就走到纪白的身边,怒火高昂,“假分手?呵,你这个人渣。”      瞧着纪白脸上还未褪去的巴掌印,邱馨莹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挥手也扇了对方一个耳光。      邱馨莹处于愤怒中,她的力气并不小,收回手后,淬毒的目光始终落在纪白的脸上,“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短短十分钟,纪白被扇了三次,纵然他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      可目光触及到邱馨莹的视线,纪白的理智又回笼,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馨莹,简攸宁说的都是假的。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根本不会同意假分手,所以我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的嗓音低沉,语气中隐隐带着受伤之意,像是被困住的猛兽。      “我以前爱她,但她的脾气你也看见了,这才是我要和她分手的原因。”说到伤心处,纪白的眼里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的泪花。      简攸宁看着视频里唱念俱佳的纪白,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他学播音主持专业也真是浪费了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否则指不定还能捧个奥斯卡小金人回来。      邱馨莹面上迅速划过一抹迟疑。      可就在这时,简攸宁的话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不过那女人向来胸大无脑,也好忽悠吧?”      邱馨莹的迟疑立马消失殆尽。   就算简攸宁说的假分手是扯淡的,可这也不能掩盖纪白挥霍成性、满口谎言的性子。      她虽然倒追纪白,可也是因为喜欢纪白给她带来的感觉,但这样性子的男人,邱馨莹向来是望而却步的。      更重要的是,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她顿时失了争辩的性子,学着简攸宁般讥笑,“纪白,咱们也到此为止。”      想到了什么,邱馨莹撇撇嘴,从脖子上摘下那条巴宝莉的项链,“拿简攸宁的钱买的项链我还真带不起,还给你,折旧卖了兴许还能填上一部分的缺口。”      “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后,邱馨莹折回两步拿走自己的链条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虽然邱馨莹与简攸宁也不对付,可看着纪白的脸色,简攸宁的心中觉得痛快极了,这就是渣男的好报应。      看着眼里的,吃着锅里的,哪能不翻船。      简攸宁失了继续看视频的兴致,直接点了返回。      如果纪白愿意老老实实地把钱还给她,那她也就不再计较,成天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并不美。   倘若纪白还要起什么幺蛾子,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简攸宁又点入周洁的朋友圈。      视频的地点是著名的1912酒吧。   酒吧内高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耀,周洁与邱馨莹正在卡座中,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简攸宁这才明白,这陌生人周洁和邱馨莹是好朋友啊。      周洁从果盘上叉了一块西瓜,放在手里把玩,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莹莹,我觉得你不能放过简攸宁。”      “若不是因为简攸宁,你今天怎么会这么丢人。”      邱馨莹不置可否,余光瞥了周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对简攸宁有意见,又何必让我动手。”      周洁抿了抿唇,心思被戳破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大大方方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简攸宁懵,她连周洁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对她哪来的这么大的恨意?      不过等了许久,简攸宁也没有等到周洁解释,只能作罢。      邱馨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你放心,我也不会放过她的。不管是首都电视台的面试、还是校内的评选,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简攸宁:……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她无可奈何地关闭了视频,晃了晃头把手机塞回包里,准备清静清静。      微信升级、她得到一堆的好处固然是好事,可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堆的麻烦。      知道太多也很愁。      走了没几步,简攸宁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同一场合,纪白朋友圈的视频显示的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而邱馨莹朋友圈视频却是循着这辈子的发展轨迹。   这不对啊!      简攸宁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心里对这神秘的微信更好奇了。      *      简攸宁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十点。      刚推开宿舍的大门,任佳琪、苏澜、杜欣欣不约而同放下鼠标,齐齐地回头看向简攸宁,仿佛在看一个黑猩猩般。      要不是三张脸熟悉至极,简攸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宿舍,她茫然道,“我脸上有花吗?”      任佳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攸宁,你刚刚去了92℃咖啡馆?”      苏澜与杜欣欣虽未说话,可眼里透露出来的询问与任佳琪一模一样。      “对。”简攸宁走入宿舍,把包挂起来,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地喝了一杯,“可把我累死了。”      任佳琪瞧着简攸宁像是没事人般,难得姿态放软安慰道,“攸宁,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简攸宁险些没一口水喷出来,哭?她有什么好哭的?      “你们三个究竟怎么了,奇奇怪怪的。”简攸宁把椅子转了个身,面对关切的室友们,然后不解道,“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没等回答,简攸宁结合着先前任佳琪的问话,大概猜到了什么。      “你们是说我和我纪白分手的事?”      任佳琪摇头,她拿出ipad,直接找到了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你自己看看吧。”      在任佳琪的记忆里,简攸宁的性子比较冷淡,完全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做出扇人耳光的事情,更别提对方是她三年的恋人。   这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帖子言简意赅阐述了92℃咖啡馆发生的事情。      更是配了大量的图片。      不仅仅只有简攸宁动手打人的一幕,还有接下来后续邱馨莹打人、说结束的画面。      简攸宁的第一反应就是照片还挺好看的。      第二反应就是邱馨莹的朋友圈看到的视频也是真的。      “放心,我没事。”      简攸宁把咖啡馆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吃亏的人不是我,我也没有任何难过,我摆脱了渣男,你们不是应该为我开心吗?”      她说的真心实意,也不希望好友们替她担心。      任佳琪听到简攸宁说的这些,气的肺都炸了,“纪白比我想象中的不要脸多了,攸宁,这种人就不应该放过他。”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说,甭客气。”      杜欣欣与苏澜皆是一样的反应。      简攸宁笑着点头,“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客气过,你们放心,我真的没事。”      任佳琪三人没有盘问到底,知道简攸宁没那么难过,也安了心。   关系再好,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简攸宁非常暖心舍友的体贴,也不在多说什么。      还没继续研究微信朋友圈,一条短信息就来了。      包丽惠:周末的钢琴课不用来了,雯雯要参加班级活动。      简攸宁的脸色立马变了。 ☆、007   简攸宁从小练习钢琴,在程素锦的督促下,造诣并不低。      大一刚入校时,她受邀在迎新晚会上演奏钢琴曲。   小礼服、软腰肢,游刃有余地演奏了一首高难度的《暴风雨》,惊艳全场。      按任佳琪所说,简攸宁弹奏的钢琴曲浑然天成,每一声都敲击耳膜,直击人心灵深处。      而包丽惠是学校特邀的嘉宾,恰好见到简攸宁的演出,见简攸宁气质干净纯粹,技艺娴熟,多番了解下,动了让她当家庭教师的心思。      包丽惠的女儿雯雯向来排斥家庭教师,好在她对简攸宁比较喜爱,犹豫了没多久就同意简攸宁当家庭教师。      每周两节钢琴课,这三年来,除了简攸宁归家,几乎雷打不动。      包丽惠在外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在内温柔贤淑,加上雯雯乖巧懂事,礼貌有加,简攸宁对她们俩很有好感。      上辈子简攸宁与纪白分手,精神浑浑噩噩,收到这条短信后,顺水推舟地缺了两节课。      没多久爸妈离婚,妈妈自杀诸多事情缠身,等简攸宁再度想起雯雯、给包丽惠打电话时,包丽惠泣不成声。      雯雯参加班级活动出了意外。      班级活动为期两天,共去了两个地方,欢乐谷和度假村。      在度假村里,雯雯遭遇了变态的猥/亵,殴打乃至于遍体鳞伤,最后被投入度假村的湖中,面目全非。      此刻看到一模一样的短信,简攸宁的脸色愈发难看。      包丽惠的哽咽反复在脑海中重复,“雯雯究竟做错了什么?”      重生一辈子,简攸宁不希望再看到雯雯出事,也不希望听到包丽惠的抽噎。      简攸宁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接给包丽惠打了电话。      此刻包丽惠正在家中陪雯雯收拾参加班级活动需要的行李。   雯雯所在的是贵族小学,寒暑假各会举行一次班级活动,虽然参加班级活动是自愿的,可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全体参加。      接到简攸宁的电话,包丽惠仍有些意外。      “攸宁,是我短信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吗?”      简攸宁大脑快速地斟酌着措辞,因为紧张,她的手心里不由自主地沁出些许的汗渍。      “包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包丽惠手中动作停下,笑道,“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简攸宁既不能暴露自己,所以提醒的不能很清楚,可若是不把事情说严重了,包丽惠也不会当真,停顿了片刻,她才开口。      “包姐,你也知道我外公是风水大师,有些话说出来得罪人,但我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和你说。”      这时候,简攸宁就无比感谢外公程玄陵的身份了。      程玄陵是天海市有名的风水大师,慕名前来算卦、看风水的人数不胜数。      如今人到老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弟子,最亲的两人,无论是程素锦还是简攸宁,都表示毫无兴趣。      包丽惠对程玄陵有一定的认识,简攸宁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信了三分。      “上周我瞧雯雯的面相,从印堂有一道白线入耳、鼻着,在风水上,这是死亡的征兆。”      包丽惠的脸色变白了些。      “命门、也就是耳前,连鼻中有白色横贯,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属于非正常死亡,比如车祸、意外伤害。”简攸宁只能模糊雯雯的死法,否则指不定包丽惠接受不了,“亦或是无疾而终。”      简攸宁从小跟在外公的身边,耳濡目染下,虽不知道这些话什么意思,但拿出来忽悠人还是可以的。      最后简攸宁再补了一句。      “雯雯印堂、鼻尖、两雚皆发黑,若真出事,也就这三天内。包姐,我也是为了雯雯好,才会说出这得罪人的话,至于信不信,端看你自己的了。”      最后一句话,是外公替人看相消灾常说的一句。      包丽惠向来不信这些,可这些确实从简攸宁的嘴里说出来的。      简攸宁当了三年的家庭教师,包丽惠对她的人品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她绝不会随意地说出这些。      “攸宁。”包丽惠瞧了一眼天真烂漫的女儿,嗓音有些颤意,“你说的有几分准?”      丈夫和女儿,是包丽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      简攸宁察觉到包丽惠的反应,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上心就好。      “包姐,我若是没有把握,就不给你打这通电话了。”      *      简攸宁打完电话后,又对上了三道视线。      任佳琪上下扫视了一眼简攸宁,眼神里有些匪夷所思,“这是死亡的征兆。”      杜欣欣接过话,“若真出事,也就这三天内。”      向来不怎么参与宿舍话题的苏澜也接过话,“至于信不信,端看你自己。”      简攸宁有些哭笑不得,她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你们这一个个的,学我的话干什么?”      任佳琪最憋不住,顿时就开始碎碎念,“总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纪白说踹就踹,包丽惠说忽悠就忽悠,你该真不会是换了个人吧?”      “平时冷冰冰的不搭理我们,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样的简攸宁更食人间烟火,更让人觉得心理舒坦。      简攸宁换了个方向坐,托腮撑在椅背上,解决了一桩大事的她心情甚好,也开起玩笑来,“怎么就忽悠了,我说的句句在理。我这算命的本事还是从我外公那里学来的。”      这是一句玩笑话,谁也没当真。      如果简攸宁真有算命的本事,前三年也不会不显山不漏水啊。      任佳琪剥了一颗糖塞入口中,觉得甜丝丝的,瞧着简美人,兴头来了,“那你也来给我算算呗。”   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丝邪气,“算不准,今儿把你扒光了给我暖被窝。”      这是要搞事情啊。      简攸宁心里哦豁了一声,不留痕迹地打开了手机,直接点开附近的人,找到任佳琪的朋友圈。      附近的人有个历史列表,一旦出现过,显示的人就不会消失,也可以从中搜索人名。      看完任佳琪的朋友圈,简攸宁笑得更加乐呵,“如果我算准了,下周整宿舍电视台签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在电视台里,早上向来都没什么事,只需要去签个到,中午正常到场就好,大家为了多睡会懒觉,每个宿舍都轮流去签到。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苏澜和杜欣欣的附和。      任佳琪瞧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两人,翻了个白眼。      “我今天还非得把你扒光了不可。”      简攸宁脸上的促狭一闪而逝,而后笃定道,“明早你就能收到上回面试公司一轮通过的邮件,佳琪,去电视台里签到后,别忘了给我带早饭,皮蛋瘦肉粥、白煮蛋还有一个包子。”      任佳琪捧腹大笑,“那公司面试多久了,你要扯掰也不扯掰一个靠谱点的。”      “我要这能通过,别说签到了,下周你们的早饭我都包圆了。”      简攸宁浅笑,倒也没有反驳,“苏澜,欣欣,你们当见证人,这话是佳琪自己说出来的,没人逼她。”      朋友圈的视频里,任佳琪因为接到了公司面试通过的邮件,激动地一大早吵醒了整个宿舍。      简攸宁揉了揉眼睛,那张鸡窝头、麻袋睡衣、眼袋浮肿却又开心到变形的脸,简直辣眼睛。      轻咳一声,简攸宁拿起桌上的洗漱用品,叮嘱道,“明早激动归激动,先去电视台签到,然后给我们带早饭,才能吵醒我们啊。”      说完后,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宿舍门去洗漱。   准备上/床睡觉。      任佳琪迅速地和苏澜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真的是简攸宁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任佳琪瞧着两人无言的肯定,最后撇撇嘴道,“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008   挂断电话的包丽惠失了给女儿收拾行李的兴致。      简攸宁的每一句警告都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事关宝贝女儿,包丽惠不得不慎重。      薛雯雯歪着脑袋看向包丽惠,“妈妈,我的□□小熊也要带走。”   她的牙齿雪白,一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非常讨人喜欢。      对上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神,包丽惠的心蓦然软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道,“妈妈先去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等会再来给你收拾□□小熊?”      薛雯雯用力地点头,“妈妈,告诉爸爸雯雯很想他。”      包丽惠瞧着女儿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勾起。      旋即她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出门外,有些事情包丽惠并不想让女儿知道。      隔着门缝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儿,包丽惠拨通了丈夫薛华伟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包丽惠言简意赅地把简攸宁的话复述了一遍,“华伟,你看?”      薛华伟不比包丽惠,听完妻子的描述,他的神情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无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简攸宁不是说三天内会出事吗?正好,学校组织的班级活动就不要参加了,这三天你尽点心,陪在雯雯的身边。”      虽然薛华伟与简攸宁接触不多,却也知道简攸宁的人品。      对方拼着得罪人也要打电话提醒,薛华伟早在不知不觉间就信了三分。      包丽惠点头,最后无意识地呢喃,“老公,雯雯不会出事吧?”      薛华伟隔着电话感受到妻子难得的软弱,安慰道,“咱们雯雯从小运道好,你放心,她会长命百岁的。”      “简攸宁兴许算出了什么,这样,周六、周日让她到咱家来继续替雯雯上钢琴课,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袖手旁边。”薛华伟放柔了声音,“老婆,最迟后天,我就赶回家。”      包丽惠有了主心骨,挂断电话后,立刻就去房间内哄孩子。      *      重生的第一天,简攸宁非但没有失眠,相反,还迅速地进入梦乡。      同寝的任佳琪则完全相反。      简攸宁说话时笃定的语气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获得面试通过的邮件。      一个月前,任佳琪鼓足勇气去心仪的公司面试,原以为在面试时发挥超常,十有八/九能够进入下一轮,可等了许久,她也没等到公司的通知。      过去那么久,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这回事。      就怪简攸宁,偏偏又提起她的伤心事。      任佳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边告诉自己,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面试怎么可能还有回信,但另一边,心里却仍萌生了小小的期待。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任佳琪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任佳琪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邮件。      结果邮箱里还真有一封面试通过的邮件。      任佳琪彻底懵了,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斜对角简攸宁的床铺。      卧槽,简攸宁什么时候这么能掐会算了?!      *      简攸宁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外公、妈妈的相继去世,加上工作压力,简攸宁睡眠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把她惊醒。      到后来,简攸宁每日依靠着安眠药才能够勉强睡着。      如今一觉睡到大中午,她只觉得浑身舒坦。      简攸宁才刚下床,就被桌上摆放的塑料袋以及饭盒惊了惊。   昨日她所说的皮蛋瘦肉粥、白煮蛋、包子一样不少,可因为到了中午,皮蛋瘦肉粥的旁边还放着一份温热的鱼香肉丝盖浇饭。      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着鱼香肉丝的香味。      “攸宁,下周宿舍电视台的签到任务、早饭我都包圆了。”任佳琪笑嘻嘻地套近乎,“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啊,你再算算我能进入这家公司不?”      至于任佳琪昨日口口声声的收拾,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苏澜、杜欣欣同样被简攸宁这一手给震慑住,“攸宁,有空也来帮我算算呗?”      简攸宁瞧着任佳琪春风满面的笑意,就知道她已经收到了邮件。      杏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简攸宁抬了抬下巴,“还要收拾我?”满脸傲娇。      任佳琪连忙凑上前,给简攸宁捏胳膊,“收拾你?谁要收拾你,我任佳琪第一个不放过她。”      说完这话后,任佳琪讨好地问道,“攸宁,快帮我算算我接下来的面试能成功不?”      看着能屈能伸的任佳琪,简攸宁不由得乐了。      但简攸宁并不想暴露太多,升级的微信连她自己也没有琢磨清楚,也不清楚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究竟是利还是弊。      简攸宁轻咳一声,再度开启了忽悠模式,“佳琪,有些事情我不能提前透露,昨晚只是一个意外。”      说话之时,她瓷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为难,让人舍不得逼问。      任佳琪沉溺于简攸宁蹙眉却仍惊艳的脸蛋,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简攸宁随手整理洗漱用品,同时解释道,“世界运行有它自己的法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要遭到上天惩罚。事物发展有着自己的因果,强行插手改变因果,那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风水堪舆的相师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就算是窥探了天机,会遭到上天的责罚,在相师的世界里,这责罚又被称为五弊三缺。”      “五弊三缺指的是一个命理。所谓五弊,即鳏、寡、孤、独、残,三缺,即钱、命、权。”      任佳琪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听见简攸宁愈发低沉的声音。      “我的外公就是一代风水相师,但他犯了五弊其二的鳏与残,他向来教导我,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能独善其身就独善其身。”      苏澜感慨,“原来这就是攸宁三年来这么低调的原因啊。”        杜欣欣也连连点头,“咱们这些小事还是别叫攸宁算了。”      简攸宁甚是欣慰,这下连大学三年为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原因也解释了,“雯雯是我带了三年的学生,和我渊源匪浅,她有难,我才打电话去提醒学生家长。”      一句话解释了昨晚的事情。      “你们是我大学交好的朋友,若是真有意外,我也会提前告知你们,但生活里的小事,恕我真的不能多言。”      简攸宁耸了耸肩,然后伸手指了指天上。      三人听到这话皆心满意足,只觉得与简攸宁的距离也更近了。      任佳琪也不逼着问面试的结果了,她大大咧咧地凑上前,“简美人,快吃饭,等会儿还要去电视台听报告,咱们别迟到了。”      见把三人成功地忽悠过去,简攸宁浑身轻松,笑眯眯道,“好。”      *      简攸宁所在的是中国传媒大学。      学校组织大三的学生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把不同专业的学生分批次送入了北京电视台底下的小电视台,也就是分部。      如今实践活动即将结束,为了鼓舞学生就业的信心,学校专门请来北京电视台的副台长给大家演讲。      传媒大学最注重形式,一个普普通通的演讲都能够搞出大阵仗来,礼堂布置一新,更是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拐角、窗台、演讲台上摆满了芳香四溢的鲜花。      从电视台归来的简攸宁几人直奔学校的大礼堂占座。      可大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排的座位。      放眼望去,后排乌泱泱地坐满了学生,只有最前面几排空空如也。    ☆、009   简攸宁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满头黑线。谁叫她们来的晚呢。      可就这眼神交流的片刻,靠后的两排座位也被迅速地占领,这下简攸宁几人不敢耽搁,再踌躇下去,估摸着只有第一排还剩位置。      大礼堂内环境闷热,嘈嘈杂杂,简攸宁在第二排坐定后,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大热天的,学校不容易,学生更不容易。      顾嘉泽与好友康又辉踏入大礼堂,见到礼堂内熙熙攘攘的学生,不由得停住脚步。      顾嘉泽笔直地站在门口,背光站立,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康又辉穿着随性,脚踩人字拖,视线在黑压压的人头中逡巡,待目光定格在某一处时,不由得裂开了嘴,“你女神就在第二排,她旁边没人,快去占座。”      背光的顾嘉泽向礼堂内走去,表面淡淡然然,“我早就看见了。”      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露出顾嘉泽周正的相貌,他右手随意地插在口袋中,轻轻松松的姿态一下子吸引了绝大数的人的目光。   他不疾不徐地向第二排走去。      康又辉心中啐了他一口。      整天装的清心寡欲的,活该是条单身狗。      他觉都还没睡醒,顾嘉泽就把他拖来大礼堂,什么时候一个外校的学生都比他一个本校的学生清楚课程和会议了!      康又辉心酸地摸了摸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心机,真是太心机了!      算了,牺牲颜值来成全顾嘉泽,为了兄弟也值了。   谁叫他是全天下最仗义的兄弟呢。      康又辉碎碎念,待回过神来,发现顾嘉泽已经走出了三米远,他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简攸宁正乐此不疲地刷着微博。      如今的微博延续了上一年迅猛的发展势头,对生活的渗透日益深入,足以可见它将会成为社会的热门信息分享平台,并逐渐取代论坛、博客,成为新型网络载体。      简攸宁在10年就申请了微博,平日里她会晒晒生活照、美食等,凭借着高颜值与惬意的生活态度也圈了不少的粉丝。      沉浸在微博中的简攸宁完全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而简攸宁身旁的任佳琪则是激动的浑身颤抖,更是悄悄的掐了一把简攸宁的大腿。      简攸宁吃痛地看向任佳琪。      “顾嘉泽。”      任佳琪口型示意。      简攸宁起初还有些不明白,可循着任佳琪的视线看过去,不期然与顾嘉泽的视线相撞。      顾嘉泽虽不是传媒大学的学生,可在传媒大学的名气也很响。他出类拔萃、清冷疏离,是不少女生爱慕的对象。      简攸宁有些怔楞。      她认识也知道顾嘉泽。      简攸宁眼睑低垂,佯装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旋即低声开口道,“什么顾嘉泽,我不认识。”      任佳琪恨不得和简攸宁换一个座位,好近距离地观察男神,对于简攸宁‘不求上进’,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简攸宁的声音虽低,可一旁的顾嘉泽依旧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睫毛微颤,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面上微不可见的期待也逐渐被失落所占据。      有些难过。      顾嘉泽第一次见到简攸宁,是在传媒大学的迎新晚会上。      彼时他去寻找康又辉,却偶然见到了在台上表演的简攸宁,少女五官精致,手指灵活,琴音悠扬,恬淡的侧影深深地植入脑中。      没有人比她更显眼。      *      随着学校领导们与电视台副台长落座,喧闹的礼堂逐渐变得安静起来。      会议就是源源不断的发言。      简攸宁听得昏昏欲睡,可坐在前排又不能和后排的同学般肆无忌惮,她强打起精神,佯装专注地听系领导发言。   但手底下,却开始偷偷摸摸地玩手机。      简攸宁轻车熟路地点开微信里附近的人。      顾嘉泽[100米以内]-22岁      贺玉兰[100米以内]-43岁      徐卫[100米以内]-21岁      看到第一就是顾嘉泽,简攸宁嘴唇抿了抿,没能控制的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点了进去。      视频的地点在学校大礼堂的门口。      康又辉拿胳膊肘戳了戳顾嘉泽,“眼巴巴地跑过来,这么大好的机会连一句心里话也没说,啧啧,顾嘉泽,活该你是单身狗。”   因着离开礼堂的时间较晚,所以周围并没有多少的学生。      顾嘉泽面色丝毫未变,低头掩去失落,反唇相讥,“您老经验丰富,说的您有女朋友?”      康又辉听着这话就来气,“我找不着女朋友,不还是拜你所赐?”      “隔三差五就来学校陪我上公开课、选修课,社团活动、图书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处于热恋期呐。”康又辉越说越气,“我清清白白的名声都毁你手里了,我怎么交你一个不着调的朋友。”      虽然视频还有一大半未播放,但简攸宁还是手疾眼快地点了返回。      两人的聊天中未提及简攸宁三字,可简攸宁却是肯定,他们谈论的对象就是她。      一时之间,简攸宁心思有些复杂。      原来顾嘉泽这么早就已经喜欢她了。      被顾嘉泽搅和的心烦意乱,简攸宁干脆点入贺玉兰的朋友圈,可看见贺玉兰朋友圈的头像,不由得吃惊地抬起了头。      她……她……不就是正在演讲的北京电视台副台长吗?      简攸宁觉得贺玉兰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怎么也没想起来。   顺手点开了贺玉兰的资料。      资料就是最正常的身高体重家庭经历等,简攸宁一目十行,最后落在了贺玉兰的健康值上。      正常女人的健康值在85-95徘徊,可贺玉兰的健康值却仅仅只有59,甚至都没有及格。      向来健康值显示的数字都是绿色的,可此刻这59却是刺眼的红色。      看来这贺玉兰的身体出了大问题。      正沉浸在思绪中,礼堂内突然掌声如雷,捧着手机的简攸宁被吓了一跳,连忙环视一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玉兰的演讲结束了。      结束演讲后,贺玉兰显然是赶时间,她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简攸宁瞧着贺玉兰的脸,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这贺玉兰为什么这么眼熟。      月底北京电视台的面试,贺玉兰也是面试官之一。      有邱馨莹的作怪,面试时五位评委有三位极尽刁难,一位袖手旁观,还有一位难得替她说了话。   这难得替她说话的人就是贺玉兰。      瞧着贺玉兰即将离开,简攸宁情绪有些激动,恍惚之间似乎还听到了她自己的心跳声,有力而强烈。      没有犹豫,简攸宁站起身,偏头看向顾嘉泽,“不好意思让一让,我要去卫生间。”      *      贺玉兰正在卫生间补妆。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她的皮肤晶莹细腻、饱满弹性,时光丝毫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美。      这一趟演讲本不是她来,可因为她与校长有些交情,这才亲自跑一趟。      虽然没耽误多少功夫,但始终觉得有些累。      把口红收回包中,贺玉兰最后检查了一番妆容,下一秒她的视线被卫生间门口的简攸宁所吸引,和蔼地笑了笑。      简攸宁原本还觉得自己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这举动有些冲动,可瞧见贺玉兰的神情,再联想到那鲜红的59,突然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此时此刻,她的小心思荡然无存。      “贺老师好。”说话时简攸宁走入卫生间。      贺玉兰点头应了,瞧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乖觉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老了。      拎起包转身欲走。      简攸宁连忙出声提醒,“贺老师,我看您的脸色并不是非常好,如果您有空的话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她也仅仅是从微信上才得知贺玉兰身体有恙,但具体的情况简攸宁并不清楚。      如今能做的,只是提个醒。      如果对方把她的话听进去,提前发现身体哪部分有毛病,也可以提前治疗。      有些病,越拖越严重,乃至于丧命。      简攸宁对贺玉兰的观感不差,不希望贺玉兰发生什么意外。      贺玉兰脚步一顿,她微微侧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无一处不完美,除了精神上有些疲累外,根本看不出半分病态。      贺玉兰有些不以为意,甚至于有些恼火。   但视线后移,与简攸宁格外认真的视线对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客气道,“谢谢关心。”      说完这话后,贺玉兰便拎着包离开了卫生间。      简攸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心内微微叹了一口气,察觉到门口又有人进来,她才调整好情绪,转身离开。      此刻她有些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外公的一句话。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010   贺玉兰直奔停车场,至于卫生间内简攸宁所言,已全然被她忘在脑后。      毕竟简攸宁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方就差明说她有病了,贺玉兰觉得自己还能保持涵养,已然不易。      坐入车内,贺玉兰习惯性地打开电台。      “今日赏析的是鹤尘的《生命无常》,主题是中年人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贺玉兰挂挡的动作顿了顿,就听见电台里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中年正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但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让他们心力交瘁……身体并不是只属于你们,也属于所有爱你的人。”      若平日里听到这些,贺玉兰肯定不为所动。      可此刻,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简攸宁那句‘防患于未然’,贺玉兰脸色紧绷,眼角浮现出几缕皱纹。      罢了罢了,人到中年,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求个心安。      否则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记挂多久。      贺玉兰迅速地改了目的地,向首都第一人民医院驶去。      *      简攸宁回到大礼堂时,乌泱泱的学生已经走了大半,显然贺玉兰演讲结束后,就散了会。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顾嘉泽的座位上,那里空无一人。      任佳琪眼尖地看见简攸宁,连忙窜到她的身边,“苏澜、欣欣后天有面试,去逛商场了,你看我们回宿舍还是找个地方吃东西?”      “我都可以。”简攸宁与任佳琪并肩跟在人流后头,不疾不徐地走着。      可才刚走出大礼堂,简攸宁就被喊住,回头一看,正是纪白。      纪白满头大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攸宁的面前,再度唤道,“攸宁。”      任佳琪瞧着对方憔悴又可怜巴巴的模样,直接护犊子般护住了简攸宁,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纪大帅哥吗?和我们攸宁分手了还找上门来干什么?”      她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讥讽道,“难道是那二十万凑齐了,还钱来了?”      纪白面上青白交加,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最后把视线投在简攸宁的身上。      希望她能够帮忙说说话。      简攸宁握住任佳琪的手,从她的身后走出,歪着脑袋问道,“你是来还我钱吗?”      纪白其人,能哄骗她三年,纵然有她好骗的原因在里头,但他本身手段也高明,能屈能伸。      纪白面色灰败,周身充斥着痛苦之色,“攸宁,你说话非要这么刻薄吗?邱馨莹那件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咱们交往三年,你真的不能听我的解释吗?”      “我不求别的,只求和你把话说清楚。”      任佳琪瞧着纪白唱念俱佳的表演,不由得啧啧了两声。      简攸宁也只是嘲讽地看着纪白。      甭管对方做什么,哪怕他跪下痛哭流涕地求原谅,简攸宁也不为所动。      对面二人皆一言不发,纪白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能挽回简攸宁的心,他面对的不仅仅是窘迫的处境,还有高达二十万的债务,毕竟对方一笔笔,都有银行记录转账。      “攸宁,邱馨莹真的……”      顾嘉泽不知何时出现在纪白的身后,瞥了一眼纪白摇尾乞怜的模样,冷淡地开口道,“麻烦让让,堵在门口妨碍交通。”      传媒大学大礼堂的门做的还真不小,至于挡道,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康又辉扶额。   顾嘉泽肯定又在吃飞醋,才会睁眼说瞎话,看他盛气凌人的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有理的一方呢。   不过纪白这种人渣,也是活该。      纪白懵。      顾嘉泽眼眸黝黑,此刻泛着些许慑人的寒光,“没那份能耐脚踩两条船,阴沟里翻船就别怨人。”      他的右手始终插在裤兜中,高一头的个子显得他居高临下,刻薄道,“真要挽回,先把二十万还了,背着巨额欠款,哪来的脸谈感情?”      纪白眼眸满是火光,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他反唇相讥,“我和攸宁……”      顾嘉泽的余光落在简攸宁的身上。   见她并未有任何的心软之意,顾嘉泽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      “让开。”      纪白本想怼几句,可在对方的气势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真真让出了一条道来。      康又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嘉泽心里这股气不知道憋了多久,现在逮着机会还是使劲撒气。      他晃了晃脑袋,感慨道,“就是因为不要脸的人呐,丢了我们男人的脸。”说完这话后,他连忙跟着顾嘉泽离开。      被两人连续奚落,纪白的脸色铁青,但想着心里最记挂的事,他压下心头的火气,温柔道,“攸宁。”      简攸宁视线从顾嘉泽的背影移开,明亮的眼神落在纪白身上,好整以暇,“不管你是不是想要挽回我,先把钱还了,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不是让你在我这里做无用功的。”      说完后,简攸宁便带着任佳琪离开。      任佳琪还没反应过来,走出了好几米远,才连连发问道,“顾嘉泽和你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帮你说话?”      简攸宁视线一怔,低声回道,“刚说了,不认识。可能真碍着他道了。”      任佳琪被糊弄过去,扒着简攸宁又开始说其他。      *      周末,简攸宁挨不过包丽惠的苦苦哀求,松口在她家住上一晚。      薛家住的小区是首都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简攸宁到的时候是下午,素日里这个时候只有保姆与雯雯在家,但简攸宁却破天荒的见到了休息的包丽惠。      不过只是愣了一下,她就反应了过来,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家装修的富丽堂皇,客厅全挑空,水晶吊灯在灯光的折射下璀璨无比,客厅内纯欧式设计,家具无一不精美。      包丽惠的态度较之寻常更加热切了些,她连忙迎了上去,“攸宁,你终于来了。”      “雯雯在琴房,这两天麻烦你多陪陪了。”      简攸宁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差别,但她也不曾多说什么,只叮嘱道,“包姐,这两日你多和班主任联系联系,让她时刻盯着班上的孩子,雯雯没有去班级活动,我怕有旁的孩子代为挡灾。”      这点是简攸宁自己推测出来的。      那猥/亵孩童的变态寻不到目标,恐怕就会对其他的孩子下手。      简攸宁人微言轻,不能阻止也没法阻止,只能够让包丽惠多上心。 ☆、011   包丽惠察觉到简攸宁的担忧,想也不想直接应承下来,同为家长,将心比心下,她也不希望别的孩子出事。   更何况,事情的起因还在雯雯头上。      “攸宁,你放心。”包丽惠晃了晃手机,“我和雯雯的班主任关系熟稔,入夜后,每半个小时,我都会要求她清点学生的人数。”      不管学生发生了什么意外,都能够尽早地施救。      简攸宁了解包丽惠的人品,知道她言出必行,心下放松,“我去给雯雯上课。”   说完话后,她轻车熟路地走向琴房。      包丽惠瞧着简攸宁纤细的背影,心头逐渐浮现出些许的感激,她知道,不是谁都会顶着压力出声提醒的。      若是虚惊一场,皆大欢喜,可雯雯真出了什么事情——   包丽惠浑身一颤,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结果。      琴房内的薛雯雯见到简攸宁,咧嘴便扑了上去,“攸宁老师。”她亲昵地在简攸宁的身上蹭了蹭,委屈道,“妈妈把我关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      简攸宁知道这是包丽惠害怕雯雯出意外事故。      她摸了摸薛雯雯的头,带着她走到了钢琴边上,分散她的注意力,“咱们来练习上周教你的曲子,看看一礼拜过去,手生了没有。”      薛雯雯撒娇道,“攸宁老师先给弹给我听。”      简攸宁并未拒绝薛雯雯的请求,两人挨着坐下,她便开始弹奏曲子。      薛雯雯年纪还小,瞬间就忘记了不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上下翩飞的手指,最后笑眯眯地侧耳倾听。      *      谢刘萍是雯雯的班主任。      从欢乐谷到度假村,她这一路累的够呛,可偏偏带的每个学生都非富即贵,哪个也得罪不起,只能尽心尽力地把这群祖宗伺候好。      多少人羡慕她这高薪的工作,可谁知道一旦学生有丁点的差错,十个她也不够负责。      把所有的学生都安顿好,谢刘萍这才有时间喘口气、喝口水。      没休息两分钟,谢刘萍就拿出手机,点开学生的家长群,把刚刚拍的照片一一上传,表示学生们都已经平安到达度假村。      就在这时,谢刘萍又收到了包丽惠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包丽惠的孩子没有参加这次班级活动,可她今日就像是中了邪般,非得让她每半个小时就清点一下人数。      谢刘萍躺在床上捶腿,整个人又困又涩,对于这个提议内心是拒绝的。   不过想到包丽惠的反常,她还是咬咬牙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谁叫她带着是一群小祖宗呢。      原本谢刘萍只是例行公事,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还真丢了一个人,周舟。      谢刘萍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没胆子把这件事情隐瞒不报,谢刘萍当即就打电话报警,得到警察的回应后,谢刘萍又招呼随行的老师一同寻找。      度假村依山傍水,尤其是晚上,山上黑黢黢的。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完了。      不仅仅是周舟完了,她也完了。      想到这一层,谢刘萍差点没被吓的哭出声来,可她还是颤颤巍巍地给周舟的家长打电话。      *      包丽惠整晚都心神不宁,可瞧着在旁陪女儿看动漫的简攸宁,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就当她松懈心神时,桌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包丽惠瞥了一眼熟悉的来电,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秒便按下了接听键。      “包姐,出大事了,周舟不见了。”      谢刘萍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惊惧。      包丽惠听到这话,手一哆嗦,差点连手机也没有拿稳。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简攸宁,当初简攸宁对她所说的‘很大程度上属于非正常死亡,比如车祸、意外伤害。’再度浮现在脑海,包丽惠整张脸被吓的霎白。      但见到简攸宁身旁好端端的雯雯时,包丽惠的脸色又好看了些。      包丽惠震惊之下只字未言,但无言的沉默让谢刘萍更加心慌,她的哭声愈发加大,“包姐,咱俩平时关系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你从早上就开始提醒我要清点学生人数,是不是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刘萍早就在心中默认了这一点。      毕竟包丽惠一开始非常配合班级活动,可到出发的前一天,她突然变卦,更是多次对她提醒。   如果说包丽惠对此一无所知,那谢刘萍根本不信。      谢刘萍还要说些什么,包丽惠却直接掐断了电话。      她的嘴唇泛起些许的苍白之色,只无助地看向简攸宁,哆哆嗦嗦道,“攸宁,你都算准了,雯雯有个同班同学不见了。”      此刻,包丽惠的心内满是彷徨。      她怕自己的女儿大灾还没有度过,不知何时会意外离开,又担心消失的那位同班同学,毕竟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对方是替她的女儿挡了灾。      薛雯雯耳朵尖,立刻插嘴问道,“妈妈,谁不见了?”      包丽惠这才意识到女儿还在一旁,连忙摇了摇头,“你听错了,我和你攸宁老师正在议论电视里的角色呢。”      “乖,时间不早了,你先上楼睡觉,妈妈一会儿就来陪你。”      薛雯雯被教养的极好,知道老师和妈妈要开始说悄悄话,瘪了瘪嘴,乖巧地上了楼。      临走前,她还给简攸宁做了一个鬼脸。      等薛雯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简攸宁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她想救回雯雯,却不代表要牺牲其他的孩子,在简攸宁的心里,她们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越着急,简攸宁的头脑越发冷静。      她拼命地开始回想上辈子听到的细枝末节。      变态的猥/亵,被殴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抛尸度假村的湖中。      犯罪人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因为喝了酒,在湖边碰到雯雯,这才起了歹意。      包丽惠见简攸宁一言不发,忙不迭地开口道,“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雯雯的班主任,她笃定我知道什么,攸宁,你看你能不能想个法子,算算周舟去了哪里?”      “这孩子下落不明,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包丽惠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简攸宁瞧着对方不加掩饰的急切,开始斟酌用词,“我没有在现场,所以算得不一定准确。周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她出现的地方一定是有水,舟靠周,一定不是湖中心,可以向湖边的方向找一找。”      这些都是简攸宁根据可能的情况随口瞎编的,见对方还在发呆,她抬高音量道,“找人要紧,还不把这些话传给对方。”      包丽惠连连点头,旋即拨通了谢刘萍的电话。      “谢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刚刚信号差。”      谢刘萍心里有怨气,但此刻她也不管这解释是真是假,略带激动的问道,“包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包丽惠回答的言简意赅,“先带人去湖边找一找,阵仗搞得大一些,没准儿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还能够赢得一线生机。”      谢刘萍挂断电话,压根没有犹豫就通知了所有人,她本人更是带着身旁的男老师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向湖边跑去。      如果周舟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也不用在这贵族学校里继续上课了。      有了寻找的方向,加上人多势众,谢刘萍很快就在湖边的芦苇荡中发现了昏迷的周舟。      谢刘萍快速的打量了周舟一眼,见她衣着完整,呼吸顺畅,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卸下。      “快,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      简攸宁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才从包丽惠处得到了新的消息。      周舟只是受惊吓导致昏迷,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登时,简攸宁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及时抓到那个变态,但好在也无人员伤亡,至于周舟失踪的真相,她相信周舟的父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想到那变态仍逍遥度日,简攸宁便浑身不舒坦。      她不疾不徐地对着面前的包丽惠开口道,“虽然雯雯已经度过了一个大劫难,但昨天的歹人对雯雯始终是一个威胁。”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有包丽惠出手帮忙,案件调查的进度只会更快。      包丽惠一颗心顿时被揪起,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龙有逆鳞,女儿就是她的软肋。   就算掘地三尺,她也会把那歹人找出来。      简攸宁把对方不善的面色尽收眼底,不曾多说什么,直接辞别,“包姐,雯雯已经没事,我就先走了。”      包丽惠以前一直只把简攸宁当成普通的家庭教师,可经历过此事后,她再也不敢小觑对方。      简攸宁能掐会算,不仅救了她的女儿,甚至只凭一个名字就能够猜出周舟所在的方位,着实厉害无比。      与这样的人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心思转圜间,包丽惠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面露感激,“攸宁,你救了雯雯一命,我无以为报,只能聊表敬意。”   说着,她把支票塞入简攸宁的手中。      简攸宁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推脱。      包丽惠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泛起为难,“攸宁,你也知道我们做父母的,一辈子都在操心孩子。你看雯雯以后还有大祸吗?”      上辈子薛雯雯在昨日就已经丧命,如今命运早已发生改变,简攸宁自然说不出什么,只高深莫测地回了一句,“雯雯的命格已经发生了变化,短时间内我也无法看出她的运程。”      包丽惠脸上为难之色褪去,再度感激,“攸宁,真是麻烦你了。”      *      香港,夜幕初上。      简从佑换上了家居服,白日里的儒雅与睿智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慵懒之色,此刻他正坐在12岁的儿子身旁,辅导他写功课。      简唯小身板挺得笔直,正一笔一画地写功课,不过没写多久,他就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爸爸,今年中秋你还要回家陪爷爷奶奶吗?”      在简唯的印象里,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非常不喜欢他,甚至连节日也不愿意一起过。      简从佑听着儿子稚嫩的话,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听老师说,中秋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为什么爸爸你每次都不陪我们一起过呢?”      “爷爷、奶奶不喜欢我和妈妈,那我和妈妈就去求求他们,让他们喜欢我,这样爸爸就可以把我和妈妈都带回家,咱们一家五口大团圆。”      简唯的话,让简从佑哑口无言,他根本无法和儿子解释如今的情形。      瞧着眉眼与自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儿子,简从佑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摸着简唯柔软的发丝,像是保证道,“今年中秋咱们一起过。”      简唯的眼神陡然间亮了起来,他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藏般惊喜,迫不及待地询问,“爸爸,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简从佑松开手,瞧着儿子乖觉的模样,心中某个决定逐渐明朗化,他沉声道,“爸爸过几天就回家一趟,说服你爷爷奶奶让我陪你过中秋好不好?”      “就算爷爷奶奶不同意,爸爸也会回来。但小唯要好好做作业,听到没有?”      简唯得了想听的答案,心花怒放,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旋即开始认真地做作业。      简从佑又在简唯的身旁坐了一小会儿,见他始终沉浸在作业中,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简唯的卧室。   但关上房门的一刹那,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简从佑三步并作两步走入自己的卧室,他在屋内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黄雅的身上,怒道,“小唯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黄雅正对着梳妆镜精心地擦着护肤品。   年龄越大,皮肤越差,再不好好保养,恐怕衰老的更快。      她听到简从佑的质问,手里的动作顿了一瞬,旋即恢复自然,“是我教的又如何?难道那些话不是事实吗?”      “每年中秋、春节,你都要回你那个家,把我和小唯置于何地?简从佑,我才是你法律上认可的老婆。”      每每说到这些黄雅就非常不满。      当初简从佑一穷二白来到香港,她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他左右,从无到有,创下一份不菲的家业。      原以为碰上了相携一生的爱人,可她后来才发现简从佑居然在内地有老婆孩子。   一直欺骗了她多年。      简从佑有些心虚,可想到刚刚那些令人尴尬的话,他蹙眉道,“那你也不能这么教坏孩子。”      “教坏孩子?”黄雅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把手中的护肤品放下,转过身,直视简从佑,“我怎么就教坏孩子了?咱们做人得讲良心。”      “孩子到现在还以为你回内地是去看爷爷奶奶,如果我真要说不好听的话,还用得着给你留脸面?”      简从佑微恼地开口道,“黄雅,我以为这些咱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黄雅冷笑一声,像是彻彻底底被激怒,“话都已经说到这儿,咱们索性摊开来讲,反正现在小唯也长大了,也有资格了解真相,让他看看究竟是你这个当爸的不对,还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      “又或者说,你到底要那个家还是要这个家?”      简从佑眼睛眯了眯、二人一起奋斗多年,许多东西都是交叉的,根本就不能离开对方,就这么一瞬间,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雅雅,我什么态度你不是一直都清楚?犯得着拿这些话来刺我?”      “刚刚我已经答应了小唯,过两日回去把内地的事情处理了,就回来陪你们过中秋。”      黄雅也只是嘴上抱怨、抱怨而已,如果两人真能分的开,也不用等到现在,简从佑的态度一软,她也就着对方给的台阶往下走。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觉得委屈。”      “你是真的打算把那边了断了?”      黄雅仔细地观察着简从佑的微表情。      简从佑哪里不知道黄雅的打量,权当没看见,只笃定道,“对,了断。”      黄雅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欣喜。       ☆、012   二人达成共识后,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这个话题。      黄雅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虽然她、她家是帮了简从佑不少,但归根究底还是简从佑自己有能力,且简从佑自尊心比较强,说多了恼羞成怒更得不偿失。      这么多年,终于等简从佑松了口,也是不容易。      此刻黄雅的心里一直盘算着,简从佑回去离婚,她也要跟着。      简从佑又瞥了一眼继续抹护肤品的黄雅,一言不发地去洗澡,思绪早已蔓延开。      程素锦是他年轻时最喜欢的女人,这么多年,她素面朝天、清纯羞怯的模样至今还存在他的脑海中。      两人感情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结了婚,可简从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婚后,他的工作屡屡不顺,老丈人在程素锦的央求下,替他算了一卦,算出他的发家地在香港,简从佑这才攥着老丈人和程素锦给的钱,背井离乡出门打拼。      在香港,简从佑阴差阳错认识了黄雅,他一路从底层打拼,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一开始是不想离婚、到后来是不得不离婚。      简从佑心内微微叹息,他打开花洒,瞬间打湿了满脸。      *      简从佑的打算,简攸宁虽一无所知,但她却有所明悟,毕竟上辈子父母离婚也就在这当口。      简攸宁早已深思熟虑过,无论她怎么做,结局都不会比上辈子更惨。      但归根究底,如何处理,端看妈妈的态度。   毕竟简从佑伤害最深的人还是妈妈。      虽然上辈子妈妈接受不了离婚而自杀,可简攸宁相信,这一定事出有因。      虽然程素锦脾性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但不代表她软弱,她有热爱的事业、有悉心照料的家人,若说为了一个长期异地而居的丈夫寻死,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简攸宁相信程素锦,妈妈也有资格知道简从佑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      知道才能够更好的应对。      那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的狗东西,就应该遭到报应。      简攸宁眯了眯眼,眼底深处郁色一闪而逝,她抛开脑中的念头,从容不迫地给自己上妆。      任佳琪两手捧着洗脸盆与牙膏牙刷毛巾走入宿舍,见简攸宁罕见地化妆,不由得啧啧称奇,“简美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这是……要去约会?”      简攸宁画完眼线,这才瞥了一眼任佳琪,“也得有约会对象给我啊。”顿了顿,简攸宁还是怕对方误会,解释道,“北京电视台的面试,我不得郑重点?”      “诶,面试不是在月底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前天电视台人事部打电话通知了我。”      简攸宁其实心里也疑惑,像这种大电视台面试的时间若是订好了,很少会有变动,毕竟时间一旦变化,要通知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面试者,总归是麻烦。      任佳琪也只是随口一问。      “提前面试也好,省的你到时候还要提前回校。对了,明天实践活动就要结束,今晚咱们宿舍聚一个再回家呗。”      原本就是暑假,若不是因为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恐怕学生们早就回家了。      简攸宁点了点头,“行,刚好还是苏澜的生日,咱们提前过了。”      “等你面试结束了,咱们一起去买蛋糕?”      简攸宁摇了摇头,“面试结束我要去找纪白。”      任佳琪:……!!!      “你找纪白干什么?那玩意在咱宿舍楼底下呆了几天才消失,你一找他他恐怕就又会蹬鼻子上脸了。”      简攸宁头也不回地打腮红,声音中流露出几分解气与调侃。      “干什么?当然是去要钱了?把那二十万捐给慈善机构也好过落在那人渣的手里。”      纪白虽然挥霍成性,二十万拿不出来,可十万咬咬牙还是有的。      如果不还,那更好了。      任佳琪来了兴趣,“那我更要去找你了,就你这胳膊身板,被欺负了怎么办,我还学过几年散打。”任佳琪笑的更加开心,“如果他不还钱,揍他几下出出气也好。”      简攸宁瞧着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乐了,“这感情好。”      上回在咖啡馆里发生的事虽被传到了学校论坛,可也只属于纪白的风流韵事而已,至于邱馨莹以及她的朋友,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所以纪白在大家的眼里,整体形象还是好的。      所以——      不管还不还钱,简攸宁非扒了对方一层皮不可,不然怎么解气呢!      *      素颜的简攸宁如清水芙蓉,淡妆的简攸宁则更明艳的不可方物。      站在一众面试者里,如发光的太阳般显眼,不由自主地就给身旁一众面试的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也不知道面试的题目是什么?提前那么久面试我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唉,听说我面试的播音主持一共就招一个人,笔试过的可是有四十多个人啊。”      “别说播音主持了,别的部门竞争也很激烈啊。”      “嘘,那穿白裙的叫什么名字,如果和我竞争一个职位,那我可就惨了,从头到脚根本就比不上人家啊。”      “走走走,赶紧去等着,兴许还能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呢,听说这次面试官里有两个人还来头不小。”      邱馨莹也是面试人员之一,相较于其他人,她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能轻轻松松地被录用,然后调到最好的部门。   这就是后台有人的好处。      听到身边的窃窃私语,她循着声音指的方向看过去。      穿白裙的人不少,可最起眼的,只有简攸宁。      纯白色的露肩长裙,配上简单的首饰,相得益彰,更吸引人的是她的一张脸,相较于寻常,惹人注目极了。      邱馨莹视线凝了凝,心里的排斥翻江倒海,下一秒,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口中发出轻嘲,“呵。”      如果简攸宁面试能通过,她的邱字就倒过来写。      这年头长相出众、笔试成绩出众又怎么样,谁叫简攸宁缺一个背景,只能任人拿捏呢。      简攸宁就着人群去签到表上签字,然后又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示,找到了三楼的播音主持的面试地点。      刚想要走进待选室,简攸宁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包丽惠。      简攸宁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意外,可她手里的动作却不慢,直接按了接听键接听。      包丽惠的声音依旧客客气气,“攸宁啊,那酗酒伤人的醉汉已经找出来了。”      也不等简攸宁回答,她完完整整地交代了整件事情。      醉汉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   十年前,因为这醉汉家暴妻子,他老婆选择离婚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只剩他一个人。      平日里他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发酒疯,度假村的主管早就想开除他,但这醉汉屡次以死相胁,所以一直僵持到现在。      这不是他第一次犯案,被他摧残过的孩子有好几个,只不过都被他逃了过去。      “他已经被送入了警察局,等在里面呆够一定的时间出来后,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入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是个吃人的地方,就算不是精神病也会被折磨成精神病。      “幸亏这次有你,不然雯雯就——”   包丽惠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强对雯雯的看管,攸宁,谢谢你。”      简攸宁嗓音清冽,“包姐,别谢我了,咱们都是为雯雯好,至于那罪犯,绳之以法也好。”   少一个祸害,就少一个受害者。      至于包丽惠前后对她态度的转变,简攸宁也根本没有计较,人之常情而已。      包丽惠轻轻应了一声,而后犹豫地开口,“攸宁,周舟的父母想要见见你。”      简攸宁愣了愣,旋即委婉拒绝道,“包姐,我正在参加面试,明天就回家了,恐怕没有空。”      包丽惠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行,我去和人家说。”      简攸宁挂断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可就这么一个电话的时间,待选室内面试人员几乎已经全部到齐,四十多人挤挤挨挨地坐满,但彼此人生地不熟,又同为竞争助手,待选室内鸦雀无声。      简攸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相较于其他的人的坐立不安,她显得格外淡定。 ☆、013   这种鸦雀无声随着面试人员陆陆续续地走出后被打破。      大家好奇忐忑地询问着面试的内容,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五花八门,但短暂的交流也让彼此之间的生疏褪去了不少。      简攸宁没有与他们一起讨论,只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知道,面试的题目都是随机的,就算知道上一位面试者的题目,轮到下一位时,题目又会大不相同,上前询问也只是浪费口舌。      更何况,有邱馨莹的重点关照,她的面试题目只会比正常人的更难。      简攸宁眼睑微垂,纤长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上辈子她可不就经历了这一切吗?      “简攸宁准备。”      简攸宁回过神,门口一位女助理正拿着履历念名字,她连忙站起身,“我在。”      *      临时被改造成面试地点的会议室内,五位面试官面容严肃,正进行着短暂的交流。      坐在最右边的、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张凤琴捏着手中的履历,刻薄道,“这简攸宁虽说是科班出身,可才大三,根本没有业内的工作经历,虽然笔试成绩不错,但这样的人我们电视台怎么能要?”      贬了一句还不够,她继续道,“就这普普通通的相貌,就算进了电视台,也很难更进一步。”      贺玉兰坐在居中的位置。   没有面试人员时,她脸上的干练与认真一扫而空。      贺玉兰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有些恍惚,自从那日去了中传演讲、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医院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她得了卵巢肿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发现的早,还是良性的。      贺玉兰怎么也没想到这充满了戏剧性的剧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如果不是那位漂亮女孩子的善意提醒,恐怕——      这样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张姐说得对,科班出身的人海了去,但咱们电视台最注重的还是工作经历。”附和的人是坐在张凤琴身边的男人,他只是一名普通员工,早就得了关照,自然能捧就捧。      至于张凤琴所提及的普普通通的相貌,男人只字未提。      有些话,不能昧着良心说。      贺玉兰听着耳边的讨论,漫不经心地翻开手头的履历,可当视线落在这张熟悉无比的证件照上时,她的瞳孔骤缩。      这不是——那日提醒她防患于未然的小姑娘吗?      顿时,贺玉兰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对方。      还没等她回过神,口中已经开始替简攸宁说话,“这相貌搁在咱们电视台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要真是普普通通,多少女孩子巴不得要这么普普通通呢。”      贺玉兰一说话,除张凤琴外的三位面试官都不吭声。      一位是电视台的副台长、一位是电视台台长的小姨子。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咱们电视台招的大三生少了?谁不是慢慢积累经验从底层爬起的?更别说咱们这个职位招聘的时候可没限制大三生不能来。”      就在这时,门被敲开,简攸宁含笑而入,一袭白裙清清爽爽,脸上带着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两位面试官互相对视一眼,普普……通通……好吧,真的是‘普普通通’。      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又重新发生了一遍,简攸宁也没有因为再次见到贺玉兰而错愕,她按部就班地开始自我介绍。      张凤琴瞧着简攸宁出众的相貌,突然面上有些挂不住,蹙眉道,“行了,你的资料我们也有,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试题吧。”      简攸宁不卑不吭的点头。      “既然面试的播音主持的行业,那就试试朗诵吧。”      “这儿有一页纸,是专门讲如何发音的,与你的专业相符,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你先准备准备,三分钟后开始。”      简攸宁上前接过纸张就开始认真阅读,但她微颤的眉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上辈子,她单纯地以为这是简单的朗诵,三分钟内她还构思了如何让朗诵更富有感情些。      可是——      “三分钟到了,你开始脱稿朗诵吧。”      贺玉兰和她身边的男人不约而同地蹙眉,显然觉得这面试的题目过于刁难了。      那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别说三分钟脱稿朗诵了,三十分钟也不见得能做到,更过分的是,张凤琴都没有把题目的具体要求说清楚,令人猝不及防。      贺玉兰念着小姑娘的恩情,正要开口说话,可视线触及到简攸宁的目光时,不由得愣住了。      对方的眸光中带着璀璨与自信,令她整个人变得熠熠生辉。      简攸宁把手中的纸一折为二放到一边,一句废话也不曾有,把额头的碎发撩到耳后,便开始脱稿朗诵。      “气息是人体发声的动力和基础。在播音和主持时,气息的速度、流量、压力的大小与声音的高低、强弱、长短以及共鸣情况都有直接关系。可以说,要控制声音,驾驭语言,就必须学会控制气息。”      “所谓控制气息,就是要学会胸腹联合呼吸法……”      一开始所有面试官都不以为意,以为简攸宁装腔作势,可一分钟过去后,简攸宁仍游刃有余。      一个个都收起了漫不经心,想看看简攸宁到底能够朗诵多少。      “这样造成的问题是,头几个字有气息支持,后面的字没有气息支持,讲起话来给人的感觉就会前强后弱,上气不接下气。”      简攸宁并不是磕磕碰碰地背诵,即便是一篇不带感情/色彩的文章,也被她念的抑扬顿挫。      上辈子工作后的磨炼令她在这方面更得心应手。      别说贺玉兰被惊呆了,所有的面试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脸上带着的是罕见的错愕。      连张凤琴的眼珠子都黏在简攸宁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作弊的。      为了测试面试者的朗诵水平,面试之前他们一共准备了好几十份的稿子,而刚刚张凤琴的稿子更是随手抽出来的。   如果简攸宁要作弊的话,就得把这几十份的稿子都提前背熟。      关键是,这几十份的稿子也是面试之前临时从网络上下载并且打印的。      尼玛,这还是人吗?      “而换气,宜口鼻并用,以鼻为主,掌握时间差,使气流充沛有力。”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念完最后一句话,微微一笑,“老师,我结束朗诵了。”   见到所有人骇然的目光时,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上辈子简攸宁卡死在朗诵上,她觉得不公而和张凤琴理论,可被无情地奚落。      这辈子她掌握了先决条件,简攸宁自然准备充分,她眉眼微抬,毫不畏惧地看向张凤琴,“老师,还需要再来一遍吗?”      张凤琴语塞,虽然对面的女孩人畜无害,可她却感受到了对方赤/裸/裸的挑衅之意。      心塞极了。 ☆、014   贺玉兰震惊过后,眼里淌过一抹笑意。      因为简攸宁对她有恩,方才贺玉兰已经打定主意要护着对方,可简攸宁露了这一手,不管她是天赋异禀也好,还是提前得知了纸张内容也罢,足以震慑众人。      她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简攸宁。      “这孩子是个好的,不仅模样周正,记忆力、脱稿朗诵能力、现场应对能力都比前十几位好上太多。”      贺玉兰再一次开口帮腔,除了张凤琴外的三人皆眼观鼻子口观心,大气不敢喘一声。      就算其中有两人是张凤琴早已关照的,此刻他们也把这关照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局面不是显而易见么,副台长和台长家的小姨子干上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还是把嘴闭上吧。      张凤琴面上挂不住,纵然想反驳,打量了简攸宁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最后只能硬邦邦的开口,“朗诵水平的确不错,接下来谈谈你对电视台各项工作的经验与看法。”      这刁难更堂而皇之。      对方才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从来没有在电视台工作过,哪来的经验与看法?      一旦简攸宁说的不好,那张凤琴也有机会借此发难。      贺玉兰眼中浮现出怒意,但看着简攸宁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按捺住了发作的心思,作壁上观。      此次电视台的招聘本就是她全权负责,可因着突如其来的病症,贺玉兰才想着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先处理了,面试这才提前。   若张凤琴这次真的做的太过火,贺玉兰也不介意去敲打敲打。      台长的小姨子,毕竟只是小姨子,手眼还不能通天呢。      原本简攸宁的心还有些紧绷,可听了张凤琴的话后,她才放松下来。       上辈子,她脱稿朗诵不成,被张凤琴奚落了许久,压根没有问到第二个问题。      可如今,张凤琴的第二个问题,却是正中她下怀。      对电视台各项工作的经验与看法嘛,巧了,重生前她在电视台工作了那么些年,也是小有名气的。      上辈子因为邱馨莹,她在首都屡屡受挫,后来简攸宁干脆回到了天海市,重新投简历,运气好被天海市电视台招录,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   哪个部门没有呆过。      简攸宁的眼珠子乌黑清亮,嘴角微微上翘,旋即开始侃侃而谈电视台的工作经验与看法。      她的嗓音清亮,悦耳动听,加上说出的内容条理清晰,总结到位,再一次震慑了众人。      张凤琴彻底哑口无言。   这哪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明明是一个混迹江湖许久的老油条,看走眼了。      张凤琴心内轻轻叹了一口气,简攸宁如此优秀,贺玉兰对其赞赏有加,恐怕莹莹拜托她做的事情,黄了。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只撇过头去,不说话。      贺玉兰一锤定音,“行了,面试就到这里吧,你回去等消息吧。”      听到这话,再看着贺玉兰鼓励的眼神,简攸宁心内一松,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被录用了。        “谢谢老师。”      *      简攸宁刚走到走廊,方才点名的女助理脚步匆匆地叫住了她。      “简小姐,等一等。”      不明所以的简攸宁停住脚步,满脸茫然地看向女助理,见到对方脸上并没有刁难之意,只客气问道,“什么事?”      女助理满面笑意,低声道,“贺副台长让我问你,能不能稍等她片刻,她有些话想和你说。”      简攸宁心思转圜,大抵猜到对方的目的,她点了点头,“好。”      女助理见简攸宁这么好说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休息室,“简小姐,你可以先去休息室里休息一会,等面试结束了,贺副台长就来了。”      说完后,她就匆匆忙忙地继续工作。      当初简攸宁有心提醒贺玉兰,是带着小心思,可对方如此投桃报李,倒是让简攸宁有些不好意思。   她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这才迈步向休息室走去。      与此同时,邱馨莹也刚从面试地点走出,正巧,她也在三楼。   有了内部人员的关照,她的面试题目轻松无比,就差与面试官谈天论地了,所以心情一直都非常好。        可当她见到嘴角含笑的简攸宁时,不由得愣住了。      不对啊!      她已经特意叮嘱了张凤琴要在面试时给简攸宁难堪,这简攸宁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呢?!      正打算问问张凤琴到底什么情况时,简攸宁已经走到了她的对面。      邱馨莹面色紧绷,还以为简攸宁要做什么,下一秒就瞧见对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邱馨莹简直要气的跳脚,但等她做完心理活动准备叫住简攸宁之时,哪里还有简攸宁的身影?!      想到张凤琴在电视台里的地位,邱馨莹的情绪逐渐缓和,那简攸宁一定是强颜欢笑。      *      被‘强颜欢笑’的简攸宁正坐在休息室中,此处空无一人,空调的温度打的很低,让她有些冷。      简攸宁有些无聊,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入微信。      可下一秒,手机界面弹出一个提示框:      查看附近的人功能已升级,摇一摇功能未开启,达到等级后,方能顺利开启。   通过查看附近的人,您能够获取附近的人真实信息,本次升级,部分灰色信息已解锁。      瞧着似曾相识的提示,简攸宁瞳孔骤缩,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升级了?      难道是因为帮了贺玉兰的原因吗?      未知的微信让简攸宁有些不知所措,好久后她才点开附近的人,找到历史记录里的贺玉兰,查看解锁的灰色信息。      轻车熟路地点开健康值的[+],依旧是陈列了人体所有器官的信息表,与健康评估值。      当初简攸宁因为级别不够,只能够看到有限的器官,然而这一次进入后,发现器官已经被解锁了三分之一。      贺玉兰的卵巢一栏,通红的二十五刺得人眼睛生疼。      简攸宁顿时有了明悟,贺玉兰之所以身体状况不佳,是因为她的卵巢出了毛病。      但是升级的微信连这也能反映出来——   也太逆天了吧?      正在简攸宁思索时,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贺玉兰脚步匆匆地走入。      简攸宁低头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才发现她研究了多久的微信,连忙站起身打招呼,“贺老师。”      贺玉兰神色柔和,细细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攸宁。”      攸宁唤起来更亲切。      “让你留下,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提醒,恐怕我也想不到要去医院做检查,那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攸宁,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意提,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满足你。”      简攸宁咀嚼着对方口中的话,眼里盛着真心实意,“贺老师,你已经帮过我了。”      想到刚刚微信上看到的内容,简攸宁眼睑低垂,有些犹豫地开口,“卵巢出什么问题了?”      贺玉兰吃惊。   卵巢肿瘤的单子还在她的包里,根本没有拿给任何人看过。      可吃惊过后,她又觉得理所当然。      简攸宁既然能够看出她得了病,那看出哪里得病也是自然的,贺玉兰声音中带着细微的痛苦,“卵巢肿瘤。”      “简大师,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      若不是大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探知她的情况,贺玉兰对简攸宁的称呼立马发生了变化。      听着简大师三字,简攸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她却也不能反驳。      连连保证道,“贺老师你放心。”      贺玉兰本就忙碌,这次只是抽空来专程感谢,只说了两句话后,便匆匆离开,离开前丢了一句话,“电视台的面试你放心。”      简攸宁彻底安了心。 ☆、015   离开电视台后,简攸宁当即回了校。      任佳琪早已跃跃欲试地等在校门口,见到简攸宁就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怎么样,电视台的面试难不难?”      还不等简攸宁回答,任佳琪继续絮絮叨叨,“早上你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你,邱馨莹的婶婶是电视台里的大人物,你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没准人家挖了坑就等着你跳呢。”      简攸宁抓住任佳琪作怪的手,心情颇好地回道,“可不是?”      接着,她详细地把电视台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好在有惊无险。”      任佳琪也只是听说邱馨莹在电视台里有亲戚而已,没想到她的手真会伸那么长,当即义愤填膺道,“她这做的也太过分了。”   可嘟囔了两句后,她的整张脸充满了沮丧,“谁叫人家有背景有后台呢。”      有背景,有后台,足以抹杀竞争的任何对手。      想到她自己的面试,任佳琪的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简攸宁不好把贺玉兰的保证随意地往外泄露,只笑道,“有背景、有后台的人比比皆是,不要去抱怨,这世界不会因为咱们几句小小的抱怨而改变,只能够接受现实。”      “但有背景有后台只能代表他们的起点比较高,没有工作能力照样被人看不起,所以把做好自己,好好奋斗一定能有出头之日。”      任佳琪抽出手,拽住简攸宁的胳膊,“行啊,简美人,没想到你看得这么开。”      简攸宁心内叹息,上辈子孤零零地在外打拼,这样残酷的现状看得还少吗?除了踏踏实实工作外,她什么也不能做。      但上天会按照每个人付出的勤奋,给予相应的酬劳。   多一分耕耘,才会多一分收获,只要付出了足够的努力,将来也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收获。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酬勤。      简攸宁不欲接着讨论这个话题,唇角弯弯道,“走吧,去找纪白。”      她的声音很清脆、可此刻却带了些许的寒意。      任佳琪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明明大热的天,怎么觉得有些冷。      *      临近傍晚,男生宿舍楼下喧闹嘈杂,多的是出去觅食的学生。      简攸宁与任佳琪还未到,就远远瞧见了等在宿舍楼门口的纪白。      纪白穿着干净的白T与宽松的半截裤,站在原地向四周频频打探,兴许是因为睡眠不足,他的眼睛底下满是乌青,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憔悴,让他整个人显得脆弱与不堪一击。      任佳琪发出了啧啧两声,“这做派给谁看呢?”   倒像是纪白受了委屈似得。      简攸宁冲着任佳琪眨眨眼,“昨晚定的蛋糕这会儿应该已经做好了吧?等我十分钟,等解决了纪白,喊上欣欣她们一块出去。”      任佳琪瞧着简攸宁丝毫没有心软的痕迹,放下心,“行,我就在这边呆着,要是那混蛋动手,你就喊我。”   说话时,她比了比胳膊上的肌肉。      简攸宁抿唇笑了。   旋即迈着步伐向纪白走去。      纪白的背有些佝偻,显然是因为这周的事情给闹腾的。      原本他计划的好好的,踹了简攸宁,讨好邱馨莹,拿下实习生的位置,可也不知道简攸宁哪根筋没搭对,先发制人,一度让他骑虎难下,不仅仅如此,还有些难堪。      这几日他天天在攸宁的宿舍楼底下晃悠,晒得皮肤都黑了,也没见着对方的人影。      虽然愤懑,但为了那二十万,还得一日复一日的继续。      不过好在,简攸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这不是亲自来找他了吗?只要见面,两人就有机会。      正当纪白胡思乱想之时,他见到了远远走来的简攸宁。      妆后的简攸宁明艳绝伦,令他眼前一亮。      纪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攸宁的面前,有些热切道,“攸宁,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简攸宁好心情的笑了笑,微微抬头看向纪白,“贵人多忘事?当初我给了你一周的期限,现在可不就是最后一天了吗?”      不止脸上带笑,她漂亮的眼眸里也渗着笑意,此刻亮晶晶的璀璨无比。      纪白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只呆呆地看着简攸宁的嘴唇,薄涂一层口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气色。      但回过神后,他嘴唇嗫嚅,“攸宁,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在简攸宁来之前,他从没想到对方连寒暄都没有,开口就直戳痛处。      两人就站在宿舍楼的门口,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简攸宁恍若不知,她唇角掀起细微的弧度,认真道,“不巧,你要说的,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咱们的恋爱关系早在那日咖啡厅里就已经终止,现在、未来,无论你有多深情款款、无论你有多追悔莫及,我都不准备和你继续相处。”      “所以,烦劳你不要再说出那些令人作呕的话,真的很虚伪、很恶心。”      纪白面色青白交加,手臂青筋暴起,可他仍然保持理智,“攸宁,你当真要这么心狠。”      简攸宁面上笑意微敛,她摇摇头,“这不是心狠,而是我的心里话。”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不忙不忙地继续道,“今天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那二十万筹了多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许你一周的时间已经是我格外宽容了。”      纪白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眼里充血。对方已经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性子,根本不是那么好哄的。   到如今,他也不能再自欺欺人。      “简攸宁,我没钱。”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现在问我要钱,不是在逼我去死吗?”      这时候微信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简攸宁哦了一声,“可我怎么听说,你银/行/卡里还有五万多呢,邱馨莹那条巴宝莉的项链不是也还给你了吗?折旧卖出去还能值不少钱,你拼一拼、凑一凑,二十万拿不出,十万总没问题的。”      “其余的,给我写个欠条,到点了打给我,也算我对你的照顾了。”      要是一次性要二十万,简攸宁还怕对方狗急跳墙,一拍两散就不好了。      生活那么艰辛与无聊,总要找点乐子给自己。      纪白心里一惊,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老底,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又被打断。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二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没时间和你磨磨唧唧的。你不还,行,反正这儿就是宿舍门口,咱们找人评评理,左右丢脸的不是我。”      纪白恨不得吃了简攸宁。      “我既然能知道你的家底,就能知道你的各种信息,这二十万,你要是不给我吐出来,在学校,我就找校领导,在单位,我就找单位领导,他们要是不能解决,我就去找你父母,找你亲戚。”      “听说,你在你亲戚朋友的眼里还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榜样?”      “忘了上回我对你说的身、败、名、裂了?”      最后一句话,简攸宁的声音不由得抬高,顿时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纪白又气又急,生怕自己的老底被捅破,到时候颜面无存,一张脸被憋的通红。      简攸宁就是一个魔鬼。      吃人的魔鬼。      他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贱人。      艹。      简攸宁哪有性子和纪白耗,咄咄逼人道,“行,现在校领导还没下班呢——咱们的事情总要有人出面处理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转身就走。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纪白心底的惶恐喷薄而出,他连忙一把拽住简攸宁的胳膊,“别,我还。”      这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足以可见,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去后,他的生活将会变得拮据无比。      可简攸宁半分道理也不讲,纪白根本就没任何办法。      简攸宁嫌弃地拍开纪白的手,仿佛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般,“早答应还钱不就行了?”她脸上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带了纸笔,先写欠条。银/行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纪白,要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纪白嘴唇煞白,浑身气得哆哆嗦嗦。      “我知道了。”      *      任佳琪远远地围观了简攸宁与纪白的交锋,直到简攸宁捏着欠条走到她的面前,她还有些不可思议。      好吧,这年头武力值已经没什么用了。      “攸宁,真看不出来啊。”      上回咖啡厅事件上了学校论坛,任佳琪还以为简攸宁是被气的,才做出了如此失去理智的举动,可现在看来,主观能动性很高啊!      “看不出来的地方还多的很。”简攸宁不以为意地把欠条收起,“行了,走吧,耽搁了十分钟,快去拿蛋糕。”      任佳琪膜拜脸。      两人还没走到校门口,简攸宁的手机铃声响了。      包丽惠的电话。 ☆、016   “攸宁,我知道再和你提这件事情怪不好意思的,但你能不能看在包姐的面上,见一见周舟父母,我保证,一定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刚按下接听键,包丽惠急促又带着哀求的音调就从电话里传来。      简攸宁眉头微蹙,仍拒绝道,“包姐,今晚我朋友生日,至于明天学校实践活动结束后,我就回家了,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      周舟父母找她,指不定有有什么麻/烦事。雯雯事件实数意外,她哪来的本事给别人算命。      这么一想,生怕包丽惠缠着她,简攸宁继续道,“九月初我就会返校,你看那会儿再见面可以吗?”      当然,这也只是托词。      对方既然心急火燎的要找她,那就代表发生了什么急事,等九月初,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自然没她什么事。      包丽惠再一次被拒绝,只觉的口中满是苦涩味,攸宁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她自然生不出什么不满来。      只低声道,“攸宁,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这一劫是简攸宁出声提醒,雯雯才得以避过,但雯雯避过的同时,周舟就遭了罪。   这原因周家人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   因着此事,包丽惠面对周家人时,无形中就矮了一截。      包丽惠见对方默不作声,把为难之处讲了讲,最后道,“就一次,算包姐求你。包姐欠你一份人情。”      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简攸宁深谙这个理。      她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为难包丽惠。      对还未见面的周家夫妻已然没什么好感。      “包姐,你告诉他们,要找我帮忙,得亲自来,老是靠你传话是几个意思?”      “亲自上门的诚意都没有,指望别人救他们脱离苦海?”      包丽惠默,声音压的更低,“我们现在就在中传的校门口。”      简攸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嚯,敢情就等着她松口呢?!      *      周光耀与陆玫见车外的包丽惠挂断电话,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周光耀落下车窗,忐忑地询问道,“大师怎么说?”      包丽惠晃了晃手机,“不负所托,攸宁两分钟后就到。”      在周光耀的眼里,简攸宁俨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有她出手,还愁什么。      想到最近家里一堆的倒霉事终于可以解决,周光耀松了一口气,连脸上的褶子都平了不少。      可下一秒,当他瞧见两个年轻的过分的女学生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时,不由得有些呆滞。      这就是——德高望重的大师?!      假的吧?!      周光耀原以为简攸宁是中传的教授,可现在看来,都是他以为罢了。   他连忙看向包丽惠的方向,话还没问出口,就瞧见对方热情地迎了上去。      包丽惠带着简攸宁转眼间就走到车跟前,热情地开始介绍,“攸宁,他们就是周家夫妻。”      周光耀虽然心里嘀咕,但当即打开车门下车,“简大师,久仰大名,擅自上门叨扰还望勿怪。”      虽然周光耀的表面功夫做的好,但他的妻子陆玫显然就没这个耐心了。   抱着满心的期待而来,谁知道竟然是个黄毛丫头,大热的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坐在车里怎么也不下来。      任佳琪看得一愣一愣的。   心里对简攸宁的敬仰如滔滔不绝的江水般,原来简攸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发展成简大师了。      以后可得扒着简美人的大腿。      简攸宁上辈子接触过多少难缠之人,此刻看一眼神情就知道对方的心思,脸上的神情愈发冷淡,“抱歉,我只有十分钟,你说说情况吧。”      说完这话后,她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直接点开附近的人。      现在简攸宁已经摸清了规律,只要对方距离她很近,都能够在附近的人历史记录里找到。      果不其然,对比着头像,简攸宁找到了周光耀的资料。      她先是浏览了一番周光耀的资料,心中有数后,点开查看了他的各项基本值。      健康值虽是普通人水平,可那运气值却跌破了及格线。      返回界面后,简攸宁又点开了周光耀的朋友圈,这一看,令她有些意外。      因为最顶层的一行小字,已经变成了-朋友仅展示未来一周的朋友圈-      这一回,朋友圈的视频已经不再是一条,而是七条。   每条视频状态已经不单单是视频,还有文字解说。      譬如8.10日,周光耀大腿烫伤。      8.11日,周光耀刹车失灵。      8.14日,周光耀……      未来一周?难不成是因为微信升级所以把权限也开放了?!      简攸宁琢磨着,是不是代表以后升级显示的内容时间将会更长远?      这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另一边的周光耀觉得自己这一趟来错了。   先不说对方一点都没有仙风道骨的大师样,就看她这吊儿郎当的态度,不见得能够解决他的难处。      他拜访了那么多大师,简攸宁是第一个让他说出问题并且还在玩手机的人。      周光耀觉得心里有些憋屈。    ☆、017   心里一憋屈,加上他质疑简攸宁的能力,周光耀停顿好久后,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简大师,就是生活有点不尽人意。”      简攸宁没有点开周光耀朋友圈的视频一一查看,她相信那精简的文字解说就是视频最好的总结。      听见对方言言简意赅的回答,简攸宁把手机塞回包中,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周先生,生活不尽人意的方面有很多,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我还真没办法帮你。”      没错,简攸宁压根没打算帮周家夫妻。      周舟和雯雯是同一所小学的,加上包丽惠巴结的态度,足以可见周家夫妻非富即贵。      事情成功解决了,那就是她简大师的本事,应该的;但事情若是办砸了,有什么后果根本不清楚。      没有金刚钻,她不揽瓷器活。      自己有多少斤两简攸宁一清二楚。      来时她就想好了,态度能有多散漫就多散漫,姿态能有多高就有多高。      巴不得对方知难而退。      包丽惠面容紧绷,嘴唇抿紧,低声道,“攸宁愿意出来一趟不容易,周总你不是也求了好几回吗?还不赶紧把能说的都说了。”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满。      对于简攸宁的本事,包丽惠有最直观的感受,此刻,她一丁点质疑也不曾有。      比起国内好多玄学大师的架子,简攸宁几乎可以说得上没脾气。      也不知道周光耀在矫情什么。      而‘矫情’的周光耀听见简攸宁的回答后,更觉得对方沽名钓誉,但他也不想得罪对方。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只继续道,“简大师神通广大,就算我不说清楚,她也应该知道。”说完这话,周光耀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      简攸宁抿唇勾出一抹浅笑,神色带着些许的倨傲之色,“周先生,我怕你是搞错了,并非我上赶着要替你解决灾祸,倒是你……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样。”      “说白了,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干系?”      虽然简攸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和悦耳,但拉长的尾音却是透露出了她的冷淡与不悦。      任佳琪在旁听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虽然对面的周先生有事相求,却含含糊糊的,摆明不信她家简美人,没错,就应该这样。      还没等周光耀开口,简攸宁瞥了一眼手表,“周先生,十分钟已经过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光耀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何时被小辈这么教训过,他的脾气也上来了,“看来简小姐也只是空有其表。”      始终不曾下车的陆玫落下车窗,有些不耐烦道,“别在这儿磨叽了,咱们还是去找罗大师吧。”   当着简攸宁的面,态度不加一丝遮掩。      简攸宁顿住脚步,神色自若的转身,“看到包姐的面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提点你几句。”      “我看你印堂之上透出阴暗的晦气,就知道你是流年不利,运气会停滞不前,加上你的印堂上有横纹,主病灾,接下来你可得悠着点。”      两眉头之间叫印堂,主天庭和地阁之间的运气流通情况。   简攸宁凭借着脑中依稀的印象,信口胡诌。      周光耀不以为意。   这话说的几乎和天桥下的骗子没什么两样,看人愁容满面,就说霉运缠身、流年不利、血光之灾等。   那些心急如焚的,一想情况附和,就自动带入送上门被坑骗了。      可他周光耀哪是这种蠢货。      “不知所谓。”      简攸宁一点也不恼,慢条斯理道,“不知所谓的人究竟是谁,时间会给出一个答案。”      说话之时,她又随意地瞥了一眼周光耀,“前些日子你生活中发生的小事故非常多,最近也不会消停,明天你会被烫伤、后天刹车失灵……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意外。”      “包姐,我和同学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简攸宁便不再耽搁,直接快步离开。      包丽惠听着烫伤、刹车失灵,那日简攸宁的来电提醒又浮上心头,她只觉得心肝颤的很,提醒道,“周总,你可得好好注意着。”      周光耀有些不以为然,连带着对包丽惠的态度也冷淡了些。      糊弄人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刹车失灵,也亏简攸宁说的出口,他的车是新换的,安全性能非常高。      周光耀想着讽刺两句,可在妻子的连连催促下,上车离开。      *      八月上旬,即便是傍晚,偶尔吹过的风仍夹杂着扑面的热意,简攸宁与任佳琪从出租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后背就湿了一片。      蛋糕店就隔着一条马路,两人快步穿过。      店内人很多,所有的桌子都坐的满满当当,玻璃柜台前还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足以可见这家店生意的火爆程度。      简攸宁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排在队伍中,“纪白那里耽搁了一会儿、周光耀那里又耽搁了一会儿,得,现在拿个预定的蛋糕还要排队,指不定要多久。”      “好在咱们出门的时间早,应该不会迟到。”      听着简攸宁的碎碎念,任佳琪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声问道,“攸宁,既然你不愿意替那位周先生看相消灾,为什么还是去了?”      周先生固然不相信攸宁,但攸宁却自始至终姿态高高在上、可以称得上很没礼貌,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店内有些嘈杂,简攸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是熟人所托,所以去走个过场。”      任佳琪点了点头,“那为什么最后你还要提点他呢?”      这才是任佳琪最想不通的地方。      简攸宁伸手拍了拍任佳琪的肩膀,无奈道,“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熟人所托啊。”      正因为中间人是包丽惠,所以简攸宁不忍落了她的脸面,毕竟周光耀是包丽惠要巴结的人。      方才随意地提点周光耀几句话,等事实真的发生了,周光耀自然会知道她不是虚有其表,包姐所言也都是事实。      那时候他只会懊悔,懊悔为什么没有相信包丽惠。      自然也不会责怪包丽惠。      任佳琪不是个笨的,心思转圜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啧啧称奇道,“简美人,没想到你也这么老奸巨猾。”      就算那位周先生反应过来、追悔莫及,那时候简攸宁已经回了天海市,要找也找不着了。      简攸宁眉眼弯弯,眼里倘出一抹笑意,“老奸巨猾能这么用吗?怎么着也得给我找个好的词汇吧,比如说冰雪聪明、足智多谋、聪明伶俐?”      说话间,队伍到了头,简攸宁拿出单子取蛋糕。      任佳琪轻轻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虽然简攸宁像是变了一个人,但相比于以前冷冰冰的模样,还是现在更让人看得顺眼。      *      邱馨莹面试结束后就直接回了家。   可等到晚上也没有收到婶婶的好消息。      想到简攸宁白日里如沐春风的笑意,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不会是事情办砸了吧。      犹豫再三后,邱馨莹还是给婶婶发了个短信。      可短信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邱馨莹在床上坐了好久,神情变幻莫测,好半天她才站起身,匆匆忙忙地拿起手机直接离开卧室。      她的大话早就放出去了,如果简攸宁真的去了电视台,那她邱馨莹的脸往哪里搁?    ☆、018(修)   邱馨莹住的是联排别墅,张凤琴就在她隔壁。   当初叔叔邱明亮还未发迹,是她爸邱明盛替他在同一小区购置了房产,这才得以做了邻居。      所以面对张凤琴时,邱馨莹的底气一直都足足的。      客厅中正在休息的邱明盛见到脚步匆匆的女儿,抬高声音道,“马上就吃晚饭了,你又去哪?”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邱馨莹的背影就消失在家门口,邱明盛无可奈何地晃头,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从小到大真是惯坏了。      张凤琴头一回收到邱馨莹的短信不敢回,此刻正在家中唉声叹气。      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委婉地和侄女说这件事情,侄女就找上了门来,张凤琴连忙收拾好心情,笑道,“莹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丈夫的前途都系在大哥身上,哪怕邱馨莹不请自来,她也得客客气气的。      “婶婶没回我的短信,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我们两家挨得近,干脆直接跑过来了。”邱馨莹边说边凑到张凤琴的身边撒娇,“婶婶,我拜托你的事情到底成了吗?”      瞧着邱馨莹期待的目光,张凤琴觉得嘴里苦涩极了。      但也只能实话实说。      “碰到了一点小麻烦。我把面试的难度增加了,但简攸宁表现的很出彩,副台长觉得简攸宁不错,十之八/九应该会给通过。”   言下之意,事情办砸了。      邱馨莹愣愣的。   没想到简攸宁还能有这等运气与实力。      再度想到简攸宁那胜券在握的神情,邱馨莹只觉得扎心了。   “就没别的办法了?”      因为难以置信,所以她说话的音调有些怪异,显然短时间内心里是平静不了的。      “莹莹,你看等简攸宁去了电视台后,我给她使点绊子,逼得她不得不离开怎么样?现在暗箱操作,就要和副台长正面杠上。”      这是张凤琴想到的最好的主意。      一个女孩子,无权无势的,贺玉兰也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总能给她小鞋穿。   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就打了辞职报告揍人了。      邱馨莹坚决地摇了摇头。      “有咱们莹莹在,简攸宁怎么可能进电视台。”      “笑话,就简攸宁这种身份,十个她也比不上馨莹的一根脚趾头。”      同伴口中诸如此类的话源源不断地浮现在脑海,如果简攸宁真的去了电视台,她——      “婶婶,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既然你没办法解决,那我就和我爸爸去说说。”      邱馨莹松开张凤琴的胳膊,转身离开,态度显而易见。      张凤琴心里觉得憋屈,可谁叫邱馨莹是邱明盛的掌上明珠、而她丈夫还依靠着邱明盛呢!   她阖了阖眼、旋即睁开,“莹莹,等等。”      “面试的结果要一周后才公布,我看看中间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件事情我会尽力给你办妥的。”      贺玉兰只是爱才,但若是她真的较真,想必贺玉兰也不会真的和她杆上。      “你再等等看情况行吗?”      张凤琴脸上的笑容已然非常勉强。      有这样一个不省心可偏偏要巴结着的侄女,真是悲哀。      邱馨莹脸上再度浮现出欣喜的笑意,“那就拜托婶婶了。”      *      约的地点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   简攸宁提着蛋糕走到门口时,收到了银/行的汇款短信,五万整。      还不等简攸宁说什么,纪白的短信接踵而至。      纪白:现金只有五万了,周末之前我会再凑五万给你。至于还有的十万等我经济宽裕了再还。      简攸宁直接删了短信,晃了晃手机,对一旁的任佳琪开口道,“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把钱还给我哪还有这些破事。”      任佳琪翻了一个白眼,“二十万又不是两千、两万,这不是割肉呢吗?”      私房菜馆环境雅致、装潢的大气有格调,二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到了预定的包厢内。      苏澜与杜欣欣正巧在点菜,招呼着道,“快来看看还有没有爱吃的,都添上。”      “咱们四个口味差不离,点几个菜意思意思得了,还有一个蛋糕在呢。”   话虽如此,任佳琪却是口不对心地凑了过去,又添了两道甜点,面对苏澜与杜欣欣的怒目而斥,咧嘴笑了。      闹了一会儿,把菜单给服务员后,四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攸宁,你面试怎么样?”      简攸宁还没开口,任佳琪接过话,调侃道,“咱们简美人面试,哪有不马到成功的道理。”轻咳一声,“她的脸那么赏心悦目,找回去当门面也是好的。”      “那就好,我听隔壁班的那谁说,邱馨莹都已经放出话来,简攸宁是过不了面试的。”      杜欣欣脸上止不住的鄙夷,“就要这么打她脸。”      再一次听到邱馨莹这个名字,简攸宁睫毛颤了颤,眼底深处的嫌恶转瞬即逝。      是个人都有脾气,简攸宁也不例外。      上辈子邱馨莹被纪白耍的团团转,结果出手对付的人是她简攸宁。   这辈子邱馨莹明知道纪白坑了两个人,她也是受害者,结果出手对方的人还是她简攸宁。      这都是什么鬼道理?      真以为她那么好欺负?      简攸宁嘴唇微微抿着,她的神色不明,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些许的冷清,“人活一世,都是要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负责的。”      无论是邱馨莹,还是简从佑、亦或是更多伤害过她的人。      任佳琪挨简攸宁最近,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简攸宁的话,她的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后,任佳琪暗自呸了一声,太怂了,就这么点胆子。      苏澜没听清简攸宁说的什么,双手撑着下巴,抱怨道,“我和欣欣的面试都被刷下去了。平时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哪知道工作竞争这么激烈啊。”      “说上去好听,我们是中传的,可岗位就那么多,没有熟人的关照,根本进不去。”      杜欣欣点头,“就是这个理,我看我还是回家托我爹妈找工作吧。没准暑假过后,咱们再见的机会就少了。”      任佳琪还在忐忑自己的二轮面试呢,听到这些话,叹道,“现在转行也来不及了,咱们这专业找别的工作,也太不对口了。”      闲聊了没一会儿,点的菜一一上桌。      简攸宁夹了一筷子菜,安慰着三人,“别那么沮丧,照你们这么说,中传一大半的学生都要失业。”      任佳琪咽下一口虾肉,话匣子彻底被打开,“攸宁,你不是会看相算命吗?你干脆也别工作了,开一个算命馆不就得了。”      “到时候我就来投奔你,你看怎么样?”      任佳琪显然是玩笑话。      简攸宁侧着脑袋,好看的眉梢微微扬起,“你这么说,我是要当真的。”      “不过我开的可能不是算命馆哦。”      别说任佳琪了,就连苏澜和杜欣欣都来了兴趣,“那是什么?”      简攸宁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瞧着三人亮晶晶的眸子,默了默开口道,“网红孵化器公司。”      在12年时,网红规模化变现及孵化器合作等商业化运作进行了首次尝试,团队化和专业化的操作让网红开始成为类似流水线的产物,网红的数量喷薄发展。      15年,网红影响力的变现通过电子商务得到全面落地,市场开始了网红的专业化运营之路,网红在经过专业包装后野蛮渗透到越来越多的行业。   网红一词从简单的网络红人意义发展成为多元化的一词。      随后十几年的发展,网红概念的火爆,让网红正式成为一个职业,也直接改变了国内娱乐和其它商业的发展模式。      简攸宁就是看中了里面巨大的商机。   她虽不指望吞下一整块蛋糕,但却希望能够分一杯羹。      简攸宁是想的很清楚,但其余三人却是一脸懵逼,网红她们知道,可——      网红……孵化……器……公司?      那是个……什么玩意?      “攸宁,你傻了吗?现在的网红各个都是靠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博得大家的关注,哪有在电视台工作体面?”      “网红这条路子在咱们国家是行不通的,你看看微博里那些可怜的关注度。”      唯有任佳琪一脸认真地询问,“网红孵化器是批量生产网红的吗?”      若说以前,任佳琪可能也会一笑置之,但这两日简攸宁着实给了她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她隐隐约约觉得,跟着简攸宁,有肉吃。      简攸宁没有辩驳,只是掠过了这个话题,俏皮道,“你们说的话题太沉闷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给你们舒缓舒缓心情。”      如果不是她亲身感受到了网红的火爆与发展,恐怕她也是不信网红能在各行各业生根发芽的。      任佳琪下意识地看向简攸。   对方唇角微弯,眉眼充盈着笑意,巴掌大的脸上充满了笃定与自信,哪有开玩笑的样子。      任佳琪心里有了盘算。      而苏澜与杜欣欣笑着对视了一眼,“去你的,开这种玩笑,菜都快凉了,快吃。”   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饭桌上的戏言,几年后会一一成真。      那时候的简攸宁已经走到了常人不可及的高度。      *      饭后,简攸宁几人走在马路边上。      夜幕下的首都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   人群熙来攘往,霓虹刺眼。      任佳琪挨着简攸宁走在后边等着过马路,她悄声地问道,“攸宁,你说的网红孵化器公司是认真的对吗?”      “如果你真的要做,能不能带上我一个,我可以出资金、出人脉、出力气。”      她的声音非常低,甚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哀求之意。      简攸宁神情有些恍惚。      眼前的任佳琪不由自主地和十几年后的任佳琪重合。      后世的任佳琪是一个十足的阔太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凡事都不需要她操劳。      可她的丈夫出轨离婚后,任佳琪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   那时她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相信了男人的鬼话,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好好奋斗。      “攸宁,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大放厥词,你觉得可以吗?”      听到任佳琪的唤声,简攸宁从回忆中清醒,神情温柔了不少,“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具体事宜还没来的及规划。佳琪,你若是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至少家里的糟心事解决之前,简攸宁是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简攸宁说完话后,余光落在任佳琪的脸上。      如果可以,简攸宁希望她的每一位亲人、朋友都能够被世界温柔以待。      任佳琪心里有了底,正想说话时,身后传来鬼哭狼嚎的唱歌声。      “谁说我天天盼你回心,总之此恨绵绵无绝期,提灯黯淡偷泣到天明,啊~喔~”      这公鸭嗓般的歌声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      简攸宁也不例外,回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背心与大裤衩的男人,他眼睛通红,隐约还能见到些许的泪意,右手捏着一个空的啤酒瓶,穿着人字拖走的摇摇晃晃。   连周遭人的指指点点也毫不在意。      只是侧脸有些眼熟。      可因为时间久远,一时之间简攸宁怎么也想不起来。      任佳琪护着简攸宁往旁边躲了躲,免得这疑似醉酒的男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简攸宁见红灯时间还有几十秒,干脆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轻车熟路地从附近的人中找到了对方的资料。      地区:首都。   个性签名:生命不止、写作不息。   个人相册:空白。   资料:空白。      简攸宁连忙翻阅了一下他的资料,可看到‘康烨’二字时,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这不是——《沧冥大陆》的作者吗?      11年下半年,应该是《沧冥大陆》红的发紫的阶段。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眼熟。      等简攸宁把康烨的资料、最近发生的事看完,最后扫向朋友圈之时,她的面上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旋即立刻抬头看向康烨。      但对方脚步晃晃悠悠,众人早就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唯恐避之不及,康烨顺着小道走到了人行道的最前端。      也不管红灯路灯、不管开得飞快的汽车,准备强行过马路。      就在这时,一辆suv狂按喇叭,车速不减地向前开去。      简攸宁被大灯晃了晃神,想到朋友圈里看到的画面,身体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绝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直接把人往回拽。      兴许是因为精神绷紧的缘故,简攸宁的力气较之寻常大了不少。      这一拽,倒是真被她拽了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suv险险擦着康烨的边开了过去。   兴许是没有见到人员伤亡,又兴许是因为怕被人讹上,suv的车主连停顿都不曾,踩了油门就火速离开了原地。      强大的气流冲击、加上康烨本身脚步便虚浮,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精神陡然放松下的简攸宁没有了支柱,也堪堪向地上倒去。      “攸宁。”      “攸宁。”      “攸宁。”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许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任佳琪三人连忙围到简攸宁的身边,深怕她受了什么伤。      绿灯亮,斑马线旁的人群避开康烨处,连忙过马路。   仔细听,还能够听到‘好心的小姑娘’、‘醉汉’等议论的词。      康烨显然也被这变故吓的满脸苍白。      他只是喝的啤酒,并不是真正的醉了,怪异的举止也只是随着本心而走。      手中的啤酒罐早被吓的不翼而飞,他的眼神凝了凝,“小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崴到、能不能走路?需不需要去医院?”      康烨刚刚晃了神,现在想起来才一阵后怕。      以那辆车子的行驶速度来看,若真是撞到了,不死也得残废。      简攸宁手心火辣辣的疼,蹭了水泥路,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皮破了一片。   此刻她心里有些无语。      这么低概率的事情也能被她碰到。      上辈子康烨作为身残志坚的网文写手代表,原来身残是这么来的!      如果刚刚她没有冒着危险拽了他一把,可能康烨现在面临的就是截肢的困境了。      想到康烨神情如此沮丧与恍惚的缘由,简攸宁更加无语,她在任佳琪三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开口道,“先生,令妻之事,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何必庸人自扰。”      康烨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有些吃惊。      这漂亮的女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019   他对妻子虽心有芥蒂,但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却始终被他瞒在心里,若不是刚和妻子拌嘴,心头火气骤起把事情挑破——嘶明明这才是发生没多久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康烨着实有些想不通。      对方与他素昧平生,于情于理都不会知道他的私事。      当即,康烨心里怎么想,也怎么问了出来,语气还带着些许的急迫,仰头一动不动地看向简攸宁。      任佳琪对康烨没什么好感。   因着角度问题,她颇有些居高临下,“我们家攸宁可是远近闻名的简大师,通古今、知未来,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能够得到她的提点算你三生有幸。”      简攸宁听着这吹捧,脸有些红。      这简大师怎么来的,她心里门清,如今从好友的嘴里,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怎么都不得劲。      可不管她怎么解释,任佳琪也是不会信的,简攸宁捏着她的手,“低调。”      康烨纹丝不动,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狐疑。   通古今、知未来的不是算命术士又是什么,可这简大师才多大,有二十没?      可偏生刚刚简攸宁所说又是旁人不知道的,康烨咬咬牙开口,“简大师,你的话我没有听懂,能不能——”      提到妻子,他的眼里满是死寂、矛盾复杂,但眼底深处却是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盼。      简攸宁生怕这个愣头青再想不开。      但现在在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她微叹一口气,指向不远处的阴影处,“咱们去那里说话。”      任佳琪三人想也不想就跟上。   在她们的眼里,看相消灾是一门很神奇的能力,巴不得能现场观摩。      树荫下。   除了微风拂过后的轻微响动声,一片静谧。      任佳琪三人屏息瞧着简攸宁。      得了四人的重点关注,简攸宁面不改色。      “刚刚我所说的,都是字面上的意思。”简攸宁眼睛微微眯起,“那医生和你妻子的关系清清白白,是你误会了。”      “为什么不试着选择相信你的妻子一回?”      康烨这下真的确定对面的小姑娘有真本事。   可对方的话入耳,令他情绪变化极大,“你要我怎么相信?一开始我还能够欺骗自己,可今晚,我亲眼见到那医生送我老婆回家,举止亲密的很。”      简攸宁瞧着难掩痛苦之色的康烨,不置可否道,“我已经说过了,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用心感知。”      “感知个屁。”康烨爆了一句粗口,他的瞳孔里淌着悲愤与哀伤,“她都已经承认了,她出轨。”   三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外来客。      康烨怎么想都觉得悲哀之极。      对方已经陷入了魔怔,多浪费口舌也是毫无意义,简攸宁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若是你妻子,知道你疑心病这么重,又不相信自己,恐怕也不愿意说出事实的真相。”      康烨浑身一僵,茫然地看向简攸宁。      可接下来对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坚韧的利剑扎入他的心脏,血淋淋的,疼痛无比。      “因为你妻子的体质原因,结婚三年,你们一直未曾有子,她非常愧对于你,在私下里经常寻医问药,这些你可知道?”      “这回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但因为身体孱弱、胎相并非十分稳,她怕先告诉你怀孕的消息后又发生意外,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想等稳固下来后,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那位医生,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医生,替她保胎的医生。你妻子为你做这么多,你还要疑心疑鬼,她不心寒谁心寒?”      换做是谁,在两人吵架的当口,也不会解释。      康烨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心脏处,那里有些抽搐的疼,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怀疑简攸宁话中的真伪。   好半天才哆嗦道,“简大师……”      对面的这个男人的确是深爱着他的妻子。      简攸宁低声道,“若非刚刚我拉了你一把,此刻你已经被送到医院,截肢的消息传到你妻子耳里,她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孩子没保住,整个人也落下了病根。”   她的话残忍无比。      这就是上辈子康烨的结局。   虽然他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一辈子膝下无子,妻子长期郁郁寡欢,英年早逝。      即便是八月的天,康烨也觉得浑身发冷。   显然简攸宁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刺激。      康烨嘴唇泛白,眸中充血,在原地怔愣了没一会儿,二话不说转头就向小区的方向跑去。   如果老婆真出了什么事,那他这辈子都会自责到死。      情绪的巨大起伏下,康烨甚至都忘记和简攸宁道谢。      “我去,你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这么跑了。”   所有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苏澜也是瞧着康烨的背影才反应过来。      简攸宁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因为深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所以才会更珍重对方,想必经过这次经历,康烨更能懂夫妻相处之道。      他们也不必延续上一辈子的悲剧。      不知怎么,简攸宁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要他的感谢做什么,当然是当机立断解决家务事更妥当,不然我白费这么多口舌。”简攸宁笑眯眯的,“如果有缘,以后自然会碰到。”      苏澜还以为简攸宁又算出了什么,不住的点头附和,“幸好他碰上了你,攸宁啊,你真是神了啊。”      简攸宁笑得更加明媚,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在昏黄的路灯下,美得惊心动魄。      任佳琪看呆,好半天后才嫌弃道,“赶紧把你这花痴的笑收起来。”      简攸宁啐了一口,四人有说有笑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谁都知道,过了这个暑假,也许就会各奔东西,如今相处的机会弥足珍贵。      *      实践活动的最后一天,大家不约而同地买了回程的高铁、飞机票。      谁都知道,拿着学校发的实践活动表,请辅导员签字,评定等级后就可以直接离开。      早起洗漱完后,四人就相携向辅导员的办公室走去。      杜欣欣是唯一一个知道简攸宁飞机票时间的,想了一宿百思不得其解,“平时你回家不是最积极的吗?这回居然买了下午的飞机票。”      简攸宁粲然一笑,“留一些时间预防突发情况。”      杜欣欣点头,非常理解地拍了拍简攸宁的肩膀,“简大师嘛,我懂的,肯定又算出了什么。”      宿舍离辅导员的办公室距离并不远。   简攸宁几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      此刻时间尚早,辅导员的办公室倒也冷清,来签字的学生并不是很多。      简攸宁瞧着辅导员有些肥硕的身躯,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任佳琪第一个递过实践活动表,辅导员看也不看,直接签了优秀。      苏澜、杜欣欣亦是如此。      而轮到简攸宁时,辅导员装模作样地翻阅了表格,为难道,“你在这次实践活动中表现的非常不尽人意,有不少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我反映了这情况。”      说话之时,辅导员唰唰地在实践活动表上写下了不及格三字。      “以后一定要记住,无论是工作、实习还是实践活动,都要擦亮眼睛行事。”      刺眼的的不及格三字,让任佳琪三人面面相觑。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简攸宁。 ☆、020   中传组织的实践活动向来形同虚设, 辅导员签字也只是走个流程, 除非极个别不配合的学生,辅导员才会打不及格。      但简攸宁显然不在这极个别不配合的一列。      这辅导员此举摆明了就是刁难。      杜欣欣心里不岔的同时, 攸宁那一句‘留一些时间预防突发情况’突然窜入脑海,她的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看向简攸宁。      就见着对方唇角挑起,透出些许的冷漠与讽刺,但唯独不见惶恐之色。   显然对这件事情是知情的。      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起, 故意延后飞机票,简攸宁这是要——搞事情啊。      简攸宁右手捏着实践活动表,视线在不及格三字上凝了凝,旋即背过身对着任佳琪三人开口道,“你们先回宿舍吧, 该赶高铁的赶高铁、该赶飞机的赶飞机,别在这里耽搁了。”      瞧着任佳琪三人仍有话要说,简攸宁嘴角弧度扩了扩, “我和辅导员还要深入交流一下, 放心。”      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笃定与自信。      任佳琪与苏澜、杜欣欣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她们呆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点了点头, 便乖乖地走出了门。      办公室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人, 愈发显得空旷。      辅导员上下打量了一番简攸宁,不耐烦道,“就算你求情我也不会枉顾学校的章程改你的成绩, 简攸宁,没事别杵在这儿耽误我工作。”   说着,她把桌上的实践活动表往外推了推。      表示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简攸宁不是一个受气的性子。   她不慌不忙地找了一张办公椅坐下,慢条斯理道,“刘老师,什么叫做实践活动中的表现非常不尽人意?什么叫做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你反应了情况?”      “我扪心自问,领队老师说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不说最优秀的,怎么也落不着不及格的地步吧?”      简攸宁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正对辅导员。      就是这普普通通的行为,给辅导员带去了一定的压力。      辅导员眼皮跳了跳,觉得这学生有些难搞。   但仍蹙眉回道,“这是客观的评定,至于其他的,我没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      简攸宁继续问,“据我所知,我们参加实践活动时,刘老师好像从没有跟随过,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又是为什么跳过了领队老师,而单独和你反应我的情况呢?”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大腿上轻轻敲击,又补充了一句,“忘了说了,是所有和你反应我情况的工作人员。”      辅导员有些不耐烦,也不准备解释自己漏洞百出的敷衍之词。      “简攸宁,我最后说一遍,成绩已经评了,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没事的话,赶紧离开。”      简攸宁丝毫没有生气,仍自顾自地开口道,“刘老师,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不管你受了谁的指示对付我,你不觉得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很令人不齿吗?”        话一下子被简攸宁挑到了明面上。      辅导员也不假模假样地办公,见周遭没人,她把笔搁到一边,“看样子你还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自己得罪了人,那就夹紧尾巴做人,只是实践活动而已,大四多修两门选修课也能把学分补回来。”      简攸宁嗤笑。      这什么狗屁逻辑,她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夹紧尾巴做人。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敲击的动作停止,简攸宁叠起双腿,换了个更自在的姿势,“这么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倒是想知道刘老师收了多少的好处才能做出如此不顾师德的举动。”      好处、不顾师德。   辅导员的脸色有些难看。      所谓柿子专挑软的捏,简攸宁大学三年都低调无比,辅导员也不怕她闹出事情。      虽然简攸宁现在有些不甘心,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么一想,辅导员又放下了心。      “你不用拿别的话话激我,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话说完后,办公室内的气氛一片静谧,甚至连墙上的钟表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简攸宁眉眼上挑,神情还是没有任何的恼怒,平静的很。      “刘老师,就算要打压我,但你能不能别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好歹也让我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      同样的事情上辈子也发生过。   但当时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简攸宁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无奈下只能在大四时多选了两门选修课保住了学分。      她一直以为是邱馨莹做的,可重生回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说话之时,简攸宁已经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      辅导员的嘴巴牢的很,就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      “简攸宁,别在我这里胡搅蛮缠的打搅我工作,出去。”      简攸宁动作一顿,轻笑道,“是周洁对吗?”      在辅导员的历史资历里翻到这些,简攸宁也是吃惊的。      她对周洁毫无印象,对她唯一的记忆也停留在上回邱馨莹未来的朋友圈上。   两人果然沆瀣一气,令人讨厌的很。      听到周洁二字,辅导员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辅导员眼睛骤然睁大,但因为她体型肥硕,这样的表情甚是滑稽。      “赶紧给我出去。”      听到辅导员反问的五个字,简攸宁灿然一笑,旋即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淡与讥讽,“我怕刘老师要是听到了这些,就不会想着让我出去了吧。”      说话间,她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      拇指指腹轻按录音笔的开关,方才两人的交流声流出。      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格外清晰。      “……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只听了几句,刘桂霞面上血色顿失,苍白如纸,她万万没想到简攸宁居然是有备而来的,就是挖了一个坑让她跳。      她刚刚干了什么?!      不仅承认了收了别人的好处给简攸宁小鞋穿,而且还承认了收好处的对象。   说话的态度更是嚣张跋扈。      想到这段录音要是在公众面前曝光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刘桂霞一个头两个大,‘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简攸宁,你这是干什么?”      因为情绪带着惶恐与急切,刘桂霞的音调变得甚是怪异。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简攸宁,试图把那只录音笔夺下来。      简攸宁怎会如她所愿,她直接把录音笔又放回包中,隔着一层皮革,录音笔仍继续流出两人的交流声。      “……既然知道自己得罪了人,那就夹紧尾巴做人……”      “……是周洁对吗?……你怎么知道?”      刘桂霞血气上涌,理智逐渐消失,握拳的手青筋暴起,如一头发怒的野兽,“你一定是故意的!!简攸宁,你到底要干什么?”   说话时,她又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简攸宁两步。      直接拽住了简攸宁的手腕。      刘桂霞回想了一下刚才两人的交流,简攸宁一直在有目的性的操控着交流的话题,让她一点一点承认了所有发生的事情。      “把录音笔给我。”      这份工作是刘桂霞家中托了不少的关系才找到的,如果刚刚的录音传出去,足以可以让她这些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刘桂霞手中愈发用力。      刘桂霞人本来就胖,手劲不小,简攸宁手腕被拽的紧紧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简攸宁索性放弃挣扎,看着对方因为暴怒下扭曲的面庞,冷声道,“我要干什么,刘老师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很吗?”      “还有,别白费功夫了。这录音笔是我特意挑的最好的,一旦生成一段录音立刻会自动上传到网络。”简攸宁神色一派明媚,好心好意地提醒道,“所以,就算你拿走了录音笔,我也是有备份的。”      “刘老师,省省力气吧。”      刘桂霞的动作陡然间停滞。   她目光恶狠狠地落在简攸宁漂亮的脸蛋上,如果目光能够凝结成刃,恐怕简攸宁早就被千刀万剐。      足以可见刘桂霞内心的愤怒之意。      “年纪轻轻的,你怎么这么恶毒?”刘桂霞大喘气,“不止是恶毒,心思也太深了。”      因为忌惮着对方实时上传的录音,刘桂霞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色厉内荏地咒骂着。      简攸宁就喜欢看对方看不惯自己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想到上辈子大四还要和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们一起上选修课,她就觉得臊得慌。   这些可不就拜对方所赐吗?      现在逮着机会,还不可劲折腾对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要是不恶毒一点,恐怕现在受欺负的人就变成我了。”   对方已经处于劣势,简攸宁的姿态从容极了,眼神示意被抓红的手腕,“刘老师,你要是再不松手,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刘桂霞的面色更青,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情绪压下。      虽然很想和对方把帐算清楚,但理智告诉她此时应该迎合简攸宁。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刘桂霞不仅松开了手,还开始示弱,“简攸宁,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好好说,你要的不就是实践活动表上的优秀吗?我改,我马上给你把成绩改了,你看怎么样?”      早知如此,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招惹简攸宁这个煞星。      说完这话后,她讨好地看向简攸宁。      简攸宁的皮肤嫩,方才被拽住的手腕已然通红一片。   她边揉边开口道,“我必须得提醒你,一言不合就给我不及格的人是你,不能好好交流的人也是你,我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你的意思。”顿了顿,她继续道,“看着我干什么,改啊。”      若不是对方有着要挟她的把柄,刘桂霞早已破口大骂。      可此刻她也只能憋屈地拿出简攸宁的实践活动表,把不及格三个划去,一笔一划写上了优秀二字。      脸上努力地挤出笑容,“你看现在可以了吗?”      简攸宁歪着脑袋看向刘桂霞,抿唇道,“道歉呢?刘老师你不会以为你轻飘飘地给我改了优秀我就会原谅你了吧?”      刘桂霞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此刻只能顺着对方,不情不愿道,“攸宁啊,我对你本没有这么大的敌意,这整件事你应该责怪的人是周洁,我也是无辜的。”见到简攸宁不为所动,刘桂霞继续道,“老师这件事情的确对不住你。”      终归是像模像样的道歉了。      简攸宁心中冷笑,这世道果然是欺软怕硬的。   如果她没有来这么一手,只有被赶出办公室的命。      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实践活动表,简攸宁慢吞吞地把它一折为二塞到包中,面庞上隐隐约约还能瞧出冷漠来,“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后,她头也不回地直奔门口。      刘桂霞再度喊住对方,“简攸宁,录音的内容还给我。”   这么一枚定/时/炸/弹放在对她有敌意的学生手中,她这段时间都甭想睡好觉了。   所以,必须得拿回来。      简攸宁停住脚步,回头扫了一眼刘桂霞,气死人不偿命道,“看来老师年纪大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会把录音的内容还给你。”      说完这话后,她更是意味声长地看了一眼对方。   而后拉开门把手,径直离开此地。      门开着,刘桂霞不敢拦简攸宁,生怕二人的争执被路过的学生听去,瞧着简攸宁单薄的背影,她险些呕出一口血。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简攸宁离开时的目光,刘桂霞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般。      *      简攸宁刚走出办公大楼,就瞧见三道熟悉的身影矗立在阴凉处。      而见到简攸宁出现后,本应该乘地铁赶往高铁站、飞机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向对方的位置飞奔而去,显然是等急了。      “攸宁,你和辅导员单独说了些什么?她有没有为难你?”任佳琪一直担心着,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她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利用手中的权力,咱们可以去投诉她。”      “没错,我们三个都可以替你作证。我在旁边都看着气人。”      苏澜虽然未曾搭腔,但她眼里也透着坚决。   如果简攸宁要闹,她可以二话不说立刻退了高铁票,维权到底。      简攸宁嘴唇开阖,瞧着她们的神情,一股深深的满足与感动之情从脚底弥漫上心头。   如种子破土般,浑身酥酥麻麻。      她从包中拿出实践活动表,笑道,“我和辅导员已经谈妥了,她也帮我修改了成绩,现在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赶紧去赶车去,为了这个破实践活动,咱们都多久没回家了。”      杜欣欣呼出一口气,“就知道我们白担心了,简大师出手,必定得偿所愿。”说话间,他的脸上淌出担忧,“如果以后辅导员给你小鞋穿怎么办?”      简攸宁眉角微抬,眨了眨眼,“欣欣刚刚不是说了吗?简大师出手,必得偿所愿,所以你们都不需要担心。”拍了拍任佳琪的肩膀,“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听到简攸宁的保证,三人不由得放下心,同时向宿舍飞奔而去。      简攸宁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等背影彻底消失,简攸宁拿出书包中的录音笔,直接向副校长的办公室走去。      中传校长向来不管事,学校内的事务都由副校长出面处理。   副校长共有四个,此时此刻还在校主持大局的只有匡校长。      她一个学生受了委屈,当然得找人主持公道。      因为是暑假,学校内只有参加实践活动的大三学生,平日里喧闹的校园此刻有些冷清。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零星拖着行李箱回家的学生。      简攸宁慢悠悠地穿过半个校园,到了匡校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还有匡校长的客人,简攸宁倒也不急于一时,安静地呆在门外等候着。   门外的走廊背光,有些阴凉,简攸宁随意的靠在墙边,脑海中不自觉地准备整理措辞。      匡校长坐在办公室中会客的椅子上,对面是一位女老师。   二人就着一个点正在讨论。   看样子,短时间内还得不出一个结果。      大门并没有关紧,隔着门缝,匡校长隐约瞧见了门外有一位学生正在等着。   他给面前的女老师打了一个手势,旋即站起身打开门看向简攸宁。      “这位学生,你是有事情找我吗?”      简攸宁迅速地打量了一眼匡校长,“校长,我的确有事情要找你。”   她对匡校长的秉性不了解,只得借着自己的判断。      还不等对方回答,简攸宁简单地把辅导员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又客观地强调了一番周洁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我希望学校可以开除刘老师,并给周洁一个记过处分。”      匡校长脸僵了僵,没想到对方居然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难题,只一秒,他的神情便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也知道,学校不可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词,这样,你先回去,学校这两天会具体调查你所说的事情。”      学校里的阴私事件多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不可能一一处理,得罪所有人。      眼下,还是先安抚眼前的学生。      毕竟随口说出开除与记过的,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一旦查出的事情属实,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敷衍的话简攸宁听得何其多,可她怎么会让对方如愿,目光移到匡校长的脸上,唇角勾了勾,“我和刘老师的对话全程都录了音,这份证据足以证明我所说的真实性。”      她的笑容看似寻常,仔细瞧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鄙夷与坚定。      说话间,简攸宁拿出录音笔,声音比方才冷淡多了,“校长,需要我放一遍给你听吗?”      匡校长没回过神,下意识地反问,“什么录音?”      “刘老师给人穿小鞋、收受贿赂、刻薄对待学生的证据。”      匡校长轻咳一声,更觉得面前的这个学生是刺头,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也要相信,学校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奸犯科之人。你先把录音交给我,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立刻就着手调查。”      “该开除就开除,该处分就处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简攸宁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沉默不言。      呵,又是一个拿她当傻子的。      真当她胳膊拧不过大腿?      匡校长见简攸宁迟迟不开口,又继续道,“刚刚我说的是眼下处理事情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你不吭声,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简攸宁视线从地面移开,又落到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上。   树叶上布满了灰尘。      “我就是当事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的手中还握着证据,每条都清晰无比,我觉得,根本就不需要调查。”简攸宁诚实地建议,“或者可以把刘老师、周洁叫到校长室来对质。”      匡校长有些骑虎难下,为难道,“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他的声音里已然透露出些许的不悦。      简攸宁毫不在意,“没事的,我愿意等,只要学校愿意给我交代,多久我都愿意等。”      匡校长听着这话,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但心底深处,他是不情愿管这件事情的。      对这样不知道看人眼色的学生有些厌烦,哄也哄了、劝也劝了,匡校长公式化回答道,“我真的比较忙,短时间内没办法处理这件事情。既然你愿意等,那就等着吧。”      “如果等不到——那就和我无关了。”      校内大部分的学生今天就会离开,拖过今天,再处理,就要等到开学了。      那时候,谁还记得这件事。      简攸宁也不纠缠,微微颔首后转身欲离开此处。      匡校长压根没想到对方不吵、不闹,走的极为痛快,觉得有些错愕。   但瞧着她脚步坚定,头也不回,他忍不住抬高声音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简攸宁的回答古井无波,“去学校大礼堂。”      匡校长顿觉不妙,“你去那里做什么?”   今天是实践活动的最后一天,学校请了不少知名人士、媒体记者热闹一番。      想到一种可能,匡校长脸色都白了。      简攸宁停住脚步,回过身认认真真地回答,“既然校长不能帮我主持公道,那我求助无门下只能去曝光这件事情。”   利用舆论来给学校施压。      最后又补了一句,“校长,你快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这儿不用你劳心了。”      匡校长简直要骂娘。   这学生怎么这么难搞,什么叫做不用他劳心,要是真由着简攸宁捅到媒体那里去,他要劳心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      到时候记者问为什么不找校领导,这学生来一句校领导不管事,那就麻烦了。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么一想,匡校长整个头都大了,他连连招呼道,“你先别走,别走,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私下里解决,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对方手里握着确凿的证据,匡校长也不敢怎么样,生怕对方一不做,二不休。   那大家都完蛋。      简攸宁脸上假意地露出了不解,嗓音清脆,“校长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忙,今天可能解决不了吗?没关系的,我理解。”      匡校长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也看出来了,这学生就捏着他的死穴等着他妥协呢,无奈道,“中传可是你的母校,你不替你的母校考虑一下利益关系吗?”   相信对方能听得懂。      简攸宁抿唇蹙眉道,脸上带着些许的愁苦,“连我自己的利益都保障不了,我还管母校干什么?我还没有高尚到这种程度。”      瞧着对方装模作样,匡校长彻底无言。   管是麻烦,不管也是麻烦,他的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番。      最后叹道,“我把你的辅导员找来。”      *      刘桂霞忐忑不安地站在校长室内。      当她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身上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从对方离开时,她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来的竟然这么快。      匡校长对刘桂霞没有太多的印象,这也代表了刘桂霞在学校内没有后台。   有了这点认知,匡校长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事情好办了。      此刻他的面容严峻无比,想着因为刘桂霞而被胁迫,才有了此刻一系列的事情,他的语气冷淡无比,“简攸宁说的,你都认吗?”      刘桂霞险些哭出声。   她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煞神,明明就是一桩小事,而且她也已经道过歉,可偏偏还是闹到了校长这。      对方手里有录音,即便刘桂霞想要抵赖,也别无他法,只低声道,“校长,这件事情真的是我鬼迷心窍。”      “刚才我就已经在办公室里和简攸宁道过歉,而且我也已经把她的成绩修改成优秀。”      睫毛在简攸宁的眼底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她漫不经心地补充,“你的道歉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不是我有了录音……”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刘桂霞要早知道简攸宁这么不留情面,她才不会被逼迫的道歉。      “刘老师已经承认了,校长,这种没有师德的老师,除了开除,我想不到别的惩罚措施。”      简攸宁才不会因为刘桂霞的几滴眼泪而心软,上辈子她没有反击,的的确确地受到了欺负。   如今她只是在讨一个公道而已。      刘桂霞听到这话真的哭出了声,“校长,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匡校长眼神闪了闪。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摸清了简攸宁的性格,对方显然不会因为刘桂霞的哭诉而心软。   如果不随了简攸宁的意,那还有的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刘桂霞,待会儿你就去办离职手续。”      一锤定音。      刘桂霞一张脸顿时苍白的不成样子,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而下,好不可怜。   此时此刻,她无比后悔。      简攸宁看也不看刘桂霞,偏头看向校长,提起始作俑者,“那周洁呢?”      “刘老师只是帮凶,而周洁才是主谋。我相信校长应该不会包庇她吧?”      周洁是邱馨莹的好友,这记过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匡校长不知道那位叫周洁的底细,生怕得罪了,一时之间也不好回答,但简攸宁又咄咄逼人,只能笑道,“这个是自然。”   记过处分,找个合适的时机还可以消去。      也不难办。   两边都有交代。      简攸宁心满意足,眉眼都含着笑意,“校长果然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匡校长虽被带了高帽,但心里发苦,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录音呢?”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简攸宁浑身轻松,她从椅子上站起身,“等刘老师正式开除、周洁受到记过处分后,我会直接销毁。”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直接向门口走去。      待简攸宁离开后,匡校长的脸彻底垮了下来,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021   宿舍。   周洁正坐在镜前, 缓缓地往脸上抹遮瑕膏。这两日晚上出去玩得疯了, 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      不过扫了眼腕表的日期,周洁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翘起。   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周洁。”她们系里的辅导员推门而入,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出来一下。”   虽声音是平静的,但仔细听,还能听出话里的恼怒与不悦。      周洁见到辅导员的出现,有些诧异。   但遮瑕还没抹完, 只客气道,“老师,我手头缓不过来,有什么事情就在宿舍里说吧,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宿舍的其余三人佯装收拾行李, 实则耳朵竖起。      她们和周洁想的不一样,能让辅导员亲自来宿舍,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周洁向来和她们走的远, 听听八卦也是好的。      若是平常,辅导员兴许还会给周洁留面子,但此刻她瞧着周洁的模样, 她脸色更沉, “你被记过了。”      记过。   一直在偷听的三人互相瞥了一眼,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      周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因为吃惊,手中的力度没把握好, 遮瑕在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但她来不及管,只回头吃惊问道,“老师你说什么?”      芒刺在背。      又迅速地补了一句,“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里搞错冤枉我了。”顿了顿,周洁站起身,“我怎么会违反学校的规章制度?”      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与不满。      周洁是她平日里很是喜欢的学生,但此刻瞧着对方唱念俱佳的柔弱样,不知为何,辅导员生出了一些厌烦,“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好在简攸宁这次没有把事情闹大,否则连学校也会被你连累的无法收场。”      想到她是周洁的辅导员,外人指不定还怎么想,辅导员的脸色又差了些,“我劝你最好去和简攸宁道歉。”      早日把处分消了,才能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周洁猛地僵住。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居然是因为简攸宁一事。      可这件事明明才刚发生,退一万步,就算整件事情败露了,处分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她的手微微颤抖,想解释一下,可想到内里的情况,喉咙像是被扼住,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挤出了三个字,“辅导员……”      她此刻无比的后悔。   后悔为什么没有听辅导员的话出去说,现在好了,直接在舍友的面前挑破。      周洁完全能够想象的到,这件事情会像风一般地被传出去,无论走到哪里,她以后会被人指指点点。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般,周洁勉力地靠在桌边上站住。      辅导员眼里淌出一抹怜悯,最后重复了一遍道,“我劝你最好去和简攸宁道歉。”   话音刚落,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周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她的心中快速地思索着应对的法子,思索着,如何才能第一时间消去这处分。      至于道歉,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宿舍内的气氛一度成冰。   周洁一口牙齿几乎被咬破,才忍住了身后三人投在她身上的莫名目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周洁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接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简攸宁先是诧异了一番周洁接电话的速度,旋即微笑地开口道,“周洁,你送我一份大礼,我怎好不礼尚往来,怎么样,喜欢吗?”   简攸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周洁的电话号码。      周洁瞳孔骤缩,心中喷薄的火气令她整个人灼烧的厉害。      果然,这都是简攸宁做的。      她被气的理智全无。      咬牙切齿道,“简攸宁。”      简攸宁仿佛还嫌给她的刺激不够,“看你激动的都说不出感谢的话,应该是喜欢我这份大礼的。”      周洁右手紧握成拳,暴起的青筋肉眼可见,足以可见她的心情。      “简攸宁,我不会放过你的。”      简攸宁轻轻地哦了一声。      正在出租车上的她眼睑低垂,但透过那纤长的睫毛仍可以看出她眼底的灵动,“我等着,别让我太失望才好。不过还是先把你身上的烂摊子解决了再来说这种话吧。”      “不知道你再婚的父母、你后妈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气死人不偿命。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直接挂了电话。      而周洁,也不管电话另一头的嘟嘟声,整张脸,苍白如纸。   显然是被简攸宁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022   周洁属再组家庭。   父母离婚后, 她选择了跟随经济条件更好的父亲生活。      可没想到, 父亲迅速二婚,给她娶了一位绵里藏针又精明无比的后妈。      若这件事情被后妈知晓, 枕头风一吹,恐怕她平日里塑造的好形象坍塌的同时,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简攸宁怎么敢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      周洁心中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恐慌,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好半天,她才如提线木偶般拿起桌上的遮瑕继续遮黑眼圈,草草化完妆后,她拎着桌上的小挎包就消失在了宿舍。      用力带上的大门发出了‘砰’的声响,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受处分肯定是有缘由的, 搞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搞笑呢。”      许久,最靠近的门的一个女孩子刻薄道, 声音里带着讥讽与冷漠。   她早看不惯周洁装相的样子了。      *      电视台的人事部内, 气氛沉闷,硝烟骤起。      负责人事的职员脑袋瑟缩,不敢直视来人的目光, 声若蚊蝇, “张部长,这简攸宁是贺副台长亲自关照的人,我真的不能把她的名字划掉。”      此刻, 说话的职员心里发苦。   早就听说了贺玉兰、张凤琴关于新人的较劲,没想到这把火转眼就烧到了她的头上,眼下,帮谁都是错的。      张凤琴脸上泛起不悦,居高临下道,“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和你们的贺副台长解释,现在,你只要听我的。”      小职员脑袋缩得更低,大气不敢喘,“张部长,我真的做不到。”   虽然张部长是台长的小姨子,可副台长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上位的,该听谁的一目了然,她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张凤琴冷笑一声。   正要说话之际,贺玉兰踩着高跟鞋走入办公室,接踵而至的是她不满的声音。      “张凤琴,我以为当初面试的时候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简攸宁的表现在所有面试者中是最出彩的,而且五官姣好,专业对口,她究竟做了什么你这么容不下她?”      人事部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堵上耳朵。      虽然很想听八卦,但指不定将来会被穿小鞋。      不过这简攸宁是谁?还没进电视台就引起了此等争端。      张凤琴最心塞的地也在这里。   简攸宁若是平淡无奇,那直接刷下去也就完了,可偏偏简攸宁表现的十分出彩,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所以她也只能不顾面子直接来了人事部。      如今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别为难人家一个小职员,有什么道理,可以和我来讲。”      贺玉兰微笑,在张凤琴一米远处站定,气场十足。      她曾经许诺过要帮简攸宁,就不会失言。      张凤琴怎么也不能说出‘我侄女看简攸宁不爽’这种荒诞不羁的解释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台长决定的。”      办公室内小声的哗然。      贺玉兰嘴角的笑意弧度半分未变,“原来是台长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后,她偏头看向人事的职员,“等着,一会儿台长会亲自来告诉你,这简攸宁究竟是留还是不留。”      说完,贺玉兰就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开。      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张凤琴。      张凤琴面色微边,但仍镇定地跟在贺玉兰的身边。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办公室内顿时变得嘈杂无比,讨论的,无一例外都是简攸宁,以及简攸宁的去留问题。      那瑟缩脑袋的小职员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台长的办公室内,贺玉兰的姿态微微收敛,但仍据理力争,“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简攸宁优秀,毋庸置疑,我这也是为了台里考虑。”说话间,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如果张部长又足够的理由说服我,那我可以选择道歉。”      段席林有些语塞,不悦扫了一眼张凤琴。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心烦意乱道,“只是为了一个新人而已,你们俩就在办公室内这么闹。依我看,这新人不要也罢,还没来就折腾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张凤琴连连点头,“我不肯用这个学生,也是因为听说这个学生风评不是很好,怕败坏了我们电视台的名誉。”      贺玉兰虽没有打听过简攸宁的名声,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电视台内风评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被扫地开除,“你说说,哪里不好了。张部长,我可告诉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的。”      段席林觉得脑仁疼。   但张凤琴早已和她哭诉过,妻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偏心道,“既然张部长已经调查过,那必定属实。玉兰啊,你跟在我身边做事也有十几年了,着实是我的左膀右臂,眼下台里又有不少重要的任务,你看着帮我分担一些。”      言下之意,给她多些权利。      等资历够了,这电视台台长的职位指不定就是她的。      这馅饼给的足够大。      贺玉兰冷笑一声,她如今得了肿瘤,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与治疗,还和以前一样忙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台长,这两件事情不能相提并论。”      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至于得罪,她根本不怕,电视台又不是一言堂。      张凤琴在边上只字未言,心里却在斟酌着,如果这件事情不成应该怎么和侄女解释,肯定有的闹。      段席林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贺玉兰,见她没有让步的意思,勉强地笑了笑,“那就依你的意思。”      张凤琴的脸色立马变了。   她张嘴想说什么,可姐夫都说了话,她也不知道还能如何。   抿了抿嘴,在旁沉默不言。      贺玉兰脸上浮出久违的笑,“既然如此,那我替简攸宁谢谢台长了。”      如果简攸宁自身扶不上墙,即便对方帮了她的忙,贺玉兰也懒的替她走动,现在此举,也带着真心实意。      她抬起头,“能不能麻烦台长去人事部走一趟、不,去一个电话,告诉一下她们台里最后的决定,我开口,她们又要难做了。”      既然已经答应,段席林也不会为难吗,“你放心。”      贺玉兰点头,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张凤琴,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之意。   有些人,这辈子都看不清形势,就算做了部长又怎样,怎么都逃不出关系户三字。      正在八卦的人事部办公室内,陡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顿时办公室内变得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扫向了响铃的来源。      先前被为难的小职员一看来内部集团号,顿时就精神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台长,有什么吩咐?”      顿时办公室内更沉寂了,大家都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小职员停顿了片刻,瞳孔缩了缩,重复道,“我知道了,我会办理好简攸宁的入职手续。”      待挂了电话许久后,办公室内众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有人喃喃自语,“这张凤琴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有些人没听到,有些听到的人也不敢接话,很快,大家都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      简攸宁下飞机时,已经是傍晚。      她拎着行李箱急匆匆地跟着人流走,还没到出口处,简攸宁的脚就像是灌了铅般再也抬不动。      只一眼,就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      程素锦含笑地站在不远处。   兴许是从医院急急忙忙赶来的缘故,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但即便如此,她的脸庞秀丽,笑的恬淡,一如记忆里的温婉模样。      此刻,简攸宁的脑子有些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但看到程素锦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压抑、憋闷、所有的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      简攸宁加快脚步,迅速地走到妈妈的面前,她的眼角有些湿,只哽咽地喊了一声妈妈。   但心里,她不停重复着这声呼唤,怎么也叫不够。      能重活一辈子真好。   不是为了上辈子所受的委屈而讨回公道,也不是让坎坷的路途变的平顺,而是能够再次见到亲人。      程素锦被简攸宁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了?”      话里浓浓的关切意味。      也别怪程素锦这么问,着实是她觉得女儿有些反常。譬如平日里女儿三五日都不一定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但这周,几乎天天要和她聊聊家常。   虽然程素锦比较欣慰攸宁的变化,但总让人担忧。      “好久没见了,所以有点想。”      女儿本就是娇气的性子,这回实践活动一个多月,也该抱怨,程素锦嘴角泄出了一抹笑意,“性子一点也没变。”      “回家做饭也晚了,妈带你外面随便吃一些,明天再亲自下厨。”      *      简攸宁坐在副驾上,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原以为她有很多的话想和妈妈说,结果真见了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格外安心。      恰逢红绿灯,程素锦缓缓地踩下刹车。   间隙,她偏头看向简攸宁,“你回来的凑巧,你爸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他会回家小住,刚好我们全家聚一聚。”      简攸宁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程素锦。   见她提起间从佑时,情绪并没有过多的起伏,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而已。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简攸宁眼睑低垂,佯装漫不经心道,“爸爸这次回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住两天就回香港去?”      绿灯亮,程素锦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启动,她温柔道,“你爸爸的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能回来几次就实属不易。”      “我看连国家主席都没有他忙。”简攸宁嘟囔着嘴,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辞,“这么些年,咱们都没去香港看过爸,谁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事。”      见程素锦眉头蹙起,简攸宁连忙补充,“我是说,万一爸爸工作太辛劳了,咱们去探望他,没准儿他就疲劳全消了呢。”      程素锦神情有些恍惚,但仍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去香港的飞机票有多贵,小时候家里没有这个条件,等你长大了,我的工作也逐渐繁忙,时不时医院就有突发情况,我哪里跑得开,但让你一个人去香港,我哪放心。”      这样的解释简攸宁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她自然是不会信的,说到底,妈妈就是不想去香港。      “我不管,等爸爸这次回来了,我就让他带我去香港玩,我还没有去过香港呢。”   港澳通行证简攸宁早已办过,不存在问题。      程素锦拿女儿没办法,只无奈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见到你爸,你自己去和他商量。”      简攸宁撇撇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一张飞机票的事情吗?爸在香港买了房子,我只管负责去住就好,至于其他不用他管。”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心神一动,然后打开手机。   上辈子妈妈的下场历历在目,她一直都不知道其中真相。   微信……朋友圈……也许能够给她解惑。 ☆、023   不知为何, 简攸宁有些紧张, 紧张着上辈子触之不及、此刻却呼之欲出的真相。      地区:天海市。   个性签名:行医以德为先。   个人相册:空白。   资料:空白。      简攸宁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迟迟不曾落下,许久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点入个人相册。      微信升级后,她有权限查看未来一周的朋友圈, 简攸宁迅速地从程素锦朋友圈众多视频内筛选出了三个有用的小视频,旋即她一一点开观看,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第一个视频的地点是市中心住宅的主卧。      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橘色的床头灯, 暗沉柔和的光线勉强让偌大的卧室有了一丝可见度。   简从佑与程素锦各盖着一层薄毯,一人占据一边。      显然此刻正是深夜,两人都已经熟睡。      陡然, 简从佑睁开眼。他的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熟睡的模样。      他锐利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手机屏幕, 渗人无比。      简攸宁被吓了一跳,险些没拿稳手机。   待回过神后,她连忙偏头看了一眼程素锦, 见对方仍专心致志地再开车, 不由得放下心,继续看着手机屏幕。      简从佑不动声色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确定身旁之人呼吸平顺、的确像是熟睡的模样, 他才坐起身,轻声呼唤,“素锦、素锦。”      床另一边的女人毫无反应。      简从佑不自主舔唇,眼睛微眯,而后轻手轻脚地凑到妻子的身边,快速地在她的头上拔下一根长发。   程素锦没有任何感觉,仍处于熟睡之中。      简从佑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下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放松之色,他从一旁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薄膜袋,小心翼翼地把这根长发塞了进去。      等做完了这些,他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躺下。      视频一黑。      简攸宁完全不理解简从佑的所作所为,那根被他收起的长发令她如鲠在喉。   她不知道简从佑要做什么。      但心里某种猜想向疯长的蔓草般,怎么也止不住。      简攸宁点开第二个视频。   视频的地点是市中心住宅的客厅。      客厅中清清冷冷,没有人烟气,简从佑与程素锦正坐在沙发的两边,情绪略激动地在争论些什么。      简从佑西装挺括,双腿交叠,一派成功人士的风范,但微蹙的眉头可以反映出他此刻的心情。   “素锦,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和你离婚。”      “咱们的婚姻名存实亡,早就不复存在。继续这样过下去,只会让我们彼此更加痛苦,早点把婚离了,对谁都好。”      “你觉得呢?”      程素锦浑身的温婉消失不见,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冷意,讥讽道,“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简从佑,你可真行。”      当初简从佑哭着、跪着把她娶回家,允诺会一生一世对她好,这个誓言,她一直记着。      所以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出资让他去做小本生意,哪怕赔得精光,也不曾有半分的怨言。   反而去找爸爸,替简从佑算卦,算出他的发源地,又替他打点行程,才能让对方无后顾之忧的在外拼搏。      程素锦扪心自问,这辈子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家庭的事情,她替对方生儿育女、照料公婆、看顾家庭,事无巨细,处处妥当。      “你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心里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程素锦情绪很快缓和下来,“就算名存实亡的婚姻,我们也要攸宁一个完整的家。”      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女儿。   看着女儿单纯的笑靥,程素锦就觉得,生活无论给了她多少的压力,都会不复存在。      “攸宁曾经说过,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一家人团聚,所以你就趁早死了心吧,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简从佑眉头蹙得更深,“孩子现在一天一天长大,她已经大三了,不是幼儿园,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如明镜,这么瞒是瞒不过的。”      “而且并不是我们离婚了,我就会不把她当我的女儿,我会一如既往的爱她,照顾她,我求你给我一个解脱好吗?”      “离婚之后,我还是会和往常一样,给足够的生活费,每年回来看你们两回,除了那一纸名分,不会有其他的差别,请你理解我。”      程素锦被气笑了,头一回不顾形象的指着对方的鼻子,“我不理解你?简从佑,麻烦你摸着良心再讲这句话,没有我你能走到今天?”      “我觉得我这个妻子已经做的够大度的了,无论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是醉生梦死,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你给宁宁一份完整的父爱,这过分吗?啊?”      简从佑像是被踩了痛处,‘腾’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是是,我简从佑都是靠了你,所以才有了今天,但我在外面打拼的时候,难道也是你手把手帮我的吗?”      “这婚,咱们不离也得离。”      顿了顿,简从佑继续道,“这些年,因为你生不出儿子,咱妈也有一点意见,我们简家这么大一份家业,总要一个儿子来继承。”      “求求你,放过我吧。”      程素锦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彻底寒了心,这些年的装聋作哑,不仅没有换来一份好的结局,家庭还是会破裂。   不知怎么,她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等简从佑有些不耐烦了,程素锦才回道。      “你们简家这么大一份家业,嚯,真的是好大,还非得要一个儿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简从佑,你就死了心吧,我们之前可是白纸黑字签过条款,如果咱们离婚,你就净身出户。你自己掂量着办。”      “还有,你要是敢把离婚的事情和攸宁说,你也别怪我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情。”      说完这话后,程素锦站起身,拿起沙发边上的手机,径直离开家门。   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无比的坚决。      屏幕再度黑了下来。      简攸宁看得浑身发冷。   妈妈竟然早就知道了爸爸在外面胡来,只是一直因着她的缘故才坚持着没有离婚。      这一刻,简攸宁无比地痛恨自己。   她现在很想问妈妈一句,到底知不知道简从佑早已在外面娶妻生子,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她而委屈自己。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她想,是真的有必要和妈妈好好的谈一谈了。      简攸宁眼睛有些涩,但她仍点入了最后一个视频,也就是七天后。 ☆、024   见到厨房内那一排现代整体橱, 简攸宁瞳孔骤缩, 倚靠在车座上的身躯微颤,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显得脆弱不堪。      上辈子妈妈自杀的地方——就在厨房。      握着手机的指尖隐隐泛着青白之色,足以可见简攸宁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起伏的情绪,她嘴唇紧紧抿着,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夜幕深沉,厨房内除了窗外折射而入的皎洁月光外, 漆黑一片。      没一会儿,厨房内的大灯被打开,陡然的亮光刺眼无比,但程素锦像没事人般,缓缓走入。   她的步伐极慢, 一步一步走到纱窗前。      微风透过纱窗送入夜晚的清凉,程素锦只在纱窗前站了一小会儿,就陡然间回过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简攸宁心头狂跳, 但却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似痛苦、似空洞、似挣扎,交织在一起,令人看不分明。       但这状态, 根本不像程素锦平日里温婉的模样, 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程素锦又缓慢地走到台面上的刀具处,脸上泛起挣扎之色,抗争不过一秒, 她已经拿起锋利的刀刃。       想到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简攸宁的心脏像被人攥紧了似得,抽抽的疼。      不知为何,简攸宁突然想起上辈子临死之前,她全身不受控制,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的模样,与妈妈现在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处。      那时她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像是被人操控了般,才会做出与思想相悖的举动。   难道——这些都不是巧合吗?      简攸宁迅速地看了一眼视频的进度条,还有一长条未播放,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返回。      虽然她也想知道妈妈是怎么获救的,可想到妈妈拿刀自残,简攸宁觉得自己怎么也面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何其残忍。      “攸宁、攸宁。”程素锦连连呼唤了两声,“你这孩子,又发什么呆,我和你讲话呢。”   口头虽带着抱怨之色,但她瞧着身边乖巧的少女,眼里露出一抹慈爱。      “车里空调开的那么足,你怎么还出汗了呢?”      简攸宁回过神。   她抽了张纸把脸上的薄汗擦去,“可能是天太热了吧,心怎么也定不下来。”      “空调温度不能再低了,再低就要感冒了。”      不仅仅是额头,她的后背也被浸湿。      简攸宁低头玩着纸巾,眼里闪过一抹郁色,她想她有必要去找一下外公,问问清楚,这种不受控制的超自然现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相信,重生回来,老天是不会忍心再一次让她失去亲人的。      “好,妈妈,都听你的。”      *      饭后回到家中,程素锦特意洗了不少的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简攸宁精神有些疲惫。此刻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既然知道妈妈对简从佑没有了感情,所有的事情都好办得多。      客厅里的电视里正放着狗血剧情。   “再美、再好的感情,也不过是一瞬,以前是我太痴恋,想不开,但既然你如此待我,那我就与你恩断义绝。”      简攸宁拿提子的动作一顿,烦躁地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偏头看向正在一旁写报告的妈妈,终于开口道,“妈,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一聊。”      程素锦视线始终落在电脑屏幕,听到简攸宁的声音,才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她放下杯子,背靠沙发,看着女儿。      简攸宁唇瓣微抿,“有关于爸爸的事。”      程素锦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了?”      “妈,爸爸这个角色对我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不顾程素锦大变的脸色,简攸宁继续道,“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遮遮掩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得清楚,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简攸宁,她索性有什么说什么。      “从小到大,我每年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爸爸从香港回来,我们全家能够团圆。为什么,因为上幼儿园、上小学、或者上初中,无论是学校内举办活动或者是放学接送,我都能看到小伙伴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唯独缺一个爸爸。”      “别人有的,我也想要有。甚至我会因为爸爸长期的不出现而有些自卑,但这种期待已经随着我长大而逐渐消失。”      “因为我觉得爸爸回来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妈妈你没有那么开心,我也没有和想象中的那么欣喜若狂。”      程素锦从来不知道女儿心底里还藏着这样的想法,她的面上露出些许的复杂之色,“还有呢?”      “我为什么不开心?就像我车里和你说的那样,爸爸就算再忙也不会忙过国家主席,后者还能匀给家庭一些时间,而爸爸呢?完全就是敷衍,所以我完全看不到爸爸对我们的关爱。”      简攸宁对简从佑的感情早已在得知他有私生子的一刻消失。      甚至妈妈的死因还与其有关,她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让简从佑挫骨扬灰。      “至于他给我们的那些钱,妈妈你根本就不稀罕,我也不稀罕。我已经过了缺父爱的年纪,甚至有时候觉得他回来还是一种负担。”      程素锦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眼里,向来单纯的女儿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令她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隐隐刺痛。   她一直呵护着攸宁,没想到到底还是让她察觉出了什么。      程素锦又喝了一口水,心情勉强平复,笑着安抚道,“你爸只是工作太忙了,等回头我和他说一说,让他多空出一些时间来陪陪你。”      简攸宁瞧着妈妈还在佯装镇定,她自杀的一幕又浮出脑海,顿时心头惶恐极了。   “妈,既然你和爸爸没有感情,而且我也厌弃他,为什么你还要替他说话。”      程素锦身体微颤,勉力地保持镇定,但等她把女儿的话回味过来,突然抬头问道,“攸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简攸宁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道,“简从佑在香港早就结婚,娇妻幼子,生活好不惬意。这样婚内出轨、没有担当、没有责任的畜生,妈妈,你真的还要和他过下去吗?”   情绪激动下,直呼其名。      这话说完后,整个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程素锦不可置信地看向简攸宁,震惊于简从佑的行为,又心痛攸宁小小年纪就要知道这么多。   她喃喃自语道,“我究竟维护的是什么啊?”      至于简攸宁口中的话,程素锦半分也不曾怀疑,她一直知道简从佑在外勾三搭四,生活作风不正,可没想到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程素锦没有问攸宁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她的心里门清。   一定是那小三不甘于没有名分的生活,所以才告知了攸宁,企图破坏他们的家庭。      简攸宁瞧着程素锦半天也不说话,有些担忧地开口,“妈?”      程素锦合上电脑,整个人有些疲累不堪,但她仍慈祥地看向简攸宁,“攸宁,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妈妈还是希望你单单纯纯的,没有伤心和难过。”      简攸宁一时猜不到妈妈的想法,只能静观其变,她点了点头以示安抚。   但她知道,妈妈一定能够想通的。      程素锦抱着电脑回了卧室,很快客厅就只剩下了简攸宁一人。      *      清晨。   周光耀一瘸一拐地从自家大门走出。   也不知昨日倒了什么霉,保姆给他倒水时,一杯滚烫的热水全部泼到了他的大腿根上,痛得他整个人嗷嗷直叫。      去医院处理后才觉得疼痛有所缓解。   住不惯那个满是消毒味的病房,周光耀这才回到了家中。      原以为他能够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可公司出了一点急事,必须要他亲自出面处理。   所以一早带着腿伤准备回公司。      “周先生。”司机一早就等在了车旁,见到周光耀的出现后,连忙给他打开后排车座。      周光耀正想要顺势进入,可他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这疼痛像是一个提醒般,令他迅速地回过神。      那位简小姐曾经说过,他这段时间会走霉运,烫伤、刹车失灵等等。   烫伤已经发生,接下来就是车祸。      周光耀的视线落在身旁的车上,视线缓缓凝固,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即对着司机吩咐道,“你把这车子检查一下,看看哪里有问题?”      司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仍听话地开始检查。      好半天后,等他检查完刹车后,他整张脸都泛了白,颤颤巍巍道,“这刹车有问题。”      周光耀嘴巴微张。      第一反应就是那简大师还真有水平。   第二反应则是,完了,把简大师得罪彻底了。 ☆、025   周光耀正坐在办公室内。   办公室被布置得较为舒适、大气, 甚至还在东北角开辟出了陈列书籍与收藏品的区域、与不少休闲娱乐设施。      平日里兴头来了, 周光耀总会在办公室内玩上一阵,但此刻大腿根烫伤、行动不便, 加上他满腔愁绪,兴致全无。      思索了好半天,他才拿起桌边的手机打电话,语气相当的平易近人,“包总啊, 我是周光耀。”      他口中的包总,包丽惠,正在给助理安排工作,眼神示意暂停后才开口道,“周总, 我们的合作没有达成,不知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周光耀心中一个咯噔,语气半分没变。   “合作没有谈成, 咱们可以继续谈。”他先是安抚了一句, 顿了顿,“不知你和简大师联系过没有?”      “我想再去拜访她一回,不知包总能否再替我美言几句。”   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察觉的急切。      包丽惠心里呵呵了两声。   不用猜也知道, 攸宁临走之前留下的几句话应该一一成了真,所以周光耀才会一改先前不相信的态度,又求上了门。      可这次包丽惠说什么也不会再替周光耀引荐。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上回她低三下四、又用了人情, 简攸宁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见上一面,这回她若是再开口相求,连她自己都会觉得羞愧。      包丽惠斟酌了一番措辞、才开口道,“周总,这件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上回你也看见了,我给攸宁打了多少电话她才同意,唯一的面子早就用完,就算我再次开口相求,她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   她无能为力。      “况且上回你和攸宁不欢而散,再见她一面的难度恐怕不低。”      周光耀急了。   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当初嘴贱说什么混账话,什么叫做虚有其表、什么叫做学艺不精,脑子里一定是进水了。      “包总,只要你愿意再帮我一回,先前搁置不提的合作,咱们立刻就签合同,你看怎么样?”周光耀唉声叹气,“这件事情怪我,怪我识人不清,怪我出言不逊,但犯了错总得给一个补偿的机会,你说是吗?”      包丽惠冷笑,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上回攸宁看着她的面上,才勉强地愿意见周光耀一面。   可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      “周总,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帮不了忙。”如果因为周光耀的事情得罪了简攸宁,更得不偿失,“至于我们两家的合作,我想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周总,你看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忙,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交代,那我就去忙了。”      许久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包丽惠挂了电话。   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包丽惠觉得爽极了,周光耀也有今天低三下四的时候。      而周光耀也顾不得生气,包丽惠不肯帮忙难道他就真的不找简大师了吗?   这怎么可能?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几桩倒霉事,他的大腿根又开始隐隐作痛,二话不说,周光耀立马找来自己的助理。      既然简大师是天海市人,那他就亲自求上门去,看到他这么诚意十足,简大师的气也该消了。      这么想着,周光耀的心里松了几分,旋即把从另一位大师那里求来的平安符扔到了垃圾桶中。      这个平安福有个鬼用,不照样该烫伤就烫伤,该出车祸就出车祸。   还是找简大师靠谱。   对,就是这样。      *      医院内人声鼎沸。   康烨小心翼翼地扶着怀孕的妻子走在大厅中,面对着面色不善的妻子,他咧嘴讨好,“那天晚上是我脑门被夹了,才会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该道的歉我已经道了,该写的检讨书我也已经写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回。”      瞧着安好无损,且腹中怀着胎儿的妻子,康烨心里别提有多庆幸。      若不是那位小姑娘在车前及时拉住了他,恐怕他面对的将是截肢的风险。   更甚,妻子受不了这刺激,不仅流产,还会落下病根。   这些没发生的事,虽是从那位小姑娘口中说出,但是他一点也不敢怀疑。      王如在他的腰间软肉处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没生你气,只是担心咱们孩子的情况。”      这两日康烨低三下四的,纵然王如有再大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康烨连连点头,面上笑得和朵花一般。   但他的心中却还是始终记挂着那位帮助他的小姑娘,这么大的恩情,总不能悄无声息的揭过。   他会心里难安。      他琢磨着,等妻子情况好些了,再出去找一找。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康烨瞧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自己的经纪人,他忙不迭接了电话。      “《沧冥大陆》的有声版权如今炙手可热,但是我最看好北京电视台,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康烨偏头看了一眼王如,低声道,“我老婆怀孕了,胎象不稳,这段时间我要好好陪着她,等过半个月,咱们再谈这件事。”      经纪人声音抬高好几个度,喜形于色,“嫂子怀孕啦,是该好好陪,那我就先帮你推一推,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但是你网络上的连载可千万不能断更。”      康烨应声后,挂断了电话,搂着王如就向二楼的妇科走去。   边走边安抚道,“小家伙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了,我虽然爱孩子,可是更爱你。”      可不是吉人自有天相嘛?   若不是因为他碰上了那位小姑娘,哪里还能搂着妻子来做检查。      王如轻轻地嗯了一声。      *      酒店的套房内。   黄雅正站在简从佑的对面,熟练地给对方系领带,笔挺的领带没有一丝褶皱。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心满意足道,“行了。”      简从佑有些无奈,“又不是去做什么正事,搞得这么郑重做什么?”      黄雅抿嘴微笑,喜悦溢于言表,“当然得郑重,等你们离婚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简太太了,再也不用背负其他。”      “咱们一家三口,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家人。”      简从佑手指微颤,旋即点头道,“你说的对。”      黄雅突然低声道,“从佑,这回你回家,切记给我取一根程素锦的头发来,不能取卫生间或者床上遗留的头发,一定要现拔。”      这是昨晚两人就商量好的事情,现在黄雅只是再度提醒一番。      简从佑一直没有问对方要头发做什么。   但一直身处香港,耳濡目染下他也知道了许多不可思议之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回答道,“好。”      黄雅笑得更为舒心。 ☆、026   另一头。   程素锦正在卧室中给简攸宁整理行李。   她的神色平静, 并无半分歇斯底里, 一如寻常温婉的模样。      “我已经与你外公说好,你去他那里小住几日, 等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妈再把你接回家。”      行李没什么好整理的,都是简攸宁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些。   程素锦又添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把箱子阖上后才认真地叮嘱简攸宁。      这两日,她想的很明白。   既然女儿都已经不在意简从佑了, 她又不是死脑筋,何必因为简从佑而委屈自己。   程素锦最庆幸的,就是女儿的态度。      婚是必须要离的,但程素锦不想让女儿见到她与简从佑对峙的场景,所以把简攸宁送到爸爸那里, 是最合适的。      简攸宁忐忑了两日,没想到妈妈就与她说了这句话。      说好的探讨呢?   她们母女俩一起探讨下怎么让简从佑那个人渣身败名裂、探讨下怎么让简从佑的三儿颜面扫地。      这剧本不对啊。      但简攸宁小心翼翼地端详了妈妈的脸色。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般。   随后低声道,“妈, 我不想去外公家。我想和你一起。”      程素锦把行李箱竖起, 她拍去手中的灰尘,温和的面上浮出些许好笑之色,“怕我受欺负?”      “只是离婚而已, 囡囡, 不用那么紧张,你妈妈有分寸,也知道该怎么做。”   直接叫出了最亲密的称呼。      简攸宁眉头紧蹙, 纵然妈妈说的如此轻巧,可还是无法安抚她心中郁结的情绪。      她怕。   怕灾祸重新上演。      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无助,简攸宁没有勇气再体会一次。      简攸宁抿唇,面色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程素锦瞧着耍小性子的女儿,心里暖洋洋的,亲昵地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头,“等着。”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显然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如果仍对简从佑有感情,那这场离婚对她来说,无异于世界末日,可她的感情早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消失殆尽。      程素锦如今要做的,就是在这场离婚中彻底捍卫自己的权利。      还没等简攸宁思索妈妈要干什么,程素锦捧着一个文件夹又到她的身边坐下。      “刚好,在你爸爸回家之前,我委托我的老朋友找到了不少的证据,也有了谈判的筹码。”说话间,她翻开文件夹,拿下其中的资料塞入简攸宁的手中,“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有些事情,你在,妈妈束手束脚。”      “但你放心,需要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揶揄,显然是为了安抚简攸宁。      简攸宁顾不得回话。   她捧着手中的资料,浑身有些轻颤,显然是足够吃惊了。      “妈,你是怎么在两天内找到这么多的……证据还有财产收入证明?”      此刻她的手中,不仅有着简从佑的财产报表,甚至还有那三儿、也就是黄雅与她儿子的照片。不仅如此,最上面放着的,是简唯与简从佑的DNA鉴定。      这简直见鬼了。      她一直以为妈妈是温和的小绵羊,这下,简攸宁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有了手中的证据,简从佑无所遁形。      “DNA鉴定的日期是今早的,可鉴定中心不是向来要隔好好几天才能出结果吗?”简攸宁无法掩饰脸上的错愕,但事实上,她也不需要掩饰,“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你那位神通广大的老朋友啊。”      不是简攸宁非要询问到底,着实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捏着DNA鉴定的手背,青筋一点点地泛起。      程素锦面色淡淡,避过了这个问题,“所以现在你大可放心,你妈妈是不会吃亏的。”      这世界对女人的苛责太多,事情不发生在别人身上,别人没准还要讽刺一句‘谁叫程素锦生不出儿子来,怪不得简从佑要去外面寻小三。’      她无力在别的渠道上让简从佑吃瘪,唯一可用的就是走法律程序。      简从佑婚内出轨,甚至在香港结婚,这已经犯了重婚罪,不提他们签的合同,这足以能让他净身出户。      但显然简从佑是不会甘心的,所以还有无穷无尽的争执与吵闹。      简攸宁惊的说不出话来,完全被妈妈这一举动闪瞎了双眼。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赏纪白的那几耳光,原来——这些都是有继承的源头啊。      “妈。”   简攸宁其实还想留下,但念头已并没有那么强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地唤了一声。      “攸宁,妈心里都清楚的。”   程素锦慢条斯理地收拾手中的文件夹,待看到简从佑与黄雅香港的结婚证书复印件后,黑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讥讽。      以前她为了女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但现在女儿也不在意了,那她就要举起屠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柔和的灯光洒落在程素锦的肩头,简攸宁不自觉看呆,好半天,她的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我去外公家。”      但想了想,她还是隐晦的提醒道,“简从佑既然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得知妈妈你既要和他离婚、又要分他的财产,狗急跳墙下指不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香港那边脏东西多,妈妈你千万别被他拿走你的物件。”顿了顿,简攸宁补充道,“头发也是。”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心头骤然一松。      终于把她的猜想说出来了。      不管妈妈信不信,至少能提个醒。      程素锦从小在程玄陵的身边,耳濡目染下知晓的东西自然比简攸宁多的多。      听到这话后,她的瞳孔缩了缩,倒是没有反驳什么,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郑重。      “走吧,趁着现在不堵车,妈先送你去外公家。”      *      程素锦回家后,发现简从佑已经着家。   她站在玄关处,打量着简从佑的侧脸,眼里浮出些许的复杂之意,但只呆愣了一瞬,她就迅速地回过神。      “素锦,简从佑并非你的良配,他有狼子野心却没感恩之心,也就是没良心,和他在一起,你会受委屈的。”      “不仅如此,你还会遭遇一大劫,避不过,那你一辈子也就完了。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丧女的痛苦吗?”      程素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爸爸痛心疾首下对她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不曾忘记。      可当时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正是因为对未知有了恐惧,才会有玄学的兴起,但玄学也仅仅是一种参考而不能作为依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能让命运束缚自己。   说的掷地有声、说的振振有词。      可如今,她用二十多年的婚姻证实了爸爸当年说的话才是正确的。      程素锦有些悔恨。   不肯离婚、选择自欺欺人,纵然有攸宁的缘故,恐怕也有她的不甘在作祟。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简从佑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攸宁呢,我怎么没在家里看见她。”      简从佑他对妻子的感情愈发淡薄,但对于唯一的女儿,还有几分亲情在,逢年过节回家,都会给她带不菲的礼物。      这时,简从佑并没有提出离婚。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到程素锦的头发,唯有晚上一起歇息的时候才能做到。      “我爸许久不见外孙女,想的很,所以我刚送过去。”程素锦换上拖鞋,身体有些疲累,她向客厅走去,选择了一个离简从佑稍远的地方,“咱们谈谈吧?”      简从佑手中正拿着报纸,瞧着程素锦不同寻常的态度,“谈什么?”   他把报纸放到一边,静谧的房间内顿时多了哗哗的响声,旋即视线落在程素锦的脸上。      但意外地,没看出对方的情绪。      程素锦靠在沙发上,轻按太阳穴,“离婚吧。”      简从佑身体一僵,眼皮掀了掀,镇定地开口,“攸宁知道吗?”      “知道,攸宁表示没有意见。她也已经二十一,够大了,有资格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      这下简从佑真的意外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整了整领带,原本笔挺的领带顿时变的歪歪斜斜,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烦躁,“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在简从佑的心里,他才是一直主宰这场婚姻的人。      程素锦情绪很是平静,“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太累,倒不如放过彼此,你觉得呢?”      简从佑暗忖,既然对方提起离婚,晚上她应该也不会允许他共处一室,想取头发的念头自然落了空,倒不如干脆遂了她的意。   也成全自己。      “我们之间的婚姻一直名存实亡,只是为了给攸宁一个完整的家而已。既然你提出离婚,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简从佑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才继续道,“这样,你和孩子的生活费我会照常给,每年我也会抽点空来看你们,咱们和平离婚怎么样?”      程素锦好整以暇,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离婚律师,简从佑,我要和你打官司。”      终于说出这句话,程素锦觉得解脱。 ☆、027   对方说的话不亚于一场惊雷, 简从佑有些仓皇地开口, “什么?”   程素锦居然要和他打离婚官司,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没有听清楚。      程素锦不嫌麻烦地重复, “我说我要和你离婚,不是协议离婚、而是诉讼离婚。”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简从佑毫无准备,颇有些瞠目结舌。      好半天他才开口,“咱们又没有深仇大恨, 只是感情淡了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要诉讼离婚?夫妻对簿公堂,大家的脸面往哪搁?”      “如果你是因为攸宁的抚养问题才有了这一决定,我完全可以告诉你,攸宁可以跟着你。”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急切了些, 简从佑抿紧唇角,缓了缓才继续游说,“攸宁向来都和你一起生活, 我不会强迫她跟我, 这点我还是替咱们女儿考虑的。”      程素锦抬眸。      眸中的讥诮不加掩饰。      “攸宁的抚养权,呵。”她突然微微靠近简从佑,“你觉得我会是因为攸宁的抚养权吗?那抚养权怎么想都落不到你的手里。”      简从佑一年回家两次, 每次不超过三天, 法官会把攸宁的抚养权给这样漠不关心的父亲?      更甚,她有经济能力可以养活女儿,同等的情况下, 简从佑做梦呢。      尤其是攸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在这件事情有选择权。      所以,程素锦从没在这方面担心过。      简从佑这才意识到程素锦是说认真的。      他恼羞成怒,“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诉讼离婚,你也要个由头吧?”      说完这话后,简从佑的心里有些忐忑。      该不会是黄雅、与小唯的事情被程素锦发现了,所以对方率先提出了离婚,而且是诉讼离婚。   可这么一想,简从佑又觉得不可能,他和黄雅多少年了,程素锦该发现早发现了,而且程素锦压根不管他在外面的私生活。      自己先安了自己的心。      “诉讼离婚是指夫妻双方是否离婚或者财产的分割、债务的分担等问题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而起诉,法院经过审理,调解或判决解除婚姻关系的一种离婚制度。”      “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简从佑瞳孔骤缩。   对于子女的抚养他们意见一致,他在外没有债务,两人也确确实实是要离婚的。   唯有,财产的分割。      他的眼眸幽深,分不清什么情绪,声音骤然变得冷淡,“既然你对抚养费有意见,非得拐弯抹角做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顿了顿,简从佑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对财产看的这么重。”      在简从佑的心里,程素锦对这些身外之物素来没什么兴趣。      “那这样,每个月我给你们的抚养费翻三倍,你觉得行吗?”      每个月十万,一年一百二十万也不少了。      只要量力而行的消费,生活可以过的非常滋润。      程素锦移开与简从佑对视的目光,缓慢思考后摇头,“这些远远不够。”   她是不在意钱,但简从佑的钱,她却每一分都不想留给对方。      “那你要多少?你是我的妻子,这些年我冷落了你,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满足你。”   他的手微微发紧,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我要你净身出户。”      声音很轻,却一下子让简从佑大脑供氧不足,精神恍惚,“你说什么?程素锦,你怎么敢?”      程素锦心理清楚,哪怕简从佑犯了重婚罪,她也不可能让他净身出户。   只能尽可能地多分割财产。      “你和黄雅在香港浓情蜜意之时,有没有想到我?你逗弄简唯那私生子之时,有没有想到攸宁?枉为人父、枉为人夫,你觉得我会和你善了吗?”      程素锦不吵不闹,声音平缓。      简从佑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刚刚他还安慰自己,程素锦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可现在她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删在他的脸上,清脆地一声。       “素锦,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程素锦不想听他的鬼话,不是那样子的,那简唯是怎么来的?   “你走吧,你暂时别回香港了,法院的文件很快就会送到你手里,如果你不出席,到时候你的财产可真的没有一丝悬念了。”      “不管法院怎么判,我都认,但我不接受私下调解。”      “虽然这些年我对你不闻不问,但是你的财产清单我都有,我怕你转移财产,所以会要求法院先冻结。我想,这应该不过分吧。”      简从佑是彻底地说不出话来。   他双目充血,面色铁青的看着程素锦,一如记忆的那么漂亮,只是现在眉眼上挑,语气刻薄,“你不觉得你的吃相太难看了吗?”      色厉内荏。      简从佑知道程素锦这些年教养子女,侍奉公婆,安安分分,根本挑不出一丝错,而他,在外娶妻生子,长期不着家,不用去法庭,他都知道自己败诉的机会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对方越生气,程素锦的心里就越舒坦。      “难不难看自有法律给我一个公道。”      “简先生,麻烦你离开我的家。”      程素锦也不怕此刻简从佑会对她不利,家里报警装置多,以她对简从佑的了解,他是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毕竟家里就他一个,怎么想也逃不脱嫌疑。      至于歪门邪道——   程素锦抿唇不言,她会好好提防的。      简从佑的确不敢。   但想到黄雅的叮嘱,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程素锦的发梢。   一头青丝依旧如同当年样乌黑亮丽,只要他拔上一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简先生,麻烦你离开我的家。”      程素锦不疾不徐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能相处一室。      简从佑心砰砰直跳,他的心里正在迅速地权衡利弊,程素锦头发全部盘起,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拔头发,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他神情闪烁,最后选择放弃。      头发是一定要取的,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房间内安静极了,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有些冷。   简从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有些时候可以低三下四,但程素锦显然硬了心肠,他怎么做都是没用的。看也不看程素锦一眼,径直向门口走去。      很快大门被用力关上。      程素锦疲累地靠在沙发上,这一回只是不欢而散,下一回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她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事情还有的磨。      只靠了一小会儿,程素锦拿起手机,找到最近联系人,拨出了一个电话,“丁律师,我是程素锦,离婚官司中我想要你帮我多争取一些简从佑的股份。”      门外的简从佑根本不知程素锦的打算。   目光抽丝剥茧下,只剩下隐隐的恶毒之色,他顺着电梯下楼到了停车场,才给爸打了一个电话,“爸,我晚上回家。有些事情想要详细地和你们说,顺便还得帮我一个忙。”      都是程素锦逼他的。   原本他还有些不忍,但现在恨不得她去死。      这么大一份产业是他拼死拼活挣来的,凭什么便宜程素锦,凭什么。      *      程玄陵居住在天海市郊区的小庭院中。      大门宽敞,庭院整洁,甚至在角落中还开辟出了菜圃,用来种植一些时蔬打发时间。菜圃旁还有一张石桌与几张石椅子,石桌的上面还摆放着茶盏。      而房子的内部装修极简,颇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意外让人觉得舒适。      此刻程玄陵正在待客,简攸宁不好打扰,只无所事事地在房间内乱逛。      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她焦躁的心也逐渐变的宁静。    ☆、028   不一会儿, 程玄陵与客人从偏厅走出, 看见简攸宁,他爽朗一笑, “攸宁来了,快到我身边来。”      能做程玄陵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眼力见非凡,当即就赞美道, “以前就听说程老有一个天仙般的外孙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出程玄陵对外孙女疼爱,说完这句后,客人舌灿莲花、又变着法夸了几句。      程玄陵笑得眼角皱纹堆起。   这把年纪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对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淡,唯独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怎么也放不下心。      如今听着客人的夸赞, 程玄陵冷淡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秦总,你放心,过两日我会亲自上门把东西交予你。天色不早了, 你早些回。”      待客人的身影消失, 程玄陵招呼着简攸宁在客厅坐下。   他先从一边的柜中取了不少外孙女爱吃的零食,又去厨房洗了不少的水果,等忙完后, 才关切道,“怎么突然想来外公这里住?”      攸宁一年能在他这里呆上三天他就要笑了。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简攸宁不敢隐瞒对方,外公就是她的主心骨。      “妈妈决定离婚了。”顿了顿,简攸宁继续道,“简从佑在外面娶妻生子,现在证据确凿。”      程玄陵一怔,“她竟然肯离了?”   这些年,女儿女婿形同陌路的相处,他不知劝过了多少回,久而久之,连他也懒得管了。   各人有各人的运道。      至于简从佑娶妻生子,他是毫不吃惊的。      简攸宁认真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外公,有没有一种术法可以控制人的一举一动,但被控制那人却是神志清醒的。”      见程玄陵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简攸宁补充道,“就是做出一些寻常绝对不会做出的行为,比如说自残。”      程玄陵不知外孙女怎么就对这些感兴趣了,不过给她讲讲也无妨,“有,巫术、蛊术、道术、降头术,都能达到你说的情况。”      简攸宁觉得云里雾里,“这其中还有区别吗?”      “简单来说,巫术是为了治疗某些疾病而逐渐形成的术法,随着巫术的发展,它不仅仅局限于治疗,甚至在寻人觅物、卜问吉凶、通灵驱邪也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蛊术,蛊术和巫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介质,养蛊本身源于山间毒虫猛兽多种多样,以毒制毒,有蛊师一说。”      说着,见简攸宁蹙眉的模样,还以为对方害怕,程玄陵安抚,“蛊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下蛊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道。      “道术,篆符请神,或驱邪消灾,或护佑平安。术同,但立身为正,术也正,立身不正,术亦邪。”   国内五千年传承,道术也只是个笼统的称呼,各门各派、遍地开花。      简攸宁敏锐地察觉到外公直接跳过了降头术,立即打断对方开口问道,“那降头术呢?”      “降头术主集中在东南亚,国内香港、台湾亦盛行,虽分黑白两道,但降头师害人性命居多。”程玄陵眉头蹙的紧紧的,“法力高强的降头师,很难降服,能不招惹尽量不要去招惹。”      听到香港二字,简攸宁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降头术施法需要什么媒介?”      瞧着对方究根究底的模样,程玄陵心有疑惑,但还是解释道,“需要施法者的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姓名,所在地点,常用物品,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      听到最后一句,简攸宁不寒而栗。   妈妈非正常死亡,简从佑取走那根长发的目的也呼之欲出,他根本就是不怀好心。      简从佑这个畜生,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的要妈妈的命。      不只是妈妈,甚至也包括了她的命。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才会重生。      简攸宁气得浑身颤抖,牙关紧咬,“外公。”   如果多说两句,她恐怕要哭出来。   下一秒,简攸宁站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那简从佑都如此丧心病狂了,保不准他还会对妈妈做些什么。      简攸宁不停埋怨自己,明明她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为什么还要让妈妈一个人单独地留在那里。   哪怕不让他们见面也是好的。      程玄陵懵,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才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外孙女怎么就被他气走了呢?      就这么发呆了几秒钟,外孙女就走出了好几米远,他连忙追上去,“攸宁,攸宁。”      程玄陵三步,并作两步拽住对方的手腕,“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现在又要去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      简攸宁挣脱不开,只焦急道,“外公,我要回家,简从佑他想杀了我妈。”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看见了,他拔了我妈的头发,一定是要用降头术。”      程玄陵觉得外孙女得了癔症。   她才刚从学校回来,根本就没有见过简从佑,又怎么可能看见简从佑拔了素锦的头发呢。      但他迅速地瞧了一眼外孙女的面相,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   攸宁神志非常清醒。      “攸宁,你先别着急,我给过你妈妈一块玉佩,如果你妈妈真的出事,我应该会有一些感觉,但现在并没有。”      “素锦好好的,你先别紧张。”      简攸宁模模糊糊又像是抓到了什么。   难道上辈子妈妈被下了降头后,就因为外公提前感觉到玉佩的变化,所以才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妈妈?      对,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过去。      简攸宁这么想着,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正当她想要说话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程玄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外孙女,忍住了询问的念头,准备先把来人打发了再和攸宁好好聊一聊。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周光耀。   他一路风尘仆仆的从首都赶到天海,从市区赶到郊区,他无视了面前的老人,眼珠子一转,看到了一旁的简攸宁。      立刻鬼哭狼嚎起来,“简大师,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再帮我一次吧。”   生怕简攸宁直接拒绝。      程玄陵:……什么鬼?简大师?难道不是应该来找他的吗?   外孙女什么时候变成简大师了。 ☆、029   一旁的简攸宁瞧见周光耀浮夸的模样, 扶额问道,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但对于他的请求,却是直接揭过不提。      周光耀被烫伤的大腿根隐隐作痛, 加上天气炎热,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但他还是勉力扯出一抹歉意的笑意,解释道,“我刚刚去拜访了你的母亲, 是她给了我这个地址。”      “简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是没办法了才千里迢迢的赶来,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周光耀拜访了好几位知名的大师。   可家里的风水看了、公司的风水也看了,并无邪祟之物捣鬼, 根本查不出缘由。   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简攸宁的身上。      简攸宁眉头一动,抿唇问道,“是我妈妈告诉你我的地址?那我妈妈现在可安好无事?家里有几个人?”      周光耀愣, 不明白简攸宁的意思, 但仍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当然安好了。”说完这话,他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确认道, “家里只有一个人。”      简攸宁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这么短的时间内简从佑应该不会拿到妈妈的头发。      她从来都没如此庆幸过,眼下看周光耀也顺眼了一些。      周光耀见简攸宁不说话,顿时急了, 再度开口道,“简大师,这么久只有你能说出我的惨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我为上次的态度和你道歉,真挚的道歉。”      程玄陵眼睛都瞪直了。   他的眼睛毒,虽然周光耀此刻卑躬屈膝,但也能瞧出他非富即贵,眼下竟然在求外孙女?      而且求的对象竟然不是他?!      怎么也想不通。      外孙女什么时候出去招摇撞骗了?而且看样子还唬的别人一愣一愣的。      程玄陵有些一言难尽,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以示这里还有人在。      简攸宁这才意识到外公还站在一边,想到此举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白皙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淡淡的红晕,但很快就消去。      当即给周光耀介绍道,“周先生,这是我外公,程玄陵。”   程玄陵三字咬的极重。      刚刚太过于急切,周光耀见到简大师后就自动无视了老人,此刻他心内有些懊悔,连连道歉,“程老先生好,刚刚的事情见谅。”      可当视线落在程玄陵的脸上时,他又愣住了。      这段时间因为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周光耀把国内所有出名大师的资料都找来了一份,眼下他立即反映过来,这不就是天海市最出名的程大师吗?   可他怎么还是简大师的外公呢?      周光耀有些懵。      结结巴巴地又打了一声招呼,“程大师。”      是了,简大师小小年纪当然需要有人教导才能出师,这程大师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周光耀想通后,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得罪了简大师,顺便也把程大师得罪了,瞧他自诩八面玲珑,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简攸宁瞧着周光耀时不时投来的眼神,眼睑低垂,陷入深思。   她想让外公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周光耀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当即开口道,“杵在门口像什么话,外公,周先生,咱们回屋说吧。”      周光耀大喜,知道这是简攸宁不计前嫌的信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玄陵的身后。      待二人在客厅落座后,简攸宁边向厨房走去边开口道,“外公、周先生,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泡茶。”      泡茶是假,看微信朋友圈才是真。      如果能从周光耀的朋友圈中看出什么,皆大欢喜;但看不出来,她干脆就不留痕迹地把这件事情推给外公。      两全其美。      *      简攸宁把电水壶装满水,摁下开关后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从历史记录里找出周光耀。      待看到周光耀的资料时,简攸宁不由得暗忖,几日不见,他的运气值又降了好几分。   怪不得他要千里迢迢跑来,搁谁身上谁都怕。      随手点入他的朋友圈,简攸宁浏览了一番文字叙述,旋即视线落在最后一个视频上。   二话不说,直接点开。      视频的地点是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内。      周光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拿着茶杯,一派平静。   但他的儿子却在客厅中玩着玩具,吵吵闹闹。      很快,小男孩玩的累了,手中的玩具往地上随手一扔,蹦蹦跳跳地跑到周光耀的身边。   “爸爸,我想要吃曲奇,可不可以让美美阿姨做。”      他口中的美美阿姨是周家的保姆,肖何美。      对于儿子,周光耀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曲奇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开口道,“你直接去和美美阿姨说。”      “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征求爸爸妈妈的同意,直接吩咐就好,听见了吗?”      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立即向厨房中狂奔而去。      走到离厨房几米远时,小男孩的动作一下子变得轻手轻脚,显然是想要捉弄一下厨房内的人。      可当他的小脑袋悄悄地探出一些,就看见美美阿姨鬼鬼祟祟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药粉,然后撒入新鲜蔬菜中。      小男孩有些不明就里,一下子连吃曲奇的兴趣都减少了不少。   他指甲在墙上抠了抠,当即便迈着小短腿向爸爸走去,“美美阿姨正在做晚饭。”      周光耀报纸也不看了,一下子把儿子抱到腿上,逗弄道,“回头让你美美阿姨再做。”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儿子的鼻尖。      小男孩嘟囔着嘴,突然凑到周光耀的耳边,“爸爸,什么调料是可以放在衣服兜里的?等做曲奇的时候,美美阿姨也会撒吗?”      小孩子的无心之言立刻引起了周光耀的注意。   他连忙把孩子放到一边,径直向厨房走去,他倒是也想知道,什么调料是可以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的。      简攸宁看懂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栽。   周光耀如今遭受的一切应该与保姆脱不了干系,但不知保姆与周光耀会有什么恩怨纠葛。      随意扫了一眼进度条,还不过四分之一,简攸宁挑眉,水快要烧开,她也没什么理由在厨房中继续耽搁。   她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保姆正在监狱里痛心疾首的忏悔,“这些都是一个叫李柔的人吩咐我做的。我的儿子得了脑瘤,需要大笔的钱来救命,我也是没办法。”      “是是是,先生所有在家里发生的倒霉事,都是我在背后捣鬼,因为我清楚监控所在,所以一直都没被拍过,先生还以为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李柔为什么不要先生的命,反而要这样折磨先生,我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吧,我还有一个儿子要照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简攸宁看到这里,终于茅塞顿开。不过保姆提到的李柔,她依稀有几分印象。   当初在周光耀的资料中看见过。      她的记忆力向来不错。      简攸宁连忙点开周光耀的资料。   果然找到了李柔其人,随意地翻阅了一下她与周光耀的纠葛,恍惚明白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李柔又在闹什么。      就在这时,水烧开了。   简攸宁连忙收起手机,拿出杯子泡茶。   既然事情有了头绪,那就好忽悠了。      *      客厅内,程玄陵稳当地坐着,瞧着时不时看向厨房方向的周光耀,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周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我外孙女的?”      周光耀正愁找不到话题聊天,见程大师询问,立刻滔滔不绝地把当初女儿参加班级活动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甚至连包丽惠的情况都没瞒着。      “我统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我的心肝。还好当时找了回来,不然我都想不到后果。”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虽然是因为包丽惠的自私女儿才遭了难,但好在平安无事,还是应该感谢简大师。      程玄陵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外孙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怎么想,又觉得不可能。   “那你今日上门?”      周光耀面露愧疚之色,“当时我慕名找上简大师,但因为她的年龄对她有所轻视,简大师临走之前提点了我几句,谁料想提点一一成真。”      “这段时间太难捱,所以我亲自找上门来。”      何止是难捱,分分钟就是没命的节奏。      虽然对面坐着远近闻名的程大师,但周光耀不曾再动其他的心思,认定了简攸宁。   上一回吃的亏,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简攸宁就在这时走出。   她的手中拿着两个茶杯,分别放到外公和周光耀的面前,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大致知晓了。”      程玄陵来了兴趣。   他倒是想听听外孙女是怎么帮人家解难的,据他所观,这周先生似乎是犯了桃花煞,但面相却又不是非常明显,显然这桃花煞的源头很久远。      他的背微微挺直,目不转睛地看向简攸宁。      而周光耀见简攸宁给他解惑,更是激动,“简大师您说,我一定认真的听着。”   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简大师心胸开阔,他一定要好好感激。      灼灼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简攸宁哪能不知道外公的心思,但该忽悠的还是得忽悠。      她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眉毛压眼下垂,眉毛代表交友宫,眉毛压眼、眉毛相连、眉毛逆生散乱,这些都代表着你将会受到昔日友人的侵扰。印堂至准头赤色,这种气色的征兆更会令自己近日的运势极为不佳,易出现犯小人的征兆。”      周光耀听懂了,他大吃一惊,“简大师,你言下之意,我受的这些灾都是人祸吗?”      “可怎么可能呢,家里的监控,每分每秒我都找人细细看过,根本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但周光耀对简攸宁是深信不疑的,吃惊过后,他又喃喃自语,“昔日友人又是谁?我很少会做得罪人的事情。”      程玄陵:……这外孙女好像的确有几分本事。   老情人,当然也就是昔日友人。既然是桃花煞,那就代表了这一切,都是老情人的所作所为,犯小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简攸宁装模作样地说过一通,开始循循善诱,“什么人可以在你家自由出入?什么人可以避过你们家所有的监控?”      周光耀不是一个傻的,他立刻回过神,“我家保姆?”      提起保姆,周光耀的大腿又隐隐作痛,他可没忘记,腿上的烫伤还是保姆所为。   只是这个家里用惯了对方,他只当保姆失手,就原谅了对方。      “可简大师,您不是说是昔日友人所为吗?”周光耀说完话后,瞧着简攸宁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就反应过来,“保姆有人指使。”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全家人的性命不都把控在保姆的手里。      对方一点有坏心思——      周光耀不敢想象。      简攸宁没准备指名道姓地把李柔说出来,多厉害的玄学大师都做不到这点,说出来免得吓到周光耀。   她的睫毛颤了颤,“如果你信我,就去好好调查一下你家的保姆,争取做到人赃并获。”      简攸宁双腿交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而且我听说你们家保姆的儿子得了病,你可以从此下手,调查起来会更快。”      周光耀忙不迭地点头。   简攸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一下子得知了真相后,周光耀归心似箭,他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支票,放到简攸宁的身边,“简大师,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待我把事情处理好,一定做东,希望您能赏脸。”      一回生,二回熟。   简攸宁点了点头,默认收下了这张支票。      周光耀又客气地和程大师说了几句话,如来时一般急匆匆地走了。      顿时客厅里的氛围变得安静下来。      简攸宁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和外公解释,可没想到外公问的与她想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你从何看出他们家保姆的儿子有病?”      简攸宁无言:……她从微信的朋友圈看出来的。 ☆、030   程玄陵倒没有质问的意思。   只是他刚刚看了那位周先生的面相, 并不能看出他家雇了一位保姆, 更看不出保姆的儿子得了病。   如果手头有罗盘推演一下没准能行——      可攸宁信口拈来,不似做伪。      当然是想问个清楚。      这个问题太犀利, 简攸宁一时回答不上来,抓着手机的右手不自觉地用力,她正在纠结犹豫要不要把实情说出。   不过外公虽有接受能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微信变异。      心思转圜间,简攸宁已经想好了如何开口。      但就在这瞬间, 程玄陵不忍见外孙女蹙眉为难的模样,“行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外公也不逼你。”说完这话后,他慨然道,“要是早知道你在玄学一道如此有天赋, 当初哪怕你哭着喊着不愿意学,我也应该逼一逼你的。”      “不过看你看看露了一手,如今造诣也不低。就算你不是我的徒弟, 那也是我的外孙女。”      话里有些遗憾与得意。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徒弟传承衣钵, 没想到到了老年,外孙女还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罢了罢了,他也应该满足了。      简攸宁鼻头酸酸的。   当即她便开口道, “外公, 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我还没组织好语言。其实我这些根本就不是算出来的,而是亲眼看到的。”      程玄陵眼神顿时亮了。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难道你是开了天眼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天眼在佛家上被称之为天眼通,亦称天眼证智通,色/界天的眼根超越了大地的远近,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一切现象都能明见。   只有大慧根的人才有如此机遇。      简攸宁抿唇,又觉得为难。   她这情况,和天眼的确有几分相象。   天眼可以预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件,能力越强,能见的未来越久远,精确度也越高,和微信的朋友圈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是天眼,和天眼功能差不多。”   简攸宁想着,反正都准备说出来,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放在桌上,“外公,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从手机里看到的。”      程玄陵眨了眨眼,有些听不懂。      年轻人玩的高科技,他一窍不通,都说要与时俱进,多新款的手机到他手里,也只有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      简攸宁继续解释,“我手机上有一个软件,升级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资料,也可以看到七天内他会发生的大事。所以和周光耀说的那些话,我都是忽悠人家的。”      “忽悠人家的。”程玄陵听懂了,但是他根本不信,翻了个白眼,“玄学是传承多年才有现在的准度与规模,开天眼之人百万人挑一,怎么一个软件就可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呢。”      他朝着简攸宁挥了挥手,“你来,你给我看看那软件。”      简攸宁摸了摸鼻子,就知道外公不信。   她乖巧地拿起手机坐到程玄陵的身边,顺手点开了周光耀的朋友圈,打开视频给程玄陵看。      程玄陵瞧见的只是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的视线又落在简攸宁的脸上。      “这里面有什么?”      简攸宁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朋友圈似乎只有她的眼睛才能看到,否则她也不会正大光明的用那么多回。   悻悻道,“这视频只有我能看见。”      程玄陵瞥一眼简攸宁,“那你帮我看看,说准了,我就信你。”      简攸宁还想和外公说关于妈妈被下降头的事情,现在当然可尽增加自己的分量,她粗粗扫了一眼资料,促狭道,“小时候外公去别人的田里偷过西瓜,被人发现后,直接把这罪名甩你同伴头上去了。”      “外公十九岁的时候被赫赫有名的唐大师收为徒弟,不仅仅是因为外公有慧根,而且是因为外公心善。”      “我说的对吗?”      程玄陵顿了顿,旋即恢复自然。   攸宁说的每条都对,而且这些都是他从未告知于人的事情,足以可见简攸宁话里的真伪。   他黝黑的眼眸中划过莫名之色,“对什么对。”      “这些事情千万别和第三个人说,连你妈妈也要瞒着,听见了没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国内玄学的地位为何如此之高,那是因为不少大人物在某些程度上无法掌控和预判未来的命运,寄希望于各路大师替他们指点迷津,但——      一旦他们知道简攸宁可以准确地预测出他们的未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程玄陵不希望自己的外孙女涉险。   闭口不提此事。      不过他心里有些塞塞的,他学了一辈子的本事,结果比不上外孙女的软件。   外孙女靠着耳濡目染的几句面相话,加上对未来的先知,足以可以忽悠所有人,一言难尽。      简攸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她也大概知道一些外公的想法。   不过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说。      “外公,我刚刚没有和你说胡话,我亲眼见到了简从佑拔了妈妈的头发,妈妈后来就出事了,一定是有人给她下了降头。”      不仅仅是妈妈,还有她。   但死而复生之事太玄幻,简攸宁连最亲的外公也不敢说。      程玄陵的面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攸宁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简从佑这个畜生。”      见外孙女睁大眼睛看着他,程玄陵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放心,降头术虽然邪,但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既然提前知道了那畜生的打算,我会早做好准备。”   他沧桑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狠厉之色,“外公不会让人伤害你和你妈妈的。”      “放心。”      这句保证,安了简攸宁的心。   她沉沉浮浮了这么久、忐忑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有了依靠,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家人一定会在一起。      程玄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叮嘱道,“时间不早了,先去洗个澡,早些休息。”      简攸宁点头,“好。”   说完后,她就拉着一旁的行李箱向二楼的卧室走去。      程玄陵瞧着她的背影,眉心一跳,再度叮嘱道,“你这本事,也只能糊弄糊弄普通人,风水堪舆、奇门阵法、亡灵魂魄之事切记不可沾,听见了没有。”      简攸宁回头,迅速地应了。      如果可以的话,程玄陵想收外孙女做徒弟。算了,这些事情还是等女儿的事情解决后,再说吧。   明天暂时先送攸宁几本《周易》、《老子》、《奇门遁甲》看看吧。   忽悠人也得有点水准。      *      简攸宁洗完澡后,了无睡意。   她的视线落在手机微信的图标上,眼中不自觉地就多了一抹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升级的微信,恐怕她再重生一次,也不会明白妈妈究竟是怎么的,她是怎么死的,更不会有自救的机会。      愣愣地发了一会儿的呆。      简攸宁还是点开了微信。   她想看看上辈子妈妈究竟是怎么获救的。      可才刚点开微信,就多了一条提示。      摇一摇功能已更新。   通过摇一摇,您能够与摇到的人物进行交流,等级提升后,摇到人物的数量将会提升。      简攸宁懵,附近的人也就算了,这摇一摇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摇一摇不是要等两个月后微信团队才会开发出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看到摇一摇一栏有一个红点,简攸宁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然后晃了晃手机。      还没等简攸宁回过神,屏幕上出现了两条信息。      袁天罡,相距1300+年。   个性签名:唐代最著名的相师。   来源:摇一摇。      武则天,相距1300+年。   个性签名:历史唯一正统女皇帝。   来源:摇一摇。      点开后,竟然不像附近的人般只可以查看朋友圈,居然可以打招呼。      简攸宁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有了朋友圈的前例,她倒是没认为袁天罡和武则天是骗人的。   这升级的微信居然还能够超越时空给她摇出历史人物来。      难不成等以后微信升级了,她还能够摇出各朝各代的皇帝、牛逼人物不成?甚至于传说中的历史人物?太上老君?鸿蒙老祖?   不敢想象。      简攸宁颤颤巍巍地看着袁天罡和武则天。   纵然她的历史文化程度再低,也是知道这两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的。      袁天罡精通风水堪舆、天文、星象、预测未知、术数等。   他懂得“风鉴”,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还著有《六壬课》、《五行相书》、《三世相法》、《袁天罡称骨歌》。   最为出名的,就是和李淳风合作的《推背图》。      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      可以说得上是国内玄学的推动者。      而武则天,更家喻户晓了,那历史书上的‘曌’字,简攸宁至今还记得。      武则天十四岁入后宫,为唐太宗的才人,获赐号“武媚”。唐高宗时封昭仪,后为皇后,最后登机为帝,一生颇为传奇。      袁天罡和武则天两人之间还有一段渊源。   他所占卜的号称最神、最准的一卦,就是替武瞾所算。      他批命武瞾必将会成长为非常之人,而因为当时武瞾身穿男装,他甚至还非常惋惜,如果这是个女孩的话,有九五之尊命。   一语成谶。      这个世界简攸宁已经看不明白了,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点开了那绿色的打招呼。      并没有可以输入文字的地方,只可以语音。      简攸宁喊了一声袁大师,然后语音便发送了过去。      *      阆中古城东南郊,山脉绕古城蜿蜒向南,状若游龙。   山脉深处,袁天罡与李淳风相背而坐,推古往今来之事,一人推前事、一人推后事,推一事画一幅秘象,写几句谶言偈语以记。      结束当日的任务后,袁天罡笑别李淳风,向自己山脚下的茅舍走去。      不管政治纠纷、游于山水林泉间好不惬意。      可刚到家,椅子还不曾坐热,袁天罡就听见冥冥之中有人叫了他一声袁大师,这声音音绕耳畔,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本不是懦弱之辈,当即双手垂于书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你是何人?”      但无论他怎么扫视,家中空无一人,除了他的回音外,再无其他。      不多久,他的面色就变的严肃起来。      另一头,简攸宁很快就收到了袁天罡的语音,她愣了半天。   她的内心有些崩溃,这微信简直太刷新她的三观了,竟然还真的能交流啊!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否真是袁天罡袁大师本人。      简攸宁还想问对方是不是著推背图的袁大师。   可转头一想,推背图的名字还是因为最后一象“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而来,袁天罡本人估计也不得而知。      不过以这微信的诡异程度来看,可信度很高。      当即简攸宁便开口道,“我来自未来。”      对于袁天罡,简攸宁还是比较敬重的。      袁天罡瞪大了眼睛,因为吃惊,脸上的皱纹蹙得紧紧的,但他本就是研究灵神怪异之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道,“有多久?”      简攸宁知道对方对于未来是没有概念的。   思索了一下,开口回道,“你推算的前四十三象图,已经完全成了真。”      袁天罡自己的图,应当会知道有多少年代。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了起来。      袁天罡对于自己的图兴致勃勃,迫切地想知道后续,完全不觉得诡异与害怕。      而简攸宁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把后世对他的称赞一一道出,更是卖力地夸奖了那本东方千古预言奇书。      聊到最后,袁天罡心满意足,浑身飘飘然,更是开口询问,“小友,麻烦你了,不知你可有心愿?若我能满足你,我必当尽心尽力。”      简攸宁眼神一亮。   袁天罡是什么人,个人介绍上可是说了,唐代最著名的相师,如果能问他求一些平安保命之物,那生命安全岂不是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   顿时简攸宁整个人都激动了。      待冷静了一下后,她先是把降头术的来源、施法过程讲述了一遍,然后期待地问道,“袁大师,家人深受其害,不知可否——”   说到最后,简攸宁浑身绷紧。      毕竟降头术是后来才兴起的,袁天罡一开始并非听的特别明白,等理解后,笑道,“这些仅是宵小之辈作祟而已,非正统大道,我给你画几个护身符,随身携带着,即可避免不必要的害处。”      “无论是那降头术亦或是其他邪术。”袁天罡又补充了一句。      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当即就拿起桌上的朱砂与黄纸开始作符。      而简攸宁兴奋完,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就算袁大师画了护身符,时空都不同,又怎么能够给她?   顿时整个人都蔫了。      空有一堆金山,只能看着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031   袁天罡并无此顾虑。   他把黄纸平铺在桌案上, 口中默念咒词, 满脸皆是虔诚,心无旁骛地开始取笔画符。   笔走龙神, 绘制护身符的速度很是迅速。      咒词念完后,袁天罡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平淡无奇的黄纸快速地闪过一抹金光,在桌上隐隐有震动之意,袁天罡迅速地把面前的黄纸按照秘法折叠好。      “这护身符定要贴身携带,切忌拆开、沾染不祥之物。”      袁天罡面容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后, 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画符。   画符对他来说只是顺手所为,既然小友需要,那就多画一些给对方,另外,他还想多听一些有关于未来的事情。      这么一顺手, 就画了十多个。      简攸宁记是记住了,可护身符没到她手里啊,这有什么用。   正想着该如何和袁大师说这件事, 聊天界面上冷不丁地就出现了护身符*15的字样。      不仅如此, 一同出现的,还有护身符的3D图象——   护身符被叠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肉眼隐约可见丝丝璀璨的金光。      只一眼, 简攸宁就知道这护身符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似乎要比外公画的好上一筹。      还没等简攸宁回过神,她手指已经在护身符的图片上轻轻点击了一下。      屏幕上顿时多了一条提示。      摇一摇功能可以以物易物,物件价值由系统自行判定, 若双方对物品的价值没有疑义,则交易自动生成,若有疑义,在一定范围内,等价交换。      简攸宁看明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表示理解。   况且她也已经占了微信这么大一个便宜,以物易物、等价交换那都是应该的。      只是该用什么交换呢?   她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袁天罡做推背图之时,已迈入老年,对普通的金银之物,已看的很淡,而且他的一生颇为传奇,什么稀罕物件没有见过。      班门弄斧就不好了。      袁天罡放下毛笔,见到桌上空空如也,不由得一怔,迅速地问道,“小友,护身符已经被你拿走了吗?”      简攸宁回过神,心里有了主意。      “袁大师,无功不受禄,我平白得了你绘制的护身符,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你看,我送你一本《紫微斗数》怎么样?”      汉唐之间,道经、北斗经、南斗经,详尽记载了紫微斗数命主星与身主星的排列方法,但记录的并不是非常详细,在后世无数高人的推动下,紫微斗数蓬勃发展。   无论如何,都比袁天罡所处年代详尽。      袁天罡眼里透出无尽的狂喜,“小友,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激动地手足无措,连连道,“你这份回礼是不是太重了。”      赠送护身符是觉得两人有缘,袁天罡没想过得到回报。   本想拒绝,可回礼是《紫微斗数》,他一下子又张不开这口。       简攸宁心里松了一口气。   《紫微斗数》在书店里非常好买,她还觉得亏待了袁大师,只叮嘱道,“袁大师,这《紫微斗数》实属未来之物,你一人研究即可,以免泄露天机,影响后世命运。李淳风/李/大/师那里请务必隐瞒着。”      袁天罡一把年底了,在无人的房间内,头点的和小鸡啄米般,显然是高兴坏了。      心中对简攸宁的好感爆棚。      “小友,你放心。”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袁天罡又连连保证道,“以后无论小友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替你解决。”      俨然把简攸宁当成了自己人。      只保证了一句,袁天罡又迫不及待问道,“不知小友何时能把那《紫微斗数》给我,我甚至心痒难耐。”   话里满是期许之意。      简攸宁还眼馋那十五个护身符呢,当即她便跑到外公的书房。      程玄陵的书房内不仅有许多收集而来的孤本,还有许多藏书,简攸宁找的眼花缭乱才找到一本有些陈旧的《紫微斗数》。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回了房。      至于外公那里,明天再解释吧。      “袁大师,你稍偏片刻。”   文绉绉地说了一句,简攸宁蹙眉坐在床上,研究怎么以物易物,怎么超越时空把这本《紫微斗数》传送给袁大师。      她再次点了护身符的图片,这一回微信并没有给出提示,反而手机中的相机功能打开了。   简攸宁只是愣了一瞬,就恍然大悟,她把《紫微斗数》放在床上,找了一个光线较亮地方拍了张照。      然后——   《紫微斗数》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五个护身符,三排护身符颇具规模。      简攸宁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交换就完成了?      她伸手摸了摸护身符,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奇异的踏实下来。   这可是袁大师的护身符,有了这护身符,妈妈的安危就得到了保证。      “小友,《紫微斗数》已经收到,后世的造纸术真是发达,竟然还能这样子呈现,只是文字有些晦涩难懂,我得好好钻研一番。”      简攸宁:……忘记了,简体字和繁体字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正想要解释,却发现袁天罡已经离线,估摸着去研究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去了。      真是好高级的微信,还有离线功能。      简攸宁把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准备明天给外公两个,给妈妈两个,有备无患。      就在简攸宁准备休息之时,微信又震动了两下,武则天发来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      感业寺,佛门净地。   武媚娘跪在巨大的佛像前,她身着僧服,相较于宫中之时,清减了不少,此刻她双目紧闭,眼泪簌簌而下。      “信女十四岁入宫,在宫中度过了整整十二个年头,从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女辗转至今,既没有为太宗生养子嗣,也未曾得到更高的名分,可因为武代李兴的荒谬传言,让我沦落至此,若非我苦苦哀求,令圣上垂怜,恐连性命也不保。”      “感业寺内清苦寂寞,苦挨一年之久,求上天给信女一条出路。”      武媚娘认真地磕了好几个头,才继续讲述自己的难处。      简攸宁一条一条认真听了。   迅速地判断出了武媚娘的所处的情形,不由得开口劝慰道,“待太宗周年忌日,就是你的机会。届时李治将以行香祈福为名来感业寺,你只需对他说出思念即可。”      那时即便身为帝王的李治还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武媚娘接入宫中,至少也刷了存在感。      等王皇后与萧淑妃斗得你死我活之时,属于武则天的时代将会开启。      武媚娘正抹眼泪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声音很小,可她偏偏听的一清二楚。   受到了惊吓,她毫无形象地瘫软在地,“是谁?”      她与李治的私情并无旁人所知,这说话之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如果被朝廷众臣知晓,那她必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仓皇失措。      没想到作为一代女皇的武则天胆子竟然还这么小,简攸宁也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      再度安抚道,“不必黯然伤神,好好的准备,你的机会即将来了。”      武媚娘眼睛陡然间睁大,环顾四周却是根本没发现第二个人,最后,她的视线缓缓落在面前的佛像上。   试探地问道,“是您吗?”      简攸宁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关闭了软件。      武媚娘见那道声音久未出现,不由得有些失望,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她还想——   罢了。      微信朋友圈与摇一摇的功能都已升级,简攸宁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使劲地研究,可一个是离线的袁天罡、一个是喋喋不休的武则天,她不想搭理。   又拿着手机随意地摇晃了两下,再也没有出来新的人物。      简攸宁意兴阑珊,最后关灯睡觉,一夜好眠。      *      第二天一大早,简攸宁起了个大早。   没把护身符给外公和妈妈,简攸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楼下,程玄陵早已摆了一桌的早饭,见到简攸宁下楼,还有些诧异,“怎么起那么早?”   平时都需要他喊的。      简攸宁随手从兜里掏出两个护身符放到程玄陵的手里,“外公,这是护身符,好好收着。”      程玄陵刚想说两句,可护身符入手,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这护身符带着极强的灵性。   而且用的黄纸也是多年前的老物件,只觉得烫手极了,他眉心一跳,“这都是哪里来的?”      简攸宁有些心虚,低声道,“从你书房中拿了一本《紫微斗数》,换了十个护身符。”      说到最后,见到外公灼灼的目光,她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取自拿即为偷。      只是当时袁大师有些急,她也没想到这些。      程玄陵紧紧地捏住护身符,轻咳一声,“我那里还有一些别的老书,还能换吗?”      至于和谁换的,怎么换的,程玄陵一概没问,他决定在最大程度上给外孙女自由的空间。      简攸宁:……袁大师应该会很情愿的吧,可要那么多护身符,有什么用?      “不能。”简攸宁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喝稀饭,“外公,等会我决定去医院找妈妈,给她两个护身符,这样我就放心了。”      程玄陵又捏了捏护身符。   昨晚他刚想出了一个法子可以让女儿避开灾祸,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外孙女得了贵重物品不自知,但他开始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真对女儿动手,那动手的降头师才是真正自讨苦吃。      果然运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      程玄陵瞧了一眼运道极佳的简攸宁,老神在在地开口道,“再给我两个护身符让我研究研究。”      简攸宁:……强盗。   她迅速地扒了两口粥,迅速地离开这庭院。   不和强盗说话。      程玄陵瞧着外孙女的背影,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算了,来日方长。   有好东西就要多分享。      而简攸宁即将要去的医院内,此刻正发生着一场闹剧,吸引了楼层内无数人的围观。 ☆、032   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二楼妇科。   空气中酸臭的汗味与刺鼻的消毒水味交织, 难闻至极;走廊内病人、家属挤挤挨挨,喧闹嘈杂。      简大山与葛芳并排坐在等候区内。   葛芳的手中拿着一份病历卡, 时不时地抬头看led屏幕上的提示,见还没轮到她,不由得低声抱怨道,“什么专家门诊要100一次,挣的都是黑心钱。”      老夫妻俩得了简从佑的叮嘱, 大早就来了医院找程素锦。      可给程素锦打电话也不接,好在看医院的墙上贴了专家门诊的时间与照片,这才拐了个弯挂了个号。      葛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聪明。      简大山瞪了她一眼,“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在外说儿媳妇是医生、又能挣钱, 现在怎么又改了口风,而且你儿子、儿媳妇平时孝敬你多少,100也值得你嚷嚷。”      老太太撇了撇嘴, 讽刺道, “你也说了,我夸的是我儿媳妇。现在她要和从佑离婚,指不定有什么想法呢。”      “离了也好, 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看我的孙子了。”      简大山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是不赞成儿子和儿媳妇离婚的。凭良心讲, 没人做的还能比素锦好了,逢年过年必定会上门看望,平日里关心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又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到这么大。      自家儿子呢,除了在外挣钱,还干了什么。      要真是离了婚,恐怕两人猝死在家里,儿子都不一定知道。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老太太又翻了个白眼。   “待会咱们得先劝,劝她不要诉讼离婚,知道了吗?”说起儿子的吩咐,葛芳又变的眉飞色舞起来,“让她把该拿的拿了,也就得了,咱们简家也不欠她了。”      “还有,你得故意分走她的心神,我好上前拽头发。”      葛芳强调了一遍,又嘀咕了一句,“要头发干什么?难道攸宁不是我亲外孙女吗?”      还没等简大山呵斥,led大屏幕就跳到了他们的号。   老太太当即拿着病历卡站起身向那专家门诊走去,脚步快得简大山都赶不上。      程素锦正坐在门诊室内,瞧见葛芳的名字还怔了怔,立马就抬头看向了门口。      没等一分钟,婆婆就出现在眼底,程素锦唤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身体哪里不舒服?”      在她记忆里婆婆身体是非常硬朗的。      至于她和简从佑的事,程素锦压根就没有想着让老人掺和进来,所以语气一如寻常的关切与缓和。      听着儿媳妇关切的询问,葛芳有些讪讪,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口道,“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所以就直接找来了。”      程素锦看着对方不像有病的样子,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冷淡起起来,“妈要是没病的话,我就请下一位病人了。时间不是这么耽搁的。”      葛芳哪会允许,“等等,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程素锦眉心一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拒绝的非常干脆,“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妈想要和我说什么,麻烦等我下班。在这里说私事,影响不好。”      “就几句话,素锦啊,只要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走。”      程素锦揉了揉太阳穴。   “妈,你要是还为我考虑,有什么事情咱们下班说,我的工作就在这里,人也不会跑,你看怎么样?”   说完话后,她放下手,目不转睛地看向老太太。      葛芳摇头,噼里啪啦地开口,“听从佑说,你要和他离婚是吗?妈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过的辛苦,但是从佑在外面挣钱养家也辛苦的很,你作为妻子,应该要理解他,是吗?”      “您这是在开玩笑吗?”程素锦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妈,你知道简从佑在外面拈花惹草,连儿子都有了吗?”      简大山头垂的有些低。   有些没脸继续听下去了,自家老太婆完全是在没事找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自家儿子不占理。      可想到儿子若是净身出户了,那就什么都完蛋了,简大山想了想,还是一言不发当隐形人。恶人都让老太婆做去吧。      葛芳振振有词。      “你和从佑结婚也有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给我们简家生个一男半女啊,从佑也不是故意要出去拈花惹草的,是我,是我非得让他给简家留个种,你要怪,就怪我。”      程素锦拧开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凉白开,才把心底的火气压下,继续讲道理,“妈,这话就不对了,简从佑婚内出轨,这就已经是他的不对了,更别提他还在香港和别人领了结婚证。”      “不可能,你们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从佑哪能再领一次?”      程素锦一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后来她想通了。   当时她和简从佑领结婚证时,结婚的信息根本还没录入系统,没有全国联网,更别提一国两制的香港了,插科打诨轻而易举的很。      但这些,她都不想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太太说,对方显然是胡搅蛮缠来了。      “妈,我最后说一次,这儿是医院,你们要是没病没痛的,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的工作。我和简从佑就算离婚了,也会和往常一样孝敬你们的。”      一旁的简大山老脸通红,但他嘴唇嗫嚅了好半天,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素锦啊,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听说你还想让从佑净身出户?”      程素锦一下子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心有点凉。      这些年简从佑一直在外面,根本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只有她,二十年如一日,善待公婆。      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些。      “阿姨,你听错了,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程素锦换了一个称呼,面上客客气气的,显然敷衍成分居多,“分割财产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的。到时候还得法院说了算。”      “到时候你这些话都可以上法庭去和法官说,法官会酌情处置的。”      葛芳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三角眼显得尖酸刻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点点小事何必上法庭呢,传出去多难听。更何况,从佑的家业是他辛辛苦苦才打拼得来的,听我的,撤诉了。”      “从佑不会亏待你的。”   激动之余,唾沫横飞。      程素锦不欲与她多言,她心里也清楚葛芳的性子,好言相劝她不肯听,那就只能动真格的了。   她拿起一边的电话,拨通了内线,吩咐了几句。      医院经常会有闹事的病人,这时候就需要保安了。      程素锦的行为光明正大,葛芳自然也懂保安代表了什么含义,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下一秒,她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程素锦,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素锦不答话,直接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对于公婆,她该尽的义务都已经尽了,本就不欠她们什么,等离婚后,就更加没有关系了。      可她的沉默恰恰让葛芳的态度变得恶劣。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这是对你婆婆该有的态度吗?”葛芳越说越生气,胸口怒气翻滚,谁家的儿媳妇会请保安来打发人的,“那些是从佑辛苦打拼来的财产,你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全部拿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老头子,你是死了吗?”      这时候,恰好下一辈病人来到门口,见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场景,半天都没有走进来。      葛芳见有人围观,劲头十足,“你看看,儿媳妇想要侵占家产啊,我好说歹说都不听。”      下一位病人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      她瞧了程素锦一眼,又瞧了撒泼的老太太一眼,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捂嘴讥笑道,“不能吧,一周一次的专家号,也知道主治医生工资不菲,更别提奖金,您老家里是多有钱,还能让她见钱眼开?”      “更何况,您不甘心,堵在这里也没法子啊,该侵占还是侵占了,你得去打官司。”      说的那是一个良心话。      程素锦瞥了一眼老太太,“保安很快就要来了,现在不走,到时候被请出去会很难看。阿姨,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到时候法院怎么判,就怎么执行,不属于我的,我不惦记,但该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这就是我的态度。”      程素锦只是不想和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老太太计较而已。      简从佑也真是好样的。   知道他出面会铩羽而归,干脆怂恿了两位老人到医院来找她求情。   真当她会心软吗?      话音刚落,门口的走廊内传来杂乱匆匆的脚步声,葛芳的脸色一变,心里知道等保安进来了,就再也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没能劝儿媳妇回心转意,从佑叮嘱的另一个任务总要完成。   老太太眼咕噜一转,顿时鬼哭狼嚎地向程素锦扑去,“我这黑心肝的儿媳妇诶,家门不幸啊。”      扑的同时右手迅速地扬起。      程素锦还以为对方要扇耳光,本着不与老人动手的原则,把整个头都偏了过去。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皮一紧,紧接着一阵刺痛。      保安进门就见到了葛芳拽人头发的一幕,为首的那人更是呵斥道,“干什么呢,赶紧把人松开。老太太,你要是闹事,真是找错地方了。”      葛芳手中拔了几根头发,捏的紧紧的,嚎叫声更大,“儿媳妇没心没肺,现在随便是个人都要来欺负我老人家了,什么世道。”      一队的保安,争执哭闹声,早已吸引了等候区众人的目光。   里头的护士、不少胆大的病人都堆在门口看热闹。      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      程素锦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有些羞耻与愤怒。      她的头皮隐隐作痛。   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又一次,她的好脾气也彻底不复存在,“不走是吧,保安没用是吧,那我报警了。但你要记得,你到医院来闹事,将来在法庭上都是证据。”      “你越泼,对我就越有利。不信咱们走着瞧。”      “最后,你转告简从佑,这婚我还真离定了,财产也要定了。”      葛芳还想闹,一旁的简大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着话,手上的力道增大,强行拽着葛芳离开。      颇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保安见到没事,把人群疏散后,也一同离开。      程素锦对刚才替她说话的女孩笑了笑,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能不能麻烦你等一会儿。”      女孩表示无碍。      程素锦拨通了简从佑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便直接开口,“简从佑,能不能要点脸,你爸妈到我这里来闹事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次我是客气的,只请了保安,但下一次就说不准了。”      电话是黄雅接的。   简从佑正在卫生间洗澡,她几乎不假思索就按了接听键,听完对方的话后,弯唇笑道,“从佑正在洗澡,你刚刚说的话我会转告他的,你还需要说什么吗?”      程素锦突然就冷静下来。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她和简从佑已没有感情,但这也够恶心人的,她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一丘之貉。”      黄雅有些生气,但仍克制住了情绪,“所以我和从佑才能在一起。”   直接无视了话里的讥讽之意。      程素锦觉得无趣,只意味声长道,“希望他打完离婚官司后,你还能这么说。”      离婚、争财产只是前戏,她哪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简从佑。      黄雅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些许的不安,不过她惯会口头争锋,温声温气地回道,“那你就等着吧。”      程素锦直接挂断了电话。   平复了情绪后开始替那位女孩子看病。      跳梁小丑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没多久,程素锦又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见到攸宁二字,她的唇角泄出了一丝笑意,“妈上班呢,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隔了一瞬,程素锦继续道,“行行行,你看一眼就走。神神秘秘的。”      挂断电话后,程素锦熟练地喊了下一位病人。   刚刚的吵闹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一点影响。      *      简从佑从浴室走出。   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他随意地拿毛巾擦了擦,随口问道,“刚刚是谁打电话,我在里面都听到声音了。”      人到中年,简从佑身材愈发健硕,丝毫没有因为年老走下坡路,配上他颇为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浑身散发着魅力。      黄雅多看了两眼,仍是主动道,“是程素锦,她打电话警告你,让你爸妈别再去闹事,否则到时别怪她不留情面。”      见简从佑愣愣的,她撇嘴道,“我可没有胡说啊,你不是说程素锦很好忽悠,我怎么觉得有点扎手呢。”      简从佑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程素锦在什么时候变成了那副模样,随手把毛巾甩到一边,“我怎么知道。如果她不撤诉,我的家产还真要被分去大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黄雅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寒意。   但她仍温柔地靠在简从佑的肩膀上,“让你爸妈取的头发取到了吗?从佑,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是吗,你可别怪我心狠,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小唯,为了我们的将来。”      话虽然没有说透,但也挑破了那层窗户纸。      简从佑的身体骤然僵硬,但没多久,又变的柔软。      他一直想装聋作哑,奈何黄雅不给他这个机会,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不想输,“嗯,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黄雅嘴角笑意更深,“如果实在取不到,那就再想办法。”      简从佑一手把黄雅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直接拨了葛芳的电话。      葛芳与简大山正在吵架,一时之间竟忘记了给儿子打电话。   接到简从佑的电话后,她瞪了一眼简大山,然后忙不迭开口说道,“放心吧,头发已经拿到了,我拽了好几根呢,够用吗?”      简从佑开的扩音。   他与黄雅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妈,你把头发好好放着,我一会儿就回家来取,记得放好了啊。”      葛芳连连应声。      简从佑脑子鼓鼓地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半天,他放开黄雅,“行了,我先回家一趟。”      黄雅浅浅一笑,点了头。 ☆、033   夕阳西下。   简大山站在公寓门口, 眼里满是复杂与无措, 见简从佑的车子缓缓消失,他才回过神。   手心里一片湿腻的汗水。      他走上楼, 还是忍不住与老伴嘀咕,“你说从佑要儿媳妇的头发做什么?就算要做亲子鉴定、拿的应该也是攸宁的。”      简大山的心里,总觉得不安。   但不安的来源,他却又说不清楚。      葛芳正在厨房,熟练地把菜叶子摘下, 听闻此话,颇为不耐烦道,“你管他做什么?他生意做得那么大,心里应该有分寸。”      “你只管享福得了,操哪门子的心。”      简大山性子有些窝囊。      但这一回不同, 即便葛芳这么说,他也仍忧心忡忡,“你说儿子和儿媳妇离婚了, 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从佑一年到头不着家, 咱们有个三病两痛的,哪里找得着人。”      “儿媳妇就不同了,唉,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这么好的人往门外推——”      葛芳其实也不懂。   不过儿子是她的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心中虽咯噔一下, 但却仍嘴硬道,“这有什么关系,从佑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到时咱们跟着一起去香港,还有一个儿媳妇孝顺。”      话虽如此,可未来怎样又有谁能知道。      简大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都二十年过去了,老伴儿还没有看明白,如果儿子真愿意把他们带走,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借口找多了,那都是安慰自己用的。      临了还要自吞恶果。   简大山嘴唇嗫嚅,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一转头离开了厨房。      葛芳翻了个白眼,喜滋滋地畅想未来。      *      下榻的酒店内。   简从佑把头发交给黄雅,“一会儿我还要和郝律师接洽一下,程素锦背后也不知有什么人,开庭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如果是在香港,他们还有一些暗地操控的可能,可这些年并不在天海发展,程素锦又来势汹汹,怎么想都讨不了便宜。      待黄雅接过头发,简从佑意味深长道,“这一切都靠你了。”      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低沉的声音,如醇香的美酒令人沉醉。      黄雅脸上飞快地浮现出了一抹嫣红。   当初简从佑一见钟情,钟的就是他这副皮囊。   “你放心吧,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等解决了程素锦,咱们就回家好好过日子。”      简从佑在黄雅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旋即大步离开房间,脚步匆匆,显然有些心急。      黄雅紧紧地捏着头发,眼里露出一丝阴毒。   她从来都不愿意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她的丈夫,而且她的婚姻更合法。      捏得指尖泛白,黄雅这才收了房卡,大步向门外走去。   她并没有走多远,只是拐了个弯就到了另外一间房门口。      黄雅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开口,“章大师?”      房门缓缓打开。   被唤作章大师的正盘腿坐在地上,此刻眼睛微微睁开,没有任何吃惊之色,古井无波的开口问道,“头发已经拿到了?”      黄雅已经顾不得章大师是怎么开门的了。   这种诡异的现象,她早已见过好多回。      三步并作两步,把头发送到章大师的面前,黄雅不敢催促,“没错。程素锦夺我丈夫,这回又多番欺凌,希望章大师能够为我出一口气。”      章大师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讥讽,转瞬即逝。      他不疾不徐地从旁拿出一个布制的娃娃,娃娃的脸上贴着程素锦的照片,身上写着生辰八字。   早有准备。      接过黄雅递过来的头发,他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娃娃的脖子上。   眼里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光泽。      “你就在一旁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说话。否则后果自负,听见了没有?”      明明是一样的房间,可是黄雅愣是觉得此处阴森无比,她伸手捂住了嘴巴,连连点头。      章大师是黄雅父亲推荐给她的人。   起初对方压根就不同意替她做事,但也不知怎么的,提起程素锦后,对方又改了主意。   也只能怪程素锦自己了。      见房间内的环境又重新变得安静,章大师这才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频率快得不可思议,根本就听不懂。      房间内的温度骤降,连窗外的光芒都闪避了一瞬,落在地上的布娃娃违背科学原理,缓缓飘浮在空中。      黄雅一直捂着嘴,才没敢尖叫起来。      很快,章大师双手结印,以一组奇怪又迅速的姿势舞动。   但没多久,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旋即吐出了一口鲜血。      整个人抽搐似的倒在地上。 ☆、034   黄雅心惊胆颤。      纵然她再无知, 也知道章大师在施法的过程中出了岔子。   她浑身无力地蹲坐在一旁,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道,“章大师, 你还好吗?”      声若蚊蝇。      怎么也不敢靠近。      黄雅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两手交握,足以可见她的紧张之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拼命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内心的恐惧感才褪去了些, 再度抿唇开口重复道,“章大师,你还好吗?”      章大师依旧浑身抽搐,嘴角溢出的鲜血刺眼无比,但他的神志却是无比清醒。      作为一名降头师, 在施法的过程中万万不可被打扰,可那程素锦的身上似乎有什么厉害之物,他被迫中断施法, 甚至还受到了反噬, 失策、失策。      章大师的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懊悔之色。   是他太大意了。   如果此刻有仇敌在,那他的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样想着,他又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      黄雅不敢离开。   一旦章大师有任何的不测, 那她就百口莫辩, 毕竟人是她邀请而来的。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准备到章大师的身边瞧瞧,仔细看, 她的手指已经颤地不成样子。      章大师也只是毫无防备被迫中止了施法而已,抽搐过后,他整个人无力地卧倒在地,沙哑道,“你不用过来了,这回的忙我也帮不上了,你走吧。程素锦的身上有防身的宝物,非等闲之辈奈何不了她。”      黄雅听到这话,如遭雷劈般。   方才的张皇失措一扫而空,此刻险些尖叫起来,虽然及时地捂住了嘴,但她仍失态道,“章大师,这是为什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是寻常,黄雅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可这正是离婚的关键时刻,如果奈何不了程素锦,那程素锦狮子大张口,她和从佑两人打拼多年的财产怎么办?      她怎么可能把财产拱手让人。      “章大师,我知道你是最出名的大师,求求你想想办法帮我一回,酬金我给你两倍。”      “不,是三倍。”      章大师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倒也没把此次的失利怪到黄雅的头上,但态度确实恶劣了不少,“十倍的酬金我都帮不了你,你赶紧走,我还需调理伤势。”      “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提点你一句,以你的人脉,别妄想能找到人对付程素锦。”      说完这句话后,他闭目开始调息。   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黄雅的脸陡然失了血色,苍白的不成样子,她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像是永远没有尽头般。      失魂落魄地停住脚步,但她仍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章大师,这件事情烦劳您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黄雅虽是女流之辈,但——”      话还没说话,不曾说话的章大师嫌恶道,“出去。”      黄雅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可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离开了此处房间。      章大师猛地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腥臭味弥漫在房间内,难闻无比。   但他的脸色却随着这一口血的吐出后,好看了不少。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章大师脚步孱弱地走向一旁会客桌,待坐下后,他才拿起桌上的手机,迅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五哥,程素锦的身上有别的防身宝物,我施法受到了反噬。但看样子,并不是程玄陵准备的,所以他们身边一定还有一个水平超高的玄学大师,根本不好对付。”      章大师说完这句话后,就开了一个扩音,把手机放到一边。   整个人仰在软座上。      电话另一头停顿了一瞬,旋即传来低沉的声音,“任务失败了?”      章大师有些愧疚,“也怪我太相信简从佑了,只知道程素锦的身上有一块程玄陵给的玉佩,没太过在意,五哥,都怪我。”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那程素锦如今就应该自杀,玉佩碎裂,引出程玄陵解降头了。   降头不是那么好解的,程玄陵自然得伤筋动骨。      那时程玄陵就好对付了。      但——   偏偏事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我能感受到程素锦身上应该是护身符类之物,能绘制出此物,绝非等闲之辈,五哥,可能程玄陵此处要缓缓了。”      无尽的沉默。      好久后电话中才传来吩咐声,“既然任务无法进行,那就回来吧,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我会如实上报。”声音有些飘忽,对方又说了一句,“黄家的事情也别管了,此事一过,气数已绝。”      章大师连连点头,“是,我也没准备再管。”      待电话挂断后,室内又陷入了寂静。      *      简家。   程素锦正在厨房中忙碌着,她把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又把煲好的汤盛出,“别看电视了,快来吃饭吧。”   她的脸上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因为白日里的事情影响了好心情。      “回头还要和你外公赔不是。”   攸宁今天黏了她一天,想到下班后去爸那里把行李搬回来,老头子气鼓鼓的样子,程素锦就觉得好笑。      “听见了没?”      简攸宁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心情颇好地回道,“我才不去,他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虽是个贬义词,但听到程素锦的耳里,脸上的笑意越浓,“促狭鬼,被你外公听见了可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程素锦有些头晕目眩,手中盛饭的碗一时没拿稳,顿时摔到了地上。      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简攸宁面色大变,她连忙放下遥控器,迅速地走到程素锦的身边,“妈,你哪里不舒服?”      视频中看到的内容历历在目,简攸宁心内惶恐,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      程素锦也仅仅是头昏了一瞬,并无大碍,看着女儿激动的模样,失笑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头重脚轻失手了而已,别担心。”   但她心里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简攸宁心沉了沉。   突然想起了什么,“妈,你把外公给你的护身符给我看看。”      外公说,一旦护身符替人挡灾,就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很有可能会变成粉末。      程素锦一直听话地随身携带,见女儿面色发沉,愣了愣就把护身符拿出。      两枚护身符,一枚隐约可见金光,依旧璀璨;另一枚有些黯淡,护身符的表面变得陈旧无比。   显然是和外公所说的一般,挡了灾。      事到临头,简攸宁心里怒气十足,这简从佑真真是过分。      程素锦也看出了两枚护身符的区别。   不需简攸宁的提醒,她心里也迅速反应过来。   她瞳孔骤缩,联想到刚刚头脑发昏一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有人要对付我。”      简攸宁询问道,“妈,最近有人近过你的身吗?我昨晚提醒你,不要被钻了空子。”      程素锦脸色更加难看。   这么一提醒,她立刻就想到了上午公婆来医院闹事,葛芳揪了她几根头发一事。   心里愈加发凉。      简攸宁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出了事。      心内满是懊恼,当初心内犹豫不决,顾左右而言他,如果不是袁大师的护身符,恐怕妈妈此刻就会遭难。   她连哭处都没法寻。      当即她再也没有犹豫,直言不讳,“妈,简从佑早就想和你离婚了,不想让你分他的财产,所以他和他的小三想你死,你可千万要当心。”      “以后贴身之物、头发指甲千万别被人取走。”      这种事情可一可二,有多少个护身符都不够。      简攸宁暗恨自己之时,突然萌发出了想要学习玄术的念头。   只有自己实力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亲人。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      程素锦有些心疼女儿。   在这个年纪不仅要面对出轨又心肠歹毒的父亲,还要替她的安危着想。      至于简佑宁是如何得知的,她倒是直接归咎到了老爷子的头上,没有询问。      程素锦用力地搂住简攸宁      “我知道了,不要担心我,妈妈不会再大意了,我会好好的保护好我自己。”      程素锦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竟然能恶毒到如此的程度。   因为财产的分割,竟然起了谋害她的心思。      一招不成,还让年迈的父母到她的医院来闹事,可笑她还以为是此举是专门用来恶心她的。      程素锦缓缓呼出一口气。      “攸宁,大后天就开庭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这个人渣,得到该有的教训。”   这是程素锦第一次在简攸宁的面前如此称呼简从佑。      程素锦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至于什么教训,她都已经想好了。    ☆、035   深夜, 皓月悬挂天空, 银色的光辉倾泻大地。   稀稀疏疏的树影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驾驶座旁的车窗半落,简从佑左手夹着一支烟,随意地搭在车窗上。      一小簇火星忽明忽亮。      良久,简从佑把烟头扔出窗外,他打开车门, 又烦躁地抬脚在烟头上用力地碾了碾,这才一言不发地向酒店的正门走去。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郝律师所言。      “有配偶而重婚的,或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2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而那些情愿做婚外情的第三者,更是触犯刑法, 受到刑事处罚。”      “简先生,我看过令妻的资料,可以说, 如果你们夫妻二人对簿公堂, 你输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在庭外调解,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直到现在, 简从佑才真真切切地回过神。   程素锦真是心狠, 一点情面也不留,从提出离婚到开庭,中间间隔时间如此之短,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脚步沉沉地打开房门,见到穿戴完整的黄雅,他愣了愣,旋即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黄雅斜躺在椅子上,对简从佑的提问置若罔闻,只迫切道,“郝律师怎么说?”      简从佑的脸色顿时变的非常难看。   他呼吸顿时变的沉重,只勉强扯了一丝笑,“不容乐观。”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期许。      毕竟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黄雅的心再度往下沉。   她身体坐正,把实情交代了,“章大师对付不了程素锦,即使我们出高价再找别人,时间也来不及了。”      心里有火气,黄雅忍不住出声抱怨道,“你不是说程素锦和你是形婚吗?你不是说她不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吗?现在狮子大开口的人又是谁,简从佑,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抱怨像是火星般,直接点燃了简从佑,他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到一边,“那当初又是谁一定要我离婚的?我都说了缓一缓、缓一缓,找个好时机,事到如今,你来问我怎么办?”      “又是谁和我说,让我放心,现在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      简从佑看也不看黄雅,直接坐在了床上,右手抵着大腿,撑着额头,颇为无奈。      黄雅也不说话,顿时卧房内的气氛就变的诡异的平静。      好半天,简从佑才回过头,“现在吵架有什么用,我们应该好好合计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小雅,我们才是夫妻。”      向来信心满满的脸上此刻罕见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疲惫与脆弱。   黄雅也不知是被他的神情打动、还是被他的话打动,态度也逐渐软化,“那你也应该把郝律师说的,详细地和我说说。”      简从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如实说出。      黄雅的脸有些泛白。      “情愿做婚外情的第三者,简从佑,当初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说的可是未婚啊。”      现在不管她怎么解释,恐怕也说不清了。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简从佑自知理亏,他跳过这个话题,说出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法院把我的财产都冻结了,如果这个官司输了,咱们就真的要一败涂地。”      黄雅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但她也知道此时争吵也无济于事。      心情平复后,她才缓缓开口,“简从佑,程素锦来势汹汹,她是绝对不会和你庭外调解的,现在咱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多争夺一些财产,你说对吗?至于刑事处罚,届时找人多通融通融走个过场。“      简从佑心中一跳,眼里划过一抹锐利之色,接着她的话问道,“那你说,怎么争?”      黄雅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简从佑,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最后多番斟酌后她才开口道,“到时你先在法庭把我摘干净,届时你的财产不仅仅是和程素锦的共同财产,也是和我的共同财产,我能争取的越多,程素锦拿到的也就越少。更何况,我说的也没有错,偌大的公司,都是我们俩打拼下来的,法官应酌情处理。”      “从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打得一手好算盘。      站在黄雅的角度上,简直是一个好的不能更好的主意。      可简从佑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他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只叮嘱道,“你早些休息,开庭之前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两天我就不回来了。”      言语之间,多了一丝疏离。      黄雅显然也察觉到了。   可她正想再解释、润色一下,奈何简从佑根本不听,拎着公文包,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关上,黄雅都没有回过神。      *      一天的时间转瞬而逝,无论简从佑有多不想去法院,但他仍出现在了法庭。      远远地瞧着程素锦面色红润,心情愉悦的模样,简从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尤其是己方的律师节节败退,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结果显而易见,这婚离定了,现在争执的无非是财产,简从佑一颗心纠的紧紧的。      简攸宁坐在边上旁听。   看着丁律师与简从佑的律师唇枪舌剑,逐渐压制地对方说不出话来,又看着简从佑难看的脸色,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简从佑也有今天。      只是这些远远不够。   她如今没有能力,但总有一天,他欺负人的帐会一笔笔清算的。      正当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辩论,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简攸宁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匆匆忙忙地拿着手机走到侧门,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简小姐你好,我是北京电视台人事部助理,现台里招聘工作结束,你各方面非常符合我们台里的要求,面试通过。台里一周后将有为期半月的新人培训,你能否准时来参加?”      简攸宁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有面试通过的电话通知,眼睛亮了亮,当即回复道,“能,我一定到。”      对方只是给一个通知,得到简攸宁准确消息后,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简攸宁的好心情。      简攸宁把手机放回兜里,从侧门进入,就见到法官一丝不苟地开始宣判。      虽然知道结果,但简攸宁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036修bug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不是学法律的,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有bug请提出,我会尽力修改,谢谢。 *修21岁子女不需要判 *修重婚罪判刑。   法庭中气氛庄严肃穆, 鸦雀无声, 只有审判长不容置喙的判决声。   简攸宁的视线目不转睛地落在法官的身上。      “原告程素锦与被告简从佑离婚纠纷一案,依法由审判员独任审判, 于今日开庭进行审理,双方均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本院认为,原、被告婚后由于工作关系,长期分居两地, 聚少离多,导致夫妻感情疏远,以至于出现裂痕。被告不遵守婚姻承诺,在外又娶妻生子,现原告坚决要求离婚, 对其婚姻请求本院予以准许。”      程素锦面容镇定,等着最后的判决。   而简从佑则脸色泛白,显然觉得无法接受。      “被告简从佑在与程素锦婚姻关系尚未解除的情况下, 与黄雅在香港领取结婚证并共同生活, 其行为构成重婚,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缓刑二年。”      “被告方为婚姻过错方, 根据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经本院一致研究,婚后共同财产下房产、车产均归原告程素锦所有……”   极有条理又清晰地开始宣判共同财产的归属。      简攸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房产、车产, 甚至连间从佑即将上市公司的股份,甚至也被分割了37%出去。      这一次财产分割,虽给间从佑留了一丝余地,但几乎与净身出户并没有区别。   大快人心。      简从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面容严肃的法官在他眼里一下变得虚幻,他头重脚轻险些就要昏倒,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才哆哆嗦嗦地偏头,看向一旁的郝律师。      “你不是说你会最大程度上替我拖延时间?怎么现在就当众宣判了?”      郝律师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程素锦提起上诉的时间,到开庭、结案,几乎没超过一个礼拜。   这种高效在以往,根本从来没出现过。      本地那些大企业家的离婚案子,哪桩不会拖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简先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郝律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或者是程素锦背后有人,否则以我的经验看,绝不会出现这种事。”      完了。   彻底完了。      简从佑压根没听清楚郝律师说了什么。   但他的心里绝望透了。      香港毕竟是特殊的行政区,有些地方内地的政府够不着。   原本他还想让郝律师拖延时间以便转移未被冻结的财产,更想捏造公司负债的局面逼退程素锦对股份的索求。      现在什么都完了。   他输就输在措手不及上,没想到竟然会败得这么惨。      多年的打拼,直接拱手替别人做了嫁衣。      如果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简从佑双手撑桌站起身,脚步踉跄。   等他回过神,法官、程素锦等人都消失不见。      越想越不甘心,简从佑顿时像疯了一般向门口跑去。      法院的门口,丁律师正在与程素锦交代,“虽然间从佑的财产大部分都判给了你,但执行力度可能会稍低,个中原因你也应该明白。”      “转移一部分财产无所避免,到时候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做的不过分,那就罢了。”顿了顿,他疑惑的问道,“不过他公司的股份,你要了又有什么用?”      程素锦自然知道简从佑操作的空间很大。   她也没有寄希望于法律把简从佑的一切都夺过来,“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避而不谈股份的问题,程素锦开口感激道,“丁律师,这几日麻烦你了。”      丁律师也识趣,不再多问。   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径直离开。      简攸宁一直站在程素锦的身边,待周围没有外人后,她才瞪大眼睛询问,“妈,这官司能结案这么早也是有人在帮咱们吗?”      程素锦可以隐瞒别人,但唯独欺骗不了女儿。   “嗯。从调查证据到打点法院,都是他一力促成的。”      简攸宁只知道妈妈是妇科医生,倒不知道她还认识手段通天的人。   简从佑的公司即将上市,又是非内地户口,这样的背景对方居然还有能力下手。      瞥了程素锦一眼,即便简攸宁有些挖心挠肺地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和妈妈什么关系,但她还是闭口不言。      直接转了一个话题。      “妈,我刚收到面试通过的电话,过两天我就要回首都,去电视台参加新人培训。”      程素锦有些不舍。   女儿才回来刚几天,又要离开,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正想要说话,背后却有人喊她的名字。      简从佑脚步匆忙地从大厅走出。      程素锦回过头,见到狼狈的前夫,不为所动地开口,“咱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简从佑有些语塞。   但他仍艰难地开口道,“素锦,其实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但婚姻和爱情完全就是两码事,与你两地分居,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      程素锦眼尖地看到简从佑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位打扮考究的女人,对比照片立刻就知道了她是谁,她只看了简从佑一眼,便冷淡开口。      “咱们已经离婚了,这些话你本不应该和我说,但我的观点和你的观点恰恰相反,爱情是喜欢,但婚姻是忠诚,两地分居的人不仅是你,还有我,按照你的理论,我也要找个男人才公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倒是要替你未来的妻子掬一把同情泪,我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不过我也不亏,但她就说不准了。”      黄雅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这些话。   她浑身一僵。   即便心里清楚,这是程素锦的挑拨离间,但她的心里还是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滋味,复杂极了。      “行了,你这人无利不起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吞吞吐吐的。”      简从佑瞳孔骤缩,没想到程素锦什么都知道。      他低声哀求,“素锦,我公司的那些股份,我希望你可以按照市价卖给我。”   这是他头一回低三下四的。      这么些年,他才在餐饮业有立足之地。   但如今手中股份缺失,极大程度上造成了他地位的不稳。      程素锦眼里闪过一抹讥讽。   捏紧了女儿手,开口问道,“按照市价卖给你?这么多股份你能买得起吗?你可别忘了,你已经差不多是净身出户了。”      说着,她好整以暇,乌黑的眸光一动不动的看向对方,“当然,这些原因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这些股份我已经找好下家了。”      “向天东,认识吗?”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让黄雅和简从佑同时白了脸,后者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抬高声音忍不住责问,“程素锦,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公司是股份制。   这些年为了融资,简攸宁与黄雅虽然是最大控股人,但股份也融出去了不少。      向天东正是简从佑的最大竞争对手,他的手里已经有了不少公司的股份,如今加上程素锦的,只如虎添翼。   他的公司可能朝夕就要易主。      这样的认知让简从佑目眦欲裂。      程素锦抬眉,“我要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而且我又不会管理公司,谁知道你给我的分红是不是准确的。”      “只有卖出去了,我才好最大程度得力。这么一大块烫手山芋我怎么会放家里?”   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毒妇。”      这句话并不是简从佑说的。      简大山与葛芳姗姗而来。   葛芳见到儿子被前儿媳妇教训得说不出话来,当即开口呵斥。      一遍不够,还有两遍。   “毒妇。”      虽然葛芳不懂法律,但她也大概知道今天法庭上的情形,儿子方一败涂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程素锦一想到葛芳取了她的头发,心里发寒,再大的好脾气也就没了。   “既然你说毒妇,那我既然担了这个名头,也应该更毒一些。”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视线在简从佑的身上转了转。      “最后,我可提醒你们二老一句,这回简从佑离开天海,你们要是不跟着一起走,那你们的好儿子回不回来还说不定。”      黄雅面色再度变化了一瞬。      程素锦说完这话后,立刻带着简攸宁离开。   她的背影洒脱无比。 ☆、037   程素锦先把简攸宁送回了家, 临简攸宁下车时, 犹豫了一会才在车门阖上前叮嘱道,“别因为爸妈婚姻失败就对爱情产生恐惧。”      不少离异家庭的子女畏惧、排斥爱情, 这点是程素锦最担心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影响。      简攸宁愣了愣。   上辈子,她有过一段婚姻。   丈夫与她相敬如宾,日子虽过的和和美美,但她内心深处却是遗憾的,因为她觉得她的婚姻, 完全就是将就。      “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看得清楚,是简从佑对不起你,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渣男就——”   简攸宁歪头, 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形容词。      最后只玩笑道,“每年给你带一个新男朋友回来。”   说完这话后,她立马关上车门, 向楼里走去。      程素锦被逗乐,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是她多担心了。      见简攸宁的背影缓缓消失,程素锦才拿起一旁的手机, 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 她迅速地开口,“卫姐,谢谢你替我找的丁律师, 官司已经结束,我赢了。”      卫柃宜正在办公室内处理公务。   听到程素锦的报喜,她沉稳的脸上透出不少喜悦之色,“那敢情好,恭喜你脱离苦海,以后你就真正的自由了,回头我要好好表扬一下我家老江,头一回见到这么迅速地办事效率。”      程素锦更是感激,“江市长百忙之中还能记挂着我的事,都是卫姐你的功劳。”      卫柃宜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就更真挚了。   “这话说的太客气,当年我在手术台上难产,医院都放弃了,若不是你不管不顾继续抢救,哪能有我母子平安的时候。”      “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的大恩,这回总算也帮了你的忙。”顿了顿,她继续道,“更何况,简从佑也是自作孽,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对方说话好听,程素锦只笑着又多了几句感谢的话,便挂了电话。      她倒不是不情愿和女儿说背后帮她的人是谁,只是难免有些尴尬,程素锦想到一些旧事,直接发动引擎。   车子向医院的方向迅速地驶去。      卫柃宜直接给丈夫打了电话,“老江,程素锦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她离婚你就没什么想法?”      电话另一头的江市长无奈极了,“你看看,你醋坛子又翻了不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你记到现在。我都和你生儿育女了,赶紧消停点吧,这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当年他对程素锦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追求无果后,一气之下听从父母的安排结了婚。   这些年,一步步努力爬到市长这个位置,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窦娥都没他冤。      卫柃宜笑,“我说一句你说十句的,我就这么容不得人,行了,只是转达一下程素锦的谢意而已。”      江市长犯了一个白眼,“这些你们说去就可以了。”   说完这话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卫柃宜喜欢老江这个态度。      早先她知道老江和程素锦过去的纠葛时,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这段时间的接触,程素锦落落大方、坦诚无比,所有的交流都是先找她,让她代为转达,就这一个态度,就让她心里舒坦极了。      显然两人根本就没有私情。      帮忙也帮的上心。      又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卫柃宜才继续处理公务,只是不免有些唏嘘。   程素锦这么好的女人,简从佑真是眼瞎。      *      简攸宁刚到家,微信提示声就不绝如缕,和催命符般,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如今的微信才处于刚发布的状态,根本没有如后世般风靡,所以微信上的好友并没有几个,她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发现都是武则天给她发的语音消息。      “信女今日得知了一桩好消息,皇上近日要来感业寺,与佛祖告之与我的纹丝不差。”      “我佛慈悲,希望佛祖能够再指点媚娘一二,救我脱离苦海。”      武媚娘是一个能屈能伸、又有大智慧之人。   她信奉人在潜伏期之时,亦要坚韧不拔,不能放弃理想与追求。只要有一口气,就要继续奋斗,从而实现自己的理想。      但她从小就接触佛学,进入了感业寺后,在钻研佛学上更如鱼得水,对佛有一种无比的敬意。   所以上一回冥冥之中的提点,让武媚娘像溺水的人般抓住了浮萍,怎么也不松手,平日里的果敢、智慧统统消失不见。      “佛祖,若是你愿意指导媚娘一二,待我离开此处,一定大兴佛业。”      简攸宁迅速地回想了一下历史。   武瞾执掌皇权时期推崇佛学,佛学事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难道这些都是有缘由的?   正在思索间,武媚娘又给她发了几条语音消息。      简攸宁暗暗思索。      如果不搭理武则天,恐怕她能念上一天,反正历史都是这么发展的,就算指点她一二也不会影响历史进程。      打定主意下,简攸宁迅速地给对方发去了语音。      “李治对你余情未了,我日前已说过,你只需对他说出你的思念、你的痛苦即可。”      依旧是巨大的佛像前。   武媚娘满脸虔诚地跪着,她每说一句话,就认真磕一个头,冷不丁耳边又传来了说话声,这一回她不像上回般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激动道,“佛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简攸宁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真的。   历史书上都记载着呢,武媚娘围绕思念和期盼李治做了一首情意绵绵的情诗。      “佛家五戒十善里有不妄言,我自然不会欺骗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便多指点你几句。虽你与李治互诉衷肠,但他却没有能力把你带入宫中,你回宫的契机在王皇后处。”      武媚娘虽然聪慧,但她在感业寺呆了许久,早已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求佛祖指点。”   诚心诚意地磕了一个头。      “皇帝后宫佳丽如云,嫔妃间明争暗斗,唯恐她人得宠。王皇后也不例外,与最得宠的萧淑妃明争暗斗,势如水火,她的耳目遍布皇宫,李治前来见你,她怎会不知。其余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武媚娘是个聪明人,但她仍不可置信道,“王皇后?”   不过吃惊过后,她立即回过神,她是出家的尼姑,本身地位便不高,就算接进宫里,也不会对皇后产生威胁。      这下,武媚娘对于自己的前途敞亮无比。   她感激地在蒲团上用力地磕了好几个头,磕的头都肿了,“谢谢佛祖指点迷津。”      简攸宁摸了摸鼻子,这感觉真是酸爽啊。      “待媚娘离开感业寺后,必定替我佛重塑金身,不知佛祖还需要信女供奉些什么?”   她的头抵在地,长久不曾抬起。      武媚娘就是这种识趣之人,伏低做小之事做的顺手无比,心性十分坚韧。      简攸宁嘀咕,就算是她供奉了,也得有东西等价交换啊,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但武则天无论拿出什么,就算是平日里喝水的茶盏,到现代来,也是唐朝的宝物,简攸宁说不心动是假的。      另一方面,虽然武则天是心甘情愿的供奉,但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谁也不清楚,微信系统评判不合格那就麻烦了。      简攸宁脑子快速地转了转,当即开口道,“我得了你的供奉,不能不庇护你。我佛慈悲,赐你一样宝物,他日你供奉之时,宝物自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武则天心砰砰直跳,“敢问佛祖是何物?”   上天赐下的自然是好的。      简攸宁一本正经地开口,“他日王皇后召你入宫,你可知还有一项麻烦事?”      武媚娘摇头。      “你剃发修行,皇上的女人哪里能是光头,我佛要赐予你的,是一瓶生发水。可以缩短你在感业寺蓄发的时日,早日入宫。”      简攸宁不是忽悠。   这生发水是真的能促进头发生长的洗发水,程素锦走特殊渠道给她买回来的。      而匍匐在地的武媚娘猛然直起身子看向面前慈悲的佛像,瞠目咋舌的同时,心中萌生出了无比的期待。      生发水!!   缩短入宫的时间!!   那她定要早日把供奉的物品准备齐全,好让佛祖赐下生发水。      武媚娘激动地手足无措。   可激动过后,想象如今的处境,就像一盆冷水浇头,她哪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供奉的。      想到李治不日将会来感业寺,武则天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再次磕头。      “谢谢佛祖。” ☆、038   简攸宁心里默念了一句罪过。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过段日子武则天也会化险为夷, 但却要提心吊胆好久,她只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罢了。      可不是故意要冒充佛祖, 这些都是阴差阳错下的误会,美丽的误会。      关闭与武则天的聊天对话框,简攸宁意外地发现袁大师在线。   想到今日在法庭上滋生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对方发语音, “袁大师,《紫微斗数》看的如何了?”      袁天罡正伏在桌头,一字一句地研究《紫微斗数》。      若不是与李淳风约好,他甚至连门都不想出。      耳畔陡然传来小友的声音,袁天罡眼里闪过一抹激动之色, 当即回复道,“先人传承的文化博大精深,但后起之秀亦是了不得, 能把紫微斗数的星象布局分析到此番程度, 了不得、了不得啊!”      当然,袁天罡没好意思说,他好多字都不认识, 只能连蒙带猜地推测书中的意思。      但仅仅如此, 得知的信息就让他在许多不解的地方豁然开朗。      简攸宁觉得敬服。   她是知道繁体字和简体字之间有多大的区别的。      “那就好。”简攸宁顿了顿,心里再次默念了一句罪过,“如若袁大师不嫌弃, 我还可以替你找来更多的书籍,以供你的研究。”      袁大师欣喜若狂。      他这辈子钟爱这些,但奈何本身能力有限,当即激动地开口道,“小友,真是太感激你了。”      他连连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便再度承诺道,“小友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请告之与我,我必倾力替你处理。”      简攸宁轻咳一声,旋即继续认真道,“袁大师,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我想做你的徒弟。”      袁天罡一愣。   没想到小友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从来都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      孑然一身最是自在。      顿时有些为难。      而且此行没有根骨、没有天赋,注定走不长远,更重要的是,还要讲究命理缘分,并不是人人都贸贸然能做黄冠术士。      可当袁天罡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紫微斗数》上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袁天罡艰难道,“小友,收徒一事事关重大。暂且我先教你一些浅显的东西,若是你能尽快掌握,咱们再说收徒一事如何?”      对方是个女娃娃,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若是浅显的东西能够尽快掌握,人品亦是过关,那教导一些东西也无妨。      简攸宁还以为要求好几次,没想到袁大师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   也不管袁大师口中的考验,当即就应了下来,“谢谢袁大师。”      袁天罡又瞧了一眼桌上的《紫微斗数》,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小友,你可从未告之我你的姓名。”      “简攸宁。”      袁天罡低声道,“五行木、 土、火,富贵荣华,财帛丰盈,暗藏险象,德泽四方,好名字。”      “既然要学,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      周光耀回首都后,并未直接辞退保姆。   把简大师的话与妻子说过后,二人都决定不打草惊蛇,计划着抓保姆一个现行。      毕竟无凭无据的,没那个理。      兴许是因为警觉性提高了不少,周光耀除了在楼梯上扭伤外,便不曾发生其他倒霉事。      可令他十分不解的是,家里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于监控中,保姆纵然避开了摄像头,又是怎么下手的。      此刻周光耀正眉头紧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大脑快速地思考着蛛丝马迹,以便能够人赃俱获。      其实相比于人赃俱获,他更想知道的是保姆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出手。   背后的人又是谁。      如果简攸宁在此处,肯定能发现此时发生的情形与她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小男孩想吃曲奇,走到厨房,看到美美阿姨拿出药粉,跑出去和爸爸讲悄悄话,而周光耀听到儿子说的话,心生疑惑,直接去了厨房。      但简攸宁知,周光耀却不知。   此刻他一脚踏入厨房,无比冷漠地开口道,“你刚刚往菜里撒了什么?老实交代。”      保姆的心里素质很强,佯装若无其事道,“什么什么东西?刚刚我只有洒了一些调味料,先生,你是怎么了?”      不耐与对方进行口舌之争。   周光耀当即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给最近的警察局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才冷声道,“这段时间内,我身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祸事,应该都出自于你的手笔吧,你若是老实交代了,我可能还会给你一条活路。”      说着,他的声音都变得无比阴寒,“别到时候等警察查出真相,别指望我会放过你,就算你不想想你自己,还要替你病床上的儿子多考虑。”      保姆立即变了脸色。   她的死穴就是她的儿子,如果警察真的到了,那她兜里的东西无处遁形,迟早都会被发现。      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巴立刻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周光耀受了多少灾,早已怒极,他随手抓起一旁的玻璃杯向保姆砸去,“你儿子治病需要一大笔财产,给你开的工资远不足支付医药费,而你的账户上又从不缺钱,让我猜猜……”      其实周光耀早先就想逼问保姆,但一想,解决保姆容易,保姆身后的人还隐藏在暗处。   这才等着抓个现行。      玻璃杯擦过保姆的脸摔碎在地。   周光耀向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我猜这些都是别人让你做的,你要是还不交代,我就让医院停了你儿子的治疗,不信咱们走着瞧。”      保姆终于慌了。      人在气头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她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她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先生,先生,这不关我儿子的事,他的命已经很苦了。”      “是李柔,是李柔。”      许久不曾听到李柔二字,周光耀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与李柔无恩怨纠葛,对方又怎会花如此大的代价对付他。   他冷声道,“你撒谎。”      保姆是真的说了实话。   她连忙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可能瞎编一个不存在的人啊。”      说着,她连忙把身上的药粉掏出,“这些都是李柔给我的管制药品,先生你相信我。”      管制药品!   周光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额头青筋暴起。 ☆、039   谁都知道, 药品发挥预防、治疗疾病功能的同时, 也会对人体产生损害,所以才有了管制药品的出现。      正因为深谙部分管制药品的功效, 周光耀此时才有些暴跳如雷。   他的面色极其难看,目光如淬了毒般落在保姆的身上,一字一句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此时周光耀的心中再一次默默地感激简大师。      若没有她的提点,恐怕保姆做更多丧心病狂的事也没人知道, 更别提他还能不能平安地活下去。      保姆瑟瑟发抖。   她的背佝偻着,不敢与先生对视,嗫嚅道,“有几次了。”      “先生,这些真的和我的儿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求求你放过他,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说着,保姆落下悔恨的眼泪。      她知道先生一家人都很好, 可是儿子危在旦夕, 没有钱,她的儿子怎么办。      周光耀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冷漠道,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等警察来了,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你就完了。”      兴许是刺激还不够强烈, 他又继续道,“你病床上的儿子失了后续的治疗费,失了你的照顾,离死也不远了。”      “这些都是你的报应。”      说完后,他径直离开了厨房,再也不看保姆一眼。      保姆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空洞的眼里满是绝望之色,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泪流满面。      刚刚先生报警的场景历历在目。   足以可见她的下场。   想到了自己病床上的儿子,她擦了一把面上的眼泪,踉跄地走出厨房,准备求求情。      警察来的很是迅速。   听周光耀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即就把保姆带回了警局调查。      待警察走后,大厅内再次变的空落落。      小男孩一直缩在一旁,见陌生人离开后,他才凑到周光耀的身边,“爸爸,美美阿姨是做了错事吗?”      瞧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周光耀的脸上才勉强地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顶,“是的,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只是李柔究竟又为何要害他呢。   虽然当初他和李柔谈过一段恋爱,但他们最后和平分手,并没有矛盾冲突点。      周光耀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等警察调查结束后,才能知道原因了。      *      傍晚。   分区警察局内,李柔以故意伤害罪被逮捕归案。      审讯室内,洁白的墙壁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气氛严肃。      李柔面露桀骜之色,所有的问话皆充耳不闻,只反复强调,“那保姆只是受了我的指使才会对付周光耀,所有的一切和她并没关系,她还有一个生病的儿子需要照顾。”      居中的警察嗤笑一声,“还挺讲义气,不过你这义气在这儿可没用。”      “这药粉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轻微服用可致幻,李柔,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柔神情有些恍惚,但仍缄口不言。      她想做什么。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周光耀的命,只是想要他尝一尝痛苦绝望的滋味。      当初他们和平分手后,她才发现怀了周光耀的孩子。      可再给周光耀打电话,对方压根不接电话。      李柔至今还能想起当初拼命问人借钱的心酸,一个人去私人诊所做人流的窘迫场景。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她只当这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恢复如初。   但万万没想到,她重新嫁人后,迟迟不能怀孕,丈夫带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当初人流的事情再也没能瞒得住。      她的生活顿时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都是周光耀的错。   凭什么他现在娶妻生子过上了好日子,而她除了一些存款外,却孤苦无依。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管警察怎么盘问,李柔都是一言不发。      但证据确凿,完全能够定李柔的罪,就算她闭口不言,也逃脱不了刑法的惩处。   警察渐渐失了耐心,干脆直接结了案。      审讯室阴冷,李柔只觉得心底凉气袭来,与一直充斥的、对周光耀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难受。   见警察真的不再搭理她,她忙不迭开口道,“我想见周光耀。”      想再见见他,亲口对他说他的恶行。      *      周光耀接到警局的电话时,他正和好友甘陈在清吧中喝酒。   几乎没有多考虑,周光耀就拒绝了对方,“李柔和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联系,我不想见她,不管她要和我说什么,我也不想听。”      虽然跑一趟可以解开他内心的疑惑,但他不想图惹是非。   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周光耀就挂断了电话。      他相信警察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      甘陈见他把手机放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看来那位简大师果真是了不得。”   想到好友这段时间受的苦,他就有些唏嘘。      周光耀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说着,他又有些羞愧,“在生意场上沉浮这么多年,每天都叮嘱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但在简大师身上,还是栽了跟头。”      甘陈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突然放下酒杯,认真地开口道,“光耀,你说我工地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是不是也应该找简大师看看。”      甘陈是做房建发家的。      手底下有不少施工队,专门承包业务替人造房子。      他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最近的确有一个工地不太平,已经闹出了两起人命,如果不是他手疾眼快把消息压下,恐怕整个工程都要面临停工的风险。      他一直认为施工过程中有伤亡很正常,可现在想想,刚开工就出了人命,也太说不过去。      周光耀翻了一个白眼,“得了,你别一惊一乍了,自己吓唬自己。”   这甘陈纯粹吃饱了没事情干。      甘陈觉得也是,无奈地晃了晃头,便再度和周光耀一起喝酒。   不过那两条人命却是沉甸甸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      邱馨莹在电视台招聘工作的最后一天内,还是得知了简攸宁面试通过的消息。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觉得自己的脸面怎么都挂不住。      她甚至都能猜到同伴对她的嘲笑。      “邱馨莹也不过如此,当初口出豪言说要让简攸宁面试被拒,现在——”   “谁说不是呢,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牛皮吹的我都觉得害臊。”      邱馨莹怎么也忍不住,当即就开车去了电视台。   找到了张凤琴的办公室。      张凤琴这几日也不好过。   因为简攸宁一事,被落了脸面,背后总觉得有人在说她的闲话。      等见到邱馨莹怒气冲冲的神情后,她的心情就更差了,可再怎么样,也得打起精神来。      还不等她说话,邱馨莹的质问声如机关枪似得说出口。      “婶婶,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简攸宁不会被电视台录取的,可我怎么听说她的面试通过了?!”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还会想想其他的办法,但是你事情办不成,又一声不吭,让我多没面子?!”      “现在让我怎么办?”      邱馨莹是真的被气到了。   她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可自从遇到了简攸宁后,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总感觉低人家一筹似得。      张凤琴心里也有火,她嘴巴开合了好几下,才勉强的把火气收住,语重心长的说道,“真不是婶婶不帮你,这回我连我台长都找了,连他出面都没能拗得过贺玉兰,我还有什么办法?”      “电视台里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我提前和你说了,你还能想什么办法?”      “你是我的侄女,我自然会全心全意为你考虑,这回简攸宁到了台里,落得不仅仅是你的脸面,也是我的脸面。”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把邱馨莹的火气消去了一半。      但她心里仍是不满道,“那能不能找个机会,把简攸宁赶出电视台?”      张凤琴见她肯好好说话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安抚道,“你放心吧,新人来台里,总会出各种各样的错误,等简攸宁犯了错,不用你说,我也会把辞退她的。”      “到那时,贺玉兰也无权干涉。”      事已至此,邱馨莹也别无他法,只能顺着张凤琴的话点头,“婶婶,麻烦你了。”      张凤琴见终于把邱馨莹安抚好,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再度保证道,“我会帮你的。”      *      无论是周光耀与甘陈的谈论、还是张凤琴与邱馨莹的恶意,简攸宁通通不知。   她每日都沉浸在袁天罡教导给她的内容中。      虽然两人无法见面,但通过言语交流,但皆觉得非常愉快。      短短四日,简攸宁觉得自己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玄学会如此有趣。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      “相,即相学,乃世之大学问,相天、相地、相人,三者合一,为大乘。相天乃是星象,相地乃是风水,相人乃是面相、手相、体相、音相。”      简攸宁反反复复地听着袁天罡的语音。   说来也奇怪,她平时记忆虽然不错,但袁天罡的语音她却能牢牢记住。   而且每多听一次,就有心的感想。      又把医命卜的内容听完后,她再度点开语音。      “山所包含的是修心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同时也是最深奥、最神秘的。”袁天罡讲课时语速会刻意减慢,“山是五术中最不容易达到的境界,超脱于世,所以凡尘只有医命卜相一流。”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修习我的秘术,只是过程很艰难,不知你愿意否?”      简攸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心里一千、一百个愿意,能够继承袁天罡的本事,是她的荣幸。      当然,她的语音中也是这么说的。      正等着袁大师的回应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简攸宁瞧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接了电话。      还没等她寒暄两句,就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哭腔,“攸宁,帮帮我……”      简攸宁的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040   任佳琪蜷缩地靠坐在地板上。   她的嘴唇发白, 脸上带着未干的泪渍, 眼神空洞的厉害,一边哭, 一边重复着刚刚的哽咽,“攸宁,帮帮我吧。”      长期保持同一个动作,她的手脚有些麻木,甚至血液都是凝固的。      但她浑然不觉, 只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的恳求。      简攸宁何曾见过这样的任佳琪。   在她的记忆里,任佳琪从来都是乐观向上,极少会把脆弱暴露于人前。      此刻听着她的哭泣声,简攸宁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利刃刺穿般。      “别哭,先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佳琪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 哭声一下子变大,“两天前我舅舅、舅妈带着孙子来我们家做客,我带着小孩子去小区外的便利超市买零食, 结果从我的手里被拐了。”      “舅妈被刺激地喝了农药, 现在被送入医院抢救。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任佳琪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也不想的,谁会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的身上, 可如今就算她懊恼、悔恨, 也无济于事。      “攸宁,我求求你,你本事大, 你帮帮我吧。”      若是以往,她一定不会求到简攸宁的头上。   但如今的简攸宁不同了,她是简大师啊,如果她愿意出手,那她可怜的侄子是不是就能够找回来了?      那她也不用一辈子活在懊悔中。      简攸宁震惊,她竟不知任佳琪在暑假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大事。   可上辈子回学校后,她也没有听任佳琪说起过。      “佳琪,你先别哭,你把事情具体和我说说,孩子究竟是怎么被拐的?小区门口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任佳琪听着安慰,眼泪簌簌而下。      整件事情都怪她,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愧疚。      她带着侄子从便利店回家时,拗不过爱玩的小侄子,在小区的游乐设施上耽搁了一会儿。   当时与侄子一起玩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眉眼清澈,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还能骗人呢。      她一边哭一边交代事情的经过,“那小女孩说她家里有许多玩具,邀请我侄子一起去玩。这时候,那大人就指着最近的小区楼告诉我,她们是这家的住户。”      任佳琪说到这儿,泣不成声,“也怪我傻,看着那小女孩和大人像个好人,就直接答应了。”      那时她手里还有便利店买回来的零食,想着先把零食放回家再陪着侄子一起。      结果再回来,人就找不着了。      “我去门口问过保安了,他说那对母女很眼生,并不是小区住户。攸宁,你帮帮我吧。”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简攸宁有些为难。   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只是她对自身的能力有自知之明,就算她答应了任佳琪,又能做什么?      微信朋友圈只能看附近的人,简攸宁真的无能为力。      可拒绝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迂回道,“佳琪,就算我有通天的能力也没办法算出你侄子具体的位置。”      任佳琪此刻就像溺水者,抓住求生的浮萍,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可她也知道简攸宁不会对她撒谎,说不出逼迫简攸宁一定要帮她的那种话,只能绝望地痛哭。      如果侄子找不回来,恐怕舅妈也活不下去了,更别提表哥、表嫂。   她就是千古罪人。      一声声哭泣声从电话中传来,简攸宁心疼极了,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道,“你别哭,我尽力帮你就是,但你小侄子能不能找回来,我也不能保证。”      “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任佳琪的心骤然暖了起来。   她的哭泣声逐渐变低,但眼里的泪珠却是越流越多,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酸涩道,“谢谢你,谢谢你。”      真的感谢。      简攸宁对于朋友,向来都是慷慨无私的。   既然答应尽力帮忙,那她就会履行承诺,“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到。”      任佳琪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净,“攸宁,谢谢。”   除了感谢,她还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简攸宁心里没主意,打算询问一下袁大师,只安慰了一句后便挂了电话。      “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      离婚官司后,简从佑一下变得焦头烂额。      程素锦手中37%的股份令他如鲠在喉,不仅如此,因为分出去的股份,他与黄雅的相处也变的火/药/味十足。      此刻二人正在酒店中收拾行李。   相比于来时的亲密无间,如今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似的,同床异梦。      简从佑瞧着黄雅平静的姿态,心头无名火骤起,他把衣物塞入箱中,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坐下。      “我觉得咱们俩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夫妻俩离了心,恐怕公司很快就要易主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当初为了公司的发展,股份融出去了不少,但简从佑手中的51%加上黄雅手中的35%,足以牢牢地掌控公司。      可如今他的51%,几乎被分割出去一大半,他的地位一下子变的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如果让向天东拿到程素锦手中的股权,公司会轻而易举地易主。      “你又不是不知,向天东早在私下里收购公司的股份,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咱们夫妻同体,你的股份如果不给我,谁都压制不了他。”      黄雅动作一顿。   她直起背,转过身目不斜视地看向简从佑,“我的股份给你?你觉得这可能吗?既然你觉得夫妻同体,那你的股份为什么不转到我名下,这不也顺理成章吗?”      “因为程素锦的起诉,咱们俩损失了多少?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你想要我的股份,告诉你,没门。”      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拼搏得来的,没人能从她的手中抢走。      简从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年黄雅温柔小意的模样。   与如今锱铢必较的相差甚远。      他叹了一口气,“公司的股份给你不是不行,只是平时公司都是谁在管,我一个没有任何股份的人担任董事长,你觉得能服众吗?手底下的人愿意听我的吗?向天东不会找我的麻烦吗?”      “你只是为了你考虑,我是为了我们的家考虑,黄雅,你太让我寒心了。”      说完后,简从佑不再说话。      黄雅虽对简从佑有感情,但如今年岁增大,再也不是二十岁时憧憬未来的时候。      怀柔政策对她已经没用了。   只有牢牢攥在手里的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而且黄雅相信,简从佑到最后一定会妥协。      二人不欢而散。   等行李收拾好后,各自带着行李下楼。      可刚走到酒店楼底下,就见到站在路边的简大山与葛芳。      简从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只觉的更加烦心,从小到大父母给他灌输的念头,就是要他好好孝顺长辈。      简从佑一直以来对这样的观念很是不耐烦。   在他眼里,父母与子女的相处应该和朋友般,不应该给一些额外的要求。      以往他只需要给一些赡养费,逢年过年走个场面嘘寒问暖,其余的一切都有程素锦替他照料,但如今不行了。      葛芳与简大山双双带着行李。   见到简从佑出现后,立马向他的方向走去。      刚才粗粗一瞥,简从佑还没看见父母身后的行李,可眼下两个行李箱看的清清楚楚,他震惊了,“爸、妈,你们干什么?”      葛芳笑得脸上褶子皱起。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就你一个儿子,这儿也没亲人,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临老还能出去见见世面。      简大山在一旁拼命点头,其实这趟出来还是他怂恿老伴的。   当日法院门口程素锦的警告历历在目,简大山怎么都忘不掉。      “我们也想见见孙子。”      黄雅素来看不上这对公婆。   简从佑的态度她也心知肚明,眼里的嘲讽转瞬而逝。      倒也不准备多嘴说话,免得无端惹一身腥。      简从佑虽着急赶飞机,但他仍耐着性子解释,“爸、妈,香港不是坐个飞机就可以去的,要办通行证。这样,等我下次回来我替你们去办通行证,再把你们二老带回家,怎么样?”      葛芳和简大山有些不情愿。      葛芳心直口快,嗓音一下子抬高了好几个度,“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们一起走,嫌我们两个老东西碍手碍脚。”      等下次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和程素锦离婚了,我和你爸两人孤苦无依的,有钱又有什么用?你要是有孝心,就要替我们多考虑考虑。”      简从佑一个头两个大。      “爸妈,香港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你们现在去,不是给我找麻烦吗?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你们。就当心疼心疼儿子行吗?”      葛芳嘴唇嗫嚅,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麻烦,可见到儿子哀求的眼神,偏生拒绝不了,下意识地看向简大山。      简大山面色悲戚,他比葛芳会看人的眼色。   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都是借口,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又开口问道,“那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简从佑敷衍地说了一个时间,又好说歹说才打发了颇为年迈的父母,当即就向机场赶去。      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迫在眉睫。      简大山与葛芳瞧着车子的背影,心里皆沉甸甸的。      *      任佳琪所在的城市离首都并不远。   第二天清早,简攸宁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最早的航班。      下机后,她顺手打了一辆车,紧赶慢赶地在中午前到了任佳琪的小区门口。      任佳琪一直在等候着。   正午阳光有些毒辣,站了不少时间后,她的脸色苍白无比。      但见到简攸宁,任佳琪的眼泪再度决堤,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对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攸宁。”   这两天来,她受到了太多人的指责与谩骂。       她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自责。      简攸宁见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就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   柔声安抚道,“你放心,虽然我不能算出你小侄子的具体位置,但是大概的方位还是可以算出来,总比大海捞针来的强是不是?”      原本简攸宁没什么底气。   可与袁大师交流过后,她又找回了一些信心,继续安抚道,“你不是故意弄丢孩子的,不要太自责。”      任佳琪的心情依旧沉重。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憔悴极了,“我舅妈如今还在医院中,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天天嚷着要去陪孙子。”      “小区里没有监控吗?”      “有,但是她们似乎知道监控所在,每个监控只拍下了背影。连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一点,让所有的线索中断。      而任佳琪,也根本回想不起那母女俩的面容,只记得大概的样子。      “给我一张你小侄子的近照和他的生辰八字,最后你舅舅、舅妈一家的近照也给我一张。”      任佳琪偏头看向简攸宁。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黑发上似有璀璨的光芒在跳跃。   她面露认真之色,安定的模样仿佛给人吃了强心剂。      “好。” ☆、041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内, 任佳琪的家实属豪宅。      楼中楼、奢华装修, 看的令人目不暇接。      任佳琪带着简攸宁回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爸妈去医院看望我舅妈了。”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的低落, 显然是难以原谅自己,“毕竟是我惹出来的祸事,但是我没脸。”      “拐卖儿童手段有千千万,防不胜防,该道歉、该自责的人不是你, 而是那些犯罪团伙。”   简攸宁瞧着任佳琪伤心欲绝的模样,只尽量挑着好话说。      任佳琪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攸宁,我害怕。昨天晚上我特意搜索了被拐卖的儿童的处理方式,好一些的被卖给了普通家庭, 差一些的就沿街乞讨,最惨的就是采生折割啊。”      想到采生折割,她就觉得目呲欲裂。      如果小侄子也遭遇了这一切, 就算找回来了, 恐怕也是一场悲剧。      怎么能不怕。      简攸宁知道任佳琪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只是侄子的丢失、家人的指责令她受到了刺激,加上她寻求别人帮助无果,才会哭哭啼啼的。   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简攸宁犹豫了一番, 才开口道, “你知道我擅长看相消灾,也应该知道测字,咱们测个字吧。”      测字术是一些大能把八卦、阴阳、五行、六神引入测字领域, 并与汉字笔划结合起来参断吉凶的一种预测方法。      测字术非常随意,没有一套严格的步骤。   袁天罡教了她离合、引申、事兆三大类方法。她仍懵懵懂懂的,还不曾参透。      但不管任佳琪测什么字,她那半吊子水平用来稳定任佳琪的情绪应该够了。      任佳琪眼里迸出了希望的光芒。   她忙不迭地拿起一旁桌上的纸笔,想了又想,才郑重地写下一个好字,她希望一切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简攸宁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她原本还准备说谎诓骗任佳琪的,可没想到那一个好字,绝处逢生。      当即她便开口道,“子女相逢成好事,这代表运道不错,但是字形多交叉之笔,有腾蛇勾陈之形,好事多磨,你放心,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你整天哭哭啼啼的,多好的运气都被你哭没了,你说是不是?”      前半句是根据字形看出来的,而后半句是她的安慰。      任佳琪猛然抬头看向简攸宁。   见对方含笑点头,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头晕目眩的,“我知道你要来,特意去问过我表哥关于侄子的生辰八字了,还有一些近照我从软件上发给你。”      简攸宁点头。   旋即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三枚钱币。   这三枚钱币是她用三枚人民币换来的开元通宝,开元通宝是唐代的流通钱币,市面上很常见,可放到如今,那就是古董。      任佳琪有些看不懂。      “你是你侄子丢失最后见到的人。我会用六爻占卜法来预测你侄子如今所在的方位。所以你呆会必须集中精力想着你侄子的方位,然后把这三枚开元通宝放入手中,合掌紧扣并摇晃,最后掷出。记住,一定要心诚。”      六爻占卜法是流传最广的预测方法之一,它对事物发展趋势预测的准确率非常高。      不仅仅能预测出某人某事的未来,还可以反映出更为全面的信息。      譬如判断一个人某段时期内详细的情况与发展趋势。      任佳琪的视线落在那三枚开元通宝上。   情绪镇定后,她的脑子都清醒了一些,自然能看出这三枚钱币的非同寻常之处。   显然是宝贝。      她抿了抿唇,然后按照简攸宁的吩咐开始掷币。      简攸宁迅速的在旁用笔记录着丢失孩童的生辰八字,此刻的时间、顺序。      见任佳琪停下,简攸宁蹙眉道,“继续,一共要进行六次。”   铜钱有正面与反面,结果一共‘三个正面、三个反面、两正一反、一正两反’四种情况,根据依次出现的结果就能得到一个六爻卦。      任佳琪不敢停,一次接着一次的掷币。      简攸宁目不转睛地记录,待六次结果出来后,她再度开口道,“我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要打扰我。”      不知为何,任佳琪感受到了一些希望。   她连忙点头,“我的卧室可以吗?我一定不会打扰你的。”      *      卧室。   简攸宁把任佳琪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放到一边,把方才写的纸张拿了出来。   对于六爻占卜法,她只会最简单的操作,对于卦象、命理一窍不通。      她又仔细地看了一眼。   而后拿出手机,找到袁天罡的微信,连忙发了语音过去,“师傅,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那结果我发给你。”      袁天罡倒是喜欢这种现场教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凡事只有亲力亲为,才能最大程度地学习。   “虽然你现在一窍不通,但我会替你讲解,你需举一反三才是。”      简攸宁连连点头。      拿起手机对准面前的白纸,直接拍了一张照。   至于这张纸,对两人来说都不是有价值的东西而是沟通的物件,微信倒也不需要等价交换。      这是简攸宁发现微信的最人性化的地方。      袁天罡早已对天降之物没有一点抵触心理,他拿起桌上出现的白纸,再度赞叹了一番后世的造纸术,便开始研究起来。   “你且等一等,我需好好算一算。”      袁天罡出手,简攸宁放心的很。      不过她也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关闭聊天界面后,简攸宁迅速地点开附近的人,从中找到了任佳琪。   希望能从朋友圈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见到任佳琪的朋友圈,简攸宁的脸色立马变了,她终于知道上辈子的任佳琪是如何解决这一次祸事的。      前三天,任佳琪还会亲自出去找她的侄子。   但从第四天开始,她的精神就开始不太正常,再次去医院拜访舅妈无果后,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瓶农药,在医院的门口就喝了下去。      灌了整整一肚子。   显然早就做好了以命抵命的打算。      幸好喝药的地点是在医院门口,否则以那一瓶农药的毒性,根本撑不到抢救。      这一举动把任佳琪的父母吓坏了,再也不敢在口头上责骂女儿。   毕竟他们夫妻两个也只有一个女儿。      这么大把年纪了,如果女儿真走了,那他们夫妻也活不下去了。      简攸宁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同时也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她来了,就算孩子找不回来,也可以阻止任佳琪行为。      因着这一次以命抵命事件,任佳琪的妈妈几乎二十四小时陪在女儿身边,生怕她又做出骇人的举动。   而任佳琪的爸爸直接花了大力气找了省厅,加大了寻找的力度,更是重金悬赏。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孩子最后还是找了回来。      因为是个男孩,又长得漂亮,所以犯罪团伙待价而沽,短时间内没有出手,这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在哪里找回来的,简攸宁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只能作罢。      看到最后简攸宁感慨万千,幸好皆大欢喜,都平安无事。      此刻她才知道短短的一个暑假,上辈子的任佳琪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有些唏嘘。      “用神在乾卦,方位西北,主寺庙、楼房、观宇、城墙等,这些都是乾卦代表的地理位置。”      “你把那孩子的近照给我看看。”      收到了袁天罡的语音,简攸宁顿时欣喜若狂。   不过下一秒她又犯起愁,那小男孩的近照只有电子照,没有纸质照片。      怎么想任佳琪的家内都应该不会有纸质照片,简攸宁索性没有出门询问,而是把手机中的照片直接发送了过去。      看着照片发送成功,简攸宁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你看到了吗?”   也不知对面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袁天罡有些目瞪口呆。   此刻他伏在桌案前,正准备收简攸宁给他的照片,没想到照片没出来,但面前的虚空中水光一闪,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随后变得愈发清晰。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问一句,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袁天罡也知道此刻人命关天,他歇了询问的心思,立刻开始观察小男孩的面相。      最后他舒了一口气。      “面相上看不出他所在的方位,但是可以看出这孩子福气颇深,就算没有你的帮忙,他也会平安地回到家中。”      简攸宁听完袁天罡的语音后,心中吃了一惊。   再次对他的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上一辈子可不是就这样,这孩子被平安找了回来。      “谢谢师傅。”      袁天罡笑了笑。   他瞧着虚空中的水光逐渐消散,和蔼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所说的拐卖儿童的组织罪孽深重,何必道谢,人人得而诛之。”      “攸宁,卦象需存心中,你且把所有内容背熟,到时我和你具体来解释究竟是如何判断,若连卦象都一知半解,那在这条路上会寸步难行。”      说了两句后,袁天罡只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先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其余的回头再说。”      简攸宁终于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压力骤减。   此时此刻她终于领略到了相术的魅力,能够依靠着一己之力,帮助成全他人,滋味怎能不好?      “师傅,我知道了。”   说完后,简攸宁忙不迭地关掉了聊天见面。      而袁天罡久久不曾得到简攸宁的信息,就知道她应该是去忙活这件事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在房间内晃了一圈。      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简攸宁热情好学、心地善良,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袁天罡也发现了她在这一途上的天赋。   果然是上天赐给他的好徒弟。      他已经老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但他一定会把所有的本领全部教导给对方。      这么想着,袁天罡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      任佳琪一直焦急地等在门外。   冷不丁见房门被打开,她连忙走上前,面含期待地开口问道,“攸宁,有结果了吗?能不能算出大致是哪个方位?”      简攸宁见到任佳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方才在朋友圈中看到的那些。   她不知道上辈子任佳琪被逼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做出那样的惨烈的决定。      但显然这辈子大不相同了。      简攸宁握住对方的手,“你放心吧,去告诉他们,往西北方向找,寺庙、楼房,好好找,总能找着的。”      任佳琪眼睛瞪得大大的。   对简攸宁的信任已经高于一切,下一秒她慌不择路地跑到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   给爸爸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任佳琪想也不想就开口道,“爸爸,攸宁说了,在西北方向,寺庙、楼房那些地方,你让调查的人手顺着西北的方向查。”      任天此刻正在医院。   瞧着妻子哭得红肿的眼睛,瞧着姐夫一家伤心欲绝、哀痛的模样,心里也不好过。   接到女儿的电话,他没有第一时间怀疑。      当初女儿回家后,说的最多的就是简攸宁的光荣事迹,看相消灾、料事如神。   他本以为女儿是被骗了,背地里悄悄地调查了简攸宁,结果发现对方是天海市程大师的外孙女。      这才打消了怀疑。      这回女儿哭着嚷着要喊简攸宁过来,他也没有拒绝。   任天沉吟了片刻,低声询问道,“有多大的把握?”      任佳琪开的是扩音。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紧张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身上。      简攸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旁,无比自信的回答道,“百分百。”   她相信袁大师的实力。      任天被对方笃定的口气怔了怔,也不扭捏,当即就回答道,“谢谢,等孩子找回来,必定厚礼相待。”      挂断电话后,任天立马就给钱局打了电话。      “钱局,能否让你调查的人手全部向西北方向搜索,碰上寺庙、楼房那种重点排查。”   “如果可以的话,还需加派一些人手。”      钱局和任天的关系好,听到这话不由得疑惑道,“怎么突然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了?是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任天不欲多说,只隐晦道,“找了大师算了一卦。”   至于具体的过程全部掠过不谈。      钱局从小信奉的就是科学。   听到这话后,他难免嗤笑了一声,“我说你啊,真是昏了头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还要听信别人的妄言,等孩子真丢了,你们连哭都没地儿找。”      但任天依旧无比坚持。   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现在有个明确的方向,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   “钱局,我说这件事情是认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      “所有的后果我都会负责。”      钱局又劝了几句,但到底拗不过对方。   只能一个电话吩咐下去,按照任天给的方向开始排查。        不过事情的发展到底出乎了钱局的意料。   加派人手向西北方向调查后,根据小区内监控录像中的身高、背影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顺着这一蛛丝马迹继续调查下去,在西北方向香火最盛的一个寺庙旁,竟然真的抓住了歹人。      钱局:……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起初他只是帮好友找孩子,但并不上心,这下连他也来了兴趣,只想知道究竟是哪位神人凭空算出了孩子的方向。   钱局不假思索地打电话给了任天。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任天这两天大脑昏昏沉沉的。   但听着好友的语气,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些期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钱局也不逗弄他,立刻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人虽然是找到了,但你也知道像这种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规模组织庞大,他们也只是最下线的人物。”      “你家那孩子早就被他们送去了上家,下落依旧不明。”      任天听着这话,一颗心险些要从胸膛中蹦出。   浑身无力。   “既然都已经抓到人了,为什么不调查?找出团伙所在地不是很简单吗?”      钱局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简单。他们是惯犯,几乎一个根据地被发现后,立刻就会转移阵地,就算调查出来,那也没用,人早跑了。”      任天浑身发冷,“那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钱局知道对方寻找孩子心切,但这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      “只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找,但你家的孩子……”   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凶多吉少。      任天沉默。      这时又听到对方继续开口道,“你不是找了一个大师算方位吗?让她继续算一算,没准还有可能找到。”      “你觉得怎么样?”      钱局话音刚落,任天就挂断了电话。 ☆、042   拐卖儿童事件屡见不鲜。      这些年, 钱局见过太多嚎啕大哭的家长们。   起初他还会义愤填膺、会同情, 迫切地想要替他们找回孩子,但到最后, 连他自己都有些麻木。      因为能找回来的,少之又少。   太难了。      就连这一回好友的请求,钱局心里也并没有半分的触动,仅仅安排了人手大肆调查而已,给足了情分。      不是他冷血, 也不是他无情,是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人贩子能潜入小区,以这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带走孩子,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孩子找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就算真的找回来了, 谁也不能保证孩子毫发无损。      钱局仰坐在办公室内。   这种有组织、有计划转移孩童的团伙,还不知已经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想到不少新闻上出现的无辜孩童的眼神,钱局有些心烦意乱。      既然有些一些线索, 也不能轻易地放弃这个机会。   良久, 他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打电话吩咐道,“查, 一定要好好查, 找不到孩子,我也要端了这个拐卖团伙。”      *      任天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当即和妻子交代了一声, 便心急火燎地回了家。   因为提前通过电话的缘故,任佳琪早已把门打开。      任天看也没看任佳琪,大步走入,环视了四周,最后才把视线落在沙发上的简攸宁身上。   即便有心里准备,他还是怔了怔,焦急道,“简大师,事情发生了意外。”      “那拐带孩子的妇女与小女孩倒是找到了,但是她们的动作快,孩子早已交给了上家,现在线索又中断了。”      短短几句话,任佳琪听得心惊肉跳。   可当她想到简攸宁所说的‘字形多交叉之笔,有腾蛇勾陈之形,好事多磨’这一句话时,心中的忐忑逐渐消失。      不管如何,她都相信攸宁。      简攸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任天低声哀求道,“我知道简大师本领通天,能够算出孩子的大致方向,如今孩子被转移,可否请简大师再算一次。”      见简攸宁神情有些不好,他又补充道,“我知道这要求有些唐突,但此事着实迫在眉睫。”      简攸宁与任天对视,无奈道,“恐怕不行。”见对方急了,她连忙解释道,“同一件事六爻占卜不可多用,否则准头会大打折扣,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      任天愣。   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心里刚燃起一些希望的火星,转眼间被一盆冷水扑灭。      “那——简大师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其实说到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这整件事情是女儿惹出来的,也无怪乎他会着急上火。      简攸宁心里快速地盘算着。   师傅说过,能够算出一个人所处的大概位置已是极限,同一手段施展两次以上会失准头。   除非有新的线索。      但就算依靠别的手段算出那孩子的下落,指不定孩子会被再一次转移,一次一次时间的拖延只会加大寻找的困难。      “能不能带我去医院见见那孩子的亲人?还有那被抓住的犯人?”   简攸宁想试着看能不能靠微信解决这件事情,如若不能,那多一些信息也好方便师傅判断。      任天不假思索地点头。      简攸宁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倒是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见一旁的女儿木愣愣的站着,神情憔悴无比,任天有些心疼,但仍严厉道,“你先在家中呆着,你舅妈暂时不想见到你,等孩子找回来了,你再去向你舅舅一家赔罪。”      任佳琪眼眶有些泛红,手握成拳。   她低声喃喃自语道,“一定能够找回来的。”      *      任天与简攸宁到医院之时,杨慧已经清醒。   纵然身体虚弱,她仍大吵大闹。      “我一个好好的孙子说不见就不见了,这让我怎么活下去?”      “孩子从小就是我一个人照顾大的,你们一个个当爹当妈的都不上心,现在孩子丢了,到知道装模作样地流眼泪了?”      “任佳琪呢,告诉她,我孙子不见了,她要负所有的责任。”      任天不由得沉默。   但他十分理解杨慧的心情,谁家孩子丢了,不是痛哭流涕的。   拨开人群,他上前一步,“嫂子,你放心,人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      见到任天,杨慧的情绪更加激动,“找回来,说的轻巧,那你倒是把孩子完完整整的送回我面前来啊。”      说着,她又开始痛哭,“我可怜的孙子从小在家就没受过累,也不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万一被人虐待,他一个人害怕怎么办。”      “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任天深知是自家不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连忙替简攸宁介绍道,“嫂子,这是我特地从天海市请来的简大师。”      “那妇人和小孩就是有简大师的提点才能这么快的抓到,你放心,有她在,一定能找到人。”      这话说完后,病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简攸宁的身上。   顿时七嘴八舌地纷纷开口。      “大师,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儿子,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回报你。”   “简大师,求你继续算一算,我儿子现在在哪里,想着他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受苦,我……”   “是啊是啊。”      因着先前已经小露一手,虽然简攸宁年轻,倒是没有人不相信她的本事。      病床上的杨惠眼里也迸出了希冀的光芒。   她顿时停止了吵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简攸宁,“大师,求你想想办法。”   说着她的眼里滚出了泪水。      简攸宁佯装电话响了,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接电话是假,查看朋友圈是真。   简攸宁虽不知这一群人的身份,但她凭借着头像从附近中的人一一找出。   首先看的,就是杨惠的资料。      可看到杨惠的历史资料,简攸宁的脸色立马变了。   这——   简直是丧心病狂。      旋即她点开了杨惠的朋友圈。   未来七天的朋友圈内,几乎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一模一样。   连标题语都是一样的。      简攸宁随意的点开了一个,看完了之后,心情更加复杂。      视频的地点就在杨慧所处的病房内。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小声的哭泣,哭得肝肠寸断。   一边哭一边唾骂自己。      仅仅看了杨慧的朋友圈,就耽搁了不少功夫。   简攸宁匆匆地按了返回,可再也生不出看其他人朋友圈的心思。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   人不可怕,因为看得见,心才可怕,因为猜不透,有好面相的人不一定有好心肠。      在门口缓和了许久后,简攸宁才再次踏入病房内,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杨慧身上。      杨惠被对方复杂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但忧心孙子的下落,仍面露期待道,“简大师,需要我们提供一些东西吗?”   她的手不自知地拽紧了被子。      简攸宁眼睑低垂,眼中情绪复杂,她并不曾回答对方的话,反而意味深长道,“人在做,天在看,耍的伎俩,一时之间可以骗过大家,但等揭穿谎言的时候,那你就是害了自己。”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再也不看杨慧一眼,只偏头和任天开口道,“这里我已经看过了,该了解的情况已经了解,咱们走吧。”      杨惠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她的一颗心蓦然被揪紧,七上八下、忐忑无比,她很想把对方叫回来问一问,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可是杨惠又不敢。      病房内的人听到这话后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简攸宁的身影消失后,七嘴八舌地看向病床上的杨慧。      “妈,刚刚大师什么意思?”   “妈,你究竟做什么被人家知道了,有事情就说出来,听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杨惠脸色愈发难看。   细看之下,她的身体正在轻微的颤抖,好半天她才抬起头,“这些你们应该去问大师,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哪知道。”      “要我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孩子,你们一个个杵在我床前干什么,快去找孩子。”   说完这话后,她再度躺下,合上双眼。      安静的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      此刻简攸宁已经与任天走出医院门口。   医院中人来人往不方便交流,任天憋了一路,待上了车后,才忍不住问道,“简大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惠做了什么?”发动引擎,任天继续开口,“难道和孩子有关?但怎么可能呢?”      简攸宁没有瞒着任天的想法,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旋即开口道,“没错,就是和孩子有关。”      任天才刚发动的车子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他面露匪夷所思之色,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简攸宁,“平时杨惠是最疼孙子的。要我说,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孩子的事情。”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简攸宁想到方才看到的视频,听到的喃喃自语,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是,她是没有想过要伤害孩子,可世界上意外那么多……”      任天还没有从话中的冲击缓过神,“简大师,你不要再卖关子了,求你说清楚。”      “最近杨惠是不是有求于你们一家?”      任天点头,“是的,有关于生意场上的事情,但他们所提的要求太过于刁钻,我就拒绝了。”   不知不觉间,任天已经信了一半。   毕竟杨惠开口央求一事,连他妻子都不知道。      “虽然你拒绝了,但是她可没有放弃。”   “这一次孩子被拐本就是她自导自演,想要把这锅甩给任佳琪,一旦你们家有愧于她,那所求之事必然迎刃而解。”      简攸宁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可杨惠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阴沟里翻了船,找到的那妇女本就是拐卖团伙中的一员。”      “联系不上对方,杨惠心急火燎,照我说她痛哭流涕的不仅仅是孩子的消失,还有她自己的过错,你听懂了吗?”      任天一巴掌拍到了方向盘上。   脸上的愤怒之色不加掩饰,平日里脾气温和的他甚至于爆了一句粗口,“艹。”   “这也太过分了。”      想到这几日佳琪脸上的憔悴,任天的心抽抽的疼,再度一巴掌拍到了方向盘上,“简大师,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要上去讨个说法。”      简攸宁连忙拦住了对方,蹙眉道,“你现在上去干什么?无凭无据地还会被人家反咬一口,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任天恼火极了。      但心底深处还是挺心疼那个莫名丢失的孩子。   “简大师,让你见了家丑,真是不好意思。大人的事暂且不提,但孩子无辜,还请大师施以援手。”      听到这话,简攸宁心里对任天的好感更多。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走吧,去警局,我想见见那犯人。”      任天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向警局的方向驶去。本文由魔爪小说阅读器下载。 ☆、043   钱局心里对那位能算出孩子方位的大师有些好奇, 得知任天要来警局的消息后, 便一直等候在警局门口。      见到熟悉的车牌,他连忙迎了上去。      原以为车内会走出一位德高望重、年龄颇大、仙风道骨的大师,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的女孩。      他疑惑地看向任天,“这就是你所说的大师?”   怎么看都不像。      任天不敢怠慢,连连介绍道,“没错,这就是简大师。”说着, 他拉着钱局的衣服走到了一旁,“你别看人家年纪小,可本事却不少,不信待会儿你偷偷看。”      “她就想见一见被抓的犯人,希望你能够通融一下。”      钱局瞧着对方郑重其事的模样, 不由得笑道,“虽然局里没有那个规矩,但是也不是不能安排, 但见面会全程监控。”      任天心里松了一口气, 又继续叮嘱道,“大师真的很有本事,你别怠慢人家。”   顿了顿, 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心里不以为意,也别表现在脸上。”      钱局笑着回到了简攸宁的面前。   有了任天的叮嘱,他的态度倒是十分客气, 甚至还罕见地透露了犯人的审讯进度。      “和我们料想的一样,她只是拐卖儿童团伙最外围的人员,至于那位和她一起骗人的小女孩,也是她拐来的。”      “据那位小女孩交代,如果不听她的话,就会遭到毒打、不给饭吃等虐待。”   钱局一边讲,一边引导着简攸宁去了审讯室。      “至于这群拐卖儿童团伙,他们做事非常小心,平时联络,只能上级通知下级,甚至还有接头暗号,一个比一个狡猾,我们警察虽能排查,但时间太慢。”      听到拐卖团伙,简攸宁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旦孩子被拐卖,破坏的不仅是一个家庭的幸福,更是孩子的一生,这些拐子简直罪孽深重。      钱局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审讯室,“你可以在这里对她进行提问,或是做其他的事情。”   说完这话后,他又指向背面的方向,“中间的围挡是单向透明的,我会和其他人在这里看着。”      简攸宁点了点头。   其实她倒是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在那犯人身旁走过一次,便可以了解到她的资料。   但为了不使人生疑,只跟着安排照做。      简攸宁在位子上坐定后,身穿警服的警察很快便带着那妇女到了审讯室。   而后迅速地退出了房间。      柳眉身穿囚服。   及肩的短发,发梢尾端有些开叉,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珠转个不停,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简攸宁。      原以为会见到审讯的警察,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柳眉有些疑惑,不过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简攸宁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      另一头玻璃旁除了钱局与任天外,还有几个看热闹的警察,此刻正在七言八语。      “这就是大师?我看也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这叫给犯人心理压力,咱们有时候审讯犯人不也这么做吗?”   “她又不是警察,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估计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简攸宁认认真真把柳眉所有的资料看完,这才开口道,“你和杨慧事情说说吧?”      看完微信,简攸宁的心里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对面这个女人不简单,从她下手,一定能够抽丝剥茧,一举捕获犯罪团伙。      柳眉陡然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简攸宁。   她和杨慧私底下的交易,对面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啊。      还没等柳眉回答,简攸宁继续道,“既然我已经说出了杨慧这个人,那就代表你们之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柳眉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即便被抓,她都没有想过坦白与杨慧的交易,毕竟拐卖儿童已经是一桩很大的罪行,如果再掺和上其他,指不定还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可瞧着简攸宁笃定的模样,她不敢轻易撒谎。   最后一咬牙,干脆如实交代。      “杨慧不知怎么找到了我,想和我联手演一出儿童被拐的戏,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至于小区里的监控位置,也是她告诉我的,她还带着我去踩过点。 ”      其实任佳琪孩子看的很严,第二次下手,她才成功,但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柳眉也不愿多言。      钱局与那群看热闹的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骂道,“这人你们也审讯了这么久,竟然连这么关键的信息都没有问出来——”   有些丢人。      无辜被骂的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个开口嘀咕。      “难道这年头的大师都这么厉害?”   “杨慧又是谁,谁能想到还有一个人。”   “别说话,认真听。”      任天脸上有些难为情,但是还是开口解释道,“这些不怪他们没查出来,因为杨慧是我的嫂子,丢失的孩子就是她的孙子。”   这种家丑说出来他也觉得害臊。      “大师刚从医院出来。”      虽然简攸宁已经了解到了柳眉所有的信息,但她却得一点一滴的暴露给警方。   见柳眉坦诚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她再度开口道,“资料显示,你单身一人,并没有孩子?”      柳眉心中狂跳。   她不知道简攸宁究竟是什么人,但也知道多说不利,只固执道,“你不是警察,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这些。”      简攸宁不介意她的态度,勾唇笑道,“对,我不是警察,但这完全不影响我们的交流。”      “你的命中是有子女缘的。看你的人中沟洫比较清晰,并且微微内凹,平满下端呈弧形,这是生女儿的面相。”      “你的子女缘分早到,为什么你的资料显示你没有孩子呢?”      柳眉有些慌张,因为惊惧,声音变得尖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是没有孩子。”      “警察呢?为什么警察会把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放到这里来?”      简攸宁手指在桌上轻扣,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从面相上来看,你的子女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并没有离开——”      “你胡说八道,我这辈子就没有孩子。”   柳眉再度慌张地重复。      简攸宁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嗤笑道,“那一直跟在你身旁的小女孩又是谁?如果是真拐来的孩子,你这种凉薄的人又怎会一直把她带到身边?”      柳眉瞳孔骤缩,‘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也不是我的孩子,只是为了配合我演戏,我才会一直带在身边。”      简攸宁‘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开口,“我相信我的眼光是正确的,既然如此,那就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吧。但你可要想好了,一个母亲有犯罪史的孩子,将来的前途——”      柳眉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她的神情呆愣,后背被薄汗浸湿,显然是被吓的,可反驳的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哀求的看向简攸宁。      可简攸宁一点也没有心软。   虽然对面的女人也是一位母亲,可她完全丧失了道德理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      “你说是吗?”      其实柳眉的反应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在一旁盯着这一幕的钱局眼里露出诧异之色。   他再度回过头看向一旁的警察,“那两人是母女关系,你们连这也没问出来?”      钱局心中隐约对简攸宁有些服气。   一次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一而再、再而三,就能说明许多事。      身后的警察也有些目瞪口呆。      “这不能啊,我们给那小女孩做过检查,她身上可全是伤痕,而且她的胃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如果柳眉真的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下这种程度的狠手呢?”   “没错,那小女孩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可她天天被柳眉关在身边,根本就不可能。”   “卧槽,这什么大师,简直是神了。”      钱局翻了一个白眼,“都安静点,一帮大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小女生。”   不过他的心里也清楚,就算是他亲自去审问,也不一定能够审的出来。      简攸宁是因为掌握了主观情况,才会让柳眉心理崩溃。      柳眉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记录在案。   但面对着简攸宁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的眼眶迅速地泛红,险些要落下眼泪来。      她早就有被抓的觉悟,所以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期待着事发后,女儿还能过上好的生活。      良久,她嗫嚅道,“她的确是我的女儿。”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显然是替女儿未知的命运而感到发愁。      “囡囡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求求你们别告诉她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她有一个耻辱的妈妈。求求你们了。”      简攸宁依旧没有心软。   反而开始循循善诱道,“你自己也是母亲,应该知道孩子丢失后家长的心情。为了你的孩子,为了不让你的孩子有一个耻辱的母亲,你是不是应该更坦诚一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些话被我逼供出来,和与你主动交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只要你愿意交代,我保证,你的女儿,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甚至连你也能够得到宽大处理。”      柳眉哭声一顿。   她仿佛像是见鬼一般的看向简攸宁。   这漂亮的女孩儿究竟是谁?      另一头,简攸宁这话说完后,连钱局都站不住了,“任天,这大师究竟是什么来头?只一个照面,所有的人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想想就觉得可怕。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柳眉并不仅仅是拐卖团伙的普通外围。   可柳眉已经被审讯过了好几回。      顿时钱局犀利的视线又落在了一旁的同样震惊的警察身上。      无辜躺枪的警察哪有心思关注钱局。   这见鬼了,他们审出来的东西和这女孩子说出来的完全不同。      “这真是……脸都被打肿了。”   “要是能把这女孩子带到警局来,以后咱们也不用审讯了,直接把犯人在她面前溜一圈,恐怕这案子就能破了。”   “我去,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服气过,现在我是真服了,好想上去拜师。”      任天轻咳一声,不知为何他觉得气氛有些搞笑,“她是简攸宁,我女儿的大学同班同学,天海市程大师的外孙女,这会也是无奈之下才求她来帮忙的。”      “至于让她破案,你们也就只能想想了,这回只是阴差阳错。”      一旁的警察听到这话,心直口快的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为人民服务?”      钱局翻了一个白眼。   让这些大师出手酬金极高,要是事事找上门,每过两天全国的警察局都要破产了。   他怎么养了一群蠢手下?      “审讯很快就要有结果了,通知下去,做好准备。”      不知不觉中,钱局也把这次普普通通的见面当成了审讯。      简攸宁双腿交叠,平和地看向柳眉。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机会只有一次,等我主动问了,那连宽大处理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未来,可以带着你女儿好好过日子,何必呢?”      柳眉突然间捂住了头,痛哭出声。   她虽然是拐卖团伙的外围,但是她还有一个丈夫,同样在这个团伙中。      他们有特殊的方式可以联络。      “招,我招,我全都招,但是你们一定好好对我的女儿。”      简攸宁缓缓地站起身,又冷淡地开口道,“只要诚心悔过,无论何时都不晚,记着我这句话。”   说完后,她迈步向门口走去,脚步轻松。      柳眉松开手,回过身看向简攸宁,“你不问了吗?”      简攸宁停下脚步,“我不是警察,你要向你该交代的人交代。”   说完这话后,她走出了审讯室。      与此同时,两位拿着纸笔的警察急匆匆地走入审讯室内,接着审问。   如果能够一举端掉这个犯罪团伙,拯救的并不仅仅是孩子,还有他们背后的家庭。      钱局也从一旁的室内走出,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简攸宁,忍不住开口问道,“柳眉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知道了太清楚也不好。   毕竟没有一门玄术能够具体得知一个人的所有,说出去也只会骇人听闻。      简攸宁摇了摇头,笑道,“您啊,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能够算到那么多,我刚才去过医院,才知道杨慧一事,至于她的女儿,我也是看了面相才得知。”      “既然她能隐瞒警察这么多事,肯定还有其他,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招了。”      钱局笑着点头,“后生可畏。”   至于简攸宁说的话,信不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话后,他又看向一旁的任天,“回去等消息吧,你放心,一定会把你家的孩子完整的带回来。”      任天伸手拥抱了一下钱局,“谢谢。”      钱局心里有些愧疚。   长期以往的想法,不知为何烟消云散,他的心里涌出了无限的豪情,再度说了两个字,“放心。”   他一定会端掉那犯罪团伙的。      *      首都,陈记私房菜馆内。   在座的众人侃侃而谈,觥筹交错,热闹无比。      甘陈脸上带着惯常应酬的笑意,举杯豪爽道,“彭总这话说的客气,我先干为敬。”   说完这话后,他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旋即倒扣杯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被称呼为彭总的人同样如此。      甘陈正想要继续说话,可衣服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一次没接,但手机立刻响了第二回。      甘陈的脸色有些微变,不留痕迹摸了摸手机,笑着道,“我先接个电话,回头一定陪你喝个痛快。”      对方也并不是为难人的人,立刻挥手放人。      甘陈走出包厢,立刻按下接听键,“发生什么事情?”   他手底下的人都非常有眼色,没有重大事情,绝对不会给他打两次电话。      电话另一头颤抖道,“甘总,咱们工地这一次发生了大事故,有五个高空作业的人掉下来摔死了,这回事情大的压都压不住。”      “所有的工人都聚集在一起,要讨个说法,我看还有新闻记者在拍照,甘总,你快想想办法吧。”      说话的人也很无奈,事件一层一层的上报,到甘总耳里,早已错过了最佳处理的时间。   现在就能够希望甘总神通广大,能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听到这话后,甘陈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怎么着,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他的心中莫名的发冷,但仍然佯装镇定,“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      “一定要厚待死者家属。”      挂断电话后,甘陈失了交际的心思。   整个人靠着墙,一动不动。      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生的第三起事故了,死的人一次比一次多。      不仅是人心慌慌,他的工地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044   甘陈从兜中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正想点上, 却发现没火。   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索性把烟扔到了垃圾桶。      旋即甘陈推开包厢的门走入, 歉意道,“彭总,真是对不住了,公司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得先走一步。改天我做东, 一定和你喝个尽兴。”   他的态度诚恳,不失好感。      彭总只挥了挥手,表示不介意。      甘陈再度歉意地说了两句场面话,这才拿起一旁的公文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心急火燎地向出事的工地赶去。      工地上。   平日里重型起重机、挖掘机轰鸣、工人忙碌,此刻显得萧瑟无比。   甘陈把车停在一边,连忙向人最多的地方跑去。      一旁正在处理事情的负责人见甘陈来了, 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他着实被这些事情搅和的焦头烂额。   “甘总,工人的情绪实在是压不住啊,家属也在闹事。”      负责人的话说完后, 一旁又传来了吵闹声。      “人都死了我要赔偿金有什么用, 我家孩子才三岁,就可怜的失去了爸爸。这事情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前两次已经闹出了人命, 就说要停工检查,结果没人听我的,现在又生了事。”   “我看着工地一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炎炎夏日,甘陈的后背已经湿透,他先是打量了四周一眼,镇定地开口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谁清楚吗?高空作业的人向来都有安全措施,怎么会突然遇难呢?”      负责人一愣。   他连忙上前一步开口解释,“因为夏日高温,中午到下午三点时间怕工人中暑,是不施工的。开工后,有六个工人被安排到高空作业,那安全措施也不知怎么的,就断了。”      “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甘陈迅速地抓住了重点,“六个?”   遇难的人是五个。      这时一位带着安全帽的中年工人畏畏缩缩地走上前,低头道,“我也不知怎么的,当时心慌极了,想着在底下缓一缓再上去工作,结果还没等我缓过来,他们就掉下来了。      甘陈再度抬头看向人群,其中不乏有恶意的、怨恨的眼神。   他的头隐隐作痛,只觉得这回麻烦大了。      “你们放心,公司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交代,该赔偿的绝不会含糊。”      说完这话后,他对着一旁的负责人招了招手,“一定要安抚好家属的情绪。至于其他的,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负责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但他仍担忧地开口问道,“接二连三发生了事故,大家人心慌慌的,甘总,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捂住了嘴。      其实干施工建筑的人最是迷信,开工当日会挑选黄道吉日祭祀一番,以求平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甘陈嘴唇抿紧,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最后他伸手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先去做事吧。”   说完这话后,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甘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好友口中的简大师。      不管工地上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总要找人看看才能安心。      心思转圜间,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      任天离开警局后,先把简攸宁送回了家中休息,而后又片刻不停地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这一路上,任天不知忍了多久的火气才没有发作。   他不是圣人,自家亲戚在背后如此算计,怎么可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杨慧欺人太甚,他一定要讨个说话。      柳翎一直在杨慧的病房外候着。   自家女儿弄丢了大哥家的孩子,她心里愧疚极了,又不能伤害自己的女儿赔罪,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突然见到丈夫来了,她连忙从长椅上站起身,迎上前问道,“你不是才刚来过,怎么又来了?”想到一种可能,她美目中泛起了希冀的光泽,“难道警局那里有消息了?”      “我进去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家,以后你大哥一家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      柳翎面色微变,心噗通直跳,伸手握住任天的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天并没有回答她。   他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见柳家的人齐全的很,心里的邪火怎么也压不住,“大家都在,正好省的我同一番话说两次。”      鬼知道这件事情是杨慧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大哥家所有人的主意。   不过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他也要断了这门亲戚。      任天这么贸贸然的闯入病房,吓了众人一跳。      “任天你怎么来了,警局有消息了?”   “妈才刚睡着,咱们有什么事情上外头说,别把她吵醒了。”      柳翎跟在任天的后面,见娘家人有些不满,她连忙拽住任天的胳膊低声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里说?”      杨慧本就浅眠,听到动静后,悠悠转醒。      任天面上冷淡,锐利的视线落在杨慧面上,讥讽道,“人已经醒了。”      “那你们就把我这些话听好了。”这话显然是对着大家说的。      柳家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要开口呵斥之时,就听到任天更加冷漠的声音。      “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情。起初你们的日子艰难,是我一笔一笔地借钱给你们,从没有想过让你们还,甚至还帮你们开了公司;后来,公司经营不利险些破产,我力挽狂澜保住了公司。还有许多许多的小事,你们想过没,是我,是我任天无怨无悔地在帮助你们一家,到头来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      病床上的杨慧一个激灵,总觉得对方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试图阻止对方继续说话,“任天,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      任天以迅雷不急眼耳之势迅速地抬脚踹了一下病床。   病床当即摇摇晃晃的。      杨慧面色惨白,她直起身子,“你干什么?”      所有人都傻眼了,连柳翎也松开了手。   不过柳翎深谙丈夫的脾性,知道他不会无端发脾气,只默默地退后了一步并不说话。      任天面带嘲讽,“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你说说,现在应该说什么?”   想到佳琪这两日自责的憔悴的模样,他气不打一处来,“说说你是怎么联合歹人拐走你的孙子,说说你又是怎么诬陷到佳琪的头上,现在人这么多,说啊。”      这一席话,像是一道巨大的响雷般,劈向所有人。      “你含血喷人。”   杨慧如赘冰窖,完全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被家人知道了,她该以何种面目再面对他们,“那是我亲手养大的孙子,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      任天瞧着她慌张的神情,突然觉得可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就是说的杨慧这种人?他的情绪恢复了些,“是,你是不是伤害他,只是想着演一出戏给我看是不是?你以为佳琪做错了事情,我就会心怀愧疚地来帮你?”      “别做梦了。”      杨慧尖叫一声,正想要开口,却再度被任天一句话给打住。      “这些事情是柳眉在警察局里亲口招供的,杨慧,不管你认不认,到时候都有警察亲自找上门来,你赖不掉。”      杨慧失了回答的心,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      而一旁杨慧的丈夫完全不可置信地看向妻子,险些没被气吐血,“这些都是你干的?”      杨慧的儿媳妇大脑一片空白。   想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儿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拐的,她完全接受无能。   回过身后,她快速地向床上扑去,试图掐住杨慧的脖子,“你这个老毒妇,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止是任天心寒,她的心也寒的很。      这两天她给了任天和任佳琪多少的白眼,敢情这都是婆婆惹出来的腌臜事。      杨慧捂着头,看着发狂的儿媳妇怒道,“我也是为了咱家,为了让任天帮忙才会想到这个主意的。”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悔意。      毕竟那是她的孙子。   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的,她也不想这样的。      顿时病床里闹成一团。      任天没这个耐心看着他们窝里反,只继续道,“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杨慧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自然会受到处罚,“孩子无辜,我会尽力替你们找,但能不能找回来,我也不能保证。”      “以后咱们两家就不要来往了,我任天没有这样蛇蝎心肠会算计人的亲戚。”      说完这话后,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柳翎,“你和我走吗?”      柳翎仍处于震惊中。   但震惊过后,就是对娘家人的深深不满,二话不说,她立刻点了头。   挽着任天的胳膊就离开了病房。      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柳家人半句解释。      也不想听。      *      任佳琪几乎两天没阖过眼。   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每每想到丢失的侄子就有些担惊受怕与自责。      但简攸宁来了,似乎给她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内心的恐慌褪去了不少,坐在沙发上等候消息时,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度醒来之时,窗外的天有些昏暗。   任佳琪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一觉睡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刚偏过头,她就看到了一旁正安静看书的简攸宁。      “攸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嘴唇嗫嚅,任佳琪再度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有消息了吗?”      任佳琪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书上,是一本历史人物传记,《武则天传奇》。      简攸宁把书放到一边。   唇角微微扬起,“我想,有件事情必须先和你说,佳琪,孩子丢失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一切只是你舅妈自导自演罢了。”      “就算那天你把孩子看好了,她们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出错,你避无可避,所以无须自责。”      任佳琪眼睛陡然睁大,因为太过于匪夷所思,导致她说话的音调微变,“你说什么?”      想破脑袋,她都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她坐正,认真地看向简攸宁,“那我侄子呢?我侄子又在哪里?”      简攸宁微微一顿,只抿唇道,“你舅妈玩火自焚,找的人不靠谱,至于你侄子能不能找回来,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钱局已经得知了内/幕消息,捕获那犯罪团伙应该不成问题。   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你也别丧气,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位置,警察已经全体出动了,相信今晚肯定会有结果。”      任佳琪垂下头,眼睛酸涩的厉害。   好半天她才缓缓地伸出手握住简攸宁,有些哽咽道,“攸宁,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这次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谢谢,谢谢。”      晶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很快湿了一片。      简攸宁反手握住对方,“傻瓜,我都懂的,你是我的朋友,何必那么客气。”      上辈子,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任佳琪陪在她的身边。   从来不曾嫌弃,不离不弃。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收获的友谊,弥足珍贵,她会一辈子放在心里。      任佳琪擦干眼泪,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管怎么样,我的侄子都是从我的手里丢的,我不能推卸责任,希望警察能够尽快把他找回来。”      她的心里,已经认定了侄子能够找回来。      简攸宁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道,“我收到了电视台面试通过的通知,后天就要参加新人培训,恐怕明天就得离开,到时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任佳琪面色一紧,“这么急。”下一秒,她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和你一起。”      这两天和爸妈发生了一些摩擦,任佳琪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索性和简攸宁一起走了。   眼不见为净。      简攸宁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只点头道好。 ☆、045修错字   夜深人静, 江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局里根据柳眉的口供、调查并组织开展了第一次集中抓捕、解救行动, 并成功抓获了9名犯罪嫌疑人,解救了14名被拐儿童。      钱局看着审讯犯罪嫌疑人得来的口供, 勃然大怒,瞳仁中满是愤怒的火焰。      他伸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连带着瓷杯碎裂,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据这9名犯罪嫌疑人交代,他们从多个地区拐卖了近50名儿童到异地贩卖, 这已经不是小型犯罪团伙,这才仅仅是冰山一角。      今天的行动钱局全程参与。   此刻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一张张惊惧、害怕的孩童的脸庞,见者落泪。      他的冷漠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心中默默决定要替这些受难的孩子做点实事。      钱局深呼吸了一口气,径直向门口走去。      门外仍是一群忙忙碌碌的警察们, 他只吩咐道,“尽快找到这些孩子的身份,务必进行DNA检验比对和认亲工作。”   天知道丢了孩子的家长有多着急。      门外的警察们各个面色严肃, 认真地应了。      想了想, 钱局又开口道,“这次抓捕行动的规模比较大,外界瞒是瞒不住了, 简大师的功劳最大, 但国内是严禁封建迷信,不能实话实说,替简大师编造一个功劳的身份吧。”      “还有, 打电话通知柳家人来领孩子。”      说完这话后,钱局又转身回了办公室内。   开始认真地向上级写报告。      这一次拐卖儿童团伙性质恶劣,规模极大,不仅仅跨市、还跨了省,区区江市的警察全然不够,需要大家的配合。      写了许久,钱局的动作突然停顿。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简攸宁淡定的模样,心里倒是升腾出不少感激之情。      *      自古以来所有人对人贩子都是深恶痛疾。      江市破了拐卖儿童案的新闻发出后,热度节节攀升,除了新闻网站、不少贴吧、论坛都在进行热火朝天的评论。      简攸宁的名字也随着新闻进入了不少人的眼。   不仅仅是名字,还附带着一张警察们偷拍的侧脸照。      她偶然瞥见诱拐孩童事件,报警后仍不顾自身安危悄悄地跟踪歹人,才得以成功解救孩童。   她美丽、善良、聪明、睿智、又有胆识。      高铁上,简攸宁与任佳琪并排而坐。   后者看着新闻,笑声就没停下来过,“妈呀,我现在算是发现了,论胡编乱造,没人比得过人民警察。”      “不过论美丽、善良、聪明、睿智,还真没人能够比得上我们家攸宁。”      孩子找回来后,任佳琪彻底丢了包袱,整个人的状态又迅速地恢复了过来。   此刻口花花的调侃着。      简攸宁失笑,“难道你要让警察写,简大师慧眼如炬,通过算命看相破了这桩拐卖儿童案,恐怕第二天警察局门口全是臭鸡蛋。”      说话之时,简攸宁正不停刷新着微博。   拜警察贴的照片所赐,神奇的网友迅速地把她找了出来,粉丝的数量不停上涨。      底下的评论全部都是夸赞的。      “我的孩子就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才会被人拐走,伤心欲绝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从痛苦中走出。如果当初他能够碰上你该有多好。好人一生平安,祝你一辈子幸福。”      “楼主不仅是人美,心灵还美。”      “那些人贩子就应该抓去枪毙,抓一个孩子,破坏了两个家庭,罪无可恕,小姐姐好样的。”      “如果国家能够多一些像你这样正直无私的人,恐怕人贩子的数量会大大减少吧,学楼上一句话,好人一生平安。”      “【点赞】【点赞】【点赞】【点赞】【点赞】”      看着这些评论,简攸宁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别人,是她的荣幸。      任佳琪凑到简攸宁的身边,看到疯狂增长的评论,不由得艳羡道,“平时你随便发发微博就有好几千的粉丝,现在都快破8W了吧。”      简攸宁心神一动,歪着脑袋看向对方,眼里带着些许的笑意,“你也可以。”      任佳琪撇撇嘴,摇头无奈道,“你又胡说了。”      胡不胡说简攸宁自己心里清楚,只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促狭地眨了眨眼,不说话,目光又聚精会神地落在了手机上。      列车缓缓到站。   不少到站的乘客迅速下车,随后又上来了一批新的乘客。   简攸宁的身边的座位上换成了一个衣着简洁的年轻男孩,面容清秀。      “攸宁,我爸妈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任佳琪着实无聊极了,拼命地开始找话题,“你帮他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收点酬金是应该的。”      “我当时使劲地给你眨眼睛,让你别看在我的面上拒绝。”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简攸宁刷完了微博,又打开微信。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养成了随时看微信的习惯,一边看,一边回道,“你可说错了,我没帮你爸妈,我帮的是你,咱们朋友之间,还提钱,俗不俗气啊。”      在简攸宁看来,任佳琪的命,就是她最好的酬金。      但这些却不能说出来。      下一秒,简攸宁顺手点开附近的人,可没想到,手机界面弹出一个提示框:      查看附近的人功能已升级。   通过查看附近的人,您能够获取附近的人真实信息,本次升级,部分灰色信息已解锁。      上一回升级是在电视台的休息室中,朋友圈从一天的权限开放到了一周,健康值一栏不少内容都解了锁。      简攸宁心里有些激动。   她连忙点开为首之人的朋友圈,果然像她猜想的那样。      -朋友仅展示未来一个月的朋友圈-      时间范围果然扩大了。      她的心里再度琢磨着微信升级的缘由。   上一回帮了贺玉兰,这一回帮了任佳琪,与不少被拐卖的孩童,难道这就是原因?   帮的人越多,微信就能够升级?      可这问题注定没有人能回答。      简攸宁把这猜测压着,准备等到下次升级的时候再看看情况。      就在她一个人暗自琢磨着时,刚刚上车的年轻男孩发出了小声的惊呼,然后紧张地开始翻着他的包。      简攸宁被吸引了视线,可落在年轻男孩的脸上时,心里咦了一声。他可不就是刚刚点开的、附近的人为首的一个? ☆、046   严言小声惊呼的同时, 眼疾手快地把钱包塞入背包的夹层内。   与此同时, 他的脸上染上了仓皇失措之色,焦急紧张地在背包内寻找着什么, 甚至嘀咕道,“我钱包呢,我钱包怎么不见了。”      全程围观了这一操作的简攸宁:……难道是要碰瓷。      装的和真的似得。   钱包明明被他自己塞到背包的夹层里去了,真当群众眼瞎吗?      严言愈发着急,寻找东西的动静加大。   可刚一偏头, 就见到简攸宁黑亮的眼眸,乌黑清亮,他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一举一动早被人尽收眼底。      身体微微一顿。   严言伸出食指在唇上做了嘘声的动作,眼里盛满了恳求的意味, 无声地开口道,“拜托。”   唯独没有被发现后的惊惧与害怕之色。      这一回愣的是简攸宁。   对方气质通透,看着不像能做出碰瓷一事的人, 倒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 最后还是在对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严言松了一口气,继续开始寻找失物。      简攸宁收回了视线,但心里的好奇心却是被吊了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开始继续玩手机, 实则点开了严言的朋友圈。      第一个视频的地点简攸宁熟悉无比,就是此次乘坐的列车。      严言心急火燎地寻找他丢失的钱包,可寻找无果。   百般无奈下, 他喊住了乘务员,“我的钱包丢了,我能确认上车之前钱包还在我的背包里,钱包里有我的各种证件与银/行/卡,还有大量的现金,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乘务员有些吃惊。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心底的诧异,开始按照流程询问起来。      严言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就迅速地指向身旁座位的络腮胡男人,“刚刚上车时,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如果这位先生愿意的话,可不可以检查一下他的包?”      简攸宁恍惚间看明白了什么。   只是这个方法有点蠢。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络腮胡男人满脸愤怒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偷你的钱包吗?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随意地诬陷人会有报应的。”说完,他看向乘务员,“我很怀疑他的钱包到底丢没丢。”      乘务员又是满脸为难。   觉得络腮胡子男人说的也挺对,只看低头看向严言,“先生,能麻烦先检查一下你的背包吗?”      严言的脸有些扭曲。   可不得不无奈地交出自己的包。      简攸宁:……真是一个蠢货啊。      忍住内心的澎湃的吐槽,简攸宁又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果然,乘务员在严言的包中找到了他的钱包,严言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和乘务员、络腮胡男人道歉。   整个车厢内一片唏嘘。      简攸宁迅速地按了返回,顺手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的地点是在高铁站的站台上。      严言刚走出高铁,正拿着手机通话。   可还没等他说上两句,后头有人拿着细长锋利的刀向他的后背捅去,捅一下还不算完,又恶毒地在他的大腿、手臂处捅了好几下。   趁着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伤人的人又迅速地跑开。      留下浑身是血的严言。      见到满屏幕的红色,简攸宁只觉的刺目无比,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严言在高铁上举报未果,那群犯罪人员的打击报复。      不管那群罪犯是否会伏法,但都会严言造成了不可避免的伤害。      严言是一个职业电竞游戏玩家,伤了他的手,就如同要了他的命一般。   想到他资料上游戏操作天赋高达93,又想到后来记者采访时严言所说不后悔三字,简攸宁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心里缓缓叹了一口气。   学着严言的样,她从包中把钱包拿出,塞入一旁任佳琪脚旁的大包中,而后蹙眉看向严言,“你也丢了东西吗?”      任佳琪:……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不过她知道攸宁向来有分寸,只静静地看着,不多说话。      严言:……??!!   这漂亮的女孩子不是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了吗?怎么还会问出这个问题,甚至——      不过演戏演到底,严言嘴角抽抽地回答道,“也?你也丢了东西吗?我钱包不见了。”      简攸宁把包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就不见钱包的踪影,脸色难看无比,“叫乘务员吧。”      严言:……   这下连严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他连忙叫来最近的乘务员,“我和这位小姐的钱包都丢了,我的钱包里有现金、银/行/卡还有证件,比较重要,能不能就近查一查。”      简攸宁摁住严言的手,接过话道,“我的钱包比较大,大约装了2W的现金,还有一张不需要密码就可以直接刷的银/行/卡。丢失的数额已经可以报警了。”      至于现金都是胡诌的。      “上一站我在列车上买了一瓶水,那时钱包还没有丢,所以现在钱包一定还在车上。”      严言此刻也察觉出了简攸宁的意图。   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上车前,他见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偷了两位乘客的钱包,这才想到这个主意。   只附和道,“是啊,我是上一站刚上车的,那会我能确定我的钱包还在身上,一个人出了意外是意外,两个人都发生了同样的情况,那就不是意外了。”      乘务员出声安抚道,“你们俩先别急,先仔细想想,是不是放在哪里忘记了?”      简攸宁才不理她,只站起身来,对着议论纷纷的车厢内高声道,“现在已经有两个人丢了钱包,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随身之物还在不在?别被人偷了去。”      既然严言能锁定那络腮胡子的男人,那就证明他看见了什么。   肯定还有别的受害者。      她人长的漂亮,又一副忧愁的样子,没有人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顿时车厢内变的吵吵嚷嚷。      “我的钱包丢了。”        “我的钱包也丢了。”      车厢内接连响起来两道尖叫声。      乘务员的脸色顿时变了,她连忙拿起对讲机,把车厢内的情况一一地说了一遍。      严言正想开口说什么。   简攸宁再度用力摁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是不是傻,当事人已经知道钱包丢了,你也已经友情提醒过了。四个人的钱包同时被偷,那小偷肯定逃不走的。”      严言正想说话,可再度被简攸宁打断。      “你当乘警是放着看的吗?”      严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两人的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白皙的脸上透出一抹红色,同样低声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任佳琪终于也回过了神。   她悄悄地碰了碰简攸宁的胳膊,“攸宁,是不是你又看出了什么?”说完这话后,她又担忧道,“不过你可得小心一点,指不定小偷就要打击报复呢。”      乘警很快就到了车厢。   那两位真丢了钱包的人鬼哭狼嚎的,央求着乘警尽快找出小偷。      简攸宁隐晦地朝着左边一排的络腮胡男人努了努嘴,“看到了没,就是他。眼小无弦,眉重粗浊,额削枯低,山根准头尖且小,标准的惯偷面相。呆会你离他远一点。”      严言:……   怪不得她会帮助自己,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络腮胡子男人的身份,这简直了。   说的比他看到的都准。      一旁的络腮胡男人有些烦躁。   他悄悄地扫视了前后的乘警,又摁紧了怀中偷来的钱包,正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   可四周都是提防的人群,他一时之间愣是无可奈何。      只恶毒了看了一眼右边那对多事的男女。   他偷的又不是他们的,多管闲事是要折寿的。      严言敏锐地察觉到了络腮胡男人的打量,不由自主地往简攸宁的方向靠了靠。      简攸宁:……看着不像是那么胆小的人啊。      倒数第二站离终点站很近,列车很快缓缓到站。   乘务员一路小跑过来,在为首的乘警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乘警的视线就锁定在了络腮胡男人的身上。      高铁内全程监控,刚刚调了监控录像,这络腮胡男人的所作所为通通曝光。      络腮胡男人意识到不妙,他连忙把包往面前一丢,迅速的向后车厢跑去。   后车厢的乘警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擒住。      “果然在他的包里。”   其中一名乘客接住了络腮胡男人扔的包,打开包一看,发现其中有好几个钱包,所作所为一目了然。      所有的乘客都放松下来。      简攸宁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可视线落在后两排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男人身上时,她的目光一凝。   刚刚她和任佳琪所说,并不是胡诌,那身形瘦削的男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的面相却出卖了他。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络腮胡子男人不停嚷嚷着。      简攸宁瞧着这一切,再度给严言去了一个眼神,蹙眉道,“他们的钱包是找回来了,可我的钱包还不见踪影,这车上肯定还有小偷。”      严言立马配合,“我的也还没找回来。” ☆、047   为首的乘警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刚刚乘务员告之他消息时, 也顺带提了那对男女的所作所为。      他不笨, 自然一下子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但此刻那对男女坚持他们的钱包还没有找回来、车厢内还有其他的小偷,这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乘警的目光一凛。   视线缓缓地在列车内诸位乘客的脸上扫过一圈, 没发现任何异样,他眼睑低垂,开口道,“你们四个,先跟我出来。”      说的, 是丢钱包的四人。      简攸宁嘴角掀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可嘴上却仍是不满道,“我的钱包还没找回来呢,出去做什么?”   话虽如此,她跟着一旁的严言, 缓缓地走出车厢。      为首的那位乘警二话不说迅速地跟了上去。   走出门后,他谁也不看,目光如鹰隼般落在简攸宁的身上, “你到底知道什么?快如实交代。”      “那络腮胡位置后两排穿花衬衫的瘦弱男人就是他的同伙。”简攸宁无比笃定地开口道, 旋即又开口补了一句,“我和他的钱包都没有丢,到时候警察叔叔别怪我们报假案啊。”      一旁跟出来的两位受害者顿时明白了简攸宁意图, 反映了过来, 纷纷感激。      “小姑娘,你的心地真善良。”   “是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严言还沉浸在简攸宁算无遗漏的情况中, 听着报假案,状况外地插嘴道,“对,我们实属情非得已。”      乘警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四个在这里呆着,等会我会找人送你们出高铁站。”   敢在高铁上行窃的,肯定有团伙,别因为这事受到无妄之灾。      说完这话后,他转身便回了车厢内。      一个眼神,配合多年的同事们顿时就了解了他的意图,二话不说,直接将那花格子衬衫男人抓获。      车厢外的严言满脸敬佩地看向简攸宁,“你是怎么知道那络腮胡男人就是小偷的?又怎么知道不止一个小偷?”   更敬佩的是简攸宁的勇气。      换成其他的女孩子,指不定哭哭啼啼的,哪会这么大快人心。      简攸宁瞥了他一眼,“看出来的。还看出来我要是不帮你,你就会有血光之灾了,你是不是蠢,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和乘务员通知一声不就完了吗,非得假装钱包丢了?”      丢也就丢了,那也装的像样一点,直接往背包的夹层里放又是什么脑回路。      严言低头看向简攸宁,解释道,“这一趟车十分钟就到终点站,我要是找乘务员,就算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会不会信我——”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显然是自己也没有底气。      简攸宁置若罔闻。   只偏头看向车厢内,那花衬衫的男人被两名乘警按在地上迅速地被带走,车内的乘客议论纷纷,拿起自己的行李有序离开。   任佳琪也在这一行列。      简攸宁准备回去拿行李,结果被人拽住。      严言眸子熠熠生辉,认真地开口道,“我叫严言。”   他不知道简攸宁说的血光之灾是真的,可刚刚那些呵斥听起来不好听,但令人心里暖洋洋的。   “今天你帮了我,以后我也会帮你的。”      简攸宁瞧着对方眉开眼笑的模样,又想起朋友圈内看到的的内容,到底尊重严言,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简攸宁。”   说完这话后,她再度抬脚向车厢内走去。      严言立马跟上。      任佳琪仍心有余悸,万万没想到电视剧里发生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不过瞧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乘警后,她又安心下来。      简攸宁失笑,一起顺着人流离开。      但直到被乘警护送着出了高铁站后,严言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简攸宁的身后。      简攸宁有些无奈,在任佳琪促狭的眼神里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严言,“你跟着我干什么?”      严言咧嘴笑。   他从兜中掏出一张邀请函来,“今年十月,我有一场比赛要打,希望你能够来观战。”   邀请函做的很是精致,在阳光的照射下精光闪闪。      其实严言更想说的是,希望两人还有见面的机会。   头一次,除了游戏操作胜利外,严言想要了解一个女孩子。      任佳琪:……等了半天就说这个。   果然打职业赛的,活该没有女朋友。      简攸宁瞧着对方真挚的眼神,慢吞吞地伸手接过了那张邀请函,也没说去还是不去,便转头离开。      严言笑的更欢,伸手挥了挥。      *      昏暗的休息室内。   一名老者斜躺在软塌上,身旁的桌上放着一个红酒杯,杯中的液体泛着光泽。   他正在闭目养神。      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老者的眼眸陡然睁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哪有半分小憩后的模样,只随意地吩咐道,“进来。”      门缓缓推开,一名精瘦的男子走入,神色有些肃穆,“穆老,事情发生了一点意外。”      穆老无声地看向男子,眉峰压低,揉了揉眼角道,“说吧,什么事情让你都坐不住了。”   他的姿态闲适,可无形中气场强大,只淡淡的一瞥就令人心生畏惧。      男子的脸色终于一点点难看下来,冷声道,“江市的人手被抓了,现在警察顺蔓摸瓜,准备一举端掉咱们手下部分的组织。”      “我就说一直纵容他们拐卖儿童迟早会出事,应该严惩,可奈何——太不争气。”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隐隐透出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      见穆老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穆老的情绪,再度开口,“不过好在被抓前,他们把那阴年阴月阴日的小女孩送了回来。”      他们组织不缺钱。   但是缺许多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孩子,这才会在各个城市布下人手。      穆老沉默了许久,开口,“现在还缺多少个孩子?”      男子立刻接话,“还缺五十三个。只是咱们这段时间找的太密集,短时间内恐怕凑不齐人。”      穆老从软榻上站起身,负手而立,语气听不出起伏,“多加派一些人手,尽快把人找齐,大阵缺一不可。”      男子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情,穆老。这回坏了咱们好事的人,还是和程玄陵有关,是他的外孙女。”      生怕穆老忘记,他连忙补充,“就是前些日子老八铩羽而归的那次。”      穆老的眼神陡然间眯了起来。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猛然拉开了窗帘,顿时明亮的阳光穿透玻璃射入屋内,“查,好好地查。查清楚程家身边到底还有哪个本事通天的大师在帮忙。查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他从来都不干计划外的事情。      务必万无一失。      男子再度点头,只犹豫道,“那坏了咱们好事的简攸宁还——”      穆老嗤笑一声,“只一个黄毛丫头误打误撞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重要的是程玄陵,等调查清楚了,再来收拾他。”      男子想想也是,只是一个小女孩,不用那么计较。   直接忽略了天海与江市的距离,忽略了简攸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穆老你继续休息。”      穆老沉默。      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而后退出门外,很快房间内只留下了穆老一人。      穆老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影响不了他,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轻嘲。 ☆、048   周光耀得知了好友的境遇后, 更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离谱性与严重性。   不等甘陈开口相求, 他再度带着甘陈风尘仆仆地从首都赶往了天海市。      “前些日子我求上门来,偶然听简大师提起, 她会在此处住上一段日子。”站在程玄陵的庭院外,周光耀再度拿自己为例,“别和我一样,见简大师年轻就怠慢对方。一定要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周光耀不耐其烦地叮嘱着。      甘陈心理隐隐有些期盼,但更多的却是烦闷, “我知道了。”   说完话后,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程玄陵。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蒲扇,院中的大树底下还放置着躺椅,显然他正在纳凉,见到甘陈的满面愁容后, 他只冷淡地开口道,“今日的一卦已经算完,明日请赶早。”      周光耀急急忙忙地从甘陈的身后走出, “程大师, 是我,我们今日不是来找你算命的。”      程玄陵:……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那甘陈便开口道, “程大师, 我今日是来找简大师的。”他的声音低沉无比,“晚辈知道擅自上门叨扰不可为,可事有轻重缓急, 希望程大师大人有大量。”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道尽了他的无奈。      程玄陵:……果然是简攸宁那小兔崽子惹出来的事。   明明临走时才刚叮嘱过她要安分些,不要逞能,可前脚她在江市搅和出了那么一出,后脚就又有人求上门来。   完全没把他的话听在心里。      眼前这男人奸门、即眼尾鱼尾纹位置呈青暗之色,极易出现牢狱之灾。      不过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事而被判刑,也有可能受人牵连而致。      程玄陵哪愿意自己半吊子水平的外孙女和这样的人纠缠到一起,当即冷了脸,“事有轻重缓急,那也是你的事,攸宁已经不在我这儿,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你去别处去寻吧。”      甘陈这辈子受到的冷言冷语多了去,他丝毫没把程玄陵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态度却更是谦恭,“程大师,您别恼,既然简大师不在您这里,那我去别处寻便是。”      周光耀也不敢得罪程玄陵。   但他不死心地偷偷往院内看了一眼,见房间内无半分灯火,对程玄陵的话信了一大半,立即附和道,“没错,程大师,我们这就离开。”      程玄陵作为简大师的外公,怎么会不知简大师的去处。   这些不过是敷衍他们的话罢了。      程玄陵也仅仅只是迁怒而已。   见对方态度不差,抿了抿嘴仍是开口道,“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其余的,你就自个儿参悟去吧。”      说完这话后,程玄陵直接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甘陈的脸色微变。   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那他还真能一笑置之,可面前的老者是天海市鼎鼎有名的大师,绝不会对他说无用的废话,他突然抬高声音道,“谢谢程大师。”      面前的院子内依旧静悄悄的。      周光耀微微叹了一口气,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能帮你找到简大师的下落。”   工地上的情况还是要具体地看一看,否则谁都不能心安。      甘陈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寒芒,“好。”   都说和气生财,但若是被他查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作妖,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      电视台新人培训前夜。   邱馨莹与周洁正坐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中。   浑浊的空气中满是烟酒味,音乐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震耳欲聋,不少男男女女都在舞池里疯狂地释放着自己的激情。      邱馨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服务生倒酒,但说出的话却是对着周洁,“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和我一起出来小聚了?”      周洁神情有些憔悴。   即便是浓妆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黑眼圈,听着邱馨莹的问话,此刻有些咬牙切齿道,“这都怪简攸宁那个小贱人。”      邱馨莹愕然。   她的视线从服务生的脸上移开,吃惊道,“这和简攸宁又有什么关系?”      邱馨莹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周洁受处分一事。      但所有有关于简攸宁的事情,她都感兴趣。      周洁眼睑低垂,并不回答,可透过浓密的睫毛,可以瞧见她眼神里浓浓的怨恨。      她日子过得这么凄惨,可不是拜简攸宁所赐。      对方千方百计地把她的所作所为告之了她那位绵里藏针又精明无比的后妈,后妈揪住了她的把柄,倒也没告诉爸爸,只是时不时地会这件事情威胁她。   这样的日子,周洁真是过的够够了。      还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你怎么不说话?”邱馨莹拿手肘碰了碰周洁的手臂,“说出来我好给你参谋参谋。”      周洁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但她也不想现在就让邱馨莹知道,只烦躁道,“这是我和简攸宁的个人恩怨。”   言下之意,邱馨莹没必要那么八卦。      邱馨莹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过她是聪明人,心里如明镜般,肯定是周洁在简攸宁的手底下吃了亏,所以才会那么遮遮掩掩又愤世嫉俗的。      失了询问的心思,邱馨莹只好奇道,“你与那简攸宁究竟有什么恩怨?”   就算她与简攸宁过不去,也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争面子罢了。   那周洁呢?周洁又是为了什么?      周洁听着这问题,抿紧嘴唇不说话。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直接一口喝下肚,还嫌不够过瘾似得,她又喝了好几杯才停下。   酒精上头,面色酡红,但神志却是清醒的。      “顾嘉泽。”      邱馨莹听过顾嘉泽的大名。   在普通学生的眼里,他是英俊多金、出类拔萃、清冷疏离的,但在她的眼里,顾嘉泽是高不可攀的,只因为他姓顾。   甚至,顾嘉泽还是顾家第三代最出息的子孙,从小便被寄予了厚望。      她怎么想,顾嘉泽和周洁、简攸宁都扯不上关系。      既然扯不上关系,就更别提周洁与简攸宁的恩怨了。      周洁单手撑着头,眼眶有些泛红,“顾嘉泽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借着酒精的麻痹,借着昏暗的环境,周洁第一次萌生了一吐为快的念头。      “我从小就喜欢嘉泽,我和他表白了无数回,可他总是冷漠地拒绝我。在我心里,没有人能配得上嘉泽哥哥,可是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让我不要再纠缠他。”      周洁的眼眶泛着晶莹的泪花。   什么叫做纠缠?她的一腔痴情,到头来就换来了这两个字。      邱馨莹陡然睁大了眼睛。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这普普通通的周洁竟然和顾嘉泽还有这一层关系。   可等她反应过来后,惊道,“难道那顾嘉泽喜欢的女孩子竟是简攸宁不成?!”      周洁的心原本已经麻木,可听到这话后,她潸然泪下,“对,顾嘉泽喜欢的人就是简攸宁。”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嘉泽总会出现在她们学校,还以为顾嘉泽是为了她而来。   但那日选修课上,顾嘉泽坐在最后一排,温柔地注视着简攸宁的背影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久,她都只是在自欺欺人。      无论顾嘉泽是陪着康又辉上选修课还是去图书馆、亦或者是参加社团活动,为的都是那简攸宁。      可是那简攸宁究竟有什么好的?!!      周洁心里疯狂地嫉妒着,但她却又无可奈何,一日日下来,对简攸宁的愤恨也越来越多。   她一边哭一边笑,“我从来都没有见到顾嘉泽有那样柔情的时候,即便知道简攸宁有男朋友,他还会在背后默默地关注,默默地接近,简攸宁究竟凭什么?凭什么啊?”      连邱馨莹的心里都涌出了嫉妒之情。      “怪不得,怪不得。”   她的脸也有些苍白。      “怪不得什么?”周洁停止了哭泣声,目不转睛地看向邱馨莹。      邱馨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她的心里却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只低声道,“我原本被安排在了电视台里最好的一个部门,可我婶婶临时把我调入了播音主持部门里。”      “我婶婶说,顾嘉泽要来,让我和他打好关系。”      谁也不知道顾嘉泽要来,更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现在邱馨莹明白了。      周洁心中莫名地浮出不详的预感,她急切地问道,“那又怎么样,你说过,你是不会让简攸宁留在电视台的。”      邱馨莹的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电视台里有人力保简攸宁,所以简攸宁被录取了,她明天也会参加新人培训。”      周洁浑身一软,心生绝望。 ☆、049   被提及的顾嘉泽此刻正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 始终不能入睡。   他的身上盖着薄毯,清冷的眉眼在昏黄色灯光的衬托下, 愈发显的柔和,只是视线有些恍惚。      阴差阳错地知道简攸宁去电视台工作的消息,顾嘉泽想也不想就直接跟了去。      他的沉稳、他的睿智早已深入人心,并没有人多加询问,他临时起意去电视台做什么, 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阻力。   忐忑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再不珍惜机会,没了纪白,总也有赵白、钱白、孙白,那时他才会追悔莫及。      良久,顾嘉泽掀开毯子, 把卧室的大灯打开,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旋即他穿上拖鞋, 打开衣橱, 认真地开始研究明天的穿着。      第一印象很重要。      *      新人培训,即新员工入职培训。   电视台的培训大同小异,简攸宁深谙流程, 先去人事部报道后, 她按着对方的吩咐去了报告厅。      简攸宁前脚才刚离开,后脚人事部就炸了。      “我的天,这就是那简攸宁啊, 我还以为照片是照骗呢,原来她本人也那么好看。”   “人家不光好看,还得了贺副台长的青睐呢。”说话之人啧啧两声,“要不是贺副台长是个女的,我指不定都要往歪处想。”      “你们听说了吗?张部长早就吩咐好了要冷待她,这简攸宁看上去不谙世事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了呢。”   “冷待个屁,也就张部长自己当回事,你没看这回被下了多大的脸面?”      “难做的,也只有像我们一样没背景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又有新人来报道了,大家快忙去。”      简攸宁对人事部的讨论一无所知。   电视台内部设计简单大气,她跟着指示牌的指示,一路走到了报告厅。      报告厅内已经有了不少人,每个位置前都贴着名字,相邻位置的,正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说话。   简攸宁去前头签了到,领了《新员工入职手册》和《加强行风建设——学习资料》两本书,便开始找自己的座位。      可当视线落在顾嘉泽的身上时,简攸宁不由得愣了。      顾嘉泽的专业和电视台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鸿沟,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疑惑归疑惑,但她依旧向顾嘉泽的方向抬脚走去。   因为她的位置,就在顾嘉泽的身边。      顾嘉泽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衣最上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慵懒随性。   可余光见到简攸宁的到来时,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变得紧绷起来,但随着简攸宁的落座,他脸上不可见的僵硬之色又迅速褪去。      只偏头问道,“你也是播音主持部门的吗?”   报告厅很大,但每个区域都有划分。      简攸宁翻阅《新员工入职手册》的手一顿,抬头与他对视,“没错。”她合上书,又反问道,“你也是吗?”      顾嘉泽瞧着简攸宁明亮的眼睛。   脑中又浮现出了不少的回忆。      他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一见钟情钟的是脸而不是情。      中传的迎新晚会只是让他认识了简攸宁,而让他真正记住简攸宁的却是迎新晚会后的第一个周末。       顾嘉泽收回思绪,心跳隐隐加快,嘴角略微上翘,但他想了想,仍是解释道,“短时间内是。学校毕业课题需要一些电视台的数据,所以我会在播音主持部门呆上一段时间。”      简攸宁抬眼,不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你学的不是金融专业吗?要电视台的数据干什么?”      顾嘉泽的眼神明亮了几分,努力压了压嘴角的笑,平静地问道,“你认识我?”如果不认识,又怎么会知道他什么专业。   他的心里蓦然染上几分喜悦。      简攸宁当然认识顾嘉泽,虽上辈子只有一面之缘,可却印象深刻。   对方手捧玫瑰,结结巴巴告白的样子,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说的话也那么蠢。      后来——      简攸宁想了想解释道,“我的舍友认识你,那日中传大礼堂你坐我的身边,她们和我说了。倒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正说话之际,邱馨莹从报告厅正门走入。   她第一眼就瞧见了相谈甚欢的顾嘉泽与简攸宁,昨晚周洁所说的话不期然浮现心头。   再想到顾嘉泽的样貌与家世,她心里的酸味更甚。      邱馨莹先去签了到,领了书,三步并作两步向她的位置走去。   播音主持部门的,一共就三个,一个是简攸宁,一个是顾嘉泽,还有一个就是她。   自然连位置都是一起的。      邱馨莹心气不顺,坐下后冷笑一声道,“简攸宁,我们又见面了。”      简攸宁正与顾嘉泽说话,听见邱馨莹的声音后,倒是没有太大的吃惊,“又见面?抱歉,我记得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说完话后,她向邱馨莹椅子后的名单上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纪白的劈腿对象邱馨莹啊。不知道你和纪白最近相处的怎么样。”      “麻烦你们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帮我催催债。”      邱馨莹被气的七窍升天,“我和纪白没有关系。”      简攸宁又瞪大眼睛问道,“难道纪白把你甩了?真不好意思,戳了你的伤心事。”每句话都不离纪白。      邱馨莹不欲与她争论这无趣的问题。   见顾嘉泽似乎在倾听的模样,她微微扬起声音,不留余力地抹黑简攸宁,“纪白是你玩剩下的男人,这种人我怎么稀罕。倒是你,先是甩了纪白,又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进了电视台,啧啧啧。”      嫌不够,她又继续补了一句,“本事可真大。”      身正不怕影子斜。   简攸宁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我的本事当然大了。”她意有所指道,“当初某些人吹嘘不让我进电视台,现在——”      简攸宁嘲笑了一声,便不再搭理邱馨莹。   转头继续和顾嘉泽聊天。      顾嘉泽及时讨好,“不必浪费时间在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身上。心思不正的人才会说出这种龌龊话。”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故意为之。      邱馨莹的脸青白交加,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报告厅,可最后还是忍下了。      见状,简攸宁见顾嘉泽顺眼了些。      不多久,报告厅内座无虚席。   张副台长便开始做演讲,他从职业规划、团队合作开始,讲述了作为一名媒体人的职业道德准则。他讲完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接过他手中的话筒。      一场报告听的人昏昏欲睡。      最后负责人才开口讲述了为期一周的培训内容,“今天你们见识到了不少咱们台里的高层领导,接下来的七天内,还有专门的员工来给你进行内部规章制度解析,BTV接触等。”      “电视台的竞争很残酷,向来信奉优胜略汰准则,即便只是新人培训,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来。”      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甚至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      *      报告结束后,邱馨莹当即去找了张凤琴。      她实在忍受不了简攸宁的刻薄,也忍受不了和简攸宁一同工作。      “婶婶,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把简攸宁开除?”生怕那贺副台长又从中作梗,邱馨莹忍了忍心内的气,退一步道,“就算开除不了对方,就不能把我调到其他的部门去吗?”      “我根本就不想讨好顾嘉泽,也不想和他打好关系。”      张凤琴面容有些严厉,头一回没有纵容对方,她放下手中的笔,蹙眉道,“你这是胡闹。和顾嘉泽处好关系是你爸爸吩咐的,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送到你面前,你还不知道好好珍惜,怎么成事?”      “还有,你们部门最近会开辟一个新的栏目,我已经替你争取到了机会,你就是新广播节目的主持人。”      “《沧冥大陆》听说过没,康烨听说过没,今天他刚好来电视台洽谈版权事宜,谈妥了,你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地位就板上钉钉了。”      邱馨莹面露震惊之色。   《沧冥大陆》!如今大火的一部网络小说。   电视剧版已经开拍,男主角人选是影帝唐彬,唐彬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足以可见会带来多大的热度。      “婶婶,你的话属实吗?”      如果属实,那她的确没必要离开现在的部门。      与资历比起来,和简攸宁的个人恩怨简直不值得一提。      张凤琴对惹事的邱馨莹心里已有诸多不满。   她的瞳孔中闪过厌烦的情绪,但仍很好的掩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邱馨莹不再提要求,只笑嘻嘻地恭维道,“我就知道婶婶最疼我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完后,她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张凤琴的办公室。      瞧着邱馨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张凤琴陡然把手中的笔砸到了地上,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然心里极为不痛快。   风水总会有轮流转的一天。      与此同时。   康烨与他的经纪人正踏入首都电视台的大门。   与前台说了他的名字后,前台立刻笑吟吟地带着他上楼去。      经纪人使劲地戳了戳康烨的后背,“这回可不能再任性了,你已经找不着第二家能给出如此优渥条件的。”      康烨满面红光。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别提有多顺心了,事业蒸蒸向上,夫妻和睦,孩子还保住了。   如果能找到那位救他的大师,那人生就更圆满了。      “你放心。”   康烨老神在在地继续走着。   可很快,他瞧着从另一面走来的人群,走不动道了。      “他们是谁?”      带路的前台只瞥了一眼,迅速地给康烨解惑,“他们是电视台新招的员工,现在应该在进行BTV接触环节。”      所谓BTV接触,通俗易懂地讲,就是老员工带着新员工参观电视台大楼、录音棚、演播室、新闻演播室等,使新员工熟悉环境,尽快投入工作。      康烨听不懂,他也不需要听懂。   他只知道,在人群中,他终于见到了他寻找已久的大恩人。   虽然他还不知道恩人叫什么名字。 ☆、050   电梯门开。   经纪人连声催促, “康烨, 你又在发什么呆?赶紧走啊,别让人久等了, 印象多不好。”   不仅说,他还伸手拽,试图让康烨回神。      康烨正沉浸在激动中,哪有空搭理经纪人,只不住地喃喃道,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人都应该牢记别人给予自己的恩惠,并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力报答。      这是康烨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但那位不知名的大师,给予他的并不是小小的恩惠, 而是大恩。他的性命,他的家庭,甚至于他的孩子, 都是简攸宁保住的。      见简攸宁所在的人群有离开的趋势, 他连忙回头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觉得自己的主意不妥, 康烨又继续道, “或者你先上去和主任谈一谈,我马上就来。”      经纪人满脸懵逼。   不知道在这当口康烨又发什么神经。   但瞧着康烨走向的方向,他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记得, 康烨推崇备至、救了他全家一命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难不成找到了不成?      这下,经纪人失了提前上楼的念头,他也想见见那本事通天的大师。      简攸宁性质缺缺地落在整个队伍的最后方,丝毫没有和负责人攀谈的想法。她在电视台里工作了十几年,即便换了一栋建筑,她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操作仪器,该遵循什么流程。      不知为何,她对打了十几年交道的电视台有些疲倦。      邱馨莹同样也是落在队伍的后方。   此刻她的心情愉悦,丝毫没有因为上午报告厅内发生的口舌之争而有怒色,她意有所指道,“就算你留在了电视台,那也是蹉跎时光,有我在,你是不可能被器重的。”      “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路高升。”      这句话显然是回答上午简攸宁的嘲笑。      简攸宁:……神经病,有完没完。      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一路高升了。”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又极为平静地开口问道,“咱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我、挖苦我。如果因为纪白,那我都替你觉得不值。但如果是因为其他,咱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从没有一次在我身上占到便宜,你不觉得累吗?”      邱馨莹被说的一愣,头一回没有说出话来。   虽说她俩矛盾的源头是纪白,可能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打压没能让简攸宁受灾,所以才激起了她心头的厌恶吧。      她嘴唇嗫嚅了半天,到底没说出话来。   最后只翻了一个白眼,踩着高更迅速地走向前头。   不知所谓。      有时候,简攸宁觉得邱馨莹可恨极了,可又有时候,觉得她也不过是寻常人而已。      “大师,大师。”      就在思索时,身后传来了几道呼唤声。   简攸宁对大师这两个字极为敏感,当即回了头,见到眼冒精光的康烨时,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替苏澜庆生,她记得在车流前救了康烨一命。   没想到两人居然还有再见的机会。      倒是巧了。      康烨见简攸宁还记得他,心里愈发激动,“大师,大师,我可算找着你了,你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我定要好好地感谢你。”      老是大师大师的喊着,康烨有些无措地伸手挠了挠头,“不知大师的名讳是?”      名讳……总觉得有些羞耻。      简攸宁轻咳一声,见人群快要消失,她快速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又继续道,“能在那种情况相见即是缘分,你毋需感谢我,谁都会伸手帮忙的,如果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多做一些善事。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康烨连忙拦住简攸宁的路。   “简大师这话就错了,善事我会去做,但是也需要感谢你。不知简大师今晚是否有空,我和我妻子想请大师吃顿便饭。”       这事只有发生在自己的头上才会明白他的迫切。      更何况,那马路上那么多人,也只有简攸宁出了手。      简攸宁有些无奈,对方的热情让她推拒不了,“好,但我现在正在上班,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再说。”   她帮助康烨仅仅是顺手之举,从来都没想过要对方的感谢。      康烨心满意足,然后问道,“那简大师你继续忙。”   说完这话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向经纪人的方向走去。      顾嘉泽一直在简攸宁的不远处,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只走到简攸宁的身边狐疑道,“你……是大师?我想的那个大师吗?”   这画风完全和简攸宁不符啊。      不过那中年男人打心底里感激又让他不得不信。      简攸宁偏头看向对方。   见他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就知道刚刚的事情他应该都看到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撒谎的,只实话实说,“大师称不上,只是别人的敬称罢了。”      顾嘉泽觉得自己太不了解简攸宁了。   居然连这么要紧的消息都不知情。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脸上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最后干巴巴地开口道,“那,你能帮我看看我的姻缘吗?”   一语双关。      说完这句话后,他清隽的面上隐隐透出了些许的期盼之色。      简攸宁一有空就和袁天罡一起学习。   她倒也没管顾嘉泽话里的深意,只微微抬头看向他的脸,分析他的面相。   可很快,她的脸色有些微变,旋即恢复正常。      她只抿唇实话是所道,“相比于姻缘,你更该关心的是你的生命,你小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妥当之事?续了命但却……”      他双眉直逼命宫,眉间印堂穴处不容两指,是早夭的面相。   可似乎隐隐又有了一些改变。      简攸宁断定,一定是有人替他逆天改命,所以他才能顺顺利利地活到如今。   可逆天改命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到了,命数也就到了。      不过,不知是她的修为不到家,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除了顾嘉泽的生命线外,她竟看不出其他。      顾嘉泽:……他只是问了个姻缘而已。   不过简攸宁说的严重,再加上方才那中年男人满脸的信服,他的心里却是有些莫名。   “那姻缘呢?”      简攸宁摇了摇头,“抱歉,我的修为不到家,看不出来。”   不过谁做了顾嘉泽的老婆,谁就是守寡的命啊。      顿时,简攸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上辈子,顾嘉泽和她告白后,简攸宁直白地拒绝了他,顾嘉泽也从未出现过。   可他却是帮了她好几个忙。      她也曾经对顾嘉泽动过心。      只不过后来顾嘉泽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份悸动也被她深深地藏在心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变得微不足道。      所以那日在中传的大礼堂,陡然见到了顾嘉泽,简攸宁想起往事,才会佯装不认识。      只是不知,后来顾嘉泽的不作为,是因为他不在了还是因为他不喜欢她了。      顾嘉泽一瞬间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简攸宁看他的目光中带着同情、可怜、怜惜、庆幸、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看懂了。   他轻咳一声,不再纠结姻缘这个问题,“走吧,他们都走远了。”      简攸宁压下心里的疑惑。   不管顾嘉泽是因为什么不作为,她应该也不会喜欢上一个短命的男人吧。      而另一头邀约成功的康烨,美滋滋地回到经纪人的身边。   他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经过深思熟虑,我已经想好了。小说的有声版权就归这家电视台了。”   说完这话后,他连忙进入一旁的电梯。      经纪人喜极而泣,忙不迭问道,“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因为这有声版权,也不知道已经折腾出了多少的事情。      康烨无比认真地开口道,“我在资金方面可以适度退让一些,但只有一个要求。”      经纪人微微张嘴,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康烨又回头看了一眼简攸宁离开的方向,低声道,“我希望能与我作品直接接触的人,是简攸宁。”   不管是朗读亦或是做电台节目。   这就是他的要求。      简大师作为一个新人,在电视台里的日子应该会很艰难。   有他的帮助,应该能好上很多。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够感谢简大师,那就略尽绵薄之力吧。      如果被经纪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无语至极。   人家既然是简大师,那就一定不会缺人脉,说不定在这电视台工作,也仅仅是大隐隐于市呢。   不得不说,作家的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爱脑补。      但经纪人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无声地支持着康烨的决定。   谁叫这是人家写出来的东西呢。 ☆、051   康烨既然已经做了决定, 就断然没有更改的理由。   为了能让简大师快速地扎根于电视台, 他放弃了几乎三分之一的版权费。      走出首都电视台的大门时,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完全没有惋惜,只兴致勃勃道,“虽然和简大师说吃顿便饭,可也不能太简陋。你说说去哪里、吃些什么好呢。”      经纪人一想到那七位数的割地赔款,就觉得心如刀割。   “你也真是舍得, 就算要报恩,也不必做这么大牺牲吧?”说完,他偏头看向康烨,“合同都签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等会儿饭桌上, 你一定要好好的说说这件事。”      康烨嗤之以鼻。   当初简大师在车流中拉住他,提点他,也没见简大师想要任何的回报。   如若不是这次偶然遇见, 他指不定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他只是想要单纯的感谢一下简大师而已。      何必搞得这么市侩。      他根本不图简大师任何东西。      “行了行了, 我心里有分寸的。这些话以后不用提了,我心里乐意的很。”   康烨知道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处事原则,不能以自己的原则要求其他人, “新文出版事宜你一定要好好关注着进度。”      经纪人立即被转移了话题, 立刻喜笑颜开地开始讨论起来,哪家的出版社给的点低,哪家出版社稿费支付不及时——      康烨无奈地笑了笑。      *      康烨与经纪人在电梯里交谈时, 并没有隐瞒着前台。      在一个下午里,康烨的那一句“我希望能与我作品直接接触的人,是简攸宁。”迅速地从一个人传播到另一个,所幸的是,话题并没有被添油加醋,只客官地表达了康烨的态度。      无数个私人小群里,正激烈地交流着。      “简攸宁究竟是什么来路啊,以后可要供着点。”   “不知道,应该是贺副台长的亲戚吧,不然副台长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怼张部长。”   “我悄悄地和你们说,张部长原本都替邱馨莹预定了这块肥肉。”      “╮(╯▽╰)╭所以我说这简攸宁太神通广大了。”   “嘘,这些话就我们讨论一下,千万别出去外传。”   “可怜的邱馨莹。同情她一秒钟。”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邱馨莹得知这消息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龟裂,二话不说,直接从自己的办公室内冲了出去。      去的地方自然是张凤琴的办公室。      张凤琴自己也生气着。   可见到邱馨莹后,脑袋又鼓鼓地疼起来,神色自若地开口道,“向来康烨那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去的时候合同都已经签了,等下次有好机会的时候,我再替你争取吧。”      邱馨莹气的浑身颤抖。   听到这话后,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只匪夷所思地质问道,“争取?你能给我争取什么?”      “当初我让你别招简攸宁的时候,你说的好好的,她绝对不会来电视台。结果呢?”      “你说会替我好好招呼简攸宁,现在她在电视台里混得风生水起,连本来就属于我的主持也抢了,这就是你给我的争取吗?”      “你答应了我那么多,又做到了什么?言而无信。”      张凤琴被小辈指责地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怒道,“我言而无信,我没有帮你,你也不想想就你那面试成绩能进入电视台?不是我帮你,你能那么随心所欲?简攸宁那件事情,我真的没有出力?”      “叫我一声婶婶,那也给我记住了,我还是你长辈呢,不是你呼来唤去的丫鬟,你爸爸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邱馨莹目瞪口呆,没想到对她千依百顺的婶婶竟然也会有呵斥她的一天。   当即气的眼睛都红了。      张凤琴心里说的舒坦极了,为了这邱馨莹的破事,她在台里被下了多少面子,她都还没抱怨过。   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大门,“你给我出去。”      邱馨莹更觉得生气,因为气愤,她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只发狠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这话后,她更是夺门而出。   迅速地寻了一个卫生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太欺负人了。      张凤琴脸色也不好看,她放下手,连忙拿起手机给邱明盛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的语气一变,三分委屈、三分自责、三分不满地开始告状。      “是我,你弟妹。莹莹最近托我办了一些事。”张凤琴缓缓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莹莹交代我的事情我没办好,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没办法,连我姐夫都去找过了。她这么对我说话,也让我太寒心了些。”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凤琴的嘴角翘起,又继续道,“我刚刚说了一些重话,其实也是我气的狠了,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再度变的低落下来。      一通电话打了许久,张凤琴委婉地告了一状。   挂断电话后,她冷哼一声。      终于再也不用帮邱馨莹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围着她邱馨莹转。      *      第一天新人培训结束,简攸宁脚步匆匆地离开办公室。      这让想凑上前说个话的顾嘉泽完全找不到机会,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能够眼睁睁地瞧着对方离开。      简攸宁约了中介。   中传的宿舍与电视台相隔甚远,每日要浪费许多时间在上下班的路上,所以她想租个房子。   倒是完完全全把答应康烨的话忘在了脑后。      直到在门口见到等候许久的康烨时,她才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只歉意道,“康先生,我忘记今天还有事情要办,真对不住。”   租房的事情迫在眉睫,多延误一天,就意味着要多赶一天的公交。      还没等康烨说话,就又有两人凑上前。      “简大师。”   周光耀满面笑容地凑上前,“我可算是见到你人了。”      简攸宁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时候,周光耀的事情应该完全解决了才是,怎么又神出鬼没地蹦出来了。      康烨误会了,还以为简攸宁要替别人看相,连连道,“不碍事,不碍事。什么时候简大师有时间了,我再请你吃饭聊表心意。”   说完这话后,他塞了一张名片到简攸宁的手里。   然后识趣地离开。      甘陈连忙上前一步,有些急切道,“简大师,我想请您帮忙。”      简攸宁:……   幸好这是角落,否则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在做一些封建迷信之事呢。   被抓进局子就不好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立刻反应过来,除了包丽惠,没有第二个人选。   毕竟她还是包丽惠的钢琴家教,前两天辞职说了电视台一事,“我今天有些忙,有什么事情等我明天下班再说吧。”      说完后,她背着包转身离开。      甘陈一边追一边心急火燎地开口道,“简大师,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的新工地还没开工多久,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七个人了,现在工地上人心慌慌,我真的没办法了。”      简攸宁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甘陈见到了希望,连忙继续游说,“我前两日请了一个首都有名的大师前去,可他说工地并无任何的问题。我一点也不信,简大师,你能帮帮我吗?”      人命关天,简攸宁又动了恻隐之心。   加上袁天罡叮嘱过,学习相术需要的不是纸上谈兵,若她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她解决不了的事情,无论何时都可以求助于他。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答应道,“带我去看看。”      甘陈大喜过望,“谢谢简大师。”      说完这句话后,他连忙把简攸宁邀上车。      车子像离弦的箭矢般迅速地离开。      车后座。   简攸宁的手机铃声陡然间想起,看到备注的号码,简攸宁有些无奈,她连忙接听电话。   “喂?”      车厢内很安静,对面男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简小姐,你到哪里了?我手头又有了一套新的房源。”      简攸宁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临时发生了一些状况。我明天再来看房吧。”      对面说话之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淡,“好吧,我还有事要忙。”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甘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但他的心里却在默默得筛选着,哪个楼盘最适合简大师居住,甭管简大师能不能替他解决事情,一定要送上一套。      简攸宁不知甘陈的心意,只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开始看甘陈的朋友圈。 ☆、052   地区:深市。   个性签名:博观而约取, 厚积而薄发。   个人相册:空白。   资料:空白。      简攸宁聚精会神地浏览着甘陈的资料, 心中不由自主地对甘陈起了敬佩之意。      如他的个性签名般,甘陈信奉的是天道酬勤, 所以他才能够一步步地走出农村,创下一份偌大的家业。   能取得成功也是情理之中。      简攸宁抬头瞥了一眼正在认真开车的甘陈,旋即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内可见的时间已经扩大到了一个月,能看的视频非常多,简攸宁根据着视频内容提要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地点在工地。      甘陈正坐在车后座, 他的身边是一位带着眼镜的儒雅男人。   他看着寂静的工地,神色有些难看,却仍是吩咐道,“一定要和死者的家属好好沟通,该有的赔偿尽力地满足她们, 只要她们不闹事,什么都好说。”      那儒雅男人立刻点头,“甘总, 你放心吧,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甘陈叹了一口气。      他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掏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工地停工, 连带着公司的资质都要重审, 这下对我们的公司冲击不可谓不大。”      也不知道这风波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有一些嗅觉灵敏的手下早已看出了不对劲之处,早已开始另寻出路。      甘陈缓缓落下车后窗,把烟灰抖落。      儒雅男人只笑着摇了摇头, 忠诚道,“甘总,我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跟着你东山再起。”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甘陈面上浮现出感动之色。      可正要说话之时,车子猛然一晃动,车外陡然围了不少的人,她们的手里拿着榔头,正在拼命地锤着车门。   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惊恐之下连音调有些怪异了几分,“快开车。”      “我丈夫在工地上丢了命,你们居然才赔偿那么一点钱,我也不活了,干脆大家一起去死吧。”   “下车,下车,快下车。”   “如果这件事情不好好处理的话,我就要报警了,我要找媒体公开你们。”      “哐。”前排的车玻璃被凿碎。   司机同样也受到了惊吓,二话不说直接发动引擎离开,车子当即就向大门驶去。      甘陈的右脸被玻璃碎片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心有余悸地开口道,“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半晌,他想到那群女人的话,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不解地开口道,“什么叫做才赔偿那么点钱?”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他属意的赔偿金是一人一百万。   虽然对比上人命不算什么,可怎么都不应该是那女人口中的‘那么点钱’。      儒雅男人眉头蹙的紧紧的,只有些无奈道,“甘总,你没有和她们亲自接触,不知道这群妇孺的刁钻程度。一百万远远满足不了她们的胃口,加上这次的事情被曝光,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坐地起价。”      “难办的地方就在这里。”说话之时,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她们狮子大开口,所以一时之间就僵持在这里。”      “不过甘总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的。”      甘陈疲惫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着实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幸好还有一个可以分担的手下。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痛地厉害,看着一旁摇摇欲坠的玻璃,烦心地对着司机开口道,“待会儿换辆车。”      视频的画面一转。   那群吵吵嚷嚷的妇女们在车子的背影消失后,立刻就扔了手中的工具,一个个哭天抢地起来。      “我家老吴一年可以挣十万块钱,现在人走了,才赔偿十万块,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我要去告他们,我豁出去了,就算不要这条命,我也要告他们。”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简攸宁的视线顿时凝了凝。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说的可是一百万。      一百万、十万,中间可是有十倍的差距。      这怎么能叫狮子大张口呢。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简攸宁眼眼睑低垂,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甘先生,冒昧问一句,你的工地上出了事,那死者的家属,你是怎么安置的呢?”      甘陈不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地交代,“这件事情还正在协商中。我给家属每人一百万,但她们还是不停地闹事。”      言下之意,最后给的安置费不会低于一百万。      对方有没有撒谎,简攸宁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的心里立刻有了谱。   甭管这件事情与风水有没有关系,这位甘先生身边的人就不干净。      “简大师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公司任何的员工,哪怕只是建筑工地的工人。”      简攸宁又问,“这件事情是你亲自负责的吗?”      周光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笑了笑,回答道,“像我们这样养着一个公司的人,哪会事事亲力亲为,全都是安排给手底下的人。”      甘陈附和的点头,“没错。”      简攸宁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低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让手下处理,看来你的手下颇得你的心意。倒不知甘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甘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扭头看了一眼简攸宁,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倒是巧了,不久前我上门拜访,阴差阳错地得了你外公的提点,他也和我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简攸宁挑眉,诧异道,“我外公?”      甘陈粗粗地把事情解释了一番,先是吹捧了一句,“简大师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后他继续道,“得了程大师的提点后,我心里难安,就调查了一番身边的人。”      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安排处理死者家属的那位手下阳奉阴违,根本没有对这件事情上心。   错过了解决事件的黄金时间。      甘陈有些脸红,再度感慨道,“要不是因为程大师,我竟不知背后还被人捅了软刀子。”      简攸宁不确定自己视频里见到的那位金丝边眼镜男是否就是甘陈查到的那位。   想到那几位中年妇女伤心绝望、万念俱灰的模样,抿唇问道,“能让甘先生如此信任,平日里一定很老实吧?”      说话之时,她顺手打开了第二个视频。      甘陈摇头,“老实算不上,只是为人比较机灵。”      机灵。   简攸宁想了想,这个词语怎么也和视频中那稳重的男人对不上号,看来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还不等她消化这个消息,她的视线被视频中发生的一幕吸引了过去。      高楼楼顶。   一位衣着朴素的女人正站在围栏旁,她双目含泪,面露绝望之色,“甘陈你这个王八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远远地回荡在这片空间。      在她身边的不远处,不少警察正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幕。   甚至还有心理专家劝慰着。      女人显然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她字字泣血道,“我的丈夫替他甘陈卖命,最后一条命只值十万块钱吗?我们不接受这协商,他就派人殴打我们,丧心病狂,天理难容啊。”      楼下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群。   正吵吵嚷嚷着。      “我知道他甘陈手眼通天,我们平头小老百信没法和他斗,今天我用我一条贱命,求一个公道。”      说完这番话,她的眼泪簌簌而下,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直接跳下楼,如断线的蝴蝶般。      “甘陈不得好死。”      简攸宁心头一跳。   她实在没有勇气看那鲜血淋漓的场景,手疾眼快地按下了返回键。   可纵然如此,那跳楼女人字字泣血的控诉怎么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来这里面的事情大发了。      闹的这么大,甘陈这一次恐怕无法善了。      “那新安排处理家属赔偿的人手可靠吗?”      甘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靠,他已经跟了我八年,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些年,他着实帮了我——”      甘陈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从内后视镜里瞧见了简大师的眼神,明亮璀璨,却又深不可测。      这眼神,让他的心里忐忑起来。   毕竟对方是简大师,应该不会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简大师,你的意思是?”      简攸宁捏着手机,只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别紧张。”   还没有彻底确认的事情,她不会妄言。      甘陈着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到这话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开口道,“老何对我忠诚,连前些时日上门看风水的大师也是他主动请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强调些什么。      又或者说是证明什么。      简攸宁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不予置评。      甘陈与周光耀互相对视了一眼,着实不明白简大师的意思,可瞧着她闭目养神的模样,又没那个胆子把她吵醒。   但他的心里却在无形中笼上了一层阴霾。      车子很快就到了出事的工地。      停车的一瞬,简攸宁便快速地睁开眼睛。   想到视频中发生的一幕,她只吩咐道,“甘先生,你在门外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就好。如果可以,把这个工程的建筑平面图给我一张。”      如果车子又被那群不理智的妇女给砸了,那就不美了。      甘陈不敢有异议,“好。我让人送安全帽给你,地上钉子多,简大师你小心着点。”      简攸宁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可刚走下车,她的眉头就蹙得紧紧的,虽然她的修为不到家,可也能分辨地出来,这工地上有很强的煞气。      她这段时间一直修习着袁天罡给她的功法,虽然还没入门,但对于煞气的判断却不可能有误。      这工地,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怨不得工人会出事。      这甘陈也真是够惨的。 ☆、053   越靠近工地, 简攸宁能感受到的煞气也越强。      她的脚步骤停, 抿唇抬头看向工地的正门口,落日的余晖洒在她的眉眼, 平日里温和的脸庞此刻显得严肃无比。      她不知道甘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若是良性的竞争也就罢了,却使这种恶毒的计谋残害工人的性命,简攸宁有些忍无可忍。   实属于草菅人命。      不假思索地,简攸宁便向工地内走去。      工地内冷冷清清,没有动工的痕迹, 她没走两步,就有一位带着安全帽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走出。   男人见到简攸宁还有些不敢认,只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您是简小姐吗?”      简攸宁点了点头。      男人连忙把手里黄色的安全帽与平面图纸递到对方的手中,此刻他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甘总竟然派她来处理工地上发生的事?      对方也就他女儿那么大吧。      怎么都不敢相信。      简攸宁戴上安全帽,打开图纸仔细地看了一番, 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钢筋棚的距离也离主体建筑太远了吧,这工人宿舍倒是离建筑太近了些。”   就算没有学过建筑,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按照常识看出来。      男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工地。   开口解释道, “这都是当初上头安排的, 工人宿舍挨的近,干活方便,至于钢筋棚, 倒也有工人抱怨过,只是场子都已经堆满了,再腾地方太麻烦,所以就一直如此了。”      简攸宁又问,“那出事的地方又在哪里?”      男人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塔吊了没,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工地上人心慌慌,简小姐还是别过去。”   他是真的好心好意。      简攸宁歪着头看向男人所说的方向,目不转睛。   好半天她才偏头看向男人,抿唇道,“谢谢。”      走了两步后,见对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简攸宁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知道这男人是担心自己,所以简攸宁的语气也是格外的温和。      男人嘴唇嗫嚅,到底没说出别的话,头也不回地回了项目部。   对方不听提醒也不能怪他。      简攸宁继续走。   在偌大的工地转了一圈后,才向出事的地方走去,她能够感受到,离出事的地点越近,煞气越重。      这么强烈的煞气入体,的确容易造成危险事故。      就在简攸宁继续向前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呼唤声。      “小姑娘,小姑娘,你别再往前走了。”      王瑶急急忙忙地喊道,“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别去。”      简攸宁回过头,眼睛陡然间睁大,因为她发现,喊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视频中跳楼的那位女人。      眼里同情稍纵即逝,简攸宁开口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又明知故问,“你是指这里发生了事故吗?”      王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底的乌青非常明显,她听到这话后,愣了愣开口道,“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顿了顿,她苦笑道,“也是,这事情闹的这么大,你应该知道的。”      “你别过去了。”      听着对方话里的关切之意,简攸宁对面前的女人多了一丝好感。   但想到对方的跳楼,又觉得有些可惜。      心思转圜间便开口道,“我是甘总请来看风水的。他对这里发生的事情非常愧疚,不希望再发生其他的事故了。”      王瑶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哪有刚刚平静的模样,有些声嘶力竭道,“你胡说,甘陈那王八蛋,哪有这么好心。”      “他怎么可能愧疚,他恨不得大家都死掉。”      说话之时,她的眼眶顿时红了,更是指责道,“如果他真的上心,怎么可能请你一个小姑娘来看风水呢。”      若不是看简攸宁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她早就上前撕了她的嘴。   甘陈那千年王八万年龟。      简攸宁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只佯装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呢?甘总给受害家属每人一百万,可受害家属根本不接受这赔偿,你说甘总还不够好吗?”      一百万。      王瑶听到这个数字,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错愕道,“一百万?”      而后她立即回过神,拼命摇头,“小姑娘,你被骗了,甘陈只是说得好听,我就是那遇难者的家属,那个混蛋只拿出了十万块钱,就想打发了我们,一百万,做梦呢。”      简攸宁也不好掏出手机来看王瑶的经历。   只认真地看了一眼王瑶的面相。      她知道对方情绪不稳,说什么都不会听,除非令对方心服口服。      “这位大姐,你先听一听,我说的对不对。你命中有一子一女,但女儿早夭。”简攸宁瞧了一眼王瑶的腹部,“你腹中怀着一个孩子,应该是个男孩无疑。”      “你与你丈夫属于包办婚姻,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你说我说的对吗?”      王瑶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有些事情能够提前调查得知,可她腹中的孩子却是无法捏造。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明明去医院做检查时,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她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说。      简攸宁说这些时心里还捏了一把汗,看对方的神情,幸好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又无比笃定道,“你双亲身体有恙,公婆早逝,如果生了这个孩子,你的日子恐怕会无比的难过。我要是猜的没错,你如果拿不到赔偿金,你就会做出轻生的举动。”      王瑶瞳孔骤缩。   万万没想到对方连她的想法都清楚无比。她立刻打消了心中的怀疑,眼眶泛红。   可祝嘴唇开阂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只不住地流眼泪。      简攸宁声音轻柔,“大姐,刚刚我说的都不是骗人的。甘总真的很有诚意地想要赔偿。我不知道他下达命令后,是不是有人枉顾他的意愿办事,他今天跟着我一起来了,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当面说清楚。”      “总比你走投无门来的好,你说是吗?”      王瑶眼泪婆娑,透着眼泪瞧着面前的姑娘,最后仍是没抵得住心里的念想,犹豫地点了点头。      简攸宁继续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勇敢去面对,就一定能更好。”瞧着对方眼泪越流越多,她又补充,“老天总是公平的,你要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王瑶早就相信了,她突然握住简攸宁的手,身体颤抖地厉害,只不停地说,“好。”      有活路,谁又想死?      简攸宁没有推开对方,侧着脑袋看向出事的地方,“你先在这里呆着,我马上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见甘总。”      这一次王瑶并没有阻拦,只眼睁睁地瞧着对方越走越远。      简攸宁拿出手机,找到与袁天罡的聊天界面,立刻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把观察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袁天罡正用过晚饭,在院子里消食。   夏日虽然酷热难耐,但在山里,却比旁的地方凉快不少,尤其是太阳下山后。      冷不丁听到简攸宁的声音后,他暗自思索了一会儿,才边踱步边开口回道,“煞气的种类繁多,要找到源头才能对症下药。你且把地形图与出事地点给我研究一番。”      简攸宁不敢含糊。   她先是把出事地点拍了一张照,然后通过照片发送了过去。   又从包中掏出纸笔,对照着建筑平面图画了一个大致的布局,如法炮制地发送给了袁天罡。      与照片不同的是,她画的纸却是在原地凭空消失。      一回生二回熟,袁天罡倒也没有觉得新奇,只细细地开始研究起来。      没多久后,他便了然于胸,“攸宁,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简攸宁在原地徘徊了两步,又蓦然停了下来。   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才郑重地开口道,“出事之地为正西方,白虎星动。”      白虎是风水中四象之一,四象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白虎方向代表西方,五行属金,为凶星,冲犯白虎星,易发生口舌、官非、血光、伤病、破财之事。      白虎之方宜安静,不宜动,如今白虎星动,祸患无穷,所以才会发生如此多的祸事。正在施工的工地,必须要测一吉日吉时才能够施工。      “普通的白虎煞虽然会酿成祸端,可也不至于造成七条人命,所以这白虎方位一定是有人动了土。”      简攸宁发完这条语音后,立即向煞气的源头又走了两步。      她的身上带着袁天罡亲手绘制的护身护,煞气自然对她无用。      如果肉眼可见的话,可以见到,简攸宁所到之处,煞气自动避开。      她一眼扫过塔吊的方位。   果不其然,有动过土的痕迹。      虽说建筑工地动土实属正常,可最近天气炎热,翻新的土一眼就能够瞧的出。      袁天罡爽朗一笑,“不错,短短时日能够瞧出这么多实属不易,看来你也没有少下功夫。这的确是白虎煞。”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天分很重要,可努力也同样重要。      “如果不出意外,对方应该在土里埋了阴煞之物,所以才会大大加重了此地的煞气。你的修为不够,千万别去碰它。”      简攸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动土之地,蹙眉道,“那我应该如何化解?”      袁天罡不再考验自己的小徒弟,直白道,“风水上以左为阳、右为阴,高为阳、低为阴。如今白虎探头导致煞气大盛,可采用五行通关、阴阳开化的方法来化解。”      “你且等我画一道符,此符名为五行八卦符。能够催动五行能量流通、调节阴阳气场平衡。”   能够很好地化解白虎煞。      虽然说着画符,但袁天罡却仍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待你收到我的符后,在那动土之地的正西方,把这道符埋进去,此地的煞气将会逐渐缓解、直至消失。”      简攸宁对画符眼馋的很。   不过想到自己微弱的修为,又默默地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那我明日再来。”      既然知道了源头,就好办事。      袁天罡走的够了,便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笑道,“莫急莫急,这事情可还没结束。”      简攸宁愣。   她先是环视了四周,确定自己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这才诧异地开口,“难道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她还真一点都没有瞧出来。      袁天罡轻轻咳嗽了一声,“你如今以相人为主,对阵法一知半解,你自然看不出。你刚刚给我看的地形图,那材料棚,那‘工人宿舍’,还有其他的材料,横七竖八的,虽然杂乱无章,但却形成了一个阵法。”      “阵心就是那动土之处,不过这阵法没甚厉害之处,只是催化那白虎煞而已。”      一白虎煞、一动土、一催化阵法,配合的相得益彰。      袁天罡轻轻呸了一声,什么相得益彰,应该是助纣为虐。      简攸宁微微张大了嘴巴。   此刻她倒是明白为什么那钢筋棚离主体建筑那么远了,原来这整个工地都是一个阵法。   为的就是催化那白虎煞。      看来为了对付甘陈,煞费苦心。   从一开始建工地就已经动手了。      “师傅,这阵法有破解的办法没?”      袁天罡回答地很迅速,“我刚刚说了,这阵法没甚厉害之处,要破解也很简单,只要从那材料棚开始,换位置便可。”   跟着自己的小徒弟,袁天罡倒是学习了不少新鲜的名词。      “记得挑个黄道吉日。”      简攸宁连连点头,顺便拍一记马屁,“师傅你真的太厉害了。”   这环环相扣,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袁天罡晃着脑袋笑了笑,“行了,别给我戴高帽,总有一天你也能到我这高度。”看了一眼天色,他继续开口道,“至于那五行八卦符,待我明日再给你。”      简攸宁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好。”      就算对方现在把符给她,她也没有等价的东西可以交换。      简攸宁已经打定主意,这麻烦是甘陈惹出来的,那东西也得让他提供。      把手机收入包中,简攸宁又回头看了一眼动土之处,这才慢吞吞的向来时的路走去。      王瑶一直在原地眼巴巴的等着,见到简攸宁后,欲言又止。刚刚这小姑娘让她燃起了不少希望,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简攸宁抿唇笑了,伸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走吧,咱们去找甘总说个清楚。”      说完话后,她又保证道,“有我在,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只要让甘陈知道他的好手下究竟做了什么,那王瑶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接下来总要找人清算。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也需要有个交代。      毕竟人都不能白死。      王瑶连忙点头,二话不说直接跟在简攸宁的身后向门口走去。 ☆、054   甘陈双手附在脑后, 背靠驾驶座坐着。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工地的大门口, 但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正与周光耀聊天,“简大师进去也有一会儿了, 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没有。”      虽然面上不显,可甘陈的心里比谁都迫切。      周光耀无比笃定,“肯定能。”      兴许是因为被反打脸的过程太过于惨烈,所以周光耀对简攸宁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当然,除了这盲目的自信外, 他在面对简大师之时,仍有些尴尬。      周光耀心中默默念叨着,他以后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甘陈低声呢喃,“但愿如此。”   没等他再念上几句,就见到简大师带着一个衣着质朴的女人从工地的大门走出。      甘陈疑惑之余, 忙不迭地打开车门下车,脚步匆忙地向简攸宁走去。      “简大师。”      简攸宁一句废话也没有,直奔主题而去, “甘先生, 我记得方才在车中你和我说过,你给遇难家属的赔偿金是一百万对吗?可和我得到的消息有些出入。”      “在解决工地的问题前,我觉得有必要先弄清楚赔偿的具体金额。”      见甘陈仍有些懵, 简攸宁快速地把身旁的女人推出, “这位就是遇难家属,她声嘶力竭地和我哭诉,你的赔偿金只有十万。”      她的心里很清楚事情的经过。      可要解决争端的, 并不是她。      甘陈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落在那长相普通的女人身上,心里快速地思考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有多高。      他的脸色缓缓地变得严肃,蹙眉道,“赔偿金只有十万?”      王瑶弄不明白甘总的态度,只当对方在假装糊涂。   当即吵吵嚷嚷,骂道,“我丈夫一年早出晚归的,都能挣十万,现在我丈夫没了,我的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你就给我们十万,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大家都是人,我丈夫走了,我没有一技之长,想多要一点赔偿金怎么了?”      “十万当打发叫花子吗?”      甘陈的脸色难看极了。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想到了车内简攸宁的问话,心内顿时不安起来,抿唇低声问道,“是谁和你说赔偿金只有十万的?”      王瑶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冷笑一声道,“就是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他说了,公司里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能给十万已经不错了。”      至于‘公司有背景有后台,也不怕她们去闹。’、‘就算闹也没用,到时候连十万都没有。”诸如此类的话,王瑶都懒得说。      甘陈听着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万万没想到前车之鉴还摆着,老何居然还能阳奉阴违,真真是当他死了不成。      气恼的同时,甘陈更多的是心寒。   他怀疑了所有人,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心腹,所有交给他办的事情,他都觉得高枕无忧。      可现在想来,简直是一阵后怕。      他抿了抿嘴唇,无比认真地开口解释,“公司绝不可能拿十万来侮辱你们,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你们再多等两天,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甘陈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王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简攸宁,仍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甘陈。   可如果连甘陈都不能信,那她就真的只能走上极端的路了。      “好,那我再等上两天,如果你们依旧是这样,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心虚。      甘陈得了这句话,眉目舒展。   对方早已表明了她们都愿意协商一个态度,只要遇难家属不闹事,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解决这件事。      简攸宁偏头瞧了一眼冷清的工地,眉眼微垂,及时补充了一句,“大姐,你放心,这工地多有不妥之处,若是不及时处理,哪怕强行开工,依旧会发生事故。”      “什么时候甘总和你们协商好了,什么时候我再出手替他解决风水问题。”      王瑶斟酌了一番。   觉得对面两人都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更何况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本事非凡,她无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牙道,“好。”      那就再等上两天。   说完话后,她便转头离开了此处,向工地方向走去。      甘陈瞧着她的背影远去,这才把简攸宁请上了车。      车内冷气十足,烦躁之意一去而空。      “简大师,你刚刚说,这工地多有不妥之处——”甘陈有些焦急,“能和我说说究竟是哪里不妥吗?”   平日里的沉稳与睿智早已不翼而飞。      简攸宁避而不答,只循循善诱道,“那位大姐口中所说的带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就是你刚才提起的老何?”      甘陈脸色铁青。   震惊、错愕过后再被人挑起这个话题,他的心里依旧难受。   熟练地从兜中掏出一支烟,可想着简大师的年纪,他又放下打/火/机,只沉声道,“是的。”      “恐怕刚才简大师在车中时早已猜出他已经背叛我了。”      这句话说的笃定。      想到他维护老何所说的话,现在就像是响亮的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尴尬而又悲愤。      简攸宁依旧避而不答,她又平静地问道,“我刚刚已经看过这工程的图纸,图纸是设计院所出,没有争议之处。可这材料场地的规划,又是谁做的?”      甘陈不敢忽视了简攸宁的任何问题。   可工地上的大小琐事,他根本不需要管,这个问题他根本答不上来,当即,他拿出兜中的手机,给助理吩咐了几句。   “简大师,你且等等,很快就有答案了。”      简攸宁心里有数。   她只是想要甘陈自己找个答案罢了。      一旁的周光耀狐疑地开口问道,“这材料场地的规划是有什么问题吗?与这接二连三的事故有关?”   说完这话后,他又求知若渴地看向简攸宁。      甘陈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      “没错。”   简攸宁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包中拿出平面图,圈出了几个地方,“材料场地的布置是故意的,它实则是一个大阵。”      生怕甘陈听不懂,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你的工地已经被人动过,这个大阵更会加剧事故的发生。”      甘陈面色青白交加,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动了怒。      他没有想到,从工地开工起,就有人在想方设法地对付他。   手段下作,残忍至极。      怎么能忍。      简攸宁还嫌不够刺激,好整以暇地继续开口道,“甘先生曾请别的大师来工地看过?”      甘陈收回心绪。   事到如今,他更知道简大师一言一行都带着深意,生怕对方不满,连连致歉,“简大师,当时寻你不得,我又心急如焚,这才去找了别的大师,望您勿怪。”      简攸宁先是诧异,而后解释道,“甘先生,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责怪你。”      甘陈依旧觉得惶恐。      可下一秒,听了简攸宁的解释,他一下子抬起头来。      “甘先生能请来的定不是平庸之辈,区区白虎煞而已,怎会看不出?个中缘由,你自行参悟吧。”      简攸宁说的是实话。   连她这样的新手都能看出一两分的端倪,更别提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师。      这甘陈真是被坑的好惨。      不知怎么,连她都觉得有些可怜。      甘陈嘴唇嗫嚅,脸上各种情绪交织,最后逐渐变得狰狞。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给他来了电话。      接听了电话后,助理忙不迭地开口道,“甘总,我已经查清楚了。本来现场材料棚的堆放是有规划的,可那日现场有些乱,郭经理直接指定了钢筋棚的位置,打乱了计划。”      至于其他的材料棚,那便查不清楚了。      甘陈目光幽深。   助理口中的郭经理,便是他委以重任,派去安抚家属、谈赔偿金额,又被他查出有猫腻的一人。      现在看来,这郭经理做的远远比他见到的更多。      只是不知,这郭经理和老何又有什么关系。      助理还在另一头不停地询问,甘陈嫌聒噪,直接掐断了电话。   在驾驶座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最终自嘲地冷笑一声,他才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甘陈回过头,瞧着简大师了如指掌的模样,心中涌出了敬服之情,真心实意地感激道,“简大师,幸好今日之事有你,否则我这回真要摔阴沟里去。”      他听不懂白虎煞,也不懂阵法,只知道这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准备对付他。      不仅仅动用了风水,甚至还挖了他的心腹。      如若任何事情继续发展,那他才真的会鞭长莫及。      甘陈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有些后怕。      简攸宁在乎的并不是甘陈,而是那七条人命,每每想到此,她的心便沉重了好几分,此刻只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查,不能让无辜之人因为你而枉死。”      甘陈连连点头。   可想到了什么,他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简大师,那白虎煞、还有那阵法,我又该如何做?”      一想到还会继续出现人命,甘陈就有些如鲠在喉。      “那阵法好办,先从钢筋棚开始拆,把材料换个位置,阵法即不攻自破。没有阵法的催化,应该不会再发生人命,只不过,最好在那塔吊处设一个警告牌。”      “至于白虎煞,待我画一张五行八卦符,便可迎刃而解。”      说起画符,简攸宁的脸庞有些微微泛红,毕竟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师傅的功劳占为己有,还是有些羞愧的。      甘陈听到这话,身体一松,欣喜若狂地感激道,“简大师,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虽然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可甘陈却总觉得他已绝处逢生。      简攸宁想到微信以物易物的规定,不由得有些头疼。      “别高兴的太早,那五行八卦符我不是无偿送给你的,你去帮我把世面上所有有关于玄学的书籍给我备一份。”瞧了一眼甘陈,简攸宁又继续吩咐道,“宋代以后的最好。”      别说书籍了,就算是简攸宁要天上的月亮,甘陈也得去摘。   他连连保证道,“简大师,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给你找来。”      周光耀见事情已解决,他也替好友松了一口气,提议道,“简大师还没有吃过晚饭吧?天悦居的饭菜很是出名……”      简攸宁虽对甘陈有几分好感,可对周光耀,却无感。   她摇了摇头,“不必,把我送回学校,我的室友还在等我一起。”      热脸贴了冷屁股,周光耀也不觉得尴尬。   总觉得自己要讨好简大师的路任重而道远。      正要说话时,甘陈插嘴道,“天悦居顺路,我现在打电话去天悦居,路上下车拿个打包盒费不了多少时间。”      不仅仅是天悦居顺路,老何的家也顺路。      甘陈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事到如今,他如果再心慈手软,那倒霉的人一定会是他了。   只是他想知道,老何究竟为什么要背叛他。      简攸宁不曾拒绝,只点了点头。 ☆、055   感激涕零地把简大师送回学校, 甘陈立刻调转车头。      他的神色如常, 恍若暴风雨前般宁静。      周光耀也大约猜出了些什么,宽慰道, “原来程大师所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防的竟然是那老何。你也别太难过,既然能够早日铲出毒/瘤,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才是。”      事到如今,也只能捡着好听的说。      毕竟, 老何背叛一事,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足以可见对方平日里隐藏的有多深。      甘陈脸色依旧难看,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着,他把车缓缓靠边,“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去处理, 就不送你了。”      周光耀也没脾气,又劝了一句,“只要老何做过这些事, 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你也别太冲动了。”   说完话后,他拉开车门,下了车。      隔着车窗, 周光耀又扬眉道, “你就安心处理你公司的事情,至于简大师要的书籍,我会替你找的。”      甘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 先是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后,车子像离弦的箭般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      老何正在家中辅导儿子写作业。      金丝边眼镜早被他拿下,搁在一旁。      他其实并不近视,只是觉得带着眼镜更方便工作而已。      听到门铃响,他揉了揉太阳穴,对正在做题的儿子叮嘱了一声,而后打开门。   见到门外的甘陈,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甘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还没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比了一个手势,“快到家里坐,我给你倒杯茶。”      甘陈看了一眼老何的身后,生怕待会两人争执会吓到孩子,拒绝道,“不必了,我只是过来问你几件事情,马上就走。”      此刻他才发现,不带眼镜的老何,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温和无害,反而多了一些锐利感。      老何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却发现什么都没带,纸笑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甘总大老远跑来。”      甘陈瞧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他低低地咳嗽一声,只问道,“遇难家属安顿好了吗?她们怎么说?”      兴许是因为甘陈的态度太过于反常,老何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抿了抿唇,果断地改变了以往的说辞,“今天白天刚好去接洽过,她们觉得一百万比较少,但再加一点数字,估计就能同意了。”      “甘总,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甘陈握拳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更大的力。      他的心脏像是被握住般,抽抽地疼。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老何会有背叛他的一天。      甘陈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平静地可怕,“我今天恰好去了工地一趟,有个家属和我说,咱们公司只愿意赔偿十万。”      这话一出,老何的后背不由自主地浮出了一层汗。   但他的心思缜密,吃惊过后又令自己拼命地冷静下来,笑着回道,“十万的赔偿是郭经理说的,今天我去谈赔偿金额的时候,有两家没到场,应该消息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吧。”      “还是甘总不相信我?”      他的脸上逐渐泛起了些许的委屈。      瞧着他有声有色的表演,甘陈的心没有任何的动摇。      自打简大师说出了那些话后,他就没想过怀疑。      “那日你给我请来看工地的大师又是什么来头?我好像听说在首都比较出名?”      老何听着对方一桩桩、一件件地开口,险些站不稳,但他依然镇定,“是林大师,的确比较出名,我请了好久才请回来。甘总,你今天太奇怪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吗?”      甘陈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在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瘆得慌。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老何,沉声道,“一个那么出名的大师竟然连白虎煞都没看出来,也太奇怪了些。改明儿我该亲自上门拜访问个清楚。”      几乎已经把话挑明了讲。      这话像轰鸣的惊雷,令老何怔在原地。      而后,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      伪装出来的和善终于在这一刻龟裂。      老何嘴唇微抿,依旧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不回答,只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甘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闭上了眼,缓了缓情绪,才质问道,“你放心,知道你做的好事还没多久。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想听一句为什么?”      这么多年,他早就把老何当成自己的家人。      真的想不到。      老何脸上也露出一抹动容,心中浮现愧疚与恍惚交织,此时此刻,他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当初甘总提携他时的场景。   咽了一口口水,老何把心内复杂的情绪咽下,直白地回到,“为了钱。”      甘陈冷笑。      “为了钱?这些年我亏待你了还是克扣你了?除了我你就是公司的二股东,你一贫如洗到现在身家千万,你竟然告诉我是为了钱?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他没有大吼大叫,可说完这些话后,浑身轻颤,显然是太愤怒。      老何嘴唇嗫嚅,无声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儿子的视线。      “要钱,你什么时候和我开口我没有满足你?你说话啊,你说句解释的话给我听啊。”        甘陈的声音略高,显然是极为愤怒。      老何后背抵在墙上,凉意透过墙面袭来,让他清醒了一些,瞧着悲愤欲绝的男人,低声地开口。      “我不想屈居你之下。”      “你的本事,我都有,甚至于我比你更会交际,更会处理公务,就因为你比我多了本金,所以我这辈子注定要替你打工吗?”      “身家千万又怎么样,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是,当初对方在落魄的时候提携过他,可这也不能代表他一辈子都要替他卖命。      老何的声音越说越低,可言语中的不甘与悲愤却是怎么都忽略不了。      甘陈瞳孔骤缩,不可置信。      刚刚缓和的情绪一下子又有了起伏,他低头死死地看向对方,“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甘陈突然伸手掐住了老何的脖子,脸上的神情狰狞地可怕,“你心气高了我无所谓,你不想屈居人下我也不介意,你大可以离开我找你的前程,可你却在主动加害我。”      “这两件事,有本事的区别。”      老何没有还手。      因为肺部缺氧,他的脸逐渐涨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甘陈。      甘陈突然松开手,“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干的?只要你说出来,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追究。”      老何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猛烈的咳嗽起来,但他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甘陈又是冷笑一声,“既然不想屈居我之下,那代表你也不会屈居别人之下,难道加害于我就可以让你把公司全部收入手中吗?你想也别想。”      “一个名声尽毁的公司,就算你再把它扶起来了,那也存在污点。你清醒一点。”      老何仍是不停地咳嗽。      像是没有听到甘陈所说似得。      可他的眼里却有些惶恐之色。      甘陈推后一步,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这件事情你做的这么顺手,看来你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我不会留情,会把所有的事情彻查清楚。”      “老何,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到此为止。我就当我自己瞎了眼”      甘陈来找老何,并不是想知道他的背后有没有指示,只是想问一句问什么。      现在得到的答案已经够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冷眼打量了一番老何,这才大步离开。      老何眼睁睁地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门口。      又瞧着房间内正在认真做题的儿子,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在电梯门缓缓阖上之时,他突然大声道,“旭辉建筑。”      电梯的门彻底阖上。      老何也不知甘总究竟听见了没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此刻,电梯里的甘陈正反复咀嚼着旭辉建筑四字,面上寒意刺骨。      *      邱馨莹眼眶泛红地回到了家中。      张凤琴对她出言不逊,这口气她怎么也忍不下,在客厅等了许久才等到疲累的邱明盛,她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爸。”      邱明盛虽是个宠女儿的,可也不是毫无底线。      还不能邱馨莹开口哭诉,他的脸立刻板了起来,“你婶婶今天给我打过电话了,把最近的事情和我都说了说,你也太胡闹了,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过分。”      见对方委屈巴巴的模样,他又道,“你婶婶是你的长辈,你怎可无端指责对方。”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的确让邱明盛意识到了,自家的女儿并不像表面上表面的那么乖巧。      邱馨莹有些不可置信,她微微睁大眼睛,憋屈道,“我怎么对婶婶没有礼貌了,从头到尾我都是好好说话的,只是在最后顶了几句嘴。”      见邱明盛换了拖鞋,她又连忙道,“那也是因为婶婶说话不算话。”      “爸爸你都没听见她是怎么说的。”      邱明盛把邱馨莹推开,“你婶婶是你的长辈,说你两句也是可以的。为了针对一个女孩子,你就要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平时我教你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说着,他的脸上隐隐泛出些许的怒意,“还有,永远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简攸宁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开这些,甚至,夺走了你的资源,她本身也不可小觑。”      这就是生意人的敏锐之处。      如果简攸宁真是一个普通人,邱明盛还真想不通她为什么能够如此走运。      “所以,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听见没有?”      邱馨莹气哭,她连忙走到邱明盛的面前,“爸,现在连你都是帮别人不帮我了吗?简攸宁她先抢了我的男朋友,我就只能忍了这口气?说出去你的面子、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邱明盛冷笑,他的脚步陡然停顿。      低头看向满脸委屈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你也可真出息。”      “你要是听我的,以后和那简攸宁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还有你婶婶那里,你也要过去道歉。不管如何,人家是你的长辈。她还帮衬了你那么多。”      人需要心存感激。      邱馨莹被责备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全天下都不理解她。      先前是装哭,这下是真哭了出来。      眼眶中蓄满了眼泪。      邱明盛最见不得女儿哭,可他说的话对方又不听,情绪不由得烦躁起来。      “你成天在外面胡闹,若是有这个时间,你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家里。”      “你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医院都去了两趟,这些你知道吗?”      邱明盛没有说的是,他最近的生意也不太顺利,这一周刚刚黄了一个大单。   想着这些,他的心里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邱馨莹果然被转移了视线,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妈生病了?生什么病?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邱明盛正想要说话。   大门口传来了响动声,他视线扫了一眼,“你妈回来了,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问她去。”      沈海玲提着手提包走进家门。      邱馨莹连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把沈海玲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问道,“妈,你身体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沈海玲倒是没有注意她泛红的眼睛,把包往边上一放,“体检报告出来了,没事,只是我最近老是觉得胸闷气短,半夜还会被噩梦吓醒,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邱馨莹整个人放松下来。      沈海玲把高跟鞋换下,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走到邱明盛的身边坐下,然后试探地开口道,“老邱,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说。”      邱明盛还在生气女儿的不懂事,听到妻子的问话后,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什么?”      沈海玲靠在软沙发上,精神看起来不大好,“你也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刚医院的报告也出来了,没问题。还有你,生意也不太顺利吧,这一点点的没问题,就是大问题啊。”      邱明盛不理解对方要说什么,“然后呢?”      “我今天下午和包丽惠去做美容,她听说了我的情况,给我推荐了一个大师,让我去算算。”      “你还记得包姐的女儿雯雯吗?”旋即沈海玲有声有色地把雯雯那件事情复述了一遍,“咱们运道不好,也是该找人看看了。”      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事。      邱馨莹见爸妈两人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眼泪又落下了下来。      她跺了跺脚,准备转身离开。      邱明盛对沈海玲所说一事倒也不排斥,左右就是花些钱罢了。      “人靠谱吗?靠谱的话改明儿我们也去算算。”      沈海玲见丈夫答应,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当然靠谱了,永天的周总知道吗?他那事情也是大师解决的。”      “对了,包丽惠还说,那大师和咱女儿一样,都在首都电视台里工作。”      说着,她连忙看向一旁的女儿,叫住邱馨莹,期待地问道,“你认识简攸宁吗?如果认识的话,那就好说话了。”      虽然听包丽惠说,简攸宁的脾气不错,可毕竟熟人好办事。      邱明盛脸僵了僵,他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说谁?简攸宁?”   如果她真的有妻子所说的那么有本事,那——      怪不得简攸宁能够多次在女儿的针对下化险为夷,怪不得。      可是震惊过后,他的心里却不由得苦涩起来。      邱馨莹也停住脚步,她顾不得哭,张嘴问道,“你说的是谁?”   一定是她听错了。      还不等沈海玲回答,她咽了一口口水,重复了对方口中的名字,“简攸宁吗?”      得到了沈海玲肯定的回答后,邱馨莹与邱明盛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完了。 ☆、056   邱馨莹又垂死挣扎了一把, “妈, 不可能的。那简攸宁和我一个学校,她什么人我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是大师呢。”      “封建迷信最要不得,既然医院说你身体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了。”      说完这话后,她又干笑了两声,以示这件事情是个笑话。      沈海玲听着这话, 倒是捂嘴笑了,“既然是一个学校、又是一个电视台,那说明还真有缘。”      见女儿眉头蹙紧的模样,她又多说了几句,“你可别提封建迷信。你忘了你刚出生的时候, 不哭不闹,还是我请了大师把你的魂找回来的,怎么能不信。”      邱馨莹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谓冤家路窄, 看来也是有点说法的。      邱明盛扶了扶额, 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开口劝道,“首都那么多大师,咱们还是找其他的大师吧, 简攸宁太年轻, 总觉得靠不住。”      沈海玲美目一瞪,“别看人家年龄小,包丽惠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做了三年的钢琴教师才知道人家不平凡,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谦虚,这事我定了,明天让莹莹去找人家。”      邱馨莹简直又要哭出声来。      她宁愿豁出去给张凤琴道歉,也不远对简攸宁低头。      “妈,我不去。”      沈海玲逐渐品出了不对劲,狐疑地眼神在父女俩身上扫视了一圈,这才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邱明盛轻咳一声,委婉道,“那位简大师抢了莹莹的男朋友。”      沈海玲眉眼微抬,锐利的视线落在邱馨莹的身上,“我可没听说你最近有什么男朋友。”      邱馨莹生怕自家父母迟早求到简攸宁的身上去,到时候纸包不住火。      吞咽了一口口水,她老实交代道,“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沈海玲&邱明盛:……呵呵。      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邱馨莹完全忘记了告状这一茬,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当初纪白已经根本不喜欢简攸宁了,他和我表白我才接受他的。”      沈海玲&邱明盛:……静静地听着你继续解释。      邱明盛突然又想起什么,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我看也别去找这简大师了吧,莹莹和人家的过节可不止这一桩两桩。”      沈海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对着邱馨莹瞪眼。      邱明盛把张凤琴说的几件事情粗粗地解释了一遍。      邱馨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刻她觉得有些尴尬。      沈海玲缓和了一番情绪,却还是坐下了决定,“明天,莹莹你先去和对方道歉,然后邀请简攸宁到咱们家来。”      邱馨莹整个脑袋都缩了起来,佯装没听见这吩咐。      沈海玲见她这模样,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变重,“风水师是最不能得罪的一类人,莹莹你做了那么多挑衅的事,人家没和你计较已经是度量极大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帮忙,这歉都得道。”      想到此事,沈海玲就觉得一阵后怕。      邱馨莹的脸如吞了苍蝇般恶心。      嘴里像是咬破了一个苦胆般,涩的惊人。      她嘴唇嗫嚅,仍是说不出话来。      沈海玲一眼就知道女儿的想法,“你不去也得去,首都那么多大师,出名的门庭若市,没有一定的名望和身份根本不能及时把他们请来,你妈妈身体不好,你爸爸生意不顺,作为女儿,你还矫情个什么劲。”      “别让我们心寒。”      邱馨莹眼眶又有些湿润,晶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在大理石地面上绽开。      当一个人达到了她无法达到的高度之时,那她的恨意也就变得微不足道。      邱馨莹抿了抿唇,对简攸宁不满的同时,终于也开始默默恨上了纪白。      如果不是纪白到处留情,她的处境又怎么如此尴尬。      *      简攸宁赶了一路的公交,才堪堪在规定时间内到了电视台,培训的环节依旧是BTV接触,只不过接触的地点不同而已。      因为有康烨的力荐,简攸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一个主持人的位置。   不少人大改冷漠的态度,态度都变得热络起来。      简攸宁对于这些抬举亦或是讨好,心态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默不作声地做着她的事。      这种热烈的态度在贺玉兰亲自把简攸宁叫去了她的办公室而达到了顶峰。      无论是新人亦或是旧人都纷纷探讨。      “简攸宁和贺副台长究竟是什么关系?”   “贺副台长的手再长也管不到节目啊,应该问简攸宁和康烨有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关系,以后上心一点就是。”      而简攸宁正坐在贺玉兰的对面,见对面女人妆容下依旧掩不住憔悴之意,只关心地问道,“贺副台长,你身体怎么样了?”      贺玉兰微微一笑,憔悴散了些。   她站起身来,给简攸宁倒了一杯白开水,“我以为你会问我叫你来干什么,没想到竟然会先问我的身体。”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关心过的感觉了。      她和丈夫离异多年,女儿远在国外,一辈子都扑在了事业上,现在身体坏了,亲人一个也不再身边,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      简攸宁仔细地瞧了瞧了贺玉兰的面相,嘴角微微翘起,却是不说话。      贺玉兰看简攸宁这个小姑娘非常顺眼。      但这顺眼也不仅仅是因为简攸宁提醒过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舒服。      她笑了笑,又走回自己的位置,“那里有杂志,你自己看着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就回去吧。”      人精的简攸宁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此举的深意。   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贺副台长,你是要离开电视台了吗?”      贺玉兰有些怔楞,没想到对方能猜出来,只笑道,“是啊,离开电视台后,我恐怕不能庇护你了,所谓人走茶凉,就是这个理。你今天在我办公室呆会,回头能生出许多的猜测来,对你有好处。”      简攸宁心里有些感动。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从来没想到能收到这么多的回报。      康烨是一个,贺玉兰又是一个。      “谢谢。”   她低声道谢。      贺玉兰脸上的笑容从没有消失过,对方既然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了些什么,没什么好隐瞒的,权当打发时间,“我这辈子啊,就是太好强了。”      “钱是赚够了,可却生了病,没有亲人在身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凄凉。”      简攸宁不置可否,但却看在对方的善举上,给对方灌鸡汤,“贺副台长,你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悲观,亲人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端看你愿不愿意低头而已。”      “有时候,只要你愿意走得慢一些,你就会发现,爱你的、等你的,依旧在等着你。”      “这都看你自己的选择。”      这也不是鸡汤,也是简攸宁瞧面相瞧出来的。      毕竟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的面相不是谁都会有的。      有时候,不管什么时候,退一步,真的就是海阔天空,没必要钻牛角尖。      贺玉兰听着简攸宁的话,不由得一愣。      她个性要强,从来不曾想过示弱。      此刻,她抿了抿唇,难得显出几分的脆弱,“攸宁,谢谢你。你的意见我会采纳的。”   若是寻常和她说这些话,她不一定能够听得进去,可在面对生老病死之时,这些建议却让她如醍醐灌顶。      尤其是简攸宁的身份,让贺玉兰对她的话更加信任。      简攸宁笑了笑,倒是没有多嘴说更多,有些话,点到即止。   她站起身来,去一旁认认真真地看杂志。      贺玉兰眼底的感激一闪而过,略微抬高声音道,“虽然我走了,但是如果你在电视台里受到任何的委屈,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护着你。”      简攸宁眉眼弯弯,投桃报李,“贺副台长,如果你将来在外面有难题,如果我能够解决的话,我也会帮你。”      贺玉兰笑着摇摇头。      半个小时过去后,贺玉兰依旧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简攸宁抬眸看了一眼,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内的贺玉兰放下鼠标。   若有所思地看向见门口,她犹豫不决地拿出手机,准备给前夫和女儿打电话。   临死之前,她是不是也可以任性一下。      *      简攸宁才刚走出拐角,就被人堵住。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竟然是邱馨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而后冷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邱馨莹眼底明显有两团乌青,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想着妈妈说的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憋的通红,“简攸宁,有关于纪白那件事,我和你道歉。”      道完歉后,她抿唇看向简攸宁。      简攸宁有些疑惑,因为邱馨莹怎么看都不像会是道歉的人。      她眼睑低垂,只开口道,“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话后,她只侧了侧身子,正欲离开。      邱馨莹再度叫住简攸宁,说出道歉后,心里丢人的坎也消失不见,她开口道,“简攸宁,我知道你懂玄学,我家里最近有些不顺,能不能请你去我家看看?”      似乎道完歉后立刻就能够得到原谅,甚至开口求帮忙也理所应该的模样。      简攸宁心中冷笑,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能。”      她可没忘了上辈子邱馨莹是怎么对付她的,也没有忘记自己落魄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邱馨莹,有些经历她根本毋需体会。      即便邱馨莹面上道歉了,她也不会原谅。      邱馨莹眼睛陡然间睁大,显然是没想到简攸宁会一口拒绝,良久,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简攸宁唇角勾了勾,声音近似于冷酷,“我凭什么一定要答应呢。”      “你的道歉,是基于我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你扪心自问,如果你对我无所求,你会道歉吗?”      “所以,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能得到道歉是她的本事。      简攸宁从不会帮助一个的罪过自己的人,就算有,肯定也有她不得不帮的理由。   譬如周光耀,她需要借着帮助周光耀取得外公的信任,譬如甘陈,也是因为那七条人命。      而邱馨莹屡次打压她,她才不会动这种恻隐之心。      真当她平日里笑呵呵,没有脾性的吗?      邱馨莹一口牙齿险些要咬碎。      她面色青白交加,可还是想着妈妈所说的话,生生地咽下了这冷嘲热讽,再度道歉道,“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我可以道歉到你满意为止。”      邱馨莹双手握拳,忍住了一巴掌呼上去的念头,只觉得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堪过。      简攸宁不置可否,只微笑道,“我说了,道歉我接受,但我不会帮忙。”      此刻她的心内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没有得到升级的微信,没有碰上袁天罡,那她的生活可能与上辈子无差,甚至于更可怜。   她更要好好的充实自己才是。      唯有自身强大,才不会被任何人践踏,才有底气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说完这话后,她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态度强烈无比。 ☆、057   邱馨莹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 瞧着对方趾高气扬的背影, 许久后才平复了心情。   可刚一扭头,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顾嘉泽幽深的瞳孔。      对方只随意地站着, 但周身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场。      邱馨莹无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才结结巴巴道,“你……都听见了?”      虽顾嘉泽在学校里一副清心寡欲、温和无害的模样,可邱馨莹知道,顾嘉泽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顾家的孩子哪个是简单的。      害怕顾嘉泽不是没有理由的。      顾嘉泽站在楼梯拐角处,因着是个视觉盲区,倒没有人发现他。   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也不曾回答,正欲离开。      邱馨莹瞧着一个、两个都无视她的模样, 心头邪火骤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三步并作两步绕到顾嘉泽的面前。      “我知道你喜欢简攸宁。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如今她这副刻薄、斤斤计较的模样你还喜欢吗?”      顾嘉泽蓦然停住脚步, 眼睛乌黑漆亮,嘴角缓缓勾起了讥讽的弧度,“刻薄, 想必你没经历过什么叫做刻薄?”      “你父母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谀奉承的代表了, 只可惜这份八面玲珑劲没有遗传到你身上,他们若是知道你是这么道歉的,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不言而喻。      邱馨莹听到这话后,脸上像是要烧起来,烫的厉害。   可心中,却是悲愤无比的,这顾嘉泽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恨恨地说了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是没错的,枉周洁对你痴心一片。”      顾嘉泽没这个耐心和她磨嘴皮子,只慢条斯理道,“现在我倒是更觉得攸宁做的一点也没错。”   他说的每个字都冷漠无比。      说完后,他连正眼也不看邱馨莹,径直离开了此处。      邱馨莹只觉得心底的火气越来越大,整个人似乎都要燃烧起来,可无论是简攸宁、亦或是顾嘉泽,她都无能无力。   良久,她眼里憋着眼泪离开了这是非之处。      *      傍晚。   简攸宁再度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早已约好的中介,上了康烨的车。      康烨热情无比,车子一路驶向了天悦居。   而后他又恭恭敬敬地把简攸宁迎去了包厢。      包厢内有一位小腹隆起的女人正坐着,见到简攸宁的到来后,她连忙站起身来,“简大师,老康终于把你请来了。”      对方太热情,简攸宁有些吃不消,她连忙寻了一个地方坐,笑道,“嫂子,别客气。”      坐下后,她又顺嘴问道,“孩子还好吧?”      梁清脸上笑意满满,浑身泛着温柔的光辉,感激道,“这都多亏了简大师,前些天医院方说,孩子很健康。除了生下来会体弱一点需要好好调养外,并无大碍。”      说着,她无意识地伸手抚摸腹部。      简攸宁打心底里替她高兴,笑眯眯道,“都会好的。”      正说着话,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   半数的菜上或多或少浮着些许的辣椒、红彤彤的,格外刺激人的食欲,但其余的菜半点红也不见。      显然是因为摸不清简攸宁的口味而特意点的。      简攸宁倒是不忌口,爱吃的不爱吃的,都吃了些。      正吃的开心时,摆在一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简攸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慢吞吞地把夹得一筷子菜吃完后,才接听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和康烨打了招呼后,向门外走去。      “攸宁。”   简从佑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天悦居的格局精巧。   除了并排的两个包间外,其余的包间间隔非常远,对面的包厢大门紧闭,简攸宁也就放心地在走廊中打电话。   不过,她并没有回应对方。      简从佑又急促地呼唤了一声,“攸宁。”   声音中恍若还能辩出焦急与不安。      简攸宁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终于回应,“简从佑,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简从佑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对他直呼其名。      心里涌出浓浓的不悦,可下一秒,他把这不悦压下,沉声道,“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我是你爸,你这像什么样子?”   虽然是责备的口气,可语气却温和极了。      简攸宁背抵着门框,嗤笑道,“别冤枉我妈。我妈可是教导我了,虽然你在外面有了小三、还有私生子,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爸啊,这么为你考虑的前妻,你怎么还舍得指责她呢?”      简从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秒,就听见电话另一头的阴阳怪气。      “奇了怪,你和我妈离婚,不是应该陷入那三儿的温柔乡,竟然还有时间和我废话?”      简从佑不知自己那单纯善良的女儿何时变得牙尖嘴利,他忍了又忍,才继续和气地开口,“我找你有些事情。”      简攸宁挑眉,好脾性地开口道,“说说。”   她倒是想听听简从佑又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攸宁,我和你妈离婚,并不是全然因为有第三者,这么多年,我和你妈的感情早就被时间磨得干干净净,这次离婚,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妈来说都是好事。”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陈恳无比。      正想继续说时,却被简攸宁冷漠打断。      “就算没有感情也不是婚内出轨的理由。你说的这些话,恕我不能苟同。”      “如果你还要继续和我说这些废话,简从佑,我没那么多时间。”      简从佑连连道,“别挂,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简攸宁默不吭声,等着对方继续说。      简从佑咬了咬牙,腆着脸开口道,“攸宁,我想让你劝劝你妈妈,别把我公司的股份卖了,每年公司的分红,我一定会分文不少地送到她手里,你看看能不能帮爸爸一个忙?”      原以为女儿善良好忽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方肯定会答应他。   可没想到,攸宁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可气的是,他还得低三下四的求情。      简攸宁:……呵呵,做梦呢。      “要你的分红干什么?不趁早卖了股份,难道让你和你的小三挖空公司,我妈又不是傻。”      “毕竟啊,你的信誉在我们这里为零。”      简从佑差点没被气死。   忍住了破口大骂的欲望,又苦口婆心道,“攸宁,你不懂,现在公司风雨飘摇这股份不值钱,如果你妈真的要卖,那就卖给我吧。”      事实上,简从佑如今已焦头烂额。      这两日他和黄雅吵得厉害。   因为从程素锦的一言一行上来看,对方要卖股份并不是开玩笑,她的确和向天东接上了头。   一旦股份交接,那他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我记得你几乎净身出户,又哪来的钱买下这股份呢?难道你私自转移了财产?”      “那我更要和妈妈好好说说了。”      简从佑听着简攸宁戏谑的声音,这才意识过来,无论他怎么说,对方都不会帮他。   可他的心里是真的不甘心啊。      “攸宁,毕竟我是你爸爸啊,难道我们之间一点情分也没有吗?”      听到这句爸爸,简攸宁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上辈子临死前发生的车祸,眼睑低垂,低声问道,“你会让我去死吗?”      简从佑情绪顿时激动起来,“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啊?”   这些是本能反应,说的真真切切。      简攸宁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你死心吧,我恨不得见你身败名裂,所以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甚至在你落魄的时候还会狠狠地踩上你两脚,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三儿,就别来我这里找存在感了,我觉得恶心。”      简从佑听到这话后,瞳孔骤缩,“简攸宁,我是你爸……”      他的话音未落,简攸宁就毫不留情地就挂断了电话。      她的爸爸早就死了。      简攸宁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倒不是对简从佑还有感情,只是总觉得有些感慨。      正当她想要回包厢内时,隔壁包厢的大门缓缓推开。      简攸宁本不经意,可余光瞥到对方的长相时,面上顿时诧异起来。      楚旭,她上辈子的丈夫。 ☆、058   楚旭穿着挺阔的正装, 双肩宽阔, 躯体瘦削。   察觉到了简攸宁的打量,他循着视线望去, 眸中含笑地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简攸宁眼睑低垂,而后报之一笑,旋即打开手边的门进入包厢,隔绝了楚旭的视线。      楚旭、楚旭。      简攸宁对楚旭并没有任何的爱慕, 只是时间到了,而他又是众多追求者中她最不反感的一位。   风趣、幽默、温柔、体贴。   所以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婚后她恪守作为妻子的本分,而楚旭亦是尽了作为丈夫的职责,相敬如宾,颇得他人艳羡。   只不过简攸宁心里清楚, 这终归差了什么。      正思索着,简攸宁的脚步蓦然一顿,突然想起了楚旭对她说过的话。      “除了小时候去首都看天/安/门, 到如今也没机会再去一趟, 既然宁宁你在首都上学,等有空的时候,我们两人故地重游。”      楚旭长大后从没有来过首都, 可面前又是货真价实的楚旭,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简攸宁不知道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楚旭本就欺骗了她。      康烨瞧着简大师打了一个电话就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热心道, “简大师怎么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简攸宁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说着,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快吃饭,菜要凉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临走前,简攸宁从包中拿出一枚袁天罡绘制的护身符,叮嘱道,“嫂子,切记这护身符要随身携带,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梁清有些局促。   原本她和老康只是想要感谢一下简大师,可如今又得了人家给的东西,怪不好意思。   但听说对孩子有好处,她又舍不得拒绝。      一时之间看向康烨。      康烨点了点头。   但对于简大师的恩情却是记在了心里。   “简大师,我送你回学校。”      简攸宁婉拒,“这里离我学校并不远,你还是先带着嫂子回家休息吧。”      ***      月上柳梢。   贺玉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但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加班,她的精神又变得振奋起来。   终于从无穷无尽地工作中解脱了。      走入玄关,淡淡的菜香从客厅飘来,贺玉兰的肚子发出了尴尬的咕噜声。      她本就没吃晚饭,闻着这饭菜的香味,倒是更饿。      随手把包放置一旁,贺玉兰脚步匆匆地走向客厅,可见到餐桌旁的男人,她不由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贺玉兰本以为这晚饭是保姆做的。      可见到前夫后,又有些迟疑。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时她的心里逐渐漫出欣喜与雀跃,脚步微顿,她毫不犹豫地向餐桌走去。      魏子国本坐在餐桌旁看报,此刻他把报纸放到一旁,沉声道,“是你告诉我有紧要的事情和我说,所以我就来了。”他站起身,走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又蹙眉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今日也给茜茜打了电话,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玉兰从对方的手里接过饭。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里有些酸涩。      找了个位置坐下,贺玉兰扒了两口饭,才低声道,“这些年,我沉迷于工作,忽视了你和茜茜,我——”   话说到一半,她就有些说不下去。      当了一辈子的女强人,示弱也很为难。      贺玉兰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可菜才刚入嘴,她又愣住了。   这熟悉的味道,不是魏子国做的,又是谁做的。      贺玉兰的心里更是复杂。      魏子国眼里闪过一道希冀的光芒,期待着对方能够继续说下去,可等了半天,依旧是一片沉默。      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冷淡道,“然后呢?”      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贺玉兰。   可对方从来不会主动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更不会嘘寒问暖。   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他有一颗火热的心,也要冷了。      他还期待什么呢。      贺玉兰心里萌生退意。   但想着自己的病、想着简攸宁所说的话,她咬咬牙道,“今天我把电视台的工作辞了,子国,我这些年的确忽视了家庭太多太多,但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吗?”      她放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子国。      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之所以没有提起生病一事,是不想让魏子国同情而又重新接受她。   如果魏子国没有复合的心,那她就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魏子国身体微僵,有些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好强的人,什么都要争第一。现在我发现,就算争到了这第一,付出的代价也是我难以承受的。子国,从咱们结婚起,就有无数人说,你的家庭太过于优秀,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拼命地想让自己优秀起来。”      贺玉兰眼眶湿润。      这么多年,就算打碎了牙她也是往肚子里咽,从不曾哭过、抱怨过。      此刻把心里话说出来,虽然觉得有些难堪,却发现浑身轻松多了。      “可拼着拼着,我就迷失了自己。”贺玉兰擦了擦眼泪,头颅低垂,声音闷哑,“子国,我后悔了。”      魏子国瞧着对方这模样,也有些心疼。      但想着这几年他孤身一人受的委屈,却又不想立刻原谅对方,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沉默了半晌后,他才闷声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把离婚证换了。”      贺玉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她。      “电视台的工作你也别辞了,以后多匀一些时间给家里。”      虽然表面上看着复合了,可两人心底的隔阂还得磨一磨。   魏子国这么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了弧度,不过,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你倔了大半辈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贺玉兰一边落泪一边咀嚼着饭菜,更觉得自己这些年昏了头。      探知了魏子国的心意后,她实话实说道,“子国,我前段时间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我得了卵巢肿瘤。那段时间,我感觉天都塌了,我每日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和孩子。”      “我真对不起你们。”      魏子国愣在当场。      “我只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多陪陪你们,弥补一下你们。”      生死关头,才更能够看清自己的想法、真正想要什么。      魏子国嘴唇煞白,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此刻有些镇定不起来。   但他仍强迫自己平静道,“卵巢肿瘤算什么,我明日便带你出国去治疗,你尽管放宽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贺玉兰早就百度过了好几次这个病情,只笑笑不说话。      兴许是觉得气氛太过于沉闷,她连忙换了个话题,“若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提醒,恐怕我只得等到病发才能发现。也是她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      贺玉兰脸上挂着真挚的感激之情。      虽然她得了病,但她却觉得一点也不难过。      魏子国对那未曾谋面的小姑娘顿时好感十足,他问道,“什么小姑娘?”      贺玉兰把简攸宁的事情详细地说了说,又无奈道,“张凤琴对她虎视眈眈,等我走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魏子国低头深思,旋即开口道,“一周后就是我爸七十大寿了,到时候给简攸宁发一张请帖。把张凤琴背后的靠山都请来,敲打一番,自然无人敢动她了。”      首都这片土地上,随便的十个路人,就有七八个家里有权贵关系。   甚至连看门的保安,家里也有可能有了不得的大官。      魏家在首都的地位虽不是拔尖的,可若是真要关照一个人,那也只是小意思。      他曾听贺玉兰说过张凤琴,背后只是一个电视台的台长和一个做小生意的邱家,那又有何惧。   这就是魏子国的底气。      贺玉兰苦笑。   奋斗了这么多年她才意识到,她和魏子国家庭间的鸿沟并不是靠着自己奋斗就能够抹平的。   不过此刻她倒是没有意难平。      “谢谢。”      魏子国抬眸看了一眼贺玉兰,蹙眉道,“快把眼泪擦擦,我去问问我那些个朋友,你的病该怎么治。”      “不过你别担心,有我在,都会好的。”   说完这话后,他便站起身去客厅中找手机。      贺玉兰的眼泪越流越凶,好半天,她才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给简攸宁发了一条信息。      “攸宁,谢谢。”      大半个月前她还想着怎么更上一层楼,没想到造化弄人,局面竟然变成此番模样。   不过,贺玉兰觉得生活更好了。      ***      翌日清晨。   甘陈带着助理去了先前一起吃饭的彭总的公司。      这两日虽说心力交瘁,可没了老何背后的捣鬼,无论做什么都顺利无比,也让甘陈省心多了。      他坐在车后座,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偏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遇难家属考虑的怎么样了?”      助理一丝不苟地回答,“不出意外,今天应该会给我们消息。据我所知,他们对价格很满意。”      甘陈闭上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遇难家属安排好了,她们不吵不闹,事情就好办的多。   “多跟进,一定要让她们尽快签下合同。”      助理面上有一丝犹豫,但想了想仍是开口道,“狱中的何总想见你一面。”      说起这何总,助理就有些唏嘘。      明明跟在甘总的身边,一路飞黄腾达,却偏偏做吃里扒外的事情,这一年来,他甚至盗了公司经营科不少的核心数据,怨不得经营科的业绩会呈负增长。      不过甘总也不是吃素的,丁点不顾多年情分,杀鸡儆猴,直接把对方送进了监牢中。      甘陈陡然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不见。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就不必和我说了。”      是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不会心软的。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彭总的公司。在前台的带路下,甘陈很快就见到了彭总。      他脸上的颓然早已消失地无隐无踪,取而代之地是热络之意。   甘陈满面笑意,“彭总,百忙之中能抽出空来见我一面,真是我的荣幸。”      彭总的公司是业内的龙头,他的公司虽也不错,可较之彭总来说,毕竟差了一筹。      饭桌上的彭锡元好谈而能喝,但此刻却多了几分内敛,他含笑道,“说说,来找我什么事?”      说着,他示意一旁的助理泡茶。      甘陈坐在彭锡元的对面,开门见山道,“最近我公司发生的事情业界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这两天也查清楚了,这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彭锡元并不说话,只倾听着。      甘陈继续道,“是旭辉建筑,我知道这也是彭总你的死对头。”      “他盯上我,撬我的墙角,无非就是因为我们公司推出了新型钢结构。”甘陈说这话的同时,扫了一眼彭锡元,见他的眉头跳了跳,又继续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彭总您可想而知。”      “如果彭总不嫌弃,我愿意将这利润分大头给你,也愿意帮你打压旭辉建筑。”      甘陈知道旭辉建筑同样也是行业的龙头,只有他一人,根本就奈何不了对方。   可这口气,他同样也咽不下去。      就算不要利润,他也要叫对方好看。      彭锡元眼神凝了凝。   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他只开口问道,“你请的大师当真有用?”   感情一共请了两任大师这件事情,彭锡元心里是清楚的。      甘陈不知对方想说些什么,只抿唇回道,“是的,简大师深不可测,算无遗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不过简大师也不会轻易出手。”      彭锡元眼里闪过玩味的笑意,他哦了一声,“你也知道我最近正在开发天宸广场,这样,你若是能把那简大师请来帮我看看天宸广场的风水,那你之事,我便应了。”      甘陈所求之事,彭锡元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他也有他的想法。      天宸广场的设计是请有名的廖大师看过的,动了多处的风水。      虽然廖大师德高望重,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也怕同样栽了跟头。      只要消息隐藏的好,别让那廖大师知道了,多看看也没有弊端。      甘陈脸上浮出为难之色。   虽然与简大师接触的并不多,但他也知道简大师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之人,他眼神闪了闪,“那我尽力而为。”      如果简大师不同意,他也不会逼迫对方。      彭总虽然家大业大,但他也并不是只能寻求他的帮忙。      彭锡元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倒也没多说什么,“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      甘陈连连拒绝。      走出彭锡元的办公室后,甘陈询问身旁的助理,“给简大师找的房子怎么样了?”      这问题甘总一天要问三回,助理早已安排妥当,“已经找到了,就在紫金蓝湾小区,这里离电视台非常近,而且地段环境交通都是顶顶好的,简大师一定会满意。”      甘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那就定下来吧,等简大师下班了,我再给她打电话。”      ***      为期七天的培训转眼过了小半。      简攸宁下班后,匆匆忙忙地打了辆车去了约好的凤凰台小区。      这两日,因为甘陈与康烨的事,她倒是放了中介两次鸽子,简攸宁觉得有些愧疚。      在凤凰台的门口等了许久后,中介才慢吞吞地到了,他先是瞥了一眼简攸宁穿戴普通的模样,过了好久才开始说话,“以你的要求,离电视台近,交通方便,除了这凤凰台只有紫金蓝湾。”      紫金蓝湾的租金颇高,他倒是没帮简攸宁看。      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又不是本地人,能租得起凤凰台就不错了。      心里这么想,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先带你去看看凤凰台,这里面倒是有两套还可以。”      简攸宁点头应了。      跟着中介去看了两套房子,房间老旧、家具也有些破破烂烂的,就算外界条件再好,简攸宁也有些不满意。      有钱的情况下,简攸宁根本不会委屈自己。      回头认真问道,“还有更好一点的房子吗?”      中介的眉头微蹙,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道,“紫金蓝湾的房子,租金有些高,你要去看吗?”   说实在的,中介一点也不想去,他带着那么多人看房子,多少人一听租金就吓跑了,更别提租房子了。      就算去,也只是白去,费时费力。      简攸宁起初因着歉意,说话客客气气的,此刻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   她倒也不说话,嘴角掀了掀,开口道,“当然去。”      中介嘴唇嗫嚅,想要拒绝,可又怕对方投诉,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那就跟我走吧,但是租金真的不便宜,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简攸宁脸上笑意丝毫未变,重复道,“去。” ☆、059修   凤凰台距离紫金蓝湾相隔并不远, 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小区的大门口。      简攸宁见他脸上有不虞之色, 又再开口道,“只要环境好, 租金真的不成问题。”   到底是她理亏在先。      中介低声嘀咕了两句,拿出门禁卡刷卡走入小区。      紫金蓝湾虽是高档小区,但难免有人会将其出租出去。      中介带着简攸宁先去看了两套房子。      其中一套是合租房,虽然隔音效果好,可简攸宁不大习惯和陌生人在一起住,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些不自在。   还有一套房间不错,可却没有阳台。      高档小区里能找出这样的合租房来,简攸宁心内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中介还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 不合租,地段好,空间开阔, 装修好, 却每每不尽人意。      中介带着简攸宁看了两套房,可对方怎么也不满意,瞧着对方模样, 他心里涌出了些许的火气。   在他眼里, 这些房子已经很适合简攸宁的要求。      是简攸宁鸡蛋里挑骨头。      在看第三套房前,他终于没忍得住,他出言讥讽, “紫金蓝湾里的房子都差不多,那些整租的,要价更高,你要是手头紧,就回凤凰台去,省得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起初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万一简攸宁真的租下了房子,那他还可以拿下一大笔的中介费,现在看来,简直是痴人做梦。      简攸宁有些微恼,蹙眉道,“谁说我租不起的,只是你给我找的房子不合心意罢了。”      “你们公司的宗旨不是带客户找到满意的房源吗?难道看两套就有意见了?”      听见对方反驳,中介猛然低头看向简攸宁,突然冷嘲热讽道,“呵,多看几套?根据你要求的就那么几套,那些整租的你有钱租吗?前两日你就推三阻四的,我早该想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才陪你来。”      他的胸膛快速地起伏着,显然越说越不满。      总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大好的时间就浪费在了这种不着调的人身上。      简攸宁弯着嘴角,没有生气,但她的目光抽丝剥茧下,全然都是冷漠。      “两次爽约,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所以我也和你道了歉。凤凰台与紫金蓝湾的价格我也知道,先前也和你说的好好的,只要环境好,距离电视台近,价格都好商量。”      她陡然停住脚,似是回答又似自言自语道,“就你这样的态度,你的房子我还真租不起,不过紫金蓝湾的房子,还真是和我的心意。”      说着,她收回自己的视线。   大大方方地朝着一旁的售楼处走去。      售楼处离大门口距离并不远,而她此刻正在距离大门口最近的单元楼下。      她若是记得没错,11年首都的房价不景气,就算是紫金蓝湾,房价也还没到天上去。   可过了明年年初,房价就如同坐了火箭般蹭蹭往上涨。      与其租房子,还不如买房子。      她的手里有周光耀、包丽惠、贺玉兰给的支票,还有临走之时妈妈给的银/行/卡,加上存款,一套房子的钱是足够的。      中介起初没有反应过来。   可瞧着简攸宁径直走向售楼处的方向,不由得嗤笑一声,“打肿脸充胖子,别叫人撵了出来。”      心思一动,中介连忙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简攸宁怎么个嚣张法。      售楼处被装修地富丽堂皇,简攸宁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楼盘的模型。      与此同时,一位售楼员连忙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是想要看房子吗?”      紫金蓝湾的售楼员都经过了系统地培训,而且她们对外的客户都非富即贵,所以连笑容都标标准准的。      简攸宁点了点头,刚刚被中介带着走了一圈,大致也知道了楼与楼的区别,“是的。”      售楼员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切了些,热情道,“紫金蓝湾配备了室内室外双泳池、健身按摩设施等,功能设施齐全。而且是由国际知名大师设计,采用顶级家装品牌装修。能挑上它,真有眼光。”      简攸宁正想说话,包中的手里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正是甘陈。      “简大师,您现在在哪儿?”      简攸宁一边看着模型,一边漫不经心道,“在紫金蓝湾,看上了这里的房子,准备买一套。”      一旁的售楼员顿时心花怒放。      甘陈听了这话,眼睛陡然间睁大,连连开口道,“别别别,简大师,我已经准备了一套紫金蓝湾的房子准备送给您,您可别再花这冤枉钱。”      简攸宁顿了顿,拒绝道,“不必了,房子我能自己买。”      她虽然帮了甘陈,可到底没出多大力,这房子的售价高,拿人家的手软。      更何况,自己买的住的才舒心。      甘陈听着对方不容辩驳的语气,只觉得手中的那套房子烫人的厉害,“简大师,那我让朋友给您打折。”      房地产本就是暴利行业,就算打了折,利润也很高。   这下简攸宁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甘陈继续道,“简大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有一个朋友见你帮了您这大忙,也想让您帮他看看新设计出来的图纸。”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急切。      简攸宁倒是没有太过于犹豫,直接应了,“明天等我下班,你来接我。”      师傅说的没错,她应该多接触,才能够学习地更快。      甘陈情绪顿时激动起来,连连说了好几声感谢,这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简攸宁把手机塞回包中,继续兴致勃勃地挑房子。      没等多久,一旁的售楼员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售楼经理。      “我天,这小姑娘是什么人,连经理都亲自出来接待了。”   “刚刚我听经理说,不管她看上了什么房子,一律八折。”   “卧槽,八折,真的假的?”      中介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进入了售楼处。   可刚进门,就听见了售楼小姐们的窃窃私语。      顿时,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简攸宁所说的应该不假,应该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中介想也不想,只悄无声息地离开。 ☆、060   有了甘陈的叮嘱, 简攸宁买房顺利无比。      签好购房合同后, 售楼经理又客客气气地把简攸宁送出门,待简攸宁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后, 她才转身回了售楼处。      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她提点一旁的售楼员们,“不要小看任何走进售楼处的人,指不定对方就是大客户。”   听着高低不齐的应和声,售楼经理才踩着高跟鞋向后头走去。      简攸宁从紫金蓝湾走出。      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 夕阳从树叶细缝中泄出,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即便是傍晚,依旧热浪冲天。      没等她走上几米,包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简攸宁瞧了一眼来电显示, 接了电话,“甘先生。”      甘陈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讨好之意,“简大师, 你上次吩咐的有关于玄学的书籍我找了一些, 你看看符不符合心意,我好继续找。”      为了能早日解决工地的煞气,让简大师拿出五行八卦符, 他和周光耀几乎搜罗了各大书店。      简攸宁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若不是因为没法白拿袁天罡的符箓、若不是她没能力画符, 她也愿意早些帮甘陈解决麻烦。   “甘先生,麻烦你给我送到学校去吧。”      甘陈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 “简大师你应该还在紫金蓝湾吧,我正巧也在附近。紫金蓝湾不好打车,我送简大师回学校。”生怕对方拒绝,他又添了一句,“书就在车里。”      简攸宁没有拒绝的理由,直接说了自己的位置。      挂断电话后,微信突然来了一条信息。      简攸宁刚点开语音,就听见了武则天略带激动与忐忑的声音。      “这段时日,媚娘度日如年,每日都在殷切期盼着陛下的到来,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若不是有了佛祖的提点,媚娘险些绝望乃至于自暴自弃,幸好。”   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迷茫的岁月。      “承蒙佛祖庇护,我已得了确切的消息,明日陛下将会来到感业寺。”      “若有出头之日,媚娘必将报答佛祖的大恩。”      简攸宁听着自暴自弃四字,不由得笑了。   武则天的字典里从没有过自暴自弃,她深信,机会不是靠等来的,而是靠创造出来的。      这些恭维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      简攸宁回复,“这机会千载难逢,你定要哄好李治,若连这个机会也没把握住,恐怕你这辈子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      “既然李治进了你的温柔乡,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尤其是皇后,才能为你做主。”      这是佛祖第二次提起王皇后了,武媚娘虽心有疑惑,却把对方所言记得清清楚楚。      “谢佛祖提点。”      简攸宁不再回复。   武则天是一代女皇,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无人能及,如今只是被压迫的狠了,多说多错,等她回味过来,那就不妥了。      ***      永徽二年,长安城锣鼓声喧天、香火不息,祭奠着先帝太宗,李治微服驾临感业寺。      武媚娘一夜未眠。   她知道佛祖有一句话说的对,若连这个机会也没把握住,那她这辈子也只能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可她怎么会甘心、怎么能甘心。      在感业寺呆了这么久,武媚娘知道从山门走出去,就是长安闹市,街道上熙熙攘攘,各种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曾无数次走到高墙下,感受着山门外的繁荣。      武媚娘白布裹头,脂粉未施,静静地坐在厢房中。   感业寺的生活虽清苦,但她的容颜却保持地极好,虽然憔悴,但静静坐着,却像清水芙蓉般素净。      许久后,听到厢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猛然站了起来。   眼泪簌簌而下。      李治即位后,在政务上一刻也不敢怠慢,但他见到了武媚娘写的情诗,见到了对方的石榴裙,思念喷薄而出,这才寻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来见伊人。      此刻瞧见对方憔悴不堪,却依旧美丽的模样,李治忍不住开口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此来长下泪,开箱验看石榴裙。媚娘,你的诗我看到了,我对不起你。”      武媚娘听着对方温柔小意的话,眼泪越流越多,可她的心里清楚,只有让对方做出了承诺,她才能离开此时的困境。      只哽咽道,“陛下受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些大臣的掣肘,我理解的。”至于李治的软弱无能,她一个字也没提,“媚娘只是太思念陛下,还望陛下别怪罪。”       旋即两人拥坐在一起,追忆往昔。   说到最后,两人皆是沉默地开始流泪,流泪过后又互诉衷肠。   最后拥着一起去了床榻上歇息。       翌日。   高宗离开后,武媚娘才从床榻上起来。   被滋润过后,她的脸色艳如桃李,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高宗这一趟,抚慰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看碟下菜的尼姑们一改往日的颐指气使,纷纷拐弯抹角地开始讨好。   武媚娘本就没把她们的冷待放到心里去、更别提她们此刻的举动。      粗粗地收拾了一番后,武媚娘连忙走到往日跪拜的佛像前,诚心诚意的跪下,开口道,“佛祖,媚娘曾经说过,离开感业寺后,必定替我佛重塑金身,但此刻媚娘人微言轻,只能供奉些寻常之物。”      一边说话,武媚娘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子,里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还有一套罐盒,里面放置着一套御赐化妆品。      “这玉佩是高宗所赐,乃御赐之物,而且成色上乘,难得的宝物。”      至于那一套罐盒,武媚娘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佛祖既然是女性,就没有不爱梳妆打扮的,送上一套,表表心意。      简攸宁收到武媚娘微信消息时,袁天罡正在例行授课,给她讲一些普通的阵法。      说完最后一句,袁天罡又叮嘱道,“所谓阵法,万变不离其宗,你好好参透,便能举一反三。你自行研究即可,若有参不透之处,再来寻我便是,我先去研究一番你昨日给我的书籍。”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袁天罡昨日看了大半宿,越看越觉得心痒难耐。   只想好好的研究一番。      简攸宁语音听到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她有些哭笑不得。   却也只能应下。      临走之时,袁天罡又出声提醒,“切记这五行八卦符一定要埋对地方,否则会起反效果。”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再也没了声。      简攸宁关闭聊天界面,旋即又打开了与武则天的会话窗口。   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有一枚玉佩,与一些罐盒。   听了武则天的语音后,她才意识到是什么。      看着那装着化妆品的栩栩如生的罐盒,简攸宁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当即回复道,“我佛慈悲,不能白得你的供奉,先前允诺了你生发水,如今看你诚意满满,我再赠你一瓶护肤水,早晚涂抹于脸上,能让肌肤变得白皙洁净、光滑无比。”      “但我此刻不便,东西将会在晚上赐予给你。”      武媚娘一直跪在大殿之上,刚才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佛祖的回应,正心生失望之时,突然听到声音,又激动地磕了好几个头,“谢谢佛祖。”      无论是生发水还是护肤水,既然是上天赐下的东西,一定有神奇的效果,这比玉佩价值高多了,更别提那一匣子化妆品。      正思索之际,武媚娘突然看到面前的木匣子凭空消失,她环视四周找了好久,压下了心里的震惊与诧异。   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      甘陈临电视台下班之际就一直等候在门口。      简攸宁刚走出大门就见到了熟悉的车牌,轻车熟路地上了车,“甘先生,咱们先去你的工地,五行八卦符已经备好了。”   先把公司上的煞气驱散了,就不用再担心还会出现人命。      甘陈略微迟疑,“工地上现在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工人也不会去塔吊那里,彭总还在等着我们,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彭总的设计图纸,再回来工地?”      而且这么几天,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简攸宁抿唇勾出一抹浅笑,神情却变得冷淡,“先去工地。”   她的言辞笃定,不容置喙。      那煞气一日比一日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闹出什么祸事,早一分钟解决也是好的。      “如果那彭总就因为多等了一时片刻就有了怨言,那正好省的我多跑一趟。”      小肚鸡肠的人最不可帮。      甘陈有些羞愧,连连说是,“是我想差了。”      车子一路向工地驶去。 ☆、061   工地依旧如初次来时般冷冷清清。      简攸宁循着记忆去了塔吊底下, 小心翼翼地在那动土之地的正西方将五行八卦符埋入。      待最后一抔土撒上后, 立刻狂风大作起来。      工地旁的树木在狂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不少裸/露在外的材料被吹的到处都是, 一片混乱。   但狂风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都恢复了平静。      若是肉眼可见,就能见到,工地上黑色的煞气正依着轨迹逐渐消散,最后整片区域缓缓恢复了原样。      简攸宁头发被吹的乱糟糟, 她随手整理了一番,等再看那动土之处时,她发现身体的不舒适感早就在无形中消失。      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白虎煞已经破了。      甘陈一直站在简攸宁身后不远处。      经历了一场狂风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算再不懂,他也看出了一些名堂。   这下,他对简攸宁的敬畏与尊敬更甚。      毕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再碰上这种腌臜事, 结交一位大师, 益处颇多。      甘陈伸手把额头上的树叶拿下,只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什么白虎煞都已经解决了吗?”      简攸宁点了点头, 如实道, “解决了。但复工之前,最好再举行一次开工仪式。”   说完这些,她迈着步子向工地门口走去。      甘陈连连点头。      但还没走上一段路, 简攸宁却被一位右肩带着白绢花的女人拦下。      袁秀秀一身缟素,面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泛白,显然身体有些不舒服,她低声道,“小姑娘。”说了这一句后,她立马又改了口,“大师。”      “我听王瑶说你连她肚子里有孩子都算准了。”袁秀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想算算我的命。”      眼巴巴地等了三天,才又等到这位小姑娘来工地。      还不等简攸宁说话,她又继续道,“我知道大师算命都是要钱的,我会给你钱。”      甘陈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眼瞧离彭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有些焦急。      可他知道简攸宁极有主见,就算他开口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而简攸宁正在认真打量面前的女人。      就算隔着半米远,她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局促与彷徨,嘴角缓缓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可以。”      说着,她回过头看向甘陈,“甘先生,麻烦你去工地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甘陈心里一叹,自打面前的女人出现起,他就知道简大师一定会帮忙算命。      但他的面上却未曾表露出分毫,只恭恭敬敬地,“好。”      应声后,他脚步不停地向工地的门口走去。      甘陈一走,袁秀秀更自在了些,她嘴唇嗫嚅,低声开口道,“大师,我就住在那板房里,若是不嫌弃,我给你倒杯水喝。”      简攸宁自然不会嫌弃,她不疾不徐地跟在袁秀秀的身后,向一旁的工人宿舍走去。      袁秀秀眼里透出几分疲惫之色,一边走、一边开口诉说,“我从小在贫困山区长大,为了给我哥哥娶媳妇,我爸妈把我卖给了邻村的人家,收了五千的彩礼,说自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公婆起初对我不错,可我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孩子,他们就开始对我有意见。”      “好在我的男人并没有被他们养的愚昧无知,带着我和两个孩子来了大城市打工。”袁秀秀眼眶微微泛红,“我原以为苦日子就要过去了,可没想到——”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简攸宁柔声安慰,“所有的不幸都会过去,你要相信,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袁秀秀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公婆嫌弃我没有给他们家留个后,甚至连葬礼都不让我参加,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默默地守灵。”      “但最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得了天价赔偿金的事,非要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他们。”      那会她正为了十万赔偿金而处于水深火热中。   公婆不仅不听她解释,甚至还来闹了一场。      “更可笑的是我娘家,当初说好老死不相往来,可却又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们想哄骗我回家,哄骗我手里的钱。”      “所有的人都说我对公婆不孝,对父母不孝,大师,我只是想要守着我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袁秀秀抹了一把眼泪,又勉强露出一抹笑,带着简攸宁进入房间,招呼对方坐下。   虽然是临时住所,可依旧被布置得十分温馨。      简攸宁趁着对方去倒水的时间,迅速的打开微信,找到袁秀秀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浏览了番。   心中顿时有了底。      看完资料后,她迅速地点入袁秀秀的朋友圈,倒不曾点开视频,只粗粗地扫了一眼文字介绍。      目光微滞。      视频中袁秀秀不仅与父母闹掰、甚至与公婆大吵了一架,去咨询了律师把丈夫的赔偿金做了分割,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另一个城市。   相较于她的过往,这行为不可谓不雷厉风行。      简攸宁顿时明白了,算命是假,寻找支持才是真。   袁秀秀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决断,只是狠不下心来而已。      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过得更好,无论是谁对未来都是惶恐的。      就在这时,袁秀秀拿着一个瓷杯走出。   她把瓷杯放在简攸宁的面前,“大师,我想算算我的命,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这样凄苦下去吗?我不想让我两个女儿都步入我的后尘。”      不想让女儿沦为家人敛财的工具,不想让她们母女三人的生活被掌控。   这样的生活太令人恐惧。      简攸宁根本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支持,让对方更有勇气些。      “你父母亲缘稀薄,就算你一退再退,他们也只会和吸血鬼般汲取你最后的价值,公婆亦是如此。”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放手去做,情况再糟也不会差过现在,更何况你的面相告诉我,虽然你的前半生困苦,但是后半生一定会否极泰来。”      袁秀秀听着这话,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日子,她的朋友反复地规劝她,忍一时风平浪静,拿着丈夫的赔偿金与家里断绝关系,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脊梁骨值多少钱?   那样的家庭根本就不值得留恋,她受委屈可以,但两个女儿不能受委屈。   “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简攸宁毫不犹豫地点头,“比黄金还要真。”   就算不看面相,她也知道,袁秀秀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离开了火坑,未来愿意奋斗努力,日子怎么也不会差。      袁秀秀像是被注入了一注强心剂,她的眼里闪过欣喜的色彩,不停道,“谢谢,谢谢。”   她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彷徨,此刻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浑身充满了勇气。      简攸宁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水,然后站了起来,“大姐,你放心,你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袁秀秀更激动,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红票子。   可拿了钱抬头,发现那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她连忙叫唤,“大师,大师。”      简攸宁回过头,笑眯眯道,“两个孩子已经放学了,拿着钱给她们买点好吃的。”   说着,她连忙加快脚步向工地门口走去。      袁秀秀抿了抿唇,只呆呆地看着简攸宁离开的方向,眼眶再度湿润。   她一定会过得更好的。      ***      到彭锡元办公室之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彭锡元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和颜悦色地询问,“简大师,还不曾用过晚饭吧?公司楼下有一家不错的中餐厅。”      简攸宁迅速的打量了一眼彭锡元,对方外貌亲切和蔼,第一眼就令人生出好感。   又细观了对方的面相,简攸宁当即判断出了对方的性格,十足的生意人,有很高的交际手腕。      她脸上浮出些许歉意,“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晚饭就不必了,把天宸广场的设计图纸给我看看。”   本就是她的不对。      彭锡元脸上的笑意浓烈了几分。   他连忙吩咐一旁的助理去倒了一杯果汁,又亲自拿来了天宸广场的设计图纸。   丝毫没有因为简攸宁的年龄而有所轻视。      “广场的位置于市中心,特地请了有名的廖大师布下了风水阵,如今未曾发现不妥之处,只是请简大师来过个眼。”   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甘陈瞧着彭总的态度,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他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简攸宁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能找出问题最好,找不出问题也无所谓,只是加层双保险而已。   她抿了抿唇,提了一个要求,“能否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我看风水习惯一个人。”      这并不是什么怪癖,彭锡元连诧异都不曾有,直接应下,“我的办公室内还有一个休息室,简大师若不介意,移步即可。”      简攸宁点了点头。   抱着设计图纸,就跟着彭锡元进入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关上后,她浑身轻松起来。      和彭锡元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生意人打交道,还是有一定的压力。      简攸宁翻开设计图纸,认真地把俯视图、剖面图、细节图都看了个遍,心中琢磨了许久,这才打开手机,找到与袁天罡的会话窗口。      昨日就已经和师傅约好了时间,简攸宁把大致的情况说了说,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把那设计图纸发给我瞧一眼。”      简攸宁一一拍了照,然后把照片发送了过去。      袁天罡没了声音。      简攸宁也不急着催促,再度拿着设计图纸仔细琢磨,等着师傅的问话。      许久之后,袁天罡才感慨道,“能设计出此风水阵之人,一定非等闲之辈。”      “这风水阵的复杂程度不是你一个刚接触的小辈可以参透的,我给你讲一讲,你且听一听。”   他知道自己小徒弟的水平,索性也不再考验。      “这建筑物的位置挑选的很险,乃长/枪过堂,煞气重重之地。风水界有个著名定律,斗三煞,成则福禄加身,败则家破人亡。敢于挑选此地的人,不仅胆子大,而且福气佳,没有了运势,就算有这风水阵,也无用。”      简攸宁心中一惊,更是对师傅敬佩的无以复加。   彭锡元斥巨资拍下了这块地,想要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广场,可不就是想要继续拼一拼吗?      “长/枪过堂,意味着煞气如一杆枪穿透,我仔细瞧了你这建筑物,两座建筑建在这直冲煞气的两边,最大程度地避开了这股煞气。而建筑物中间下凹,又成功地化解了一部分的煞气。”      “化煞秘籍有遮、挡、化、斗、避这几种,此两座建筑物避开煞气,中间下凹又化了煞,绝妙。”      简攸宁听的如痴如醉。      不谙原理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枯燥又索然无味,可真正认识到了精髓后,只觉得玄妙无比。      “建筑物的造型呈太极形,把减弱后的煞气打散成财气后再吸收,更是高明之举。”      袁天罡感慨万千,看来每个朝代都有不可小觑的高人存在。      简攸宁顺着袁天罡的讲解,又认真地分析了一番天宸广场的风水,隐隐约约像是摸透了什么,可却又像是什么也不懂。   “师傅,此地布置了风水阵后,完全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吗?”      袁天罡立即应声,“没错,大环境能把握地如此之好,细节之处应该布置地更为周全。”      简攸宁听着这话,再度拿出了俯视图。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傅,若是长/枪过堂的方位有湖泊会对这广场产生影响吗?”      说话的同时,她的视线落在图纸上的小湖泊上。   湖泊很小,很容易就被忽视了过去,但湖泊的方位确实不容忽视,“就是那反光煞?”      袁天罡刚想说不会,藏风聚气的宝地不会受到小煞气的影响。   可见到那湖泊周围的布置时,他一下子失言。 ☆、062   湖泊的正西方, 高楼林立。      袁天罡凝神屏气地思量了许久, 才缓缓开口,“湖泊在阳光的直射下, 的确会把晃动的光影投射出去,也就是你所说的反光煞。可湖泊占地面积小,这微弱的煞气并不能影响全局。”      与攸宁聊了许久,他也对后世的世界有一定的了解。      他的声音凝了凝,“可湖泊的正西方是建筑群, 高楼大厦挨的很近。我曾与你讲过,若是建筑群中间形成相当狭窄的空隙,那便会形成天斩煞。”      那道相当狭窄的空隙会使两座大厦中间形成一道空白,远远望去就仿似大厦被从天而降的利斧所破,致使一分为二。      天宸广场本就处于市中心, 周围都是写字楼、商场等,避无可避。   简攸宁只注意了湖泊,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建筑物。      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   抿唇询问道, “我记得师傅说过, 不同种类的煞气相冲,情况更恶劣、更严峻,所以此地的风水是有问题的。”      简攸宁的话虽然说得缓慢, 可到最后, 却透出了几分笃定。      袁天罡有些欣慰。   若不是简攸宁偶然提起湖泊,他极有可能忽视了这个地方,以至于判断出错。      不过袁天罡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立刻就拿自身的例子开始言传身教,“作为一名相师,经验与能力虽重要,可同样不能忽略小细节,否则会像我这般看走了眼。”      简攸宁及时拍马屁,“那是师傅对我所处的社会没有一个概念,否则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虽然带着一点恭维,可也真心实意。      袁天罡哼哼了一声。      旋即说话声都变得严肃起来,“布阵之人充满灵性,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攸宁,此事你直白提点一番便可,至于解决此地风水,不要插手。”      生怕简攸宁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袁天罡又直白地解释,“对方应该同我一般忽视了环境的影响,但能在煞气重重之地布下风水阵,定非等闲之辈。一旦你试图解决,足以被认定为对他的挑衅。”      他与攸宁隔着两个世界,不能在背后护着她。      小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方话虽未说全,但话里未尽之意简攸宁心如明镜,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正要煽情地说些什么,就听见袁天罡啧了一声。      “罢了,只要我不告诉你解决之道,谅你的水平也想不出解煞的招。我继续去研究你给我的书籍。”      “记得要好好修炼,等你自身实力强大起来,这些弯弯绕绕你也就不必考虑了。”      简攸宁:……冷漠脸。   虽然师傅说的道理都是对的,可怎么就——   不是个滋味呢。      把桌上的设计图纸叠好,简攸宁带着一并走出休息室。      一直候在门外的彭锡元先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简攸宁的脸色,而后开口问道,“简大师,这设计可有不妥之处?”      这天宸广场彭锡元砸了不少资金,若是出了岔子,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否则彭锡元也不会冒着得罪廖大师的风险,又将简攸宁请来。      简攸宁目光微转,回道,“这风水阵的设计很好地避开了此地的煞气,一些细节之处更是十分到位。”      彭锡元庆幸之余眼里又闪过失望之色。      他觉得他有病,明明设计没有问题,却又巴不得它出了差错好改。      徐徐收回视线,彭锡元客客气气的,没有半点看轻,“那劳烦简大师多跑一趟了。”      简攸宁把手里的图纸搁到一旁的桌子上,摇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虽然风水阵的设计非常完美,但仍有缺陷之处。”      从众多图纸中抽出一张平面图。      简攸宁继续道,“风水阵是好阵,可外在因素却是破坏了这阵法。”      彭锡元顺着她手指指向的位置看去,是一个小湖泊。      他有些疑惑,“简大师,这?”      简攸宁谨记着师傅的叮嘱,也不曾说得太明白,“彭先生,你若是把这湖泊的位置给廖大师看了,他自然就会明白。”      彭锡元维持了许久的平和神情有些龟裂。   想到刚刚的念头,又听到简大师的话,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迅速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风水阵是廖大师布下的,按照规矩,我不能随意插手。”      彭锡元猛然看向简攸宁。   终于品味过来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可去找廖大师,岂不是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怀疑你的本事、不相信你,所以请了别的风水师来指点风水。’,更别提对方会不会替他解决风水,不把他撵出来就不错了。   而且以廖大师如今德高望重的身份,得罪了他,若以后有事上门——      怎么想都不妥。      彭锡元一时之间有些进退维谷。      神色变化了好几瞬,才低头看向面前的简攸宁,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道,“简大师。”   语气里已经有了央求之意。      简攸宁哪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但她仍不疾不徐地婉拒,“彭先生,如今的情况,无论你去找哪谁,他也不会出手帮你。帮了你就等于得罪了廖大师,更何况,廖大师布下的风水阵复杂无比,环环相扣,非等闲之辈也不能轻易解决。”      “就算我真的帮了你,你心里恐怕也会质疑。”      彭锡元被说中了心思,尴尬之余,试图再次规劝,“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      简攸宁抬头,眼眸漆黑明亮,倒也让人瞧不出情绪。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提了。”      说着,她偏头看向一边如树墩子的甘陈,“既然已经找出了不妥之处,那我们也该走了。”      彭锡元有些恼。   不过恼的对象并不是简攸宁而是自己,好端端地找人来看风水作甚。      现在对方倒是看出风水阵的不对劲之处了,可苦的人还是他。      心思转圜间,彭锡元还是客客气气地把简攸宁送出办公室的门口,“简大师,劳烦你跑一趟了。”   顺手递过去一张支票。      简攸宁不曾犹豫就收下了支票。   临走前又提醒了一句,“一旦改了风水阵,设计也得大刀阔斧的改,这么大动静根本瞒不了廖大师,还是上门陈恳地说明实情更好。”      彭锡元嘴里泛苦。   待送走了简攸宁后,他当即掏出手机给手底下的人打电话,让正在动工地工地停工。      做完了这一切后,彭锡元又继续琢磨着他究竟该怎么做。   明明出错的人是廖大师,怎么愁的还是他呢。      至于另一边的简攸宁,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与武则天的交易上。   想着唐朝的胭脂水粉,激动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063   回校的路上, 简攸宁主动问起甘陈, “那廖大师究竟是什么人物?”      甘陈正沉浸在简大师年纪轻轻竟然能看出廖大师风水阵中不妥之处的震撼里,冷不丁听到问话, 不由得愣了愣。      廖大师德高望重,连他都略知一二。   这简大师怎么像是一副没听过的样子。      甘陈眼里划过一抹疑惑之色,但仍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廖大师是玄学界的大家,弟子众多, 鲜少能有人让他出手。”      彭总能够请动廖大师,不知费了多大的力。      所以刚刚听简大师让彭总重新去找廖大师,连他都为彭总鞠了一把同情泪。      “廖大师素来不理世事,只喜欢研究玄学,他所著的几本书被奉为经典, 甚至被称为玄学启蒙之物。”      简攸宁:……听着来头好大的样子。      甘陈突然想到什么,又继续开口道,“我记得程大师年轻之时, 在廖大师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程大师还算得上是廖大师的外门弟子。”      他顺势把心里的疑惑问出,“难道这些程大师都没有和你说过吗?”      简攸宁神色自若地开始瞎扯, “外公从来都未曾和我说过这些。”   其实也不算瞎扯, 只是领会的含义不同罢了。      甘陈恍然大悟。      见简大师不再开口,他连忙聚精会神地开车。      简攸宁心中正盘算着找个时间和外公聊一聊,恰好手机铃声响了, 她瞧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贺副台长。”      贺玉兰温和的声音立刻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已经辞职了,算不上什么副台长,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贺姐。”      “这周末是我公公七十大寿,攸宁,魏家要办一场宴会,你也一同来吧。”      简攸宁与贺玉兰的公公无亲无故,没什么立场去参加对方的宴会,只婉拒道,“贺姐,周末我没有空。”      贺玉兰一早就知道对方会拒绝,早已打好了腹稿,“宴会过后,我就要去国外进行治疗,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更何况去魏家的宴会上转一圈,对你也有好处。”      “你帮了我这么多,总要给我一个礼尚往来的机会,你说对吗?”      简攸宁垂死挣扎,“我没去过宴会,不习惯那种场合。贺姐,你在电视台里帮了我那么多回,已经够了。”      够不够贺玉兰心里有个底。   “凡事总有第一次,有我在你旁边陪着,看不顺眼的直接不理就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简攸宁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有理由反驳,更何况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只点头道,“好。”      贺玉兰的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礼服我会给你备好,周末的时候我会派人去学校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      简攸宁回到宿舍之时,任佳琪正在看电视剧。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显然刚哭过一场,一旁的垃圾篓中全是纸巾,见简攸宁走进来,低声吐槽道,“这皇帝也太不是东西了,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怪不得女主角会死心。”      简攸宁瞥了一眼,见到熟悉的剧照,随口道,“等女主角死心了,皇帝的悲惨日子就要来了。”      任佳琪深信不疑。   她擤了鼻涕后,又眼泪汪汪地继续看下去。      简攸宁无奈地笑了笑。      旋即她从一旁的行李箱中,拿出从家中带来的生发水,又拿出一瓶从未用过的护肤水。      点开与武则天的聊天界面。      找到她发送的玉佩与化妆品的图片,点击后,手机相机功能自动开启。      简攸宁回头瞧了一眼任佳琪,见她仍沉浸在电视剧的爱恨情仇中,连忙拍了照。      生发水、护肤水当即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与许多罐盒。      生怕任佳琪发现,她连忙把玉佩放入包中,又细细地把罐盒内的东西扫了一眼,才把罐盒塞入行李箱内。      简攸宁从没忘记网红概念的火爆,让网红正式成为一个职业,她要在这巨大的商机里面分一杯羹。   可万丈高楼平地起,连最坚固的地基还没打好。   眼前的罐盒就是一个契机。        收拾完后,简攸宁拿着手机走出宿舍,给武则天发消息。      武媚娘正躺在床榻上休息,自从陛下来过后,她的心里便无比的踏实。   她知道李治是一个非常念旧情的人,既然她已经唤起了他的不忍与留念,一切就有了转机。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但眼神却是愈发坚定。   只要是她武媚娘想要的,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争到手。      正思索间,床榻上冷不丁地出现了两样奇形怪状的东西。   纵然武媚娘胆色过人,但她仍被吓了一跳。      正纠结犹豫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大瓶的乃生发水,王皇后不日便会召你入宫,待那时,你便可以使用,小瓶的乃护肤水,每日涂抹于脸蛋、手臂,将会修复你终日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与脸。”      武媚娘心里一喜。   她连忙凑到那凭空出现之物的身旁,细细观摩着,可当她见到生发水背后的文字时,她的心里又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虽然有些困难,但她依稀能够辨认出文字的内容。      她的手捏着生发水,脑海中再度把佛祖与她说过的话过了一遍,这才真的确认——   这佛祖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武媚娘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异色。   不管这佛祖究竟是不是真的佛祖,对方只要能帮她,带给她有用之物,认她做佛祖又何妨。      这样想着,她开口感谢,声音里满满的感激之情。      “谢谢佛祖。”      ***      彭锡元权衡了许久的利弊,迫于无奈下还是选择了上门拜访廖大师。      天宸广场着实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若廖大师怪罪,那他再负荆请罪求取对方的原谅。      因着提前预约过,彭锡元轻易地就被带领着进了廖大师的院子,廖大师的院子,有他亲自布置的各种阵法,寻常人不敢轻易进入。      廖大师坐在正院中。   他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眼神带着不容小觑的精光,虽有百岁之龄,可依旧精神矍铄。      瞧着彭锡元从正门走入,他随意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听说你有要紧事找我?”      廖大师的声音雄厚,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彭锡元心里恍若吃了黄连般泛苦。   他虽有几分成就,自恃身份过人,可每每站在廖大师的面前,总有一种全身裸/露,毫无隐私的羞愧感。      来时已经斟酌好用词,彭锡元一边打量着廖大师的神情,揣测他的情绪,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廖大师,前些时日因着巧合,您设计的风水阵恰好被人瞧见了。”      廖大师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然后呢?”      彭锡元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人对风水也有一定的研究,她说这风水阵多有不妥之处。”      “廖大师精通玄学一道,世间无人能及,我本是不愿意相信这些。可对方说的头头是道,加之我对天宸广场着实重视。”      彭锡元先是拍了一记马屁,紧接着说出来意,“所以我想让廖大师再掌掌眼。”      廖大师是什么人?怎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说辞。   他又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微微眯起,“那你说说,对方是怎么分析的头头是道。”      彭锡元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摞图纸,拿起最上头的一张递到廖大师的面前,“她说这小湖泊有问题。”      廖大师接过。   暂且先不看图纸,继续发问,“还有呢?”   见对方有些说不上话,又继续道,“你的头头是道,难道仅仅就是这一个小湖泊吗?”      彭锡元有些说不出话来,脸色胀红。      廖大师又继续说,“既然只有这一个小湖泊不妥,那对方必定给你解释了,你把她说的话复述一遍,我且听一听,看有没有道理。”      院子古色古香,冬暖夏凉。   但彭锡元却热得额头浮出一层薄汗,后背的衬衫也被浸湿,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一咬牙,老老实实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廖大师,此事是我做错了。我听一位朋友说起有位大师能力高深,这才动了心思让她来看一看您老设计的风水图纸。”      “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想图个心安。只是没想到对方言之凿凿地说您的风水阵不妥,这才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      廖大师依旧未曾打开图纸,再度询问,“你是何时见了那人?”      彭锡元不敢隐瞒,“三日前。”      “既然三日前发生的事,你拖到如今来找我,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廖大师看得明白,彭锡元深思熟虑下,潜意识里还是选择相信了说小湖泊有问题的那人。      彭锡元听出了廖大师话里的意思,惶恐不安地回道,“廖大师,你误会了。投入大笔的资金到这广场,我不愿意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哪怕换一个人质疑,他也会疑神疑鬼。      “请廖大师原谅我的小心思。”      他说的诚恳至极,没有半分的隐瞒。      廖大师替天宸广场设计的风水阵,是他最为骄傲的一个阵法,他并不觉得哪里会出错,说话的声音微冷,“既然那人说风水阵有问题,为何不替你解决了?”      彭锡元简直快哭出声来,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难搞?   要是简大师愿意解决,他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说这是廖大师布置的风水阵,不能越俎代庖。”      廖大师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许多。   瞧着彭锡元诚惶诚恐的模样,这才拿起一旁的设计图纸。   小湖泊的位置被红色的笔圈出,刺眼无比。      廖大师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正想嗤笑,可视线落到周边的建筑群上,他的神色陡然凝固。   天斩煞,反光煞,煞气相冲。      他当初布置风水阵之时,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还真的出了错。 ☆、064   余光见到彭锡元满脸的期待, 廖大师的脸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当初为了天宸广场的风水, 他研究琢磨了许久,甚是满意, 现如今小湖泊周遭的地形,倒像是隔空的一记巴掌。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      廖大师捏着设计图纸,轻咳了一声,“此处设计确有不妥之处,是我思量不周, 你且等我仔细想想,把这弊端消除后,再动工。”   虽然不曾道歉,可道歉之意明显。      彭锡元险些喜极而泣。   至于风水阵的出错,他是丝毫不敢追究的, 只连连道,“谢谢廖大师。”      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看来来时决定的负荆请罪是没必要了。      廖大师斟酌片刻, 只问道, “你可知道你所请大师的名讳?”   不仅能说出风水阵的精髓,而且还能笃定地指出风水阵问题所在,怎么想都有这个能力完善风水阵。   他甚是好奇。      彭锡元心内思忖, 简大师也不曾特意叮嘱他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更何况,这些事情查一查便能得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干脆直接把简攸宁兜了出来, “是简大师。”      廖大师不曾听说过什么简大师,有些尴尬。      正想询问之时,就听见彭锡元的介绍。      “简大师是中传的学生,她的外公是天海市有名的程大师,程玄陵。”      廖大师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听说过,“中传的学生,那应该是很年轻了?”      彭锡元点头,又不由自主地恭维了一句,“简大师虽然年轻,可她的本事却一点也不弱。”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又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怎么说都不对劲,彭锡元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廖大师的神色,缄口不言。      廖大师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顿觉无趣,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待我完善了风水阵后,再寻你过来。”      彭锡元恍若得了特赦般,辞别后拎着公文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廖大师:……他有这么吓人吗?!      把茶盏放下,廖大师偏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徒弟,吩咐道,“去查查这位简大师的底细。”      如今玄学一道式微,若这位简大师是心存善念之辈,提携一番亦可。      傍晚。   一份有关于简攸宁生平的资料放在了廖大师的桌案上。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简攸宁从出生到如今所有的资料。      廖大师快速地翻阅了一番,越看越吃惊。      这简攸宁似乎从未进行过系统教育,可她在玄学一道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却是无人能比。      无论是替包丽惠女儿算命、替周光耀避灾、亦或者是替任佳琪舅舅找孩子、还是替甘陈解决工地上的煞气,这期间涉及到了测字、看相、六壬占卜、风水、阵法。   涉及的种类繁多,但她每每都能很好的解决问题。      廖大师坐在太师椅上,细细思索了好一会,最后才把视线落在程玄陵三字上。   资料上说程玄陵曾经受过他的教导,是他的外门弟子,他倒是想问问程玄陵到底有没有好好教导过简攸宁。      ***      接到廖大师电话之时,程玄陵恰好正替客户看住宅风水。      见到首都的来电显示,他本不欲接电话,可转念一想,他的外孙女还在首都呆着,没准是攸宁借着别人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伸手给客户比了一个手势,程玄陵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廖元。”      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程玄陵险些没摔了手机。      至于冒充廖大师这一可能性,程玄陵倒是从没想过,此刻只结结巴巴道,“廖大师。”      他倒是想喊一声师傅,不过显然还不够格。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不知不觉间用了敬语。      当初程玄陵在廖元的门下潜心研习过一些时日,因着家中之事,草草离开廖大师的门下,即便如今他也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程大师,可骨子里对廖元的尊敬半分不减少。      廖元倒是想开门见山,直接聊聊简攸宁,可到底觉得不妥。      犹豫了片刻,他才开口道,“你如今做的不错。”      程玄陵听着对方的表扬,有些激动,也不管客户看他的奇异的神情,喋喋不休道,“这些都是廖大师教的好,虽然当初只在廖大师的门外学习过短短数日,但却令我受益匪浅。”      廖元门外弟子众多,其实早已不太记得程玄陵是何人。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赞美,“你的天赋本就不错,若不是因为没有继续在我门下,恐怕如今也是我得意的弟子。”      程玄陵更激动。      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比得到偶像的肯定更令人觉得欣喜鼓舞的?      廖大师见寒暄过了,直奔主题,“听说那简攸宁是你的外孙女?”      程玄陵还没从激动中回过神,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      “这么些年,你有教导过她玄学之道吗?”      程玄陵一个激灵,顿时警觉。   第一个反应就是简攸宁这个小兔崽子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竟然让廖大师亲自找上了门来。   可他还是得给她擦屁股。      一边斟酌、程玄陵一边真真假假地回答,“教过一些,但她并不是很上心。”想着攸宁的朋友圈,程玄陵又补了一句,“她的水平,给人看看相是没问题的。”      程玄陵说话之时,一直在揣测着,简攸宁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      他不是蠢的,激动过后就反应了过来,廖大师哪里是来找他的,之前说那么多只是寒暄罢了。      廖大师听到这话后只觉得喉咙口有些发堵。      心里更觉得痛心。      只教过一些就能够懂那么多了,那如果进行了系统的教学后岂不是——      这程玄陵也太暴殄天物了!      廖大师面无表情道,“前些时日我替一广场布置了风水阵,简攸宁阴差阳错地见到了图纸,又给我指出了风水阵中的差错。”      程玄陵额头上的冷汗险些流下来。   正想着解释,又听见廖大师继续说。      “仔细瞧了瞧,还真是我思虑不周。我又找了一些简攸宁的资料,发现她懂的东西还真不少。”      程玄陵:……???!!!   这怎么可能呢?攸宁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呢?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攸宁似乎还不止做了一桩大事?!      程玄陵觉得廖大师说的一定不是他的外孙女。      他干笑一声,只打马虎眼,“班门弄斧罢了。”      廖大师已经认定了简攸宁天赋卓绝。      不仅如此,她的心地也是极好的,收了那么多支票,除了买了一套房子外,生活一如往昔。更难得的是,简攸宁私下里给慈善机构的账户捐了不少钱。      这么想着,他的心念一动。      “这可不是班门弄斧,这可是实打实的本事。”廖元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客气,“玄陵,你看我收简攸宁做我的徒弟如何?我会倾尽全力地去教导她。”      本来他以为简攸宁是程玄陵的徒弟。      可如今听对方的口气,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廖元这些年寻寻觅觅、也没有找到非常适合继承他衣钵的弟子。虽然内门弟子收了一大堆,可却没有太符合他心意的。      至于正儿八经、举行拜师典礼的三个弟子,好玄没把他给气死。    天赋是有的,但一个个都不务正业,不把心思放在玄学一道上。      虽然简攸宁如今年纪有些大了,但她甚在有底子,教起来也不会太难。      程玄陵:……   他还想收攸宁当徒弟呢,只是恰好撞上女儿离婚、攸宁走的急,没有好机会提起这一茬罢了。   传承衣钵什么的,苦恼的又不是只有廖大师一人。      不过这样的话,程玄陵倒是没什么胆子说。      兴许是廖大师的余威仍在,所以他怂。      只委婉道,“廖大师,攸宁也志不在此,贸然收了她做徒弟,怕是不妥。”      廖大师想也不想就反驳,“我看攸宁这些时日的做派,俨然是想往玄学一道发展的,你可别因为你自己的想法,而耽误了小辈的发展。”   称呼不知何时从简攸宁变成了攸宁。      程玄陵轻咳一声,倒也不再反驳,“廖大师,攸宁的事情我还真做不了主。若是她同意了,那我也就不反对了。”   恐怕闭门羹会吃到饱。      “那便好。”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程玄陵久久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偶像破灭是什么感受,大抵如此了。      而廖元,视线落在桌案上简攸宁的近照上,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哪里还有与程玄陵说话之时的嬉笑之色。      以他的能力,却是罕见地算不出一个小姑娘的命理,更令他无解的是,这小姑娘似乎能够改变天机。      年前,他曾窥探过天机,天机显示紊乱,廖元便知道肯定又有大事要发生,但如今国泰民安,如果要发生大事,也只会是宵小之辈作祟,他心里难安。      才想着多了解一些简攸宁,看看她对天机又能够有什么影响。      只是在谈话时,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他久久没有言语,想到简攸宁资料上的内容,他不疾不徐地打了一个电话,“魏国安的宴会,我也会去参加。” ☆、065   旭辉建筑总部大楼。   楚旭不疾不徐地走入, 他和前台报了姓名后, 就轻车熟路地向顶楼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待楚旭上了电梯,两名前台才压低声音讨论。      “楚总英俊多金, 没到而立之年,就拼出了一个上市企业,真不容易啊。”   “快把你荡漾的春心收起来,每回来都要感慨一番,楚夫人的位置可轮不到你。”   “行行行, 你不惦记,你别补妆啊,你别含情脉脉啊。”      前台的碎嘴声压根没传到楚旭的耳中,此刻他径直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方伟强正认真看着文件。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可见到来人是楚旭后, 他连忙站起身,“楚总,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说完话后, 他连忙吩咐门外的秘书倒茶。      “快坐。”      楚旭温文尔雅, 气度不凡,见方伟强的助理匆匆忙忙地走入,只眸中含笑道, “我此次来, 是想与方总谈谈有关材料的事宜。”      女秘书充耳不闻地倒茶。      倒完茶后,她又目不斜视地离开,顺手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隔绝了办公室内的世界。      而女秘书离开后,方伟强的神色一下拘谨了起来,“楚总,你来所为何事?”      虽然所有人都尊称他为方总,是旭辉建筑的老总,可只有方伟强知道,说得好听些,他就是楚旭的代理人,说的难听些,他就是楚旭的傀儡。   楚旭不开心了,他就一无所有了。      楚旭脸上虽泛着笑意,但话里却带着寒冽。      “甘陈处出了差错,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方伟强顿时从软沙发上站了起来,诚惶诚恐道,“楚总,我也没想到老何那个蠢货会被发现的这么早,才会让甘陈有所警觉。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又找了新办法下手,一定能把甘陈的公司吞并。”      他是害怕办事不利被楚旭责备,所以才想方设法的弥补。      楚旭冷笑一声,抬头眯眼打量方伟强,“说人家是蠢货,你才是蠢货。”      “你真当甘陈是无脑之人?若非老何是他多年的亲信,你去哪里找这个机会?你当甘陈吃了一次亏就不会有所防范了?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说到此事,楚旭便是一肚子火。      他设计了多久?才有了这样完美的安排。      结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黄毛丫头坏了他的好事,虽说是阴差阳错,但也令人新生恼意。      方伟强被骂的抬不起头,他努力地替自己说话,“楚总,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我真的已经想好了法子,一定能够吞下甘陈的公司。”      楚旭好整以暇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冷声道,“甘陈这里我会重新想办法,其他几家建筑公司你可被再出差错。”      说话的声音逐渐透出几分阴冷,“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那我不知道还要留你何用。”      方伟强浑身一凛,遍体生寒。   他连连保证道,“我会做好的,我会做好的,楚总你放心。”      似是保证,又似是给自己安慰。      不过,方伟强不知道,楚旭为什么突然要收购那几家建筑公司,他也私下里研究过,可完全摸不着头脑。      突然与楚旭黝黑的眼眸对视,方伟强脑子一片空白,刚刚的小心思不翼而飞。      管他呢,只要有钱挣,想那么多干什么。      楚旭又瞥了方伟强一眼。   而后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开门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神情又变成了惯常的温柔,丝毫不见办公室内的阴冷。      方伟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一屁股瘫软在沙发上,后背早已湿透。      空调的风不停地吹,方伟强只觉得浑身发冷。      ***      紫金蓝湾房价虽高,可配套的软、硬件同样也齐全无比,简攸宁花了几天时间,添置了一些家具与必须品后,便直接搬了进去。      休息的好、又规避了上下班高峰挤公交的心酸,简攸宁眼底的乌青淡去不少。   连上了一天班都不觉得累。      正在办公室内收拾随身之物准备下班时,隔壁部门的新人王筱筱笑眯眯地走进,“攸宁。”      简攸宁为人和气,平日里总笑脸迎人,加上她莫须有的后台,人缘倒是不错。   检查了一番没有遗漏之物后,听见声,她抬起头开口问道,“怎么了?”      王筱筱手心撑在桌面上,“新人培训结束了,恰好明天又是周六,金源提议大伙一起出去聚一聚,也不是谁都去,就咱们几个挨得近的部门,十来个人吧。”      “我琢磨着加深加深部门的联系与感情,去热闹热闹也不错,你看怎么样?”      见简攸宁有些茫然,王筱筱又压低声音道,“金源请客呢。”      能进入首都电视台的,撇去一些没甚背景的普通人外,有背景有关系的人也不少。      简攸宁对金源有印象。   普普通通瘦弱的一个男孩子,平日里腼腆、做事也认真,完全不像是会举行聚会的样子。   她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当然去了,你把位置告诉我吧,等会我打车去。”      有些时候难免要合群一些,再加上这群新同事给她的观感颇好,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王筱筱翻了一个白眼,“打什么车,他们都有车,挤一挤就能坐下了,等下你直接在电视台门口等着。”      简攸宁失笑,“好。”      **      一行十几人酒足饭饱后,就又转了场子,去了附近有名的夜总会。      王筱筱喝了几杯酒,凑到简攸宁身边悄悄开口,“你知道你们部门的顾嘉泽吧?”      简攸宁一愣。   她当然知道。      虽然顾嘉泽也在电视台工作,可他却比所有人都自由,为期一周的新人培训,前几天倒是来的勤,但到最后,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大家也只敢在心内嘀咕,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这次聚会,也有人想把他喊上,可不知怎么的,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王筱筱撇撇嘴,有些人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骨子里依旧是生人勿进的。      “刚刚吹了一瓶啤酒的小吴,借着几分醉意给顾嘉泽打电话,邀对方一起去夜总会,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那顾嘉泽竟然同意了。”      王筱筱心里嘀咕,怎么看顾嘉泽都不好小吴那一口吧。      不谈其他,就小吴那长相,根本配不上。      当她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脸上时,却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攸宁和顾嘉泽站在一起,那可是相当养眼的。      不过有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到底没说出来。   玩笑还要有个界限呢。      简攸宁眼睑低垂,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只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就去坐一坐,时间到了就走。”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复杂的场合。   但大家的兴致都上来了,不去也不好,索性去坐一坐,露个脸,到时候就算走了,也没人说什么。      王筱筱一想也是,没准还可以看好戏,便亲亲热热地带着简攸宁坐上了同事的车。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夜总会的门口,待停好车后,一群人一同走入。 ☆、066   夜总会被装修的金碧辉煌, 一路都有侍者指路。      王筱筱伸手挽住简攸宁的胳膊, 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言语间,隐隐夹杂着不枉此行的感慨。      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凡循规守矩些的,哪里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这些。      简攸宁无奈地笑了,“等你工作几年了, 没准这里会变成你最讨厌的地方。”      阿谀奉承、勾心斗角、溜须拍马,比比皆是。   并不仅仅只存在职场。      甚至她的好酒量,也是在诸如此类的环境中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毕竟酒桌好谈事,真滴酒不沾的人,没什么大本事, 早就被人排挤在外了。      王筱筱没经历过,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眼里的兴致勃勃与期待半分不曾减少。      邱馨莹默默无声地走在最后。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了简攸宁的背影, 隐约可见怨恨之色。      毕竟前些日子简攸宁不留情面的拒绝让她如鲠在喉, 加上顾嘉泽不留情面的嘲讽,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已经如此低三下四求原谅了,简攸宁又凭什么那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这几日对她视而不见, 简直令人恨地牙痒痒。      邱馨莹双目泛红, 目光抽丝剥茧下,只剩下狠毒。      她故意落后一步,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给周洁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 邱馨莹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为难,“周洁,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可是我不说,我又觉得心里难安。”      自从那日周洁与邱馨莹在酒吧里一起说了简攸宁的坏话后,她便觉得与邱馨莹又亲近了不少。      只柔弱地笑了一声。      “咱们俩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邱馨莹又踌躇了一会儿,吊足了胃口才说话,“电视台里组织聚会,本来没有请顾嘉泽,所以我没和你说。可一起聚完餐,有个同事直接给顾嘉泽打了电话,也不知怎么的,顾嘉泽同意过来了。”      说到最后,邱馨莹小心翼翼地,十足照顾了周洁的情绪。      “顾嘉泽来倒也没什么,可简攸宁也在。”      邱馨莹被沈海玲耳提面命过,哪怕简攸宁不原谅,她也得对对方客客气气的。      所以想使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洁。      周洁的神情一瞬间狰狞起来。      “本来顾嘉泽在电视台里都没和简攸宁说上几句话,但你也知道,在夜总会这种场合,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邱馨莹叹了一口气,只担忧道,“不过应该是我多心了。”      至于简攸宁能给人看相消灾的本事,邱馨莹绝口不提。      周洁是一个特别有理智的女孩子。   可事情若是牵扯上了顾嘉泽,她所有的理智都会瓦解。      想到顾嘉泽能和简攸宁共处一室,她一颗心就嫉妒地发狂。      “莹莹,我知道了,你把夜总会的名字和地址发一个给我。”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邱馨莹分辨不出周洁是什么想法,但也不能用力过猛,神色闪烁地应了声。      待挂断电话后,她连忙把地址发了过去,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电梯口走去。      ***      金源是大伙眼里的款爷,毕竟饭店和夜总会的包厢都是他掏的腰包。      暂且不提包厢的最低消费,就桌上那一瓶瓶红酒、白酒、洋酒就价值不菲,是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围在了他的身边。      王筱筱和简攸宁没凑热闹,两人寻了个角落坐下。      “我还以为夜总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看来,倒也就这样,亏我还羡慕着他们能常来的人。”      说话时,王筱筱的视线落在包厢内的中心位置,眼里划过一缕复杂之色。      兴许简攸宁太过于人畜无害,王筱筱便不自觉地多说了一句。      简攸宁拧开一瓶果汁递给王筱筱,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一口,意有所指道,“人和人呐,总有区别。兴许你不屑一顾的东西,却偏偏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反之亦然。”      “找准自己的位置,别被迷了眼就好。”      王筱筱面色微变。      她是从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能从教学事业落后的地区考上首都的学校,是一件困难却又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学四年,都市的繁华没有迷了她的眼。   她勤勤恳恳地打工,拼命地挣学费、挣生活费、给弟弟妹妹挣伙食费,生活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大学校园的生活也渐渐磨去了她的土里土气。      所以她一直乐观地以为,就算家境不同,但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短短一周的新人培训,却是叫她认清了不少。      同部门中,她干的活最多,受到的责骂也是最多的,起初她不明白,可后来她才逐渐意识过来,有一种叫做后台的东西。   那是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公平的存在。      她学会了比较,会给自己买时尚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会刻意地融入同事的生活圈子。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自己,她绝对想不到,短短一周,自己会有那么多的变化。      她深恶痛疾可又被逼无奈的变化。      如今简攸宁三言两语戳到了她内心的痛处,王筱筱觉得有些难堪。      简攸宁软软地靠在沙发上,眼眸乌黑清亮,她耸肩道,“你瞧我,又给自己灌心灵鸡汤,把自己整的和文艺女青年似得。”      她状若无意地岔开话题,“这果汁是什么牌子的,还怪好喝的。”   简攸宁捏着玻璃瓶,仔细打量了一番。      原来这些话不是和她说的,这样想着,王筱筱绷紧的身体微微松懈。      她向来不和人谈起她的家庭,简攸宁应该不会知道那么多。      她也喝了一口果汁,笑着附和道,“我也觉得挺好喝的。”   直接翻过了刚刚的话题。      不过只有王筱筱心里清楚,简攸宁的无心之言,像是一颗种子般,在她的心里扎了根,迅速地破土发芽茁壮成长。      某些想法也不知不觉地有了变化。      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间换了许多。   就在此时,金源与他身边的朋友拿着酒杯就一同走向角落。      因为喝了酒,金源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绯色,整个人更是腼腆。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简攸宁,带着几分酒气开口道,“和大家都喝过一杯,不能厚此薄彼,给个面子呗。”      虽然视线看向的是简攸宁,可话却是对两人一起说的。      王筱筱不懂,听大家都喝了,还以为她必须得喝,接过最近之人递过来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等反应过来,才觉得胃里烧的慌,只是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酒。      周围顿时发出了起哄声。      简攸宁本想拒绝,可若是拒绝了,王筱筱的面子就没了,她歉意道,“我的酒量不太好,喝一点就会醉。”   她接过酒杯,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酒入口,辛辣无比。   她一尝就知道,这酒是好几种掺在一起的,酒量不好的人,哪怕一口也会醉。   当即,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金源敏锐地察觉到了简攸宁的情绪。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懊恼之色,但嘴角边却是挂着灿烂的笑意,只不停附和道,“意思意思就够了,毕竟是女孩子。”      周围又是嘘声一片。      王筱筱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陡然闪过潮红,只僵硬地坐回了原位。      简攸宁虽酒量很好,可她却是忘记了,二十多岁的简攸宁从来没有喝过酒,更没有喝过这种混合酒。      即便神志是清醒的,但她却仍是觉得有些晕。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简攸宁小声询问一旁的王筱筱,“我想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她仔细地打量了王筱筱一番,见她双目清醒,心里松了一口气。      王筱筱摇了摇头,“我和他们说好了,晚上他们送我回家,毕竟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说到这里,她又关切地道,“反正明天是周末,玩的晚一点也没关系,多个人陪,安全更有保障。”      相信这群压根不熟的同事,还不如自己走。   至于王筱筱,简攸宁已经问过一回,知道再问也是一个答案。      简攸宁应声,“那我就先走了,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趁着大家情绪高涨,无人注意到她,简攸宁交代完后,便径直离开。      夜总会同层包厢设计的大同小异,除了门牌号不同,根本分不清楚,简攸宁循着记忆往回走,可正当她离电梯越来越近之时,相隔不远的包厢门忽然被拉开。      门内走出一位穿着嘻哈T恤的男人,平头、厚唇、脸上满是轻佻之意。      孙自立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视线从简攸宁的身上掠过。      可下一秒,他又猛然看向简攸宁,眸中疑惑一闪而逝,待心中确认后,他又大步向简攸宁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门内又走出了孙自立的两位同伴。      孙自立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就是简攸宁?”他微微低下头,又仔细地打量了她的长相,许久才调/戏道,“长得水灵灵的,只是不知道睡起来什么滋味。”      一边说,一边又流/氓地盯着简攸宁的胸,赤/裸/裸的眼神不加掩饰。      简攸宁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不过她的心里也没多害怕就是了,虽然只跟着袁天罡修炼了一段时间,但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上辈子羞辱人的段子她听得多了去,就这种级别的真影响不了她。      她嗤笑一声,刻薄地扫了一眼对方的身/下,鄙视与不屑溢于言表,“你也配。”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意思,可大家都懂。      跟随着孙自立一起走出的两个男人更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没想到对方看着温温柔柔的,呛起人来倒也不含糊。      孙自立整张脸都绿了。      他在简攸宁的面前站定,伸手拽她的手臂,眼中划过一抹阴冷之色,颇为恶毒道,“原本还想怜香惜玉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怨别人。”   当即就想把简攸宁带入包厢去。      简攸宁眯了眯眼。   瞧着另外二人看好戏的样子,她冷笑一声,“我瞧你的面相,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衣食无忧,虽然为人蛮横、跋扈、好色,可我瞧着也是有脑子的,你真要被人当枪使,断了自己一生的气运?”      蛮横、跋扈、好色……再贴切不过。      孙自立更恼羞成怒,他强硬地拽着简攸宁想拖着对方离开。      表妹说的没错,这简攸宁真的令人讨厌。      简攸宁的脸终于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冷若冰霜。      素日里清亮的眸子冷意十足,她嘲讽一笑,“想替人家出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正在此时,电梯门开,顾嘉泽匆匆走出。      但见到简攸宁的手腕被死死握住之时,他先是茫然,随后黝黑的眸中涌出怒意,二话不说,他直接扣住对方的手腕,“你给我放开。”   清冽的声音中满是喷薄的怒气。      简攸宁眼睑低垂,遮住眸中的讥诮,手动了动,四道无形的劲气便隔空打在孙自立的四肢上。      孙自立吃痛,顿时松开口,没有了支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顿时鬼哭狼嚎地叫唤起来。      顾嘉泽懵。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对方哀嚎个什么劲,搞得他像是欺负了他一般。      居高临下地瞧了孙自立一眼,顾嘉泽立刻断定对方是装相,他收回眼神,伸手握住简攸宁的手,只见雪白的肌肤上一道淡淡的红痕。   只觉得心疼。      他都没捏过呢。      “你没事吧?”      不等简攸宁回答,躺在地上的孙自立又凄惨地嚎叫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地满地打滚。      这下连他的两个同伴都忍不住上前询问,只不过哼哼唧唧的,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顾嘉泽:……装的还挺像。 ☆、067   孙自立从不知疼痛难忍是什么滋味,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苦。      可此刻, 他的四肢像是被刀刃扎入骨髓,钻心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布满全身, 很快他后背迸沁出冷汗,嘴唇煞白。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医生,医生。”      因为疼痛,孙自立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全,只能口齿不清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断断续续地说完话后, 他继续哀嚎痛哭。      这痛真不是人能忍受的。      站在一旁的朋友终于意识到,孙自立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脸色微变,他怒不可遏地看向顾嘉泽,“你究竟对孙自立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想请这位小姐进去喝杯酒而已, 你也太恶毒了。”      至于说话呛人、外表柔弱的简攸宁,直接被他排除在外。      顾嘉泽:……不和这种智障说话。      他偏头看向简攸宁,再次关切的开口询问, “你没事吧?”      掌心依旧握着对方的手, 纤细嫩滑。      顾嘉泽有些舍不得放开。      简攸宁抽回手,心里浮现出些许异样,低声回道, “我没事。”      有事的人是孙自立, 他得生生地忍着这疼痛,忍两天两夜,包管磨到最后对方没脾气。   不过, 在简攸宁眼里,这远远不够。      孙自立的朋友见顾嘉泽忽视了他,心思转圜间又开口怒斥,“我在和你说话,你是没听见吗?今天你伤了人,就别想好好地走出夜总会。”      他是孙自立的小跟班。   家里的公司还靠孙家扶持着,况且平日里孙自立出手大方,跟着他,日子过得滋润。      若是此刻他不出头,恐怕以后孙自立都不能容他。      所以即便他察觉出了顾嘉泽的不一般,可仍是色厉内荏地威胁着。      听着朋友说这种话,孙自立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好悬没被气死,他忍着剧烈的疼痛,伸手想要拽住朋友,“别这么……说……话。”      小时候,他和顾嘉泽是邻居,那会表妹也还在一起,虽然这么多年没见、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顾嘉泽什么身份?就算他痛死在这里,也不能动对方一个手指头。      他的声音着实太小。      可听到黄山的耳里,他还以为是孙自立吩咐他别放过面前这对男女,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援,他的底气十足。      “识相的,就赶紧道歉,乖乖地陪着我们孙哥去一趟医院。”      孙自立听到这话,眼前一黑,本来就疼痛难忍,现在只恨不得自己立马晕过去。   好眼不见为净。      顾嘉泽唇瓣微微抿起,透出几分冷漠,正想要说话之时,又被简攸宁拦住。      他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话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旁观。   但眼里锐利之色稍纵即逝,显然心底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简攸宁向前迈了一小步,脸上虽没有多余的情绪,却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她轻轻嗤笑,“你也想和他一样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孙自立。      黄山听闻此言,瞳孔骤缩,不自知地后退了一步,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压住心底的恐惧,“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孙自立哀嚎的声音愈发加大。      不过他是丝毫都不敢怨恨顾嘉泽的,是以所有的怨恨通通转到了简攸宁的身上。      他恶毒地想,等他离开这里,等简攸宁落单,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也要叫对方尝尝他现在所受到的痛苦。      除了埋怨简攸宁外,孙自立对自己的亲表妹也多了一丝不满。      如果不是对方打电话让他收拾一下简攸宁,他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抵如此。      此番动静早已引起了同层人群的关注,不少包厢大门大开,一个个都关注着门外的情形。      不过却没有一个多管闲事的。      简攸宁又向前迈了一步,唇角微微勾起,“犯法?谁又看到我做的事情了,就算调来监控录像,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倒是你红口白牙随意污蔑人,我还要好好的和你算算账。”      既然敢出手,简攸宁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人发现。      “我若是你,就识相地离开。”她的视线逐渐落在地上的孙自立身上,“毕竟我说过,没脑子被人当枪使,一辈子的气运就断了。”      黄山又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为何他觉得简攸宁有些诡异,。      说话为人处事的做派,倒像是那些个大师似的,还有她刚才露的一手,更让人觉得玄乎。      黄山又后退一步,与一旁从未说过话的伙伴迅速地对视了一眼。   只是斟酌了两秒钟,他和同伴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走廊。      默契十足。      孙自立:……畜生。   他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把,汗与眼泪溶到一起,有些黏的难受。      孙自立心中憋着一口气,不顾钻心的疼痛,咬牙站了起来,可额头冷汗仍不停地沁出。      他恶狠狠地瞪了简攸宁一眼。      由于周洁没有和他说明白,事到如今他还以为顾嘉泽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倒没有太畏惧简攸宁。      察觉到孙自立恶毒的视线,简攸宁抬眸,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找我麻烦的初衷是什么,但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没有好好珍惜。”      简攸宁和孙自立素未谋面,自然不会有恩怨纠葛,但对她有恶意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这一手之数的人中,又能知道她行踪的,除了邱馨莹她想不出第二个。      可邱馨莹不会做这么没脑的事,顶多也只能算个从犯,所以简攸宁不假思索地排除了她。      斟酌了一会儿,简攸宁几乎可以肯定,这次事情的源头,又是周洁。      毕竟邱馨莹和周洁是好友,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简攸宁想通后,对着孙自立露出了粲然的微笑,提醒道,“你还要疼上两天两夜,你一定要记得,这些都是周洁带给你的。”      孙自立面上诧异一闪而过,“什么周洁,我听不懂你说的。”   虽然对周洁不满,但也讲义气。      就在此时,夜总会的经理姗姗来迟。   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嘉泽好一会,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恭顺道,“小顾总。”      “您看需要怎么处理?”      顾嘉泽冷淡地扫了一眼孙自立,不置可否。   在经理有些震惊的目光中,他低头看向身前的简攸宁,问她的意见,“你的意思呢?”      经理心里痒痒,余光忍不住瞥了那少女一眼。   却只能瞧见一截洁白的脖颈,带着一个坠子,愈发显的纤细修长。      他的心中不停地揣测着少女和顾嘉泽的关系。      出乎顾嘉泽预料的是,孙自立出言不逊简攸宁都对他略施惩戒,此刻她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一点也不追究,“咱们走吧。”      孙自立以为简攸宁害怕了,因疼痛而蹙在一起的整张脸上透出得意之色。   他无声地对简攸宁开口道,“你等着,我迟早会收拾你。”      顾嘉泽浑身冷意更甚。   若非简攸宁在场,他恐怕会一时失手做出出格之事。      可纵然如此,他也是默默地把此事记下,等着秋后算账,当面揭过可不代表着不会秋后算账。      简攸宁转身走到电梯口,按下了按钮。   虽然她的脸上平静,可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已经受够了邱馨莹、周洁一二再,再而三对她的冒犯,泥人尚且有三分的火气,更别提她一个大活人。      只是简攸宁心里清楚,就算此刻她占了上风,借的也是顾嘉泽的势。      可顾嘉泽到底不是她的谁,一旦他不在,周洁还会像狗皮膏药般缠上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不是简攸宁想看到的,她想要一劳永逸,从根源掐断他们嚣张的根本。      电梯门开,简攸宁不疾不徐地走入。      短短一瞬,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谁叫他们得罪的是最不能得罪的一类人呢。   哪怕她的修为、见识不到家,可收拾他们也是足够的了。      她要断了方才那人全家的气运,要周洁悔不当初。 ☆、068   顾嘉泽又冷淡地扫了一眼孙自立, 随后目不斜视地跟着简攸宁一起进了电梯。      那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却令孙自立如坠冰窖, 遍体生寒。      正要思索顾嘉泽此举的深意时,浑身刺骨的痛再度袭来, 孙自立腿一软,又倒在了地上,他气闷地对一旁的经理吼道,“你难道不知道给我找个医生吗?站着干什么。”      夜总会经理愿意对顾嘉泽点头哈腰是因为身份使然,可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不拿面镜子照照够不够格。   而且得罪了顾嘉泽, 用脚趾想都知道他的悲惨下场。      可笑。      经理眼底深处满是讥讽,不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对不远处的一个侍者挥了挥手,“把他给我送医院去。”   吩咐完后,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此处。      而包厢门大开的各个房间内, 不少人脸上皆是若有所思,最后投了一枚同情的目光给孙自立。      那些认出孙自立的,也避如蛇蝎的不愿上前, 纷纷关上了包厢门。      顿时宽阔的走廊内, 只剩下了大喘气的孙自立和小心翼翼替他找医生的侍者。   没人多管闲事。      孙自立还想嚷嚷几句,可刚一开口就‘嘶’了一声,无奈之下只能闭上嘴修生养息。      简攸宁与顾嘉泽走出夜总会。      一路人来人往, 有不少认出顾嘉泽的皆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甚至频频回头打量。      顾嘉泽不动声色,动了动唇角,“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我送你回家。”见简攸宁不答话,他又强调道,“你喝了酒。”   他不放心。      简攸宁笑了,“你忘记孙自立嗷嗷直叫的样子了?没人能叫我吃亏的。更何况,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既然说要断了孙自立的气运,她便不是说说而已。      “你不是答应了小吴要一同小聚的吗?他们就在C508包厢内,现在上去也不晚,别叫人家久等。”      顾嘉泽哪是为了小吴才愿意来夜总会的,他只是想要多见简攸宁一面。   他低头瞧着暴露在霓虹灯下白皙美丽的脸,隐隐透出些许嫣红,当即做了决定,“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去。等你做完了,再送你回家。”      简攸宁仍想要拒绝,可顾嘉泽看出了她的心思。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等你办完事回家兴许要凌晨,那会不好打车。”   顾嘉泽瞳仁乌黑,像是能把人吸入心底,“你办事的时候我就在车里等你,你放心。”      他不会主动窥探别人的隐私。      简攸宁明白顾嘉泽的心意,所以面对他此时的固执有些无奈。      斟酌了半天,简攸宁干脆放弃,“好。”      ***      上车后。   简攸宁轻车熟路地根据长相从附近的人中找到孙自立,浏览了一番他的家庭背景以及重大经历。      当瞧见周洁对他梨花带雨的哭泣时,简攸宁把最后一丝怀疑抛之脑后。   她本担心是不是自己冤枉了人,可如今完全没了顾虑,只面无表情地开口,“去西颐小区。”      西颐小区是新城区有名的富人区。   顾嘉泽连询问也不曾,直接发动车引擎,向西颐小区的方向开去。      而副驾上的简攸宁找到周洁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此前因为辅导员一事,她存了周洁的联系方式,一直都没有删除,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周洁一直呆在家中惴惴不安地等着表哥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时她看也不看地就接听,“表哥,怎么样,成了吗?”      简攸宁慢条斯理开口,“周洁,我不是你的表哥,让你失望了。”      周洁瞳孔骤缩,险些没把手机扔出去,显然是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上一回接到简攸宁电话之时,她被学校记了一个大过,被后妈压迫地抬不起头,此刻,她的心里陡然弥漫出不安之色。   “你想干什么?”      简攸宁好整以暇地开口,“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喜欢礼尚往来,今天你给我准备的大礼我很是喜欢,所以你等着我的回礼吧。”   待人这么恶毒的人,是不配有好下场的。      周洁一个激灵,再度重重复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你表哥一家的下场,等我收拾完了你表哥,就轮到你了,放心,你不会等太久的。”   她故意的,故意想要周洁恐惧。      周洁被激怒。   她抄起手边的纸盒子就往地上摔去,胸/脯剧烈起伏着。      同时她在心内拼命安慰自己,简攸宁无权无势的,有的只是小聪明而已,她怎么可能收拾的了表哥呢,“就凭你,怎么可能?”      简攸宁声音平静,“对,就凭我,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不愿意再与周洁磨嘴皮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洁茫然地听着电话的嘟嘟声,不知为何,一股凉气从脚底心蔓延至全身,她显然是又被吓到了。      怔愣了片刻,她连忙给孙自立打电话,可惜的是,电话畅通,却无人接听。   周洁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向门口赶去。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和周洁从未谋面,不知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疯狗般咬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顾嘉泽听见周洁二字,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事情和周洁有什么关系?”      简攸宁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那男人是周洁的表哥,受了周洁的指使才会寻我麻烦。”      顾嘉泽微微停顿,“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攸宁歪头看向车窗外,打趣道,“你难道忘了我是简大师吗?任何人和事物在我眼里都无所遁形。”   不想说的太多,她一句话揭过。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找我麻烦了。”      顾嘉泽沉浸在简攸宁那句无所遁形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觉得浑身有些热,他落下半扇车窗,透了口气,才觉得缓解。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对方了。”顾嘉泽有些不赞同,“刚刚就是一个好机会。”      他不喜欢仗势欺人,可不代表不会。      简攸宁听见这话,唇角弯了起来,“谁说我要放过对方了。在夜总会给个教训又不能扒他一层皮,这惩罚也太轻了。我总得让人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说是吗?”      说完话后,她又补了一句,“西颐小区,就是孙自立全家居住的小区。”      顾嘉泽依稀觉得孙自立三字有些耳熟。   不过瞧着简攸宁眉眼充盈的笑意,他不再思索,只附和道,“当然是,他罪有应得。”      至于简攸宁的手段,他没有怀疑,毕竟不是谁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令孙自立痛成那样子。      ***      西颐小区。   简攸宁本想寻思一个办法瞒过保安混进来,可顾嘉泽只打了一通电话,他就轻而易举地把车开进了小区。   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车停在空地,简攸宁下车。   向外走了两步,简攸宁又回头,透过玻璃询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既然顾嘉泽已经是她的帮凶,让他见一见也无所谓。      顾嘉泽打开车门下车,“当然要。”      小区内路灯林立,透着昏黄的灯光,蝉叫声不歇。   此时已是八月底,夜晚的暑气没有那么强盛,两人并排向孙自立的家中走着,倒也不觉得热。      顾嘉泽走在简攸宁的身边,神色有些恍惚,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迎新晚会后再见到简攸宁的那一幕。      那是在地铁过道内。   一男一女两个流浪歌手在唱着情歌,他们面前的地上放着收零钱的盒子。   盒子外散落无数的硬币,虽然都是路人经过时乱丢的。      那次他的车出了事故,可又赶时间,这才选择了地铁。   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迎新晚会上表演弹钢琴的女孩子。      简攸宁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两个歌手的面前,听完了整整一首歌,然后赞美了好几句,蹲下身,把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塞入盒中。      顾嘉泽怎么也没想到,赶时间的自己竟然会在不远处,一眼不眨地看完了这一出。   相较于行色匆匆、面带可怜之色的行人,这样的简攸宁无法不让他心动。      那样的显眼。      顾嘉泽再度弯了弯唇角。      没想到,他竟也有跟着简攸宁一起做坏事的时候,而且,还甘之如饴。      西颐小区的房子大都是独栋的别墅,动了一户的风水,也不会影响其他人。      简攸宁找到孙自立的房子,带着顾嘉泽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后,才在一个方位停下。   她从一边的包中,拿出一个古朴无奇的龟甲。      这龟甲是从甘陈工地动土之处挖出的,因为带着强烈的煞气,生怕影响宿舍、家宅的风水,所以她便交于袁天罡去煞气,但去了煞拿回后,她便一直放在包中,忘记拿出。   此刻倒是派了用场。      她拿着龟甲,开始掐法诀,同时快速地开口念。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咒语出口,普通的龟甲开始一个频率迅速地震动起来,隐隐还能听见嗡嗡声。      简攸宁修为尚浅,仅仅一个咒就令她失了大半的血色,她不管不顾,以手代笔,在这龟甲上有规律地画了好几笔。      震动的龟甲顿时静止,龟甲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顾嘉泽一言不发地看着简攸宁的举动,再看龟甲时,心里只觉得不太舒服。      简攸宁从包中拿出一张黄纸,迅速地将龟甲包住,十一点到一点是时辰最凶的时候,简攸宁毫不犹豫地就把黄纸包裹的龟甲埋入了她所选之处。   每家每户都有聚风水之处,若是此处被破坏了,风水堪忧。      最后一抔土撒上之时,星空密布的天陡然便的阴沉,不多久,阴云又逐渐散去。      顾嘉泽敏感地觉得,连吹过来的风都不对劲了。   他眼神蓦然浮现些许的复杂,显然是想到了简攸宁曾经与他所说的话。      “相比于姻缘,你更该关心的是你的生命。”      顾嘉泽心中一凛。 ☆、069   先前置若枉然的警告现在却令他如鲠在喉。      顾嘉泽欲言又止, 眉头紧蹙, 顺手给对方递了一张湿巾。      简攸宁拍去手上的灰尘,旋即站起身, 接过湿巾,把手擦了个干净,“咱们走吧。”      顾嘉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草丛仍是那个草丛,与来时无异,他有些诧异, “这样就好了吗?会被发现吗?”   他还以为要做法。      简攸宁无声地笑了,瞧着顾嘉泽有些呆萌的模样,直言不讳,“别墅的风水已经改了,最迟一两日就能见效, 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走吧。”      顾嘉泽的神色柔和了些。   虽然身旁的女孩当着他的面理直气壮地改了孙自立一家的风水, 可他一点也没觉得她做的不对。   甚至还觉得对孙自立不够狠。      这大概就是偏心吧。      他唇角含笑, “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踩着斑驳的树影,一步一步地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兴许是一同做了坏事, 连疏离感都褪去了不少。      车子一路开到了紫金蓝湾。      独处的时光太短,顾嘉泽有些失落,他犹豫道, “以后你若是还想做这些,一定要叫上我。”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对玄学一道也是有些兴趣的,想现场观摩观摩。”      天知道他以前根本不信这些。      简攸宁囧,她又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哪能到处断人风水。   转念又一想,才明白了顾嘉泽含蓄的意思,她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挥了挥手,“你早些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了。”      轻笑声像柔软的羽毛拂过顾嘉泽的心,有些痒、又有些其他的感觉。      顾嘉泽摇了摇头,“不客气。”   见简攸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下,他才缓缓关了车窗,傻笑了一声。      ***      简攸宁到家后,就收到了贺玉兰的短信。      “礼服我已经备好了,明天我会差人送到你家,如果有不合身的,还来得及改。宴会的地址在君临大酒店,给你安排的造型设计也在君临大酒店旁。”后面附上了地址。      简攸宁立刻回复了短信。      虽然觉得宴会有些尴尬,可贺姐这么热心,她的抵触逐渐散去。      把包挂在玄关处,简攸宁向客厅走去,每日晚上她到家,无论多晚,袁天罡总会给她上一个小时的课,其余的时间就是自行领悟。      她拿出手机打开与袁天罡的会话界面,想了想,还是把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一说了个遍。      临了,她求表扬似地开口,“师傅,我学以致用地是不是很快?”      袁天罡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紫微斗数》。   虽攸宁给了他不少书籍,可《紫微斗数》是他兴趣最浓厚的一本。   冷不丁听到小徒弟的声音,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立刻开口训斥道,“这哪里是学以致用,这明明是故作聪明,我教你风水、教你阵法、教你修炼,可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用邪门歪道之法去坑害他人,这是损德损福的事情,千万不可妄为。”      简攸宁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努力地辩解,“可师傅你也说过,有因有果,既然他害我在先,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就要让我受欺负吗?”      袁天罡阖上书。   语气严厉,“若天下所有的相师都如你一般,岂不是要乱套?更何况,你断的是他全家的风水,他的父母不无辜?”      “所以说,你这些都是胡来。”      简攸宁反复地把袁天罡发的语音听了两遍,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      袁天罡久久没等到简攸宁的回答,就知道小徒弟心里别扭。   可他还得继续呵斥。      “你入了玄学一途,就注定凌驾于很多人。若是对方动用风水害你,你这么报复回去,才叫有因有果。可对方仅仅是个普通人,而且你还牵连了他人。”      “更何况,你接触玄学才多久、能有多大的本事?道行高一些的相士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你这是自作聪明。”      简攸宁眼眶有些湿润。   心中知道师傅说的都是对的,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也实在不想被周洁三番五次的构陷,她运气好躲过了,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好半天才哽咽道,“她已经害了我好几回了,第一次在学校里,如果不是我应对及时,我就会吃一个大亏。这回更过分,如果我赤手空拳,没准就被带走了。师傅,我要再不反击,不知道多少人会欺负到我的头上。”      简攸宁是真心把袁天罡当长辈,更当亲人。      所以干脆把心里的委屈一吐而出。      袁天罡也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可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      “你这些时日帮了不少人的忙,虽然收了酬金,可人家却是切切实实地欠了你人情。你开口,他们一定会替你做事。”      “攸宁,你要记住,毋需自己动手,让自己落入了下乘,更要注意因果循环。”      简攸宁身躯细颤,脸色苍白如纸,师傅说的这些,她完全没有想到。      此刻她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他并不是不让自己反击,只是说她用错了方法,别因为一些小人而坏了自身的运道。      简攸宁擦了擦眼泪,她最大的优点是知错就改。      毫不犹豫地就承认错误,“师傅,我知道错了。”      袁天罡觉得欣慰。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怕多说一些,“方才我说过,入了玄学一途,就注定凌驾于很多人,所以千万别自鸣得意。你要知道,比你厉害的有很多,你比不了;而比你弱的也有很多,你完全不用去比。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些都是袁天罡自身经验教训之谈,发自肺腑。   这些道理可以让攸宁少走不少弯路。      简攸宁拼命点头,眼眶再度湿润。   刚刚是委屈的想哭,现在是感动的想哭。      “师傅,那我现在出门去把他家的风水再改回来。”      袁天罡吹胡子瞪眼,“既然已经改了风水,哪还有改回来的道理。无论改不改,因果都存在了。”      他知道小徒弟心善,能够逼得她主动欺人,那说明对方也不是一个好的。   子不教,父之过,对方的父母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大师一颗心已经偏到了爪哇国。      “但去还是要去一趟的。”他轻咳了一声,“我教你一个阵法,你即刻动身去动土之处布置,如此一来,就算再高明的相士走过,也不会发现了。”   除非那相士的水平超凡脱俗。      可那样的存在是不会轻易给小户人家看风水的。      简攸宁没想到刚刚还在训斥自己的师傅转头就帮她收拾了烂摊子。   再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拼命感谢,“谢谢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      袁天罡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努力地板起脸,“我今天说的话给我好好记住。”      简攸宁睫毛湿漉漉的,破涕为笑,“我一定记住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用风水来对付周洁。      ***      孙自立打从进了医院后,就在VIP病房鬼哭狼嚎至今。      匆匆赶来的孙母焦如心疼地在边上直抹眼泪,拼命地询问一旁的医生,“到底是什么原因查出来了没有?这么痛孩子怎么能忍受的了,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两位主治医生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其中一位拿着各项检查报告单,只为难道,“检查报告显示,孙先生除了缺乏运动外,各项指标都是非常正常的。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痛,我们医院也查不出任何的病因。”      焦如听到这话,更心疼。      “你的意思是医院没办法了?难道就这么看着我的儿子疼下去?”      “那要你们医生干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是,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主治医生蹙眉。   对这位女士的态度有些不喜,但仍尽职尽责问道,“检查不到具体病因一定是有缘由的,所以我们来,是想问问孙先生,在你疼痛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焦如的视线立刻转到了孙自立的脸上。      孙自立眼神闪烁。 ☆、070   知子莫若母。      焦如瞧见孙自立的模样, 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内情。      虽气不打一处来, 可到底心疼儿子。   她扭头看向一旁等候的两位主治医生,蹙眉道, “人多影响休息,你们先在门口等着,等我了解内情了,再告诉你们。”      从未说话的那名医生二话不说,立刻向门口走去。      “既然如此, 那我们就在门外候着,有情况了立刻通知我们。越早断定病因,对病情越有好处。”   另一名主治医生说完后,也径直离开。      “vip病房的病人那么多,家属更多, 也只有她一个,态度那么横。老万,你可真行, 这也能忍住。”   “越有钱、越有身份的, 态度越好。这显然是一家暴发户,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门口小声的议论并没有传到病房内。      焦如走到孙自立旁,坐在病床上, 直接了当地问道, “说吧,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些年,她光处理孙自立的破事, 就已经焦头烂额,不过想来应该没有比打发怀孕的女大学生更令人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孙自立顿时不嗷了,他忍着痛,一言不发。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怎么说?怎么能说?      说为了表妹所以去找一个女人的茬,结果被对方出手修理了吗?还是说得罪了顾嘉泽?   无论是哪个答案,他今天都只有被修理的份,还不如痛着呢。      孙自立硬气地闭口不言。      焦如气地站起身,可见儿子浑身冒着虚汗的可怜样,一颗心蓦然又软了下来,只给对方讲道理,“事到如今,你还不赶紧交代?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去给你处理。”      “还有,你要是不说清楚,你疼痛的病因也找不着,你想一直痛下去吗?”      孙自立陡然想到简攸宁冷冰冰的眼神,心中一个咯噔。   他猛然抬起头来,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      焦如气地冷笑一声,“好啊,脾气见长了是不是?你以为你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不能查吗?你是从夜总会送来的,那里有监控,你要是等我查到发生了什么,别指望我替你出头。”      最后一句话显然戳中了孙自立的死穴。      硬气全无,只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妈,我本来在夜总会待地好好的,是周洁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一个女孩子的麻烦。我想着是一个小忙,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没想到踢到了钢板。”      半句不提顾嘉泽。      “也不知那个女孩子使了什么妖法,我就一直疼到现在。妈,你帮帮我,我不想再痛下去了。”      焦如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扇上去。   立刻破口大骂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周洁的心思深,她这是把你当枪使,你是蠢货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你受了无妄之灾、痛地满地打滚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在焦如心里,这回根本不是自立的错,都是周洁在背后指使的。      孙自立不敢在这时候顶撞焦如。   想了想,这次也的确因周洁而起,只附和道,“她是我的表妹,很少求到我的头上,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答应了。”      “妈,我真的好疼,疼的快死掉了,你帮帮我。”他灵光一闪,“周洁,周洁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      孙自立想的更多的是,找到简攸宁,再出气。      简攸宁这么对他,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那女孩子把我害的那么惨,你一定不能姑息。”      焦如见孙自立这惨样,再大的气也没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拿起一旁座椅上的包包,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病房。      病房外,医生见焦如走出,连忙询问,“是孙先生的病因……”      没等他说完,焦如就视他如无物地踩着高跟离开,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原地,最先吐槽的那名医生再度开口。   “什么玩意啊,老子不伺候了。”      ***      半夜三更。   焦如直接去了公婆的住处。      小姑子离异没有去处,所以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焦如明里暗里反对了许多次,可公婆却总是护着,加上她并不会经常回公婆家,久而久之,眼不见为净,她也不管了。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越想越气,焦如也不怕吵醒大家,门铃一下接一下的按。      孙美凤自从离婚后,睡眠并不是很好,门铃响第一下的时候,她就惊醒了,连忙把不整的睡衣整理好,就出去开了门。   见到门外怒气冲天的焦如时,她瞪大眼睛,“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焦如脾气向来都不好。   见孙美凤睡眼惺忪的模样,又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医院里吃苦,她冷笑一声,直接扬起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巴掌。      寂静的夜里,巴掌声清脆响亮。      孙美凤惊呆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被打的地方隐隐发烫,匪夷所思的问道,“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可就算挨了一巴掌,孙美凤也不敢与焦如作对。      毕竟焦如是整个家中的经济支柱,连哥哥都是靠着焦如生活,更别提她一个赖在娘家的出嫁女。   这委屈,除了自己吞,还真别无它法。      焦如推开孙美凤,径直走入家中,“打你,打你我还嫌轻了。”      “就你那个不要脸皮的女儿,竟然把我们家自立当枪使,自立人单纯,可我这个当妈的不是摆设,现在我倒要来向你讨个说法。”      客厅内的动静迅速地惊动了孙家老头老太。   孙老太更是扑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愤恨道,“大晚上作威作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房子虽然是你买的,但是你没有权利作贱人啊。”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也逼走?”      焦如冷笑一声,指着孙美凤的鼻子骂道,“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她的好女儿啊。”      “爸、妈,平时你们偏心我不管,可现在你们的孙子还在医院中躺着,你们若是还偏心,那就真是寒了我这个当媳妇的心了。”      孙老太立刻就停了口,有些着急的问道,“自立他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焦如换了拖鞋,从孙美凤的身旁走过,“这就要问你们的好外孙女了,究竟把她表哥害成什么样子,什么都别说了,打电话让周洁来,有什么话我们当面一起说个清楚。”      “妈,你的孙子可在医院里痛得满地打滚,周洁什么时候能讲明白,才能救你的孙子,听明白了吗?”      孙老太正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儿媳妇冰冷的眼眸,一时间嗫嚅说不出话来。      毕竟心里惦记着亲孙子,她推了推孙美凤,“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电话让周洁过来,让她打车过来,快。”      孙美凤心里浮出一阵寒气。   焦如这么大动干戈,显然事情并不小,如果真是自己的女儿做的,依焦如的脾性,女儿就别想完好无损的走出孙家。   一时间,孙美凤犹豫了。      焦如一针见血,“你今天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我就直接上你前夫家去闹,到时你的好女儿还能不能在那个家里呆着,我就不知道了。”      孙美凤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071   周洁佯装镇定地回了孙家。      孙美凤虽在电话里说的含糊不清, 但她却敏锐地嗅出了不对劲, 心里难免惶恐不安,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后, 才恢复面上的平静。      大门虚掩,房内阒然。      周洁心内不安,但她仍装作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就见四人缄默地坐着。   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飞快地打量了一眼焦如的情绪,而后急急忙忙道, “妈,这么晚把我喊回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电话里也没说清楚,让我担心了一路。”      焦如瞧着她这副惺惺作态地假样,只欲作呕。      她掀了掀眼皮, 皮笑肉不笑,“既然来了,就好好地把自立那件事情说清楚, 否则啊, 你也别怪你舅妈不客气。”微微俯身,威胁道,“否则你会知道发狂下的我会做些什么。”      孙美凤险些哭出声, 担忧地看向周洁。   即便她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 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周洁已经去夜总会转了一圈,还和邱馨莹探过消息,倒没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假装羞愧地低下头, 不安地回答,“舅妈,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撺掇着表哥替我出头,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做错了事,平时我都不敢打扰表哥。”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了。”      焦如笑吟吟地站起身,她慢慢走向周洁,一边走、一边说,“爸、妈,你们听见了吧,这件事情不是我空穴来风污蔑她吧?”      “现在自立还在医院里,你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冷静?”      见两位老人噤若寒蝉的模样,焦如又笑了笑,眼底深处是滔天的怨恨。      下一秒,她极重地扇了对方一记耳光。      嫌不够,她反手又抽了一记。      周洁被打的脑袋嗡嗡响,她知道舅妈的脾气素来不好,可没想到她竟会这么残暴,二话不说就上来打人。   她捂着脸,瞪着焦如,尖锐道,“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我让表哥做点事情,也不能这么打我吧?”      孙自立问她借钱、让她帮忙的时候,焦如怎么不多说什么。      这也太过分了。      孙老太在一旁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周洁只是外孙女而已,她的亲孙子还在医院里呆着呢。      焦如呵呵一声,冷漠地盯着周洁,而后‘啪啪’地又给她来了好几下,打的手心发麻,焦如才停手。      见周洁眼泪汪汪,焦如倒是又性质缺缺,“你今天要是不老实交代,你信不信,就算我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没人管?小贱人,平时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是吧?”      孙美凤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大嫂,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打我也就算了,你做事太过分了。”      焦如扭头看向孙美凤,嗤笑,“太过分?那就卷铺盖走人啊,你吃我的、住我的,心气还那么高,谁教你的?”      她眯了眯眼,“没想到你这么软弱没主见的人倒是生出了这么个精明算计的女儿,只可惜啊,你一心一意地待她,她还是选择了更有钱的爸爸,你在她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你血口喷人。”   周洁脸颊微微肿起,巴掌印子在脸上格外显眼,她委屈地哭的时候,越发显的楚楚可怜。      从进门到现在不到十分钟,她就已经挨了十几个巴掌,本就心高气傲地周洁怎么能忍得住。      焦如在孙家耽搁了太久,想到医院里痛地冒虚汗的儿子,她心头火骤起。      “血口喷人,怎么不喷别人?周洁,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若是老实交代了,看在你外公外婆的份上,我还能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一次,可你要是还嘴硬,你就别怪我找你亲爸了。”      焦如活了那么久,早就成了精,就周洁的小心思,怎么能瞒过她。      这招杀手锏百试百灵。      周洁正想顶撞、想反驳。   可听见这话后,她浑身的动作定格,僵硬无比,感受着焦如恶毒的眼神,她只觉得心寒。      她的确不能让这些事情给爸爸知道。      在爸爸心里,她一直都是贴心、乖巧、温柔的孩子。      如果爸爸的心里有了落差,有了比较,再加上后妈的枕头风,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周家赶出去。      周洁嘴唇嗫嚅,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可她却是忍着羞辱感,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焦如身边。      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地清清楚楚。      “舅妈,我撺掇表哥是我的不对,但我没想到会影响到表哥,我和你道歉。”周洁眼底划过一抹难堪之色,“那女孩子叫简攸宁,中传大三、即将大四的学生,在首都电视台工作。”      “舅妈,我错了。”      她不敢用手遮脸,见焦如没有一丝反应,再度承认错误,“舅妈,我真的错了,我会去和表哥道歉。”      周洁恨孙自立、恨焦如、但更恨的是简攸宁。      这提线木偶般的状态令孙家老头老太和孙美凤心疼不已。      从始至终未曾说话的孙老头也不忍心开口劝道,“焦如,就算你把小洁逼死了,自立该痛的还是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总要给人悔改的机会。”      焦如最厌恶的就是公婆的不明事理。      她歇了打人的心思,又坐回了原位,面无表情道,“现在、立刻、马上,联系简攸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她。重点提一提你表哥是受了你的蒙蔽。”      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让她来替你表哥治疗。”      这才是她最无力的地方。      周洁原本神色木然,可听见焦如的吩咐,她的脸一瞬间狰狞,“不,我绝对不会和她道歉的。”      她心心念念了顾嘉泽那么多年,盼着、等着,本以为一直等下去会有机会的,可哪知简攸宁会横插一脚。      周洁根本不信简攸宁对此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她不自知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舅妈,我求你,我愿意替表哥去找最好的医生。”      求简攸宁,无异于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任由对方践踏。   她怎么允许,怎么能允许?      焦如眼眸微转,只强调,“现在、立刻、马上。”她拿出手机,举在手里晃了晃,“你不打,我就让你爸爸亲自来。”      周洁心生悔意。   后悔自己没有经过精密的计划,一时脑热就让孙自立去教训简攸宁,后悔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焦如给的两种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      前者代表了优渥的生活。   后者代表了她维持的尊严。      周洁浑身轻颤,突然泪流满面。      “舅妈,我求你,求求你不要逼我,我会好好照顾表哥的,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她拼命地求着情,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外公外婆和亲妈,“你们劝劝舅妈,别给爸爸打电话。”      “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如果哭哭啼啼就能解决事情的话,焦如也不用这么心力交瘁的做生意。      瞧着周洁可怜巴巴的模样,连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拨了电话。      周洁目呲欲裂,她吼道,“我打,我打。”   她的目光中透出哀求之色,仿佛这个电话打出后,下一秒就会死去般。      焦如立刻掐断了电话,讥讽道,“早识相一点不就完了吗?”      周洁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从最近联系人中找到简攸宁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这一刻,心如死灰。      简攸宁正巧刚从西颐小区回到家。      放下包,手机铃声响起,简攸宁瞧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挑了挑,倒是不曾拒绝周洁的电话。      “简攸宁,今晚在夜总会找你麻烦的是我的表哥,他是受我指使,你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周洁顶着焦如的视线,头皮发麻地开口。      而后又在焦如的眼神示意下,开了扩音。      简攸宁一边换鞋,一边回答,“哟,良心发现了?你指使你表哥对付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伤及无辜?”      周洁觉得焦如的视线凉了几分。   她心中一凛,连忙开口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表哥。他现在浑身痛得很,求你去救救他。”      周洁闭了闭眼。   觉得自己彻底没了脸面。      简攸宁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周洁的态度前后变化的太大。      不过只是略微思索,再联系她的所求,简攸宁大约明白了什么。   只笑眯眯的拒绝,“你难道把我说的话都忘记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收拾完了你表哥,下一个就是你。”      又使坏继续道,“你的表哥是没错,可谁叫他受了你的指使呢,单凭这一点,我就不会放过他。你死心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又把周洁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周洁心道不好。   她连忙又重新回拨,可这一次,对方再也没接她的电话。      想到焦如的反应,周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焦如面色铁青,她坐在沙发上沉默的思索。   冷冷的盯了周洁许久,才站起身,“你就祈祷自立能快速恢复吧,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      她又冷漠地瞥向一旁的孙美凤,“就算你离了婚,也算是嫁出去的女人,老赖在娘家,赖在嫂子的家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如果自立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      说完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072   夜阑人静。   杨如意凄厉地尖叫一声, 她直直地从床上坐起身, 嘴唇煞白、瞳孔全无焦距、面色苍白如纸。      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往外冒,显然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惊到的模样。      双手抱膝、脑袋抵着大腿, 静静地在床上坐了许久后,杨如意才逐渐平复了心情。      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熟悉的家具摆设,见没有不妥之处,杨如意才光脚走下床。   到厨房的冰箱中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她才觉得整个人恢复了些许的精气神。      她随意地靠坐在餐椅上,拿起一旁的手机给苏郁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阿郁,我又看见了, 我看见她浑身是血一步步靠近我,要掐我的脖子,想要害我的命, 我真的一天也受不了了, 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她想听到安慰,想听到安抚, 可却是助理礼貌的声音。      “嫂子, 郁哥正在拍戏,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      “等郁哥的戏份结束后,我会告诉他。”      杨如意一怔, 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起来,有些口不择言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是他的老婆,他已经有两天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了。”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能拍戏,能和别人聚会,什么都能,就是不能和我说一句话吗?”      助理充耳不闻,“嫂子,真是抱歉。”      话音刚落,杨如意只听到一连串的‘嘟嘟’声,她身体有些僵硬。      她怔了怔,突然掩面哭泣起来,起初只是小声抽噎,后来干脆痛哭出声,把这几日心里的委屈与痛苦一并哭了出来。      杨如意没想到,苏郁也是过河拆桥的。   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做的还那么绝情。      如今的杨如意心里不禁猜测,苏郁愿意在公众场合支持她其实不是真的相信她,只是为了塑造一个好深情丈夫的形象。      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头抵在餐椅上,眼神绝望而又空洞。      良久,她哆哆嗦嗦地又拿起了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云姐打电话。      云姐正在熟睡,冷不丁接到杨如意的电话时,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你找我干什么?”      杨如意小声地哭,“云姐,你帮帮我。”      “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      云姐也无能无力,可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艺人,也狠不下心,只实话实说,“你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在娱乐圈里发展了。你最新的广告都被撸了,更接不到剧本。”      昔日红的发紫的一线女星,沦落到如今的模样,也令人唏嘘。      “你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三五年后,事情淡了,你再复出。”      杨如意险些把嘴唇咬破,三五年?三五年后不知道大小花旦前赴后继,哪里还能有她的位置?      “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呢?”   这句话她已经解释了无数次,无论是论坛、还是微博,亦或是媒体面前,可怎么就没有人信她呢。      “而且警察不是也把我无罪释放了吗?”      云姐内心其实是信任她一手捧起来的艺人的。      “可是现场的口红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呢?为什么她出事的时候就恰恰只有你一个人呢?你现在还不明白吗?除非你拿出充足的证据,否则你百口莫辩。”      “网友本来就对娱乐圈的八卦有兴趣,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一个个都吵翻了天,就算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翻身?”      云姐也不困了。   她打开床头灯,规劝道,“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门了,但事情的热度下去吧,听见了没有?”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看造化。      杨如意挂断了电话。   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擦了擦眼泪,突然向衣帽间走去。      她没有杀人,凭什么躲在人后?这不更证实了她的心虚吗?      她不仅不能这么样,还要更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人前。      衣帽间的桌上,放着一张烫金的请帖。   这是魏家的宴会,出事之前她的好友魏子熙给她的。      出事之后,魏子熙联络了她多次,但她不知为何,拒接了魏子熙所有的电话。   兴许是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魏子熙的面前。      杨如意捏着请帖,最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开始挑选礼服。      ***      君临大酒店,魏老爷子七十大寿,宴请的宾客无数。      门口停放着形形色/色的豪车,泊车小弟穿梭其间,热闹非凡。      一辆黑色轿车迅速地驶到了酒店门口。   司机迅速地下车,替简攸宁拉开车门,“简小姐,君临大酒店到了,夫人安排了侍者会带你上楼。”      简攸宁身着的礼服、发型、配饰皆是贺玉兰安排的造型师打造,她稳稳当当地踩着高跟鞋下车。      司机见状,连忙给一旁的门卫递上请柬。   门卫脸色微变,他对着对讲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又客气地开口,“简小姐,麻烦您在这里等一等,魏夫人马上就到。”      陡然听到魏夫人,简攸宁没反应过来,待贺玉兰脚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时,简攸宁才回神。   “贺姐,其实你不用招呼我。”      贺玉兰妆容精致,衣衫得体,女强人的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贵夫人的姿态。   她笑容满面,“攸宁,用不着跟我客气。今日你就跟在我身后,有不适应的直接和我提。”      简攸宁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亦步亦趋的跟在贺玉兰的身后,走入宴会厅。      魏子国见妻子带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就知道对方是玉兰每日念叨的简攸宁。   他连忙迎了上去,笑道,“简小姐。”      “你能来参加寿宴,真是蓬荜生辉。”      不提简攸宁自身的本事,只说她对他们夫妻俩的恩情,就足以让魏子国放下所有的架子。      简攸宁瞧了一眼魏子国的面相。   对方天庭饱满,气运深厚,不仅顾家,且有责任心,倒是个好相与的。   她笑眯眯道,“魏叔这话快折煞我了。”      魏子国爽朗一笑,“今日廖大师也会来参加宴会,简小姐年纪轻轻,还可以向其探讨一番。”   他着实是好心好意,如果简攸宁能够得了廖大师的青睐,平步青云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是提点。      简攸宁听到这话后险些没崴了脚。      廖大师?廖大师?   不就是设计天宸广场风水阵的那一人吗?!她一点也不想和廖大师探讨风水好吗?      左思右想,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怵,这廖大师可千万别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啊。      如果对方心血来潮想试探试探她,她可完全没招架之力!      简攸宁面色有些僵,生怕魏子国给她创造机会,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我习惯一个人了,和旁人探讨,总觉得有些不自在,魏叔,你就甭替我考虑了。”      魏子国有些不赞同。   不过他还是尊重简攸宁的意见。      又客气了几句,便离开去招呼旁的客人。      与此同时,刚提到的廖大师却是如普通的老头儿般,不疾不徐地走入宴会之中。      刻意收敛了浑身的气息,足够低调。 ☆、073   廖元鲜少参加宴会。   是以造成了名声显赫、却无人认出的局面。   不过廖元也毫不在意就是了。      但能参加魏老爷子的寿宴, 又年龄颇大, 倒也没人敢小瞧他。      大家都是借着寿宴来结交朋友,又不是寻仇, 经过廖元身边,还会点头示意打个招呼。      廖元平日里任性惯了。   对那些大奸大恶面相之人理也不理,对那些个心慈仁厚、福报颇深之人,他才会点个头。      视线反复地在人群中扫视,最后廖元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贺玉兰身边的简攸宁身上。   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几分。      只看一眼,气质也令人舒服。      虽然此地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但廖元却是迫不及待地想与简攸宁交流一番。      只踌躇了一会儿,廖元就发现简攸宁身边已经有了人。   他叹了一口气在不远处候着。   暗自等着简攸宁身边空出来,好过去说话。      简攸宁对结识达官贵人、富豪名流兴味索然。   原准备安安静静地跟在贺姐的身后, 却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寻上来找她。      “攸宁,这也太巧了。”   包丽慧先与贺玉兰打过一声招呼后,视线往后移, 连忙出声打招呼。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女人。      贺玉兰巴不得简攸宁能与人多聊天, 见她有熟人,略微思索了一番,就给她让了一个地方。   想着等简攸宁聊完天后, 再带她多认人。      简攸宁不是很喜欢包丽慧。      她带着周光耀擅自找上门、随意宣扬私事, 就足以令她不喜。   但无论是雯雯,还是周光耀,她都给足了包丽慧情面, 仁至义尽。      简攸宁客套地开口,“包姐。”      包丽慧还未曾说话,一旁的沈海玲忙着套近乎,“你就是简大师吧,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见一见。”      简攸宁顿时懂了。   她眼里的情绪更加冷淡,只疏离道,“贺姐还在等着我过去,抱歉失陪了。”      包丽慧有些悻悻。   她一直以为攸宁给她当了三年的家庭教师,就与对方的情份不菲,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感情就冷淡了下来。      “攸宁,你先别走。”   包丽慧连忙叫住她,把身边的朋友推出,“这是我的朋友,最近她的身上发生了一些离奇的事情,你能不能帮着看看?”      沈海玲连忙接过话茬,“是啊,简大师。这几日我夜夜难安,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丈夫,情况都不大对。”      沈海玲眼底有明显的乌青,浓妆也遮不住。   这段时日,她每天晚上都能够被吓醒,总能听见一些渗人的声音,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偏偏医院又检查不出什么。      而丈夫情况与她相同,稍微好上一些。      家里的情况也是一日比一日糟。   丈夫又黄了两桩十拿九稳的生意。   这一切怎么都说不过去。      “简大师,只要你愿意出手,不论成不成,我都会重金酬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急迫。      简攸宁乌黑的眼珠盯着沈海玲,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之色,突然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和邱馨莹是什么关系?”      沈海玲愣。   脸上有些不自然。      她知道简大师和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对付,所以打算着不曝露这层关系,快刀斩乱麻,宴会结束后就让简大师去家里看一看。      可万万没想到简攸宁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尴尬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馨莹她是我的女儿。”咬了咬牙,她假装不知两人的过节,“难道大师认识她吗?”      简攸宁曾经翻过邱馨莹的资料。   所以对她的父母有几分的印象。      她也不管沈海玲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似笑非笑地开口回答,“当然认识,邱馨莹抢了我的前男友,所以对她的印象是相当的深刻。”      “这也就算了,一个渣男而已,让就让给她。她倒好,三番五次的寻我麻烦,伯母,你觉得这忙我是该帮还是不该帮呢?”      包丽慧:……她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如果早知道简大师和邱馨莹还有这恩怨纠葛,说什么她都不会把沈海玲带到简大师面前。   这也太扯淡了。      沈海玲是个能屈能伸的。   虽然面上挂不住,可嘴上说的漂亮之极,“馨莹那孩子从小就被我惯坏了,我也不知她在外如此嚣张,简大师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我让她和你赔礼道歉。”      简攸宁:……呵呵。   “伯母,我的年纪比邱馨莹还要小上一岁,她如果算个孩子,那我又算什么?”      沈海玲愣。      简攸宁为人处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在校的学生,所以她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年龄,此刻才意识到。   简大师,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她轻咳一声,正想要继续说话,却被简攸宁打断。      “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是邱馨莹做事着实太过分,你大可回去问一问,前两日她又对我做了什么?所以你家这忙,另请高明吧。”      虽然对她有歹念的是周洁,出手的是孙自立,但这并不代表简攸宁能忘记邱馨莹的通风报信。      简攸宁又笑眯眯地继续警告,“如果伯母你管教不好女儿,那我就代劳了。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心疼才好。”      沈海玲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她是聪明人,不会因为简攸宁此时不善的语气而恨上对方。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意难平。      她抬头看了一眼简攸宁,说了一句场面话后就径直离开。      被留下的包丽慧有些尴尬。   她结结巴巴道,“攸宁,我是真不知她的女儿与你有过节,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带她来见你了。”      包丽慧本想亲自带沈海玲上门拜访。   但没想到简攸宁竟然也参加了这个宴会,和沈海玲一合计,这才发生了刚刚的事。      简攸宁温温柔柔的笑,“所以包姐,以后千万别什么人都往我眼前带。如果我和对方有深仇大恨,坏的岂不是咱俩的关系?”      包丽慧一下子就听懂了简攸宁话里的深意。      她这才意识到,简攸宁已经不再是单纯替她服务的家教,她一直定义错了两人的关系。      包丽慧抿了抿嘴。   “你说的是,我真是错了。”   她心底深处浮现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简攸宁见她明白,又继续开口,“更何况,那位伯母心里门清我和她女儿关系不好,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至于骗的又是谁,包姐你心里应该也敞亮着吧?”      包丽慧神色复杂,心里有了计较。   她微叹一口气,“攸宁,我还有几个老朋友等着我过去,我就先走了。”      简攸宁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变。      廖元一直关注着简攸宁身旁的动静。   无聊下的他,更是细细分析了沈海玲与包丽慧的性格与面相乃至于运程。      后者没可取之处。   而前者,家里不太干净啊!如果不早早的解决,那就惨啰。      左右与他都没关系。      廖元见包丽慧迅速离开,正准备上前与简攸宁说话之时,没想到有个人速度比他更快。      廖元:……还能不能和未来的小徒弟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074   “简大师。”   彭锡元快步走近简攸宁, 熟稔地打招呼, “远远看着就觉得有些像,好在没认错人。”   他的态度无比恭敬。      简攸宁瞧见彭锡元就不禁想起那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廖大师, 她心念一动,不留痕迹地套话,“看你的模样,天宸广场风水阵一事应该已经解决,不知那廖大师是怎么说的?”      彭锡元满面红光, “我照着简大师的提点,一五一十地与廖大师都说了明白。”      “廖大师并未动怒,并答应我会在短期内修改布局。”      简攸宁心下稍安。   这么听起来这廖大师性格颇为不错,看来她没必要这么心惊胆战的。   没准人家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简攸宁抿嘴微笑,“那就好。”      彭锡元突然左右打量了一番, 见无人注意他们,他压低声音道,“简大师,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廖大师改好风水阵后, 您能继续帮着掌掌眼。”   他轻咳一声,“这样我才能心安啊。”      彭锡元此举实属无奈。      第一次找上简攸宁,只是以防万一, 这一次, 他却是有些不信任廖大师了。      若是简攸宁愿意帮他看看,他才能安心。      简攸宁似笑非笑,“你这么做廖大师知道吗?”   那廖大师若是知道彭锡元这么不信任他, 别说风水阵了,以后恐怕也不会让彭锡元上门。      彭锡元声音更低,“简大师,我们这做生意人的,都想图个风水宝地心安,此时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当然,如果廖大师的风水阵又有了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像他这般做法的人也不少,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一般都没什么大问题。      简攸宁不答应也不拒绝,“日后再看吧。”      在彭锡元眼里,只要不拒绝,那一切都好商量,他又连连说了不少好听的话,才离开,“简大师,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您若是有事,可随时给我打电话。”      简攸宁无奈。   彭锡元八面玲珑,既能端架子又舍得压低身段,但却没甚害人之心,实实在在的生意人。      见彭锡元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连忙抬头在人群中寻找贺姐。      廖元连忙上前。   这简攸宁左看右看都有灵气,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小姑娘。”   声音虽不似平日里的雄浑精神,可却温柔无比。      他已百岁高龄,这么一笑,眼角的皱纹蹙在一起,他又笑眯眯地喊了一句,“小姑娘。”      简攸宁不自知地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老人虽头发花白,可他的精神矍铄,目光炯亮,怎么看都不是泛泛之辈。   “老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廖元素来不会兜圈子,他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我见你根骨不凡、天赋异禀,很适合玄学一脉,若你愿意,可拜我为师,我会倾尽全力教导你。”      简攸宁:……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功夫》的一句话,“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她轻咳一声,“是不是拜你门下还需要维护世界和平?”      天机显示紊乱,而这个小姑娘又能改变天机,自然需要维护这一片土地,廖元琢磨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维护这一片土地与维护世界和平也相差不远了。      简攸宁扶额,认认真真地回道,“我不愿意。”      廖元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对方连他是谁也不知道,又怎么会答应他。   他脸上的笑舒展,神色透出隐隐的自傲,“我是廖元,是有名的玄学大家。你若是跟着我学习,一定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简攸宁瞳孔缩了缩,失声问出,“难不成你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廖大师?”      廖元自得,“没错,小姑娘,现在你应该好好的考虑考虑。”      简攸宁眼睑低垂,只反问道,“根骨不凡、天赋异禀的人那么多,为何你偏偏挑上了我?”      至于拜师,简攸宁从不曾想过。   她已经投了袁天罡的门下,就不会另拜师门,搁在古代,这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   即便袁天罡与她没有处在同一个时代,她也不能这么做。      廖元自然不会把天机的事情和她细说,“我设计的风水阵有缺陷之处,你一眼就瞧了出来,足以能够证明你的天赋。”      “我给你的外公打过电话,他说没有好好教导过你,我这才动了心思。”      “今日,我是特意为你而来。”      而收到廖大师上门消息的魏国安匆匆下楼,就听见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也解了他的疑惑。      他就说为何平日里不爱参加宴会的廖大师会屈尊降贵来参加他的寿宴,原来原因竟在这儿。      站在魏国安身旁的魏子国:……   刚刚还想着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简攸宁引荐给廖大师,没想到这廖大师就是为了简攸宁来的。      这么说来,他们魏家还沾了简攸宁的光。      而魏国安亲自的到来,让厅中不少人惊疑的目光同时都落到了简攸宁与廖元的身上。      议论声迭起。   “这不是廖大师吗?我刚怎么没注意到,也没打个招呼。”   “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我刚刚就见她一直跟着魏夫人。”      简攸宁再次拒绝,“廖大师,我不愿意。”      廖元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简攸宁会再拒绝他一次,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才开口问,“为什么?”      离得比较近的魏家父子,同样也处于震惊中。   若是廖大师愿意收他们做徒弟,他们根本都不会考虑。      毕竟能做廖大师的徒弟,是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简攸宁摸了摸鼻子,她又不好说出袁天罡,否则迟早会被人当做神经病抓起来。   半真半假地开口道,“我已经有师傅了,更何况我有工作,玄学只是我的副业。”      廖元根本不信。   他调查过简攸宁,身边除了程玄陵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他又认真道,“相信我,除了我没人能教导你,就算你真的拜了师傅,他一定教的没有我好。”      “我这一脉正正经经地传承了一千多年,祖师爷袁天罡,他精通风水堪舆、天文、星象、预测未知、术数。如今,没有哪一个门派能够比得上。”      简攸宁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袁天罡?”      这是假的吧?   她日夜与袁天罡交流,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门派啊?   难道又是一个碰瓷的?      廖元骄傲道,“没错,就是袁天罡,唐代相师第一人。现如今可愿意入我门下?”      简攸宁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廖大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有师傅,虽然他老人家不能露面,可我也不能入两门。”      如果廖大师门派祖师爷真的是袁天罡,她自然不能拜廖大师为师了,否则辈分全乱了。   如果不是,她更没理由和碰瓷师傅的门派有交集。      廖元吹胡子瞪眼,显然是气坏了。   这女孩子瞧着脑袋灵光,其实也就是一块榆木疙瘩,怎么说也说不通。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      魏国安&魏子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简攸宁歉意道,“廖大师,我真的不愿意。”      眼瞧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廖元也不愿意站在此地受人指点,他虽生气,可依旧开口道,“你且好好想想,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除了生气,话里隐约透出几分委屈。   说完这句话后,廖元负手离开。      魏国安立刻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廖大师,宴会快开始了。”      廖元脚步顿了顿。   到底是自己点名要来参加的宴会,这么一走了之也不好,他当即换了一个方向,向大厅内部走去。   魏国安立马跟上。      察觉到魏子国打量的目光,简攸宁轻咳一声,“魏叔,刚刚我没骗你,我真不想和廖大师探讨。”      魏子国幽幽地看了简攸宁一眼,突然道,“别叫魏叔,把我叫老了都。”   至于廖大师一茬,他提也不提。      说完,他连忙追上魏国安,一同离去。      玉兰还说要好好照料简攸宁,可如今这情形看来,简攸宁哪里需要照料了!   不提廖大师,别以为他没看到点头哈腰的彭锡元。      简攸宁暗自腹诽,不叫叔难道叫哥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      楼上总统套房内。   魏子熙与杨如意正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纸篓中堆着不少的纸巾,说话时,杨如意又丢了一团进去。      “子熙,事情就是这样子。”杨如意的眼睛肿的与核桃般,精致的妆容早已花的不成样子,“我真觉得我身边有鬼。”      每晚都能够血淋淋的场景吓醒,这样下去,她觉得很快就要神经衰弱了。      魏子熙恨铁不成钢。   她瞧着憔悴的好友,“这事情你应该早些来找我才对,那日警察带你去调查,你就应该态度强硬一些。”      “本就不是你做的,情绪过激一些维护你的权益有什么不对?”      “偏偏你非要注意大众形象。”      杨如意眼泪越流越多。      房间内除了抽噎声,寂静的可怕。      魏子熙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把眼泪擦干,我让化妆师给你补妆。待会你就跟着我去参加宴会,这一次你做得对,没做过的事情,堂堂正正的,不用怕别人非议。”      “我听说我嫂子请了一个客人回家,叫简攸宁。”斟酌了一番简攸宁的职业,她继续道,“就是算命捉鬼的,我帮你去求一求。”      “她若是愿意,咱们就算算运道、看看有没有你所谓的鬼。”她其实是不信的,但瞧着好友几欲崩溃,改口道,“若是不愿意,我就带你去找别人。”      “你别怕,有我呢。”      一口气说了一堆,魏子熙不带喘的。      杨如意心里感动极了。   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拼命地感激,“子熙,谢谢你。”      这个时候,也只有魏子熙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大抵如此吧。      杨如意握紧了拳头。 ☆、075   寿宴开场。   偌大的宴会厅内皆是受邀而来的宾客, 三三两两举着香槟小声交谈。      简攸宁亦步亦趋地跟在贺玉兰的身边。   她容貌妍丽、落落大方、又有廖大师光环加身, 倒是收获了不少贵太太们的赞扬。   甚至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期间也有不少主动上前搭话的,倒是令贺玉兰有些吃惊, 调侃道,“看来没有我,你也应该在这宴会中混得极好。”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某处,脚步微微一顿, 旋即换了一个方向走去。      简攸宁连忙跟紧,“哪能啊,这些都在看在魏老爷子和你的份上,否则哪里有人愿意搭理我。”      许久不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简攸宁有些脚累, 她暗自数了数,已经见过八个人了,这数量有些多。      她小心翼翼问道, “贺姨, 接下来见的那人又是谁?”      贺姨?      贺玉兰停步,扭头看向简攸宁,“不是让你叫贺姐吗?怎么平白无故地又改了称呼?”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暗自思忖着, 保养的应该还不赖。      “魏叔说我平白无故把他叫老了。”简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平白把魏子国与贺玉兰错开了一个辈分,“所以……”      贺玉兰点头。   “不用管他, 就叫贺姐,我觉得挺好的。”      察觉到自己对称呼的执着,贺玉兰又觉得羞赧,她不留痕迹地岔开话题,“接下来见的,就是首都电视台的台长,也就是你的上司,我和他打个招呼,你会在电视台里更自由些。”      自由只是个宽泛的说法。      贺玉兰就差明着说替她撑腰了。      简攸宁有些感动,回想起刚刚那些贵妇人的身份,这才意识到贺姐是真的打心眼里替她考虑。      “玉兰啊,你这不声不响地辞职险些让我焦头烂额。”台长识趣地迎了上来,“更没想到不声不响就和魏先生复了婚。”      如果不是因为贺玉兰与魏子国复婚,此刻台长也不会巴结地凑上前。      “现在应该叫你一声魏夫人。”      贺玉兰心内呵呵,却是顺势把简攸宁推了出来。      “这孩子也在电视台里工作,还不快来和你们台长打个招呼。”她推着简攸宁向前,“台长最喜欢提携后辈,跟着他,一定前途无量。”      简攸宁乖巧地打招呼。      台长看简攸宁的眼神顿时慈祥无比。   “这是自然的。”他顿了顿,关切地叮嘱道,“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说的情真意切。      方才他就在廖大师身边不久,全程都听到了对话,有这么一个结交的机会,又怎么会不给脸。      更何况,如今的贺玉兰不仅仅代表了她自己,她还顶着魏夫人的名头。      这么想着,台长慈祥的眼神更柔和。      简攸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也佯装感动地开口道,“谢谢台长。”      贺玉兰已经带着简攸宁把所有她觉得应该认识的人都见过一面。   待和台长寒暄结束后,她扭头看向简攸宁,“累了吧?那边有吃的,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我会派司机把你送回去。”      贺玉兰这话说出后,简攸宁就知道今天的寿宴没她什么事了。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走到贺玉兰所说的长桌台边上,闻着西式糕点的味道,简攸宁顿觉肚子饿了。      她兴致勃勃地挑了几块糕点,到一旁的软沙发上休息。      见到一旁坐着正休息的一位夫人时,简攸宁眸中划过一抹意外,坐地离对方颇近。      马唯正在闭目休息。   身旁陡然坐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偏头向一旁看去。      见到是刚刚大伙讨论地热烈的女孩子时,她倒是兴致来了,忍不住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简攸宁笑意盈盈,眼眸清亮。   “简攸宁。”她放下手中的糕点,“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马唯愣。      她的记忆向来不错,对于见过一面的人,向来都能够回想出对方的身份与长相。   可她完全想不起来究竟何时见过对面这个漂亮的女孩子。      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存在感这么强,根本不可能忘。      马唯想的脑袋都疼了,都没有想出来。   只能歉意道,“人老了,就容易健忘。”      简攸宁佯装拍了拍额头,“瞧我,倒是没有说清楚。周夫人,你还记得前不久接到过一通电话,电话里我和你说了周洁的恶行?”      马唯心中一凛,原来她就是简攸宁。      她的心里正快速地梳理这里面的关系。      想通厉害关系后,马唯立刻开口道,“周洁是我的继女,你也知道后妈难做的道理,责备地深了就是我这后妈凶悍,一昧溺爱着就是我这后妈捧杀,周洁若是还有得罪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赔罪。”      她虽然不知道简攸宁的身份,可连廖大师都亲自来寻的人,多半都是尊贵的。      这一番话,先是表明了她和周洁的关系,又替对方道了歉。   圆滑无比。      简攸宁唇角泄出一抹笑意,“周夫人,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其实若不是今日偶遇,我也是还会找你的。”简攸宁言简意赅地把周洁前日所作所为描述了一遍,“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既然周家管不好女儿,那我就要代劳了。”      马唯瞠目咋舌。   万万没想到看似乖巧的周洁竟然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上一回学校的鉴定表也就算了,可这回若是真出了事,岂不是主动与他人结仇?      她急忙道,“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简攸宁神色自若,她捏着叉子有一下每一下戳着,热心地给着建议,“既然后妈难为、不好管教,索性就甭管了。把这些事情告诉周先生,我相信,他会好好管,也有这个权利管。”      “周夫人千万要记得别让周先生心软,否则孙家的下场就是你们家的下场。”      马唯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周洁在她的面前,她恨不得好好揍对方一顿,她就知道,这混账东西一定能惹出大乱子。      她有些坐立不安,却依旧反复确认,“这些都是真的吗?周洁也太无法无天了。”      马唯被周洁坑过一回,那一回令她在老周面前大大丢了颜面。   若不是一击即中,马唯也不会随意地出手。      简攸宁点头。   “自然是真的,她的表哥还在医院中躺着,打电话去问就能一清二楚。”      马唯抿唇,许久之后,才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完这句话后,她连忙匆匆走出。   甚至都无心参加寿宴。      简攸宁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卑鄙。      如今闭着眼睛都能够想到周洁的下场,她连吃东西的兴致都高了好几分。      ***      简攸宁正闲适地坐在角落中吃糕点,君临大酒店是五星级酒店,糕点都比外头的香甜几分。      就在这时,魏子熙带着杨如意走近。      杨如意扯了扯魏子熙的裙角,压低声音道,“简大师也太年轻、太漂亮了,靠谱吗?”   她并没有见到廖大师那一幕,所以心生疑惑。      兴许是因为这是社会名流的寿宴,并没有太多娱乐圈杂七杂八的人物,没有了芒刺在背的眼神,她的情绪恢复了不少。      除了微红的眼神能够瞧出一些端倪,与刚刚痛哭的模样判若两人。      魏子熙瞥了她一眼,“不是谁都有资格被我哥嫂邀请的。”她的哥哥绝不会做糊涂事,“所以你放宽心。”      “更何况,人家还没答应帮你算命捉鬼呢。”   说到捉鬼,她的声音拉长了些。      说话间,魏子熙已经走到简攸宁的面前。      她客气道,“简大师,我是魏子熙,魏子国的妹妹。冒昧打扰希望你能够谅解,我的朋友最近生活有些麻烦,晚上总被噩梦惊醒,你能帮着看看吗?”      说着,她拉着杨如意,“她也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诊断精神压力太大。”      提起每晚做的恐怖的噩梦,杨如意脸霎时白了,只是化着妆,倒也瞧不出什么。   她连忙补充道,“那些场景太真实了,一定是真的。”      简攸宁抬起了头。   魏子熙的态度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且这段时日助人为乐习惯了,能力范围内倒不介意帮帮忙。   她开口道,“我先瞧瞧你这位朋友。”      可视线落在杨如意的脸上时,她轻轻地咦了一声,“杨如意?”      杨如意是风头正盛的明星。   简攸宁前世做节目,远远地见过她几次,虽然她的咖位大,但是为人算是谦逊。   死忠粉极多。      可因为发生了杀人事件,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可这件事情却大大地影响了岩谷如意,令她的人气直线下滑。        简攸宁知道的有关于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精神压力过大,吞药自杀。      大家都以为她是畏罪自杀,所以网络上不仅没有人惋惜,皆鼓掌叫好。      杨如意局促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怀孕了,就不要穿高跟鞋了。”      杨如意傻眼。  ☆、076   “这不可能。”      杨如意说的笃定而又绝对。      见魏子熙同样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腹部, 杨如意的脸涨得通红, 她温吞地解释,“平时我和苏郁一直注意避孕, 所以这不可能。”      唯一没用避/孕/套的那一次,苏郁也是在体外射/精的,哪里能那么巧。   “还有,都说怀孕了会有感觉,我可一点也没有。”      简攸宁虽不觉得和杨如意谈论避孕羞耻, 但也觉得尴尬。      她一本正经地开口,“杨小姐,女性以人中代表子宫。人中深阔则子宫健康,如人中屈曲则难于受孕,歪斜亦然。除了能反映健康外, 同样也能反映受孕情况。”      “所以我说你怀孕是有依据的。但你人中莫名出现了横纹,这是流产的征兆,你应该好好休息。”      魏子熙听得一愣一愣的, 完全忘记了来的初衷。      她下意识地相信了简攸宁的话, 认真道,“如意,明天你去检查一下吧。图个心安也好。”      杨如意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腹部。   却没有半分有孕的喜悦。      以前处于事业上升期, 不敢要孩子;后来她想要, 苏郁不愿意了。现在这孩子来的根本不是时候。      “简大师,我真的怀孕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      简攸宁抿唇,“不出意外, 应该是的,还是一个男孩子。”她顿了顿,继续问道,“这只是我顺嘴一提而已,你别有压力。”      杨如意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即便她再不期待这个孩子,但到底是她与苏郁的结晶。      想到这几日的遭遇、想到梦魇、想到铺天盖地的压力,她的神情变得惶恐而担忧。      简攸宁又开口道,“你把所有的事情详细地说给我听听。”   对于杨如意杀人事件,她都是从媒体报纸得知的消息,带上发帖人的主观态度,事实肯定会有偏颇。      魏子熙与杨如意寻了简攸宁对面的位置坐下。      “死的人叫柳仪,她也是一位女星,素日里与我不太对付。我们是同一个娱乐公司的,出事之前,她唾手可得的一份国际代言被我抢了过来。”说起柳仪,杨如意情绪仍有些不对劲,“兴许是气不过——”      “她约我去了一家茶楼。”      “我本不想去,但她三番两次给我发短信,我就去了。”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血泊中了,下身满是鲜血。我吓坏了,我想要叫,可是我晕血,当场就昏过去了。等我再醒来时,我没有去看她,闻着血腥味就跑了。”      杨如意太害怕、太恐惧,忘记了报警。      所以这也是为人诟病的一个理由。      魏子熙在旁补充,“现场没有争执的痕迹,却从柳仪身下找出一支口红,上面有如意的指纹。”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栽赃陷害。”她顿了顿,“对于普通人而已,无罪开释、这件事情也就揭过去了。但如意不同,她是和柳仪不和的女星。”      “这件事情出来后,各路人马纷纷下黑手,本来好好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被各种阴谋论。甚至说如意有强硬的后台。导致如今人气下滑。”      杨如意想到往日里支持她的粉丝们,口中发出一声轻嘲,“那柳仪即将生产,如今一尸两命。她的粉丝各个义愤填膺,欲让我赔命。”      “简大师,我想算算命。”      简攸宁心中感慨。   她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说谎,事实上,杨如意所言比新闻里说的几乎大不相同。   可见她到底被黑的有多惨。      “你伸出手给我瞧一瞧。”      杨如意听话地伸出了手。      “今日你的妆比较浓,我怕相面受到影响。”简攸宁捏住对方的指尖,“看手相也是一样的。”      手型与手纹可以判断一生运势的吉凶。      因为手的粗细及纹路会随着时间改变,也可以从手纹的变化来探讨现在,手相不同于其他,它可以全面预测现在,是最直观的一种表现方式。      除了人们常说的生命线、感情线、事业线外,手相仍包括了太阳线、结婚线、障碍线、金星线等数条线。   复杂无比。      杨如意连连点头。   这几日太过于憔悴,妆不化浓一些,都没办法出去见人。      简攸宁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手掌的命运线生得不太好,底部起点之处由数条交叉纹组织而成了完整的命运线,直至延伸至掌心。”      “在你过去,应当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但都幸运地一一度过,不过随着年纪的加大,运气也越来越旺盛。”      杨如意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发现的确如简大师所言,进了娱娱乐圈后,她的运程才逐渐变好。   这些年更是陆陆续续地靠着努力站稳了脚跟。   “简大师,你都说对了。”      简攸宁继续道,“你的三大主线清楚明显,显然是因为这些年你的努力不懈,所以逐渐突破逆运,发生改变。”      杨如意那交叉的命运线从掌心开始,便逐渐改变,若是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够达到中指下,苦尽甘来。      “但眼下就是你的困境,闯过去则海阔天空,闯不过去……”      简攸宁的话没有说完。      上一辈子杨如意没有闯过去,选择了自杀。      魏子熙面色一凛,显然是听出了言下之意。   她连忙握住杨如意的手,呵道,“日子照样得过,你可千万别有其他不妥的想法。否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简大师说了,熬过去就海阔天空。”      杨如意怔愣。   突然她不顾形象捂面嚎啕大哭起来。   “我心里是真的苦啊。”      作为一名红得发紫的女星,她的心理素质并不低,只是一夕之间所有的情况都发生了逆转。      丈夫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着家,粉丝集体叛变,所有的代言通告不翼而飞。   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了这几日受到的压力与委屈,又双目通红地看向简攸宁,“不仅如此,我每日夜不能寐。”      “只要一睡着,浑身是血的柳仪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醒。”      那场景太过于真实。      魏子熙心生不忍。   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简大师,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简攸宁不假思索地点头,“有。”   见魏子熙一瞬间变了脸色,她连忙补充,“普通的鬼会进入六道轮回,而那些怨气重的、枉死的鬼才会以另一种形态生存下来。”      杨如意立刻停了哭声。   她反握住魏子熙的手,无语伦次的开口道,“你看,我就说这个世界有鬼,你不相信我。”      “我每天晚上都害怕的睡不着觉,恨不得死去算了。”      魏子熙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冷。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简大师,那你瞧瞧如意的身上有鬼跟着吗?”      简攸宁抿唇,没有否认,“她身上带着一丝阴气,想必应该是在家里沾染上的。”      杨如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身体不停颤抖,她松开魏子熙的手,双手抱头,闷声道,“我虽然拿了柳仪的国际代言,可也是因为品牌等不了她两个月。”      柳仪生子后还需恢复,两个月算是短的。      “柳仪为什么要纠缠上我呢?为什么啊?”      喃喃自语后,她连声哀求,“简大师,我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可以把我这辈子的积蓄都给你,我再也不想见到柳仪了。”      简攸宁神色自若。   心里却尴尬极了,她这段时日学习的一直都是相人相面,偶尔沾上一些风水阵法,还不曾接触过鬼怪。   这忙她怎么帮……      可瞧着杨如意哭花了的脸,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杨小姐,此事我回去还要好好琢磨一番,明日你再来找我吧。”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护身符。   依旧是袁天纲亲自绘制的符箓,带在身边短时间内应该能够减少鬼物作祟。      “找个锦袋放着,今晚就别回家了。”      杨如意忙不迭接过,一个劲儿的感谢。      魏子熙低头安慰,“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她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段时间无论杨如意要干什么,她都得跟着。   跟到海阔天空的那一天。      “简大师,那我们就先行离开,明日再来找你。”说完这话后,她就带着杨如意行色匆匆地离去。      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简攸宁一下子没了吃东西的兴致。      她拿起搁置一旁的手机,迅速地从附近的人中找到杨如意。      微信早已升级,简攸宁可以见到任何人未来一个月内的朋友圈。   可杨如意不同,她只展示了八天。      看到她最后一条朋友圈上标注着死亡时,简攸宁的瞳孔骤缩。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杨如意为人善良,性格大方,又愿意吃苦耐劳,所以才能靠着拼搏改变了自身的运道。   即将就要成功了,她不应该死的。      简攸宁独自一人发了一会儿呆,连朋友圈内的视频都没有看,从旁拿出自己的随身物品,与贺姐打了一声招呼后,急急忙忙离开。   她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与师傅好好说说。 ☆、077   马唯心急火燎赶回家时, 周先礼正在客厅。      他身着宽松的家居服, 随意地靠在一旁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报纸,听见门口的动静, 他抬了抬眸。      “听说廖大师也去了魏家的宴会?”      周先礼今晚刚从国外回来,所以缺席了寿宴。      错过了这个结交廖大师最好的机会,他的语气中不禁带着些许的遗憾。      马唯心神一动。   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紧绷的礼服,随手把包放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 走到周先礼的身旁。      “说到廖大师,老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周先礼放下手中的报纸。   他与马唯虽然是二婚,可对对方十分敬重,抬头询问道, “什么事?”      马唯脱了高跟鞋。      同时她的心中正快速地斟酌措辞。   既要让老周知道她的不容易,也要让老周知道他的闺女是什么样子。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马唯神色挣扎,“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打电话告状, 说小洁擅自买通了辅导员, 给同届的学生穿小鞋。”   而后她详细地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周先礼顿时神色变换。   他正要开口时,楼梯口突然传来周洁的声音,“爸, 你千万不要被马姨骗了。我什么样子, 你心里最清楚了。她那就是想挑唆我们父女俩。”      周洁双目含泪,一脸控诉。      她不知道马唯为何突然发难,只知道这次一定不能让爸爸误解她, 若是焦如那事情也爆发了,她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神情更是哀怨了几分。      “马姨,我与你刚刚说的那位女同学素不相识,到学校一打听就知道。”一边说话,她一边走到周光礼的身边,“你这么造谣可就没劲了。”      “难道你要像我小时候那样吗?”      周光礼安抚地拍了拍周洁的手。   心已经偏向了一边。   他叹了一声,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显然是怀疑马唯此举的深意。      马唯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自然知道周光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洁委屈,她更委屈。   马唯眼里逐渐透出水光,“原本这件事情我是不打算和你提的,毕竟后妈难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在欺负她。”      周洁眼中露出得意。      “老周,你也太偏心了。哪怕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去学校查一查,去找周洁欺压的那位女同学问一问,我都不会说什么。”      马唯光着脚站起了身,她虽然生气可却非常平静,“为什么今天才告诉你,因为今天我在寿宴上碰到了那位女同学。她是廖大师亲自来寻找的人,是魏家的座上宾,是彭总也需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      “她让我转告你,好好管好你的孩子,否则她就要出手代劳了。”      马唯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教训,你想过我当时的颜面与感受吗?”      马唯真是有些伤心。   她的家庭条件也不差,其实没必要上赶着嫁给一个二婚男当后妈,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当初她也想和周洁好好相处。   可是这个女孩子心思太深,猝不及防下就被她摆了一道,从此以后让她敬而远之。      根本就没有和谐的母女关系,她也不需要。      周洁脸色有些苍白,但旋即恢复常态。   她拼命思索着宴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极力地保持镇定。      不知想到什么,她有些心安。   立刻出声反驳道,“既然这女孩子如您所说来头这般大,又怎么会受我的欺负呢?”      周光礼眉头紧蹙。   他目光缓缓地在女儿与妻子中间巡视,有些摇摆不定。      马唯为人素来大方,不会轻易发难,更不会凭空捏造寿宴上发生的事。   但小洁从小都没和别人红过眼,是老师口里的乖宝宝,学习上进,从没令他操过心。      就在他思索间,就听见马唯冷哼一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受到了学校的处分。这可是白纸黑字记录在档的,你也赖不了。”      马唯怼完周洁,又开口道,“老周,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你还是亲自问问你的好女儿又做了什么吧,如果你问不出所以然来,大可以去问问焦如。”      “得罪简攸宁,她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完这句话后,马唯弯腰拿起高跟鞋,正准备离开之际,又说了最后一句,“既然你说起小时候,虽然我无法为自己辩解,但我问心无愧。”      马唯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鲜少用这幅态度对待周先礼,这次也是气得很,马唯也想通了,如果老周继续包庇自己的女儿,那这日子也甭过了。      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周洁脸色苍白如纸,整颗心如坠冰窖。   她感觉浑身一阵又一阵的发寒,视线甚至不敢对上周先礼。   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彻底完了。      她甚至都不敢开口反驳。      周先礼瞳仁乌黑,没什么情绪的看向周洁,“你妈说这话肯定是有缘由的,你自己交代吧。”      “别让我失望。”      周洁嘴唇嗫嚅,又轻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恐惧。      她心思转圜,突然痛哭出了声,“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问了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真的,我保证。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先礼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小洁这么惊慌失措,想必一定不是小事。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焦如的电话。      焦如很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此时她正在医院陪伴孙自立,钻心之痛在不久前才消失,自立足足痛了两天两夜,现在好不容易沉沉睡去。      焦如这才放下了心,才有空处理后续之事。   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友好,冷冰冰地开口道,“妹夫,正巧我也想找你。”      “你倒是养了一个好女儿。”不等对方回答,她噼里啪啦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如果自立后期检查出有任何的问题,别怪我与你交恶。”      周先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感觉自己胸腔中燃烧着愤怒之火,烧得他浑身疼,可他依旧冷静回答,“这事情真对不住。”      “不过那名女孩子身份不简单,你别去轻易招惹她,必要时可以上门道歉。”      “至于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心。”      焦如冷哼一声,她又不是傻子。   否则敢招惹她儿子,她早就杀上门去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当即挂了电话。      周先礼一直是脾气很好的一个人。   可电话挂断的一刻,他当即拿起手机直接砸向了大理石地面,显然是气得狠了。      “这些龌龊事都是谁教你的?”      找自己的表哥去侵犯另一个女孩子,也亏得她周洁能想的出来。      周洁眼泪不停地流,她一边哭泣,一边走到周先礼的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她拽着对方的裤脚,哀求道,“这次我真的做错了,一定不会有下次,爸爸,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求你原谅我一回。”      周先礼听到这话更加生气,她陷害人家女孩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      他直接把周洁踹开。      “看来我平日里教你的为人处事的道理都被你喂了狗,我怎么会生出这么心肠歹毒的孩子?”      “从今天起,我会冻结你所有的银/行/卡,禁止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一起,听见了没有?”      周先礼仍觉得不解气,又警告道,“以后但凡你妈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坏事,那你就给我滚出周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听懂了吗?”      周洁打了个寒颤。   想到日后不能随意的出门,不能随意的消费,还需要百般讨好自己的后妈,她只觉得今后的日子昏暗无比。      可看着正处于暴怒下的爸爸,她一直不停的流眼泪,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拼命答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周先礼还是没忍住,又踹了她一脚,“看你这副样子,让我失望了。”      至于赔罪,他压根没想过带着周洁一同去,就周洁的模样,指不定越赔罪,梁子结的越大。   看来他也是时候再抓紧女儿的教育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循着马唯离开的方向而去。   相较于周洁来说,还有一个更委屈的人需要他来哄。      周洁匍匐在大理石地面上。   凉气不停从地面上传来,她浑然不知,只默默流泪。      若是爸爸这次对她说教还好,可偏偏选择了冷处理,周洁怎么想都觉得暗无天日。   是真完了。      她后悔了。      ***      简攸宁回到家,只觉得疲惫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骨头像是被拆了似的。   不过她不曾有半丝的松懈,连忙点入杨如意的朋友圈。      朋友圈中未来八天的朋友圈已经变成了七天,简攸宁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这才察觉到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随意地点入了一个视频。      视频的地点是在一个装修别致的卧室内。      杨如意正紧闭双眼躺在红木床上。   她的眉头紧紧蹙着,双手抓着床单,显然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东西。      就在简攸宁凝神屏气思索时,视频上陡然出现了一个白衣黑发的女鬼。   她肚子隆起,有十月怀胎之相,下半身鲜血淋漓,脖子中缠绕着一条红线,恐怖至极。      她冷不丁抬起头,阴冷的视线看向屏幕外。      简攸宁险些被吓得丢掉了手机。   她仓促地关闭视频,缓和了许久才回过神。      这才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那个杨如意说地那个女鬼,柳仪。      可是这微信也太太太太太逆天了,竟然连这鬼魅之物都能够显示出来。      简攸宁连忙给袁天罡发消息,“师傅,如果碰见鬼了,应该怎么办?”      袁天罡本来就睡的少,回复消息很是迅速,“这要看究竟是什么鬼了,有些鬼很好对付,手无缚鸡之人亦能够令其魂飞魄散,但有些鬼,甚至连我都没办法消灭。”      “你把那鬼的形状描述给我听一听。”      简攸宁一回想那视频,就想到刚刚瞧见的、冷冰冰的视线,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连忙凭着印象大概地描述了一番。      袁天罡松了一口气。      “这是产鬼。顾名思义,因为难产而死的女人才会变成产鬼,但其他情况下临近生产的女人非正常死亡,也会变成产鬼。“      “产鬼会缠上活着的孕妇,阻碍其生产。产鬼的喉部有一道叫做“血饵”的红线,产鬼就是靠这条红线靠近孕妇的。”      他也是根据攸宁的描述才有了一丝印象。      “产鬼非常好对付,你只需拿一根柳枝抽打她的腹部与喉部,便能让它消失,不用担心。”      简攸宁顿觉自己如井底之蛙。   她连忙拍马屁,“师傅,你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教科书,无所不能。”      虽然不知教科书为何物,但袁天罡知道这是一个好词,欣然接受。   下一秒,他想到了一件事,“你是如何能够看出那产鬼的模样的?”      简攸宁实话实说,“我借助了外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攸宁,在你成长起来之前,可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了你的宝物。”   袁天罡连问也没问一句那外物是什么,只叮嘱了一句。      简攸宁认真地回,“我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加强大。”      顿了顿,她继续道,“师傅,还有一件事情,你还记得那日你夸赞的、布置风水阵的高人吗?他今日找到了我,想收我做徒弟。又和我说他门派祖师爷是袁天罡。”      “您老真的开创过门派吗?”      袁天罡一愣。   他晚年虽与李淳风一起画《推背图》,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孤寂的。      自从有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后,他一点一滴的悉心教导她,才觉得生活充满了乐趣。      可他到底忘了,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   袁天罡心里有些苦涩,“长江后浪推前浪,他的水平足够做你的师傅了,有他护着你,我也能够放心些。”      简攸宁这才意识到袁天罡的重点在哪里,她噗嗤一笑,“如果他门派的祖师爷真的是您老,那我的辈分岂不是比他大了无数倍,做他徒弟,怕他受不起啊。”      “如果不是,连传承都要骗人的门派,我才不会进去呢。”      “师傅你还没说,您老开创过门派吗?”      有一位师傅就够了,简攸宁是不准备拜第二位师傅的。   她一点也不贪心。      袁天罡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回答,“我只随手指导过几人,并没有开创门派。”      但也不排除门派是他随手指导的那几人鼓捣出来的。      简攸宁心里有了底。   她倒不是刻意要问这些,只是习惯了和对方诉说大事小事而已。      “师傅,我这两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孙自立的家中把那风水改回来。”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动用风水害人。”   经过了杨如意一事,她还是觉得助人为乐会让她更快乐些,谁的人生没遇见过几个渣滓呢。      袁天罡爽朗一笑。   “不必去了,我让你去摆的阵法,除了有隐匿的功能,还有一个其他的作用。”      袁天罡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徒弟沾上因果,“如果那家人心善,风水不仅对他们无用,反而有促进的效果;若是那家人是大奸大恶之辈,那就真怪不得你了。”      简攸宁惊呆了。      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那一日你就打算好了?”简攸宁见袁天罡这样为她着想,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除了外公和妈妈外,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袁天罡翻了一个白眼。   显然不喜欢这样煽情的时刻,“我困了,我要去睡了,记得柳枝要选细长的。”      简攸宁在沙发上低低地笑出了声。 ☆、078   新人培训结束后, 台里给同部门的新人都安排了一位前辈, 期望所有人能够尽快上手工作。      王筱筱部门清闲,她寻了一个空隙就去隔壁找了简攸宁。   “攸宁, 你周五晚上走的太早了,后来热闹极了。”她话音中带着遗憾,“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多,到时候你一定要留到最后。”      兴许是因为与简攸宁说的话最多,王筱筱俨然把简攸宁当成了好朋友。      简攸宁一直在埋头整理资料。      《沧冥大陆》的有声版权签下, 台里也心急火燎地想尽快搞出节目,所以带简攸宁的前辈几乎填鸭式地教导她。      好在上辈子有在电视台里工作的经验,简攸宁虽忙碌,可也游刃有余。      这样的进度令带简攸宁的那位前辈险些喜极而泣,不假思索地就拍板, 让简攸宁下午就去录播间试试。      听王筱筱说话,简攸宁抬起头。   “工作就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更别提我下班后还要忙碌, 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参加聚会。”   就算有时间, 她也是不想去参加的,“筱筱,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简攸宁有些诧异。      王筱筱陡然瞪大了眼睛。      “攸宁,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啊?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呢。”王筱筱羞怯过后, 又光明正大道,“是袁飞。等我们关系稳定了,我请你吃饭。”      简攸宁是从面相看出来的, 不过却不能这么说。   她打趣地笑了笑,“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瞧瞧你,走路生风,面色滋润,这不是谈恋爱了又是什么?”      “果然一说一个准。”      袁飞是谁,简攸宁没什么印象。   只是这段恋爱对王筱筱来说,并不是好事。      王筱筱啐了一口,她双手撑在桌上,认真道,“其实就算你没看出来我也会告诉你的。”      简攸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和袁飞才认识多久就谈恋爱了,不应该考察一下对方的人品吗?你这也太草率了。”      “攸宁,我也喜欢他所以才会和他在一起的。”她突然压低声音道,“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吃亏。”      简攸宁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不再多话招人厌烦,她连忙换了一个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把手中的书稿一份份整理好堆在一旁,简攸宁又从最上头拿了一本,再从笔筒中拿出一只记号笔,开始找生僻字。   录播节目的时候,遇上不会念的生僻字,那就完了。      王筱筱扭捏起来。   她轻咳一声,才悄声说话,“攸宁,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我今早才知道袁飞和金源是好朋友,他告诉我金源喜欢你,所以想要请你和我吃饭,再加上金源,撮合一下你们。”      “袁飞第一次求我一件事情,攸宁,你就赏个面子去呗。”      “要是不喜欢金源,你就把他当做空气,要是喜欢,多发展一下也是没错的。”生怕简攸宁拒绝,王筱筱又继续道,“我已经给你打听好了,金源是一个富二代。”      “要是能做他的女朋友,你在电视台里不也能更轻松吗?”      一口气把来意说清楚,王筱筱眼巴巴地看向简攸宁。      简攸宁划生僻字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歉意,“筱筱,我刚刚就和你说过了,工作就很忙了,我下班后还有兼职,根本没有空。”      “如果你愿意,等我有空了再约,你看怎么样?”      简攸宁也不一口回绝。   左右等到了下次,还有其他拒绝的理由。      王筱筱脸上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失落。   “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找我。”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电视台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你怎么还要在外面做兼职呢?”      因着不好意思,她倒是没细问究竟是什么兼职。      简攸宁眉眼弯弯,半真半假道,“来电视台之前就开始了,一直没有结束,反正也不累,就做着。”      王筱筱不知道简攸宁的特殊。   她平日在台里仅仅做些自己的事情,此刻她隐晦地劝道,“女孩子找个依靠后,就不会太累了。”      简攸宁佯装没听懂,“累些也好,日子过得充实。”      王筱筱脸色一僵。   见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她又叮嘱了一句,“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      整个下午,简攸宁几乎都在录播间中熟悉仪器设备。      临近下班时,录播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张凤琴。      简攸宁不动声色地打招呼,“张部长,你怎么来了?”   她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张凤琴又是来找茬的话,哪怕不要这份工作,她也要怼地对方没脸。      张凤琴和蔼地笑着。   “攸宁啊,我特意挑了这个没人的时候找你,就是想找你说说心里话。”      “我侄女,邱馨莹,你应该有几分印象,在你来电视台之前就和我哭诉你一直欺负她。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大人的心思,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肯定要出头的。”      张凤琴脸上不免出现了几份尴尬。   “所以我才会在面试之时对你如此苛刻。我偏听偏信了我侄女的说辞,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和你道歉。攸宁,真是对不住。”      对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简攸宁能够分辨的出。   相比于邱馨莹的道歉,张凤琴诚恳的多。      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吃惊。      张凤琴又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除了面试外,我保证我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      昨晚临睡前,她接到了姐夫的电话。   对方言辞犀利地告诉了她简攸宁的身份,是她根本就得罪不起的人。      深思熟虑了大半宿,张凤琴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出来道歉。      简攸宁抬了抬眼睛,露出一抹粲然的笑意。      “张部长说笑了,我已经不记得面试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了。”   上辈子,面试不合格,她与张凤琴也再没了牵扯,简攸宁不是一个记仇的,索性痛快地给了一句话。      张凤琴松了一口气。      此刻她的心里不禁开始编排自己的侄女,小肚鸡肠与豁然大度,完全没有可比信。      姐夫说的对,她的丈夫已经跟着大哥做了那么些年,该有的经验都有,自己出来开公司也总比给人打工、看脸色来的好。   有人脉,公司的发展总不会差。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事解决不了,你可以来找我。”      张凤琴最后又说了一句,迈步向门口走去。      简攸宁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便跟着张凤琴一同离开了录播室。      张凤琴走到门外后,与一旁的助理吩咐道,“简攸宁是新人,对于录播室还不是很熟悉,可以多安排一些时间给她。”      小助理惊呆。   这是光明正大的走后门啊。      毕竟整个台里有许多的节目要录,每个人一天能分到两个小时就已经了不得,结果张部长还要多安排一些时间给简攸宁。      不是,说好的不合呢?      这分明就是上赶着巴结,有屁个不合的迹象。      果然谣言是不可信的。      简攸宁同样也听到了这一句。有着昔日的底子,对于她来说录播节目,轻而易举。   没必要占用时间遭人嫉恨,她偏头看向助理,“我已经完全熟悉了,安排的时间完全够用,不用那么麻烦。”      小助理连连点头。   待简攸宁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她连忙拿起手机,给最好的朋友八卦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太劲爆了。      ***      魏子熙与杨如意正在电视台外的车内。      杨如意带着墨镜,脂粉未施,在黑色墨镜的衬托下,愈发显地肤色苍白,她时不时地偏头看向电视台门口,有些焦灼。      “你现在是一个有孩子的人,心情要放轻松,这样对孩子也好。”   魏子熙瞧着杨如意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肝颤。      自从去医院得了检查结果后,杨如意就变得沉默寡言。      “既然简大师能一眼瞧出你怀孕,说明她是有真本事的。一定能帮你破除困境。”      “连你自己都没了斗志,就算简大师再厉害,她也帮不了你。”      杨如意唇色惨白。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只是我中午给苏郁发了我怀孕的消息,他到如今也没给我回。我心里有些不安。”      魏子熙正要说话。   但她眼尖地瞧见了简攸宁,她连忙推门下车,对着简攸宁挥了挥手。      简攸宁此刻正在思索一个问题。   师傅说用柳条抽打产鬼的腹部与喉部就能解决,可她压根见不着那产鬼在哪里,难道凭空挥舞柳条吗?   怎么想都觉得这实施起来太麻烦。      见到魏子熙冲她挥手,简攸宁连忙收回思绪,连忙冲她的方向走去。      可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了杨如意的痛哭声。      她情绪崩溃,陆陆续续地道,“苏郁让我去医院人/流,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杨如意一直以为苏郁这两日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冷落她,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想和她过日子了。    一想到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她此刻除了痛哭,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 ☆、079   魏子熙面色微变。   纵然想过苏郁有一千、一万种回答, 她都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残忍。   他简直是一个畜生, 不,比畜牲还不如。      她迅速地从杨如意的手中接过手机, 二话不说,直接拨通了苏郁的电话。   魏子熙的神情严肃无比。      电话很快接通,迅速地传出苏郁有些疲惫的声音。      “如意,有关于孩子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整整一下午,我觉得以我们现阶段的情况, 真的不能要,对你、对我都好。”      魏子熙冷哼一声,一手安抚杨如意,“那你说说,怎么不能要?”      苏郁立刻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   他沉默了一会儿, 又诚恳地开口,“现如今如意发生了这么意外的事,事业受到巨大的冲击, 影响的并不仅仅是她一人, 还有我。”      “柳仪死亡之前腹中还怀着孩子,这时候如意怀孕的消息又爆料出去,岂不是故意给话题让网友议论。加上我和如意一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这孩子来的太意外了, 于情于理都不能要。”      魏子熙简直要被这番说辞气笑,“苏郁,如意没有杀人, 就算如意怀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呢?行得正,坐得端,把这孩子生下来也无所谓。”      杨如意一下子握住好友的手。   身体微微颤抖。      “苏郁,医生说,如果我流掉这个孩子,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孕了。”   杨如意咬了咬嘴唇,有些希冀的开口问道,“这样你还会让我拿掉孩子吗?”      她和苏郁在一场酒会上结识。   彼时她还不是影后,苏郁也没有如此红火,两人一起相偕奋斗,合理的时间内公开了恋情,并领了结婚证。      苏郁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意,我做的决定一定是最利于我们两人的发展的,这孩子真的不能要,哪怕以后我们再努力努力。”      魏子熙气地险些摔了手机。      哪里有什么不孕之说,只是为了试探对方。      杨如意睫毛上沾着泪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了无生气。   “子熙,我做人也太失败了。”      一旁的简攸宁听到了这些私密的话,心里有些感慨,她一直以为杨如意与苏郁是娱乐圈中有名的模范夫妻,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稳当当地坐在后座,“杨小姐,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简攸宁刻意地岔开话题,“昨日我回去仔细想了,你的身边应该是有一只产鬼。”      “只是我不知你和柳仪究竟有何过节,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杨如意怔愣。   她伸手摘下眼镜,眼底乌青一片,整个人憔悴不堪,哪里还有荧幕上美艳的模样?      “我和柳仪没有过节,平日里也仅仅是有一些摩擦,她抢我的片约,我抢她的代言,我想,我不恨她,她应该也不会恨我的。”      这就奇怪了。   简攸宁暗自琢磨,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带我去你家里瞧瞧。”      魏子熙立刻热络起来。   “简大师,昨日如意得了你的护身符后一晚上睡得安稳踏实。”她连忙发动引擎,“现在正是晚饭时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去吃饭吧。”      简攸宁在录播室里鼓捣了一下午,不提还好,一提果然觉得饿得慌。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头,“好。”      车子一路向一个私房菜馆开去。      ***      私房菜馆装修雅致,排队的人众多。   魏子熙预约过,服务员确认过后就迅速地带着三人向包厢走去。      坐定后,魏子熙才开口询问,“简大师,你方才说的产鬼是什么?”      “好对付吗?”她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简攸宁的小挎包,总觉得里面装不下什么东西,担心的开口道,“如果缺什么东西,我可以派人去准备。”      简攸宁摇了摇头。   她先是解释了一番产鬼的来历,又安抚道,“放心,这些只是小鬼而以,不足为惧。”      “幸好现在杨小姐只是刚刚怀孕。”      “若是生产,那就糟了。产鬼会依靠着喉部的血饵进入你的体内,将这条血饵接在胞胎上,这样你就无法生产。能够发现也是万幸之极。”      杨如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伸手抚摸着腹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简攸宁知道杨如意的生存欲望并不是很强烈。   又开口道,“杨小姐,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没有了男人,日子也应该照样的过。”      “你有钱、有身材、有名气,就算一个人带孩子也能够好好的,何必考虑那么多。”      杨如意嘴唇嗫,许久才开口,“我这辈子做了那么多慈善,事到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简小姐,我当真还能翻身吗?”      简攸宁笑眯眯地开口,“当然会。你相信我。”   虽然连她也没有几分把握,可若是在杨如意的面前表现出来,自然会令她信心缺失。      很快,服务员把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桌。      菜大都是清爽可口,汤是温补的乌鸡汤,魏子熙单独替杨如意点的,她舀了一勺汤,“就算你吃不下,也该为你的孩子想一想。”      简攸宁一下子对魏子熙好感十足。      能替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已是很不容易。      她垂下眼睑,一门心思的开始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就在三人安静的吃东西时,门口传来了隐约的吵闹声。   虽然包厢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可也架不住门外的声音非常大。      简攸宁放下碗筷,与魏子熙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看去。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哭诉,“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无缘无故把我闺女骗到这里来,又对我闺女动手动脚。”      她怀中搂着一个衣衫不整正默默哭泣的少女,又痛声道,“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被你这么糟蹋,我非要带你去警局好好理论一下不可。”      中年妇女的身旁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地上被痛揍一顿的男人。      男人鼻青脸肿,嘴硬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动过你闺女一个手指头,明明是她自己闯入包厢,当着我的面脱了衣服,这么冤枉我恐怕说不过去吧。”      “就她那样的姿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男人越说越义愤填膺,“你们就是合伙来坑我的。”      争吵的声音太大,除了简攸宁一个包厢内,同一个走廊的房间纷纷都开了门。      中年女人嗷叫了一声,“放你的狗臭屁,我至于用我女儿的清白来污蔑你吗?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我们就警局见。”      “不仅要闹到警察局去,我还要找报社的记者来曝光你。看你人模狗样的,居然做这种下作事。”      男人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压根就没有动的女孩一个手指头,她莫名其妙走进房间来,他还以为是服务生呢。      像他这种体面人物,若是真因为这件事情闹出了丑闻,那可就得不偿失。      可就这么忍一口气,又怎么都不甘心。      简攸宁见到这一幕,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三个词,‘仙人跳’。   看着那中年妇女眼底中的得意,她缓缓踏出一步,直接开口问。      “你人中歪斜,子女宫低陷,眉毛逆生有断纹,这都是命中无子的面相。现在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闺女,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生出孩子?”      中年女人想过会有人阻碍。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情一瞬间扭曲。      抬眸看向说话之人的方向,见到是一个黄毛丫头,中年女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与他一伙的吧?”      简攸宁笑眯眯的,“我敢对我说的话负责,你能吗?她明明父母双亡,你却非要当她的妈妈,是想折寿吗?”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又偏头看向地上被打的男人,“你就让她报警,警察还没来之前,恐怕,她就灰溜溜的逃跑了。”      男人本来没什么底气,想花点钱息事宁人。   可见到有人声援他,顿时觉得信心十足。      可他正要说话之时,那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孩子突然就跪到了地上,“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和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熟,我父母在我很小的年纪就去世了,这回走出家乡打工,没想到被骗。”      说话之时,她把自己的衣领拉低了些,“你们看这些都是她用鞭子抽我的伤痕,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如果是在平时,这女孩子也不会吱声。   只不过此刻见简攸宁戳穿真相,她的心里多了一丝希冀,才奋不顾身地开口。      最差的情况就是再被人带回去揍一顿,可为了自由,她也愿意赌一赌。      周围的群众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中年女人与他身边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你这死丫头,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私房菜馆的保安匆匆走入,将一群人围住。      康烨与唐彬同样也在这家私房菜馆吃饭。      见到了这一场闹剧后,康烨这才感慨道,“简大师果真心善,这么多看热闹的,没一个出手帮忙的。”      唐彬戴着帽子墨镜,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因为这个情况下没人知道谁是谁非,贸然上前没准会惹上一身腥。”      “你说的简大师又是谁?”      唐彬是《沧溟大陆》的男一号,这回得了空,才与康烨一同出来用饭。      康烨提起简攸宁,眼中就多了一抹感激之意。   “曾经救过我一命,是一位大师。你只需要相信她,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我要去打个招呼,你要一同去吗?”      唐彬与康烨因为小说结缘,关系也不错,而且娱乐圈里拜神敬佛的多了去,他虽然不是非常信,可也抱着一丝敬畏。   “那就一起去吧。”      此时挨揍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时,冷冰冰地对着匆匆赶来的大堂经理开口道,“我来你们店里吃饭,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把这群人给我拦住了,我倒是要让警察来好好地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中年女人脸色终于变了。   可是围在他们周围的保镖一看就是练家子,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大堂经理连连点头,“真是对不住,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处理此事,你的医药费,我们私房菜馆也全报销了。”      男人翻了一个白眼。   浑身松一口气后,只觉得面上疼痛难忍。   他嘶了一声,又向简攸宁的方向走去,诚挚地感谢道,“谢谢你,否则我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简攸宁摇了摇头,“不客气。”   见外面的事情有人处理,她不打算再掺和,扭头就向房间内走去。      康烨带着唐彬走到门口,连忙道,“简大师。”      魏子熙觉得门外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又觉得简大师的朋友一定是好的,连忙邀请道,“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康烨点头。   带着唐彬一同走入。 ☆、080   康烨没想叙旧。   他只是想和简攸宁打个招呼。   可正欲开口时, 他的余光瞥到了正安静坐在一旁的杨如意, 心思转圜,康烨恍然明白了什么。      找简大师, 无非就是消灾。   看来,这段时间,杨如意被折磨地也够呛。      唐彬同样有些诧异。      他早年与杨如意合作过几次,但近些年由于对方专攻大银幕,逐渐没了交集。      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皆是杨如意的消息, 唐彬也有所耳闻,他虽不发表任何意见,可心里却是不信的。   此刻见到对方形容枯槁,不免浮出同情之色。      杨如意见有外人走入,下意识地捂住脸。   她已经能够想到, 如果这副鬼样子被拍,流传到网络上,成千上万的网友又会如何非议她。      简攸宁注意到了杨如意的躲避。   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侧着身子挡了一下, 这才开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康烨连忙摆了摆手,“简大师, 我妻子近日情况稳定, 我只是想要感激你而已,并无大事。”   他脸上出现一抹挣扎之色,“不过现在见到杨小姐, 我心里多了一个主意。”      杨如意手一直捂着脸,不曾拿开,因着在车上放声痛哭,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什么主意?”   若康烨不是简攸宁的朋友,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回的。      “我是《沧溟大陆》的作者康烨,电视剧开拍在即,可女主角还没能定下来,不知杨小姐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剧组?”      康烨不带喘气地一口把话说完,“只是拍摄时条件艰苦,不能够使用替身,你觉得怎么样?”      杨如意惊呆了。      《沧溟大陆》她自然有耳闻,男主角唐彬,男二号、女二号同样是当红小生,阵容强大。   尤其是这本小说书粉无数,只要拍摄得当,绝对能够快速的积累名气。      她虽然不拍电视剧,可若是接了这个剧本,雪上加霜的处境一定能够大大的缓解。      不过,杨如意的欣喜只有一瞬,她缓缓放下手,苦涩道,“我如今丑闻缠身,贸然加入剧组,只会增加网友的谈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对你们剧组的名声也不好。”      康烨快速地扫了一眼简攸宁,又无比笃定道,“那么明显的栽赃陷害,我相信是个人都能够看明白,而且简大师愿意出手,你一定能翻身。”      简攸宁:……她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底气。      太看得起她了。      “如果杨小姐你同意,我会尽快与你拟合同。”      杨如意没想到出来吃一顿饭,还会有这样的好事砸在她的头上。   她的心里清楚,康烨究竟看在谁的面子上才会如此。      她咬了咬牙,“好,你去和我的经纪人谈。”      怎么都拒绝不了一个这么大的诱惑。      康烨松一口气。   他偏头看向简攸宁,“简大师,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简攸宁点头。      康烨带着唐彬走出了包厢。      唐彬有些不理解,“杨如意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你不会因为那所谓的简大师,而冲昏头脑了吧。”   可康烨有选择角色的绝对权,所以刚刚唐彬才没有开口阻止。      “而且其他人不会同意的。”      康烨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严肃道,“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杨如意本就是我看好的一位女星,只不过她不演电视剧,我才放弃。如今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把她签下,既能够得到她的感激,又能够挑选一位好角色,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了一大通,又笃定地开口道,“你等着吧,没过两日,这风向肯定就要转了。”      唐彬面露匪夷所思。   “那简大师真的这么厉害?”   怎么都觉得是康烨的盲目崇拜。      康烨面露得意之色,“那是自然。”      包厢内的杨如意仍在发愣。   等回过神后,她拼命地向一旁的简攸宁道谢,“简大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      简攸宁连忙打断。   “这可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和子熙都是我的朋友,人家怎么没找子熙演女主角呢?所以都是你自己的实力。”      魏子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调侃道,“是啊,我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人家愣是没见着。”      她又给子熙舀了一碗鸡汤,“所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如意,颓废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振作起来了。”      “否则你这样子,哪有精力去拍戏?”      简攸宁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吃。      ***      杨如意居住的小区安保比较严格,隐私度较高,鲜少会有狗仔蹲守。      她一路刷了好几次卡,才带着两人回到家中。      简攸宁刚踏入门,就察觉到了强烈的阴气。   她不动声色地从包中拿出一道符纸,原本古井无波的符纸接触到空气时,突然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杨如意被吓了一跳,嘴唇煞白。   “简大师,是鬼来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自己,她只觉得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在哪里?”      简攸宁随手把符纸拍到门背后。   说来也怪,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符纸却牢牢地粘在门背后。   甚至隐隐约约散发着光芒。      “这房间阴气太重,长此以往居住,必定会被搅得心神不宁、精神衰弱。”简攸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你和那柳仪真的没有过节吗?”      杨如意捏住了魏子熙的手。   才寻到了一些安全感。      她又小心翼翼地巡视四周,嗓音发颤回道,“简大师,真的没有过节。”      魏子熙虽然也害怕,可瞧着简攸宁淡淡定定的样子,也逐渐冷静。   “简大师,这符是做什么的?”      完全违背了科学原理就粘在了门背上。      “防止鬼魂逃出家门。”既然这鬼能祸害一个人,就必定能祸害第二个,简攸宁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最后视线锁定了一个卧室,“杨小姐,那是你平时住的地方吗?”      杨如意连忙点头。   “是的。”   想到了什么,她眼神有些恐惧,叮嘱道,“简大师,那鬼很可怕,你务必要小心。”      鬼不可怕,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简攸宁点了点头后,呼出三口浊气,然后脱去鞋子,面南背北,盘膝而坐。   她的左右双脚自然交叉,腰背伸直,双手合十平放在脐前。      按照袁天罡教导修炼的功法,简攸宁双目微闭,循规蹈矩地引气。      月光透过窗户缓缓射入房间内,逐渐聚拢在简攸宁的身边。      飞舞的月光与空气中的灵气逐渐连成一条线,从头顶的百会穴进入,进两眉间又到中丹田,旋即温润着整个身躯。   最后又向印堂涌去。      人的印堂中有灵慧魄,有修为的人通过刺激灵慧可以在短时间内开天眼、见鬼怪。      不多久,简攸宁陡然睁开眼睛。      熠熠生辉的眼眸如今更是流转着晶莹之色。      她打量四周,原本普通的房间里,此刻有许多不同颜色的气流,以黑色为甚。      简攸宁吩咐,“你们呆在这里,哪也别动。”   说完这话后,她从包中拿出一节细长的柳树枝,径直向杨如意的卧室内走去。      “简大师不会有事吧?那鬼着实恐怖。”   “你放心,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子熙,谢谢你。”最后一句,隐隐带着哭腔。      魏子熙最不耐烦听谢不谢的,她的视线落在紧闭的卧室门,“真要谢谢我,那就给我好好的活下去,你若是真死了,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卧室内的黑气格外浓厚。      简攸宁缓缓向前走了一步,才在床的另一边见到了腹部隆起,浑身血迹的柳仪。      因着在朋友圈见过一次,简攸宁虽然心头直跳,但却并没有害怕。      手中握着柳枝,一步一步向对方走过去。      柳仪被惊动。   她的眼里涌出惊惧,她见到柳树枝,瞳孔骤缩,一手护着腹部,惊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要干什么?”      简攸宁眉头一挑。   这才意识到她能听到柳仪说话。      她试探性地开口道, “你能和我交流?”      柳仪面色更加惊惧。      她尖叫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无论是简攸宁身上的气息还是她手中握着的柳树枝,都让她觉得无比不安。      简攸宁不确定对方到底能不能听到她说话。   她再次开口,“既然你已经死了,那就该进入六道轮回,苦苦留在这世界上做什么?就算你想害人,但你损失的也是投胎的机会。”      “你懂什么?”      “如果不是杨如意,我会死吗?”      简攸宁问,“这和杨如意有什么关系?”      兴许是为了博取同情,又兴许是许久找不着人说话,柳仪神情有些挣扎。   随后她后退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当然有关系。”      摸着腹中的孩子,柳仪眼里流出一行血泪,“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苏郁的。”      简攸宁目瞪口呆,“……”      贵圈真乱。      “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你给你的老公戴了绿帽子?”      柳仪不愿意多说。      简攸宁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死的?”      柳仪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一直待在杨如意的身边,见杨如意这段时日的惨状,她心中痛快无比,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简攸宁抿唇,“既然你不说,那好走不送。”   话音刚落,她扬起了手中的柳树枝。      柳仪脸色大变。   她不顾形象地扑通一声跪下,“我这辈子本就命苦,现如今连你也要让我烟消云散吗?”      简攸宁毫不犹豫地就向她的喉部挥去。      如果柳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她还会给对方一个机会。   可对方是鬼魂,此刻正在害人的性命。   饶了柳仪,死的却是杨如意。      柳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她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一行行血泪从眼眶中流下,哀嚎道,“你也是杨如意的帮凶,为什么所有人喜欢的都是她?”      “我比杨如意早认识苏郁,为什么苏郁娶的是她?为什么公司更器重杨如意?我到底比她差在哪儿?”      简攸宁扬手,“是苏郁害了你吗?”      柳仪眼神迷离,又哭又笑道,“他爱我,怎么舍得害我。”      “你自己不愿意进入六道轮回,你难道不愿意替你的孩子想一想吗?”简攸宁眼睑低垂,到底觉得对方是一个可怜人,“做人不能太自私。”      柳仪伸手抚摸腹部。   她的哀嚎声一下子小了起来。      “可是我不甘心呀,凭什么杨如意怀了苏郁的孩子,可以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简攸宁放下手。   平静地开口道,“她会和苏郁离婚的,我也保证,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苏郁的。”      以杨如意的性子,缓过这一阵,等精神头恢复了,眼里绝对容不了沙子。      柳仪猛然抬头,眼里露出希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      “我有一个账号,里面有我和苏郁所有的亲密照片。”      她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压过杨如意一头,与苏郁幸福地过日子。      简攸宁也不知道柳仪究竟是嫉妒杨如意还是爱慕苏郁,或者两者皆有。   只觉得心内复杂。      柳仪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给简攸宁磕了几个头,“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简攸宁低声道,“孩子如今还在你的腹中,只要你愿意释然,你的孩子就会与你一起轮回。我没办法帮你。”      柳仪缓缓直起背,突然落了一道眼泪。   不复刚刚的血泪,晶莹剔透,滴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简攸宁收起柳树枝,转身向门外走去。      开门的刹那,她感受到身后的阴气快速地消失,她脚步顿了顿,走出门外。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论柳仪为了谁,结局都是好的。      见卧室门开,杨如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攸宁的身边,“简大师,那鬼魂还在吗?”      简攸宁摇了摇头,“她已经悔悟,自行投胎去了,以后也不会祸害你。”      “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柳仪缠上你的确有缘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老公的。至于死因,我想,往你老公的那个方向去调查吧。”      “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她捏了捏魏子熙的手,“杨小姐的情绪不稳定,还需要你好好照料。”      “我自己打车回家。”      杨如意恍若晴天霹雳。   完全不可置信。      简攸宁不操心杨如意的家事,拿起纸笔抄了一个账号放在茶几上后,她就拿起一旁的包,默默地离开了小区。      ***      简攸宁回到紫金蓝湾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她连忙去门卫处取寄存的快递。      保安大叔笑道,“你这买的什么东西,感觉挺沉的。”      简攸宁笑眯眯地说了一声感谢,“就是一些衣服和装饰品。”      年轻的姑娘都爱打扮,保安大叔连连点头。   “赶紧回家吧。”      简攸宁自打开始修炼后,力气也增大了许多,提起这一个大包裹也不觉得累。   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081   与此同时, 苏郁也不情不愿地回到家中。      不等走入客厅, 他就不停开始抱怨,“有什么心急火燎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清楚, 非要威胁我让我回家,如意,这样很伤夫妻感情,咱们本就聚少离多,你非要这么折腾吗?”      他换了拖鞋, “现在我人也在这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说了一通,苏郁见屋内寂静,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客厅。      余光见到杨如意身旁的魏子熙, 语气陡然冷了下来,“我们俩之间的事,你总要掺和一个第三者,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 我不喜欢这样。”      说完这话,他又意有所指,“总掺和别人的家世, 也真是闲的荒。”      杨如意在短短的时间内, 重新上妆,又换了一条长裙,此刻光彩照人。   身躯微颤, 但她仍极力保持镇定。      “子熙是我请来的,你无权指责。你进门就质问了一通,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和柳仪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郁瞳孔骤缩,指尖微颤。   不过演戏已深入骨髓,他迅速地换上一副吃惊的神情,“如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柳仪统共合作过一部电视剧,便再也没有交集。”      “你说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郁皮相好,演技好,委屈之意入木三分。      杨如意不想惺惺作态。   她直接挑明,“柳仪和你有地下情,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      不知怎么,她觉得有些累,“其实你早该告诉我的,我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      “放屁。如意,你告诉我造谣的人究竟是谁?你看我不找律师告他一个诽谤罪。”      “我发誓,除了拍戏的时候难免有一些亲热戏外,我再也没背着你找其他的女人。”      苏郁心中咯噔一下,解释地同时,走到杨如意的身旁,痛心疾首,“你对我连这些信任都没有吗?”      魏子熙冷笑一声。   她的手指轻轻在手机上滑动,然后拿起在苏郁的面前晃了晃,“好一个痴情种啊,看来这些照片都是ps的,我是不是应该拿出去鉴定一下?”      一边说,魏子熙一边滑动,“睁大眼睛看看,这亲密照,可不是只有一张,我从照片上可没看见你有半分被强迫的样子。”      “啧啧啧,享受的很。”      苏郁动作定格。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言一行,在她们的眼里就是笑话,眼里陡然升腾起一簇怒火,“这些你从哪里找到的?”      杨如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纹杂乱无章。      她脑海中浮现简攸宁的批命,只觉得眼中酸涩,“不管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      “苏郁,今天我找你回家,只想问一件事,柳仪究竟是谁杀的?”      “咱们夫妻多年,现在我因为柳仪的死,成了过街老鼠,你真的一点也不心疼我吗?”      苏郁舔唇,“你又不是不知道柳仪死的那一日我和好友聚餐,大家都能替我作证,我哪有这个本事知道谁杀了柳仪。”      “你撒谎。”   杨如意缓缓站起身,“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神闪烁,还会舔嘴唇,杀死柳仪的人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包庇她?”      纵然一颗心已经冷了,杨如意仍觉得很难过。      “柳仪那么着急想约我出来,应该是想和我摊牌你们之间的事情。而且我调查过,你那日聚会的地方,与茶楼只一墙之隔,苏郁,你别逼我。”      “你们有这种不正当的关系,警察很容易锁定你。”      苏郁心里惶恐。   险些失了平日的理智。   他挣扎了许久,突然软下声哀求道,“如意。”      “我和柳仪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联系上的,她百般勾引我,我没忍住是我的错,我一而再再而三受到她的蛊惑,也是我的错。”      “现在警察也已经断定了你的清白,你非要找出幕后真凶做什么呢?你已经被拖下水了,万一我也……”      苏郁弯下腰,握住杨如意的手,言辞恳切,“ 你如今还怀着孩子,要是我们两人都失了工作,这孩子谁来养?怎么养?”      杨如意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孩子,如今又拿孩子说项。      她一把甩开对方。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不说,那我明日就去警察局。听你的口气,应当是知道那人,我相信有了线索,警察一定非常好调查。”      “你走吧。”      魏子熙双腿交叠而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适时地补了一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你的老婆受到这么多人的非议,你也应该分担些。这些照片你说我是传到哪里去好呢?”      她突然偏头看向杨如意,“你的各类社交账号粉丝不少吧?卖惨谁不会,咱们让粉丝评理。”      她最不耐烦看苏郁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苏郁脸上陡然失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向大脑中枢冲去,脑子一瞬间空白。   “魏子熙,你敢。”      杨如意仰头,只觉得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已经变得陌生。      她掷地有声,“这事根本就不需要魏子熙出面,我就敢。”      苏郁心里正在快速地权衡。      “如果我说出来,这些照片的底图能还给我吗?”   照片像一枚定/时/炸/弹,根本算不准什么时候会爆/炸?      “只要你说出来什么都好商量。”      苏郁有些颓然。   但他头顶的青筋却是暴起,显然不像外表般平静,他努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见对面二人没有心软的迹象,才松口道,“是阿莫。”      他身边的保安。      杨如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此人究竟是谁,她冷笑,“这根本不可能,他杀柳仪有什么好处?”      “而且他也不值得你包庇。”      事已至此,苏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和柳仪私下里偷偷见面都非常小心,但有一次被阿莫发现了,还拍下了我偷情的证据。他三番五次的问我要钱,但他最近输了一大笔钱,我满足不了他了,所以他打上了柳仪的主意,所以那日他也去了茶楼。”      “他的哥哥是警察,耳濡目染下,反侦察手段也特别高,所以现场没能发现半丝痕迹,至于你晕血,也是我告诉他的。”      其实苏郁没说实话。      那日他实在害怕柳仪找杨如意坦白,所以在聚会上借着上厕所之际,去劝说了对方。   可没想到阿莫会一路尾随。      当初的情景他也不愿再回想。   谁都没想过要杀柳仪,可偏偏柳仪的性子不愿意吃亏,这才吵吵嚷嚷起来。      阿莫失手推了一把,没想到柳仪撞上了桌脚。   而他生怕两人的关系曝光,愣是没有叫救护车。      却没想到柳仪动了胎气,等他回过了人,大出血,没了气。      最后阿莫想方设法栽赃到了杨如意的身上,苏郁虽然心里惶恐,却只能听阿莫行事。   不仅取了杨如意的口红,还引导了舆论。      他和阿莫互相有了把柄,苏郁其实打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再也不用被对方掣肘。      杨如意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一颗心千疮百孔,“苏郁,我真是看清你了。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也要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离婚,明天我们去把婚离了,我就把照片的底片删掉。”      苏郁面露不甘。   “你……”      杨如意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又重新坐回沙发上,手脚冰凉,头疼的厉害,“滚,给我滚。再也不想见到你。”      自己的把柄在对方手里捏着,苏郁纵然不甘,他也无可奈何,咬了咬牙向门口走去。      临出门之际,他又开口道,“如意,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想一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等将来他出生了,知道这些,恐怕会受不了。”      说完这话后,苏郁换上自己的鞋子径直离开。      杨如意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可她发现并没有。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子熙心疼极了,“你可别这么哭,还要顾忌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杨如意哭了好久哭的够了,才缓缓地抬起头,“子熙,明天我要去和他离婚,离婚之后我就去医院把孩子拿了。”      “我不想给他生孩子,不想让我们俩之间还有一丝一毫的纠葛。”      “我恨他,我要他身败名裂。”      魏子熙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过多干涉杨如意的决定,“我陪你。”      揉了揉太阳穴,魏子熙又肉声道,“等你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好好调理一下你的身体,才能够去拍戏。”      想必杨如意答应那编剧之时就已经有了决定。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让如意更坚定罢了。      “我也只能陪你几日,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魏子熙最后道,“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杨如意点头。   可在看不见的地方手早已握成拳。      是的,靠自己。      ***      简攸宁对杨如意家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此刻她正把包裹中采购之物一一摆出,唐朝假发髻、花钿、面靥、宫廷服饰,以及最近某大火古装宫斗剧同款服饰等。   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随后她又从行李箱中把武则天供奉给她的一套上妆的瓶罐取出。      简攸宁从没忘记,明年就是网红规模化变现及孵化器合作等商业化运作的井喷期,若是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万丈高楼平地起,如今就是她打坚固地基的时刻。      而且,此刻正处于各大社交软件甚至视频软件的兴起期,她有爆点、有口碑,吸引用户的同时,就能够获得这些平台推送,从而更能够和平台一起壮大。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只不过,简攸宁一直都没有很好的主意,所以耽搁至今。      毕竟别人做过的,譬如美妆博主的口红试色、种草化妆品,又譬如穿搭博主的分享穿搭,她照做,就有模仿的嫌疑。   她不想和其他人做一样的事情。      有了能一眼抓住别人视线的内容,才能够有接下来的发展。      如今武则天给她的瓶罐就是她的契机。      这些时日简攸宁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摸索了许久唐代仕女妆容,心里才有了八分的把握。      不过百度上的仕女图着实有些辣眼睛,简攸宁深思熟虑后还是去寻了武则天。      她一边整理服饰,一边给武则天发信息,“武媚娘,我有一事问你。”      武媚娘此时正面对铜镜,仔仔细细地端详自己的皮肤,说来也怪,用了佛祖赐下的护肤水后,她的皮肤相较于往日,更细腻光滑。   似乎还变白了一些。      想到还未曾用的生发水,她沉浸在喜悦中。      冷不丁再次听到佛祖的声音,她连忙回复道,“佛祖您请说。”      虽然对于佛祖的真伪表示怀疑,但武媚娘一直没有拆穿,如今尝到了护肤水给她带来的好处,她更不会拆穿对方。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问,“你给我的供奉之物,玉佩我认得,可那些罐盒又是何物?我瞧里面装着粉末状的物体,不禁心有疑惑。”      武媚娘眼前一亮。   她连忙压了压声音,热心地解惑,“那些玩意儿是女子用来化妆用的。”      “我们女子为了出门能够赏心悦目些,会在脸上敷铅粉、抹胭脂、涂额黄、画眉、点口脂、画面靥、贴花钿。”   武媚娘一口气把化妆的步骤说了个齐全。      “最小的一个罐子,里头装着铅粉,也就是白色粉状物,也是增白肌肤用的。”      “仅次于铅粉的罐子里,装的是螺子黛。出自波斯国,一般都是宫人所用。”      简攸宁认真地听着。   待武媚娘把所有罐盒内东西的用途都解释了一遍后,她又开口问道,“你瞧瞧,是不是此番模样?”      说话的同时,她把百度搜来的照片发了过去。      武媚娘正想问是何番模样。   可她面前却是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面水光镜,仔细观察,还能够看见水波横流。      下一秒,一个极丑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武媚娘:……      她压下了心内的震惊,极力辩驳道,“佛祖,瞧此女发髻盘地极高,一定是宫廷女子。可发髻盘得越高,表示地位越尊贵。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是不可能如此丑陋的。”      怎么能这么丑!      这也太丑了!!      不等简攸宁询问如何不对,她又开始细细地讲解,“女子的眉毛种类繁多,如鸳鸯眉、小山眉、涵烟眉等等,我们都会选择适合自己的……”      武媚娘一口气讲了足足二十分钟,足以显出她情绪的激动。      就在她喝了一口茶水,准备与简攸宁长谈时,简攸宁连忙打断对方,“我只是随意一问,你别激动。”      她听得认真,心里大致有了轮廓。   那百度得来的辣眼睛的图片其实也有七分的真实,只是因为画工与场景的问题,加上那女子妆容本身就不妥,才会如此丑陋。      不过细细想来,审美就算会不同,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偏差。      武媚娘缓过了一口气,又柔柔弱弱地开口道,“请佛祖见谅。”      “无妨,既然我已解惑,那便无事了。”      就在简攸宁准备关闭聊天界面时,又传来了武则天的语音,“佛祖,那护肤水甚是好用,可否再赐下一些?”   觉得自己有白拿的嫌疑,她又急急忙忙道,“我会继续供奉佛祖。”      一瓶护肤水而已,简攸宁也不是给不起。   当即就爽快地回道,“没问题。”      武媚娘抬手抚摸着自己嫩滑的肌肤,心里的大石落地。   相较于宫中那些年轻的女子,她已经老了,只有维持容貌,才能拴住陛下的心。      “谢谢佛祖。”      简攸宁没有回复。   她又开始鼓捣起录制视频的设备,开始画唐代仕女妆。   一边画还要一边解释。      录制视频、拍摄照片,足足折腾了简攸宁大半宿,这才勉强完成。      接下来就是进行后期制作,比录制视频还要苦不堪言。      ***      接下来的两天,简攸宁婉拒了所有的邀约,一门心思扑在后期制作上。   不得不说成果也非常感人。      一个十分钟的仕女妆视频,配上轻松欢快的BGM,连简攸宁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不过简攸宁率先放上微博的,却是九张过程图,每一张不仅标明了步骤,介绍,还科普了少量的唐朝文化,最后还标红了一些吐槽。      简攸宁本身就有不少粉丝,这样的微博放上去后,陆陆续续地多了不少评论。      “一直以为唐代仕女妆是丑丑的,博主的仕女妆很强势地把我脑海中的印象一扫而空,给大神跪一个。”      “原本我还想学着博主试着画一画,结果认真看了下来,博主有的化妆品我一样都没有,QAQ,第一次觉得这么尴尬,求购买链接。”      “特意根据照片中的科普内容去百度,结果发现丝毫不差诶,这波很强势。”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什么妆容都能够hold得住——来自一个丑girl的怨念。”      ……      简攸宁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刷了微博。   只一晚上,评论数目就出乎意料地多了好几百。      虽然与那些大V们不能比,但她仍心满意足。      神清气爽的去了电视台。   简攸宁正准备去录播间继续录制《沧溟大陆》,冷不丁听见同办公室的两位同事在那里议论纷纷。      “昨天还在全民吐槽《沧溟大陆》选了杨如意做女主角呢,今天大家都被啪啪啪的打脸,谁能想到苏郁和柳仪会有一腿啊。”      “没错,这杨如意也太冤了,连我都忍不住同情她,听说这段时间因为压力,她暴瘦了十斤,啧啧,所嫁非人啊。”      电视台的人,对娱乐圈里的事情更八卦。      简攸宁忍不住插话,“童姐、顾姐,你们在说什么?”      昨日《沧溟大陆》对外公开女主角,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直接说要弃剧。      但是每一个加入剧组的演员都没有发表任何的回应。      童姐见来人是简攸宁,笑着回道,“昨天夜里,在天涯论坛上突然飘出了一个帖子,上面爆料了夏仪遇害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还贴了大量苏郁与夏仪的亲密照。”      “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但今早有记者去警局询问,谁知还真逮捕了一个叫阿莫的、苏郁的保安,这才引起了众人的唏嘘。局面一面倒。”      之前杨如意被骂的有多惨,现在网友就有多心疼与同情她。      可她偏偏没有在公众场合回复任何一句话,就像消失了般。      所以才会让大伙议论纷纷。      “这苏郁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被唤作顾姐的人感慨道,“先前杨如意证据不足时,还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现在证据确凿,这苏郁真惨喽。”      别说代言、片约了,几乎所有人都绕着他走。      谁和苏郁沾上边,都能被骂的和过街老鼠般。      简攸宁倒是没什么感慨的。   自作自受罢了。      “童姐,顾姐,那我继续去工作了。”      她人美嘴甜会来事,在电视台里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好。      童姐笑呵呵的,“快去。”      简攸宁本以为杨如意的事情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杨如意出事后第一次公开发声,就是在微博上转载了简攸宁仕女妆的微博。      并且评价了三个字,非常好。      俨然没提她经历的一切,更没提她如今的想法。      杨如意是话题中心人物,这些日子,各大报刊网站的头条几乎都是她。   谁都想拿到杨如意的采访。      可她这一条转载的微博,却令人如丈二班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网友、记者、经纪人、同行等纷纷思索她此举背后的深意,却怎么也猜不出来。      而简攸宁,压根没时间猜测。   因为,她已经快被微博粉丝增长的速度吓傻了。   哦,还有微博评论的数量。      她忍不住给杨如意打了一个电话。      杨如意回答地很是实诚,“人/流后身体很虚,要好好休养才能够恢复精神拍戏。在家太无聊,只能刷刷网友的反应,见简大师的微博很有意思,就转发了。”      她已经给简攸宁的账户上打了一大笔钱。      若不是盯着她的狗仔太多,杨如意还想请简攸宁吃顿饭。      觉得钱太俗气,又见到了简攸宁想红的念头,她干脆直接转载了简攸宁的微博。   甚至打定主意,以后简攸宁的微博她都会转载。      略尽绵薄之力。      简攸宁:……好吧,这就是影后的号召力,总觉得有些羡慕。      “谢谢。” ☆、082   唐彬正在剧组拍戏。   剧组内像个巨大的火炉, 而唐彬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 外套无袖交领曲裾深衣,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      一旁的助理拿着小电风扇使劲对着他吹, 也远远缓解不了热意。      唐彬抽了几张纸巾,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助理适时报行程,“上午的戏份总算是拍完了,彬哥,接下来要去杂志社拍摄封面。”      连他都觉得要中暑, 更别提彬哥了,助理瞧了一眼唐彬,“快赶紧去化妆间把衣服脱了,在捂一会儿恐怕都要捂出痱子。”      唐彬脸色缓了缓。   高强度的拍摄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他迈步向化妆间走去。   化妆间内冷气十足, 唐彬一下子凉快不少。      “彬哥,杨如意在微博发声了。”换装间隙,小助理挑起话题,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她转载了一个不知名的微博。”      唐彬动作一顿。   突然扭头看向助理,“什么微博?”      助理把唐代仕女妆与博主简攸宁粗粗解释了一遍,又匪夷所思道, “女人的心思果然最难猜, 我还以为她要出来卖惨呢。”      “这让许多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简攸宁。”唐彬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他瞳孔骤缩,不可思议的低声道, “难道是简大师吗?”   他的嘀咕没人听见。      “那简攸宁长什么样子?”      助理愕然,手忙脚乱地点开微博,找到简攸宁唐代仕女妆。   递给唐彬看。      唐彬暗道,“果然如此。”   杨如意不留余力地替她宣传,又结合康烨的话,想必简攸宁在这件事情中出了不少的力。   他眼底露出深思。      “登陆我的微博,学着杨如意的样子去转发简攸宁的微博。”      既然简大师是真高人,讨好一下也无妨。   谁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发生离奇的事情?      助理目瞪口呆。   杨如意也就罢了,没准儿和人家简攸宁私下里有联系,可彬哥连人都不认识,就替别人造势。   这也太扯淡了。      “彬哥,你没被下降头吧?”      倘若真的这么做了,外头的粉丝恐怕得炸。      唐彬:……      “让你做事你就去做,我什么时候做过不靠谱的事情。”   呵斥了一声,他又继续叮嘱,“以后那简攸宁的原创微博,你也看着转发吧。”      转一条也是转,转几条也是转。      助理知道唐彬的脾气好,听到这话后终于没忍住,“彬哥,这女孩子不会是你的暗恋对象吧?要真是,你这口味也太重了,老牛吃嫩草啊。”      唐彬翻了一个白眼。   “赶紧给我滚。”      助理悻悻。   他连忙抱着手机去一旁切换微博。      ***      张秋楠是杨如意的忠实粉丝。   打从杨如意出事开始,她就一直相信对方的清白,从头至尾都在各大平台上替杨如意辩驳。      不过全网黑的威力忒大,她一个人也就如同蚍蜉撼树般,自不量力。      这短短时日,她不仅被人骂了生/殖/器/官,被问候了全家,问候了祖宗十八代,甚至更多不堪入目的词汇,可谓煎熬之极。      好在上天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开一扇窗。   杨如意终于翻了身。      得到消息的一刹那,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替杨如意开心。      毕竟摆脱了这样一个千年大渣男,事业更上一层楼,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就在她和所有人一起等着杨如意的回应时,却却被杨如意转发的、莫名其妙的微博给弄的摸不清头脑。      张秋楠顺着转发,进入了简攸宁的微博。   发现这个妹子人美有才生活情调好,默默地点了关注。      扪心自问,这个唐代仕女妆容挺考究的样子。      就在张秋楠以为这是结束的时候,没想到唐彬竟然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并不是从杨如意的微博转发的,而是从简攸宁的微博转发。      张秋楠:!!!   这简攸宁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杨如意和唐彬同时替她宣传。      原本对这个妹子只有一点点的好奇心,可如今好奇心已经爆表。   一门心思就想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连忙进入简攸宁的微博,开始留言。      与张秋楠一样的死忠粉、或是杨如意黑转粉的路人粉、唐彬庞大的粉丝有无数,他们也纷纷涌入简攸宁的微博。      正主简攸宁盯了一天的微博粉丝数量,从起初惊喜的无以复加到如今的麻木,心情可谓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各式各样的评论也纷至沓来。      这粉丝来得也太容易了。   而且不是花钱买的僵尸粉,是实打实的活跃粉。      这样的动静甚至惊动了电视台里八卦的人群。   时不时地就会有人跑来问她和唐彬、杨如意有什么交情?   弄得她烦不胜烦。      她和唐彬哪有一毛钱关系?!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简攸宁不顾同事热情的邀约,如逃一般的离开了电视台。      回到家后,简攸宁连忙把剪辑好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与此同时,武则天发来了一条消息。      简攸宁顺手打开微信。   却又收到了微信升级的消息,这一回升级的不是朋友圈,而是摇一摇。      想到上一次摇出的袁天罡与武则天,简攸宁的心滚烫无比。   她连忙点击确认,又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两条信息。      刘基,相距700年。   个性签名:明代政治家、道家,预言家。   来源:摇一摇。      Gitte,相距100年。   个性签名:22世纪最火热彩妆博主。   来源:摇一摇。      一回生,二回熟,简攸宁不像第一次般颤颤巍巍,很快就接受了新出来的人物。      只不过她只认识刘基。   刘基,字伯温。他辅佐朱元璋完成帝业、开创明朝并尽力保持国家的安定,因而驰名天下,被后人比作诸葛武侯。      民间广泛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的说法。   他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著称于世。      简攸宁读过刘基的名人传,她知道,除了军事才能,刘伯温更擅长奇门遁甲,预言后世。      简攸宁一颗心怦怦直跳。   旋即她又把视线落在Gitte的身上,那一句22世纪最火热彩妆博主瞬间让她的眼神亮了起来。 ☆、083   “Gitte?”   简攸宁眼底希冀转瞬即逝, 试探性地给她打招呼。      唐朝仕女妆虽能成为热门话题、可博网友一笑, 顺带替她涨些粉。但毕竟与现实生活相差胜远,即便是热度, 也是短暂的。      当务之急,应当在短暂的热度中,加深网友对她的印象。      Gitte正在梳妆镜前,她的斜前方是一个微型摄录设备。   她手持眼线笔,正欲画眼线, 冷不丁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手一颤,险些画到别处去。      她面露不悦之色,眼睛微微眯起,“Gobb, 究竟是谁在说话?”      被唤作Gobb的机器人立刻出现在门外,“主人,你说过在你研究妆容时不能让人打扰你。所有的访客都已经拦下了。”   言下之意, 并没有陌生人。      Gobb这一点向来都做得尽善尽美, Gitte虽心有疑惑,还是让它离开。      “我觉不可能听错的,一定有人在喊我。”   Gitte喃喃自语。      简攸宁大约能想到Gitte时空中发生的场景, 她正准备斟酌措辞与对方交流,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秦军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助理。   他扭头吩咐道, “呆会你就在门外候着,不必和我一同进去。”      话音刚落,房门缓缓打开。      纵然知道简大师的年纪小,可秦军仍滞了滞,旋即殷勤地开口道,“简大师,冒昧上门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够海涵。”   一边说,秦军一边打量简攸宁的神情。      简攸宁心里惦记着武则天给她发的语音,惦记着与Gitte的交流,本想拒绝,可瞧了一眼对方的面相,倒是个重感情的良善人,当即改了主意,“有事里面说。”      秦军大喜过望。      他连连点头跟着简攸宁到客厅坐下。      简攸宁拿了一个茶包,冲了一杯红茶递到秦军的手边,而后从旁坐下,比了一个让他说话的手势。      秦军脸上浮出为难之色,他长叹了一口气,从根源开始讲起。      “简大师,我从小是在外省的农村长大,念完小学就背井离乡出去打工。但没文化,只能跟着别人做木匠活,就这么挣扎了两年,有一次得了贵人的赏识,又重新念了书。”      他准备详详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上。   简攸宁安静地瞧着秦军,实在忍不住道,“你有金形相格特征,肤色,脸型略带火形,整体为金形带火的相格。预示着你早年运势坎坷,起伏不定,中年后,风云际会,创业成功。”      “你眼下有阴鸷纹,说明你早年曾经做过助人的大善举,积累的福德促进了运势的提升。”      简攸宁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道,“祖辈福荫似乎也不错,只不过——”为何会早年坎坷呢?      说完这段话后,她内心喟叹。   当‘简大师’久了,也越来越‘装逼’了。      秦军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简大师也太神了。      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连忙捡着重要的说,“我也一直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机缘得贵人赏识,可阴差阳错下,有一位风水师告诉我,我父亲埋葬的地址是处宝地,能惠及子孙后辈。”      秦军努力地回想着风水师的话。      “是金盆育鲤之形。”他顿了顿,准备给简大师解释一番金盆育鲤的含义,可没想到,话再度被打断。      简攸宁扶额,“秦先生,说重点。”      秦军这才意识到在大师面前解释金盆育鲤实乃班门弄斧,他连忙言简意赅地答,“我迁了我家老爷子的祖坟,近半年来,集团不停在走下坡路,眼瞧着都快停盘了。集团里人心慌慌。”      简攸宁终于听明白了。      她不疾不徐道,“古语有云,成龙成虫看坟茔,祖坟出后人的八字命运,而命运又主宰六至七成的人生顺逆。秦先生,你迁祖坟前是否挑好了福地?”      秦军忙不迭点头。   “当初我花大价钱请了数十个风水师一同挑选福地,纵然比不上那金盆育鲤之形,也应当差不离。”      “可谁想到,集团会一日不如一日。”      简攸宁深思。   她瞧着秦军憔悴的模样,又问道,“公司的风水与家里的风水都瞧过了吗?”      秦军险些哭出声来,“简大师,就是都瞧过了,才会觉得走投无路啊。”      当初总公司的选址与朝向都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也不该出问题才是。      家里就更别提,安保严格的小区,鲜少有外人出路,又怎么会出问题。      一股脑把话都说了,秦军一眨不眨地看着简攸宁。      自从魏老爷子的宴会过后,不少人都暗自打听出了简大师的身份,秦军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急急忙忙地凑上前来。      简攸宁不仅是天海市程大师的外孙女,而且廖大师想收她做徒弟,最重要的是,每回她出手就没有失误过。      “简大师。”      简攸宁倒是没有拒绝对方,抿唇道,“秦先生,明晚你来电视台接我,我去你家中和公司看一看。”   俨然松了口。      秦军片刻也不想等,他不假思索道,“简大师,你看我和你们台长打个招呼,明天请一天假如何?”   至于缺勤后少的各种奖励,到时候他再以别的方式补偿给简攸宁。      看来是被逼的急了。   简攸宁把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很好说话地就答应了,“好,那你明早来接我。”      秦军喜上眉梢,正卯足了劲想拍马屁之时,门铃又响了。      他连忙站起身,“简大师,我去替你开门。”说完话,秦军就殷勤地向门口走去。      可打开门,他面色微变,连忙恭敬地低下头,“黄二爷。”      被唤作黄二爷的男人面色郑重,他连正眼也没给秦军一个,“简大师呢?”   只问了一句,见对方没有回应,他就向屋内走去。      秦军不太敢拦,连忙侧了侧身。      屋内的简攸宁抬眸,见走进来一位相貌堂堂的男人。      他走路时腰杆儿笔直、步伐稳重,一眼就能够瞧出来是一位军人。      还不待简攸宁开口,黄二爷连忙道,“简大师,家中老爷子病危入院,昏迷不醒,我怀疑是沾了脏东西,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黄家一定会重金酬谢的。”      黄二爷在军中命令下属惯了,乍然见到一个小姑娘,已经用了他最温和的口气。      简攸宁:……神经病。      秦军在黄二爷的身后挤眉弄眼,拼命的用手指天,让简攸宁别得罪对方。      简攸宁只是腹诽,并没有生气,一个人颐指气使的态度与寻常待人的态度她能够分辨的出,只开口问道,“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      黄二爷面色沉了沉,蹙眉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可偏偏就是沉睡不醒。”   黄老爷子对黄家来说非常重要,容不得半点失误。      他这一倒下,立刻引起了许多阴谋论。      简攸宁摇了摇头,“麻烦你另请高明,我只会一些粗浅的风水之道,你说的,我不懂。天黑了,我就不送了。”      秦军捂脸。   这简大师胆也贼大。      黄二爷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拒绝,他连忙开口解释,“黄家已经请了许多玄学大师,集思广益,才想出办法来。”      简攸宁:……对方简直是一个棒槌。      这么赤/裸/裸地把请了许多大师的事情都说出来好吗?      “不去。”      黄二爷气息微滞,“这是为什么?”      “冒人上门打扰地却是我的不对,可家父昏迷不醒,简大师,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今日你若是不去,我就在这里一直等到你去为止。”      但凡京中有点能耐的玄学大师,几乎都被请到了病房内。   黄二爷是个固执的人,他既然上了门,就一定能把简攸宁请去医院。      说话之时,黄二爷的头微微低了低。      颇有几分示弱的模样。      秦军不停地用肢体语言让简攸宁答应,到最后险些手脚抽筋。      简攸宁:……      与黄二爷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才败下阵来,“那就去。”      她压根不想一晚上都折腾这件事情。   早去早回。      黄二爷肃杀的气息立即消散,“简大师,谢谢了。”      这时黄二爷才有空瞥向一旁的秦军,沉声道,“你也是请简大师帮忙的?”他顿了顿,“她今晚是我的,你改日再来吧。”      秦军想也不想就点头。   迫不及待的解释,“我和简大师本来就约好了明日上门,黄二爷,我不碍事的。”      简攸宁听到这话,心里震惊。   秦军的产业也不小,经营得当这么些年,也不应该这么点头哈腰的,对面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向这黄二爷。      这一看,倒是有些吃惊。      黄二爷微微颔首,低头之时与简攸宁视线相撞,看着简攸宁娇小的模样,他蹙眉勉为其难露出一抹笑容,“带上你的工具走吧。”      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简攸宁耸了耸肩,径直向门口走去,“出门办业务我从来不带工具。”      黄二爷不曾发表任何意见,迈着大步离开房间。   秦军也连忙走出。 ☆、084   上车后, 司机与坐在副驾的保镖面面相觑。      那五大三粗的保镖当即扭头,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简攸宁,“黄二爷, 您确定没接错人?”   粗犷的声音中仍带着不可置信。      在他印象中,但凡大师出门,身后必跟着两三名弟子,手中拿着法器、罗盘、桃木剑充排场。      这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别是假冒的吧。      黄文柏仍忧心忡忡。   听到保镖不敬之言, 沉声道,“这位就是简大师,不得无礼。”      呵斥完后,他偏头看向一旁安静的小姑娘,可正巧, 与她晶莹的眼眸对上,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匆忙解释道, “小刘并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别介意。”      其实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      若非这回老爷子昏迷没了办法,他和大哥也不会想出这招来。      简攸宁耸肩, “他也没说错。”顿了顿, 她笑了笑,“我记得刚刚已经和你说过,我只会一些粗浅相面之术, 至于治病救人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言下之意,请了也白请。      黄文柏被噎住,但他心知肚明简攸宁绝不是像她所说一般。      否则她的名字绝不会出现在黄家的列表上。      不搭理简攸宁,他只闭目养神歇息。      小刘是黄文柏手底下的兵,私下里也是个能闹腾的。   他自然是相信二爷的,只不过仍有些半信半疑,油嘴滑舌道,“简大师,那你能给我算算吗?”      一边说,他一边从兜中掏出两张红票子,“我知道算命是要钱的,但我今日出来的急,就带了这么多,你给我算算,算准了我再亲自上门多掏一些给你。”      他咧嘴笑了笑,“小姑娘,你看怎么样?”      虽一开始喊的是简大师,可最后还是变成了小姑娘。      简攸宁抬头。      这位小刘个性憨厚耿直,是个嫉恶如仇的。杀孽虽重、福报也多。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接过那两张一百。      “那你说说,你要算什么?”      小刘是军人,其实不太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看一个小姑娘被喊做大师觉得稀奇罢了,“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简攸宁早在上车之时就已经用手机查看过司机、小刘、与黄文柏的资料。      她捏着两张百元钞,侧着脑袋不疾不徐道,“你年轻时就征召入伍,体能好、敏锐度高、加上运气不错,很快就被选拔去了特种部队,即便去了特种部队,你的能力也是拔尖的。”      “不过你心气高,在部队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设计陷害赶出了部队,而黄二爷阴差阳错保了你。”      小刘面色微滞。   他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腰上,那里是一把枪。   倘若简攸宁再多说一句,他就要拔枪了似得。      这些过往,除了黄二爷谁也不知,他也是因为黄二爷救了他的命,才会任劳任怨地跟在他的身边。      简攸宁究竟是谁,竟然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简攸宁又笑眯眯道,“不要紧张,这些都是我猜的。”      见小刘满脸不信的模样,她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打从我见到你,你的一言一行就出卖了你,所以猜出你是军人一点也不难。而且瞧你的面相,不难知道你的运程。”      “既不是升官,那就是往更高处走,也就是去了特种部队。”      “更何况,你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很难忠心于一人,若不是黄二爷救了你,我真猜不出其他的理由。”      小刘的手从腰间松开。      不知不觉,他的后背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变得嬉皮笑脸,“现在做大师,光有技术也不行,还得有逻辑推理能力啊。”      简攸宁附和地笑了笑,“所以我说,我只会一些粗浅相面之术啊。真正的大师一照面,就能把你摸的底朝天。”      “不过我的话可没有说完,我劝你近日最好归家一趟,你的母亲身体有恙,治疗不容耽搁。”      小刘一怔,瞳孔骤然紧缩,他失态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从小就是单亲家庭,是他妈把他拉扯大,要说小刘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谁,那便是他妈无疑了。      若非刚刚简攸宁全说中了,否则就凭她这几句话,小刘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简攸宁只笑着不说话,信与不信,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黄文柏虽一直紧闭双目佯装休息。   可他的耳朵却一直竖起。   听着小刘与简攸宁的聊天,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思,只吩咐道,“明日你就回家去。”      他一时间竟也捉摸不透简攸宁。      明明可以直言小刘母亲身体有恙的,却似是而非地扯了一大通。      简攸宁也是很无奈,她要是直接说,那小刘肯定不信啊。   可能还会起争端。      若不是看着小刘是个大孝子,看着他大半个月后在老母亲的病床前哭的像泪人,她也不会多这个嘴。      小刘心事重重,胡乱地应了一声,再也不说话。      顿时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岑寂起来。      ***      与此同时。   穆老正在家中客厅,行云流水地泡了一壶茶,给对面的楚旭倒了一盏茶。   “说吧,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楚旭伸手接过茶盏,却并不急着喝。   他快速地开口道,“穆老,我发现了一件大事情。”      “你还记得那端了我们团伙的少女吗?也就是程玄陵的外孙女。”      穆老依稀有几分印象,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想了起来,“似乎没查出什么苗头。”他又蹙眉想了想,“倒是记不大清了。”      楚旭摇了摇头,沉稳道,“穆老,我负责的工地出问题了。本来我可以好好地把甘陈的公司夺下,可半路杀出来一个人,也就是简攸宁。”      “她似乎有着极高的玄学造诣,我顺着她去调查了一番,发现她替许多人都解过灾。”楚旭顿了顿,“而且廖元曾试图想收她做徒弟。”      “不过被简攸宁拒绝了。”      穆老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听楚旭这么一说,他总感觉事情正不受他控制地向另一个方向发展,逐渐偏离了他预定的轨道。      像他们这种人,预感都是极其准的。      “简攸宁为什么要拒绝?”      楚旭一五一十直言,“她曾说自己有一位师傅,所以不能够再拜廖元为师。”      “穆老,接二连三的失措对我们的计划已经非常不利,你看,我们是否应该除去简攸宁?”   在他眼里,只有死人才是不会挡路。      简攸宁不仅阻碍他们找阴女,而且还坏了工地的好事,实在是祸害。      穆老手指微动,但整个人却是镇定极了,“先去调查清楚她后头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不是在与我们作对?免得打草惊蛇无误了我们的大事,知道吗?”      提起大事,楚旭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他是此事的参与者之一,自然能够知道这件事情可以载入史册,他身体微微颤动,“是。”      穆老眼神柔了下来,“楚旭,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虽然你不适合修行、可我给予了你我最大的权利,必要之时你可以亲自接触简攸宁。”      “务必要把她背后之人挖出来。”      “我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楚旭连连点头。   见穆老面有倦意,他连忙退去。喜欢本文请下载魔爪小说阅读器(www.mozhua.net) ☆、085(修错字)   首都医院, 总统病房。   内间的病床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躺卧其间,周遭虽有许多精密仪器, 但皆未曾打开。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他正平稳地呼吸着。      黄文松正在外间坐立不安。      作为黄家的下一任家主,老爷子这莫名其妙的一病,令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谁也没想到老爷子平日里身体如此康健, 却……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黄文松只觉得心力交瘁。   更意识到了自家老爷子的重要性。      络绎不绝的、被黄家请来的、有威望的大师,总是信心满满的进,略微尴尬的出。   最后还会带上一句,“似乎未曾从黄老爷子的身上感受到邪祟的气息。”      黄文松只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出门。      来的人越多, 他的心里觉得越颓然,总觉得黄家半边天都塌了。      可下一秒,他只能打起精神, 继续招待贵客。      简攸宁是名单上最后几位, 她到之时,只见两头发花白、穿着道袍的老者一脸无奈地摇头。      “黄老爷子肯定是中了阴煞之物,否则不会昏迷不醒, 但至于是何阴煞之物, 老朽就不得而知了,您另请高明吧。”   而另一人意见相悖,“我看这老爷子休息一段时日, 就能够转危为安。”      这话听的多了,黄文松不置可否,再度客客气气地把两人送出。   若非真的没办法,又心急如焚,他也做不来请全城所有名望大师一事。      黄文松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扭头,见到自家弟弟带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子站在病房里,他微微一怔,旋即再度恢复热情,“简大师,冒昧把你请来,真是失敬。”      场面话说的够了,他连忙伸手,替简攸宁指路,“家父就在里间,简大师快进去瞧瞧。”      对方的态度令人如沐春风,简攸宁微微一笑,迈步踏入里间。   “黄先生,我只习惯一人,你能否止步?”      黄文柏低头打量,暗自思忖,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简攸宁走入病房。   她先是细细端详了一番病床上的老人,对方有五岳朝拱之相,下巴方圆突起,运势在中年渐入佳境,晚年更是贵上加贵。      而且一生几乎无大病无大灾。      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眼下的情形。      简攸宁不好妄断,她寻了角落的位置,拿起手机找到黄老爷子的微信。   先是浏览了一番对方的健康值。      健康值高达85。   较之普通的老人身体素质更高,也就是说对方的生理机能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简攸宁眼睑低垂。   她当然是更相信微信的。      又远远地瞧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她不慌不忙的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直接打开最新的视频。      视频的地点正是她现在所处的病房。      此刻正值夜深人静。   内间的门被打开,主治医生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然后轻声呼唤,“黄老爷子,李记的冰糖猪蹄给你买回来了。”      上一秒还在躺尸的黄老爷子,下一秒就从病床上跳了起来,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唉哟喂,可把我饿死了。”      他起身穿上拖鞋,迅速地接过冰糖猪蹄,“天天只有营养液,迟早有一天我这身子骨会熬不住。”黄老爷子闻着香味,竟是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满嘴油腻。      主治医生险些要哭出声,他连忙低声哀求道,“黄老爷子,这戏都已经演了两天了,我每天总担心小命不保,您倒是尽快好起来啊。”      “而且我总偷偷摸摸的给你买东西吃,迟早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主治医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黄老爷子,算我求你了。”      他怎么就那么不幸,上了贼船呢?      黄老爷子许久没吃到肉,只觉得喷香。   他狼吞虎咽的同时,含糊不清道,“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主治医生只觉得心里苦极了。   他每天承受的并不仅仅只是黄家兄弟的压力,还有一些隐晦地询问。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一名医生,他要满脸忧愁地瞎编黄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这不是一本正经说瞎话吗?      “黄老爷子,你这是为什么?”   在主治医生的眼里,黄老爷子位高权重、生的两个儿子又是大有出息的,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所有人都整得鸡飞狗跳。      黄老爷子停止咀嚼,痛心疾首地开口道,“当然是为了我未来的儿媳妇了。”说着,他一边吃一边骂,“文柏那孩子都已经三十了,至今还没找到女朋友。”      “你说说,满京城的大家闺秀随他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中意的呢?”      简攸宁:……   她忍无可忍地按了返回。   没想到一家之主竟然会是这么跳脱的性格,一下子刷新了她的三观。      还装病!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又向病床上的老人看去。对方盖着毛毯,露在外头的手指一动不动,俨然与昏睡的样子一模一样。      简攸宁扶额,也没主动拆穿对方,只沉默地走出了病房。      黄文松双手抱头坐在外间。   见简攸宁进去没一会儿就跳出,虽不抱任何的期望,却主动迎上前,“简大师,家父的情况还好吗?有痊愈的可能性吗?”      简攸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大快朵颐的黄老爷子……      她轻咳一声,不点破,只隐晦道,“黄先生,黄老爷子身体非常健康,也并没有邪气入体,只是老人家年岁大了,做事情会任性一些。”      “既然这里无事,那我就先行离开。”      黄文柏与黄文松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简攸宁话里的意思。   怎么都想不通任性与黄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黄文柏见简攸宁的背影即将消失,连忙匆匆追上前,“简大师。”   见简攸宁停住脚步,他又诚恳道,“简大师,既然你已经看出了什么,不妨直言。”      “我们黄家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真是个棒槌。   简攸宁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可奈何对方不懂,欲言又止,最后道,“凌晨时,你们可以再回来瞧瞧黄老爷子。”      她转念一想,黄老爷子平日里应当威严十足,这兄弟俩估计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黄老爷子是装病的。      黄文柏眼底深处露出一抹诧异。   他抿了抿唇,并未询问其他,“夜黑了,我送你回家。”      简攸宁没有拒绝。      ***      黄文柏与黄文松故意在医院外头等到凌晨。      黄文松吸了一支烟,见差不多到点了,便径直打开车门,“咱们两兄弟许久没这么聚在一处,没想到还有这机会。”      “只是不知那简大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黄文柏与长兄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此刻他的脸上浮出一抹柔和之意,“不管卖的是什么药,咱们多关心一下父亲是没错的。”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了总统病房外。      黄文柏一路走入内间。      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爸?”因为诧异,他的语调甚至有些变化。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黄老爷子此刻正在啃着卤鸡爪。      黄文松面露诧异之色。   此刻他终于明白简大师说的那任性代表了什么意思?      自家的亲爸一点病也没有,纯折腾的!      黄文松与黄文柏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有些扭曲。      黄老爷子啃鸡爪的手蓦然停住。      一时之间口中连鸡爪都没了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黄老爷子心虚地笑了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饿醒了,所以才让人找些鸡爪给我吃。”      黄文松:……   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爸,你把我们俩当成傻子吗?你醒了,医生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而且这么多鸡骨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啃完的吧?”      相比于黄文松,黄文柏的语气就要严肃许多,“你知道因为你昏迷不醒一事,现在事情闹得有多大吗?”   他简直要气昏过去,而当事人却在这里啃鸡爪了,简直太过分。      “今天你要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您这张老脸也不要了,我去给那些关心你的好友说说清楚。”      黄老爷子三下两下,把手中的鸡爪啃完。   他突然面露痛苦,“文柏,我这是为了你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把儿媳妇那套理论搬出来又说了一遍。      黄文柏面色更加扭曲。   “爸,因为这些屁大的小事你就闹腾出了这一场,你觉得我信吗?”      黄老爷子感慨,生两个精明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把鸡骨头收一收,脸色缓缓变得严肃。      “其实我这么做,都是有理由的。”      “文松、文柏,我必须昏迷不醒,而后你们继续上门请全国各地有名望的大师前来。之前没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表不出急切之意,”      黄文松的神情终于变了,“爸?”      黄老爷子蹙眉,“今日你们请了多少位大师?又来了多少位?”      黄文柏的脸色陡然变了。 ☆、086   黄家一共请了三十二位大师。   如廖大师般不在首都的, 有三位;如丁大师般闭门谢客的, 有五位;而已故的,有四位。   统共就来了二十人。      黄文柏算了算这缺席的概率, 最后才意识到有些反常,他目光冷凝地看向黄老爷子,“爸,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您大动干戈的。”他向前一步走到床边,“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才好为您分担。”      黄文松从旁附和, “文柏说的对。装病始终是下策,您想调查什么?直接吩咐我和文柏去做。又不是半大的孩子,还不能让您放心吗?”      黄老爷子紧绷的神情缓了缓。      他掀开被子,去一旁的茶几桌上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后才缓缓开口。      “你们知道特处机构吗?”      黄文松点头, “当然知道。所有科学不能解释、处理的神秘事件都是由特处机构来处理的,但它部门性质特殊,不能轻易曝露于人前, 所以大家对此知之甚少。”      “但是这和您装病又有什么关系?”      黄文松是真不知。      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个组织, 黄老爷子就没有隐瞒事情的必要。   他眼里划过一抹悲痛,愤然开口。      “最近他们在执行任务之时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现象。国内有名的大师正一个个莫名失踪或是死去。”      “玄学修炼者,较之常人有更高的寿命, 一人死亡是意外, 两人死亡也有可能是意外,可当第三个、第四个大师死去时,这就是一场阴谋。”      黄老爷子的语速陡然间加快。      “我们国家的龙气与龙脉都靠着各位大师竭尽全力的守护, 一旦真正的大师陨落,而青年没有成长起来,很容易造成国家震荡。”      “天灾,如地震、暴雨、泥石流等;人祸,如国家内乱,国内外战争等。若是真的爆发,就会造成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      “你们说这事情难道不严重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黄老爷子才喘了一口气。      黄文柏是军人,他接受的教育理念就是为人民服务。   想到描述下的、惨烈的后果,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抿唇问道,“爸,我应该怎么做?”      黄老爷子欣慰地点头。      “此事廖大师也知情,他近日会递交给我们一份有关于国内知名大师的名号与住址,你们继续以我身体有恙为由,去一个个寻找。”      “务必要确认名单上所有大师的具体下落,调查不出的,着重寻找。”黄老爷子眼睛微眯,“那些确认死亡的,就去调查他们生前接触过哪些人,务必要把幕后真凶找出来。”      话说到最后,黄老爷子的身上陡然多了一抹肃杀之气。   “我要让他们知道,人不是那么好杀的,他们要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是真的怒了。      黄文松与黄文柏再度互相对视一眼,皆察觉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若此事为真,那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调查。      “爸,你放心。”      黄老爷子缓缓站起身,又走到病床前,拿起刚刚没吃完的鸡爪,“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走吧。既然知道我是装病,以后就偷偷给我带点吃的来。”      话题立刻被转走。      黄文柏满头黑线。      一脸欢快啃着鸡爪的黄老爷子哪里能瞧出方才忧国忧民的模样来?      彻底放弃了与对方交流,黄文柏扭头就走。   与其在这里闲扯,倒不如抓紧时间调查。      见两人走到门口,黄老爷子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般,开口问,“你们兄弟俩半夜三更跑过来,是不是有人提点过你们?”   否则以他炉火纯青的演技,怎么可能被发现?      黄文柏脚步一滞。   头也不回地直接出了病房门。   眼不见为净。      黄文松学着弟弟的模样,也同样快步离开。      很快,病房内只剩下了黄老爷子一人,他嘟囔着,“两个小兔崽子。”   又啃了两个鸡爪后,他觉得索然无味,收拾了一番后,才沉沉睡去。      ***      翌日。   秦军又亲自上门。   把简攸宁请上车后,他连连殷勤道,“简大师,现在时日尚早,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知道有一家早点不错,你要不要去尝一尝?”      简攸宁坐在后排,听着秦军的话,嘴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不必了。我有自己做早餐的习惯,刚才下楼之前已经吃过了。”      “若是去吃了早饭,午时之前能不能到你家还两说。”      秦军有些不解,“为何?”      “吃早点的方向与你家的方向想反,今天又是工作日,肯定堵车堵的不成样子,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呢?”      秦军晒笑。   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理,但他仍拍马屁,“简大师真是算无遗漏。”      因着时间还早,虽然有些堵车,不过还是很快就到了秦军的家中。      秦军住在锦绣苑。   锦绣苑虽不是别墅区,可小区内绿化率较高,又靠近主城区,交通方便,最重要的是离秦军的公司近。   所以他平日里休息都是回锦绣苑。      带着简攸宁回家后,他就变得沉默不言,只眼巴巴地等着简攸宁开口。   迫切地希望对方指出一些不妥之处。      简攸宁慢吞吞地在秦军的家内走了一圈,每到一处,她就认真地斟酌一会儿,可直到走回原处,她也没有发现败财运之处。      反而是——   “秦先生,宅居右短左边长,天相吉人自不妨。齐整方圆终获利,庶人亦卜出贤良。”      秦军从小没念过什么书,纵然又补学了大学课程,但此刻听到对方文绉绉的回答,下意识地伸手挠头,略微尴尬道,“简大师,能说的更直白一些吗?”      简攸宁视线又缓缓扫过一周,“这句话的意思是,西南方比较短,东南方较长的住宅,只要住宅内部齐整,风水还是很不错的,子孙多贤良孝顺,财运也很不错。”      “而且能够看得出来,秦先生比较信奉风水。无论是从貔貅的摆设,还是家居的布置,应当都是找人来特意看过的吧?”      秦先生连连点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生意人难免求财心切,我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样子的毛病。”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立刻反问道,“简大师,这屋里的风水有问题吗?”      简攸宁摇头,“不仅没问题,反而非常好。若是长期居住在此,对财运有益。”她越说越笃定,“所以公司逐渐走下坡路,与这里无关。”      “原因很有可能出在公司里。”      秦军忧心忡忡,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简大师,那麻烦你去我公司再看一看了。”      这原本就是计划之内的行程,此刻也仅仅是客套而已。   两人又迅速地去了公司。      简攸宁远远地就瞧见了秦军的公司,轻轻地“咦”了一声。   从外在看,公司的风水是极好的。      一看就知道,公司大楼建设规划前已经请专人用罗盘测定八卦方位。   大楼的西北方位用了银色勾芡,风水早已阴阳调和,可以促进工作者的财运。      且吉山吉向用之,凶山凶向避而化之。   不容小觑。      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发生企业走下坡路这回事。   绝佳的风水对整个企业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车子缓缓开到公司楼下,秦军才忐忑地开口问道,“简大师,你觉得怎么样?”      简攸宁摇了摇头,“外部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她的兴趣也逐渐浓厚起来。      虽然简攸宁入行时日尚浅,可对于风水一道,连袁天罡都赞叹过她有天赋与直觉。   如果真的有问题,哪怕她看不出来,也能够感受的到不对劲。      这也太奇怪了。      秦军的脸上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但他却从未怀疑过简攸宁的本事,仍恭敬道,“简大师随我去办公室再看看,如果再不能瞧出其他,那必定不是风水原因了。”      简攸宁一路都在打量公司的内部构造。      却无一出错。      最后,她跟着秦军去了办公室。      入门处挂着一个铜铃。   铜铃上系着一颗小水晶、两颗小巧玲珑的黄玉元宝。      这是开运铜铃,有开门吸财气的作用。      还没走入,简攸宁就知道秦军的办公室内不会有任何的风水问题。   这下她紧紧地蹙眉,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秦先生,会不会是因为经营本身不当所致?”      秦军连忙摇了摇头。      “管理体系都是从国外引进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这么多年都用过来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而且我平时为人和善,很少与人结仇,应该不是别人伺机报复。”      秦军唉声叹气,“简大师,既然公司风水没有任何问题,那我就送你先回去吧。”      “应当是我气数尽了。”      话里有数不出的心酸与落寞。      简攸宁想要安慰,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良久,她才开口道,“我暂时先留在你公司里到处转一转,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没准就能够发现。”      秦军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不过他到底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谢谢简大师了。” ☆、087   简攸宁婉拒了秦军的陪伴。   因着没能找出问题症结之处, 她心里着实有些不甘, 只一个人慢悠悠地从大厅处细致查看。      大厅内部装饰风格简约自然,令人觉得舒服。      整座大楼共有十八层, 足以可见集团的财力。      简攸宁体力好,没半个小时就已经走了八个楼层。身上不沾一滴汗、轻轻松松不喘气儿。   八楼是公司的经营科,和外头谈的买卖都是这个部门的业绩。      “诶、你是谁?”正当简攸宁想继续上九楼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质问声,“难道不知道八楼是不能随便来的吗?”      “你停下, 究竟是哪个部门的,这么没规矩。”      简攸宁停住脚步,听话地转过身。   见呵斥之人面带傲慢之色,不欲与对方争执,好声好气道, “我不是这个公司的,我走错路了,现在马上就离开。”      谭秀脸上化着得体的妆容。   她冷笑一声, 将头发拨到一旁, 大红色的指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缓缓向前踏了一步。      “你既然不是我们公司的,那你肯定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恰好我就在经营科, 对公司合作的对象熟悉无比, 你说说你是哪个公司的人?”      “我倒是想知道哪家公司可以这么没规矩。”      简攸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对方的火/药味儿也实在太重了一些。      只是跑错了一个地方,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简攸宁继续开口道, “我不是哪家公司的人,我是你们老板请来的客人。”      谭秀呵呵一笑。   而后又冷漠道,“看来前台也太不懂事了,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经营科的数据这么重要,若是被偷了、整层楼的员工都要陪着哭吗?”      老板请来的客人,她怎么不更夸张一些。      她在公司这么多年,就没见到老板正儿八经地把客户以外的人往公司带。   吹牛之前也得好好做做功课。      简攸宁:……她说的都是真的。      对面那大妹子到底脑补了什么?      正当简攸宁想怼上两句时,一旁又有两个女人匆匆地跑出来。      “小姑娘,你赶紧先走吧。我同事这几天脾气太暴躁了,别说是你,连我们都遭殃,你可千万别放心里。”   “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之类的人,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以前经营科的数据被偷,所以杯弓蛇影了一些。你千万别见怪。”      显然匆匆赶来的两人是帮着谭秀的。      谭秀听到这话,心头的无名火怎么都压不住。      “她说她是老板的客人,有谁能够证明?而且还鬼鬼祟祟地摸到经营科来,被我发现才想偷偷摸摸的离开。”      “你们别帮着她,按我说就应该把楼下的保安叫上来,好好教训她一顿。”      帮着谭秀说话的两个女人脸都绿了。   最后干脆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夹着谭秀,把对方送回了办公室。      至于简攸宁,她们也觉得对方受了无妄之灾。      一行三人越走越远,好在简攸宁的耳力出众,还能够听见两个女人的嘀嘀咕咕。      “最近这谭秀到底怎么了?火气也太大了。”   “谁能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现在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更远的话,简攸宁就听不见了。   她笑了笑,正准备上九楼。      可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中迅速地浮出了离开时女人所说的那一句话。   ‘现在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一个人如果没有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又或是别的对她有产生影响的大事,是不可能变成如此的。      她心神一动,当即转了一个方向,跟着对方向经营科内部走去。      可越靠近经营科,她心里的感觉也更奇怪。      经营科似乎是被布下了一个小型的风水阵,不是为了害人,只是为了敛财。   可无论如何,她看出来的永远只是被摆放好的风水。      奇怪的点正是如此,她感受到了一些不妥,却也说不上来。      一个人正思索间,简攸宁不知不觉地走入了先前三个女人的办公室。      谭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炸毛。   “你看看你们两个,把我弄回来,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她肯定是想要投偷经营科的数据。”      简攸宁把视线落在谭秀的脸上。   若说刚刚谭秀只有五分暴躁,那此刻便有九分九。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得如此之快?      简攸宁的视线在谭秀的周边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没察觉到不对劲。      更别提经营科门口处,有一个聚宝盆与一对八宝麒麟,显然就是为了聚财与安神的。   就算有火气,也不会这么强烈。      谭秀见一个两个都跟她唱反调,险些没气/炸,见没人愿意帮她。   她当即向简攸宁的方向走去。      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还以为谭秀要打架。   顿时周遭又是一片阻拦滞人。      “谭秀,你这几日算是闹够了吧?”   “我们大家念着同事情,不和你计较。但显然人家小姑娘是无辜的。”   “就是就是,我在旁边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谭秀立刻被两人扯住,动弹不得。      简攸宁视线终于缓缓落在谭秀的脸上。   可余光见到窗口外一座未完成的建筑时,她的不解和迷惑,像是有了出口。    ☆、088   简攸宁向谭秀的方向迈了一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最近是不是变得很容易发怒?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她的语气平和,丝毫没有被冤枉后的愤懑。      谭秀被问住了, 一时间竟忘了发脾气。   还不等她回答,一旁的同事们就七嘴八舌地开口替她回答了。      “可不是,以前谭秀的脾气在我们部门算是最好的。”   “是啊,这变得也忒快了些。”      也正是因为谭秀的好脾性,所以这段时间对小事的斤斤计较大家都包容了。   不过谁也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      简攸宁再度瞧了一眼窗外仍在施工的建筑, 突然扭头看向另一个坐在窗口的员工,沉声问道,“那你呢?你最近是否也容易动怒?”      被问及的那位员工有些惶恐。   因为简攸宁说的一点也没错,可她和谭秀不同,她是刚入职的新人, 没有发脾气的资格。      一边憋着火气,一边又忍不住,她已经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咬了咬牙, 她点头道, “是,总觉得看什么都不顺心。”      所有人都对她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简攸宁心里有了数。   经营科唯一靠窗的两名员工不约而同地都受到了建筑的影响,只是她不知秦先生公司走下坡路于此有无关联?      她认真道, “如果有时间的话, 去买一面小镜子对窗摆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情况。”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原路返回。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眼底, 这才有人嘀咕询问了一句,“她究竟是谁啊?”   居然大伙儿在这里陪着聊了一会儿天。      坐在最西边的一位女主管这时开口,“巧了。刚刚进公司时,我瞧她就跟在咱们老总身后。”      “应该是秦总的亲戚或是朋友吧。”      谭秀一张脸顿时煞白。   虽然她是公司的老员工,可不代表她能够随意地对老总的客人无礼。   如果这女孩子去告状,那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默不作声地回到位子上。   想了想,谭秀还是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摆放在桌子上。   看着化妆镜,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简攸宁根本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   谭秀的性格温和、这么咄咄逼人也只是受到了影响。      她一边思索着未完成的建筑、一边向秦先生的办公室走去。      秦军正焦头烂额的处理文件。   以前他享受公司一点一点壮大的快感,可最近他却是害怕接触公务。   听见敲门声,他只怔了怔,就立刻反应过来。      秦军连忙开门,“简大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他说的急促。      简攸宁踏入秦军的办公室。   和经营科坐向相反,秦军的办公室内见不到刚才还看见的、正在施工的建筑。      简攸宁摇了摇头,在事情没有确定前,她不敢口出狂言。   “还不敢确定,但是我有几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我好回家认真琢磨。”      秦军大喜过望。   哪里都看不出问题来,这才是他最担忧的,现如今,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简大师,你直说就好。”      简攸宁点头,“你可知道经营科那方向外的建筑?”      “我想要一张它周围与你公司附近的卫星图,越清晰越好。除了卫星图外,那正在施工的建筑物附近的环境,你也给我准备一份图片。”      秦军仔细想了想,就知道简大师说的是哪所建筑物。   “那是旭辉建筑旗下的工程,两年前就开始施工了,简大师,难道……?”      可秦军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说建筑物对公司有影响,那两年前公司就应该走下坡路,不至于等到如今才是。      简攸宁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秦先生,我只是猜想。具体原因还需要我回去好好研究,等有结果了,我再通知你。”      说话的同时,简攸宁心中狐疑。   毕竟上一次甘陈出事的工地,也是旭辉建筑下的黑手。   怎么走哪儿,哪儿都和旭辉建筑离不开。      秦军迅速地给简攸宁倒了一杯开水,“简大师,我立刻吩咐人去把你要的图拿来。”      因着秦军心急如焚,所以手下办事的效率奇高,还没等半个小时,他的助理就抱着一摞图片走进了办公室。      简攸宁随手翻阅了几张图片,又放回原处。   这些图片应当能让袁天罡仔细地看清地形了。      “秦先生,这些足够了。你派人把我送回家去吧。”      秦军虽与简攸宁没相处多久,但大约也能够判断出来,简大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他手头的确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没法亲自开车,当即露出一抹笑,“好。”      ***      简攸宁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袁天罡。      她先把自己路上见到的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而后又着重强调了经营科受到建筑产生的影响。   最后才羞愧道,“弟子愚钝,竟瞧不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袁天罡正在桌案前看书。   听到小徒弟的声音后,他连忙道,“你仅仅学习了数日,能有如今的水平已实属不易,不必妄自菲薄。”      “你且把秦军给你的图片发给我瞧一瞧。”      简攸宁连忙照做。   她按照顺序,待袁天罡记清楚了一张图后,又发送了下一张。   等所有的图片都发送完毕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师傅,你有什么发现吗?”      起初袁天罡还漫不经心。   可心里有了地形图后,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铺开一张纸,袁天罡迅速地拿起毛笔,把重要的地点全部标记下来。   很快纸上出现了五所建筑,连起来绕成了一个圆形,而那所仍在施工的建筑与秦军的集团大楼正被包围其间。      袁天罡眉头越蹙越紧,“这是五行转运阵。”      简攸宁没听说过五行转运阵,正要开口询问之时,却被袁天罡打断。      “攸宁,五星转运阵夺了秦军大楼的运气,而那所正在施工的建筑却是另一个阵心。”      “也就是阵中阵。秦军可能只是一个受害者。这件事情不简单,你容我好好思索,等我分析后,再来与你好好说清楚。” ☆、089   连袁天罡都严阵以待, 这下简攸宁更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局。   而旭峰建筑就是破局的引子。      不过这也仅仅是她自己的猜想罢了, 简攸宁不敢打搅袁天罡的思路,只一个人默默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直到翌日上班前, 她也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更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如迷雾般看不清。      简攸宁刚踏入办公室,就见王筱筱坐在她的座位上,她眉头一挑,开口打趣道,“最近你可沉浸在爱情的世界里, 怎么还有空来找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筱筱伸手拽住简攸宁的手,将其拉到身边。   旋即她刻意压低嗓音,担忧道,“攸宁,耿梦娇把你《沧冥大陆》主持人的位置抢了, 你别傻乐着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我昨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请假去了医院,所以我也知道没多久。”      知道后立刻就在这里等着。      简攸宁嘴角的笑意一滞, 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电视台和康烨白纸黑字签下了合同,这是不能改的。”      “谁叫我们都没背景呢。”   王筱筱深深叹了一口气,越在电视塔里生存, 越觉得不容易, 悲观道,“而且合同算什么,漏洞一抓一大把。就拿和康烨的合同来说, 他说过要让你主持,可有说过要单独让你主持吗?”      自古文字漏洞一抓一大把。      王筱筱本不欲多嘴,但想着简攸宁是她的朋友,还是不能隐瞒她。      而且事情总会被简攸宁知道。      让她有心里准备也好。      简攸宁上辈子被抢的机遇多了去,若是次次哭天抢地,日子都甭过了。      她开口感谢,“筱筱,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谢谢你。”顿了顿,简攸宁继续道,“等我把东西放好了,我就去录播间看看情况。”      无风不起浪,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简攸宁眼睑低垂,心中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王筱筱从座位上站起身,“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回去工作了。”      可走到门口时,她却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了一句,“就算是真的,凡事也想开点。”      简攸宁微微一笑,嗓音清冽,“你放心吧。我的心比谁都宽。”      目送王筱筱出门后,简攸宁不慌不忙地把办公桌擦拭了一遍,又归置好了自己的东西。      这时办公室内的同事也陆陆续续到了,经过简攸宁的身边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投注了同情的目光。   显然也是知情的。      可却没有人提起。      简攸宁佯装不知。   把手头的圆珠笔扔到了笔筒中,她就拿着录制小说需要的文件,径直去了录播间。      可安排给她的录播间里却有了人。      一旁的小助理瞧见了简攸宁,有些尴尬道,“真不好意思,上头来了命令,《沧冥大陆》暂时交给耿梦娇了,攸宁你应该有新的任务。”      说话之时,小助理心里有些唏嘘。   毕竟前几日张部长还亲自吩咐要多安排一些时间给简攸宁,可没想到,节目都不用她录了。      应证了那句话,花无百日红啊。      简攸宁语气不咸不淡,“可我没接到通知。”      “我能进去和耿梦娇确认一下吗?”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要求,小助理快速地应了下来。      简攸宁推开门走入。      耿梦娇被打断,她停止工作,扭头看向门口,见到简攸宁后,她的声音略抬高,“难道没人通知你,这节目现在是我的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与此同时,她拿起放在仪器上的手机,迅速地发了一个短信。      神情变得愈发高傲。      简攸宁把长发捋到耳后,眼底深处满是平静,“我真的没收到通知。照道理来说,这录播间现在还是我的。”      耿梦娇嗤笑一声,“刚刚你进来之前助理没告诉你吗?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事情闹大了,你的脸面可不好看。”      “而且,你前几天录制的内容我都已经删了。”耿梦娇面上恶毒之色尽显,“别白费力气了。”      简攸宁随意地靠在桌旁,她注视了耿梦娇许久,突然没了争辩的欲望。   她神情虽冷淡,却由衷地祝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录制节目吧,我就不插一脚了。希望你节目的收听率能节节攀升。”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转身便离开了录播间。      她的背影潇洒无比,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      耿梦娇:……      她有些懵,按照简攸宁的性格与背景来说,此时应该据理力争、和她辩驳到底。   不管什么反应,但都不应该是如今的情况。      她连忙追了出去,试图激怒对方,“简攸宁,你假惺惺地祝福我,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吧,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见简攸宁脚步依旧不停,她口不择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康烨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不是你的裙下之臣,又怎么会把这么大好的机会送给你?”      简攸宁停住脚步,眼里涌出一股怒意。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向耿梦娇走去,语气是少有的冷冽,“你刚刚说什么?”      不苟言笑的简攸宁令人望而生畏。   耿梦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仍强打起精神讽刺道,“我说你也不过如此,用美色换来的工作机遇不还是被我夺了去?”      简攸宁左手缓缓握成拳,右手扬起,直接扇了耿梦娇一个巴掌。   她语气更低沉,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若对方说出的话仍不堪入目,简攸宁不介意再给对方一个巴掌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耿梦娇下意识地捂住脸,“你竟然敢打我?”      一旁的小助理肩膀瑟缩,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殃及池鱼。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简攸宁会大获全胜的感觉。      简攸宁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敢。”      “难道就站在这里被你欺负吗?”      就在两人争执时,不远处的走廊内缓缓走来一大群人。   以电视台其中一位副台长与楚旭为首。      没等多久,他们似乎发现了录播间的争执,当即换了一个方向,向录播间走去。      许副台长见耿梦娇捂着脸,而简攸宁又盛气凌人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耿梦娇视线与楚旭快速地交流了一番。   她不情不愿道,“没发生什么事,我正和攸宁在做任务交接。”      简攸宁嫌弃地擦了擦右手,她和耿梦娇想息事宁人的态度相反,干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遍,“许副台长,这就是经过。”      楚旭轻微地咦了一声,“定好的节目主持人难道可以随意更换的吗?那我赞助投资的节目是不是也会发生变化?”   他轻笑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不敢随意投资。”      话里话外护着简攸宁。      许副台长面色一变,不假思索地开口道,“这一定是负责人弄错了,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楚总,这节目一定是简攸宁的。”      简攸宁抬头看向楚旭。   恰好对方正对她眨了眨眼,眼里的善意不加掩饰,旋即又变得一本正经。      她的心内立即变得复杂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见到楚旭了。   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耿梦娇面色惨白,“副台长,这怎么能行?”      许副台长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刚刚简攸宁也说了,她并没有收到通知,说明这节目还是她的,还是你有正式的通知文件?”      简攸宁知道这是许副台长要讨好楚旭。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接受。      她随意的扫了一眼耿梦娇的脸色,神色自若道,“不必了,我已经打算辞职。这节目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换谁主持节目都可以。”      起初得了微信朋友圈后,她还想要一展宏图。   但自从拜了袁天罡做师傅,她就失了这样的心思。      辞职才是最明智的。      说完这话后,她也不管众人是什么样的反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许副台长眼底出现了一抹慌乱之色。      耿梦娇咬紧嘴唇,本应该高兴的她,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楚旭。      而楚旭,脸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他只微笑道,“许副台长,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继续去谈论投资的事情吧。”      许副台长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楚旭的脸色,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自从说出了辞职后,简攸宁便觉得浑身轻松,不顾顶头上司多番询问与挽留,简攸宁的决定始终不曾更改。      离开了上司的办公室后,简攸宁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出现的楚旭。   因为是上辈子的丈夫,就算她不想关注,却也分了几分心思给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在首都看见楚旭了。      她的心中更加疑惑。      楚旭根本就是活动在首都的,为何上辈子却要欺骗她从来没来过首都呢?      简攸宁怎么也想不通,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微信。      任何人在微信下,无所遁形。   是时候好好看一看楚旭这个人了。 ☆、090   因着只有自己能见到微信, 所以简攸宁便正大光明地在办公室内翻起了楚旭的朋友圈。      当视线掠过他最近一条朋友圈时, 简攸宁身躯陡然颤了颤。      视频的地点在许副台长的办公室内。      许副台长与楚旭并排坐在软沙发上。   耿梦娇则是小心翼翼地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许副台长面色难看至极, 他忍住喷薄的怒火,压着声音怒喝道,“让你去激怒她,不是让你去刺激她。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污蔑对方,是个人都忍不了这口气。”      “看你平时还挺聪明的, 现在——”      耿梦娇心里委屈极了,她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简攸宁根本没搭理我,她转身就走了,如果我不说那些话,你们没来之前她就走了。”      一边说, 她一边敛眉看向楚旭。   无比期待对方能替她说句话。       毕竟这场戏就是楚旭要求导演的,她只是配合演出而已,事情发生到如今这种地步, 耿梦娇自己也没有想到。      楚旭神情稍显冷漠。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一颗棋子的想法, 只勾了勾唇角对许副台长道,“这回真对不住。原本只是想在简攸宁面前博取好感的,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了。”      许副台长苦笑。      早知道事情会变的难以收场, 他怎么都不会同意演这一出。      毕竟那简攸宁是台长亲自吩咐要好好照顾的。      可如今不仅仅没有好好照顾, 反而逼得对方离开了电视台。      “楚总,你快别这么说。”毕竟楚旭的投资不是一笔小数目,许副台长也不敢真拿楚旭怎么样, 说完这话后,他扭头看向耿梦娇,“现在,立刻,马上,你去和简攸宁道歉。”      他的脸色严肃无比,“简攸宁留不留,决定着你能不能留。”      耿梦娇的脸色唰的变白。      她气的浑身直打颤。      “副台长,当初咱们就已经说好了,只要我替你做了这件事情,主任的位置就是我的,现在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许副台长眼中闪过冷冽的光,面无表情道,“可是你没有办成这件事。”      见对方还要开口争辩,他只打断,“别说了,我要是你,就识相地去道歉。”      说完这句话后,许副台长就又神情自若地和楚旭交流,再也不看耿梦娇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简攸宁点了返回。      此刻她的心里也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这场戏竟然是楚旭自导自演。      可她究竟哪里提起了他的兴趣?   简攸宁心内五味陈杂。      她觉得自己像是从来没有了解过楚旭般,在她的记忆里,楚旭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在和他近十年的婚姻中,他一直是如此。      可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人呢?      可点入楚旭的资料一栏时,简攸宁变得有些犹豫,她怕自己对楚旭的印象会全部推翻。      她抿唇思索了许久,都没有下定决心。      可又着实抵不过心内的求知欲,简攸宁缓缓地点开。      楚旭曾经说,他比她长5岁,从没有来过首都,父母双亡。   可资料显示,如今的楚旭,长她8岁,是建材公司的老板,父母健在。      简攸宁的一颗心仿佛跌入了谷底。      她无法接受在近十年的婚姻中,楚旭一直带着一个完美的假面具欺骗着她。若真是如此,这也太可怕了。   可这到底为什么呢?      手指微颤,简攸宁整个人气的发抖。      人不能有一丁点的怀疑,否则这怀疑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的死亡与楚旭有关系。      她平时去哪里,楚旭都会如影随形的陪伴。否则怎么就偏偏那一天不凑巧,他就需要加班呢?      简攸宁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整个人呼吸不顺畅。   她根本没有勇气点开出楚旭的生平。      怕自己接受不了更大的打击。      而办公室里的同事见简攸宁神情难看的模样,倒也表面上的安慰了一番。      “人生在世,谁没受过一点气呢?要我说忘掉这件事情,咱们好好奋斗。”   “没错,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杀过去,肯定落人口实,到时候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台里肯定不会亏待你,以后肯定还有更好的机会。”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言辞已经笃定了简攸宁吃了亏。      简攸宁沉默不言,实在提不起心思去和他们寒暄。   她直截了当开口道,“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怪异起来。      “辞职?你千辛万苦考进来,可别意气用事。”   “就是,这是多好的工作,好多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勒。”      就在众人规劝时,耿梦娇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办公室。      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原来她愿意把脸给简攸宁踩,是因为她有利可图,可以顺顺利利地当上主任。   就算别人暗地里看笑话,可对她明面上还得毕恭毕敬的。      但,现在,她面子里子都没了。      但尽管心里不乐意,耿梦娇也不得不服低做小,毕竟他还需要这份工作。      耿梦娇的到来,让办公室内的气氛再度变得古怪。      所有人纷纷停口,佯装认真办公,可耳朵却不约而同地树了起来,偷听。      简攸宁已经知道了耿梦娇的来意。      不过她辞职的心意已决,就算耿梦娇是一颗棋子,她也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主意。   她抬了抬眼,语气平和道,“你来干什么?”      耿梦娇感觉芒刺在背。      她一张脸迅速胀得通红,右手握拳,松开又握拳,最后才开口道歉,“简攸宁,关于节目主持一事,是我用了不正当手段,才把你挤下了这个位置。”      耿梦娇觉得脑袋里一根筋突突的疼,可她却还是被逼无奈,“但是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和你道歉。先前我骗你说,我把你之前录好的内容都删了,是骗你的。”      “简攸宁,对不起,求你原谅我一次。”      办公室内围观的闲杂人等:……   这发展也太变化多端了吧。      原本他们以为简攸宁有后台,可却也不过如此,现在发现大家都想错了。      简攸宁始终保持微笑。      虽然对方是受人指使,可她说出来的侮辱人的话却是实打实的,简攸宁不准备原谅她。      而且她的道歉也是基于威胁。      耿梦娇见简攸宁沉默不语,再接再厉道,“我把这个主持的位子还给你。”这话一说出,她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本来就是你的。”      “你别辞职了。”      简攸宁不欲与她多言,却也说了实话,“其实我早就有了辞职的想法,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今天这件事情是导\\火\\索而已。”      耿梦娇快哭了。   怎么都没有想到简攸宁这么不依不饶,她都已经这么低三下四了,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识趣一些,顺着她给的台阶往下走。   反而还蹬鼻子上脸了?      “攸宁。”      耿梦娇想想自己要还的房贷车贷,干脆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我是真的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小人物计较呢?”      众人目瞪口呆。      简攸宁从楚旭的朋友圈知道自己的去留决定了耿梦娇的去留。      不过她不准备打草惊蛇,但也不愿意和对方这么纠缠下去,增加旁人的谈资,只敷衍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耿梦娇仔细端详了一番简攸宁的神情。   一时判断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想着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就离开电视台,她还有机会挽留。      只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      而简攸宁在她离开后,却快速地收拾好私人物品,与上司打了一个招呼后就迅速离开。      刚走出电视台大门没多久,她就收到了袁天罡的语音消息。      简攸宁连忙点开消息。      “攸宁,我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秦军集团的大楼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这我日后再与你分析。你且听着我以下的话。”      “这五行转运阵,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能够夺取气运。秦军就是被下了黑手。建筑物的形状导致了其五行属性的归属,而周遭的五所建筑,都各自代表了一个属性。譬如那明潮大厦,为圆形建筑,代表五行水等,五所建筑彼此相辅相成,又借以外力,将大阵运行起来。”      “那正在施工的建筑物是一所塔状物,经过设计后,五行俱全,容纳程度高,所以能借了秦军集团大楼的运气。”      “不巧的是,五行属火的那一面,却是对着经营部,折射而来的火煞,能够令人心烦意乱。”      “幸好被你找出来了,实属幸运。”      袁天罡语气急促,将自己分析得来的内容快速地说了出来,而后他的语气沉了下来,“不过这转运阵并不是关键。昨日我与你说过了,这是阵中阵。”      “五行转运阵外,还有一个恶毒的大阵。”      “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它能斩断你所在城市的龙气与龙脉,一旦阵法运转,不可逆。后果极其严重。”      简攸宁脸色苍白,她所在的城市,可不是国家的首都吗?   斩断了龙气与龙脉,岂不是断了整个国家的气运? ☆、091   布置阵法之人, 简直恶毒至极。      简攸宁震惊过后, 又疑惑地开口问道,“师傅, 你所说的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究竟和五行转运阵有何关联?”      袁天罡一边提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从容不迫的解释,“其实这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是生基阵的逆向阵法。”      “任何人与事物皆身属北斗,命由天府。凡有厄难,可投告北斗, 即或安康。若用于风水,可接受北斗七星能量加持,旺上加旺。若用于人,可化解各种厄运。”      “而断基阵,实施起来的难度比生基阵高上好几筹, 可以最大程度断绝一个地脉的龙脉。此阵阴毒无比,连我也不知他会借用何种外力。”      把生基阵、断基阵解释了一遍后,袁天罡继续讲阵中阵, “龙脉龙气太强, 那恶人奈何其不得,所以才想了五行转运阵转移龙气,好方便继续施展断基阵。”      袁天罡有些感慨。   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可他却是一心向恶, 真真是可惜之极。      简攸宁眉头蹙得紧紧的。      她把对方的话消化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袁天罡语气再度变得严肃之极,“对方竟然敢明目张胆如此,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贸然打草惊蛇只会不利于你的安危。”      “改秦军大楼的风水有千万种办法,可最好的一种就是让他重新寻找新的办公楼。这是最彻底,也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种方式。”      简攸宁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恶人断了首都的龙脉与龙气吗?师傅,我做不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就算她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也不想袖手旁观。      袁天罡听着自己小徒弟的问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他中肯的给出自己的建议,“你如今的修为太弱,就算有我在你身旁,也无法阻止。当务之急,应当好好的修炼,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上去,才能够解决这个大/麻烦。”      “而且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曾经说过,那廖大师可能会再次来寻你,虽然我不曾见过他,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是一个一心向善之人,国家大事,他不会袖手旁观,你只需旁敲侧击,把这件事情告知于他便可。”      这情况是最理想化的。      至于更严重的情况,袁天罡并没有直说,他不想吓坏自己的小徒弟。      简攸宁听到这话,心中有了底。   “谢谢师傅。”      袁天罡放下毛笔,缕了缕花白的胡须,最后担忧地叮嘱道,“你无意间卷入了是非争端中,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有解决不了的大事,立刻来寻我。我虽不在你身边,却也能护你几分周全。”      简攸宁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在断基阵的冲击下,她对楚旭欺骗她许久一事也没那么在意了。   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      小刘自打得了简攸宁的铁口直断、第二日便正式和黄文柏告了假。      买了最快回家的飞机票,小刘便一个人悄悄地回了家。      部队的补贴高,加上他出任务多,奖金丰厚,小刘为了老母亲能够生活的更加舒适些,不仅仅在市区替她买了一所房子,而且乡下的老房子重新修葺了一番。   不可谓不孝顺。      小刘下了飞机后立刻就打车去了市里的家。      可一番奔波后,他在新房里见到的并不是久违的老母亲,而是一个睡眼惺忪、穿着睡衣、素不相识的陌生女人。      小刘有些懵。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面的女人陡然尖叫起来,“你是谁?你怎么会有我们家钥匙?”      小刘更懵了。   他完全听不懂对面女人话里的意思。   这分明是他家的房子,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      “赶紧从我们家出去,否则我就要报警了。”穿着睡衣的女人困意全消,一脸警惕的看着小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小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总有一种莫名不好的预感。      小刘好声好气地开口解释道,“这房子是我在多年前买的,我并没有转让或者卖给别人。你看是不是你哪里弄错了?”      女人嗤笑一声,她伸手指向家里贴着的囍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是我的新房。房产证上可是写着我的名字,怎么就变成你的房子了?就算想要讹人也得找个正当理由吧?”      小刘面色微变。      可当他仔细瞧了一眼家具摆设,客厅中摆放着他特意购买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张给老人用的按摩椅,怎么可能走错家门呢?      他看了一眼对面警惕的女人,干脆直接掏出手机给自家的堂弟打电话。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头,不能很好的照顾老母亲,所以给堂弟家打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平日里多上点心。   甚至还把自家的家门钥匙给了对方。      如果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堂弟这里。      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小刘又重播了一个,依旧无人接听。   他干脆放下手机,神情平淡的开口,“既然你说房产证上写着你的名字,真不巧,我也有这所房子的房产证,你报警吧,我们让警察来判断一下,究竟谁的房产证才是真的。”      女人名孙霞。   她简直要被这个莫名上门的男人逗乐了。   “你这人有病吧?我都说了我刚结婚,这是我的新房,而且是我老公全款买的,有你什么事儿?”      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一旁的茶几,拿起手机给自己的老公打电话。   遇到这种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电话无人接听。   孙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老公正在开会,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开机的。      嫌恶地看了一眼小刘,孙霞底气十足,“叫警察就叫警察,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如果是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孙霞指不定就直接把对方赶走了,可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她一介妇孺,毫无招架之力。      小刘当兵出身,又学了好几门其他的课程。   对面的女人究竟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他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老神在在地寻了沙发的位置坐下。      孙霞虽不想与他独处一室,却无可奈何。   她迅速地回卧室换了一套齐整的衣物,然后又防贼似的盯着小刘。      小刘也不想令对方太难堪。   好心好意地解释,“这房子是我在05年时候买的,前段时间才把贷款给结清。购置房产的时候,你没有跟着你丈夫吗?”      他抬手指向沙发,“沙发是我和我的母亲特意选的棕色,左边一面有一道十字形的划痕,你可以去看一看。”      “还有那台按摩椅,也是我特意挑给我母亲的,你们购置二手房的时候,房东也把按摩椅送给你们了吗?”      孙霞怎么愿意信?   但她的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沙发边上,那里果真有一道十字形的划痕,因为划痕的颜色前,她以前倒是没发现。      还有那张按摩椅……      瞧着对方笃定无比的模样,孙霞虽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是慌乱起来。   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当初购置房产的时候,她的确没有跟在丈夫的身边。      “这不可能,我是有房产证的。”      小刘见对方始终不肯信,也不再多言。      没多久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察就上了门。      他们的态度倒是不失公允,头一件事就是让两人拿出房子的房产证。      孙霞乖乖照办。   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向卧室走去。      而小刘只是拿出了自己的军人证件,笑道,“我的房产证由我的老母亲收着,她现在应该在乡下,我若是无凭无据的也不会上门来。”      “我把我的身份证和军人证都压在这,麻烦你们先检查一下她的房产证吧。”      一看小刘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两位警察的态度一下子客气了许多。   其中一位当即承诺道,“行,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真的污蔑了她,还是要按照流程走一下程序。”      孙霞很快就拿着一个红本走出了卧室。      她客客气气地把手中的红本交给了警察,“这就是我的房产证。”   其实孙霞的心里也有一些忐忑。      右手的警察接过红本,认真地翻了翻,突然直接把红本给撕了,“这房产证是假的。”      孙霞还来不及心疼自己被撕掉的房产证,听到警察的话后,她整个人呆若木鸡,突然尖叫道,“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房产证怎么可能是假的?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她失神地后退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拿起一旁的电话,拼命的给自己的老公打电话。   但一遍两遍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这下孙霞真真正正的慌了。      小刘瞧着她有些癫狂的模样,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询问道,“你的老公是不是叫刘安?”      孙霞更慌,“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刘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092   一颗心如坠冰窖。      小刘从始至终都不曾带着恶意去揣测刘安, 可现实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无情地把他拍醒。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刘安是我的堂弟。两年前, 是我把房门的钥匙交给了他,让他照顾我的老母亲。”      孙霞眼前一片漆黑。   若不是手撑着桌子,她险些要昏过去。   房产证是假的,那不就证明刘安是骗婚吗?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能摊上这档子事,太恶心人了。      她佯装镇定, 努力地找回自己的理智,勉力扯出一抹笑意,而后对一旁的两位警察开口,“这件事情是我弄错了,只是家务事而已, 我们会自己解决,麻烦你们多跑一趟了。”      目光中透出几分哀求之意。      撕了房产证的那名警察当即扭头看向小刘。      小刘也不欲为难一位妇道人家,而且她也是不知情的, 所有的一切还是等到刘安回来再一并处理。   这么想着, 他附和道,“没错,我们会自己解决。”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 既然报案人都说自己搞错了, 那他们也没有揪着的必要。   索性连笔录都没做,就径直离开。      孙霞气的浑身颤抖。   不过她仍是客气地给小刘倒了一杯水,刚刚的警惕早已不翼而飞。   她心里更是斟酌着该怎么开□□流。      小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接过水杯,和气地开口道,“你把刘安叫回来吧,我们当面把话讲清楚。你应该比我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孙霞嘴唇嗫嚅,许久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是周五,他要开一天会,不过下班回来会早一些,你看你是在这里等着吗?”      如果刘安真的诓骗她,孙霞觉得她也没必要和他继续相处下去了。      连房子这种大事都能欺骗,夫妻间哪里还有有信任可言。      其实孙霞的心里早已有了预感,可就是不死心而已,她想听刘安亲口说出。      小刘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时间还早的很。      他没有久呆的打算,加上发生了这档子事,他迫切地想要去乡下确认一下老母亲的安危。   若是被他发现老人家没有被善待,那这件事情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意地把水杯放下,小刘也没打招呼,就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房里里只留下一个惴惴不安的孙霞。      ***      小刘走在长满杂草的田间小路上。      泥路被太阳照射得硬邦邦的,还有车轱辘的痕迹,偶尔有两三个小孩在奔跑嬉闹,依稀还可以听见一旁农妇的闲谈声。      小刘沉重的心情莫名地缓解了一些。   他对乡间的路非常熟悉,三步并作两步向家的方向走去,隔老远就见到了家里敞亮的房子。      轻车熟路地回到家中。      小刘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连连叫了几声妈,可都不见有人回应。   他心里生疑,连忙去主卧。      可主卧根本没有人。   而且里面摆放的衣物、床单上的花纹根本不是一个老太太应该有的,小刘面色铁青,完全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脚步不顿地去了次卧。      但次卧的门紧紧关闭,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小刘又使劲的敲了敲,敏锐地察觉到房间内有动静,干脆暴力地把房门一脚踹开。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次卧中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不过好在床铺上的被褥都非常整洁,他妈就安静的躺在床上。   踹门的声音着实太大,她悠悠地从床上转醒。      见到小刘,床上的老太太热泪盈眶。   “昭啊,你咋回来了呢?”   刘昭是小刘的全名。      小刘一个箭步走向床榻旁,而越靠近床铺,那股难闻的气味就更令人难以接受,小刘一颗心仿佛沉入谷底。   “妈,上次我回家,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刘恨不得想要杀人。   他已经交代了堂弟要好好的照顾老母亲,就算堂弟平日里工作繁忙,疏于照料,也不应该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那么多钱,全都喂了狗。      老太太睡了一觉,精神见好,在小刘的搀扶下,她坐起身,两手紧紧握着小刘的手掌,“妈生病了,休息休息就好。”      “刘安这段时间没有过来吗?”      老太太笑的眼睛褶子皱起,一副有儿子在万事足的模样,“来了来了,他没时间照顾我,还特意把他妈请来,两人说说话也热闹哩。”      老太太不知道儿子给了刘安钱,还以为后者只是出于亲戚情谊,所以心满意足的。      小刘看了一眼背光的次卧,觉得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你生了病,他们还把你赶到了次卧?”      老太太笑着摇头,“主卧呀风大,不利于我养病,平日里我安安静静的,呆在这次卧就够了。”她捏了捏小刘的手,“刘安不是我的儿子,做到这个情分上已经够了。”      “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小刘一个只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子却一下子红了眼眶,“这床铺这么脏,他们也不给你换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换,怎么不换?弟妹每两天就会帮我把床单换掉,人家做的已经够多的啦。”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体差,经常会小便失禁,都不好开口麻烦人家。”      “妈,你到底什么病啊?”      老太太再次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只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反正已经活够了本,又把你拉扯到这么大,是该去地底下见你爹了。”      小刘闭了闭眼,又睁开。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暴虐的情绪下,可见着老太太的笑意时,他浑身的怒火散了去,“妈,这次我回来,想把你一起带去首都。”      “现在我已经不当兵了,给人家做保安,雇主对我非常好,他还给我安排了大房子,到时候我雇两个保姆伺候你,你看怎么样?”      “我爹他还不急着见你呢。”      老太太眼睛瞪大,“真的假的?”   她当然想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可老怕成为儿子的负担。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的钱够吗?”      小刘笑了笑,“够,怎么不够。”见老太太也有这个心思,他的心里松了口气,“去首都后,我就带你去医院做检查,早早的把身体养好,等我娶了媳妇,你还能帮我带孩子。”      他丝毫没提刘安一档子事。      老太太心里别提多美了。   可讲了一会儿话后,只觉得困得不行,她松开手,叮嘱了一句,“你要好好感谢你二叔,他们对我真的不错。”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感谢他们的。”小刘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给老太太盖好毯子后,“妈,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就接你回家。”      老太太舒坦地睡了过去。      小刘神色如常地走出次卧。   可关上门的一刹那,他的脸色陡然变得寒冽。这件事情,他需要刘安给他一个说法。      而且,他更想知道,他妈到底犯了什么错,要把她锁在这次卧中。      ***      刘安接到老婆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家中赶去。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追来的女人,宠的和眼珠子一样。      可刚到家中他就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头。      刘安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连忙向沙发上的孙霞走去,“我看你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也不说个清楚,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      孙霞心内五味陈杂。   她默不作声地拿出被撕成两半的房产证,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刘安,这房子真的是你的吗?”      刘安心里咯噔一下。   这房子当然不是他的,而是他堂哥的。      可当初追求孙霞之时,他信誓旦旦地说家里有房,所以对方才会和他结婚,若是现在改口,恐怕家里还有的闹。   刘安心思转圜之际,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房产证怎么被撕了?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霞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眼里弥漫出浓厚的失望之色,她再度重复问,“我问,这房子究竟是谁的?”   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冷淡。      刘安紧张地捏住水杯,心里一横,“当然是我的。谁愿意拿自己的房子给咱们当新房呢?小霞,你要相信我。”      “我才是那个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我不会骗你。”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落在被撕成两半的房产证上,怒道,“这究竟是谁撕的?我倒是要他给个说法。”      孙霞嗤笑一声。   她直接把房产证摔到了刘安的脸上,“当初我相信你,所以什么也没检查,就直接嫁给了你。现在想来,觉得我真是蠢。”      “刘安,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明天去离婚,再也不想让你这种满嘴谎言的人来恶心我。”      说什么不会骗她,可是却满口谎言。      刘安面色苍白如纸,他急了,顿时上前拽住孙霞的手腕,“小霞,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能把离婚随口挂在嘴边。”      “房子这件事情我的确欺骗了你,可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的缘故,我保证明年一定会买一套属于咱们俩的房子。”      孙霞呵呵一笑。   她不是那种拜金的女人,如果真想找个条件好的,也不至于选到刘安,她图什么,图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经营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呢,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这已经不是房子的问题。   而是一个人人品的好坏。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你如果不同意离婚,那我就起诉离婚。结婚前我就和你说过,我对欺骗零容忍,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件事情。”      “刘安,你觉得你丢不丢人啊。”      刘安被说得脸上火辣辣的。   但他仍是低声哀求道,“小霞,我真的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这么做,你原谅我一次。”      孙霞冷漠极了,“不要叫我小霞,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你结婚。有一就有二,你骨子里如此,这是怎么也改不掉的。”   她倒不介意自己是头婚还是二婚。      就在两人争执时,门铃响了。   孙霞立刻就想到了早上来的男人,她恨刘安,倒不恨对方,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   冷眼瞧了刘安一眼,她连忙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刘昭。      孙霞侧了侧身让对方走进门。      刘安正准备措辞劝小霞回心转意,可扭头一瞧,见到久违的堂哥时,大脑里嗡嗡起来,只觉得猝不及防。   他嘴巴开合了好几下,最后才喊了一句哥。      刘昭沉声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听说这房子是你的婚房?”      刘安有些局促。   可能因为对方是军人,所以他打心眼里害怕自己的这位堂哥。      说话结结巴巴的,“堂哥,我……”      刘昭皮笑肉不笑,“你不用解释了,马上把你所有的行李打包给我滚出这个房子,我给钱让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妈,你没有照做我认了,毕竟不是你的亲妈。可房子的事情我是不会让的。”      “还有,让你妈,也麻溜的离开我的老家。”      至于为什么会把他妈妈锁在次卧中,刘昭也不想知道原因。   他再也不想见到这恶心的一家人。      刘安面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刘昭长期不回家,他早已默认这套房子是自己的,这儿不仅是市中心,而且距离工作地点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地方。      如果搬出去住,那他就要重新去租房子。      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每个月的月租都要大几千,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哪里有这么多钱?      他低下头,有些乞求的开口道,“哥,擅自住你的房子是我的不对,只是我现在才刚结婚,和小霞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地方住,等我明年买了房子一定会搬出去。”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这话说的,孙霞都觉得臊得慌。   她翻了个白眼,更觉得以往眼瞎,“别拿我出来说事,刚刚就说过了,我准备和你离婚,谁愿意住在这个地方。刘安,你能要点脸吗?”      说完这句话后,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刘昭。   “这位大哥真对不住,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会立刻搬出去。”      道完歉后,孙霞当即转身向卧室去拿行李箱。      刘安根本顾不得和堂兄求情,他走到孙霞身旁苦苦哀求,奈何后者不为所动,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孙霞离开。      刘昭冷眼旁观,“既然她走了,那你也走吧。”      刘安只觉得心头火起,“我住你的房子又怎么了?现在你活生生的把我一个家拆散,还这么冷血无情,你有良心吗?”      “是,这些年你的确给了钱让我照顾你妈,可我不也把她老人家照顾得好好的吗?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刘昭,做人要讲良心啊。”      刘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又没想着要占你的房子,只是短时间借用而已。”      不提老人家还好,一提老人家刘昭就忍不了心里这口气。   他这些年给刘安的已经算是一笔天文数字,可他妈却活成了那副样子。      他心疼。      刘昭见他脸上一副意难平的模样,顿时失去了争辩的心思,当即一脚踹了过去,“到底谁没良心,日月可鉴。”      “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刘安只觉得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疼,但他大气也不敢喘。      “滚。”      刘安不敢再说话,生怕对方揍他一顿。   他咬咬牙,连忙去收拾了一些行李后离开。      ***      首都医院总统病房内。   顾老爷子、黄老爷子与廖大师正对面而坐,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小酒蛊,一旁还有一瓶开封过的二锅头。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盘冰糖猪蹄,一盘鸡爪,一盘花生米,与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菜。      顾老爷子抿了一口酒,唇齿留香,有些艳羡地向身旁的老人开口道,“你这一倒下,倒是松快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考虑。”      “不像我啊,还得操心一大家族的事情。”      黄老爷子满面红光,在外人眼里不苟言笑的他此刻像个老小孩般,“我呸,哪里不用考虑。恐怕只有入棺材的那一天,才是我们真正解脱的时候。”      他们三人,保持交情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难得能凑个机会在一起说说话。      而廖大师也插嘴问道,“事情查得到底怎么样了?只有你们查清楚,才好办。真被人钻了空子,那我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顾老爷子对此事知情一二。   只是他手底下有许多事情要做,一时间忙不开,听着廖大师的话,他也偏头看向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摇了摇头,“已经去查了,但是对方非常狡猾,做事情根本不留一丝破绽,要查出来,很是艰难。”      “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去查。”抿了抿唇,黄老爷子承诺道,“再给我一段时间,一定会有眉目,到时候顺蔓摸瓜就好查了。”      廖大师点了点头。   “好在我察觉到有人能够影响天机,我觉得这事情应该还有转机,从那个小丫头身上下手,应当能事半功倍。”      想到简攸宁拒绝当他的徒弟,他就觉得肝疼。      “等我抽空再去接触一番。”      他一定会收对方做徒弟。      黄老爷子面色有些古怪,他放下酒盅,突然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简攸宁?”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的。      廖大师点头,“听说那日晚上你也把她请来了?”      黄老爷子牙疼,没好气地开口道,“我装病装得滴水不漏,她倒好,直接把我戳穿,那天晚上被我两个儿子抓包,没把我尴尬死。”      廖大师哈哈一笑,突然间觉得没那么郁闷了。      而一旁顾老爷子默默的喝了两口酒,突然插嘴问道,“老哥,我们家嘉泽命数真的到了吗?”      顾嘉泽是生来早夭的面相。   可阴差阳错,得了廖元的喜欢,利用了顾家世代的善缘与运势才替顾嘉泽逆天改命。      眼瞧着当初所说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每晚都愁的睡不着觉。   就怕寄予厚望的孙子出什么差错。      廖大师沉默。   但他实在不忍心打击好友,只挑着好听的说,“大道有情,一定会给人留一线生机,你且别急,没准儿转机就悄悄的来了。”      “我也会想办法竭尽全力救嘉泽的性命。”      顾老爷子叹息。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默默的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酒,“但愿如此吧。”   可怜的嘉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黄老爷子也出声安慰,“放心吧,一定会有转机的,我看他是一个有福之人。”      顾老爷子沉默。      最后病房内只有酒盅碰撞的声音。 ☆、093   刘昭接到老母亲后, 便心急火燎地把她送入了首都最好的医院内进行全身检查。   简大师曾经所说的“身体有恙、治疗刻不容缓”, 他一点也不敢忘。      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却让他放下了心。      虽然身体的小毛病比较多, 但却都可以治。   好好调养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虽然刘安对老太太并不是非常上心,但也没有虐待,刘昭心里非常明白这一点,对刘安的芥蒂也稍微褪去了些。      不过担忧过后, 他就开始怀疑简大师话里的真实性。   毕竟只是虚惊一场。      可老母亲夜半突发脑溢血,刘昭这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幸好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医院,治疗及时,人有惊无险被抢救了过来。      这下刘昭对简大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把老母亲安排好, 又给她请了两个细心的护工,刘昭这才毫无后顾之忧回了黄文柏的身边。      黄文柏这些时日一直忙忙碌碌地处理黄老爷子吩咐他做的事,陡然见自己的亲信回来了, 关切地询问了两句, “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他转念一想,这些仅是简大师随口之言,也不知做不做数, 又重新问道, “没发生什么祸事吧?”      刘昭一五一十的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心怀感激地开口,“简大师对我如有再造之恩,黄二爷, 我下午想与你告假,去拜访一下简大师。”      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那日我对她的态度着实有些差。”   和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母亲如果真的去了,那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黄文柏敛眉,冷酷的脸上透出些许柔和之意,“既然没事就好,至于感谢,那是应该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他又添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刘昭瞠目咋舌。   在他印象里,黄二爷似乎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耽误工作。   但听警卫员讲,最近黄二爷忙得脚不沾地,他哪里能抽得出空?      不管黄二爷是否有空,这都不是他能管的。刘昭不假思索的回话,“好。”      黄文柏声音稍显冷淡,“你先去做事吧。”   待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时,黄文柏放下手中的笔,开始发起呆来。      毕竟黄老爷子曾经告诉他,想要尽快的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可以从简攸宁处着手。   她是少有的可以影响天机之人。      不过该怎么着手,着实是一个难题。      ***      简攸宁辞职后,日子过得愈发轻松。   前些日子因着杨如意与唐彬,那唐朝仕女妆卷起了不小的风浪,而她这些日子又紧赶慢赶拍摄出了大热宫廷剧的主角仿妆视频。      因为热度高,加上化妆手法娴熟,画出来的妆容相差无几,随着一次一次分享主角仿妆的视频发出后,她的粉丝数量也在节节攀升。      起初评论底下皆是杨如意与唐彬的粉丝。   而这段时日过去,简攸宁也逐渐培养出了自己的粉丝群,零星的评论如火苗般越烧越旺。      眼瞧着又过去了两天时间,简攸宁把皇后正妆的视频立刻放上了微博。   不少掐着时间点等候的粉丝们立刻了热烈的讨论。      “突然发现咱们宁宁的脸真是百变,画贵妃的妆容时,最后就是嚣张跋扈的贵妃样,画皇后的妆容时,最后就是大气端庄的皇后样,手动比一颗小心心。”      “我觉得攸宁的化妆技术很高呀,这些古代妆容都看腻了,要不然仿一些娱乐圈里的女星吧,或者出一些日常妆容也不错。”      “感觉看了一回仿妆视频,又学习了一遍古代知识似的。”      “赞赞赞。”      “楼上说宁宁的脸百变的,那是因为人家底子本身就好,素颜的时候就是个清纯的大美人。对着镜子瞧我的麻子脸,羡慕QAQ。”      “其实发现仿妆里面还是有不少干货的,学起来也很不错。”      ……      简攸宁随意地挑了一些回复。   而后沉浸在刷新新评论的乐趣中。      刚重生之时,她只是瞄准了网红产业链中隐藏的巨大商机,想要分一杯羹。   可随着玄学水平的提升,她曾有一些倦怠。   但如今与诸位粉丝互动,其中产生的乐趣又让她重新获得了一种新的感觉。      很奇妙的体验。      正当简攸宁刷评论之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放下手机,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秦军。      这段时日,袁天罡研究了无数的法子,怎么都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扭转秦军大楼的风水,所以就此作罢。   简攸宁才把对方喊了过来。      秦军手中提着不少礼品,见门打开后,他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简大师,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叫过来,是不是上回研究的事情有了结果?”      集团每日都在走下坡路。   这段时间秦军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几乎没好好休息过。   现在的精神也是强撑出来的。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些自暴自弃。      简攸宁客气地把对方请入家中。   因为秦军这回也是受到了无妄之灾,简攸宁不能把实情告知于他,心里有些愧疚,态度缓和了不少。      “秦先生,经过这段时日仔仔细细的推敲,我足以断定你集团大楼的风水出了差错。可具体原因,我也不能和你说明。”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重新租一个新的大楼,情况一定会立刻改善。”      秦军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的集团员工人数众多,如果搬迁一个新的大楼,那将又是一个重大的工程。      可与日薄西山的集团比起来,又显得微不足道,秦军目不斜视地盯着简攸宁,然后无比认真地确认道,“简大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至于究竟是哪里的风水出了问题,他识趣的没有询问。      简攸宁点头。      她手指在桌上轻叩,笃定道,“都是真的。”      秦军对简攸宁从头至尾一直保持着十二万分的信任,他听着对方的口气,当即就开口道,“等我回去,我就立刻准备搬迁事宜。”      因着心里有事,秦军和简攸宁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地回了家。      秦军走后不久,刘昭便带着黄文柏上了门。      刘昭见到开门的简攸宁,当即就把准备的厚礼递给了对方,“简大师,多谢你的提点。”   他的态度毕恭毕敬。      简攸宁微愣。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对方,又联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客气,你是出了钱的。”      提起钱,刘昭又急急忙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简大师,小小心意。”   一边说,一边双手将信封递过。      简攸宁并没有收。   她大约能够看出来对方在经济上已经捉襟见肘,拒绝道,“你的心意我领了。”      怕对方旧事重提,简攸宁连忙岔开话题。   “现在上门感谢,连领导都要带着吗?”      黄文柏对这个小姑娘观感非常好。   此刻听到对方的询问,竟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关心属下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简攸宁:……   她竟无言以对。      一旁的刘昭见简大师不为所动,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把手中的信封收回。   这回把老母亲接到首都,又替她置办了房产,再加上医院所用的花销,他的确所剩无几。      这些钱是他所有的积蓄。      二话不说,刘昭认真地简攸宁鞠了一个躬。      “谢谢。”      简攸宁受了这一躬,笑道,“既然已经感谢过了,那就回去吧。”      刘昭本意也就是感谢,听到这话后,他立刻应声,而后转身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他发现向来一丝不苟的黄二爷竟还赖在别人的门口。      刘昭:……   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呢?      黄文柏的确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接近简攸宁,见对方即将关上房门,他连忙开口道,“简大师,上回你替家父找出了病因,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你吃顿便饭。”      简攸宁简直要被对面这个男人逗乐了。   她提醒道,“据我所知,黄老爷子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可不知道我找出了什么病因。”      黄文柏愕然,他立刻改变了口风,“好歹我已经知道了病因,所以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简攸宁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干脆直接关上了房门。      吃了闭门羹的黄文柏:……   想要找个突破口真的好难。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真的接受了自己被无情拒绝的情景,又幽幽地看了一眼大门,仿佛能透过房门瞧见里面的场景似的,而后才慢吞吞的离开。      待黄文柏瞧见目瞪口呆的刘昭时,他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当即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在前头带路。”      刘昭:……   怎么都觉得这副样子是恼羞成怒。      关上房门的简攸宁很快就把黄文柏忘到了脑后。      正当她想要继续刷新微博评论时,手机陡然间震动了一下。      旋即立刻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刘伯温给她发送的语音。 ☆、094   简攸宁一直对刘伯温心生敬畏。   但自从摇到刘伯温这个历史人物后, 她虽关注着, 却未曾主动找其交流。      如今对方给她发了语音消息,简攸宁想也不想就直接点开。      “瓯、闽间叫做谈洋的地区, 真的是盐贩、盗贼的聚集地。我好心好意委托刘琏上奏,建议在谈洋设立巡检司以加强管理,可事情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我根本没有想在这里建造自己的墓地,也没有为难百姓,设置巡检司只是为了百姓着想、为了国家着想啊, 为什么皇帝剥夺了我的官禄,对我的请罪也全然不过问?”      他的声音中带着痛苦与失落之意,甚至掺杂着些许的虚弱。      简攸宁早在摇到刘伯温之时就已阅读过他的名人传,此刻听到他话里的内容,心中咯噔一下。      刘伯温虽有经天纬地之才, 但在为人处事上却知之甚少。      胡惟庸素来与刘伯温不对付。      这一回他得知刘伯温的上奏后,便让刑部上书弹劾刘伯温,称谈洋踞山临海, 有君王之气, 刘伯温是想要在这里建自己的墓地。   而当地百姓不答应,所以他才想在那里设置巡检司为难当地民众。      朱元璋多疑。   立刻就相信了刑部尚书,对于刘伯温的请罪也全然不过问。      而令简攸宁心中咯噔一下的是, 刘伯温自此后忧郁成疾, 很快就病倒了。      就在这个时候,胡惟庸携带补药前来探望病情,而刘伯温吃了对方送来的药后, 胸口就长了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块硬物。      病情恶化得不能起床后,朱元璋就下令让他返回了青田老家。      返回家乡不久,刘伯温就离开了人世。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刘伯温正濒临死亡边缘。      简攸宁略微思索了一番,就急急忙忙地回答道,“刘先生,纵然你小心谨慎,但朱元璋从未对你放过心,他将你的儿子留在京城当官,表面上是重用功臣后代,其实却是将你的儿子做人质,如今传出了谈洋有君王之气,他怎会放心呢?”      刘伯温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   此刻他只是喃喃自语诉说心中的苦闷而且,但万万没想到,他的声音全被人听了去。      大惊失色下,他也不顾重病的身体,直接坐了起来,面色凝重道,“你是谁?”      简攸宁把当日对袁天罡所说的一番说辞与来自未来的消息告知了对方,又劝了一番,“有些事,你还是看开一些吧。”      刘伯温本就是大人物,对此番灵异现象只是诧异了一番,就迅速的接受了,听着对方的声音,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小姑娘,那我气数已尽了吗?”      其实刘伯温的死亡至今是个谜团。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刘伯温的确命不长久,她斟酌了一番措辞后,才道,“刘先生,你要小心胡惟庸那个小人啊。”      “他送来的补药千万不要用。”      病床上的刘伯温顿时面色惨白无比。      他俨然已经听出了简攸宁话里的意思。   可小姑娘想的并没有他这么多。      那胡惟庸虽然与他素来不对付,但却并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将他毒杀致死,更何况他已经归隐,不可能对胡惟庸的权势构成威胁。   做下毒这种风险很大,而毫无回报的事情,对作为高居丞相之位的胡惟庸来说,不可能笨到这个程度。      唯一的可能是朱元璋授意的。   而胡惟庸为了讨好朱元璋,便接下了这道旨意,所以他才会死。      他双手捂面,掩住脸上的痛苦之色,许久后才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看来我的气数的确尽了。”      “小姑娘,真谢谢你没有让我做一个糊涂的冤死鬼,这样我走也能走得明白。”      简攸宁:……   她这么心急火燎把胡惟庸下毒之事告诉对方,不是让刘伯温心灰意冷,而是让他努力想办法活下去。      这话一说,她倒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刘先生,你这想法错了。现如今我们主张的是人人平等,朱元璋并不能随意剥夺你的性命。”简攸宁想了想立刻说道,“在我的时代里有一种药剂叫冬眠合剂,把药剂滴入身体后,可短暂进入假死状态,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能够可以假死骗过朱元璋。”      “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君王还拥立他做什么?”      刘伯温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本应该很是激动的反驳,但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小姑娘说得对,就应该如此。      他顿时又坐在床上沉默起来。      许久之后,他才艰难的开口道,“那就麻烦你了。”觉得无故受人馈赠不佳,刘伯温又连忙承诺,“如今我身无分文,如果有能帮得上你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万死不辞。”      简攸宁才不要他的万死不辞。   她只是欣赏刘伯温而已,不愿意见他就此消失在人世间,如今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愿意竭尽全力相助。      “先生你好好筹划一番吧。”      刘伯温放下掩面的手。   呆呆的坐在床上,他把跟在朱元璋身边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又哭又笑起来。      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      他鞍前马后、出谋划策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了大功,却只被封诚意伯。      年俸禄只有240石,李善长比他多了十几倍。      从龙湾之战到救援安丰,他事无遗漏。      如今只得了这样的下场。      那个小姑娘说的对,他是该替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不能再为一个不信任自己的君主效力。   他也想要活。      简攸宁并不知道她的寥寥几句话对刘伯温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此刻她正寻思着,这冬眠合剂这种药应该怎么搞?      ***      简攸宁辞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贺玉兰的耳中,连带着魏子熙、杨如意也知了情。   杨如意是康烨电视剧的女一号,在剧组某一次聊天时,又无意识地告知了康烨。      这下立刻捅了马蜂窝。      当初康烨为了报答简攸宁,特意让了不少版权费,只为了让简攸宁能主持他这个节目。      可简攸宁离职的消息不仅没有人告诉他,而前两天他打电话去询问之时,对方还笃定地告诉他节目录制得非常顺利。      顺利?睁眼说瞎话,真当他没脾气。      康烨二话不说,立刻开车去了电视台找了当初谈合同的薛主任。      薛主任正在办公室内批阅文件,感觉到办公室内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想要呵斥时,就见到了康烨的脸。   他的身体僵了僵。      可以说康烨是他这段时间内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因为简攸宁的事情他没法交代。      虽头皮发麻,但薛主任仍热情的相迎,“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来之前也没和我打个招呼。”   早知道对方要来,他今日就告假了。      康烨皮笑肉不笑,他没时间和对方打哑谜,直接开口问道,“我听说简攸宁离职了,咱们之间的合同出了问题?”      薛主任欲哭无泪。   不过他立马找好了说辞,“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简攸宁虽然办好了离职手续,但是电视台正在大力做她的思想工作,不用多久她就会重新回电视台。”      “合同要是真出了问题,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当初薛主任只以为简攸宁会在电视台久呆,至少会呆到节目录制结束,毕竟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辞职了。      这下电视台亏大发了。      康烨冷笑了一声,他本来就是自由撰稿人,不怕得罪对方,“薛主任,你这又是打发我的说辞吧,简攸宁怎么辞职的,你心知肚明,她会不会回来,你也心知肚明,现在你们电视台不按照合同办事,我有权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薛主任苦笑。   “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简攸宁那里的工作我们也会去做,就算她真的离职,我们电视台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劳烦你再等一等,至少得给我们一个处理的时间。你看我说的怎么样?”      康烨面色缓和了一些。   但是他的心里不住的冷笑,如果电视台做的真能和它们说的般,也不会全天下都知道了消息,就唯独瞒着他一个人了。      他给了一个最后期限,“就一周,如果一周之内你们还没有解决,咱们就按照法律程序来处理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      简大师在电视台里受了委屈,康烨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替她出气。   更何况他本身心里也不舒坦。      薛主任轻叹了一口气,“行。”   如果今天不把他给打发了,恐怕事情还有的闹。      康烨心满意足。   至于节目的归属他并不关心。      “我也是一个讲道理的,有什么话咱们摊开讲,有事就处理,没事大家都顺心,何必闹得双方心里都不痛快。”   他微微一顿,“既然你这么明事理,那我就一周后再来。”      薛主任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   当初合同上违约金高达千万,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      送走康烨后,他连忙去找了台长。 ☆、095   许副台长忐忑不安地去了台长的办公室。      台长并没有办公, 只是随意地坐在一旁待客用的沙发上, 见到许副台长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到他的面前坐下。      许副台长心里惴惴不安。   他知道台长找他究竟为了何事, 可他也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来,只能陪着笑,“台长。”      台长笑得温和,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怒气,一边给许副台长泡了一杯茶, 一边开口道,“简攸宁一事,你是什么样的想法说来给我听一听?”      自从在魏老的寿宴上知道了简攸宁的人脉与能力,台长还打算好好关照一下对方。      像他们这类人,非常信奉风水玄学, 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求到对方的头上。   多一条路子,就多一条命。      可现在倒好,还没关照呢, 对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如此欺负。   说的好听是辞职, 说得不好听还不是因为被逼无奈。      这让后来才得知消息的台长气得七窍生烟。      此刻他有多温和,心里就有多暴怒。      许副台长在别人面前可以作威作福,但他的称号中毕竟还带着一个副字, 遇到台长, 他也只能低下头。      听着对方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脑门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连忙开口解释道, “台长,我是真不知道简攸宁会如此冲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请回电视台来的。”      台长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闷笑,沉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电视台的赞助才走了一招错棋,但电视台里白纸黑字和康烨签订了合同,千万以上的赔偿金总得有人承担,不能因为你们个人的失误而白白让台里蒙受损失才是。”      许副台长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这赔偿金,他哪里承担得起?      “台长,这……”      台长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身体前倾,略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之色,“当然,你是我一手提□□的。”      “我也不忍心见你如此,现在,你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来挽救,要么亲自上门把简攸宁求回来,要么就让康烨打消追究的念头。”      “如果这些你都没有做到,那我也就只能忍痛,公事公办了。小许啊,这么多年你一步一步的走到至今,也很不容易啊,千万别失足了。”      他话里的意思,俨然要替简攸宁出一口气。      可心底深处,台长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在。   这两年,手底下的几个副台长,一个一个的都不安分,索性拿一个开刀,示示威。   他还没退休呢。      许副台长快急的哭出来,这两年养尊处优的哪里被这么胁迫过,“台长,我也是为了台里啊,不能这么对我。”      “简攸宁那里,我已经私下里给她打过电话,可她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说都不肯回来。”      “而且新人的合同您又不是不知道,单方面解约,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所以我真是没有办法。”      台长露出了一抹笑意,眼角的皱纹愈加深,虽然是笑着的,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比,“祸是你闯出来的,自然也是要你想办法才是,作为台长,我肯定要给员工一个公道。”      他放下茶杯,然后开始赶人,“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记住,就一周的时间。否则台里会公事公办。”      “至于那个得罪简攸宁的员工,就一并开了吧,看着也碍眼。”      许副台长嘴唇嗫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茫然至极。      这高价违约金,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办公室内,他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许久,最后才忍不住给楚旭打了一个电话。   这件事情,他同样也是受害者,凭什么只让他一个人承担。      楚旭才应该担大头才对。      而留在办公室内的台长迅速地给贺玉兰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听后,他立刻殷勤道,“魏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简大师受委屈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台长连连点头,应和了好几声。   这才挂了电话。      ***      周日午后。   简攸宁如约去了海岛咖啡厅。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又叫了一杯咖啡,便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等王筱筱。      王筱筱昨晚兴冲冲的给她打电话,非说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讲,所以两人才约在了咖啡厅。      简攸宁左手撑腮,透过清晰透明的落地窗,目不转睛的看着街道上过往匆匆的行人,耳边是清雅缓慢的轻音乐。   一时间觉得宁静极了。      王筱筱来的很准时,她的脸上画着精致得体的妆容,与初入职场的模样完全不同。   把包放在一旁,又点了一杯咖啡,她才忍不住开口道,“攸宁,你怎么就辞职了呢?”      “首都电视台工作机会难得,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放弃了你的大好前程啊。”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简攸宁喝了一口咖啡,认真的解释道,“放心吧,离开了电视台,我还有别的工作可以做。你就别替我打抱不平了。”      王筱筱大约能够摸出简攸宁的性格。   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再遗憾,只幸灾乐祸地开口,“攸宁,你还记得咱们电视台里和康烨签的合同吗?现在你一走,电视台里即将背上千万的赔偿金,许副台长那张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连我心里都觉得痛快极了。”      简攸宁倒是没听说这事,她抬头询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电视台里当初图便宜,直接指定了你当主持,结果现在惹出了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筱筱只当玩笑听,想到了什么,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那许副台长还来找过我,说我是你的好朋友,让我劝你回心转意。”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用那样温和的语气和她交流,现在王筱筱还能回想出当时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我当时就告诉他,自从你辞职后,咱们俩就没了联系,一个外人的话,你是不会听的。”王筱筱脸上露出些许得意,“怎么样,我够朋友吧。”      简攸宁哑然失笑,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电视台。   如今听对方再讲这些事,就像是旁观者般。   “今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情?”      王筱筱摇了摇头。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有人请我把你约出来。”      见简攸宁神色自若,她稍微安心了些,然后详细地解释,“台里的邱馨莹你知道吧,当初和你一个部门的那个,是她央求我带她见你一面。”      王筱筱并不知道邱馨莹和简攸宁的过节,“她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提出这个要求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攸宁,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不管她和你说什么,你不开心的话,敷衍就是。”      简攸宁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邱馨莹了。      听到这个名字后,她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是谁,虽然她不愿意见到对方,可看到王筱筱央求的眼神时,她沉默了一会儿,但并没有拒绝。      毕竟王筱筱对她还有着几分的真心。      邱馨莹一直在咖啡厅内等候着。   收到王筱筱的信息后,她连忙背着包走向两人的桌号。      她的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却也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   走到桌子旁,她轻声地向一旁的王筱筱开口道,“筱筱,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攸宁说,可以吗?”      王筱筱有些不悦,但见简攸宁没有反对,却也听话地拿起一旁的包,“我去上个洗手间。”      等王筱筱离开后,邱馨莹顺势坐在她的位置。      而后抬头打量简攸宁。      一段时日不见,简攸宁的气色愈发的好。   脂粉未施,只抹了一层淡淡的口红,却仍让她觉得惊艳无比。   心生艳羡。      简攸宁捧着咖啡杯,侧脸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镀了一层金光,她眼睑低垂,语气平和的开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邱馨莹立刻回过了神。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盛气凌人的模样,反而带着一丝局促,“简攸宁,我还是为了上回的事情才来找你。”      “我妈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每次去医院做检查时,却检查不出任何的毛病,前不久还无缘无故昏倒了两回。”      “我爸爸的生意最近也不太平,不是订单流失,就是亏损,头上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多。”她的声音急促,显然这些话已经憋在心里许久,“我知道你有大本事,求你替我们家看一看吧。”      这段时日,邱馨莹可谓尝到了人间冷暖。      因着她爸爸生意不太平,许多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的叔叔阿姨们也不再像往日里随和。   而待她非常好的婶婶,也压根不搭理她。      邱馨莹这才明白,她能够任性,能够活得潇洒,都是靠着自己的家庭。   一旦家里出了变故,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攸宁默不作声,不置一词。      邱馨莹急了,她险些落下眼泪。      “我知道咱们俩有恩怨,你不愿意帮忙。可我的爸爸妈妈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对他们有偏见。而且我是真心悔过了,我不应该和你抢男朋友,不应该欺负你,简攸宁,真的对不起。”      “求求你帮帮我爸妈吧。”      整个家庭,若都出了事,那她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偏偏她平安无事,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爸妈受苦。      简攸宁神情恍惚。      她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亲人接连去世,而她整日痛哭流涕的日子。   那时候,她又能找谁帮忙呢?      她工作屡次不顺,都有邱馨莹的手笔,就算她此刻哭得再惨,简攸宁真的生不出一点点的同情心。      “比我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你既然心里明白我不会答应帮你,为何又三番四次的找我呢?”      邱馨莹心里酸涩,眼泪真的滚了下来。   烫烫的、咸咸的,涩到了她的心里。      她此刻无比的懊悔,为什么偏偏要为了一个纪白,而三番五次地去的得罪对方。      拿起纸巾拭去眼泪,邱馨莹有些哽咽地开口,“我爸妈已经请了好几位大师,但奈何他们都找不出起因,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寻的你。”      “简攸宁,你要我做什么我都认,无论你打我或是骂我,我都不会还手,也不会还口,我爸妈真的是无辜的,求求你了。”      简攸宁仍然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并不接话。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邱馨莹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内容五花八门,她快速地筛选了一番,找到最有用的消息,点开视频观看。      视频的地点在首都的飞机场内。      邱馨莹与沈海玲各自拖着一个行李箱。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默。      邱馨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眶湿润,回头后,她的心情更加低落,只低声地询问身旁的沈海玲,“妈,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她从小就在这片土地长大,对每一处都熟悉无比,而且这里有她所有的亲人、朋友、同学,现在离开,她就要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难过。      沈海玲同样也非常舍不得,她低声叹了一口气,“谁叫你爸爸生意出了差池呢,如果现在不抽身,带着资金去别的城市发展,没准会把家底都亏损在这里,倒不如壮士断腕,还有翻盘的机会。”      邱馨莹听到这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只听话地跟在沈海玲的身旁。      沈海玲拍了拍邱馨莹的肩膀,“放心吧,爸妈就算亏了自己也不会亏待你的,等将来你爸爸的生意走上正轨,咱们还有东山再起,回归首都的那一天。”      听到妈妈关切的语气,邱馨莹眼泪潸然而下,她哽咽道,“妈。”   她真正正正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      沈海玲笑了笑不说话,旋即找到登机处,等候上机。      简攸宁看完这个视频后,又仔细的端详了邱馨莹的面相。   对方的面相在无形之中早有了改变,虽不能大富大贵的度过一生,可也一生衣食无忧。      没有涉及到性命,简攸宁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只抿唇拒绝道,“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帮你的,有这功夫,倒不如去求求别的大师。”      邱馨莹瞳孔骤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简攸宁,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呢,我是真心悔过了。”      “难道是因为纪白吗?”邱馨莹提起纪白,神情有些激动,“我已经私下里收拾过他了,他绝对找不到工作、这辈子就算完了,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      简攸宁的态度依旧坚决,“纪白对我来说只是过去式,在我眼里,我和他已经没有了交集。他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笔钱还款,等钱还清了,我们就两清了。”      邱馨莹坐在位子上定定地看着简攸宁好一会儿,确认了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才颓然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开。      简攸宁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影响,反而觉得心境提升了不少。      她给王筱筱发了一个短信,便直接离开。      咖啡厅的转角处,纪白身穿咖啡厅的工作制服,神色复杂地看着简攸宁离开的方向。      诚如邱馨莹所说,他找不着工作,被逼无奈下找了一份临时工,才阴差阳错地听见了二人的交谈。      昔日里,邱馨莹与简攸宁为他争风吃醋,他还沾沾自喜,可没想到时过境迁,却变成了现在这光景。   纪白肠子都快悔青了。      如果当初一心一意地对待简攸宁,那情况是否又会大不相同?      也许他能够顺利地找到工作,不必龟缩在咖啡厅内,碰见熟人都觉得尴尬,能有更多的钱,来置办自己的东西,能……      正当纪白沉浸于自己的美梦时,突然听见领班的声音,“纪白,快给这位顾客上一杯咖啡。”      纪白顿时如丧考妣。   他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简攸宁离开的方向。   而后认命地去倒咖啡。      ***      简攸宁回到紫金蓝湾的住所时,就见到门口有一个行迹鬼祟的老人正左瞧右看。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碰到了不法之徒。      面色严峻、手中蓄力,简攸宁正准备给对方一击,可对面的老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转过头来。   脸上立刻迸发出了惊喜之色。      简攸宁顿时泄了气,原来是廖大师。      她不疾不徐地走近询问,“廖大师,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拿出钥匙打开门。      廖大师跟着简攸宁进了门,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开口道,“看来寿宴上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全都忘记了,这段时日你考虑的如何?”      简攸宁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事。   一想起廖大师的师祖是袁天罡,她就坚定不移地摇头,“廖大师,承蒙你的厚爱,我真的不能做你的徒弟。”      辈分不能乱。      廖大师觉得有些气馁。   这孩子怎么比驴还倔,多少人想做他的徒弟他都不愿意收,现在机会砸到她的身上,她竟然还拒绝。      “你再好好想想,做我的徒弟好处非常多。”      “不仅能够得到正统的学习,而且我也会毫无保留地把我的本事全部交给你。在外头,你只管打着我的名号做事,我都会替你兜着,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就拒绝了呢?”      简攸宁对廖大师非常有好感。   如果没有袁天罡,她一定不假思索地就拜师,可师傅有一个就够了。      “廖大师,我是真的有师傅了。”见廖大师正欲说话,她连忙道,“只是师傅闲云野鹤惯了,一时间找不着他的踪迹。”      廖元撇了撇嘴。   他把简攸宁的生平调查得非常透彻,根本从没发现有所谓师傅的存在。   这拒绝做他徒弟的借口也太蹩脚了。      他继续忽悠,“做我徒弟还有一个好处。”      简攸宁扶额。      “我还有几个徒弟,现在可都是单身呢,到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还可以帮你解决终身大事。”   能做他廖元的徒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随简攸宁挑。      简攸宁见对方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对方,“廖大师,你就不必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连忙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廖大师泡了一杯茶。      廖元无话可说,只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简攸宁把茶杯递到对方的面前。      此刻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出了师傅对他说过的话。      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太过于恶毒,背后之人势力强大,她一个人势均力敌,找廖大师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简攸宁就准备和盘托出。      国家兴亡的大事,不容得片刻耽搁。 ☆、096   “廖大师。”   简攸宁顺势坐到他的对面, 斟酌措辞的同时也略带紧张地开口道, “前些日子,我这儿有个人上门求看风水, 他说公司的运程一日不如一日,我便去了。”      廖元还以为是简攸宁拿不定主意所以请教他来了,只笑眯眯道,“你若是做了我的徒弟,我一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简攸宁翻了一个白眼。   她算是发现了,这年头越德高望重之人越不正经,这廖大师就是其中的翘楚。      她站起身,从一旁的茶几上,拿出一沓打印出来的图片, 递到廖大师的面前。      “这是秦军办公大楼的图片,这些是它周遭的建筑物,我去实地看过, 集团大楼风水非常佳, 而秦军的家里风水也实属上乘。”      “我百思不解,苦苦钻研了好几天。”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简攸宁毫不脸红地把袁天罡的功劳据为己有, “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廖元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地形图。      见到集团大楼所处的位置, 他蹙眉道,“大楼处于龙脉少有的极佳风水处,若不是外力太强, 是不可能发生此事的。”      “其中一定有猫腻。”      廖元话说的非常笃定。      简攸宁点了点头,她把经营部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番,“我发现有人用了五行转运珠,把此地的风水运气全部转走。”      她站起身,走到廖大师的身旁,弯下腰,手指指向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塔形建筑上,“这所建筑,就是我想表达的重点。”      “五行转运阵,先转运;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后断龙脉龙气,廖大师,我觉得这情况甚是严重,你觉得呢?”      廖大师色变。   他没控制住情绪,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瞳孔骤缩。      他觉得什么?   这情况已经不足以用严重二字来形容了,能做下此类丧心病狂之事,廖元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廖元脸上的嬉笑之色顿时褪去,他双手紧紧捏着图片,眉头皱起,“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非常好,告诉我,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此刻他更加坚信简攸宁是能够影响天机之人。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就被她发现了。      简攸宁摇了摇头,“暂时就发现了这么多。”脑中飞快的划过一道信息,她又犹豫不决的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但是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      廖元心急火燎,催促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管事情的真实性,我会一一去排查,不会冤枉任何人。”      简攸宁点头,毫无心理负担,“我觉得你可以去重点排查一下旭峰建筑,先前我瞧见他们利用风水阵法害了好几条人命,这一回那正在施工的塔形建筑也是属于旭峰建设名下的。照我说此事应该和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顺蔓摸瓜,应当会很好查吧。”      廖元细细咀嚼着旭峰建筑这四字,眼底深处,冷芒一闪而过,无论是谁坏了国家的龙脉,他绝不会姑息。      “好孩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廖元脚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等事情确定了,国家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如果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我就先走了。”      叮嘱完最后两句,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哪里还有半分吊儿郎当的模样。      还未走入电梯,廖元迅速的拨打了黄文柏的电话,“加派人手调查旭峰建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反馈给我。”      黄文柏没有疑义,“好。”      廖元想了想,又叮嘱道,“派一些人手去保护简攸宁那个小丫头,她很重要,容不得出一丝差错。”      黄文柏神情恍惚。   他不由得想到了吃的闭门羹,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而后沉稳地回道,“廖大师,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      黄文柏做事,廖元放心的很。   他挂断电话后,立马向小区外头走去,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太过于恶毒,他必须好好研究周遭环境,想出破解之法,才能够心安。      而房间内的简攸宁只觉得卸下了胸口的大石。      整个人轻松无比。      就在这时她又收到了刘伯温的微信消息。      “胡惟庸果然给我送来了补药,我悄悄地命下人拿去药铺询问,里面果然带着两昧相克的药材,轻易服用,重则丧命。”      “原本我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小姑娘,我决定了,既然他不仁,我便不义,你前几日所说的冬眠合剂何时可以给我?”      “作为交换,我可以教你阵法。”      刘伯庸思来想去,他会的本事才是他最大的宝藏,作为交换,他愿意教给对方。      简攸宁听得心肝颤。      不过冬眠合剂也属于禁药,难弄得很,她还要费些心力。   “刘先生,我会尽快给你找来的。”      至于刘伯温最擅长的奇门阵法,她自然稀罕。      关了和刘伯温的聊天界面,简攸宁灵光一闪,她连忙找到武则天,给她发消息。      “武媚娘,不知你可否听说过假死药?”      中国古代炼药术发达,各种稀奇古怪之物层出不穷,如果有了假死药,那她就不必再找冬眠合剂了。      上一回武媚娘给她发了消息,她耽搁至今都没有回复消息,现在陡然给她发消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武媚娘听到久违的声音,险些喜极而泣。   她还以为自己的护肤水与生发水再也没了来源,现在倒是安了心。      她听着老天爷的询问声,连连回答道,“宫内有假死药,只不过假死药维持的药效非常短,只有一个时辰,如果不服解药的话,会真正死亡。这样的药,老天爷,您要吗?”      简攸宁眼神一亮。   要,她当然要了。   假死药比冬眠合剂管用多了,而且服个解药就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那你能给我取来吗?”      武媚娘还惦记着老天爷手中的护肤水,哪怕困难重重,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立刻说起了漂漂亮亮的场面话,“只要老天爷想要,信女一定会供奉。”      简攸宁呼出一口气,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武媚娘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可瞧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神中带着锐利,蛰伏在感业寺这一段,她尝尽了冷暖,入宫后,就算想尽办法,她也要做人上人。 ☆、097   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简大山与葛芳并排坐在二楼妇科的等候区内, 二人的面上皆是愁眉苦脸。      自打儿子和程素锦离婚之后, 往日里无比孝顺的儿媳妇儿像是变了个人般,对他们不闻不问, 漠不关心。      葛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求太多。      可程素锦前后态度的变化令他们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落差。      往日里有个三病两痛的,去医院挂号,程素锦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家里吃饭的大米、食用油、各种调料每一样程素锦都会提前准备好;更别说每个季度还有一次旅游,现在这些都没了。      她捏住简大山的手,一个劲地叮嘱道, “呆会见到素锦后,一定要好好的说。”      虽然她和儿子离婚了,但是他们老两口还是把素锦当成亲儿媳妇的呀。   没必要那么生分。      简大山看得比葛芳透彻。   程素锦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自家儿子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对他们老两口还千依百顺。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照我说,咱们就别来打扰她了,幸好咱俩还有一些积蓄, 安安份份的过后半辈子也足够用了。”      至于简从佑, 简大山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自打他离开内地去香港后,就从来没有给家里来一个慰问的电话,更别提嘘寒问暖了。   偶尔老伴有些事情想找他帮忙, 不是电话打不通, 就是搪塞过去,令人心寒。      “更何况,程素锦从来都不欠我们的。”      葛芳不肯听。   她又拼命的找理由, “儿子不在身边,咱们至少要找个依靠呀,将来在家里发生了意外,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      “素锦虽然不是我的儿媳妇了,但我们往日里亲亲热热的和母女一样,她不会不管我们的。”      “而且还有攸宁,血脉关系是断不了的。”      简大山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led大屏幕瞬间跳到了他们的号码,葛芳立刻拿起病历卡,三步并作两步向专家门诊走去。      程素锦见到葛芳二字,只觉得烦不胜烦。      她已经和简从佑离婚了,就算他们有什么要紧事,该找的也应该是他们的宝贝儿子才是。      而且,葛芳的举止做派早已冷了她的心。      待葛芳进门后,她只抬了抬头,公事公办地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葛芳摆了摆手,讪讪的笑了笑。   轻车熟路地坐到对方的面前,她才开口道,“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家里弄了你最爱吃的荠菜馄饨,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啊?”      程素锦面色冷淡,老太太的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她语气冷漠,带着些许的嘲讽,“我已经和简从佑离婚了,再上你家的门不太合适吧?倘若被你们的新媳妇知道了,还有的闹呢。为了你家,为了我家的清静,咱们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你觉得呢?”      葛芳听到这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她仍开口道,“从佑是从佑,在我眼里,你才是我的儿媳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也算见过黄雅,但她本能的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一点也没有程素锦来的贤惠。      程素锦不耐烦和对方扯皮,她既然已经离婚,除了女儿外,就不想再接触简家的任何人。   “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喊下一位病人了,时间不是这么浪费的。”      葛芳觉得程素锦冷酷无情极了。      这些年,简从佑在外面拼搏,大把大把的钱拿回家中,现在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已,程素锦就不依不饶的。      这个世间多少婚内出轨的,日子不还是好好的过下去了吗?   怎么轮到她的时候,不仅分去了一半的家产,而且还变得六亲不认。      “素锦啊,我们老两口是真心实意的。”      程素锦觉得有些头疼,她了解这对老夫妻的性格,如若不应下他们,日后还有得闹。   总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眼底的厌烦稍纵即逝,程素锦温和地开口道,“伯父伯母,你们心里也明白,再让我像以往般孝敬你们是根本不可能的。国内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离异的女人还得赡养公婆。”她顿了顿,话里带着些许的蛊惑之意,“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你们现在最应该找的,其实是简从佑,他是你们的儿子,不可能弃你们于不顾。”      见简大山和葛芳有些意动,程素锦又接着道,“我知道他在香港的住址,如果你们愿意,我替你们办港澳通行证,把你们送到他的家中。”      “你们在香港无依无靠的,就算他想把你们送回内地,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还不够你们在香港落地吗?”      葛芳头脑本就简单。   听着程素锦的鼓动,她一颗心顿时雀跃起来。      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      她有些不信任地反问,“你真的能把我们老两口送到香港去?”      程素锦听到这话,心中一松。   她放下手中的笔,笃定地开口,“当然。”至于能在香港呆多久,她就不能保证了。      “不过,作为交换。你们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葛芳心思活泛。   她看程素锦这个架势,对方就算不把他们送到香港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地对待他们。   还不如去找自己的亲儿子靠谱。      他们都去香港了,简从佑怎么可能把他们再送回来。      葛芳回答得非常痛快,“好。”      程素锦心内冷笑。      这段时日简从佑自身难保,再把葛芳这个麻烦丢给他,包管他心力交瘁。   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说话得算话,若是这一次我帮了你,你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瞧着程素锦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葛芳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点头,“好。”      待打发了简大山和葛芳二人后,程素锦打了一个内线电话,直接吩咐,“以后葛芳这个病人不要安排给我,她若是再上门就直接拒绝。”      沾沾自喜的葛芳与简大山缓缓地走出医院。   丝毫不知道她们已经被程素锦嫌弃至此。      葛芳情绪澎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同时,对简大山喋喋不休道,“你的那些衣服都旧了,去香港可不行,改明儿我替你买些新衣服去。”      “我还要把我的金项链、金戒指都带上,感觉新媳妇是个挑剔的人哩。”      简大山沉默。   他脑海中迅速地把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不想去香港。”      “我觉得在内地生活挺好的,何必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气受?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我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葛芳听到这话,被气得七窍生烟,“随便你,到时候别打电话给我哭。”      简大山很有自知之明。      他能看出来,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孝顺。      也能看出来,只有在内地才能生活的肆意些。      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明。   简大山无比坚定的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找你的。”      ***      简从佑自打离婚后,生活愈发不顺心。   公司股权被程素锦卖出,现在外人在公司颐指气使,而他和黄雅却还在为了彼此的股份而勾心斗角。      在利益面前,长达十多年的夫妻关系分崩离析,令人喟叹。      可不管情况有多糟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过下去。      简从佑正在公司内处理事务。   冷不丁接到了小区保安的来电,对方告知于他,他的母亲正在寻找他。      听到这个消息后,简从佑恍若被雷劈了般。      “这怎么可能?”许久之后,他才从喉咙口憋出来这几个字。      保安的声音立刻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已经查过她的证件,与她所说的基本相符,简先生,麻烦您快些回来看看吧。”      简从佑对外树立的形象向来是谦谦君子。   他心中咒骂了两句,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行,那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简从佑火气上涌,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像墙上扔去,很快房间内发出了‘砰’的声响。      简从佑喘了几口粗气,才不耐烦地离开。      匆匆赶回小区,简从佑大老远就见到了大包小包的葛芳。   她穿着一套深色的碎花衣物,踩着布鞋,此刻滔滔不绝地正说些什么。      唾沫横飞。      简从佑心中浮出不耐。   他在外打拼多年,眼界提升的同时,对质朴的两父母其实是不满意的,所以他鲜少和外人提及他的家庭。      可这样不堪的亲人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怎么能让他心情好。      他连忙上前,“妈,你怎么来了?来之前给我打个招呼也好,家里好安排给你住的地方。”说了两句贴心话后,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的保安,“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保安认得简从佑,只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简从佑立马带着葛芳回了家中。      葛芳手中提着不少袋子,见儿子的神情并不是太好,她连忙献宝似的开口,“知道你爱吃妈给你做的酱萝卜,这次我特意给你带了好几斤,够你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还有,我给我大孙子带了一些书,也不知道他爱不爱看,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他的模样。”   葛芳有些紧张。      简从佑额头青筋直跳。   他余光瞥见塑料袋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压下心底的不悦,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妈,你是怎么一个人跑过来的?”      葛芳不会撒谎,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程素锦帮我办了通行证,又请人把我送到了这边,别担心,一路上安全的很。”      “只是你爸爸死脑筋,不愿意和我一起过来。”      简从佑巴不得老太太和简大山一样明智。   可瞧着她喜滋滋的模样,他又把口中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黄雅此刻正在家中。   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她连忙偏头看向大门。      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不是简从佑,而是葛芳。      她的脸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简从佑跟在葛芳的身后走入。      他连忙对着黄雅吩咐,“妈要来咱家住一段时间,你赶紧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葛芳左看看右看看,啧啧称奇,“家里的装修真不错,比起老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和楼下的保安聊了这么久,她也知道这小区的地段非常好。   愈发觉得未来真美好。      听到简从佑的声音,葛芳又连忙反驳,“不是住一段时间,我要在这里久住。      “我这辈子统共只有你一个儿子,既然你和素锦离婚了,那我在老家也没什么留恋的,索性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人多了,热热闹闹的岂不是更好?”      她说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儿子和儿媳妇的异样。      黄雅根本不同意老太太住到家里来。      “从佑啊,家里一共只有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书房,还有一个非常小又密不透风的储物室,你让我去收拾哪一间?”      这房子是他们当初没钱的时候,拼命攒钱置办的,这么多年对房子早已有了感情,一直也没换房子。   装修还花了不少钱。      黄雅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主卧是咱俩的卧室,而次卧是儿子的,书房不能住人,难道让我去收拾储物室吗?”      她微微一笑,“依我看,不能亏待咱妈,还是去附近找一个酒店先把咱妈安顿下来,这几日带她出去玩一玩,回头离开的时候也方便。”      葛芳连连摇头。   她好不容易到香港来了,又怎么肯走呢?      “我连地下室都住过,更别提储物室了,收拾收拾就能够住人,我没那么挑。”葛芳忐忑地看向简从佑,“儿子啊,我不打算走了。”      黄雅脸色又僵了僵。   她一声不吭,也看向简从佑。   显然是等着对方发话。      她是不愿意和老太太住在一起的,如果简从佑松了口,那她就带着儿子搬出去住。      现在又不是当初条件艰苦的时候,买套房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简从佑两边为难。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不愿意葛芳来打扰他的,他宁愿多花一些钱,也不想见到对方出现在香港。      可简从佑又是一个好面子之人,决计做不出把亲妈撵出家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储物室也不能住人。      他抿唇道,“让儿子和我们一起住,把次卧收拾出来让给我妈,我这段时间出去物色房子,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他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些许的哀求。      黄雅心内冷笑,“咱们卧室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怎么可能住得下三个人?以我看,去住酒店才是最好的。”      丝毫没有管简从佑的颜面,半分不退。      她的手中握着公司的股份,现阶段,简从佑求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得罪于她?   黄雅说完话后,视线再度落在电视机上。   根本不理会。      葛芳急了,就算她再糊涂也看明白了,这新媳妇根本就不欢迎她的到来。   她面露焦急之色,险些落下泪来,“儿子啊,妈是真的不想走。”      简从佑一个头两个大。      “妈,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   简从佑交代了葛芳一句,而后又偏头看向黄雅道,沉声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这一回黄雅并没有拒绝。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听话地跟着对方去了家里的书房。      书房内气氛安静。   两排的橱窗内满是世界名著,靠北的书桌上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显然是专门给孩子准备的。      简从佑还没有出声,黄雅就提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妈在咱家久住的,她对咱家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作为简从佑的枕边人,她哪里不清楚他对父母的态度。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只能带着儿子搬出去住了。”      简从佑见她情绪抵触,不由得想到了两人这段时间因为股份而闹出的摩擦。   脸色铁青无比。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妈,就算你装模作样,也得给我把面子做全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闹大呢?”      黄雅不为所动。   她视线定定地落在简从佑的脸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房产证上写的应该是我的名字。”      “而且这件事情当初我就和你说好了。更何况,我瞧她的样子,生活习惯也不会太好,把儿子带偏了,这可怎么办?”      简从佑无奈。   此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温柔小意的程素锦,对方任劳任怨地替他照顾了父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而黄雅连同住都做不到。      对方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家人。      他无力地坐在一旁。      “黄雅,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不要让我寒了心。”简从佑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又继续道,“股份一事,我已经说过,我愿意和你签署其他的合同,保证股份还是你的,但你还是不愿意把它转到我的名下,咱们俩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过下去?”      黄雅把碎发撩到耳后,深红的指甲透出妖冶的光泽,清秀的脸上此刻却是透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她认真道,“你已经离了一次婚,你愿意再离一次婚吗?”      简从佑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压下心内的惊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雅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会做的比你更绝。”      这段时间她已经想的很明白,手里的股权是她最后的依仗,这是绝对不能退的。   而老太太这一根导/火/索,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因为简从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自己不护着自己,难道还指望对方替她考虑吗?      简从佑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      黄雅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次她又大获全胜,连忙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从佑,你也知道我任性惯了,我是真的不愿意和你妈一道住。你最爱我了,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是不是?”      她撒娇似地勾住对方的胳膊。      “你若是把你妈送回内地,我可以考虑一下股份的事情。”      黄雅脸上含笑,“我已经仔细想过,咱们俩可以把手中的股份全部转到儿子的名下,在他成年之前,你行使代理权便可,怎么样?”   把股份转让给儿子,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      简从佑心动。   拼了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他当然不甘心拱手让人。   现在黄雅能后退一步,他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思索了片刻,他就反手握住了黄雅的手,“咱们夫妻一体,你好,我好,这个家才好。”   言下之意,显然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两个人达成了统一后,简从佑便回到了客厅。   他瞧着惶恐不安的葛芳,心里难得生出了些许的愧疚,他坐在一旁,“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葛芳还以为是儿子说服了黄雅,立刻来了精神。      可听到儿子的话后,一颗心顿时坠入了谷底。      “妈,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和程素锦离婚,她分去了我绝大多数的家产,还有公司的股份。程素锦又把我的股份卖给了我的对手,导致现在公司里是我对手管事。”      “黄雅一直不同意把她手里的股份给我,刚刚她好不容易松了口,你就当帮你儿子一回,暂时先回内陆去吧。”      “等我把事业发展的更加顺利,我再把您接到香港来享清福,你看怎么样?”      葛芳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简大山的叮嘱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可现实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葛芳觉得有点疼,又觉得有点难过。      此刻她才意识到看不清形势的人只有她一个。      只有她还在不停地做梦。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帮着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去欺负全心全意为她付出的儿媳妇呢?      葛芳气得浑身哆嗦,但她仍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你就真的不要你妈了?”      简从佑连忙摇头,场面话说得漂亮之极,“妈,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黄雅不同意你住在这里,又捏着股份来要挟我。”他顿了顿,“但我一定会记住你对我的好。”      葛芳眼眶湿润。   她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酱萝卜是你的最爱,但一定要放在冰箱里。妈这辈子没本事帮你,不过以后也不会来打扰你,你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笑道,“替你妈买一张飞机票吧,我马上就回天海。”      笑着笑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简从佑瞧着葛芳这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但他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妈,谢谢你了。”      “待会儿我还要去工作,我会让我的助理把你送去飞机场,你到家了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家里钱不够了、有什么麻烦事情处理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      葛芳魂不守舍地点头。   她要钱有什么用,这么千里迢迢的赶来,还不是狼狈地被赶回家了?      现在葛芳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回家。   她丢了儿子,只有老头子还能陪着自己。      她算是看清了。 ☆、098   简攸宁得了武则天的假死药后, 迅速地将其交给了刘伯温。      当日刘伯温承诺将会教导简攸宁奇门阵法, 而微信自动判定此为虚拟货物与假死药交换。      这一操作又让简攸宁大开眼界。   她就此知道了等价交换的物品并不仅仅局限于实物,还有等价值的虚拟货物。      刘伯温得了假死药, 千恩万谢,“小姑娘,这一回我欠了你大人情,千言万语都道不出我的感激之情,他日你若是有事, 只管来找我便可。”      简攸宁虽然稀罕他的本事,但也不急于一时,只关切地叮嘱道,“既然皇帝容不下你,他就会千方百计确认你是否真的死亡, 假死药有时效,切记一定要密切安排。”      刘伯温这两日躺在床榻上,病恹恹的。   但他的脑子里却将假死一事, 演练了数百遍, 胸有沟壑。      “小姑娘,等我事成后再来感谢你。”      又在床榻上歇息了一小会,他才把长子刘琏叫到床边。      刘琏满脸关切。   他内疚自责, “父亲, 上奏陛下设立巡检司一事,是儿子没有办妥,您且好好修身养息, 他日一定会有机会。”      此时胡惟庸带着太医早已来过刘府,诊断出来并无大碍。   刘琏一直以为父亲是过于忧愁才缠绵病榻,心内始终不安,“我已命下人煎了汤药,多喝几贴身体定能痊愈。”      刘伯温看着刘琏。   刘琏是他的长子,从小到大他悉心教导,在朝中担任考功监丞,兼试监察御史,大有出息。   只是性格被自己培养得过于清正。      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      刘伯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能够想到自己死后,几个儿子将是怎样的光景,他咳嗽了好几次,才开口道,“琏儿,为父有些心里话,不得不对你说。”      刘琏神情更加恭敬,“父亲,你说。”      “胡惟庸带着太医上门给我开的药方,实则是有问题的,若是长期以往一直吃,一定会一命呜呼。”见长子大惊失色,他继续开口,“胡惟庸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于我,一定是陛下的主意,我气数已尽。”      刘琏噗通一声连忙跪下,惊道,“父亲。”      刘伯温不以为意,他扭头看向房间内的陈设,淡淡地开口道,“早些年我得了一颗假死药,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使用,没想到还是派上了用场。”      “琏儿,我要安排一场假死的戏码,你怕吗?”      刘琏喜极而泣,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只要父亲能活下来,当然不怕。”      “此事还需要你配合。”突然想到了什么,刘伯温又认真叮嘱,“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你几个弟弟也得隐瞒着。他们没有你稳重,我怕泄露了消息。”      刘琏拼命点头。      刘伯温的视线再度落在长子的身上,“陛下忌惮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刘家满门。假死之后,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他要保住刘家满门的性命。      至于主意,他已经想好。      刘琏抬头看向憔悴的父亲,忍不住问道,“假死之后,父亲欲归往何处?”      刘伯温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伸手理了理花白的胡须,“刘家有你操持着,我甚是放心,至于我,自然去山里隐世。”   他曾答应那个小姑娘,要教导她奇门阵法,自然不会失言。      刘琏不知说什么好。   他又认真地磕了一个头,脑门上全是灰。      刘伯温见要交代地都交代完了,他又从床上摸出一个信封,“待我假死后,他日上朝之时,你把这信封交给胡惟庸,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刘家的重担,自此以后就交给你了。”      刘琏点头,“父亲,您请放心。”      ***      简攸宁与刘伯温聊完天后,眼尖地瞧见了Gitte在线,一颗心顿时又变得烫烫的。   她连忙给对方发了一个消息,“Gitte?”      Gitte正在午休,晕晕乎乎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可她四下都打量了一番,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卧室的大门紧闭,根本不可能有人出入。      联想到上一回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你是谁?”      简攸宁连忙回复,“我是来自21世纪的简攸宁,用了特殊的渠道才能和你交流。”      Gitte本就是22世纪之人,对于穿越时空等大热的话题并不陌生,只是诧异了一番,就迅速的接受。   她略显激动地开口问道,“是有麻辣小龙虾、阳澄湖大闸蟹的21世纪吗?”      提起21世纪,Gitte就止不住流口水。   如今的环境下,食物是很奢侈的东西。大家每日只需服用一粒能量丸,便会有饱腹感,早已不知食物究竟是什么味道。      简攸宁:……   对方真的不是美食博主而是一个美妆博主吗?   她怎么有些不信呢?      “是的。”      Gitte听到肯定的回答,险些没尖叫出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你能告诉我麻辣小龙虾是什么味道吗?”      她有幸吃过一次红烧鲫鱼,那味道鲜美地令她终生难忘。      简攸宁:……      “我可以送你一份小龙虾。”      Gitte:!!!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送?怎么送?难道小龙虾可以穿越时空到达我的面前吗?”      因为对方和她并不是一个时空的人,所以简攸宁放心大胆地把微信摇一摇的功能告知了对方。      Gitte立刻听明白了,只要等价交换就可以。      “你有什么缺的吗?我这里最多的就是化妆品,现在有不少流行的品牌,比如说Sy、米固、香奈儿等,你要什么应有尽有。”      为了换一份麻辣小龙虾。Gitte也是拼了,“我还是一位顶级的美妆博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教学视频全部打包发给你。”      “拜托了。”      前一秒简攸宁还在忐忑应该如何与对方加强联系,没想到——   一碗麻辣小龙虾全部搞定。      “我想让你教我仿妆可以吗?”      Gitte完全没问题。   她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没准还能换来更多的美食。   “当然可以。”      “我的麻辣小龙虾……”      简攸宁扶额,她总觉得对方不是最出名的美妆博主,完全就是一个吃货啊。      “难道22世纪的小龙虾都已经死绝了吗?”      Gitte:QAQ,早就死绝了,小龙虾只活在传说中的世界里。      她见简攸宁不了解未来的世界,便细细地把周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简攸宁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那22世纪的妆容与21世纪还是一样吗?”      Gitte微微一笑,说到自己的最强项,她滔滔不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改变的只是工具、还有化妆品而已。”      “工具更加的高档,化妆品粉质更加细腻。除了常驻品牌,如dior,香奈儿等,还多了一些新兴品牌,万变不离其宗。”      “你的底子好,真要学起来也会很轻松。”      说了一通后,Gitte话风一转,“攸宁,我的麻辣小龙虾呢?”      简攸宁认命,得亏现在还有小龙虾卖。   否则她从哪里给Gitte搞出一份麻辣小龙虾?      她换了一套衣服,一边与Gitte交流,一边出门去找小龙虾。      夜晚的大排档十分火爆,简攸宁走了二十分钟,便找到了一家。   买了一份麻辣的,一份十三香的,便坐到一旁的位置上等候。      夜市非常火爆,没一会儿所有的位子上都坐满了人。   陆陆续续地,连个空位也没有。      简攸宁与Gitte发消息,“除了麻辣味的,我还给你点了一份十三香的,包管你邮寄够吃。”      Gitte的消息回复的很快,简攸宁没有点开就知道一定是对方的尖叫声。      正准备点开语音时,她同桌坐了一位肌肉十分发达、膀子上全是刺青的男人。      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支烟,猛然抽了两口就开始吞云吐雾。   可当他瞧见一旁新来了两个跟随家长的小孩,他连忙把烟头掐掉。      简攸宁挑了挑眉。   对这个满身刺青的男人多了一丝好感。 ☆、099(修)   为人处事的细节很能体现一个人的教养。   对方看上去凶神恶煞, 实则不然。      简攸宁无意识地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 下一秒,她的眼神凝了凝。      对方面部气色黑暗无光, 这暗气延伸至双耳,且耳珠、耳轮、脸颊皆枯黑无比。   这是不久于人世的面相。      真是可惜了。      虽心内感慨,但简攸宁并未贸贸然上前多嘴。她深知因果的利害关系,再也不能莽撞行事。      刺青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简攸宁打量的目光,四目对视, 他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而后他把椅子向旁边挪了挪,拉开与简攸宁的距离。      大排档人声鼎沸。   因着客人着实太多,加上小龙虾都是新鲜现做,简攸宁等了许久才拿到。      心里急着想趁热把两份小龙虾给Gitte,简攸宁几乎拿起塑料袋, 就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从附近的人中找到刚刚身旁的刺青男人的微信。   男人名吴亦超,他的朋友圈内只有未来一天的视频消息, 俨然出事的时间就是今天。      简攸宁点开视频。      视频的地点发生在地下拳击场。   拳击场内音乐震耳欲聋、身材火辣的宝贝正在跳操, 比赛场地上,两个肌肉都非常发达的男人正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出手。      伴随着一旁两位主持人解说,现场的氛围一度达到最高。      吴亦超是专门打拳的。      小时候因为家里的缘故, 念完初中后, 他就不曾继续学习。而父母的身体也都不太好,他小小年纪就在外奔波,偶然接触了打拳, 他的生活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是应邀前来□□拳的。      黑市拳比赛的奖金比起相同水平的拳赛来说奖金会更高一筹,而且黑市拳赛不需要纳税,也不需要缴纳各种费用,还允许各种形式的赌博存在,他能分到的奖金也更多。      归根到底就是缺钱。      截止到今天为止,吴亦超在这里呆了共十天。   赢下这最后一场比赛,他不仅仅能获得高额的奖金,还有不菲的名声。      此刻,他的头上满是热汗,但眼神里却尽是犀利与警惕。   这十天以来,他的对手实力一个比一个强。不知多少人想破他这不败的神话。      黑拳和正宗的拳赛不同,它是无限制格斗,除了不能使用武器,参赛者可以用任何方式击打对手,也正是因为这样残忍的方式,所以才能够引起各位富豪的瞩目。      这样的比赛方式让伤亡情况极其普遍,甚至死亡率也不低,一旦走上了黑市拳台,就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把对手打死或是打残,而另一种就是被对手打死或是打残。      吴亦超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处于备战状态。      他对旁边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手,像一只锐利的豹子伺机而动。      简攸宁上下两辈子看得拳赛寥寥无几。      但此刻隔着手机屏幕,她的情绪似乎也被勾了起来,大气不敢喘地盯着打斗的两人。      每一次的交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煎熬。      很快,吴亦超凭借着巧妙的身法避开了对手关键的一击,旋即趁势出手,大有把对方拉下马的气势。      吴亦超的所作所为,令全场尖叫起来。      简攸宁屏住呼吸。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的对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细长的银针,直接扎入了吴亦超的眼球中,顿时鲜血淋漓。      对手从地上一跃而起,他迅速的抽出银针,又向吴亦超的脖子刺去。   吴亦超因为痛苦,大吼了一声,凭着本能两人扭打起来。      现场因为陡然发生的变故而陷入了喧闹中。      很快裁判调停。      简攸宁眉头紧紧蹙起,有些替对方不忍。      无论是正规的拳击赛、还是黑市赛,上场的选手都要确认有没有带尖锐武器,以免造成比赛不公正而导致人员伤亡。      吴亦超的对手携带着银针。   而且瞧他的架势,也是有备而来,检查确认的人员显然是被收买了的,否则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简攸宁按下了返回键,低头叹息了两声,便继续大步往前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下。      四个小混混呈包围趋势将简攸宁围住,一个个口中荤话不断。      “大妹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啊?要不要和哥哥们一起玩一玩,快活一下子?”      “是啊,我看你一个人也孤单的很,保管让你开心地上天。 ”      “你们几个就别吓着人家了,咱们都是文明人,大妹子,走吧,附近有个酒吧,还蛮不错的,哥哥们请你去喝酒。”      简攸宁瞧着这一个个黄头发、绿头发,扶额。      她收回手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快活?怎么快活?”   如果没有袁天罡的教导,如果没有修为,那她可能还会惧怕这几个小混混,可现在,她要是不把对方几个揍得哭爹喊娘,她就不信简。      其中一个小混混上下打量简攸宁的身材,眼里透出一丝淫/光,最后视线落在胸口处,“怎么快活啊,跟着哥哥一起玩,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同时,他一步一步向简攸宁走去。      就在电光火石间,吴亦超像是察觉到了不远处的动静,他的眼里划过一抹不忍心,放下手中的筷子,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走到简攸宁的身边。      他先是把简攸宁护在身后,而后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也有女儿,虽然还小,将心比心下,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小混混先是被唬住,他们四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仗着有些拳脚功夫,大胆的嘲笑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果不想出事,就麻溜的赶紧离开,否则,缺胳膊断腿就不能怪我了。”      吴亦超最不怕的就是打架。      他打拳这么多年,除了起初经验不足受过欺负外,就没输过。   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为首的小混混见他冥顽不灵,对着其他三人打了一个手势后,他就又独自走向简攸宁。      吴亦超面色铁青,他三下五除二制服了面前三个小混混,正想要帮简攸宁时,扭头一看,颇有些无语。      简攸宁只一个跨步,一手就抓住了为首小混混的左手手腕,右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肩关节脱臼。   小混混惨叫一声。      吴亦超:……总觉得自己是真的多管闲事了。   小姑娘自保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疼痛,肩膀脱臼的小混混一张脸皱成一团,忍不住求饶道,“我的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松手。”      余光瞥见还在地上打滚的三个同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运气也太差了,随便碰上一个就有真功夫,他又干嚎了几声,“姑奶奶,求你啊。”      简攸宁最看不得这种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   她一松手,直接把对方摔到了地上,“以后别叫我在这片看到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听见了没有?”      就算此刻报警,他们也只会被教育一下,简攸宁也不想多事。      四个小混混听到这话后立刻落荒而逃。      不来了,以后坚决不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对方对他们的调戏无动于衷,原来是个练家子,以后看人一定要瞧得更准。      吴亦超默默地向大排档的方向走去。      简攸宁连忙喊住对方。      吴亦超回过头,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笑了笑,“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出事,不必感谢我,是个人看见你这个小姑娘被堵住,都会出手帮忙的。”      简攸宁才不相信这些话。   这个世道多的是老奶奶没人扶、被打没人救的例子,对方好心好意,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大哥,我看你的面相发黑,今晚所行之事一定不太妥当,如果能听我一句劝,早早放弃为好,毕竟自己的生命安全最为重要。”      吴亦超懵。   怎么看起来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有当神棍的潜质呢?   不过他打拳,危险惯了,富贵险中求嘛。      “我知道了。”   显然没把简攸宁的话当一回事。      简攸宁也知道,平白无故让一个陌生人相信自己很难,她又继续道,“一会儿要下雨了,你早些回家吧。”      吴亦超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完全没看出有任何要下雨的迹象,而且夏日气候干燥,怎么想都不可能。      吴亦超虽然不相信简攸宁所说的,但他仍很给面子地回应道,“好,谢谢你。”      慢吞吞的回到了大排档上。      想到那个小姑娘说的话,他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见到晴后,他倒是自嘲地笑了笑。   就知道他猜的应该是没错的。      吴亦超点的菜早已凉了,他顿时没了胃口,结账后,他迅速地走到一旁开车去了地下拳击场。      可还没有行驶多久,天说变就变。      本来是淅沥沥的小雨,没多久就变成了瓢泼的大雨,雨滴砸落在车窗上,一声比一声响。   吴亦超一颗心顿时慌了起来。      明明这天是不会有雨的,可却下起了雨。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小姑娘所说的话。      事关自己的性命,吴亦超已经相信了八分。      把车缓缓靠边停下,他拼命地开始思索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的实力,他有绝对的自信,但若是对手走黑招,那他就招架不住了。      思索了片刻,吴亦超连忙给拳击场的老板、也是他目前的直系上司打电话。      “老板,我有一个主意,我想把检查人员、裁判、还有解说员一起换了,你看怎么样?”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我只是心里难安,当然换了之后发挥肯定会更好。”   老板与他的交情不错,吴亦超自然相信对方。      最后,挂断电话后,他才缓缓启动车子,向地下拳击场驶去。      ***      因为是吴亦超最后一场联赛,今日来地下拳击场的人格外多。   有着连续九场不败的战绩,压在吴亦超身上的赌金已经高达了一个天文数字。      吴亦超刚到拳击场,就被老板叫了过去。   私人休息室内,霍老板笑着让吴亦超坐到他的对面,又亲近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刚刚我已经临时安排换了裁判员、检察员、讲解员,不过这些都是私下里,等真正上场时别人才会发现。”霍老板也是不想多招惹麻烦,“现在我把你叫过来,也是有着其他的事情。”      吴亦超连连点头。      他的态度非常好,“老板您请说。”      霍老板说的非常直接,“今天你的对手是瑞都,我要你输给他,你的奖金我会在私下里全部打给你,你看怎么样?”      打了这么多年的拳,吴亦超深谙黑/幕。      他需要的只是钱。      既然他的利益没有受到伤害,也无所谓打一次假拳。   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比赛中表现出拼尽全力才输了的样子。      “老板,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霍老板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安抚了两句,“你放心吧,我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吴亦超连忙离开。   去了一旁他的休息室准备比赛。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可当他和瑞都同时站在检查员面前时,后者非常不情愿。      “我打拳打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出现过差错,检查员都只是意思意思,现在你们这是个什么态度?”      吴亦超此时非常敏感,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够让他联想到早些那个漂亮小姑娘说的话。   他虽和对方素不相识,但仍插了一句嘴,“这只是规矩而已,检查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你的身上还藏了东西不成?”      检查员也是客客气气地开口,“瑞都先生,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麻烦你配合一下。”   他向来说一不二,平素里虽得罪了很多人,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这回霍老板临时用了他,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瑞都面色难看,他身上藏着银针,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彻查?   而且老板不是已经说好打点好了检查员,怎么会突然临时变的人呢?      他面上佯装镇定,“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一个小小的检查员真的确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不知道后果你承担不承担得起。”      瑞都手心里满是冷汗。      此刻他根本不能把银针藏起来,可若是被发现的话,这件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完了。   这比输掉比赛更令人不齿。      吴亦超眯了眯眼。   其实就是检查一下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瑞都这么抵触,非要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他抿唇道,“既然你不肯配合检查,那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身上带了利器。”      说话的同时,吴亦超扭头看向一旁的检查员,“把这里的事情去和老板禀报一下。”   瑞都是另一个地下拳场的拳手,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没道理让着对方。      瑞都一张脸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他大声嚷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人向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我打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      一旁的检查员立刻回嘴,“既然你打拳打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拳场的规矩。比赛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你如果再耽搁下去,没法和外头的观众交代,到时候就是你全责。”      二人争执的时候,霍老板也到了此处。      他目光幽深。      干脆利落道,“按住他,查。”      霍老板最有权威,他都已经发了话,一旁候着的几个人迅速的上前摁住瑞都。      很快,便从瑞都的身上搜到了银针。      在比赛场上,任何利器都是被明令禁止的。霍老板瞧着泛着光泽的银针,瞳孔中闪过一道莫名之色,他吩咐身旁之人,“去把伍老板喊来。”      他想的更多。      如果在他的拳击场里发生了利器伤人事件,先不提会让拳击场蒙羞,而且这一次的比赛下注金额奇高无比,他简直无法想象。      好在被提前发现了,接下来就是他和吴老板博弈的时候了。      吴亦超瞳孔骤缩。      脑子里的猜测成了真,他的后背一阵发寒。      他想的没有霍老板那么多,毕竟真出了事情,拳击场损失的只是金钱与名声,而他损失的是宝贵的性命。      如果今天他没有让老板换了检查员,如果他没有强硬的要求检查员检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但总归不是好的。      吴亦超神情恍惚。      他此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提醒,更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今天应该是走了狗屎运吧。      如果他还能再见到对方,一定会好好的感谢,毕竟对方救的是他的性命。      霍老板余光瞧见了吴亦超的反应,“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吴亦超没什么反应,但仍是点了点头。      ***      简攸宁回家时才发现两份小龙虾的汤在动手时撒漏了一些,她连忙找了一个容器,把小龙虾倒入,又给Gitte发了消息。      “Gitte,我已经把小龙虾准备好了。”      Gitte也在这段时间,把自己的教学视频全部刻录到了一张光盘内,顺带着又给简攸宁准备了好几只口红。   口红随时都可以买,麻辣小龙虾最重要。      简攸宁的微信上迅速地多了光盘与口红的3D图,她连忙把两份小龙虾拍了进去。      交易成功的瞬间,她的面前便多了几只造型精美的口红,还有一张光碟。      Gitte已经沉浸在麻辣小龙虾里。   作为一个吃货,生存在没有食物的世界里,陡然见到了美味,怎是激动二字可以表现的。      她想了一下吃法,才戴上手套开始剥。      一边吃一边说,“攸宁,以后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缺什么色号的口红、缺什么粉底直接问我要。”她轻笑了一声,“只要你能够偶尔给我准备一些好吃的就够了。”      要求就是那么低。      简攸宁哑然失笑。   她还以为对方是一个高冷的博主呢,没想到也是一个称呼。   果然没有什么是吃不能解决的。      她笑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需要我准备一些零食分享给你吗?”      Gitte并没有回答。   她正沉浸在小龙虾的世界里。      简攸宁打开电脑,把Gitte给她的光盘放入光驱中,因着是Gitte特意找来的光盘,所以放在电脑上也能够打开。      光盘里面的内容非常丰富。   除了Gitte出的各种仿妆之外,还有她亲自设计的,出席各种场合的妆容。      简攸宁随意地打开了其中一个。   只看了没一会儿,只觉得叹为观止。经过了一百多年乃至于两百年的发展,22世纪的化妆技术在她眼里早已登峰造极。      Gitte的水平不容小觑。      简攸宁把光盘上的内容全部拷贝到电脑上,准备抽时间细细研究,有许多地方她根本就看不懂,只能够凭借着想象胡乱猜测。      拷贝的同时,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客户端,发了一个微博。      简攸宁:下一个仿妆的人是谁才好呢?求点单,来个高难度的让我挑战一下吧。      因为唐朝仕女妆、与宫廷古装剧仿妆的大热,让简攸宁人飙升,只发了一条微博,就迅速有了上千人评论。      “杨如意吧!杨如意的气质和妆容是很难模仿的,博主可以尝试一下,没准能够突破自我。”      “点个男星,想看女扮男装,不知道可不可以?”      “有个出名的漫画人物叫纱橘,攸宁可以挑战一下哦。”      ……      网友的想象力无穷锦,有些回答甚至令人啼笑皆非。      简攸宁细细筛选了几个,心里就有了数。      ***      曾安是简攸宁的粉丝。   此刻她正躺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微博,而她的身边坐着年过半百的爷爷,对方翻阅着新闻报纸。   一老一少,相处模式和谐无比。      曾安迅速地留言,而后又恋恋不舍地点开了唐朝仕女仿妆的视频。      她最喜欢简攸宁古典美人的模样。      每天都要看上好几遍。      坐在一旁的曾教授起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可听到视频内的声音后,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了过去,“这女孩子说的还挺准的。”      他是专门研究唐代历史的考古专家。      曾安得意地开口,“当然了,攸宁说了,她研究了好久的妆容,才大致摸清了唐代仕女的模样。”她把手机凑到一旁,“爷爷,你看看,是不是比起那些丑丑的壁画,更好看。”      曾教授接过孙女手中的手机。   见到简攸宁时,他的眼睛亮了亮,“虽然妆还没化完,不过的确挺考究的。”      曾安苦恼道,“其实我也想学着她的样子画一个唐代仕女妆,可爷爷你看,她视频里用的那些玩意儿,我一个都没在店里见到过。”      曾教授不懂小女孩子的化妆品。   本想敷衍两句继续回去看新闻报纸,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见到放化妆品的罐盒后。      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抹疑惑,然后又逐渐笃定起来。      这一定是唐朝的古董!      确认过后,他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难道是他老了,已经不懂这个时代流行的趋势了?   随随便便录制一个化妆品的视频,竟然还要用到唐朝的古董吗?      惊骇过后,他连忙看向一旁懵懂无知的孙女,“这小女孩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      他素来有收集唐朝之物的习惯,家里都是老物件,可古董历经了这么多朝代,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根本没有一个像是简攸宁视频里那样保存得如此完好。      他既然看到了,就没道理再放过这些古董。      曾安懵,她哆哆嗦嗦地开口问,“不会吧?这些难道都是唐朝的古董吗?”      爷爷这辈子除了对古董感兴趣之外,就没见到他对其他热衷,所以想也不想曾安就猜到了什么。      曾教授肯定的点头。   他研究了大半辈子,绝对不可能出错。 ☆、100   曾安更懵。      她低头看向手中仍在播放的视频, 简攸宁手中的罐盒崭新无比, 哪有古董的模样。   “爷爷,你可别看错了。现在谁家的古董不是好好地珍藏起来, 怎么可能会随手拿来摆放化妆品呢?”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骇然。      若是这个劲爆的消息被众多网友知道了,明天的头条肯定跑不了。      曾教授摇头,“虽然新,但无论是花纹还是颜色,我几乎能够断定它是真品。”说着, 他脸上带着激动之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古董。”      “安安,知道她的名字吗?”      曾安立即回到,“我可以给她发私信,但是私信她的人应该不少, 她可能看不见我们的消息。她叫简攸宁,是中传的学生。爷爷你不是有个好友在中传吗?可以和他打听一下。”      曾教授心里痒痒,敷衍似的点了点头, “行了, 我知道了。”      说话之时,他站起身,准备联系自己的好友。      ***      简攸宁接到学校主任的电话时, 正在与家中秦军交流, 她诧异地开口询问,“郝主任,学校有什么事情要叮嘱吗?”      郝主任就是曾教授的好友。      在好友的多番央求下, 他头一回调查了学生的资料,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郝主任爽朗一笑,“学校没什么事情,是有私事找你。”      “你前些日子在网络上放了一个唐朝仕女妆的视频,我有一个好友见到了,想要高价购买你放化妆品的罐盒。”      曾教授并没有和郝主任说的太明白,不过后者大约也猜出了一些。   所以说话之时语气非常客气。      简攸宁一愣。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放化妆品的罐盒都属于唐朝,放到现代来说就是古董。   难怪会有人惦记着。      不过她并不缺钱。   没必要高价卖了她的随身之物。      “郝主任,真不好意思,我没有出售的打算。”她抿唇继续道,“要是我以后有了好东西,再联系您吧。”      郝主任明白对方只是客气一下。   心里替好友惋惜了一番,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简攸宁放下手机,立刻把这事情忘到脑后,她偏头看向秦军,端详了一番对方的情绪,笃定道,“秦先生,你的麻烦事已经解决了吧?”      秦军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高达七位数,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解决了解决了。自从我换了大楼以后,接了两笔大订单,虽然不曾恢复到鼎盛时期,但也勉强渡过了困难,假以时日,一定能恢复。”      “幸好有简大师指点,否则我的公司就败了。”他把支票向对方的面前推了推,“这些是我的小小心意,简大师日后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只管来找我便可。”      秦军一口气说了一通。      简攸宁心安理得地接下了支票。      不过她没有告诉对方的是,他的公司并不能再更上一层,除非重新挑一个更好的风水宝地。      简攸宁露出浅浅的笑意,“没事就好。”      秦军敛眉,突然开口询问道,“简大师一直不曾正面回答我,此番我公司经历了这番波折,是因为旭峰建筑的缘故吗?”      能把公司发展成如今的规模,秦军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想到这段时间经历的焦急与波折,他就心生恼怒。   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幕后黑手!      简攸宁眉头蹙了蹙。      她明白秦军的心思,只不过若是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那这旭峰建筑并不好惹。      秦军很有可能惹一身骚。      她开口劝道,“人的善行和恶性,都会因为因果的轮回而得到相应的果报,善行得善果,恶行得恶果,秦先生,听我一句劝,他们做下这恶事的人一定会得到报应的,你无需为此多心。”      秦军若有所思,他算是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不过他心里的恶气还是咽不下,虽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但恶心一下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秦军这么想着,感激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简攸宁笑着把对方送出了门。      ***      葛芳郁郁寡欢地回到家中。   见到简大山后,她憋了一路的抱怨与委屈一下子爆发,“大山啊,从前我一直骄傲的告诉别人,我的儿子有多好,有多出息,现在看来我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啊。”      说话的同时,葛芳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娶了一个媳妇儿,就忘了娘,那黄雅说什么,家里没有我住的地方。我都愿意住储物室去了,她还是不愿意让我留下来。儿子被那个女人拿捏住,以后咱们俩可怎么办啊?”      “早知道我就应该听你的,不去受这份气。兴冲冲的跑过去,就是受辱的。”      简大山听到这话后心里也觉得发凉。   不过他看得比葛芳开多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咱们手里还有一点钱,两个人好好的过后半辈子,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他声音中透出些许的悔恨,“我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咱们的儿媳妇。两次去医院闹事,她得恨死咱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葛芳想了想程素锦与黄雅的区别,更加悲从中来,“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简大山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你还打算往简从佑那里凑吗?”      葛芳沉默。      简大山冷笑一声,负手而立,“老婆子,有些话我不得不和你说清楚,你如果还打算继续去找简从佑,还要打扰咱们的儿媳妇,咱们两个就分开过吧,我的脸皮没有那么厚。”      “做人要有良心。”      葛芳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显然是被说的有些尴尬。      不过到底是被儿子伤了心,她只是想了想,就坚定地开口道,“回头我给程素锦道个歉,然后也不再去管从佑的事情了,以后就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      简大山不管葛芳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只要她此刻有这个态度在。   若是以后葛芳故态萌发,他也是不会去管对方的。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葛芳叹了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      唐彬此刻正在离剧组不远的酒店内。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好友,韩伦。      韩伦最近接了一部古装仙侠剧,同样也在影视城拍戏,二人抽着空隙时间约出来小聚。      韩伦出门前刚把脸上的妆全部卸干净,白白净净,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眼圈发黑。   他身体不好,以茶代酒喝了一杯,“有件事情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微博转发的简攸宁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显然也是一个八卦的。      唐彬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把康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杨如意倒是一个字也没提,说完后,他又隐晦地添了一句,“简大师的本事非常高,我也是刷个存在感而已。”      韩伦立刻联想到了杨如意。      否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如意也会转发简攸宁的微博。      联想到杨如意最近绝地翻盘的事例,他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希冀的光,“唐彬,能不能把这简大师介绍给我认识。”      唐彬:……   “你找简大师干什么?”      韩伦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如实交代,“不是我,是柳霖。”   柳霖是韩伦的老婆。 ☆、101   韩伦是娱乐圈中少有的、在事业还没发展起来就公开婚讯的男星。   他与其妻柳霖恩爱如初, 羡煞旁人。   是不少人心中的楷模。      唐彬疑惑不解。   据他所知, 柳霖事业顺风顺水,在娱乐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且夫妻和睦,哪里有需要用到简大师的地方。      不过瞧韩伦的模样,他只挑了挑眉,“你说?”      韩伦有些窘迫。      不过对面是他多年的好友,他咬咬牙开口讲出原委, “你应该听说过《谋略》最近在试镜吧?”      《谋略》是一部历史正剧,无论是导演还是监制人都是业界顶顶出名的,斥资两个亿,娱乐圈内不少男女闻风而动,纷纷自荐。   柳霖也是其中之一。      柳霖气质偏清冷, 与女主角的形象不谋而合,本以为女主角的人选板上钉钉,奈何杀出了一匹黑马, 一个新人小花旦。      导演就在柳霖与这新人小花旦之间纠结。      韩伦粗粗把原委说了一通, 然后继续道,“柳霖的年纪有些大了,她急于接一部好剧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也想塑造一个经典形象, 所以听说这小花旦时,她就慌了。”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 “所以走了一步臭棋。”      唐彬眉头蹙起。      瞧韩伦这不好意思的模样,他一时之间竟也猜不出来柳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他犹豫了一番,“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们做的是十恶不赦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娱乐圈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各个艺人在镜头前亲如姐妹,可私底下勾心斗角、做的龌龊事数不胜数。   他看多了,也麻木了,管不了别人,只能好好的管自己。      唐彬这番话说的很认真。      韩伦微微叹了一口气,“柳霖听了她一个好友的建议,去养了小鬼。等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小鬼已经被请回了家,回天乏术了。”      养小鬼?!      唐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柳霖可真行。”      连他一个外行都知道,养小鬼有损阴德。而且养小鬼必须拘提一个冤死的童魂才能驱使,一经拘提,孩童就不能正常轮回。      “圈里养小鬼都是为了增加运气,窜红的。柳霖发展挺不错,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一个女主角而已。”他又呵斥道,“要小鬼好处多,但是坏处更多,小鬼越强,反噬就越狠,最后下场都不尽人意,真是太糊涂了。”      韩伦再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太激进了,又听了好友的蛊惑,才会如此,现在她已不愿意饲养小鬼,所以受到了一些反噬,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丢代言、丢片约还是小事,前两天她在剧组拍戏时,威亚断了,好在安全措施到位,只受了一些轻伤。碰到了这些事情,又不敢大肆张扬,唐彬啊,带我去见见简大师吧。”      “我保证,柳霖没有用小鬼害过任何人。”      唐彬点头,“其实我与那简大师也并不是非常熟悉,但我可以央求康烨替你说一说。”      他给对方倒了一杯啤酒,“以后千万不能再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了,害人终害己。”      韩伦心里大石卸下,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容,“知道了。”      离开酒店后,韩伦向导演请了一个假。   而后立刻开车去找了柳霖。      柳霖受了轻伤,一直在医院休养。      不过因着小鬼一事,她整日里愁眉不展、食不下咽,越来越觉得自己脑里进了水才会请一个小鬼回来。      正卧在病床上歇息,病房的门被推开。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韩伦,有些诧异道,“你不是在剧组拍戏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虽然脂粉未施,但依旧非常美丽。      韩伦下意识地朝她身边看了一眼,而后坐到了她的身边,“前两次找了不靠谱的大师,惹恼了小鬼,这回我又找了一个,等你身体好些了,唐彬那里有回应了,我就带你去。”      柳霖心中微暖。      她握住韩伦的手,“阿伦,这次真的是我糊涂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      想到那小鬼她的脸上多了一抹愁容,担忧道,“新找的大师靠谱吗?别又——”   着实是被坑的太惨了。      韩伦抿唇。   反手握住对方的手,“你放心。”      他和柳霖是真的感情好,当初他刚出道之时,柳霖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却在上升期间激流勇进,嫁为人妇。      韩伦心里一直是感激着的。      夫妻两人又亲热地说了一会儿的话,韩伦才离开医院。      离开后,柳霖拿出手机。   找到舒景这个联系人,她连忙拨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很快就接听,传来好听的女声,“阿霖,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舒景是柳霖的好友。   这一回柳霖鬼迷心窍地养了小鬼,就是有舒景在一旁撺掇,不过柳霖觉得这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并没有怪罪对方就是了。      她真心实意地劝诫对方,“舒姐,我的下场你还没有看明白吗?趁着现在还没酿成大祸,你赶紧收手吧,小鬼真的养不得。”      正是因为有了舒景在前,所以柳霖才会效仿。      舒景沉默不言。   许久后她才叹了一声,声音中透出悲凉,“阿霖,已经晚了。我若是再不争,再不抢,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有个小鬼还能替我办事,除了它,我还能靠谁呢?”      柳霖非常清楚舒景的状况,但她还是低声的劝道,“不管什么时候,唯有自身的安危最重要。那些身外之物不要也就不要了。”      这就是嫁入豪门的悲哀。      每日里战战兢兢的,如屡薄冰。      舒景根本就转不过弯儿,她摇了摇头,“阿霖,这件事情你就别管我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小鬼一定要好好的供奉,听到了没有?”      柳霖挂了电话。      心里五味陈杂。      沉默的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最后轻嘲了一声。      ***      转眼就到了九月中旬。   简攸宁这段日子,除了接受袁天罡的教导外,便是潜心研究Gitte赠送给她的教学视频。      日子过得丰富而惬意。      与任佳琪在学校周边小聚过后,简攸宁便回到了家,没想到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旭。      楚旭西装挺括,整个人显得精神无比,他站在门口,脸上泛着温柔之色,“简小姐,慕名而来,希望你能够指点我一二。”      他知道简攸宁有本事,但他完全不怕在对方面前露馅,这一点穆老都曾经赞叹过他。      简攸宁乍然见到楚旭,瞳孔骤缩。      足足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恢复理智后,她才开口,“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拼命的想。      楚旭分明就不怀好意,满口谎言,但为何上辈子却在她身边待了十多年?   若说有目的的接近,这十年的时间也太长了。      楚旭跟着简攸宁走入。   冷冰冰的房子被布置的温馨无比,让人心里多了一丝暖意,他在客厅坐下,这才说明了来意,“简小姐,今日我来,是想让你上门替我的办公室布置一下风水。”      “近日我总觉得公司流年不利。”他客气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们生意人总是求财的,不知简小姐能否帮我这个忙。”      这些都是楚旭杜撰出来的理由。      不过也不算欺骗。      旭峰建筑最近屡屡出差错,是他的运气不好。      还不等简攸宁说话,他又刻意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上一回去电视台就是想借着机会认识简小姐,但没想到会碰上那样的事。”      他故意提起,也是想让简攸宁承他一个情。      他不提电视台发生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来简攸宁就想起从他朋友圈看到的真相。      她倒是想知道,对方故意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简攸宁佯装恍然大悟。      “我想起你来了,还要谢谢当时你替我说话。”顿了顿,她热切道,“既然你想让我帮你布置风水,这都是小事一桩。”      “不用那么客气。”      楚旭脸上笑意逐渐加深。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姿态显得更加惬意,“不知简小姐明天是否有时间,我到时亲自上门来接你,布置完风水后,咱们再一起用顿便饭,你看怎么样?”      简攸宁其实是不情愿的。      不过她想到上辈子楚旭就用这样的态度骗了她一辈子,就心生恼怒。   她只思索了一会儿,就欣然同意,“没问题。”      楚旭见她答应,并没有立刻离开。      反而就着资料,挑选着简攸宁感兴趣的话题开始交流,没一会儿就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      见简攸宁神情放松,楚旭漫不经心、随口问道,“简小姐小小年纪便如此厉害,不知你师承何处?”      简攸宁回答地滴水不漏,“师傅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名讳。”      楚旭默默记下,没有接着询问下去。      细水长流,等到两人关系亲近起来,还怕简攸宁不告诉他嘛?      就在两人交谈间,门铃又响了。   简攸宁早已经不耐烦与楚旭虚与委蛇,听到门铃后二话不说,她直接走向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黄文柏。      黄文柏见到简攸宁,不苟言笑的脸舒缓了些,他低头,温和的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说。”      廖大师早已叮嘱过简攸宁,关于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黄文柏处理。   所以简攸宁并没有意外之色。      她把黄文柏邀入家中。      黄文柏见到客厅中坐着的楚旭时,眸中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简大师,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可以吗?”      楚旭识趣地开口。      “简小姐,那我明天再上门来叨扰你。”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愈发显得文质彬彬,“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就离开了此处。      简攸宁松了一口气。      觉得楚旭其人太可怕。      她在黄文柏的身旁坐下,扭头看向对方,旋即开口问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黄文柏的坐姿很端正,他先是瞥了一眼简攸宁,然后又反问道,“你不是简大师吗?连小刘家中的事情都能看出来,怎么不能分辨一个人的好坏呢?”      “楚旭这样心黑的男人,你也敢打开大门让他进来,没准儿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文柏素来沉默寡言,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也是难得。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调查旭峰建筑,撇开明面上的管理人员,黄文柏还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旭峰建筑的幕后操控者就是楚旭。”      简攸宁愣在当场。      她只觉得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楚旭竟然能和旭峰建筑搭上关系,那岂不是说明对方做的比她想象中远远更多。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许久后才从口中蹦出了几个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问也是白问,她知道黄文柏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和她开玩笑。      黄文柏不知内情。      还以为他说的这番话把小姑娘吓到了。      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更和蔼可亲,“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你是知道的,布阵的方位廖大师已经大致摸清。”      “所以我们发现了一件更令人吃惊的事情。”      见小姑娘清澈的眼睛望向他,黄文柏心中怪异稍纵即逝,“旭峰建筑坑害的人远远不止甘陈一个,他们对五六个企业下了黑手。”      “这些企业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手中的工地或多或少都在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布阵方位上。”      简攸宁骇然。      这手笔也太大了。      而且一环扣一环,根本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要利用工地打掩护,所以才会搞出这些事情。      丧心病狂。      简攸宁吃惊过后,又忍不住地询问道,“你今天特意跑过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要询问我吗?我若是知道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脸上的神情认真极了。      黄文柏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仍是一脸严肃,“廖大师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只是得知了楚旭过来的消息,叮嘱你一番,你好好保护自己便可。”      “那楚旭私下里调查了你的资料,刻意的接近你,不怀好意。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倒了。”      简攸宁:……   她又不是十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里会这么好骗。      不过对上黄文柏的视线,她认命,“我知道了。”      黄文柏瞧着简攸宁这样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时候他养的那只猫,也是这么温顺可爱。   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怪,他连忙把脑海中的画面忘记。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笔,然后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简攸宁知道对方特意上门一趟都是看在廖大师的面子上。   她收下联系方式,然后客客气气地把对方送出门外。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简攸宁视线落在刚刚楚旭就坐的地方,眼神幽深。      她本以为上辈子是因为简从佑才死的,可现在黄文柏告知了他这些,她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过,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简攸宁不可能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公道。      ***      黄文柏离开后,就接到了好友许阅的来电。   他抬腕看了一眼,见还有一些空隙时间,调转车头就向天景山马场开去。      马场规模庞大,是不少人交友聚集之地。   黄文柏停了车,在侍者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马场上赛马的许阅。      许阅身着骑马装,挥动马鞭驰骋马场。   潇洒无比。      许阅眼尖地见到黄文柏,他立马减速,翻身下马,迈着大步向黄文柏所在的休息区走来。   “文柏,你可算有时间了。”      许阅身材高大、肤色白皙。      他走近黄文柏,与对方拥抱了一下,而后开口询问道,“这段时间你忙什么呢?平常还能见着你的人影,现在干脆连人都找不着了。”      黄文柏不善言辞,他推开许阅,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把我找出来,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许阅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烦心事,想和你抱怨抱怨。”他一边说,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一饮而尽,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些,“再加上我们两个好久没见了,出来聚聚。”      黄文柏敏感地察觉到了许阅的忧愁,“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      许阅从没把黄文柏当外人。      而且他也知道黄文柏的嘴严实,不会向外宣胡说八道。      听对方话说到这份上,他干脆一股脑把心里的烦恼全部说了出来。      “你们黄家是两个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军。兄弟两个相辅相成,没有谁忌妒谁也,没有谁陷害谁,家里和睦。可我们许家也同样是两个儿子,怎么就偏偏不省心呢?”      “我和我哥本来就不太对付,但好在还能维持面上的和平,不过当他娶了娱乐圈的戏子后,现在连表面上的和睦都做不到了。”许阅想起舒景,就恨得牙痒痒,“我哥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爸面前抹黑我,要不是我机灵,没准还真要被他摆一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舒景一看就是爱吹床头风的,嫁进许家没多久,就想着把所有的家业全部扒拉到大哥那里,这副吃相也太难看了。      许阅恨的不行。      黄文柏从来都没想过和大哥争什么。      他早就默认黄家所有的资源与产业都是大哥的,正因为他与世无争,所以才能和平。      哪里有许阅说的那么轻松。      “只要没吃亏就行了,好好地和许老爷子谈一谈,问问他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你照办就是。说到底,现在许家所有东西都不是你的。”      许阅是小儿子。      自古以来都有长子继承家业的规矩,可在许老爷子的眼里,长子没有次子有魄力、更没有次子的睿智,能好好的守住一个家就算不错了,碰上什么大事,没准都拿不定主意。      为了整个家族的发展,他一颗心逐渐偏到了小儿子的身上。      所以才闹出了兄弟失和的情形。      许阅苦笑,“我爸现在敏感的不得了,这些完全不能和他提。”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本来也没那么多牢骚,只是最近我大哥找茬的频率越来越多,我都快忍受不了了。说真的,我私下里的产业都能让我一生衣食无忧,我又是何必呢?”      想到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烦。      黄文柏沉默。      他知道对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可听着听着,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简攸宁温顺的脸。      可等他回过神来,身体陡然僵硬。      他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他掩饰性地找话说,“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其他的你就不必再管。”      “我倒是觉得,你大哥不是一个傻的,所有的过也不能全部推到女人的身上,你觉得呢?”      许阅不以为然。      毕竟舒景进门前,他和大哥还相安无事,舒景进门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想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见黄文柏撇嘴,许阅失了说话的兴趣,“走,一起赛马去。”      ***      许副台长颓然地走入台长的办公室。      这段时间,无论是他打电话给简攸宁、亦或是亲自上门拜访,对方的态度皆是冷冷淡淡的。      每每提起回电视台上班这件事,她就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正面回答。   到最后,甚至不愿意露面。      这样的态度,令许副台长根本没办法。      他知道这千万的赔偿金非同小可,进了台长的办公室后,他直接低头,“台长,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是您一手提□□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您面上也没光,这回我真知道错了,求您帮我一回吧。”      至于楚旭那里,对方只敷衍,不给准确回应。   让他也很无奈。      可许副台长又不敢去找对方的茬,毕竟电视台节目投资还要楚旭慷慨解囊。      所有的亏都只能他一个人咽下。      台长瞧着对方妥协的模样,嘴角不留痕迹地泄出一抹笑。   他脸上露出为难,“这件事情我也很难做。”      许副台长心中一喜,他连忙开始表忠心,“台长,您帮我一次,我一定会记住您的好。”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台长斟酌了好久,勉为其难地开口道,“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这儿有个办法,你能接受,就这么办,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也没其他的招。”      许副台长眼巴巴地看向台长。      “简攸宁不回电视台,违约金是板上钉钉的。我有一个朋友,与康烨有些交情,让他去说一说把违约金的数额降一些。而后你掏一半,电视台里掏一半,你看怎么样?”      许副台长听到要掏钱,只觉得肉疼无比。   可相较于先前,这情况已经好上太多。      而且这根本没有他选择的机会。      正要咬牙接受之时,又听见台长的声音,“当然台里掏一半的钱是有条件的。你的年纪已经大了,副台长这个位置有些力不从心,也希望你能够为后辈也考虑一下,让个位。”      “不过台里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许副台长惊呆。      什么叫做年纪已经大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他今年才四十几岁,正值壮年。      这理由也太扯淡。      他正想反驳,可想到那违约金之事,话到喉咙口根本就说不出来。   一张脸胀得通红。      险些呕出血。      许久后,许副台长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才一字一句的回答,“好。”   只要能避开此事,他一定还有重来的机会。      台长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操作了。”      他早已调查过康烨,相较于赔偿金,康烨更想替简攸宁出气,没有什么比降许副台长的位置更令他满意的了。      康烨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得到消息后,他二话不说就给简攸宁打了电话,除了博简大师开心外,他还没忘记唐彬交代他的事情。 ☆、102   简攸宁对养小鬼一事一知半解。      她曾听闻国内有一个女星为求上位, 多次往返国外重金请了小鬼回家, 不仅如此,家里还有专门供奉小鬼的房间。   此后女星的人生路顺遂无比。      可好景不长, 女星沉迷其中,最终受到了小鬼的反噬,不仅□□缠身,原有的和睦家庭也四分五裂,下场可谓凄惨无比。      简攸宁挂断康烨的电话后, 左思右想下,还是立刻给袁天罡发了消息。      袁天罡回复的很快。      “养小鬼此法甚是恶毒。因为需要寻找未满两岁的孩子或是胎死腹中不见天日的胎儿。再辅以法术,才能驱使。实乃有损阴德。”      “最恶的,应当就是邪小鬼。它法力强大,能帮助人事事顺利, 譬如招财、挡煞等,但也同样能伤害他人,譬如破坏姻缘, 令人发生意外。”      邪小鬼需要用婴骸, 用火将其烧得透透的,念咒加上密法炼制最少四十九日。      “其余的小鬼,若是不愿意供养了, 只要送回佛庙处做一些法事便可。但邪小鬼却是难请难送, 一旦将其丢弃,主人就会受到反噬。”      简攸宁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还再提出了几个问题。      她没有想到竟然在唐代,就已经有小鬼这样的概念, 刚刚问出口时,她还怕袁天罡不曾听过。      “师傅,那此事我需要接下吗?”      袁天罡思忖片刻,便立即回答道,“你不曾接触过小鬼,但你的修为足以应对。养小鬼有损阴德,但超度小鬼,却能够积攒功德。到时,你把具体情况再详细地与我说,我教你如何做。”      简攸宁听到这话,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般安心。      关闭聊天界面后,她立刻给康烨回了电话。      ***      韩伦与柳霖一直为小鬼一事心烦意乱。      得知了简大师同意的消息后,两人一合计,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紫金蓝湾。   同时匆匆赶来的,还有康烨与唐彬。      康烨在电话里并没有说电视台的事情。   此刻见到了简攸宁,他二话不说,立刻把从电视台拿到的赔偿金给了对方。      眉宇之间充满着得意之色,“简大师,那得罪你的许副台长现在已经离职了。你好好收着这支票,权当精神损失费了。”      简攸宁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段时日,应对形形□□的人,她的性格与态度不知不觉变化了许多,可康烨倒是不一样的。      她只是随手拉了他一把,多嘴了一句,而对方就一直感恩至今,私下里更是替她做了不少事。   康烨根本就不欠她什么。      简攸宁把支票又推到对方的面前,“这些钱给嫂夫人还有你们的孩子买些营养品,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这钱,她是肯定不会拿的。      康烨一愣。      只觉得手中的支票烫手极了。      不过感受着简攸宁坚定的态度,他到底没把支票再推回去,反而爽朗一笑,“那我就替我老婆和儿子谢谢您了。”      康烨心里再一次给简攸宁打上好人的标签。      简攸宁笑意渐深,然后她扭头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柳霖。   韩伦正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把你的情况,和我具体说一说。”      简攸宁说话的同时,拿起手机点开柳霖的微信。虽然有些事情也能从面相上看出,可到底不如微信的资料来的详细。      她随意地浏览了一番,又点开柳霖的朋友圈。      找到最近的一条,简攸宁点开。      视频的地点在一家美容养生会所。   会所内的私人包厢内,柳霖与舒景相约做脸。      二人俱躺在榻上,技术师正在给她们按摩。   只不过舒景的一旁,还站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他面色淤青,尽显狰狞之色。      像是感受到了简攸宁的打量,他的视线缓缓与简攸宁对视,然后诡异的笑了笑。      包厢内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小男孩的存在。      简攸宁被小男孩笑的浑身发毛。      不过很快简攸宁便恢复了镇定,又仔细地瞧了一会儿,她心里确认了一些事情。      柳霖虽然曾经养过小鬼,但小鬼已经被超度,所以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旁。   相反,真正有小鬼的,应该是她的朋友。      而柳霖听了简攸宁的问话后,脸上露出尴尬,但她仍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最后才补充道,“我和我丈夫一共请了两位大师,第一位徒有其名,第二位则声称已经帮我超度了,但是我最近非常倒霉,简大师,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韩伦立刻接话,“她虽然养了小鬼,但并不曾做过害人之事,简大师,只要你愿意出手帮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段时间他为柳霖操碎了心。      夫妻二人皆希冀的看向简攸宁。      简攸宁实话实说,“第二位大师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身边的小鬼已经被超度了。”      柳霖眼睛陡然睁大,她不可置信的开口道,“这怎么可能,如果小鬼已经被超度,那我怎么会从威亚上掉下来?”      她说着说着,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不仅仅是威亚,下楼梯我扭到脚,出门险些被车撞,不是受到了小鬼的反噬,又是什么?”      康烨与唐彬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言,作壁上观。      唐彬怕妻子的态度得罪了简大师,连忙拽了她一把。      “简大师,柳霖这段时间实在是被吓怕了,还请你莫怪。”      解释了一句,他又连忙问道,“既然小鬼已经被超度,那简大师你是否看出了别的不对劲?”      简攸宁不介意柳霖的态度。      人在极度恐惧之时做出一些失格之事也是可以原谅的。      她又肯定地开口,“你的身边真的没有小鬼,相反,你的朋友才危险。”刚刚已经把柳霖浑身上下打量过一遍,简攸宁大约看出了些什么,她神色自若道,“至于你屡次陷入危险,当然有缘由。”      “你左手戴的首饰,并不是一件干净的东西。这也是你如此倒霉的最大原因,有它在,你会一日比一日惨,最后葬送性命。”简攸宁顿了顿,又继续道,“幸好你平时非常热心做慈善,给自己积累了一些福报帮你挡灾,不过福报也就那么多,用完了就没了。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把首饰处理了吧。”      柳霖面色惨白。      她无比惊恐的看向左手腕。      威亚断了的时候她没哭,发生各种意外她也没哭,可此刻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伦瞧着柳霖的异样,忍不住搂住她的肩膀,“阿霖,你到底怎么了?别哭啊,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才好解决。你告诉我,这手镯究竟是谁给你的?”      柳霖眼泪越流越多。      话到嘴边却完全说不出口。      韩伦无比着急,“你快说啊,我倒是要去问问他给你这镯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霖妆花了一片。   她抽出几张纸把眼泪擦干,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沉声道,“是你妈。前几天你在剧组拍戏,妈给我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悄悄的给了我一个镯子,她说让我一直带着。”      “我本来想和你说,但是看你实在太忙,可想说的时候又忘记了。”      韩伦浑身僵硬。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不敢相信这能夺人性命的镯子是出于他妈之手。      他足足震惊了好几分钟,才找回神智,抬头看向简攸宁,“简大师,让你看笑话了。既然没有小鬼,那我们夫妻俩就先走了。”      简攸宁有些同情柳霖。      女人嫁人最怕碰到恶婆婆。一言不发就想夺人性命的婆婆,当真是歹毒无比。      见韩伦扶着柳霖正要离开,她连忙道,“把镯子留下吧。等它干净了,我再还给你们。”   此时的干净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伦浑浑噩噩,他连忙从柳霖的手腕上摘下镯子,放在桌上后感谢道,“谢谢简大师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亲妈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事情的打击中。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他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否则他对不起柳霖。 ☆、103   直到上车, 柳霖的情绪依旧没有缓解。   因为她真的不敢相信。      在她眼里, 婆婆虽然不是高级知识分子,只是一个市井老太太, 可至少也通情达理,懂得体谅人,在她多年的婚姻中,始终婆媳和睦。      现在说婆婆要害她,柳霖着实心寒。      她独自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偏头看向韩伦,眼泪一下子又流了下来,“阿伦,去你妈家。今天我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问问清楚,这么多年, 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她,以至于她想害我。”      柳霖声音中虽然带着哭腔,可说出来的话却坚定无比。      韩伦同样有这个打算。   只是那到底是他的亲妈, 他伸手握住柳霖的手掌, “阿霖,你先别着急,可能这里面有误会。”      真相还未出来之前, 他不想揣着最大的恶意去想他的母亲,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      柳霖比韩伦更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否则韩伦将在她和婆婆之间两难选择,她不希望对方会如此为难。      虽然这么想,但她仍忍不住询问, “阿伦,倘若这件事情证实的确是妈居心不良。”她挑了一个稍微没那么难听的词,“你会怎么办?”      她更想问的是他们怎么办。      韩伦与柳霖夫妻多年,一下子就听出了柳霖话中的深意。   他握着柳霖的手猛然用力,喉咙口发涩,最后他才郑重承诺,“当初结婚时的誓言不是白许的,帮理不帮亲,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霖冰凉的心中涌入了一股暖流。      不管韩伦究竟能不能做到,此刻他的态度让柳霖心安无比,她放下心,同样宽容道,“我会原谅她的。但是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不再开口。   韩伦又和导演与经纪人请了假,带着柳霖就回到了家中。      韩老太住在老城区。   老城区的建筑有些老旧,但现在交通发达,算是半个中心枢纽,这里有韩老太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所以她守着这个家过了大半辈子。      韩伦到家之时,韩老太正与三个好友在家中搓麻将。   她见到突然出现的儿子,连忙把牌一推,“行了、行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我儿子回来了,要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一旁几个老太太唏嘘。      不过她们也知道韩伦的工作,能回来一趟实属不易,调侃了两句,便各自把桌上的钱收掉,扭着腰离开了韩老太的家。      韩老太与韩伦说了几句话,又见到他身后的儿媳妇,不由得关切道,“你也跟着一起回来啦?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菜,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说话的同时,她连忙去厨房拿出水果,还有两杯白开水,“赶紧坐着好好休息。”      看到婆婆如此热情的模样,柳霖心里复杂。      竟然开始怀疑简攸宁话里的真实性。      这些年她们婆媳关系的确不错,婆婆应该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柳霖脸上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谢谢妈。”      韩老太笑眯眯的,慈祥极了。   她见儿子、儿媳妇喝上水,才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两个一道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伦心里藏不住事,而且对方是他的亲妈,当即就开口问道,“妈,前些时候你给阿霖的镯子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咱家没有传家宝。”      韩老太身体微微一僵。   但很快又神色自若。      她笑了一声,“你怎么突然问起镯子了?我给柳霖的首饰可不止这一件。”韩老太的脸上皱纹密布,这么一笑,越发加深,显得苍老无比,“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你妈藏的首饰还少吗?反正这些都是给我儿媳妇的,什么时候给,从哪里得来的,重要吗?”      韩伦立刻点头。   英俊的脸上透出些许疲倦。      “妈,非常重要。”觉得这么试探根本没意思,韩伦直言道,“今天我和柳霖去见了大师,大师一眼就看出来这镯子有问题,如果一直带着,很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这不是一个好东西。”      “这些年你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妈,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生分了,所以特意回来问个清楚。”      韩老太瞳孔骤缩。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手镯,连忙焦急道,“阿伦啊,你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心思?我巴不得盼着你们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怎么可能拿一个镯子来害柳霖?”      “这镯子是我早年从一个生意人手中收购得来的,放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生命危险啊。”韩老太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阿伦,你真的相信我。”      紧张地说了一通,她又扭头看向柳霖,“这么多年我待你怎么样,你应该也清楚。我绝对不是这种人。”      韩伦细心打量着韩老太的神情。      瞧着对方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妈,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回来问个清楚。既然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我和阿霖也就放心了。”      韩老太呼出一口气。   她又看向始终不曾说话的柳霖,“既然那大师说这手镯有问题,那就赶紧摘了丢掉,等回头妈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我真的是无心之失,没想到一片好心竟然办了坏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一旦形成,就很难放宽心。      柳霖就是如此。      即便韩老太拼命解释了这么一堆,可她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婆婆往日里待她一直客气有余,从来都不曾这么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有些不信。      柳霖眼睑低垂。      但很快她扬起眉角,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妈,别担心,我没怪你。”顿了顿,她继续道,“简大师说了,如果这镯子是从邪道中人求来的,那人也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既然你也是受害者,那就没关系了。”      韩伦愣。   简大师何曾过这些话?   可既然是柳霖所说,他也没有反驳。      只附和道,“没错。”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的妈妈无关,韩伦心里畅快了些,“善恶到头终有报,那恶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老太的脸陡然僵硬。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意,不动声色的询问道,“那简大师有没有说过该怎么破解?”见儿子儿媳妇一下子都看向她,韩老太连忙挥了挥手,“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柳霖见婆婆这么热衷,觉得更加不信了。      她随口胡扯,“破解的办法也有,喝了一整瓶醋即可。”耸了耸肩,柳霖继续说,“我觉得这法子够古怪的,醋有多酸,哪里能喝下一整瓶?”      说完这句话后,柳霖便不再讲这些,“妈,咱们就别再提这些事了。好久没回来,我想吃您做的西湖醋鱼。”      韩老太连连应声,“没问题,妈一会儿就去菜市场给你们买新鲜的鱼。”      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韩老太有些坐不住,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在厨房内呆了好一会儿,又拿着一个菜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柳霖留了个心眼。   等韩老太离开后,她立刻走向厨房。   最后眼尖地在垃圾桶内找到一个空的醋瓶子。      她立刻变得沉默。      韩伦是跟在柳霖身后的。   柳霖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      联想着刚刚韩老太与柳霖的交谈,他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他妈只是一直在装无辜而已,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和她有关。      韩伦面色惨白,只觉得难以置信。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阿霖,等会儿妈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霖摇了摇头。   韩伦能给她什么交代?毕竟韩老太是他的亲妈,又不能逼着对方大逆不道。   “阿伦,我不想在这里呆了。这件事情我不会追究,但以后休想我和你妈继续往来。”      韩伦瞳孔中闪过一抹灰败。      他第一次发现笑意盈盈的老太太真是可怕。      “我和你一起走。”韩伦语气变得愈发愧疚,“阿霖,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韩老太走出大门后,就后悔了。   她着实不应该这么心急,很容易会被抓到把柄,不过好在儿子和儿媳妇都不爱下厨,等她买完菜回去了,赶紧把垃圾处理掉。      走到小区门口后,她连忙拿出手机,给相好的老太太打电话。      这镯子也是对方给她的。      “要死哩,镯子的事情被我儿媳妇发现了,还好我演的好,否则我儿子一定向着她。”      韩老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忐忑的问道,“我都已经喝了大半瓶的醋,应该不会发生祸事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你被骗了。哪有醋能够解灾的,你儿子和儿媳妇现在一定发现了,你赶紧回家吧。”      韩老太脸上仍挂着得意之色,可听到这话后,又不知该做何表情,显得整张脸怪异无比。   她脚步一顿,挂断电话后又扭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巧,刚好在单元楼下见到了正欲离开的韩伦与柳霖,韩老太有些心虚,可惦记着儿子,仍开口问道,“西湖醋鱼还没做,怎么就走了?”      柳霖已经为韩老太掉过几次泪。   但这一回彻底心寒。      她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吃不下。”      柳霖为了韩伦还想和韩老太维持面上的和平,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韩伦跟上。   他甚至都没和韩老太说一句话。      韩老太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应当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呵斥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阿伦,你连妈都不要了吗?”      韩伦短时间内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韩老太,只冷声道,“我们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清楚。”      韩老太痛心疾首,“为了一个女人,你也真是好样的。”      韩伦第一次从韩老太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认真回道,“柳霖是我的妻子,要和我一起度过下半辈子,我的女人我不护着,那样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捏紧了柳霖的手,突然又问道,“妈,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你总要把缘由和我们说清楚。”      “阿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要让你这么对待她。”      韩老太见到儿子眼里的排斥与嫌恶,立刻受到了刺激。      “整天阿霖阿霖,这个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好?就嫁到咱们韩家来,她闹出了多少绯闻?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还这么不知检点,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知道。说的好听你们都在娱乐圈里,但实际上你们又能见多少面?”      把心底深处的话通通说了个遍,韩老太更痛心疾首,“而且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要孩子,一个个都以事业为重来打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柳霖的身体出了毛病,不能生孩子。”      “说我骗了你们,你们也把我骗得好惨。”      起初韩老太对柳霖这个儿媳妇是非常满意的。      但架不住周围的人觉得她风评太差,觉得韩伦捡了别人不要的破鞋,久而久之,韩老太也逐渐被同化。   加上不能生孩子这一导/火/索,她才动了害人的坏心思。      韩老太知道儿子宠她,肯定不愿意离婚,而且一旦两人离婚,外头的风言风语会更多。      直接让柳霖死了,才是最合适的。      柳霖觉得自己涵养一直很好,可此刻她只抬高声音,“你放屁。”      她气得浑身哆嗦,但又不知道怎么和婆婆理论,早知道是这么个扯淡的理由,她根本就不必回来。      更何况、他们怎么就生不出孩子了?   只是事业的确发展到了一个瓶颈期,要孩子还早而已。   就不能多理解一下吗?      韩伦眼中透出绝望。   他瞧着面前的亲妈,眼眶通红,最后瞧了韩老太一眼,他默不作声地就带着柳霖离开。      这样的妈,他只要尽到赡养义务,也就足够。      其余的,韩伦再也不会给她。      韩老太怔怔地瞧着儿子与儿媳妇消失在眼底,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一抹悔恨。      ***      翌日上午。      楚旭亲自上门接了简攸宁去他的公司。   因着是刻意接近讨好简攸宁,他别有用心地开了一辆跑车,更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这副模样足以让不少女孩子春心萌动。      简攸宁对跑车无感。   在她眼里车子仅仅是代步的工具而已,不过她仍象征性地赞叹了几句。      楚旭想要接近她,她也想接近楚旭挖出一些内/幕或是真相来。      刚坐上车,杨如意就来了电话。      简攸宁停止与楚旭聊天,连忙接听。      杨如意自打经历了全网黑,离婚等事件后,逐渐变得冷漠,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她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依旧是该拍戏拍戏,该美容美容,该享受生活便享受生活。      不过简攸宁对她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攸宁,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她不等简攸宁说话,一口气交代,“我有个好友,也是圈里的,但是她是歌星。她最近要出席一场盛大的颁奖典礼,但是化妆师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想着你的化妆水平出神入化,如果能够帮她在颁奖典礼上一鸣惊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都有好处。”      好友的长相一直有所欠缺,数次被网友攻击,她已经换了好几个化妆师,但奈何都没用。这一回对方抱怨时,杨如意一下子就想到了简攸宁。      “你看,怎么样?”      简攸宁听到第一句话时,还以为对方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      没想到竟然是做化妆师。      挑战一个高难度,让对方整体形象焕然一新,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比发一百个仿妆视频来的更有用。      简攸宁仅仅思索了一番,就立刻答应了,“杨姐,回头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等我手头上空了,立刻就去找她。”      杨如意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好友。      能让一个玄学大师来亲自替她上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杨如意决定藏好简攸宁的身份。      “好。”      楚旭在一旁听着。   深谙简攸宁所有的资料,他自然知道对方在网络上折腾出的事情,不过在他的心里,只觉得简攸宁是在胡闹。   “简小姐。”唤了一声,他自来熟道,“简小姐也太生疏了,我叫你攸宁吧。”      简攸宁一听攸宁二字,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都觉得渗人。      她拒绝,“还是叫我简大师吧。”      楚旭:……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喊简大师这个称呼,反而是喊了简小姐,怎么又扯掰回来了。      他神情有些僵硬,却依着简攸宁。      简攸宁不曾再回答。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直接从微信上找到楚旭。   上一回她只粗粗地查看了一番对方的基本资料,与一条朋友圈而已。   对他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先点开楚旭的朋友圈。      简攸宁的视线立刻落到了其中一条视频上。      视频的地点在一间昏暗的书房。      一个身着中山装,面色阴翳的老者正坐在桌前,他的手边放置着一个高脚杯。   而楚旭就坐在他的对面。      “穆老,简攸宁太狡猾了,这段时间我绞尽脑汁接近她,可她每每提到师傅时,总会敷衍了事。她说她的师傅不喜欢告知名讳,喜欢闲游四海,其他的消息,我就不知了。”      穆老瞳孔幽深。   他沉默半晌,只低声问道,“确认她的师傅真有此人?”      楚旭无比肯定地点头。   “虽然根据调查得来的资料显示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可简攸宁的水平不容小觑,程玄陵不曾教导过她,只有可能是她口中的师傅了。”      穆老又问道,“能确定短时间内她的师傅不会出现吗?”      “不确定。我增加了两拨人手都没有查到此人的踪迹。”      穆老再度陷入沉默。      房间内只有钟表摆动的声音,寂静无比。      他手中把玩着珠子,最后面上透出一抹阴毒之色,他吩咐道,“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小心做好防范措施,然后把简攸宁给解决了吧。”      穆老需要确保他的计划万无一失,而简攸宁的存在令他如鲠在喉。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届时她的师傅若是出现了,再想办法吧。      楚旭脸上没有任何异色,他顺从地开口回答,“好。”      穆老再多叮嘱了一句,“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被他人抓到了把柄。”      见楚旭满脸慎重,他放下心,而后跳过了简攸宁这个话题,“那些阴女找的怎么样了?”   自打组织被端后,他把这些事情都交到了楚旭的手上。      楚旭突然有些羞愧,穆老交代给他的事情,他竟然一件都没有做好,“因为上一回拐卖事件发生,所以国家加大了调查的力度,一时间不好下手,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了,很快就能够凑齐人数。”      简攸宁看得直蹙眉。      看来楚旭背后还有人,应该就是这穿中山装的老头了。      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廖大师,可又无法编造消息的来源,一时间有些苦恼。      就在此时,她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简攸宁连忙接听。      黄文柏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我不是告诉你,楚旭不是好人吗?你怎么又跟他搅和到一起去了,回头被骗了,你可有得哭。”   他真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若不是廖大师叮嘱,他才懒地管。 ☆、104   黄文柏心里虽这么想, 可他扪心自问, 就算没有廖大师,他也是愿意管闲事的。      楚旭表里不一, 又是故意接近简攸宁。      而简攸宁被称呼为简大师,可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哪有那么多城府。      因着楚旭在其身旁,简攸宁不好与黄文柏多讲,她只敷衍道, “我有分寸的。”   不过想着刚刚视频中看见的内容,她又添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回头咱俩见一面。”      她强调,“很重要。”      黄文柏拗不过她。   心里盘算着再多添几个人手保护她。   “行, 那我等会儿去楚旭的公司接你。”      简攸宁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她仅仅是接近楚旭而已,并不想和他一起呆过多的时间。      虽然有个万能的微信可以查看楚旭的资料,可这辈子到底与上辈子不同了, 有些事情光凭借着微信并不能瞧出端倪, 若不是为了解惑,她也不愿意如此。      楚旭带着简攸宁去了建材公司。      而简攸宁一路都在思索该怎么合情合理地把楚旭的打算告之廖大师,也就是告之黄文柏。      不过她跟着楚旭走入顶楼的办公室内, 立刻就有了主意。      楚旭虽跟着穆老, 可他对风水并没有多少敬畏。      此刻他笑容满面,“简大师,麻烦你了。”      简攸宁知道楚旭的心思, 所以她也不曾上心,只装模作样地随口说了说,“你的办公位被柱子角对冲,形成了壁刀煞,容易犯小人、或是造成伤害。你把柱子角处理成圆形,或者找饰品阻隔便可。”      “你办公位置最好也调一调。上头有横梁,形成了压顶煞,挪动办公桌即可。”      “你属鸡,年支宫位属金,可以适当地在办公室内栽种五行属土的花卉。”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些刚入门新人都知道的禁忌。      楚旭自然捧场。   他连忙叫了自己的助理进来,把办公室微调了一番。      助理来之时,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蛋糕盒,在楚旭的眼神示意下,她连忙凑到简攸宁的身旁殷勤道,“我们楚总知道简大师最爱吃这些小甜点,专程让我去给你准备了。”      简攸宁年轻时如大多数女孩子一般,嗜甜。      只不过家里陡生变故后,她的口味也就变了。      她伸手接过,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然后客气地道谢,“楚先生的办公室没什么大问题,微调后即可。时间也不早了,倘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楚旭黑黢黢的眼眸盯了简攸宁许久,心里才真的确认对方对他根本没有半分别的心思。      他又挣扎道,“公司楼下有一间口味不错的西餐厅。简大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尝尝?”      简攸宁笑着拒绝。      “我已经有约了。”      楚旭有些颓然。      只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难接近呢。      见简攸宁已经走到门口,楚旭又忍不住提高声音,“简大师且等一等,我还有一事要询问。”见对方停住脚步,他连忙继续道,“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我还想测一测我和她有没有缘分。”      随后他又意有所指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动了心。”      楚旭视线中掺着些许的暧昧与暗示。      简攸宁站在原地不曾动过脚步,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公式化地开口道,“写个字给我瞧瞧吧。”      楚旭从衬衣口袋中拿出笔,又在办公桌上寻了一张纸,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笔走龙蛇地写下了一个爱字。   他已经表现地这么明显,对方不可能感受不到。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走到办公桌旁。      她只瞧了一眼,就直白道,“爱,从受,主被动;下边友字,乃发不足、反有余之象。”楚旭压根就没有心悦之人,从一个简简单单的爱字能看出什么,自然任凭简攸宁胡诌,她规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楚旭默。      见简攸宁白皙的脸上满是认真之意,他有些分不清楚对方是真蠢还是假傻。      可就算此刻他直言对象是谁,没准儿对方还会以天涯何处无芳草来搪塞他。      想着来日方长,楚旭便不再暗示,他脸上透出些许失落,仍风度翩翩地开口道,“有劳简大师解惑了,只是她的确是我心头所喜好,纵然没有结果,我也想试一试。”      简攸宁看着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就想吐。      上辈子就用这样的态度骗了她数年。   从车上的视频就能看出来,楚旭接近她,的确是不怀好意的。      不过她仍客客气气的,“我只负责告诉你结果,至于你如何选择,这就不关我的事了。等头撞南墙,你就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后,简攸宁便转身离开。      楚旭并没有挽留,他面上透出些许若有所思。待简攸宁的背影消失后,他蹙眉扫了一眼那张写着爱字的纸,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      等到了公司楼下,简攸宁果然看到了黄文柏的车。      只不过,司机与那叫小刘的保镖通通不在,仅黄文柏坐在驾驶位上。      简攸宁想着刚刚从朋友圈里看见的内容,三步并作两步向他的车走去。      坐上了副驾后,简攸宁才发现后排还有人。      黄文柏面色冷峭,但依旧主动开口介绍道,“这是许阅。他临时找我有些事情,所以才会顺路过来。”      许阅大约知道简攸宁的身份,也知道黄文柏近日忙忙碌碌的与简攸宁有关。   他不曾轻看这个年纪小的女孩子,反而是扬起一抹笑,打招呼,“简大师好。”      简攸宁眼神一凝,因为她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阴气。      很弱。      若不是因为她对煞气、阴气很是敏感,没准还发现不了。      她瞧着许阅的模样,长得周正,一脸正气,怎么也不像是会主动招惹此物之人,简攸宁忍不住开口问道,“许先生,你最近晚上睡眠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总觉得精神疲惫,浑身乏累。”      许阅一愣,简攸宁还真说对了。   只不过他以为是最近公司事务繁忙、太过于劳累的缘故。   “简大师,怎么了?”      简攸宁摇摇头,犹豫了一瞬仍坦白,“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它对你的影响会越来越深。”      说话的同时,简攸宁从包中掏出一枚护身符。      上回袁天罡给了她不少护身符,她总是会多带一枚在身上,以备不急之需。      “这护身符切记随身携带,在危险的时候能够帮你一次。”   她倒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只一枚护身符而已,若能帮助别人避灾,她自然是愿意的。      许阅懵,当即哭丧着脸,“简大师,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还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着,那我都没地儿哭去。”      他伸手接过护身符,动作迅速无比。      护身符一到手,许阅不知为何,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他紧紧攥紧护身符,“简大师,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就是。”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意。      简攸宁微微一笑。      黄文柏打量了一眼简攸宁,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他看向许阅道,“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会尽快去查,有了结果立刻告诉你。”      许阅最近发现他大嫂经常接触一个陌生人,可他花了大力气,也没能调查出对方是谁,无奈之下只能央求黄文柏。      毕竟他大哥和他不对付,不把事情掌握在手里,许阅食不下咽。      他听到黄文柏回答,连连点头,“多谢了。”   说完后,许阅便拉开车门,走下车。      很快,车内就只剩下了黄文柏与简攸宁。      黄文柏缓缓启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向前开,他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些,“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简攸宁早已杜撰了说辞,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说起谎来,“今早我偷听到了楚旭和一个叫穆老的人通了电话,他们似乎需要大量的阴女,上一回打击的拐卖团伙组织,就属于穆老。而且他们似乎对我的师傅很是忌惮,拼命地想找出他。”      “我怀疑阴女与他们收购的建筑工程公司离不开关系。”      黄文柏蹙眉问道,“阴女是什么?”      “阴女是指天干地支都属阴性的女子,八字纯阴,不少邪派中人喜欢以她们为引。”简攸宁面色缓缓变得严肃,“同时需要这么多阴女,他们图谋不小。”      更令简攸宁担忧的是这些阴女的性命。   一旦用阴女为引,恐怕她们的性命不保。      穆老残害多人的性命,又妄想断了国家的龙脉龙气,实属大奸大恶之辈。      黄文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他仍问道,“楚旭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被你偷听到他的谈话?你能确保你刚刚所说的真实性么?”      简攸宁抿唇,继续胡说八道,“我练了一门闭气功夫,只要不刻意发出声,就没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楚旭至今为止都不知道我偷听,黄文柏,你快把这些事情告诉廖大师吧。”      黄文柏应承。   他把车缓缓停在路边,给自己的亲信打电话,重新确定调查的方向。   吩咐了一通后又找了廖大师。      简攸宁无所事事,想到刚刚见到的许阅,干脆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他的名字。      点开他最近一天的朋友圈。      视频的地点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办公桌上放置着两盆造型奇特的绿色植物,许阅正不苟言笑地办公。他批阅文件的速度很快,很快就签了一沓文件。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走入。   她把最新的文件递给了许阅,“许总,这份文件需要尽快签字。”      许阅对工作素来上心。   他连忙接过秘书手中的文件,可刚看了几眼,面色不悦,显然是看出了这份文件的问题,但他刚想说什么,浑身却不受控制起来。   没一分钟,他就茫然地签下了这份文件。      秘书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许阅逐渐清醒。   不过他似乎是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继续认真办公。      简攸宁眼睛陡然睁大。   别人看不见,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许阅签下文件的那一刹那,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鬼。      正是因为这个小鬼的干扰,他才做出了违背心意之事。      而这个小鬼简攸宁刚见过。      它正是在柳霖的朋友圈内看见的,那个叫做舒景的女人所养的!      这下简攸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在许阅的身上感受到阴气,怪不得最近许阅非常劳累,显然那小鬼接近了许阅并不是这一回。      只是养小鬼害人,真真是太恶毒了。      简攸宁又点开新视频。      视频的地点在一家老宅内。   宅子被装修的古色古香,韵味十足,一个与许阅有六七分像的老者正坐在高位。      他怒不可遏地把手中的茶杯砸向许阅,几乎是咆哮着开口,“我委以你重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在公司里乱签了多少合同,自身作风更是不检点,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这胡作非为让公司的股票都降了不少,全是这个不孝子造的孽。      “从今天开始,你就把公司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哥,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许阅被砸得头破血流,他眼前模糊,心里有些凉。   没想到平日里待他亲热的父亲也会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      但他仍拼命的解释,“爸,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我是被人陷害的。”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做这些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傻啊爸。”      老者面上失望之情渐浓,“谁能模仿你的亲笔签名?谁能逼着你去睡女人?谁让你一次次犯错。现在抵死不认,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一旁许付与舒景站着。   许付连忙开口求情,“爸,许阅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一次吧。公司一直是许阅管理的,我接手也不太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规劝许阅,“你快道个歉,别倔着了,只要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正就好。”   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许阅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怒道,“别假惺惺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你的手笔。”   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通,他究竟是怎么栽了的。      坐在高位的老者被气得七窍生烟,“事到如今,你还要冤枉你的哥哥,你该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简攸宁感慨,表面上兄友弟恭的,可实则谁又知道呢?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那个小鬼,恐怕也会以为许阅不恭不孝之人。也着实惨。      黄文柏打完电话,就见到一旁的简攸宁正在发呆。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简攸宁回过神。   视线掠过两周后许阅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消息,于心不忍,又厌恶那个养小鬼的舒景,她连忙回道,“在想你的好友。”      黄文柏:……?!        简攸宁继续说话,“我知道他身上阴气的来源了。”      黄文柏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105   没走多远的许阅再度被叫回了车中。   他一脸茫然地盯着黄文柏。      黄文柏眼神示意简攸宁的方向, 有些担忧, “方才简大师说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已经知道了来源。这才把你叫过来。”      许阅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眨了眨眼, 有些恍惚,“我的身边还真有脏东西啊。”许阅牢牢地握住刚刚简攸宁给他的护身符,只觉得心里更安定了些,“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简攸宁不知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只挑着重要的说, “有人养了小鬼害你。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老是觉得精神有些恍惚?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许阅面露惊恐之色。      “小鬼?!”      他自然也听说过这歹毒之法。      “简大师,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以前办公一整天我也觉得精力充沛,可如今经常会恍惚,批阅过的文件非得检查第二遍。”      许阅已经错了好几份文件, 但都是小事,被他自己压了下来。      简攸宁抿唇,又继续道, “对方养的是小鬼中最恶的邪小鬼, 大有置你于死地的架势。切记一定要把护身符随身携带,才可避灾。”      “批阅过的文件让心腹再检查一遍,以免遭了小人的道。”简攸宁认真叮嘱, “还有, 这段时间甭开车了。”      许阅见她说得郑重,情绪逐渐被感染。   但他仍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简大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你知道是谁在害我?”      其实许阅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是不是我大哥大嫂?”      他为人素来光明磊落,甚少得罪于人,而且平日里也慷慨大方,更没和人红过脸,除了大哥大嫂,他想不出第二个要加害他的人。      说出心中的疑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      简攸宁见他表情中不带痛苦,就知道他和他的大哥早有嫌隙,也不怕刺激他,干脆点了点头。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许阅整张脸气得通红。      他万万没想到,亲大哥竟然会干出残害兄弟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就算他们两人因为家产闹过几次矛盾,也不能如此啊。      许阅对大哥最后一点亲情也消失殆尽。      他抬头央求着看向简攸宁,“简大师,你帮帮我吧。”勾心斗角他足以应付,可碰上这些超自然的东西,许阅无能为力,“简大师。”      黄文柏倒没有帮着好友求情,如果简攸宁不同意,他自然会替许阅重新寻找大师。      简攸宁谨记着师傅和她说过的话,超度小鬼,有利于积攒功德,她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下来,“具体情况,我需要见到你大哥大嫂。”      许阅当机立断,“今天我会把我爸、叔叔,大哥大嫂都一并叫到家中来吃饭,简大师你跟随着我,你看怎么样?”      简攸宁没有疑议。      黄文柏生怕简攸宁吃亏,见两人商谈好,他插了一嘴,“晚上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人处理。”      许阅拼命点头。      黄家高门大户,他能把黄文柏带回家,家里人高兴还来不及,这样简攸宁去了也不打眼。      ***      傍晚,许家大宅。   佣人进进出出餐厅,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许中山、许中兴坐在首位,许棱、许昌坐在许中兴的身旁,每个人的身旁还带着妻子。      许付与舒景坐在许中山的身旁。      饭菜还没齐,餐厅中的众人聊起天来。      “许阅这孩子,莫名的把大家都聚集到一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私下里给他打电话,他还吞吞吐吐,不肯直说呢。好家伙,千万别让我白等。”   “现在大家人都来齐了,就他一个人还没出现,这是要卖关子啊。”      坐在高位的两个老头并没有参与聊天。      他们一丝不苟的坐着。      许付是许阅的大哥,他听着两个堂弟议论纷纷,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猜测许阅此举的深意。   毕竟堂弟和许阅没有竞争关系,而他却不同。      一旁的舒雅安抚自己的老公,“放心吧,许阅翻不起多大的浪,没准儿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舒雅是在一场舞会上认识许付的。      许付对她一见钟情,而她也非常心水许付的身家背景,郎有情,妾有意,很快她就母凭子贵嫁入了许家。   只不过孩子没保住。      她原以为豪门生活就是一掷千金、惬意享受,可万万没想到,嫁入许家来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为了许家的颜面着想,舒景甚至还放弃了娱乐圈,专心当一个少奶奶。      许付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只低低应了声。      此时,许阅带着黄文柏与简攸宁走入餐厅。      许中山见到次子,严肃的脸上舒缓了些,难得的渗出了笑意,他高声问道,“不是逢年过节的,你把大伙儿聚集起来做什么?”      问完后,他视线落在次子身旁的黄二爷身上,客气地与他打了一个招呼。      黄文柏与简攸宁选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      许阅的情绪早已恢复,此刻他大大咧咧、凑着近乎道,“非得有事咱们才能聚在一起吃饭呐,大伙一起吃饭、聊聊天,有利于增加感情。”      许中山啐了他一口。   不过却没有反驳,“增加感情是好的,可你也得看看大家忙不忙啊,赶紧和你叔叔、兄弟赔个罪。”说完话,他就扭头看向兄弟,“许阅调皮,你可要多担待。”      许中山和许中兴早已分了家。      平时两家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仍有生意往来,逢年过节还会随份礼物走动走动。   说亲近也亲近,说生疏也生疏。      一桌子人,只有舒景的视线落在了简攸宁的身上。   虽然她如今已经不在娱乐圈了,可圈里大大小小的消息她还是关注着,自然不会错过简攸宁。      而且,好友柳霖告知了她这段时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这让舒景完全不能忽视简攸宁的存在。      她有些心虚。      人在心虚之下,就容易犯错,舒景小心翼翼地把身旁的第二副餐具往外推了推。   可当她再次抬头时,就见到了简攸宁似笑非笑的神情。      舒景心中咯噔一下,不敢再有动作。      养了小鬼之人,外出就餐之时,会替小鬼也准备一副碗筷,否则就会惹怒小鬼。      许阅在来的路上就从简大师的口中知道了这个规矩,此刻他心中冷笑一声,立刻就吩咐一旁的佣人,“桌子上多了一副碗筷,赶紧把它收拾了。”      舒景自然不乐意。   她正要开口说话,可被许阅打断。      “咱们吃饭可没有准备两副碗筷的规矩,你嫁入许家,就得根据我们的就餐礼仪来。”      舒景供奉着小鬼,如果把餐具撤了,肯定要得罪小鬼,她哪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即偏头看向主位的许中山,“爸,只是多准备一副碗筷吐骨头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今天是许家自己人的聚会,何必遵守那些条条框框。”      许阅眼中冰凉一片。      他不曾反驳,只随口道,“以前你刚嫁入许家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你有这样的习惯。”      许付觉得弟弟有些过了。      他忍不住替妻子说话,“许阅,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舒景是你的嫂子,也就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许阅瞧着许付,突然嗤笑一声,“哥,这段时间嫂子身体应该冰凉一片吧?而且你家里多了不少小孩子用的玩意儿。”      许付觉得许阅真的是吃了豹子胆。   他压下心里的愤怒,“你嫂子自打小产后,身体就一直不是非常好,当然冰了。而且我们夫妻两个想要孩子,巴不得多买一些小孩子用的玩意儿回来,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一边说,许付腾的一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一而在再而三地挑刺是怎么回事?”      许阅本来就准备撕破脸。      只是一时之间他不好判断许付究竟知不知情,不过夫妻同体,舒景做的,也就是许付做的。      许阅继续道,“在说清楚之前,我倒还要问清楚。你家阁楼上供奉的究竟是何物?需要用上生鸡蛋,还有白米。甚至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这一切,黄文柏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打探好。      坐在主位的许中山面色陡然铁青。      他们一辈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儿媳妇儿用餐时不仅多备了一副餐具,家里还多了孩童的玩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舒景,你自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养了小鬼?”许中山怒不可遏,“话要想好了再说出来,一旦被我知道你撒谎,后果自负。”      舒景当即白了脸。      她终于知道简攸宁来这里是干什么。      看样子许阅一早就已经发现她养小鬼这件事,今日特意请了全家来,就是想当着大伙的面揭穿她。      掩藏在餐布下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手指甲掐进皮肉里,舒景努力地让自己变得镇定,“爸,什么养小鬼,我是真的不知道。”      “家里你大可去查,生鸡蛋,白米是有,可都在厨房。而且摆餐具,我真的只是想吐骨头。这也有错吗?”      她眼泪汪汪,影后的演技上身,整张脸楚楚可怜,“许阅,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所以这么冤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养小鬼,这么恶毒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这下许家所有人都知道了许阅的目的。      可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有了证据,许阅这么聪明之人应该是不会轻易发难的。      一个个凝神屏气,默不作声地看着许阅与舒景的对峙。      黄文柏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舒景的演技非常好,可到底逃不过他的眼睛,人说谎时眼睛会向右上方看,音调也在不自觉变高。      看来,许阅的大嫂真的是个恶的。      许阅眉头一挑,“我冤枉你?你有哪一点是值得我冤枉的?若不是因为你歹毒至极想害我的性命,我用得着和你计较。”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许中山的身旁,“爸,养小鬼之人一定会随身携带小鬼像,只要舒景愿意被搜一搜,一定能够找到小鬼像。”      许中山已经信了八分。   相比于一个外人来说,儿子才是可靠的,发生了这场闹剧,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舒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舒景哭的妆容都化了。   她浑身颤抖,哽咽道,“公公,我为什么要害许阅啊,刚才我就已经说过了,家里可以随意去搜,能找到证据,我一定心服口服。可现在只是许阅怀疑而已,就想搜身,凭什么?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机器,我受不了这份屈辱。”      许付极力维护着妻子,“许阅,你自己最近工作不力,就妄想用歪门邪道来害你的嫂嫂,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整个许家都是你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你争,现在你连我们都容不下了吗?”      许中山听到这话,脸上的怒意散去些许。      可如鹰隼般的眸仍落在舒景的身上。      舒景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头皮发麻。      最后只狠狠心开口,“查就查,但是今天我只要一句话,如果查不出来,许阅你怎么说?”      “虽然我的家庭比不过你们,但也不是被你们这么白白侮辱的。”      许阅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瞥向简攸宁。      简攸宁瞧着舒景这幅唱念俱佳的模样,也是头疼,可怎么胡搅蛮缠都掩饰不了她养小鬼害人的事实。      她肯定地对着许阅点了点头。      许阅心里底气十足,“如果是我冤枉了你,我自愿辞去公司的职务,脱离许家,你看怎么样?满意吗?”      许中山心头一跳。   他竟不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想要呵斥,可以来不及了。      舒景泪眼婆娑地看向一旁的妯娌,对着其中一个央求道,“求弟妹帮着搜搜身。”   她这副模样委实可怜。      被点名的妯娌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首位上两个老爷子的态度,见他们都没说什么,她的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直接开始查了起来。      因为是夏日,穿着的衣服比较少,而舒景又是身着旗袍,身上没有一个能藏物件的地方。   除了脖子上的项链,左手的玉镯,右手的钻戒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她的包里更是干干净净,除了一个手机外,还有一个钱包,哪里有什么小鬼像。      见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舒景干脆嚎啕大哭起来,“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养小鬼,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我。现在身也搜了,包也查了,你们该满意了吧?”      “许阅,你真是害得我好苦啊。这件事情要是被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舒景的腰杆一下子挺了起来。      许阅懵。      他万万没想到东西没在舒景的身上找出。      可这怎么可能?      还没等他回过神,许付二话不说,直接在老爷子的面前跪下,“爸,这些年你偏心二弟,我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我是老大,让一点弟弟也是应该的。可舒景是我娶回家的女人,羞辱她就等于羞辱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需要许阅给我一个说法。”      许付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掉下眼泪,他扭头看向弟弟,“你是怕我和你争家产吗?所以要这么陷害我。我告诉你,我对许家的家产并没有一丝的兴趣,如果我真要和你抢,爸替我联姻的时我就不会拒绝。你太令我寒心了。”      许阅说不出话来。   他再次下意识地看向简攸宁。      随着许阅的目光,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简攸宁的身上。      舒景更是趁势开口,“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蛊惑你才这么冤枉我的是不是?”      简攸宁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舒景的身旁,“你敢赌咒发誓,你没有养小鬼吗?”      许阅本来还有些心慌。   可见到简攸宁站出的瞬间,他心中大定。   即便没有从舒景的身上找到小鬼像,他依旧没有怀疑过简攸宁话里的真实性。      舒景抹了抹眼泪,“本来就没有做的事情,我为何要赌咒发誓?你也太可笑了。本来我们许家好端端的,就因为多了你这个搅事精才会家宅不宁。”      “按我说,现在就应该把你赶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尖叫了一声。      简攸宁直接伸手打散了她的头发,一个木制的小牌顿时就掉落在地。      舒景披头散发,当她看见地上的小鬼像,尖叫声戛然而止。   完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简攸宁会突然动手。      瞬间舒景的脸色苍白如纸。      简攸宁弯腰捡起地上的小鬼像,接触到木牌时手里的温度低了一个度,她拿着小鬼像在舒景的面前晃了晃,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藏在头发里?”      舒景说不出话来。 ☆、107   只片刻, 舒景便回过神, 她眼神闪烁,美目中充斥着委屈之意, 高声道,“你血口喷人。”      简攸宁耸肩,颇为好笑的开口问道,“我只是问你这是什么,又何曾说过其他半句话, 如果这也算血口喷人,那么……”简攸宁偏头看向一旁的许阅,“这是什么?”      自打见到小鬼像,许阅的心逐渐变得平静。      此刻他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无比配合地回道, “小鬼像。”回答后,他神补刀,“大哥刚刚这么慷慨激昂, 现在倒是让我觉得心寒呢。”      “宁愿相信一个外人, 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弟弟。”   许阅一转身,同样朝着许中山跪了下来,“爸,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 究竟会不会贪图许家的财产,你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件事情,我只求给我一个公道。”      舒景的异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此刻不管她如何闹腾, 大家心中已有数。      为首的许中山眼神像是淬了毒般落在舒景的身上,“恶妇,真是家门不幸啊。”      当初老大想娶一个娱乐圈的戏子,他本是不同意的,可见老大再三央求,加上为了次子考虑,咬咬牙才点了头。没想到娶进来的这个果真是搅事精。      对于怎么处理舒景许中山暂时没有想法。   他一扭头,直接看向跪在地上的许付,心中刚刚出现的愧疚逐渐消失,他冷声问道,“这件事情你知情吗?”      如果舒景养小鬼,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那老大还能原谅;可若是老大也插了一脚,那么这么歹毒的儿子许中山也没必要要了。   指不定哪一天对方看他不顺眼,就养个小鬼来加害于他呢。      许付置若罔闻。      他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最后才不可思议的看向舒景。      他的脸上神情变化多端,有诧异、失望、痛心、懊恼,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许付站起身,膝盖发麻,但他仍一步一步的走的舒景的身边,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养了小鬼?”      舒景有些心虚,可她立刻拉住许付的手,激动道,“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呀。许阅明明小了你那么多岁,却偏偏得了老爷子的另眼相看。甚至老爷子还要把家业全部交给他,你甘心,我一点也不甘心。”      许付额头青筋暴起。   他直接把舒景甩开,见对方仍执迷不悟、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许付心头火起,干脆直接伸脚踹了对方的心窝,“你这个毒妇,枉我替你求情,我真是后悔。”      舒景哭得更是大声。      哪有平时半分优雅迷人的模样。      不过她却是不后悔的。      许付哪有时间管她,他再次走到老爷子的面前跪下,此刻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爸,我是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舒景会害弟弟,我一定不会允许的。”      “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和弟弟争的打算,而且同为孩子,爸一定不会亏待我,我根本不会动害人的心思啊。”      他的表情痛苦而又真挚,许中山一下子迟疑。      他也不想冤枉自己的孩子。      许中山的视线偏了偏,又问许阅道,“你怎么看?”      许阅起初一声不吭,等老爷子问了他两遍。等老爷子问了他两遍,他才开口回答,“此事任凭爸做主,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如果我没有尽早发现这件事,恐怕此刻我连命都没了。”      简攸宁不相信许付说的每一个字。      他明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好权利,与表现的与世无争的模样完全相悖。      可仅仅凭借着面相,她却不能判定对方撒了谎。犹豫了片刻,简攸宁拿起手机。   直接找到了许付的朋友圈。      根据视频上一句话概括,她迅速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视频。      她先打开第一个。      视频的地点就在许家老宅中许付与舒景的卧室内。   舒景正抹着眼泪,“爸也太偏心了,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许阅不是到底没出什么事情吗,凭什么让我和你离婚?”      许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懊恼道,“也怪我,这些年不争不抢的着了我弟弟的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去争去抢。对我好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放心,就算咱们离婚了,我也会对你好的。等我把许家攥在手里,我会重新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说到动情之处,他连忙搂住舒景,柔声道,“刚刚在餐厅里踹你的一脚不疼吧?小景,你千万别怪我,我也只是做做样子。”      舒景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就知道自己嫁对了人。      她连忙大度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舒景说话之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未来美好的生活,那时她是许家太太,丈夫疼爱,又有儿子傍身,说到她谁不艳羡?      两人浓情蜜意地说了好些话,许付更是把舒景哄地心都掏了出来。      简攸宁看得无语极了。   都说恋爱会降低人的智商,这舒景怎么看也不像没智商之人,怎么就偏偏相信这么一个人。      在餐厅时没护着她,还指望着靠着许付发达,简攸宁真的难以置信。      她点了返回,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视频的地点在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   许付和正和一个面露阴翳之色的人在聊天。    ☆、107+   男人身着黑袍, 整张脸都藏在阴暗处, 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他沙哑着开口, “既然小鬼已经被发现,短时间内不可继续行事。首都内藏龙卧虎,有威望的大师数不胜数,千万别着了道。”      许付仰仗着对方。      听到他的叮嘱后,连连点头。      不过他还是担心的开口, “这回舒景不小心暴露,一定会引起许阅的警惕,下一回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一定难上加难。您看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许付为人处事异常警惕。   像养小鬼此类邪恶之事,他不会亲自出手。和舒景二人相处之时, 他拐弯抹角、想方设法给她洗脑,又不留痕迹的透露了养小鬼的法子,在舒景心动之时, 自然而然地安排了人给她。      其实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许付自诩是许家的长子长孙, 按照规矩,他就应该接手许家的一切,没道理让一个晚出生那么多年的弟弟白白占了便宜。   许阅不死, 哪里有他的机会。      他眼里划过阴毒。      黑袍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加压抑,他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此事缓缓,你弟弟短时间内若是真出了事,你必逃不脱。”      许付有些不甘心。      可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在座位上纠结了许久,他才缓缓站起身,“如果我还想寻你帮忙,还是去老地方吗?”      黑袍男人点了点头。      简攸宁见到这视频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纵然知道这件事情必定和许付脱不了关系,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自编自演。   那可怜的舒景恐怕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有些想不通,只是一份家业而已,何必闹得兄弟残杀呢?      钱哪里有人来得重要?      黄文柏坐在简攸宁的边上,见她又在发愣,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又瞧出了什么,难道许付说的都不是实话吗?”   对于简攸宁的铁口直断,他是服气的。      简攸宁从包中拿出纸笔,迅速地在纸上写出一个地址,正是许付与黑袍男人所说的老地方。      黑袍男人浑身充斥着阴气,不知道已经残害了多少个孩子,就算无法解释地址的来源,她也要黑袍男人落网。      “这是替舒景养小鬼那人的地址,他的道行并不是很高,但却非常狡猾,倘若被他跑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灾。”      说完话后,她又补了一句,“找廖大师门下的弟子去吧,普通人很容易被他逃脱。”      黄文柏见白纸上娟秀的字迹,有些恍惚。      不过他知道此时并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他伸手接过白纸,郑重其事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他也知道抓人要尽快,所以当即就拿着白纸和手机走出了餐厅。      而另一旁,许阅的回答令许付有些咬牙切齿。      可许付却不得不低头。      “阿阅,虽然往日我俩相处的确不是非常和睦,但是哥的性子你也知道。你嫂子的确是对不起你,但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许阅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他刚才的做派,的确没有找到可疑之处,而他的手中也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和大哥有关。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之地。      许阅再度隐晦地瞧了简攸宁一眼。      这动作被许付尽收眼底,他虽然不知道简攸宁的来历,可也知道对方不容小觑。   许付双眼更是通红,“什么时候你都要听一个外人的话了?”      许阅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他连忙反驳,“什么是外人?害你的才是外人。简大师处处帮着我,又有不凡的本事,我让她替我掌掌眼怎么了?没有简大师,没准儿我都没命了。”      既然许付公然提起简攸宁,许阅也不遮掩,他大大方方地说话,“简大师,我一直自诩是个聪明人。不过现在的情形我也看不明白了,麻烦你再替我判断判断。你若说我哥是个好的,我二话不说立刻原谅他,相反,这件事情我就要追究到底了。”      舒景急了,她连忙替自己的丈夫辩护,“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根本就不知情。如果不是今天闹开、他还不知道。”      许阅冷笑,“你们夫妻两个穿一条裤子,自然会帮许付说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许中山心累无比。      人老了只希望见到家里和和睦睦的,没什么比家和万事兴更重要。可眼下两个儿子各占一边,正在据理力争。就算今天此事翻篇,恐怕兄弟两人的心中都会有隔阂。   更别提齐心合力壮大许家了。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在逼着他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啊!      许中山眼中闪过一抹痛心之色,但他却附和着小儿子向简攸宁开口,“简大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黄文柏已经出去抓人,简攸宁放下心。      她随手把玩着手中的小鬼像,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知道邪小鬼是怎么成型的?”她自问自答,“需要胎死腹中,或出生便夭折的婴骸、用火烧干,他们将永世不能进入轮回,恶毒吗?”      餐厅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简攸宁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都屏声凝气,听她继续讲。      简攸宁面露嘲讽,“许付,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如果你的孩子被这般对待,你不会觉得痛心吗?别以为私下里交易就没人知道,这孩子的尸骸还是出自你之手。”      她的话,恍若一道惊雷。      劈得众人回不过神。      一旁的舒景仿佛听到了年度最好听的笑话,她开口讽刺,“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你想污蔑人,也要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而许付更是夸张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爸,你听见了吗?多么荒唐的理由,你信吗?你们大家信吗?”      许付其实只是用夸张的言行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他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对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简攸宁面色冷冷淡淡,对许付完全没有好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扭头看向许老爷子,“我的确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说出那孩子是谁家的,顺蔓摸瓜,肯定能找到证据。”      许老爷子觉得心脏骤停。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盒护心药,就着水冲下去了一颗,才觉得整个人好受了些。      许中山根本不想问这孩子是谁家的,他知道简攸宁能说出这番话来,就代表她的心中已经足够肯定。   “逆子,你这个逆子。”      “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许中山单手撑在桌子上,才勉力地坐稳,“天打雷劈的事情你也做,许家这些年教你的道理全被狗吃了。”      许付忙不迭摇头,“爸,你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吗?”怒吼了一句,他扭头看向简攸宁,“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帮着我弟弟来欺负我。你要钱,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简攸宁被他逗乐了。   她扬起手中的小佛像,“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冤枉的,但是你忘记了一点,这个孩子是你亲自交到对方的手中,才炼制了小佛像,你和小佛像之间,还有牵扯呢,这关系是逃不了的。”      不耐烦和对方磨嘴皮,简攸宁继续道,“我已经把此事告知了廖大师,恐怕现在廖大使正在安排人手抓捕对方,证据,那炼制小佛像之人就是最大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许付本想继续反驳,可瞧见对方戏谑的眼神,他一颗心顿时坠入了谷底。   简攸宁说的都是真的。      腿一软,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的行为直接证明了简攸宁话里的真实性,根本不需要再有更多的证据。      许中山抄起面前的碗碟,直接向许付的方向砸去。      简攸宁:……怎么这个老爷子不是砸茶盏,就是砸碟碗的,太暴力了。      砸了碟碗还不够,许中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从一旁拿出他的拐杖,狠狠地打在了许付的身上,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舒景双眼无神地看着。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拼命护着丈夫。可刚简攸宁说的一番话令她顿悟。      她的所作所为,丈夫一直都一清二楚,甚至还推波助澜。在关键的时刻,还把她丢出去当挡箭牌。   火热的一颗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舒景只觉得许付不仅藏的深,而且也太狠了。      许付被打的嗷嗷直叫。   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般狼狈和落魄过,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许家人都是不会听的。心头无名火骤起,他骤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拽住许老爷子的拐杖,狠狠一推。      许老爷子一下子没站稳,若不是许阅眼疾手快扶着,恐怕要摔一大跤。      “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这么说我?在许阅还没出生前,你抱着我,告诉我整个许家都是我的,从小给我灌输了这样的思想,长大后又不顾情面地想收回去。凭什么啊?”      “如果许阅循规蹈矩的,我还能留下他一命。现在的情形,我不害他,就是他害我了。”      许阅没想到自家大哥一直是这样的想法。      他拼命的给老爷子顺气,而后怒道,“胡说八道,你的心思龌龊,难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人不是这么做的。”      许老爷子拼命的咳嗽,整个人险些没撑住,一颗心像是被剁成了肉泥,疼的没感觉,“是,那时候就你一个,家业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可我心里清楚,你根本就不适合。就算我把家业交给了你弟弟,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到底有什么不平衡的?一笔难道还能写出两个许字吗?”      想到大儿子这么多年都是怨恨的,许老爷子几欲呕血。      许付大声笑了起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简攸宁的身上,“本以为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上。自古成王败寇,现在说以前的事情也没意义,不管你怎么罚,我都认了。”      简攸宁毫不留情的嗤笑,对于那恶毒的目光熟视无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你这种作恶多端之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既没本事,又自以为是,活该如此。”      许付像是被戳中了痛点,目眦欲裂,他低吼了一声,立刻向简攸宁冲过来。      刚刚走入门厅的黄文柏比他的动作更快,一道残影过去,就见许付被一脚踹到了门边上,他拼命地咳嗽了几声,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黄文柏不管对方的死活,扭头看向简攸宁,“你没事吧?”      就算黄文柏不出现,简攸宁也有办法收拾许付,不会让自己受伤。   “没事。”      许老爷子看着冥顽不灵的大儿子,嘴巴开阖,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闭了闭眼,冷漠道,“我们许家容不下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你就滚出去自生自灭。”      许付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我以后发达了,你们别一个个再求着我。”   说完这话后,他头也不回地就大步离开。      舒景仍是恍惚。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现在别说许夫人的位置,恐怕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眼里露出绝望之色。      当初为了讨许家人的欢心,所以她退出了娱乐圈,可如今夫妻二人除了一些积蓄外,一贫如洗。而且这些积蓄都在许付的手中,舒景根本就分不到。      离开了许家,她的日子怎么过?      不是没有想过复出,可她脱离娱乐圈这么多年,年龄偏大,哪里还能接到什么好资源?      舒景悲从中来,滚烫的眼泪簌簌而下。   感受着众人鄙夷的视线,她芒刺在背的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迅速的走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      许阅坚持要送简攸宁回家。      车上,他不停的感谢,“简大师,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碰到了你,我还不知道会被那小鬼折磨成什么样。”许阅眼眶湿润,“真的谢谢。”      他从小一帆风顺,并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波折。      此次的事件像是一记警钟把他敲醒,让他知道亲生兄弟间也会发生如此龌龊的事情。      其实彻底解决了许付,他也并不是很开心,甚至还觉得有些伤心难过。      简攸宁手中仍握着小佛像。   她正在思索着该怎么超度这个小鬼,听了一路的感谢,她笑道,“不必客气,你自小福泽深厚,就算没碰上我,也会碰上其他帮助你的人。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是注定好的。”      就像先前她在朋友圈中看到许阅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但他的好友黄文柏一直都极力调查,不仅仅揪出了许付,还从国外请了最好的脑科专家,辅以玄术治疗。   简攸宁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她也知道,许阅一定会醒的。      “你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兄弟。”      许阅下意识的看向了黄文柏。      简大师说的每句话都有深意,他知道这次沾了对方的光。      他抿嘴道,“好兄弟。”      黄文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甚至还觉得莫名其妙的。      简攸宁真心实意的笑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真情莫名地就能将她感染,虽然在替人解灾之时遇到了不少腌臜事,可她也同样见到了真情。      “许付虽然被逼离开了许家,可他素来是个瑕疵必报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地看好他,以免他狗急跳墙,做出不利于你们的事情。”      许阅立刻点头,“我也不是以德报怨之人,更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简大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影响到你,影响到我。”      简攸宁点头。      她正想要说话时,看到窗外失魂落魄游走在车流中的女孩子,简攸宁连忙道,“快停车。”      黄文柏连忙踩了急刹车。   车内的三人顿时向前倾去。      简攸宁连忙打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向那女孩子走去。   女孩子只是走在了车道上,对于车喇叭声置若罔闻,她的眼眶泛红,甚至带着些许的泪意。      若是车速太快,躲避不及时,很有可能丧命当场。      她拽着女孩子的手走到安全的人行道上,温和道,“车子那么多,很容易会发生危险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千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女孩子名杜唯唯。      她听着这么温柔的声音,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口,她痛哭出声,“我家里东拼西凑借的五千块钱学费在火车上被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五千块钱是家里人险些跑断腿,说破嘴皮子才借来供她读书的,杜唯唯没那个脸再向家里开口,即便开了口,家里也拿不出来。      她真的很想读书。      可因为没钱没办法报名,所以她才游荡在街头好几天,眼瞧着连零钱都快没了,她才萌生了死意。      简攸宁懂一分钱逼死英雄汉的道理。      她更理解这个女孩子的绝望。      一颗心顿时变得柔软。      “我的身上没带太多钱,这样吧,我看你今晚也没地方住,你跟我回家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去给你取钱,等你将来有了钱再还给我,怎么样?”      出一点钱就能够解决别人的燃眉之急,更保条命,太划算不过了。      杜唯唯顾不上哭,她哽咽道,“真的吗?”      她真的很想上学。   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一直记着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   能飞出农村,杜唯唯心里也是开心的。      简攸宁点头。      杜唯唯眼泪决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握着简攸宁的手,断断续续道,“谢谢你,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简攸宁带着杜唯唯回到了车上。      面对许阅与黄文柏的视线时,她随口解释道,“她遇到了点难处,我看着能帮就帮了。”      杜唯唯有些局促。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车里的两个男人。   抬手把眼泪擦干净,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黄文柏眼里有异色闪过。   他知道简攸宁是大师,一定是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处境不太妙,所以才急急忙忙喊停。   现在更是把对方带上了车,善良的有些傻。      简攸宁若是知道黄文柏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一笑置之,她只是想着,对方的确需要帮助,而且是个好姑娘,她帮一把能救一条命,根本没想太多。      许阅却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和简大师也是素未谋面,对方也热心肠的帮了他。      杜唯唯见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安下心。      对简攸宁更是感激。      她心里默默决定着,等将来她能挣到钱了,一定尽快把钱还回去。      杜唯唯擦干了眼里最后的一滴眼泪。 ☆、108   简攸宁带着杜唯唯回了紫金蓝湾。      杜唯唯见小区这么漂亮, 愈发显得局促。待到了家中,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要求,“我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      没能赶上学校报名, 她根本没有脸给家中报平安,如今碰上了愿意帮助她的人,杜唯唯心里安定,想起家里时,仍觉得有些愧疚。      简攸宁瞧着她这副模样, 不由得想起当初刚入电视台时,她也是如此小心翼翼。   颇有几分同病相怜,她柔和道,“可以。”      “家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用。”简攸宁似乎听见了对方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顿了顿, “等打完电话后,你先去洗个澡,去去乏。换洗衣服会给你准备好, 晚饭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似乎很少感受到这样的关切,杜唯唯再次红了眼睛。   她有些哽咽道,“丢钱的这几天我还想去找临时工, 可她们看我这样子, 根本就不肯收我。要不是碰见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简攸宁笑了笑,“没关系。出门在外, 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杜唯唯一点儿也没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鄙夷。      她心情不由得轻松了些。      连忙开口道,“我看你这房子挺大的,平时不好打扫卫生,每到周末,我就来帮你收拾你看怎么样?”   她抿嘴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你借了我钱,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等我挣了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      简攸宁本想拒绝。      心思转圜见她改口道,“收拾房间,我可是要给你钱的,这样吧,一个周末我给你两百块钱,你看怎么样?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她不缺打扫的人。      只是怕对方一直惦记着这五千,相处不自在罢了,用劳动换取金钱,她觉得再好不过。      杜唯唯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我从来没听说过替人打扫还能拿钱的,更何况只是顺手。”      简攸宁故意道,“家政公司请一个钟点工上门打扫可贵哩,一天两百都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见对方仍不乐意,她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工资就从五千中扣。”      杜唯唯明白对方的好心好意。      她心中感慨,幸好她碰见了一个好人。      回想到刚刚的傻举动,她就觉得有些后悔。简攸宁说的对,父母把自己培养到这么大不容易,要是真的怎么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痛苦?   而且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一激动,握住简攸宁的手,“谢谢你。”      杜唯唯已经决定好了,周末两天一定会把对方的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要给简攸宁做饭吃。      简攸宁看她想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把手机递给对方。      杜唯唯连忙接过,她寻着记忆里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另一头是苍老的男声。      杜唯唯一听这声音就哭了,“爸。”      “你这孩子,怎么不往家里打电话呢?学校老师都找到咱家了,说你没去报名,快把我和你妈愁死了。到底碰到了什么事儿,不能和你爸妈说啊。”      杜唯唯眼泪簌簌而下,不过她到底不敢把丢了钱的事和家里说,她故作轻松,“我火车坐过站了,去了一个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就在外面耽搁时间,放心吧爸,明天我就去报名了。”      老人家单纯质朴,非常好骗,杜唯唯很快就哄好了。      她连忙把手机还给简攸宁。      突然她90度鞠了一躬,“真的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后,她连忙带着东西向简攸宁所说的浴室方向过去。      简攸宁一愣,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哑然失笑。      不过杜唯唯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简攸宁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找过外公和妈。      她先联系了程素锦。      说来也巧,程素锦今晚加班,刚刚结束了一台大手术,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她神色泛着温柔,“怎么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      简攸宁先是询问了一番对方最近的状态,而后又聊了聊生活琐事,最后随口问道,“爷爷奶奶最近没来找你吧?”      程素锦默。      不过她立刻回答,不仅仅说了一桩事情,而且把简从佑最近的动态也说了。      “你这个小鬼头猜的可真准,你爷爷奶奶似乎是后悔了,所以又到医院来找我妄想和我套近乎,你妈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们一家人,我干脆给两位老人家都办了港澳通行证,直接把他们送到了简从佑的家门口。”      “不过那简从佑也不是个东西,亲妈上了门,还把人给撵了回来,不过好在你奶奶顿悟了,再也没来烦过我,我乐得清静。”      “说起简从佑,他最近日子也不好过。我把股份卖给了他的对手,他的对手直接入驻公司,逼得他们俩夫妻把手头上所有的股份全部转到了儿子的名下,才勉强保住大股东的地位。不过时间一长,他们就又要倒霉喽。”      简攸宁听着程素锦洋洋洒洒说了一串,话里也不免有幸灾乐祸之意。   就知道对方最近状态是真的非常好。      她逐渐松了口气,“怎么倒霉?”      程素锦笑,“股份又不是一成不变,市场变动股份的值就有可能上调或者下调,而且经过市场稀释,他们就会失去大股东的地位。”      打拼多年的公司落入对手手中,程素锦就算没有站在简从佑的对面,也能够想象到他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      别提有多畅快了。      母女两个亲亲热热地讲了好些间从佑的坏话,觉得关系更加亲近了。      简攸宁甚至还开口规劝,“妈,你人美,工作稳定,我又不需要你操心,如果遇见合适的,还是可以继续发展一下。”      程素锦是个传统的女人。      她愿意离婚并不代表愿意再嫁,但时刻听到女儿这番话,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追她追的勤快的那个男人。   有点儿烦躁。      随意的敷衍了两句后,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简攸宁是什么人。   她当即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想着她妈脸皮薄,倒没有死缠烂打地问清楚。      总有弄明白的一天。      挂了电话后,她立刻又联系了外公。      程玄陵幽幽地开口,“小兔崽子,看来你还记得外公啊。”      因着简攸宁在首度逐渐有名气,又渐渐传出廖大师想收其为徒的消息,连带着程玄陵上门的客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程玄陵每日都心慌慌的。   只有他清楚自家外孙女的底,靠着一个朋友圈招摇撞骗,总有捅出娄子的一天。      不过好在攸宁忽悠的本事还真不小。      “你的大名都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了。”      简攸宁汗颜,有些不好意思。   她连忙讨好道,“其实也没多久,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你看我这不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程玄陵拿这个小滑头没办法,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慈祥,“说说廖大师吧。”      简攸宁解释之前先澄清,“我没有招摇撞骗,都是实打实靠着真本事。”说完这句话后,她毫无隐瞒地把在首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的讲了一遍。      程玄陵蹙眉,“那黄二爷是个什么东西?”      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简攸宁:……她在一本正经的说正事好吧?这么歪题她怎么接?      她明白外公话里的意思,只无奈的开口,“那黄二爷都而立了,我才二十出头,外公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叔叔。”      程玄陵放下心。   然后才一本正经的转回正题,“你说你都靠着真本事,短短时间内你也学不出什么名堂,即便你不拜廖大师为师,但是必要时可以抱抱他的大腿,有危险尽管告诉他,你就躲在后头。”      “虽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你只是一个小丫头,和你其实没多大的关系,听见我说的没?”      简攸宁哭笑不得,不过她知道外公是为她着想,“我知道了。”      “有危险就跑。”      程玄陵欣慰的点头,只沉默了一瞬,他开口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也要到首都来了。”   到底不放心自己的外孙女,有他在撑撑场面,怎么也不会让人欺负到她。      简攸宁知道自己外公对故乡的感情,她连连拒绝,“千万别,你来了抢了我风头怎么办?”      “知道你对我好,等我什么时候招架不住了,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她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的得意,“自己的外公嘛,不用白不用,你看我说的对吗?”      程玄陵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二人又聊了许多,程玄陵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简攸宁随意的把手机放在桌上。      心里觉得幸福感爆棚。      再一次觉得重生一辈子,真是值了。没事拯救拯救路人,拯救拯救国家,过得跌宕起伏,多好啊。      感慨了好久,简攸宁见杜唯唯快要洗完澡,她连忙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清晨。   简攸宁带着杜唯唯去了最近的银行,从ATM机上取了六千块钱,交给了对方。   “我知道你身上没什么钱了,反正借五千也是借,借六千也是借,把生活用品买齐,就好好学习。迟早能有出头的一天。”      杜唯唯觉得多出的一千块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可她犹豫了半天,却还是忍不住接下。   嘴唇嗫嚅,“我一定会好好打扫卫生的。”      做人要知恩图报。   这是爸爸临走之前特意交代她的。      杜唯唯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现在——她牢牢地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把杜唯唯安置好后,简攸宁打车去了最近的4s店,经常外出,她感受到了出行的不便。      还是要早日买一辆代步车为好。      4s店的员工完全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年轻女孩而怠慢于她,非常热心地提供了试驾、讲解等服务,除了安全性能外,简攸宁对车没有过多的要求,当即她就拍板决定,定下了一辆车。      谈妥价钱后,简攸宁迅速地和对方签订了合同,待店内新车来后,就能提车。      做完一切,已然到了下午。      简攸宁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急匆匆的打车去了约定好的造型设计屋。      ***      薛霜是内地的知名女歌手,她以唱高音与唱情歌出名,才华横溢。   可偏偏她的长相有所欠缺,无论换了怎样的造型师,都没办法化腐朽为神奇。      薛霜本人也非常烦恼。      她特别厌恶网友把她的照片恶搞,做成各种表情包,可偏偏这样的情绪不能外露,她还得在媒体面前表现的落落大方,以博得大众的好感。      此刻她正坐在化妆椅上。   任由面前的化妆师替她化妆。      可不管第几次睁眼,她都厌恶镜子中的存在。      薛霜长得并不是丑,只是非常有特色。这张脸在高清的镜头被无限放大,所以才会有了这一切的发生。      她烦躁的睁开眼,“行了,行了,别画了,画成这个样子,还不如素颜去参加颁奖典礼呢。”   薛霜没有怪化妆师,只是心里真的有股火发不出来而已。      她突然想到了杨如意给她推荐的人,扭头问一旁的助理,“简攸宁来了没有?”      薛霜搜过简攸宁在网络上发的化妆视频,有些技术的确不一样,问话的同时带着淡淡的期待之色。      简攸宁正巧在这时走进造型屋。      她听见名字,连忙应了一声,带着化妆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薛霜的面前。      薛霜打量简攸宁,见她的确如视频中那么年轻,脂粉未施的模样依旧清纯脱俗,她不敢小觑对方,客客气气地开口,“今天麻烦你了。”      一旁的化妆师见到简攸宁手中的工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中露出几分不岔。   低声嘀咕了一句,“水平不见得比我好呢。”      简攸宁虽然听到了,但是仍假装没听到。      和Gitte一直在学习化妆技术,她对自己有自信,更何况,来之前已经把薛霜的照片发给了Gitte,两人早已商量着定好了妆容。      她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替薛霜卸妆。      很快薛霜便露出了她原本的面容。      从事化妆行业,年龄是判断化妆师水平的重要依据,年纪越是大的,化妆师化妆技术最娴熟,而年纪越是小的,则相反。      这一回薛霜直接撇弃了店里御用化妆师,而选择了一个格外年轻的小姑娘,不得不让人瞩目。   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有些好奇的、想看热闹的纷纷围了上来。      薛霜的助理眉头一蹙,可见薛霜没说什么,她也就忍着没开口。      简攸宁的化妆盒中不仅仅有她自己的彩妆,还有一些Gitte赠予她的,来自未来的化妆品。      不顾周围的嘈杂,她认认真真地从底妆开始,替薛霜上妆。      “这眼线笔的造型好独特啊!我天,画起来也好顺畅,她的手也太熟练了。”   “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腮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是我见过最自然的腮红了。”      “你们难道没觉得薛霜的眼睛变得好看起来了吗?刚刚她是怎么化眼妆的,你们谁记下了?”   “别提眼睛了,整张脸都发生了改变,我去,如果不告诉我,我都以为薛霜去整容了。”      薛霜一直坐着。   她的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工作人员的议论声。   一颗心澎湃异常。      薛霜想要睁开眼睛,但又怕自己会失望,就这么反反复复的纠结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睁开眼睛吧。”      薛霜立刻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险些没认出来。      荧屏前的她从来都是网友们嘲笑的焦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美丽。   薛霜激动地握住简攸宁的手,险些落泪。      简攸宁一直拿着自己的脸做尝试,头一回替别人上妆,见效果非常显著,倒也觉得得意。   见薛霜快哭出声,她连忙调侃道,“别哭,我用的化妆品不防水,小心花妆。”      薛霜顿时被逗乐了。      头一回对走红毯有这样的期待。      因着妆容是跟着造型来的,薛霜身着晚礼服,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身材高挑,双腿雪白,虽然脸不是很漂亮,但是却非常耐看。   较之于以往的红毯造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薛霜迫不及待的照了一张自拍。   然后发上了微博。      薛霜V:今天的妆容我给100分,你们觉得呢?感谢@简攸宁的手。      此前杨如意就和她说过,如果满意的话,一定要在粉丝面前多提起简攸宁,现在薛霜觉得,就这张脸,粉丝也一定会注意到简攸宁。      薛霜微博底下的评论激增。      “卧槽,这真的是薛霜吗?难道她去整容了?变得这么漂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原先的那张脸非常有辨识度,现在模糊了所有有辨识度的地方,又加强了优点,这个妆容真的给100分啊!”      “简攸宁?难道就是杨如意经常转发微博的那个网红?以前见她画仿妆,也没觉得她有这么厉害,惊呆了。”      “楼上说整容的你站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薛霜昨天还去参加了活动,我就在现场,如果真的整容了,没有三五个月也恢复不过来。”      “大家洗洗睡吧,这些都是照骗。拿以前薛霜的照片,我也能够P成这个样子。”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简攸宁的化妆技术也太厉害了,我要去围观一下。”      ……      夸赞的有,质疑的也有。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薛霜即将参加的颁奖典礼上。      而颁奖典礼视频流出后,网友才真真正正的炸了。      那个看起来漂亮、甚至还带着孤傲之气的人真的是薛霜啊!   她微博的自拍照不是p的,是真真正正通过化妆改变而来。      而对此化妆技术震惊的网友们迅速地顺着微博找到了简攸宁。      和杨如意带来的流量不同,从薛霜处跑来的网友是真的都崇拜简攸宁。   那化妆技术也太屌diao了。      应该每天都开一个、不、十个化妆教程。      简攸宁缓缓增长的微博粉丝量一下子如坐了火箭般,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涨了几乎50W。      大家的留言清一色都是跪大佬,求教程。      大佬简攸宁还没意识到微博上掀起的腥风血雨,此刻她接到了王筱筱哭哭啼啼的电话。      “攸宁,我该怎么办啊?袁飞根本就不是一个富二代,他家里比我还穷,却在我的面前装阔,我怎么不长眼碰到了这样的人呢?”      “我连身子都已经给他了,攸宁,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简攸宁扶额。 ☆、109   王筱筱在电视台里并没有交心的朋友, 离职的简攸宁勉为其难算得上一个。   所以才有这一通电话大吐苦水。      简攸宁真不知说什么好。      当初在夜总会时她隐晦地劝了, 王筱筱也表现得像顿悟的样子,怎么一段时间过去, 就故态萌发了呢。      她思索了半天,才从喉咙口憋出一句话,“你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筱筱哭啼的声音更大,“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 医生告诉我要做一个小手术,本来没什么,但是我的积蓄都被袁飞借走了,我管他去要,他竟然告诉我他的经济不宽裕。”      其实她刚工作, 也没多少积蓄。      只是心急火燎的要手术,才如此急迫罢了。      “这下我就急了,我就问他, 他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名牌, 开的车也是宝马,吃饭消费毫不手软这都是哪儿来的钱?他一开始还不肯说,后来才支支吾吾地告诉我, 身上穿的名牌、吃饭消费都是他一个有钱的姨奶奶给的钱。宝马是去租赁公司租的, 攸宁,我瞎了眼才会碰上这种事。”      简攸宁沉默,好一会儿才接话, “这也不是穷光蛋啊。”      “不过人是虚荣了点。”      她真的不想苟同王筱筱的思想。      在她心里,找男人,有钱没钱暂且不提,但是人品一定要好,至于物质生活条件,两个人一起努力奋斗,怎么可能会差呢?      仅仅为了追求钱就选择和富二代在一起,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王筱筱悲从中来。   她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身子已经给他了,现在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攸宁,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王筱筱觉得天都快塌了。      简攸宁明白,王筱筱有典型的处女情结。      也许是她生活的环境潜移默化的暗示了她女人的第一次是多么的珍贵,如果第一次不给丈夫,那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只有是处女才值得被爱,否则就不值得被爱。      不过这样的思想,她还是不能苟同。      情投意合、顺理成章的交身交心完全没问题,只要懂得洁身自好就可以。   没有必要为了不是处女而觉得心灰意冷。      “一张膜真的代表不了什么,你应该好好想清楚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如果说单纯是他欺骗了你、你气不过,两个人好好讲清楚再选择,但若是你实在接受不了他的家庭,那就分手。”      “好男人那么多,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王筱筱抽噎,“可是别的男人会嫌弃我的。”   她真是后悔死了。   怎么一时意乱情迷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      简攸宁知道,有些人认定了一件事情,无论怎么和她说,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索性不再去劝。      “该给的主意我已经给过你了。”      王筱筱哭声变大。   等她哭得够了,她才有些窘迫地开口,“攸宁,我现在浑身上下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我还要做手术,等我发了工资一定会立刻还给你。就借两万。”      她知道简攸宁有钱。      简攸宁蹙眉。   她大约知道王筱筱生病需要动手术一事,可她更是记得医生说过,得先调养两个月,把身体养好了,再手术。      难道是她记错了?      她点开扬声器,然后从微信中找到王筱筱的朋友圈,逐条逐条看了下来。      简攸宁并不是不愿意借钱,像杜唯唯,能帮她度过难关,别说六千,六万她也不嫌多,可王筱筱一张口就是两万,她短时间内不手术,这金额也太大了些。      王筱筱心中有些忐忑。   在她心里,简攸宁一直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而且她曾经提前告知了简攸宁主持被抢的消息。   她抿嘴问道,“攸宁,你是不愿意吗?”      简攸宁从视频中回过神。      客客气气的拒绝,“不好意思,我没钱。”      王筱筱一直都没有去做手术。   相反,她对着家里捏造了悲惨的生活,从父母手中哄骗了不少积蓄,供和袁飞一起生活。      王筱筱虽然一直在口中埋怨着袁飞,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和对方一起,生活磕磕碰碰,不仅一分积蓄都没有攒下,反而还因为大手大脚,负了债。      这样的人,简攸宁是不会借钱给她的。      王筱筱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拼命地开口,“你怎么可能会没钱呢?攸宁,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还能算得上是我的好朋友吗?当初要不是我,你主持被夺的消息也不会有人告诉你。”      简攸宁听到这抱怨,也没有难过。      只是态度疏离了几分,“两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无论你去和谁借,她们都会拒绝你。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你扪心自问,是真的要去做手术吗?”      王筱筱觉得简攸宁冷漠无比。      可她还是想要借钱。      心不甘情不愿地后退一步,她迂回道,“那我借一万,给你打欠条。你看怎么样?”   生怕简攸宁拒绝,她连忙补充,“电视台里有多少的工资你是清楚的,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全部还给你。”      简攸宁依旧拒绝。      如今的王筱筱又不是连买米买菜的钱也没了,只要生活节俭一些,日子照样能过下去,她要是把钱借出去,就是棒槌。      “我真的没钱。”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简攸宁试图劝诫对方,“王筱筱,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想清楚。”      王筱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她觉得失望至极,“简攸宁,我真的看错你了。”   不等简攸宁回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嘟嘟’声,简攸宁叹气。      她的视线落在一个月后的视频上。      视频的地点在临市老城区的一套旧公寓里。   袁飞带着王筱筱回到了家中。      家门口,王筱筱紧张地挽着袁飞的手,“这么两手空空的来,我总感觉不太好意思,至少下去买个果篮也是好的。”      “而且我都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你给我讲一讲呗。”      袁飞无所谓的耸肩。   他收起手中的手机,一边说一边推开家门,“你都是我们家的人了,还买什么东西。这不是浪费钱吗?又不是外人,你说对不对?”      “我妈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的人,很好相处。到时候你表现得乖巧听话一些,就成了。”      王筱筱心里安定了些,她跟在袁飞的身后走入他的家中。   只一眼,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只因为袁飞家里的装修着实太差了。   怎么都看不出是个城里的房子。      袁妈从厨房走出,神情并不热切,“家里没什么新鲜蔬菜和肉类,我随意的做了两个菜,你们将就着吃吧。”      她早就向儿子打听好了王筱筱的家境。      心里并不满意。      她儿子相貌堂堂、工作也体面,还是个城里人,要不是着了这个小妖精的道,怎么可能和她谈婚论嫁呢?      袁妈脸上的情绪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她直接开门见山,“家里没什么存款,到时候你们结婚房子还得自己攒,至于彩礼、三金,我们家也是没有的,顶多给你个万把块钱,你自己去添置。”      王筱筱听到这话险些要气昏过去。      在村里,谁家的彩礼少于十万的?不提房子,顶多花一万块钱,就想把她娶回去,做梦呢?      不过王筱筱还是谨记着袁飞的话,纵然生气,也表现得乖乖巧巧的,“回头等我爸妈来了,这些事情伯母去和我爸妈商量吧。”      袁妈面露讥讽,“你爬上我儿子床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着和你爸妈商量?反正话我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谁来,都是这样的态度。接不接受都随你。”      她心里的算盘打的极好,儿子条件不差,一定还能找个更好的。      王筱筱面色煞白。      她下意识的看向袁飞。      可见袁飞眼观鼻口观心,并不说话,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心里陡然漫出一股绝望之情。      王筱筱觉得自己已经够为袁飞退让了,可得到的竟然还是这个待遇,她双目泛红。      强忍着泪意,偏头看向袁飞,“你妈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吗?”      袁飞面露为难,到底没有太喜欢这个女人,帮着妈妈开口道,“我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能拿出一万块钱来,已实属不易。你就不要再挑三拣四的。”      王筱筱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她冷眼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沉默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袁飞,你真是好样的,回家之前许诺了我多少,回家之后通通变了样。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真让我恶心。”      袁妈巴不得两个人分手,立刻火上浇油,“你自己也是个破烂货,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好意思挑三拣四,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王筱筱恨不得上前打架,不过她的心中还留存着理智,双手紧握成拳,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内心的滔天怒意,“你爱和谁过就和谁过去吧,我不奉陪了。”      “袁飞,你会有报应的。”      还有一半的视频没有播放,简攸宁兴趣缺缺,直接点了返回,不想再看这场闹剧。   她不知道王筱筱将来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过她也不想知道。      还没思索一会儿,黄文柏就来了电话。      简攸宁连忙接听。      “根据你给的地址,已经找到了许付身后的那个恶人,并成功抓捕。他以前是正派修行之人,为了钱财才屡次做下此类恶事。据他交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许付只是其中一个客人而已。”      “小孩的尸首太多,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孩子,我先去寺庙中把他们超度,又找了墓地好好将其安葬,这件事情已经了了。”      黄文柏挑着最重要的说。      其实现场远比描述的更加惨烈,幸好这个恶人修为并不是很高,轻而易举地就被抓住。   没有酿成更大的伤亡。      简攸宁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赞道,“看来你们办事的效率还挺高。”      不等黄文柏回答,她又继续问,“那穆老的事情查清楚了没?还有,廖大师最近有什么消息?”      黄文柏沉默,“虽然有了楚旭这个突破口,但是还是完全没有穆老的消息,查不出他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已经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至于廖大师,他每天都在研究阵法,已经有几日没有消息了。”      简攸宁连忙应声。      黄文柏与简攸宁接触过几次,他总感觉对方有神奇的能力,能够知道所有的事情,斟酌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简大师,以后有什么最新的消息,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简攸宁漫不经心地应了,然后挂了电话。      黄文柏原本还想叮嘱她,让她小心一些,可再度碰了一鼻子灰。   他恍惚了一瞬,然后又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      薛霜自打在颁奖典礼上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头,愈发对妆容上心,可除了简攸宁外,谁化的妆她都不满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直丑着可能会习惯,可有漂亮的机会,谁不想要?      她亲自联系了简攸宁。      借着对方的名气涨了粉,简攸宁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笑眯眯地回道,“我就住在紫金蓝湾里,以后想做造型,就提前联系我,我有空你就可以过来。”      简攸宁倒是不耐烦跟着对方东奔西跑。   如果对方愿意亲自上门,她也无所谓。每一次替别人上妆,都是锻炼的好机会。      薛霜大喜过望。      别说简攸宁就在首都了,就算在南太平洋,她为了形象也一定会飞过去,“谢谢。”   薛霜止不住道谢。      “我明晚还有一个活动。下午就过来。”      提前确认了薛霜出席活动穿的服饰,简攸宁挂断电话后就去找了Gitte。      Gitte正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      自从认识了简攸宁后,莫名其妙地胖了五斤,这让靠脸靠身材靠技术吃饭的网红Gitte忧心忡忡,毕竟已经有眼尖的粉丝问她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      可不是嘛!      管不住嘴的她只能加强训练。      听到简攸宁的声音,Gitte从快跑转为慢走,眼神发光,“攸宁,我听说佛跳墙也很好吃。是专门的贡菜。”      简攸宁要被Gitte打败了。   她轻咳一声,连忙给对方发消息,“薛霜又来找我了,这回我想直播替她化妆,让她换一个妩媚的小女人风格,我有些想法,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说到正事,Gitte就正常了一些,“你说?”      简攸宁连忙道,“薛霜是方脸,方脸的女性经常会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她要去出席活动,妆容必须精致,可以适当的把她的眉形变一变,平缓一些,然后抬高眉峰……”      她不疾不徐地把自己的见地说了出来,从眉毛到眼睛,最后到整体,侃侃而谈。      Gitte认真地听着。   21世纪的化妆术仍比较落后,有些过程与步骤在她眼里完全就是多余的,不仅累赘,而且浪费时间,她细细分析过后,立刻开始挑毛病。      两个人足足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等确定了薛霜最后的妆容后,Gitte撒娇,“攸宁,指导太卖力了,导致于我的肚子都饿了。”      简攸宁不忍直视。   如果这副撒娇的模样被Gitte的粉丝看到了,指不定要被多少人说崩人设。   那高冷的女神去哪里了?      不过Gitte帮了她太多,简攸宁眼睛笑得眯起,“行行行,今天给你吃一点特别的,宫廷御厨做出来的大菜。只不过需要等一等。”      只要有吃的,Gitte来者不拒。      压根不在乎等一段时间。      她的心里期待极了,宫廷御厨做出来的大菜究竟是什么?      简攸宁立刻去联系了武则天。      “武媚娘。”      武媚娘已经被接入了宫中。   她每日对皇后伏低做小,又有着陛下的爱护,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只不过,她的护肤水又快用完了,那么一小瓶,抹完脸,再抹身子,用的速度飞快。      上一回她称呼佛祖为老天爷后,不管怎么呼唤对方,对方都没有回复她,这让武媚娘的心里有些忐忑。      听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旁,武媚娘的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佛祖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她的态度恭敬。      简攸宁握拳抵唇轻咳一声,“许久不曾吃过凡间的饭菜了,你若是方便的话,让御厨给我做上两桌。”      武媚娘不怕对方有要求,她还巴不得。      “方便,我立刻吩咐宫女去叫御厨准备。”   有皇帝的爱护,小小任性一下,让御厨额外准备吃食,武媚娘没有任何为难。      简攸宁一直不敢小觑武媚娘,立刻投桃报李,“生发水,护肤水可用了?若是缺了少了,我再赐下一些给你。”觉得老用护肤水勾着对方也无用,她琢磨了一会儿,又道,“你需要口脂吗?”      口脂即口红。      那么多美丽的色号是个女人都会心动。      武媚娘知道佛祖赐下的一定是好东西,她抑制住欣喜,“谢佛祖。”      二话不说,她立刻打发宫女去备菜。      简攸宁等着宫廷御菜之时,刘伯温又给她发了消息。      “攸宁,服用了你的假死药,我已经成功骗过那个皇帝诈死离开,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倘若你得了闲,就来寻我。我会教你阵法。”      兴许是心中的大石落下,刘伯温絮絮叨叨的。      “我在民间放出了皇帝不容刘家人的消息,他首先毒害了我,其次就是我的儿子。我想皇帝为了顾忌他的名声,一定会好好的对待我的家人吧。”刘伯温的语气轻松无比,说完这些,他又揶揄道,“胡惟庸接了皇帝的圣旨想要谋害我,我又怎么能够放过他呢?”      他让儿子交给了对方一封书信。      其实信内一片空白。      刘伯温联系了昔日的好友,在皇帝面前进谗言,说他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皇帝的私密事全部写信告诉了胡惟庸。      以皇帝这个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胡惟庸。      刘伯温想着就解气。      至于把皇帝拉下马,刘伯温倒是没有想过,毕竟皇帝虽然残害忠臣,但是他却治国有方。   刘伯温不愿意再见到天下大乱的世道。      简攸宁给刘伯温跪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连忙回道,“刘先生,我随时都有空。”      刘伯温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能学多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书籍,你且看一看,有不懂得地方来问我,先把基础打牢了,才能进行后续。”      二人交谈没多久,武则天准备的御膳就好了。      简攸宁连忙与她交换。      御膳准备了两份,简攸宁当即又转了一份给Gitte,只听对方尖叫了一声,再也不见人影。      简攸宁憋笑。   默默地开始一个人用起菜来。      不得不说,御膳的滋味非常好,简攸宁头一回吃的肚子滚圆,险些把舌头吞了下去。      ***      薛霜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按照地址去了紫金蓝湾。   她和助理一路走到了单元楼下。      可没想到。   身后一直跟随着一对夫妇。      助理忍了一路,直到快进门,才忍不住道,“不要跟着我们薛霜了,她今天不签名。”      神情憔悴的两夫妇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不知道薛霜是谁。      “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去找简大师的,和你们同路而已。”   说着,他曝出了简大师的楼层与门牌号。      薛霜只觉得臊地无地自容。   可回过神来,她浑身僵硬,简大师是什么鬼? ☆、110   小助理同样满脸通红。   她结结巴巴道, “不好意思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以前被粉丝追惯了,所以形成了条件反射,千万别怪我。”      因着薛霜对公众形象很在意。   所以她要求身边所有的助理,在没道理时,必须要道歉。      吴春磊与冯欣再度对视了一眼, 冯欣连连摆手,“不碍事的。你们也是去找简大师的吗?”      薛霜抬脚向单元楼中走去,“是的。”声音顿了顿,她突然偏头问道,“你们说的简大师是简攸宁吗?她今天已经有约了。”      吴春磊微愣, 沧桑的脸上露出些许的颓然,“不碍事的,我们就是去碰碰运气。”      说完这话后, 吴春磊与冯欣同时变得沉默。      很快, 薛霜一行人就到了简攸宁的房门口。      简攸宁打开门。   见门外站着薛霜、她的助理,还有一对素未谋面的男女,她先是让薛霜进屋, 然后和气地开口问道,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春磊伸手挠了挠头,沉声回道,“简大师, 我们慕名而来。我们的女儿现如今昏迷入院,医生束手无策,我想着请你去看一看。”      一边说,他一边把带过来的礼品递到简攸宁的手中,“你可要帮帮我们。”      简攸宁站在原地,先是打量了一番对方的面相,她有些若有所思,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许久之后她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这是应允的意思。      冯欣大喜过望,她连忙拽着丈夫的手进屋。      简攸宁给四人都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向着薛霜开口,“今天替你化妆,我想直播。作为交换,我愿意教你的化妆师几个属于你的妆容。你看怎么样?”      她向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格。      薛霜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她根本不惧怕在网友面前露出素颜。      以前多丑的妆容都展示过了,还怕这吗?而且简攸宁愿意教她的化妆师,对她来说好处十足,毕竟她的演出专场不可能只在首都。   现在与简攸宁打好关系,才是真的。      简攸宁见她同意,先是对着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吴春磊夫妇叮嘱,“我现在有一些事情要忙,大约两个多小时,你们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在旁边等着吧。”      吴春磊一点也不着急。      只是他的心里到底有些纳闷,看样子简大师是要替薛霜化妆,可简大师不是看相消灾的吗?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公然问出口。      他连忙对着简攸宁点了点头。      简攸宁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立刻发了一条新消息。      简攸宁:这两天有不少质疑我化妆的黑粉,十分钟后开始直播,不见不散哦。      薛霜大约猜到了简攸宁做了什么,她连忙拿起手机,转发了对方的微博,并评论: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少了我呢?   铆足了力气替简攸宁造势。      简攸宁早已准备好了直播的工具,把自己的化妆盒拿出,常用的工具全部整齐的放在一旁。      直播还没有开始,薛霜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简攸宁,他们叫你简大师是为什么呀?”   她更想知道是哪方面的大师。      怎么看也不像是化妆啊。      简攸宁没有隐瞒的意思,她随口说道,“看相消灾的,阴宅阳宅的风水、感□□业的发展、解决不了的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薛霜懵。   要不是了解简攸宁,她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弱弱的开口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简攸宁抿唇,她整理着直播的仪器,回答道,“你20岁时出道,被贵人提携了一把,所以在娱乐圈里一飞冲天。本身的运程就不错,加上你自己又肯努力,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热度。”      薛霜轻咳一声,“攸宁,这些百度百科上都有。”      简攸宁笑容愈发加深,“你22岁的时候应当发生了一件大事,若不是你命里的贵人又救了你一把,恐怕就没有现在的薛霜了。”      薛霜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方说的太对了。      因为私人的原因,她和前一个经纪公司闹翻,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对外说过,当时经纪公司私下里封了有的唱片,又限制她演出,如果不是别人帮了她一把,恐怕会被雪藏。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短,又应对及时,外界还以为她是与公司和平解约。      “简大师,你说的太准了。你看我日后还有灾吗?”      简攸宁但笑不语。      薛霜也识趣地不在询问。      十分钟过去,简攸宁直接点开直播,整个手机的界面顿时卡顿了一下,一下子涌入了庞大的人群。   观看人数瞬间变成了18W+      如今微博逐渐变热,可微博直播远没有这么有人气,开直播的瞬间能有这么多的观看人数,已是令人瞩目。      微博后台监测流量的人员立刻把这一情况记录了下来。      简攸宁大约能知道原因。      其一,小部分的网友不相信薛霜的妆容是出于她之手,是亲自来验证的。其二,不少薛霜的粉丝想在直播间到自家爱豆。其三,爱美的女网友们来学习技术的。      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简攸宁。”      一旁的薛霜也打招呼。      顿时屏幕上的弹幕刷过。      “果然是素颜的薛霜啊,太有勇气了。”      “用户7368596打赏主播一架航空母舰。”      “hhhh,找明星来一起直播的网红就简攸宁一个吧。”      “不要废话了,赶紧开始化妆吧。”      “化妆工具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偷师了。”      ……      简攸宁落落大方地就开始替薛霜化妆,一边化妆,一边还讲解两句,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道理讲明白。   顿时激动的粉丝们都嗷嗷直叫。      不过每当简攸宁拿出市面上没有的化妆工具时,评论是最热闹的。      “这个眼线笔究竟是什么牌子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求链接。”      “这个睫毛夹也太好用了?轻轻一夹就翘了。比起我这还要加热的睫毛夹来说,跪了。”      “全套东西出链接吧。”      “同问眼线笔和睫毛夹。”      “只有我关注到旁边的口红了吗?造型看起来好精致哦。”      ……      吴春磊有些坐立不安。      他万万没想到致力于玄学研究的简大师竟然还会直播,而且直播的内容还不是玄学,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化妆。      他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即便他是一个外行,他也能看出简大师化妆水平的高深之处。      薛霜的脸都换了,还能不高深吗?      他的妻子冯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攸宁化妆的手法,这对于一个热爱化妆的女人来说是最有吸引力的。      从底妆到眼妆到唇妆,最后全套妆容画完,两个半小时悄然而过,除了简攸宁外,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薛霜睁开眼,看到镜子里妩媚的小女人,再度被简攸宁的化妆技术震撼,她心悦诚服,半开玩笑道,“我都想高薪挖你去做我的化妆师了。”   不过薛霜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简攸宁笑了笑,“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谢谢观看。”      话音刚落,她就关闭了直播。      简攸宁抬腕看了眼时间,友情的提醒道,“你再不走,就要堵车了,别耽误了你参加活动。”      薛霜轻轻的呀了一声,她连忙站起身,先和简攸宁倒了谢,然后带着助理一溜烟地离开了此处。      很快这房间内只剩下了简攸宁和吴春磊夫妇。      冯欣仍在回味,她不由自主地称赞了一声,“简大师不仅玄学水平高深,化妆水平也不容小觑啊。”      吴春磊立刻拍了一下她的手,“讲正事呢。”      简攸宁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赞叹而露出任何骄纵,“把具体情况和我说说吧。”      吴春磊立刻如倒豆子般一吐而出,“前些日子我女儿身体不舒服,我就带她到医院去做个检查,但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她身体越来越虚,前几天还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里挂水维持生命,简大师,你看这怎么办?”      他们夫妻两个统共就一个孩子,视若珍宝。      如果女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简攸宁深思。      这情况怎么和邱馨莹的妈妈有些像呢?      同样身体逐渐出问题,同样陷入昏迷。如果不是吴春磊正值中年,她都怀疑邱馨莹的妈妈就是吴春磊的女儿了。      她只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去看你的女儿之前,你先说说你最近做过什么缺德事吧?”      吴春磊:……      他震惊了许久才回过神,“简大师,别开玩笑了,我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怎么会做缺德事?”      冯欣附和,“就是啊,简大师。”   她的丈夫她最了解。      简攸宁脸上看不出任何玩笑的神情,“你要是不说清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春磊脸色龟裂。      他与简攸宁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咬咬牙开口道,“好,我说。” ☆、111   简攸宁的表情一如既往, 没有任何的意外。      早在见到吴春磊之时。她就发现对方双目浮睛, 嘴唇色翦,鼻梁赤而黑, 白耳干而焦,气冷而散,这是损坏道德的面相。      一定是做了缺德事。      冯欣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丈夫,语气音调大变, “你做什么缺德事了?”      在她的记忆里,丈夫向来都是老老实实的。   连杀鸡都不敢,哪里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吴春磊嘴唇嗫嚅,他隐晦地看了一眼简攸宁的方向,心里正斟酌着措辞。   与此同时, 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冯欣。      他这才第一次做坏事,怎么就被发现了?      简攸宁只知道对方做了缺德事,却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 见对方吞吞吐吐地始终不曾开口, 她干脆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吴春磊的朋友圈。      从朋友圈里得到的消息比从他嘴里听到的还真实些。      吴春磊的朋友圈非常杂乱。   她随手打开一个。      视频的地点发生在一家古玩店内。      店铺两侧的墙边上摆着红木的货架,货架上堆放着真真假假的货品, 屋内正北方摆着一张供奉的桌案, 香炉中正燃着烟。      吴春磊手持王莽币,正对另一人侃侃而谈,“王莽币大多采用悬针篆的字体, 制作的十分精美。但你可知还有一种叫‘国宝金匮直万’的钱币,具有非常高的价值。现你给我鉴定的,就是国家古钱五十名珍之一,这钱币现在完成存世的只有两枚,可以说每一枚都是价格不菲,而我手中,就是第三枚。”      因为激动,他的双手有些颤抖,音调陡然变高,“大哥,当今世上这货币无价啊,你愿意把这货币卖给我吗?当然开价任你提,本店都会现金收购。”      兴许是因为他的激动感染了对面那个朴实的壮汉,壮汉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俺不懂,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俺要一百万你都会给俺?”      吴春磊点头。   “这货币价值还要更高,高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大兄弟,你这是发财了呀。”   他摸着那枚货币爱不释手。      壮汉抿唇,“俺想卖钱,一百万就够了,现在俺把这货币交给你,你给俺一百万就中。”   他也没想到从土里刨出来的货币竟然会那么值钱,想到一百万,他立刻美滋滋地计划着去城里买套房子。      吴春磊笑着给对方递了一杯茶,“你先别急。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收购东西是要去第三方机构去做物理鉴定的,不过我卖古董卖了这么些年,如果不是真品,我是不会去丢人现眼的,大兄弟,下午你就和我一起去鉴定吧,鉴定报告一出来,我就立刻把一百万打给你。”      壮汉非常心动。      他琢磨着对方也不至于骗他,刚才点了点头。      吴春磊又道,“不过去物理鉴定机构鉴定古董是需要鉴定费的,这鉴定费价格不等,鉴定的文物越贵,价格越高,我估摸着这货币要两万块钱,大兄弟,你看呢?”      见对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又加了一句,“现在我还会和你签订一个购买合同,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只要是真的,我就立刻买下来。”      壮汉有点肉疼。      两万块钱,是他许久的积蓄,不过想想即将到手的一百万,他又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对方也不像吃饱了撑着拿他开涮,而且听起来这第三方机构很高大上,咬了咬牙,壮汉开口道,“中,就按你说的办。俺马上回家去取钱。”      吴春磊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行。”      简攸宁:……      纵然是她这个没文化的,也知道‘国宝金匮直万’钱币是无价的,是国宝级的收藏文物。   如果真的像大白菜一样容易出现,也不会是无价的了。      这也真的是太好骗了。      她连忙在朋友圈中搜索了一番,找到后续的视频,继续看下去。      吴春磊开车带着壮汉从第三方鉴定机构回到古玩店内,壮汉的手中抱着鉴定报告,喜上眉梢。      “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给俺一百万哩?”      吴春磊从他的手中接过鉴定报告,连连点头,“只要报告鉴定是真的,一百万立刻转到你的账户上。”说话的同时,他打开鉴定报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匪夷所思地开口,“怎么会是假的呢?明明就是真的。”      壮汉黝黑的脸色看不出苍白,但他一下子急了,“大哥,你可别骗俺。”   他不认识字,但也凑着脑袋盯着。      险些没哭出来。      就算他再无知,也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是假的,对方肯定不会收,而他掏出去的鉴定费一下子就打了水漂。   这有足足两万块钱呢。      “大哥,大哥,你说话啊,别吓俺。”      吴春磊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这枚货币的确是假的。也怪我贪心没能鉴定的出来,大兄弟,这货币我古玩店是不会收的。”      壮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刻就哭了起来。      两万块钱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小数目,但对他来说就是大半辈子的积蓄。      “大哥,你帮我想想办法,你不是说越贵的鉴定费越贵,是假的咋也这么贵呢?”      吴春磊摇了摇头,“谁叫咱们鉴定的是王莽币呢,当然要按照高规格的来,人家仪器也用了,专家也来了,自然贵。”      “大兄弟,你走吧。咱们之前可是签过合同的,你也只能认命。”      壮汉哭得红了眼,他很想和吴春磊理论两句,但是见对方也一脸唏嘘感慨的模样,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嘴笨,不会说话,只能独自吃下这哑巴亏。      等壮汉走后,吴春磊立刻给第三方鉴定机构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二人将得来的两万不义之财刮分了。      简攸宁看得着实无语。   她知道各行各业的□□,没想到古董圈里为了骗一个鉴定费花招也层出不穷。      她又随意的看了两个视频,一模一样的套路,只是吴春磊会根据对方的精明程度,酌情增减鉴定费,几乎是一骗一个准。      碰上家里有钱的还好说,家里没钱的,做的可不就是缺德事吗?”      “你都已经斟酌了这么久了,还没想好说辞吗?”简攸宁似笑非笑,“我的时间宝贵的很。”      也正是因为对方刚开始干这缺德事,还不算坏到骨子里,所以简攸宁仍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毕竟他的女儿是无辜的。      冯欣连忙拽了拽丈夫的袖子,“有什么话你倒是开口说呀。”      吴春磊脑袋拉拢。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来求救的,怎么就变成自我检讨了呢。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我是做古董生意的,最近古董行业不景气,收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是要维持店里的开销,维持家庭的开销,生活压力太大。刚巧有个朋友告诉了我一些事,我就动了歪心思。”吴春磊越说声音越低,“前段时间有一个女人到我们店里来卖古董,她抱着的是一个青花大盘,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假的,但是我还是哄骗她说这是真的,然后带着她去鉴定机构一起鉴定,让她多掏了一万块钱。”      鉴定就是去走个流程,根本没人鉴定,报告也当然是假的。      “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走了。回家后就把这青花大盘砸的稀巴烂,说来也巧,在砸青花大盘的时候,刚巧走过来一个古董商,他细细琢磨了半天,确定这青花大盘的确是真的。”      吴春磊苦笑,“我也是看走了眼,如果知道那青花大盘是真的,我一定会收下。结果捅了马蜂窝,那女人是个泼辣的,娘家兄弟又多,自然不肯吃下这亏,不仅价值连城的青花大盘被砸,而且还被我骗了鉴定费,整天带着人上门来闹。”      “没办法,我就把鉴定费退给了她,这才消停了一段日子。”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压根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简大师,我没有谋害人的性命,你且帮帮我的女儿吧。”      冯欣险些气的吐血,她连忙拧了一把对方,“老吴啊,当初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过要讲诚信,现在你把你自己的话喂狗了吗?”      吴春磊腆着脸,“我真是第一次,没酿成大错,还来得及改。”      简攸宁意味深长地劝诫,“命运大公无私,福可以因为罪恶而消减,罪也可以善功相赎。你本来有一个好运势,却因为做了亏心事,将本来属于你的好运阻挡在门外。”      吴春磊听得心神一震,他面色苍白,忍不住道,“简大师,我真的诚心悔过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这些事情。”      他想到原来属于自己的好运没了就心痛无比。      简攸宁不说信或是不信,她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认识邱馨莹吗?”      吴春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邱馨莹就是邱明盛的女儿。   他浑身僵了僵,刚想说不认识,可瞧见简大师清亮的眼眸,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邪了门了,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他怎么就那么害怕对方。      简攸宁声音缓和,“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邱馨莹的妈妈,和你女儿的情况甚是相似。”      听说和女儿的情况类似,吴春磊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邱明盛夫妇有一个古董,和我们圈里的人谈好了价格,正想要交易的时候,有一个买方出了更高的价格,结果邱明盛夫妇不顾口头约定,公然反悔卖给了其他人。那圈里人是我的好朋友,他气不过,拐弯抹角的送了一副古董字画给邱明盛夫妇。”      “这字画也有讲究,它是从墓里倒斗出来的文物,为了对付邱明盛夫妇,我朋友也是下足了血本,不过见效非常快,现在他们夫妇在首都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正要举家搬迁呢。要我说他们也真是活该。”      简攸宁恍然大悟。      如果这么说就能解释的通了。      估摸着离开之时邱家夫妇把字画又倒手卖掉了,所以去了新的城市,生意虽然不愠不火的,但也足够保证生活。      她瞧了一眼吴春磊,善意的提醒道,“刚刚我就和你说了,你女儿的情况和邱馨莹妈妈的情况很是相似,你好好想想,最近家里有没有收过什么物件?”      吴春磊脸色苍白如纸。      他惊恐地和妻子对视了一眼,“还真有,我最近收了一个白玉葫芦,专程去寺庙中开过光,我女儿见着心生欢喜,这才给了她,难道?”      吴春磊完全不敢想象。      如果女儿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为此愧疚一辈子。      简攸宁眼睑低垂,她突然站起身,“具体的情况我已知晓,我去准备准备,待会和你一起去医院。”      吴春磊连连点头。      直到简攸宁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吴春磊整个人才有些疲软的靠在沙发上,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      冯欣低声抱怨,“好在简大师没有和你计较,否则连我们女儿都被你给连累了。吴春磊啊,你可真行,这么做会天打雷劈的。”      吴春磊低声感慨,“我哪知道简大师这么火眼金睛,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替自己积德也好,转运也好,总之,他现在后悔了。      简攸宁回到卧室后,立刻就给袁天罡发消息。      把情况大致说了说。      袁天罡消息回复得很快,“你且去瞧一瞧,若是那女孩子当真是因为白玉葫芦而导致昏迷不醒,也好办。”      “以符箓治病驱鬼再好不过。”      符箓,属鬼神之一的语言文字,用之得当,能上格神明,下通幽府,有不可思义的神效。      而符箓属火,以特殊手段化于水,水利于培元,为人之命根。水火既济,以德善治。带火的符箓水让病人服用后,在渗透作用下渐次调理病体中失调了的阴阳,精神相交,即可恢复健康。      简攸宁有些尴尬,“师傅,我还不会画符呢。”      符箓,并不是单纯地照猫画虎,倘若真的如此,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它一则要行咒,二则要行符,三则要行法。      符箓的灵验与否,完全取决于修炼者的元神、真意、根基、层次,而不在于各种表面的形式和符号。      简攸宁还没那个水平可以绘符。      袁天罡爽朗一笑,“你的水平我还不清楚吗?这回我多给你绘制一些符箓,以便你不时之需。从明日开始,你要学习绘符。”      简攸宁没有任何疑义,欣喜地答应了,“谢谢师傅。”      袁天罡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人与人的关系都是相互培养得来的,他这么卖力地教导对方,也正是因为对方对他用心。      攸宁经常会拿一些小玩意儿来哄他开心,拿一些可口的吃食让他品尝,有时候变天了,还会叮嘱他多照顾自己。      他这辈子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吃过,稀罕的不是东西,而是这份心意。   攸宁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看便知,所以才会高兴有这么一个小徒弟。      “凡事小心些。”      ***      吴春磊带着简攸宁到了附属医院。      停完车后,他急匆匆地走入了医院的大厅,“简大师,待会不管你看出了什么,但说无妨。”   吴春磊心思恍惚,“好叫我们知道真相。”      边说话的同时,他摁了电梯。      简攸宁没有像吴春磊般如临大敌,但见吴春磊与冯欣紧张的模样,语气温和的宽慰,“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两夫妇一直信任着简攸宁,听到她的话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电梯门开,简攸宁与吴春磊夫妇一同走入。      可就在电梯快合上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个婴儿闯了进来。   婴儿哭闹个不停,双手双脚在空中挥舞,嗓子已经哭的快没有了声音。      男人生疏地哄着孩子,显得手忙脚乱。      冯欣眼神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看这婴儿,也就四五个月大,一般的家长都会采取面朝外的竖抱姿势,可这男人的抱法,根本不能让孩子舒适。   虽然他面色同样焦急,可却没怎么哄。      她的脑海中一下子联想到了拐子的新闻,心中咯噔一下,同为有孩子的家长,如果孩子真丢了,作为家长一定会痛心疾首。      心思转圜间,冯欣不留痕迹地开口问道,“你这孩子得了什么病?这么哭闹下去可不好。”      男人也心急火燎的,只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病,这不来医院检查?我家那口子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所以只能我来了。”      冯欣没听出什么异样,她又继续道,“孩子哭成这样,心都要碎了。”      男人笨拙地抱着孩子,但是不舒服的抱法让孩子的哭声又变得大了起来,他平时在家很少哄孩子,现在更是无所适从。      冯欣眉头又蹙了起来。      她也不确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这个男人的。      可如果这男人真的是个拐子,孩子在她面前被拐走,冯欣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她咬咬牙,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简攸宁却是打断,她先是从包中拿出一张白纸,迅速的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位大哥,如果医院查不出这孩子的毛病,你可以来找我。”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   简攸宁快速地把手中的纸条塞入对方的怀中,而后迈步走出电梯。      人有三魂六魄。      魄是身体内的恒星,七魄固定不变,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失。   但三魂与之相反,魂在特定条件下会离身体而去,丢了魂的人,轻则精神恍惚,四肢酸软无力,无论是医生把脉或者是通过任何仪器都查不出病因;重则丧命。      一般魂走了,不会自己回来。      年纪越小越容易走魂。      因为长大之后,人就形成了独立的思想性,魂不会轻而易举地离开。      刚刚男人手中的孩子,没有发高烧,但她的眼神黯淡游离。   婴儿无法表现,往往会哭闹不停,睡眠不香。   这就是走了魂的表现。      一定是婴儿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      简攸宁抿嘴,其实更让她重视的是,这女婴八字纯阴,就是一个阴女。      现在任何有关八字纯阴的现象都足以让她引起警惕。      冯欣脸上浮出一抹酡红。   简攸宁是大师,既然她都已经主动给对方联系方式,足以能够证明男人的确是孩子的亲爹。   她又操了一个莫须有的心。      不过冯欣的心里陡然松了下来。      不是拐子就好。      而电梯内的男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心忧孩子的健康,他连忙去找主治医生。至于那张联系方式,他鬼使神差地保留了下来。 ☆、112   主治医生拿着孩子的各项检查单有些发愣。   他连连叹气, “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理应不会啼哭不止啊?”      孩子哭的嗓音都沙哑了,他也心疼无比。      刘宇手足无措地哄着自家孩子, 有些着急道,“这么一直哭着,孩子都要哭坏了,能不能想想办法先让她睡一睡?”      主治医生摇头。      “孩子太小,不能用药, 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我们做医生的比谁都希望孩子尽快好起来。”      他沉吟片刻,“今天医院来了一个儿童专家,我把你家孩子的情况和他说说,看看有没有办法, 先别急。”      刘宇烦躁,但他还是向主治医生道了谢。      没多久,孩子的母亲孙敏到底不放心孩子, 和上司请了半天的假, 也急匆匆地赶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啼哭的。”      病房内孩童众多,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刘宇拉着孙敏的手匆匆地走出病房,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是这样的, 今天咱妈去菜市场买菜出来时,被三五个人拦住了路,向她推销各种东西。老太太图便宜, 就一心一意地挑了起来,对婴儿车里的宝宝忽视了些。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悄悄地抱着宝宝就跑了,幸好咱妈反应及时,加上马路周围的人热心肠,把孩子给追了回来。不过孩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直哭到现在。”      孙敏一听源头都在婆婆身上,本想破口大骂,可想着平时老太太对宝宝也挺尽心,忍了忍,“那医生怎么说?”      刘宇颓然。      他嗫嚅道,“医生也找不出病因。”      孙敏简直要气昏过去。   她在乡下时听多了小孩子各种猝死的新闻,一时间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刘宇连忙拉住她的手,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电梯中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从口袋中拿出写着电话号码的白纸,犹豫的开口,“刚刚上电梯时,有个人告诉我,如果医生查不出病因,可以去找她……”      孙敏急切地接过话,“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人家都预料到医生查不出病因了,你还在这里耽搁。宝宝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听见没?”      刘宇被骂得抬不起头,又解释道,“我看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可靠。”      孙敏干脆从对方手里夺过纸条,“谁告诉你是小姑娘就不可靠的,十里八乡姑娘当家作主的多了去,你不打电话,我来打。”      说着,她嚎啕声渐小,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刘宇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连忙上前给孙敏顺气,不住地安慰道,“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依旧阴霾一片。      ***      简攸宁跟随着吴春磊夫妇去了吴茵的病房。      因着吴家小有积蓄。   为了女儿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安排的是一间安静的单人病房,病房内气氛安静,只有仪器表盘的声音。      简攸宁踏入病房,视线落在病床上安静的吴茵身上。      吴茵长相集合了爸妈的优点,即便是安静地躺着,也令人觉得惊艳无比。      吴春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儿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把她脖子上的白玉葫芦摘了下来。   白玉葫芦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他又连忙把白玉葫芦递到简攸宁的面前,有些急迫地开口,“简大师,你看看。”      简攸宁接过白玉葫芦,顿时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接触点进入体内,她当即蹙起了眉头。      笃定地开口道,“这葫芦不太干净,长期佩戴会影响人的阴阳调和,身体会一点一点变得虚弱直至昏迷不醒,时间长了,更是……”      她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谁都明白。      确定病因后,吴春磊顿时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昏迷不醒竟然真的和他有关,“简大师,这不可能吧?!白玉葫芦我特意拿去开过光,应该是好东西。”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向吴茵走去,边走边回答,“开光有很多种,一般是指道教开光。至于你所说的去寺庙开光,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因为佛教没有开光,只有佛像加持仪式而已。除非举行仪式之人是得道高僧,否则开光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过这个白玉葫芦本身极阴,若非你带着去寺庙走了一趟,恐怕你女儿的命早就不保。”      吴春磊没站稳,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冯欣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她连忙央求道,“简大师,你快看看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躺下去啊。”      简攸宁不曾回答。      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干净的水杯,倒了小半杯白开水。   而后她从包中掏出一张符箓,反手一挥。      符箓顿时飘在了半空中。      简攸宁目光一凝,右手凭空在符箓面前绘画,口中念着咒语,待最后一个字落定后,虚空中闪过一道金光,迅速地落在符箓上。   很快,符箓便在空中自燃起来。      简攸宁额头冒出了些许的汗水,不过她浑不自知,左手拿起水杯,把烧干的符箓灰全部接住,水杯中的水顿时沸腾起来,汩汩地冒了好几个泡泡,旋即又变得平静。      虽掺着符箓灰,可水依旧无色无味。      吴春磊简直要给简攸宁跪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打破了他对常识的理解。      为什么符箓能够违背地心原理飘浮在空中?为什么它会自燃?为什么虚空可以看见金光?为什么符箓灰掺在水里没什么现象?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简攸宁走到吴茵的身旁,温柔地把对方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把杯子中的水全部喂到了对方的口中。      冯欣紧张地拽着衣服角,情不自禁地开口询问,“简大师,这样就可以了吗?”      话音刚落,吴茵睫毛颤动,逐渐转醒。      睁开眼,就见到简攸宁搂着她的肩膀,吴茵的脸色爆红一片,“女神,我是在做梦吗?现在连梦里都是你。”      吴春磊&冯欣:……      女儿的性取向不会不正常吧?      简攸宁没有吴家夫妇的担心,她笑眯眯地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吗?”      吴茵拼命地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在医院中,还以为正做梦,连忙表白,“对,对。自从唐朝仕女妆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你,你每期化妆视频我都要认认真真的看好几遍,攸宁,你真的太厉害了。”      吴春磊&冯欣:……      简攸宁仍旧是笑眯眯的,不过心底深处,弥漫出了些许的小骄傲,这种感觉不要太棒。      吴春磊忍不住打断,“茵茵,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茵这才意识到爸妈也在,她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吃痛地惊呼一声,这才意识到此刻并不是做梦,“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吴春磊无话可说,简直要被自己的女儿打败了,可瞧着她无辜的眼神,他的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呗。      “你已经昏迷住院好几天了,这是简大师,没有她,你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吴茵星星眼,完全没有询问自己为什么会昏迷,“攸宁,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这样的女孩子真的太可爱了。      简攸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是啊。不过虽然你现在醒了,但是身体还是非常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吴春磊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滋味。   虽然简大师帮了他家大忙,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打断女儿和简大师的聊天,“你刚醒,要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冯欣脸上喜气洋洋,听到这话后,她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简攸宁在吴茵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病房。      等到了病房外头,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吴先生,有些错犯过一次,切记不可再犯第二次,否则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吴茵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吴春磊讪讪地低下头,脸上倒是能瞧见懊悔之色,“简大师,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觉得这么干巴巴地说一句没诚意,他赌咒发誓道,“我以后一定会尽力做善事的。”      简攸宁笑笑不说话。   就在此时,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给吴春磊打了一个手势,然后按下接听键,电话另一头立刻传来哀嚎声。      “小姑娘,你和我丈夫说,如果医生检查不出病情来就可以找你。”她一边说一边哭,“医生束手无策,孩子还一直在哭,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家孩子吧。”      简攸宁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地询问孩子哭闹的原因,等了解到一切后,她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异色。      “孩子啼哭不止不是因为生了病,而是丢了魂,你们去医院门口等着我。”      孙敏大喜过望,她迫切地点头,“好好好,谢谢。”   只要能救孩子,让她干什么他都愿意。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只见一队穿白大褂的医生迅速的向吴茵的病房内走去。   还掺杂着护士的议论声。      “29病床的病人昨天流逝生命征兆,怎么今天就醒了?”   “谁知道呢,咱们在医院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奇怪的事件,刚刚儿童门诊还收到一个孩子检查不出任何病因呢。”      简攸宁连忙和吴春磊打招呼,“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等吴茵身体好一些,我再来看她。”      吴春磊本想感谢对方,可想着来日方长。      他连忙点了头,急匆匆地进了病房。      一定要让医生好好检查检查,茵茵身体究竟恢复了没有。      简攸宁不知道他的心思。   此刻她正迈步向医院门口走去,与此同时,她连忙给黄文柏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立刻开口。      “今天我在医院又发现了一个八字全阴的女婴儿,她险些被拐,我怀疑与那穆老有关系,你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查。”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否则也不会直接找上黄文柏。      黄文柏二话不说,立刻应了声,“我知道了,你也当心些。” ☆、113   孙敏在医院门口翘首以盼, 没等多久就见到一个时尚靓丽的女孩向她走来。      她连连打招呼, “小姑娘,和我打电话的人是你吗?你快来看看我家宝宝的情况。”      刘宇坐在电动车上, 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闻言抬起头,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身上。      在电梯中只是匆匆一瞥,他只记得对方大概的模样。      见是同一人无疑。      他连忙把孩子递到对方面前。      女婴儿仍在哭,但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 简攸宁眉头蹙了起来,伸手把孩子抱入怀中。      她是修炼之人,气息与常人不同,而婴儿没有思想,只会凭借着本能办事, 觉得在简攸宁怀里更舒服,她无意识地凑近简攸宁。      没多久,她就止了哭声, 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敏简直要把简攸宁当观音菩萨。      天知道宝宝哭得她心都快碎了。      她的态度更恭敬了些, “小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什么叫做丢了魂?”      简攸宁上辈子虽然没有孩子,但也格外喜欢小孩, 此刻怀里的女婴白白胖胖, 一看就非常讨喜,她忍不住逗弄了一下,才开口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丢了魂,找回来就是。”      她说的轻松,但孙敏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小姑娘。”   孙敏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攸宁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孩子还给对方,而后从包中掏出一张符纸,轻喝道,“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速归本性来。”   念完咒语后,她立即把符纸叠成特定的形状。      对着孙敏道,“你是孩子的母亲,只有你才能把她的魂找回来,现在咱们去孩子所有去过的地方,你捏着这道符,不停呼唤你家孩子的名字,方可有效。”      孙敏觉得有些玄幻。      但一切以孩子为重,而且,对面的小姑娘看着漂亮、气质又好。不像会无缘无故拿人开涮的人。      她又问了几个要注意的事项,带着简攸宁先去了出事的菜市场。      孙敏觉得在人流量颇大的菜市场内大喊大叫有些令人接受无能。   不过只一秒钟,她就豁出去。      “刘冉冉,刘冉冉,刘冉冉。”      “刘冉冉,刘冉冉,妈在这里。”      “刘冉冉,你听到妈妈的声音了没有?”      简攸宁跟在她的身后,时刻注意着孙敏手中符纸的动静。      孙敏这番高呼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妹子,孩子丢了?先去报警。”   “快说说你孩子长什么样,大伙儿帮着你一起找。”      不得不说菜市场的大妈大爷都是热心肠的,他们见孙敏着急找孩子的样子,纷纷上前帮忙。      孙敏只觉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是感动的。      同样在此处,如果不是这些好心人,婆婆根本追不回宝宝,那她就要承受失女之痛。      孙敏挨个儿地认真回答,“谢谢,我已经报警了,我自己再找找,真的谢谢。”   一边说,她一边鞠躬。      一旁的老大爷瞧见孙敏眼眶通红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他连忙也替孙敏大声吆喝起来,“刘冉冉,你妈妈来找你啰。”      有一就有二,路人也纷纷学着老大爷的样子,替孙敏找宝宝。      孙敏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暖。      从她入职以来,上司就一直百般挑剔,同事更不好相处,夫妻之间也过得磕磕盼盼,她一直以为这社会就是这样子。      可没想到这些陌生人替她好好上了一课。      是她平日里太自怨自艾了,以至于忽略了这么多。      孙敏抹去眼泪,继续深情的呼唤,“刘冉冉,刘冉冉。”   她用力地攥着手中的符纸,仿佛这就是女儿的性命。      就在整条街上此起彼伏喊着刘冉冉时,简攸宁瞧见符纸更鲜亮了几分,她心中一喜,连忙对孙敏道,“魂找回来了,现在立刻回孩子那里。”      孙敏声音一顿,脸上浮现出欣喜,“孩子有救了?”      见简攸宁点头,她连忙对着帮她找孩子的众人道,“刚刚接到电话,孩子已经找回来了,谢谢大家的帮忙。”      挨着近的几个人立刻喜笑颜开,“感谢个啥子哟,找回来就好,以后一定要把孩子看好。今天早上还有个老婆婆差点被拐了孩子哩。”      孙敏没好意思说被拐的孩子就是她家的,她讪讪地带着简攸宁离开。      刘宇一直抱着孩子在大树底下等着。      他有些心疼道,“你们离开没多久,孩子就醒了过来,一直哇哇大哭到现在。怎么样?魂找回来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刘宇依旧觉得有些别扭。      简攸宁从孙敏的手中接过符纸,往女婴的头上一拍。   若是肉眼可见,便能瞧见一道白色的灵气与小女婴的魂同时进入了身体内。      女婴当即就停止了哭声。      她迷茫的眼眸又逐渐变得清澈,最后吐了一个泡泡,在刘宇的怀中睡了过去。      简攸宁亲昵地刮了一下女婴的鼻头,而后认真叮嘱道,“她的魂已经丢失过一次,如果再次受到惊吓,就不容易找回来了。在她长大成人之前,你们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照看她。”      孙敏连连点头。      心里的大石落下后,她整个人头晕目眩,但仍强打着精神,“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孙敏说话之时,又连忙从包中拿出一个钱夹,“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简攸宁按住了她的手,笑眯眯道,“我叫雷锋。做好事,不能留名的。”   她能看得出来对面的夫妇只是普通的工薪党,经济也不富裕。      孙敏愣地说不出话来。      今天一天碰到的好心人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面前的这个。      她有些哽咽的感谢道,“谢谢谢谢。”      刘宇仍在抱孩子,不过他听见孙敏的话,笨拙地递给了简攸宁一瓶饮料,“这是我刚刚买的,奔波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      简攸宁并没有拒绝,她接过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觉得甜到了心里。   “如果孩子以后还有不妥,可以随时来找我。”她笑眯眯的,整个人温和极了,“不过希望这天永远不会到来。”      待简攸宁离开后,孙敏才感慨道,“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啊。”   她以后也要多做好事才行。      ***      简攸宁替孩子找回了魂后,这才有心思关注直播的后续。      直播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达到了1104W。      不仅仅杨如意与唐彬、这一回连柳霖与韩伦也转发了视频,更别提视频的主角薛霜。   网友们对助阵明星的阵容是不得不服气的。      各种神一样的评论满天飞。      “第一回是杨如意与唐彬,这回又增加了柳霖与韩伦,不知道下两位大咖又是谁?暗搓搓地期待的是我家爱豆。”      “哎哟我去,这化妆技术真的是神乎其神,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会化妆的,没想到只是小巫见大巫。”      “简攸宁是要出道了吧?签的是敦煌娱乐有限公司?否则怎么那么多艺人替她造势?”      “港真,作为化妆师已经有十年了,但简攸宁用的化妆工具真的是从来没见过,特意放慢视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任何牌子名称,@简攸宁,求科普啊,看着真的好好用。”      “别说求淘宝链接了,整个淘宝都没见到有类似的眼线笔,啊啊啊啊,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她真的是一个网红吗?”      ……      简攸宁被自己微博涨粉的速度震惊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杨如意、柳霖等人的投桃报李才会造成如此的局面。      这个成名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多了。      她美滋滋地挑着几个评论回复,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家门口正站着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着运动服的女人,她的长发扎成马尾,倒也显得利落大方。      简攸宁一边拿钥匙,一边开门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面的女人抬起头,眼里疑惑转瞬即逝,“你就是简攸宁吗?”      她已经调查过,对方出生于离异家庭,母亲是妇产科主任,简攸宁除了一手的化妆技术,并没有其他长处。      她不等简攸宁回答,立刻开口道,“我给你200W,以后你就不要替薛霜化妆了。你看怎么样?”      女人名史情,她与薛霜隶属于同一家娱乐公司,从出道伊始就是竞争对手。在娱乐圈中,美貌是一件很好的利器,她的唱功与天赋虽不及薛霜,但凭借着一张脸,她也迅速地出了唱片,赢得了不菲的人气。      公司更是有意无意地把她当顶梁柱培养。      可这两天,因着化妆一事,替薛霜揽了无数的关注度,再加上薛霜的脸也逐渐变得好看起来,史情就有些慌了。   这才瞒着经纪人独自找上了简攸宁。      “如果你觉得钱不够,还可以继续往上加。”      简攸宁认真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扶额道,“你能拿出200W吗?”      对方印堂青暗,眼凸而多赤缕。      这代表着对方在处理金钱财务方面非常急躁,守不住钱财,很容易破产。      细观她掌心青黑,更是离破产不远了。      史情眉眼一挑,“当然。” ☆、114   简攸宁好心好意地提醒, “我看你还是回去清点一下财务状况, 看不见两百万现金,我是不会允诺你任何条件的。”      史情格外意外。   她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 没想到仅仅是让她拿出现金,她松了一口气,直接承诺道,“好,那我明日再来。”      看来简攸宁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后, 史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简攸宁打开门,干脆直接给薛霜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嘶啦嘶啦的吵闹声,而后吵闹声逐渐消失,只听见薛霜疲惫的声音, “攸宁,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每次参加活动,都累人无比, 脸都要笑僵了。      简攸宁已经从附近的人中找到了史情, 直言不讳道,“史情刚刚来找过我,允诺给我两百万, 让我不要再给你化妆。你觉得她提议怎么样?”      薛霜再次听见史情二字, 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那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也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就是见不得我好。攸宁,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颇有二人嫌隙已久的意味。      简攸宁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豪气地甩给我三百万呢,太让我失望了。”      薛霜自打知道简攸宁除了化妆外,还是玄学大师,心里就明白对方不可能为区区两百万而心动,她苦笑一声,“攸宁,你可别再打趣我了。”      简攸宁笑眯眯的,“这不是看你有点紧张缓和一下气氛嘛。我既没答应对方,也没拒绝对方,只告诉她,什么时候把现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我就答应她。”      薛霜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什么意思,“攸宁,你有话就直说。我一个做音乐的,听不懂。”      简攸宁插上了耳机,而后认真道,“意思就是她要破产了,她根本拿不出两百万。”      与此同时,她已经点开了史情的朋友圈。      视频的地点在一间大三居的客厅中。      史情正庸慵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妈,“说吧,这么急急忙忙地把我叫回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史妈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才坐立不安的开口央求,“小情啊,你身上还有钱吗?”      史情眉头陡然蹙了起来,她身体前倾,不解的开口道,“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所有的钱不都交给你保管了吗?这些年具体的数目我没计算过,不过千万应该有的,我给你的钱呢?”      史妈抿嘴,脸上一片为难。      她又沉默了好久。      “妈,你快点和我把话说清楚。”      史妈嘴唇嗫嚅,片刻后她拉着史情的手,“妈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听了千万别生气。你给我的钱,这些年陆陆续续地被你大哥用去了一大半,买房子、买车、生孩子。”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干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你大哥也是个混账东西,吃你的,喝着你的,好日子不过,偏偏去学人家到赌场赌博,不仅仅把家里的积蓄全部输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欠了一大笔高利贷,现在高利贷上门,如果再不把钱还给他们,他们就要剁了你哥哥的手啊。”      史妈说到最后,开始抹泪。      史情恍若晴天霹雳,恨不得昏过去。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年的积蓄全部被挥霍一空。      歌手与演员不同,演员的收入颇高,而歌手就要差上一些,遇上行情不好的时候,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      可她妈到好,完全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丝毫没有想过她在外面受的苦,“妈,你说的都是真的,没和我开玩笑?”      心底深处,史情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      史妈再次抹泪,“你赚钱比其他人轻松多了,随便唱一首歌都有几十万,妈这次要的也不多,就给我五百万。等帮你哥哥把高利贷还了,妈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让他好好工作,把钱全都还给你。”      史情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重男轻女离她很遥远。      毕竟从小哥哥有的东西她也有一份,甚至于妈妈更偏爱她。      可现在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可笑?      让哥哥改邪归正赚钱把钱还给她?这不亚于天方夜谭,就他一个人的工资,他的小家庭花销都不够,怎么还上千万?      也就是看着她好欺负,所以狮子大张口罢了。      史情努力的平复心情,“你们私下里花了我一千多万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搜刮我吗?”她心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复杂极了,“拿我钱的时候就没觉得有一丁点儿对不起我吗?”      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可她哥哥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好事享尽,结果就要她来担。      史妈小声啜泣,“全家就你一个能挣钱的,妈求求你了,你哥也不是故意要去赌的,你就帮他这一次,要是真的被追债的人剁了手,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妈从小把你养到大,没求过你什么,就求你这一次,借五百万给妈妈好不好?”她眼泪决堤,“你哥哥小时候还总哄着你玩儿。”      史情额头青筋暴起。      她还没觉得委屈,哥哥倒是叫上了,“妈,这件事情你想也不要想,别说我没有五百万,就算我有,我一毛钱也不会拿出来替哥哥还高利贷。要我说,这么不顾家庭好赌,干脆剁了他的手算了!”      史妈最听不得这些,她伸手就是一巴掌挥在了史情的脸上,“你还是我的女儿吗?这么冷漠自私,你明明有挣钱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替你哥哥还债,人总是有犯错误的时候,你哥哥他已经知道错了。”      纵然史情的内心强大无比,可此刻也被伤得彻底,“你也说了前前后后还了好几百万高利贷,要是能收手,他早就收手了。”      史妈完全听不进去,“现在高利贷也知道咱家的位置,你要是不替你哥哥还了,妈晚上都睡不安心。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史情本想说把她接走,可此刻根本说不出口。      她面无表情,冷漠地控诉,“你说我自私,这些年维持家庭开销的人又是谁?你能过上富太太的生活又是靠的谁?妈,咱们做人是要讲良心的,哥哥又给了你什么?”      “难道就因为多了一根我没有的东西,所以你就要偏心至此吗?”      “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这一千多万也只当喂了狗。”      史妈反手又是挥了一巴掌,“他是你哥。”      史情两边浮起了巴掌印,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意似的,眸中水光很快消失不见,她默默地站起了身,恶毒道,“是我哥又怎样?我就等着他被剁手,等着他将来好好赡养你。”      史妈一愣,又想打人。      可这一回被史情躲了过去。      她怒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不顾家人死活的消息曝光到媒体面前。”      史情冷笑,她拎起手边的包,“随你便,我倒是要让大伙评评理,有没有这么做哥哥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夺门而出。      门关上的刹那,史情泪如雨下。      简攸宁心内微微叹了一口气。      薛霜仍在疑惑,她忍不住呢喃道,“史情怎么可能会破产呢?”   又没公司,又没债务的。      简攸宁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破产哪里是这么用的,她换了一个说法,“就是即将会身无分文的意思。”      倒也没有身无分文这么可怜,这些只是相较于存款来说。      薛霜听到这话,她的心里莫名地揪了起来。      她其实曾经和史情是好友,也只是因为一件小事而分道扬镳,这些年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究竟什么关系两个人谁也说不清。      问心自问,她是不愿意史情遭难的。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简大师,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称呼已经从攸宁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简大师。      简攸宁还没看史情的资料,听见薛霜这关切的声音,更是确认了她们俩关系并不像表面一样,“她一家都是吸血鬼,很快就要贪下她的钱,让史情别打草惊蛇,先迂回地想办法把钱要回来。”想到那老太太说的,她又叮嘱道,“大约还剩小一半,脑袋机灵一点儿。”      “现在不要,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谁叫她是好人呢。      最看不得这种重男轻女的戏码了。      她奶奶也是,听见黄雅生了一个儿子,高兴地和什么似的,可结果呢,不还是被她的亲儿子赶出了门,连孙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真真是可笑极了。      薛霜知道简攸宁的本事,她的脸黑如锅底,她连声感谢道,“简大师,我会去找史情好好说说此事,等回头,我带着她来感谢你。”      简攸宁笑了笑,“她人不坏。”      如果是个大恶人,她刚刚态度才不会这么好。      薛霜连连点头。   挂断电话后,她马上就找了史情。   两人的恩怨纠葛可以暂且不提,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帮她保下财产,能保一点是一点。      简攸宁在沙发上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手机,给Gitte发消息。 ☆、115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简攸宁早已摸清了对方的性格, 爱吃、有才、大大咧咧,她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干脆直接说了心里话,“这两回我在微博直播用了你给我的化妆产品,网友们从没见过,纷纷在评论里猜测,我怕时间长了, 引起别人的怀疑。”      “Gitte,我能问你购买大批量的货,然后在我这个时空贩卖吗?”      Gitte失落,她还以为攸宁和她谈食物呢。      不过她立刻收拾好心情,连忙回答道, “给你货没问题,但是你能确保不走漏风声吗?毕竟眼线笔、口红等各个品牌你还要拆包装,撕包装, 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要我说, 你干脆自己生产一个流水线,生产这些产品不就得了?既光明正大,又能够垄断化妆产业, 岂不是两全其美?”      简攸宁也有这个想法。      但她面皮薄, 没好意思问Gitte要核心技术,此刻听到对方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有些小心虚, “有些技术我这个时空还不好实现吧?”      Gitte见对方接受了她的提议,心里美滋滋的,“有什么不好实现的。又不是造航空母舰,该有的零件你的时空一件没有,只是一些化妆品而已,刚巧我也有自己独立的品牌,回头我让设计师把技术改良一下,然后送给你。”      她和攸宁完全是两个时空的,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所以格外慷慨大方。      简攸宁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太大方了。”      Gitte爽朗地笑了,“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要是再给我弄两桌御膳来,我连航空母舰的设计图都能给你搞来。”      简攸宁:……      果然是个吃货。      不过还是要感谢对方。      “Gitte,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与Gitte聊完天后,简攸宁立刻发了一个微博。      简攸宁:直播中使用的化妆产品是独家所制,见不少人期待,最近会联系工厂,快速地造一批成品,求链接的宝宝们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了。      见简攸宁终于对化妆产品有了回应,无数期待着化妆品的网友们简直要激动的上天。      “联系工厂,应该不会是大批量的出货吧。难道又要靠抢吗?千万别,手速慢的人永远都抢不到。”      “对眼线笔也垂涎三尺,隔着视频都觉得它非常适合我这个化妆小白,QAQ,求多生产几支眼线笔,囤货。”      “顺带想问一下薛霜口红的色号,试了好几支口红都非常不满意,颜色混搭也没能画出这个效果,到时候会出口红吗?”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感觉评论区已经激动得快要上天,对此我想说,请加上我一个。感觉高光也很好用的样子。”      “攸宁,快老实交代,私下里究竟实验了多少次才设计出这些产品?”      “我的天呀,在没搜到市面上有这些化妆产品的时候就猜到是独家了,没想到真的是独家,超级期待。”      ……      简攸宁瞧着激增的评论,有些愁,感觉到时候不管生产多少,总会不够卖。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      吴春磊在医院寸步不离陪了女儿一天后,他便怒气冲冲地去找了给他白玉葫芦的朋友。   正巧,朋友就是当初带他走入歧途的那人。      古玩店内,钱涯笑容满面地把吴春磊迎进了门,“今天吹的什么风,你竟然会来我的店里。”      吴春磊满脸怒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白玉葫芦砸到了对方的肩膀上,“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把这白玉葫芦给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钱涯啊,你可真是好样的。”      钱涯心中咯噔一下,但他仍佯装不解,“这白玉葫芦怎么了?我又怎么了?你把话说说清楚,别让我不明不白的蒙冤。”      吴春磊冷笑。      “你的脾气最暴躁,如果你不心虚,我这么砸你,你早就发脾气了,钱涯,我今天就是来问问清楚。别逼我。”      钱涯面色一变。      他手中捏着茶杯,手指在茶杯边缘上婆娑,沉默不言,许久后才开口道,“那白玉葫芦是我特意处理过的,你命也太大了。”      风水杀人并不犯法。   毕竟警/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所以钱涯干脆坦坦荡荡地认了。      吴春磊血压升高,险些气的吐血,“你的心肠真够歹毒的,要不是你我的女儿能在医院中躺那么久?”      如果不是幸运的碰上了简大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咱们朋友也有三年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涯冷漠的笑了。   他呷了一口茶,语气鄙夷,“谁和你是朋友,我们圈里的人都知根知底的,只有你半路出家。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朋友。”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以为我把鉴定机构的消息告诉你就是真心实意和你交心了吗?做梦呢。”      “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你发现,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还有,你做一单,物理鉴定机构我也是有分成的,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吴春磊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心里替自己不值,为什么没有好好擦亮眼睛找朋友。      如今不仅干了缺德事,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悔不当初啊!      吴春磊冷冷地看了一眼钱涯,转身就走。      钱涯还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没预料到他的反应,他向前走了两步,随手把茶杯放在桌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春磊同样回以对方一抹冷笑。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跟你磨嘴皮子有什么意思?钱涯啊钱涯,我看错了你。不过你也低估了我,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女儿就是不行。你等着你做的恶心事被曝光吧。”      他决定了。   他要报警,要把这样的行骗招数公之于众。      为了积德,为了报仇,他倒是要看看谁搞得过谁。      钱涯面色微变,但他依旧嘲讽,“曝光?你自己也是行骗中的一员,你觉得你能置身事外?”      吴春磊心里有把握,他是初犯,而且已经把钱全部还给了对方,就算会被判也判不了多久。      而钱涯一行人就不同了。      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收了多少昧良心的钱,他报警,怎么都是划算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也抵不过我愿意。”吴春磊恶狠狠地,“谁叫你欺负我的女儿。”      做了这个决定后,吴春磊浑身轻松。   他这辈子鲜少做坏事,幸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能为自己做出补偿也是好的。      钱涯仔细瞧了一眼对方的神情,见到眉眼间的狠厉,他就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说假话。   当即他的心就慌了。      用白玉葫芦害人,警察虽然找不出证据,可他设下骗局诓骗多人却实打实发生过。   一旦被抓,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      他当即软了语气,“你这是何必呢。”      吴春磊不理他。      钱涯连忙规劝,“你的女儿若是知道她的父亲是个骗子,一定会对你心灰意冷的。你真要这么做吗?”      话音刚落,吴春磊就已大步迈出了古董店。      没过两个小时,一辆辆警车出动,包围了这家古董店,把钱涯带回了警局。   古董店是在风水街上,发生的这一幕让无数人唏嘘,同时也忐忑不已。      ***      薛霜自打从简攸宁处得知了史情的遭遇后,她立刻给对方打了电话,兴许史情心里仍有芥蒂,亦或是有事要忙,她根本没接听。      第二日,薛霜立刻推了自己的行程安排,在公司的录音棚中找到了史情。      史情见到薛霜,还以为对方知道她用两百万贿赂简攸宁一事,面上浮起些许不自然。   但她仍开口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薛霜长话短说,“史情,你我的恩怨暂且不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你非常重要。”见对方没有反驳,仍认真倾听着,她倒是放松了不少,“我知道你不爱打理钱财,所有的积蓄都放在你妈那里,不过你哥哥已经挪用了大半部分,你快想想办法把剩下来的钱都收回来,否则就晚了。”      史情眉头蹙紧,她总觉得不相信。      她妈妈根本就不是拿闺女钱去贴补儿子的人。      而且年前的时候,她还计划着要好好攒下这笔钱,怎么可能会动呢?      “你这消息从哪里知道的?”      薛霜并没有隐瞒,“你去找简攸宁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又把简大师的能力说了说,最后道,“事情就是这样。”      说到最后,她语重心长,“当初你和我一起出道,这些年该闹的也闹过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撒这种谎来骗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先查一查你哥哥的房子,看他的收入是否能够支付?史情,我真的是为你好。”      “看上去公正的家长,不一定是公平的。”      史情本想反驳,可电光火石间想起了简攸宁让她查财产的话,心中咯噔一下。      她并没有和薛霜闹,只抿唇道,“我知道了。”觉得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她又添了一句,“谢谢你。” ☆、116   史情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虽心情沉闷, 但也动作迅速地找了相熟的私家侦探打探哥哥史路的近况。      可私家侦探回馈的消息, 让史情遍体生寒。      早在两年前,史路就花了六百多万买了一套好小区、好地段的学区房, 全款。   他手里还有两辆车,一辆是十几万用来代步的私家车,还有一辆是八十多万用来出行的好车。      史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党,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不会超过1W+,史情用脚底板想, 也知道他的钱究竟打哪儿来。      她气得浑身哆嗦。      就因为相信家人,所以才把钱财全部放置在家人手中打理。   可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不过更让史情注意的是,史路最近沉迷于赌博,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私下里拿了好车做抵押以期待翻本。      这下史情终于明白简大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妈既然能做出把她的存款给哥哥购房这种事情, 也会拿出她的存款替哥哥还赌债。      心灰意冷下,史情很快就变得冷静。      如今不是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 要趁着史路还没把赌债告知家中前, 把剩下的存款全要回来。      史情很快就有了主意。   当天晚上,她就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投资精英回到了爸妈的家中。      史妈见女儿回家,心生喜悦, 连忙热情地开口问道, “晚饭吃了没?饿了吧?妈给你下点面条垫垫肚子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她的余光不停打量女儿身旁的男人,拉住史情的手走到一旁, “这个是你找的男朋友?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现在每个月的收入有多少……”      整个问话过程,史情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她只无奈地喊了一句妈,眼底深处冷意稍纵即逝,但面上却是亲亲热热的,“我这次回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她拉着亲妈到沙发上坐下,这才把回来的打算说了个清楚,“这位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专职做各种投资,这次我回来,是想要拿几百万给他。”      见史妈脸上不快,史情又继续道,“只要两个月,本金就能翻倍,如果不是他看在我们俩的交情上,也不会同意帮我投资。”      史妈听到两个月,心有些动了,“这么快,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史情闷笑,“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轻易的把他带回家,你可以去问,业内鼎鼎有名的呢。而且这钱本来就是我的,想拿出来钱生钱不对吗?到时候生出来的钱就给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史妈仍是有些犹豫。      此刻她已经忘记了,这笔钱不是她的,而是女儿的。      到手的钱怎么愿意吐出去。      史情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妈,你该不会不愿意吧?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我得恨你一辈子,以后你还想不想让我把钱交给你管了?”      史妈见女儿不快,心里仍在快速地打着算盘。      “都是你的钱,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她尽量挑着好听的说,最后确认道,“真的只要两个月?”      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女儿。   这些年她赚钱的本事一年比一年厉害,史妈倒也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事而惹恼了女儿。      史情连连点头,“得赶紧,否则我也不会把人都带到家里来。”      史妈虽有些不情愿,但仍去卧室的保险箱中拿出支票、存折与一部分的现金,她挑着好听的说,“这里大概有五百多万,等两个月后翻倍了,你再把钱交给我。”      史情转手就把钱交给了一旁的男人,然后蹙眉问道,“就这么多吗?其他的钱呢?”      史妈有些心虚,其他哪还有什么钱?      “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虽说可以一本万利,但是真亏了怎么办?还能有钱傍身,这么多钱就够了。”      史情心中血气翻涌。      她不愿意在这里待一秒,“行,那我走了。”      史妈知道对方忙,也没有挽留,最后唠叨道,“等本金翻倍了,一定要记得把钱拿回来,只有妈妈才是为你好的。”      史情充耳不闻。      走出小区后,她才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谢谢你陪我来走这一趟。不过我没有骗你,我的确要投资。回头我就去你公司里把流程走一下。”      她是个不会理财的,所以才想着把钱给家里保管,现在把钱拿出去理财,虽说不会一本万利,但也能保证不亏。      男人客气地笑了笑。      ***      史情在车上哭了好久,眼睛肿地像核桃般。      她倒不是为了损失的钱财而哭,而是为了这样待她的家人。      其实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地把话说清楚,她未必不情愿掏钱替哥哥买房子。      只是一声不吭吞了她的钱财,让史情像是吞了苍蝇般恶心,还有心冷。      哭的累了,史情才拿起手机给律师打电话。      作为明星,她一直有一个相熟的律师以便于处理各种紧急情况。      她声音沙哑着把家中的事情说了说,“这个情况,我还能把房子拿回来吗?”      史情不稀罕哥哥住过的房子,但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      律师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很遗憾地告诉你,不管是哪种情况,房子都拿不回来。因为你的当事人是你的母亲,你哥哥才是房产证的持有者。”他沉吟了片刻,又继续道,“如果你是把存/折或是银/行/卡交予了你的母亲,而你的母亲又私下里动了你的财产,这就是偷窃,那你完全可以上诉,但如果你是直接把钱打到她的卡中,即便有银/行流水,那也是主动赠与,一分钱也拿不回来。”      “而且鉴于你的工作性质,我不建议你和你的母亲闹开。”   与自己的母亲闹官司,舆论上就说不过去。   多少人会扯着道德大义的旗子抨击。      史情浑浑噩噩地点了头。      她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向紫金蓝湾驶去。      她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可当在高架桥上大堵车时,看到一辆救护车竟然能顺畅无阻通过大桥,冷冰冰的心里多了一丝暖意。   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痛快就怨天尤人,毕竟这世界上也不全然都是恶的。      ***      史情敲门之时,简攸宁正在给薛霜化妆。      她见到门外之人是史情,先是愣了愣,瞧见她憔悴的脸色,没有揶揄对方,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史情有些尴尬。   上回上门时她豪气冲天地说要给对方两百万,但若没简攸宁的提醒,没准她两万也拿不出来。      她脸上露出了歉意与感激,“简大师,我是专程上门来感谢你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简攸宁把对方迎了进来。      “虽然已经拿回了一部分钱,但你也别掉以轻心。你妈面上一碗水端平,但心里还是向着你哥哥,你哥哥借了巨额的高利贷,利滚利下,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没钱还债,还有的闹。”      “更何况,她们拿不着钱,很可能会在媒体面前冤枉你,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那样你就惨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先发制人会好一些。”      史情先是一愣,而后知道对方是在提点她。      她嘴唇苍白,开阖了好半天,才开口回答,“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妥协的。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上天不会待我这么不公。我没做过的事情,就算他们想泼脏水,我也清清白白。”      “简大师,让你见笑了。”      简攸宁言尽于此。      毕竟这只是史情的家事。      她继续专心致志的给薛霜化妆。      史情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薛霜,心内有些复杂,对方知道消息后不顾两人的隔阂,坦白的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于她,她有些臊。      虽然仍不能修复与薛霜的关系,但心里的芥蒂已经放下,她面上浮起一抹惨淡的笑,然后给薛霜鞠了一躬,“谢谢。”      她又扭头看向简攸宁,“简大师,虽然这两天我在操心家事,但是我也看到了你的微博。我有个朋友,有生产化妆品的工厂,因为经营不利,所以快要倒闭了,如果你愿意接收,我可以帮你去谈谈价钱。”      “所有的工人机器设备都是现成的,可以直接投入使用,非常方便。”      史情知道简大师根本就不缺钱,而且玄学大师也不会缺人脉,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回报一下对方。      简攸宁眼神陡然亮了,“设备是最新的吗?”      史情点头,“都是最新的。只是她的产品卖不出去,工厂面临倒闭,所以才会想着把工厂卖出去周转资金。”      简攸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等着自己。      在手中资金充足的情况下,与其找工厂合作,倒不如自给自足,这样还能更安心。      “你去帮我谈谈价钱。”      既然要生产化妆产品,那她还有的忙,注册商标注册专利,她什么也不懂,是时候该请人了。      薛霜在旁看了一眼史情,见她虽憔悴,但大体无碍,也放下了心。   她也从没有想过要用这一事来和史情和好。      但史情能变好,她也是开心的。 ☆、117   史情谨记着要替简大师询价, 可还没来得及询问, 就被爸妈心急火燎地叫回了家中。      她本不想面对,可一想到简大师所说的先发制人, 就打定主意要好好解决此事。   以绝后患。      客厅中人非常多,除了爸妈,史路、嫂子、小侄子都在。      史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神色自若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全家都来了?”      史妈沉不住气,焦急地问,“小情,给你的五百多万能拿回来吗?”      史情耸肩。      这两日她换了一个大波浪的发型, 显得妩媚极了,她漫不经心道,“都已经拿出去投资了, 怎么可能还拿的回来。就算能拿, 我也不会去拿,赚钱的机会就那么多,错过了这一次, 谁知道下一次还要等多久?”      史妈脸色有些难看。      史情又道, “这些年我在你那里放置的钱财应该不止区区五百万吧,该有一千多万了,妈, 家里如果遇上了急事,你拿去花,我不介意。”      她早知道这钱已经被史路用来买房子了,说出来毫无心理负担。      史妈脸色缓了缓,见女儿这么好说话,她干脆和盘托出,“你哥哥最近要做生意,需要一千多万的起步资金,给了你五百万,现在资金不够,小情,我知道你朋友多,去借一点给你哥哥周转周转。”      史情头一次感受到差别对待。      不过已经难受过了,此刻她眼里只剩下悲凉。      “妈,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凭什么让我平白无故的给他拿一千多万?而且,我的钱是暂时放在你身上保管的,并不是你的。你没这个权利随意的拿给哥哥用,否则这就是偷窃。”      史妈不懂了,“就凭我是你妈。”      说话间,她又软了语气,“你能挣,帮帮你哥哥也无所谓。家和万事兴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难道你连家都不要了?”      史情有些心累,她能挣钱所以她就活该拿钱。      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我记得我刚出道那会儿,家里条件并不是非常好,为了给你们省钱,为了少麻烦家里,我住的是地下车库,大冬天的衣服漏风,连口热水都没得喝,你怎么不想想那时候?”      “你老是说我一首歌可以挣几十万,你知道公司要抽成多少?要交多少的税?最后留给我的又只有多少?我需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每一笔都是经费,妈,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凭什么你一句话都要全部给哥哥?”      史妈有些心虚,可想着史情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样子,又硬了心肠,“这件事情我做主了,你不帮也得帮。”      史爸神情严肃,他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呛人的很,“这些年家里也没让你帮衬,就这一个条件,你还要推三阻四。”      “都说越有钱越吝啬,就是你这样的。”      史情从小就和爸爸不亲,听他说了这样的话,也不难过,嗤笑道,“我没帮衬?你以为史路那点工资能替你买大三间?能让你过得这么滋润?能让你被亲戚朋友这么捧着?做梦呢你。”      她从来都没计较过这些。      现在说她不帮衬家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左邻右舍就没有一个说她是不孝的。      史路眼眶有些红,他语重心长地开口,“妹子,这些钱就算哥哥问你借的。我可以给你打欠条,你觉得怎么样?”      史情与他对视,“不怎么样。”      “你们也别把我当猴耍,别以为我不知道史路在外面干的那些勾当,他赌钱借高利贷是他自己的事,现在还不上了,我不会给他擦屁股。”      史妈一惊,“你都知道了?”      史情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道,“你们二老当初拿了我的钱给史路买了房子,现在房子应该涨价了不少,拿出去卖了还是够还赌债的。”      房子的事着实让她觉得恶心。      “不过史路要是故态萌发,那就没办法了。”      嫂子突然高声道,“卖房子,这怎么能行?卖了房子,我和你哥去住哪,你侄子也快上学了,史情,虽然咱们平日里接触不多,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现在怎么这么冷血?你的亲人你都不帮一把。”      说着她掐了一把史路,“你若是不把这钱还了,咱们日子也甭过了,我带着你儿子回家,回头就去离婚。”      史情不管这是做戏,还是如何,她友好地提醒,“就算离婚,你也会背一半的债,我哥哥还能轻松点儿。对了,你怎么不问你家里要个千八百万的,我看你平时里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嫂子被怼地说不出话,只能抱着两眼骨碌碌转的儿子在一旁。      儿子已经五岁,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史妈这才回过神。      她气得浑身颤抖,突然站起身来,怒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些,所以故意把钱骗走,史情,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你也太恶毒。”      即便是已经伤心过了,但史情仍是觉得妈妈在拿尖刀刺自己的心,此刻鲜血淋漓的,痛到麻木,“这本来就是我的钱。”      “怎么能叫骗。”      “妈,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这么一心一意地替你的好儿子付出,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所有的一切不还是我给你的,你别执迷不悟了。”      史妈哪里肯听得进去,“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今天你要是不拿钱,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史情笑了,“那你想拿我怎么办?既然我这条命是你给的,那就还给你好了。想要钱,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也豁出去了。      史家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她像是变了个人般。      史妈回了好久的神,“你难道不怕我去爆料吗?自己挣那么多钱,不管家人死活。”      史情早在简攸宁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她笑容渐深,“去啊,多大的黑料我都经历过了,还怕你们吗?最好把我炒作成一个冷血无情、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到时候我还能够上几天头条出出风头。是不是很不错?”      “不过到时候我不能唱歌,挣不了钱,没法抚养你们就不好了。你看,你又要穿名牌衣服,买名牌包,还要去美容院做美容,到时候你连这笔钱都不会有,你自己想一想后果吧。”      她的爸妈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的,什么样的情境,史情都已经摆在她们面前。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到时候史路的高利贷一样没人还,你们两头不落好。干脆让他把手头的房子抵押出去,还能够过几天省心日子,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只要亲爹亲妈不作妖,不管史路在外人面前造谣,那也没用。      史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从女儿的眼里瞧出开玩笑的成分,可偏偏什么都看不明白。      想到现在的优渥日子,史妈一下子退却了。      史路心道不好,他连忙道,“史情你真要这么狠心?连爸妈你都不养了?”      见他这么混淆视听,史情毫不客气的嘲讽,“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不养爸妈了,倒是你这么多年出过一分钱没有?没有我,爸妈可能还在乡下的田里种田呢。”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是一定不会替史路还钱的。”      至于花出去的大几百万,她就权当孝敬了爹妈,以后史情也只会每个月给他们打一点钱,再也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不管众人,起身离开。      史爸史妈对视了一眼,竟没有一人上去阻拦。      史情正准备下电梯,可却被五岁的小侄子叫住,“姑姑。”      对大人尚且能够铁石心肠,但对一个小孩子史情做不到这些,她脸上迅速的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诶。”      小侄子白白胖胖非常可爱,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闪亮,他声音稚嫩,“姑姑,我知道爸爸花了你很多钱,但是我长大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姑姑不要生气。”      孩子最天真,明善恶是非。      幸好没有被哥嫂教坏。      她心内的阴霾随着这句话被驱散了不少,她蹲下身,与侄子平视,“姑姑不生气。”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以后可以来找姑姑玩。”      小侄子顿时咧嘴笑了,“姑姑真好。”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要吵架,但他心里知道,姑姑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会给他买玩具,买零食,还会带他去游乐园,是全天下最好的一个人。      史情有些想落泪。      不过她到底没有哭出来,再次用力的揉了揉侄子的头,“姑姑走了。”      小侄子挥手,乖地不可思议。      等到离开了小区,史情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既然让她这么离开,爸妈也不会对她做过分的事了。   只是往日的情分到底是没有了。      离开小区后,史情立刻收拾好了心情。   她连忙给郝薇打电话。      郝薇就是史情和简攸宁提起要卖工厂的好友,电话接通后,她迅速地开口,“薇薇,我有个朋友想买你的工厂。”      郝薇目前处于离异状态,她独自带着一个孩子与父母生活。   这些年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攒下了一大笔的资金,因为看中了化妆品这块的潜力,费尽心机开厂,没想到生意滑铁卢。      她大喜过望,“怎么样,人靠谱吗?”      史情毫不犹豫的做担保,“靠谱。”她轻咳一声,然后又开口问道,“她让我来问问价。”      郝薇犹豫片刻,“这样吧,你把我们俩同时约出去,让我们俩当面谈。”      ***      一方急着卖,一方又急着买,协商后,郝薇与简攸宁约在一间私密性较高的会所中。      而史情给二人牵了个头,便立刻急匆匆地赶回了公司的录音棚中工作。      郝薇没有想到要买她工厂的客人竟然这么年轻,不过她也没有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这个财力,只开口规劝道,“化妆品这行业不好做,没有合适的产品,根本在市场站不住脚,贸贸然地把工厂买回去,吃力不讨好。”      她也是感慨自己的经历。      “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简攸宁对这个温柔的女人多了一丝好感。      “薇姐你放心吧,我都已经想好了。”      郝薇最后又劝了一句,“有好产品还不行,还得有合适的销路,如果没人买你的产品,到时候货全部砸自己的手里,那就更惨了。”把这些话都说清楚,她心里更舒服,“好比像我,雄心壮志地开了工厂,结果人家和我说,这品牌在市面上不常见,结果现在厂子里还屯了好几仓库的化妆品。”      见简攸宁始终笑着,她也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态度,也不再废话,直接开口道,“你看你想出个什么价?”      早在来之前,史情就已经带着简攸宁去了郝薇的工厂,不得不说那里的环境简攸宁是真满意。      厂房的选址藏风聚气,水抱山环。   这里的山、水并不是说真山、真水,而是厂房的背后立着大楼,南面又有小湖泊,门前平坦聚气,不可多得。      至于为何郝薇生意做得如此惨淡,简攸宁心里也大约有了答案,郝薇八字忌水,但凡换一处选址,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得多。      不过就算郝薇知道了,她也不会改主意的。   毕竟自己开厂,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简攸宁自然不会接这个话,她笑眯眯道,“既然是你卖,开价自然要你提了。”   她又不懂行情,价报高了那岂不是亏。      郝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报出六百五十万,“这个价格我也是看在史情的份上才给你的,厂子占地面积不小,而且里面用的设备是最先进的,装修我也花了不少钱。相当于你接受了厂子,就立刻可以生产,你觉得呢?”      简攸宁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她痛快地答应。      “好。”      郝薇原以为对方还要和她讲讲价,没想到直接同意了,她的心里苦笑,果然是个年轻的孩子,六百五十万说拿就拿。      “那什么时候,我们去把手续都办了。”      以免夜长梦多。      简攸宁点头,突然试探地开口道,“薇姐,你卖了工厂应该没去处了吧?你愿意来厂里帮我的忙吗?当然薪酬好商量。”      郝薇对整个厂的流程非常了解,有她帮忙,事半功倍。      而且简攸宁也清楚,她并不是个管事的料,眼下就有现成的人选,没必要再去找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郝薇的面相好,是个老实人,刚刚简短的交谈中,也能够看出她的脾气性格。   把一些事情交给对方办,简攸宁非常放心。      郝薇有些吃惊,她不可思议地抬手指向自己,“我?”   只要薪酬合适,她自然是愿意的。      没一秒钟,郝薇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简攸宁脸上淌出一抹笑意,托腮看着郝薇,“薇姐,现在谈多少薪酬都是不合适的,要不这样,你先在我的手底下做三个月,不管最后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每个月我都给你五万。到时候厂里的效益好了,我直接给你分红。”      郝薇顿时就明白了简攸宁的话。      三个月的时间,只是为了让她见到厂里的效益而答应分红。      这是想把她永远留下来的节奏啊。      郝薇弄不懂了,这简攸宁究竟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没问题。”      三个月的时间,能白拿十五万,傻子才不同意呢。      简攸宁这下真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了。      “薇姐,我要注册一个新品牌,叫Gitte。明天起你就去把各项资料给补齐了,等产品一一出来之后,再去做合格鉴定。”      化妆品的来源都是Gitte准备的,简攸宁想不出什么好的品牌名字,干脆就用了Gitte。   也很有纪念意义。      郝薇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抿唇问道,“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简攸宁笑得欢,“是啊。”      郝薇:……   真上了贼船了。      她不死心的再问,“那客户你都联系好了吗?”      简攸宁又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短时间内我不准备进行线下销售,因为到时候可能会供不应求,咱们还是先扩大生产力再发展客户吧。”      她的确是这么计划的。      22世纪的化妆品在某些程度上来说领先这个时代一大步,再加上她日渐增大的名气,到时候一定会卖到缺货。   等逐渐稳定了,她再考虑线下。      郝薇扶额。   这简攸宁也太天真了,如果化妆品行业真的这么好做,那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卖工厂了。      可她瞧着对方自信心爆棚的模样,只艰难的开口道,“好,那我就等着。”      简攸宁也知道对方不相信她。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的打算,等生产好的化妆品上架后,到时候就能见真章。      想到这儿,简攸宁就觉得美滋滋的。      “薇姐,刚刚你说屯了好几仓库的化妆品。”简攸宁直视郝薇,“质量怎么样?”      郝薇觉得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快,根本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质量当然好了,而且卖价也比市面上的化妆品便宜一半,只可惜没有名气,根本推不出去。”   她说的都是实在话。      简攸宁沉吟,“改天你都给我试一试。”见对方目露不解,她继续道,“如果我觉得合适,我会想办法帮你全部卖出去,当然,得到的利润咱们五五开。”      郝薇微叹,“别说五五开了,只要你能卖得出去,咱们二八分,我也不介意。”      简攸宁眼神又亮了,“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千万别反悔。”      郝薇巴不得能卖出去呢,可是那又怎样?   反正现在说的都是空话。      “行行行。”      与郝薇聊完后,简攸宁又和她约了其他的时间详谈,笑容满面地回到了家中。   某些人啊,一定会后悔的。      回到家中后,简攸宁发现杜唯唯正卖力的打扫卫生,当即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杜唯唯自打重新回了学校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虽然穿得朴素,但精力十足。      “攸宁,这是我打扫卫生找出来的邀请函,不知道对你究竟有没有用,也没敢扔,你看看吧。”      简攸宁见到邀请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在高铁上那个叫做严言的职业选手给她的。      她接过邀请函,“我知道了。”      简攸宁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决定去不去,可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118   简攸宁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人上门的日子, 见门外站着一个衣着整洁的老者, 她快速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而后客气地问道, “请问你是?”      还不等曾教授回答,门内正在扫地的杜唯唯‘咦’了一声,“曾教授,你怎么来了?”      曾教授是她所在大学的教授,他还给她上过一节课, 风趣的谈吐与渊博的知识给她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曾教授正准备自我介绍,被这么一打岔,他的视线立刻落在杜唯唯的脸上,好几秒后,才想起来这个学生, 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大学内学生人数众多,若不是因为杜唯唯晚了几天报名, 闹出了失踪的轩然大波, 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住。      简攸宁扶额,你们倒是认识了,她不认识啊。      不过她侧身, 让对方走入。      曾教授跟在简攸宁的身后, 忍不住道,“简丫头,我是曾经联系你想要收购唐朝古董的那人。自从你拒绝我后, 我每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上门拜访,不知你是否可以忍痛割爱。”      还没等简攸宁回话,他干脆一口气吐了个干净,“过段时日我就要举办一场唐朝古董展览会,对你的古董真是心痒痒,简丫头。”      简攸宁想起来了。      对方曾经托她学校的老师联系过她。      只不过当时她不缺钱,还未曾有要卖掉古董的想法,就直接回绝了。      “曾教授,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      杜唯唯放下扫帚,见曾教授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连忙回答先前他的问题,“我替简攸宁打扫房子,勤工俭学。”   没好意思说出丢钱的窘迫事。      曾教授知道杜唯唯是个贫困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相反,他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随意放置在一边的罐盒上。      他心心念念的古董!!      都没有采取一点防尘措施!!      太暴殄天物了!!      曾教授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可想着这是人家的地方,到底忍住了。   但他的心内却是哀嚎一片。      简攸宁从厨房中端出一杯茶,是市面上最简单的茶包,“曾教授,你都从来没见过实物,怎么就能断定我这些古董都是真的呢?”      曾教授神采飞扬,“我已经研究了唐朝的古董一辈子,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够看得分明。我靠这本事吃饭的,简丫头,你就卖给我吧。”   居然把古董放在外面落灰,孰不可忍。      简攸宁原先没卖,是因为不缺钱。      可如今她花钱买了厂房,后续还要投入一大笔的资金,经济有些捉襟见肘。      但此刻她的想法却没有那么坚定。      犹豫片刻,简攸宁又站起身,“曾教授,罐盒我是不打算卖的,因为它对我有非常特殊的纪念意义,但是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曾教授失落。      杜唯唯听懂了,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指向罐盒,“曾教授,它真的是唐朝的古董吗?”      要死哩,她今天还拿毛巾擦过,可千万别被磕出什么印子来。   到时候卖了她都赔不起。      简攸宁从厨房拿出几个盘子。      曾教授眼睛都要直了。      然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失神的喃喃自语,“这是唐代的瓷器。”      他三步并作两步向简攸宁走去,小心翼翼地接过盘子,见底部刻有‘大盈’的款识,曾教授险些热泪盈眶。      “不仅仅是唐代的瓷器,而且是宫廷器皿。”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颤不成声。      时至今日,存世的唐代宫廷用瓷少之又少,完整的器皿更如凤毛麟角,甚至连拥有一片铭刻唐代宫廷铭款的器皿标本也属奢望。      曾教授无比庆幸自己不辞辛苦跑了这一趟,否则哪里能见到如此令他激动的、保存完好的古董呢?   不仅仅是一个,足足有好几个。      “简丫头,你这是要卖吗?”      杜唯唯浑身僵硬,她简直要被吓尿了。   竟然连平时吃饭的盘子也是古董,她还以为简攸宁只是纯粹为了好看才用它吃饭。      幸好今天洗盘子的时候手没有打滑,否则给简攸宁扫一辈子的地也还不清啊!      太可怕了!!      她以后一定要更小心翼翼的,没准靠着碰着的又是古董呢。      简攸宁对古董倒是没有什么研究。   这是上一回武则天供奉她御膳留下来的盘子,她有一套,Gitte同样也有一套。      看曾教授的模样,应当是什么珍品。      “对,我要卖。”      “这样的盘子,我有一套。曾教授,我不太懂行情,得询过价了,再来和你谈。”   虽然这盘子是白得的,可不代表简攸宁会在价钱上吃亏。      曾教授浑身僵硬,他苦笑道,“简丫头,可千万别,你若去询价,这盘子最后到不了我手中,你要是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最实在的价格。”      要买的人不少。      一套的盘子,他一个人吃不下,还要回去好好商谈商谈。      简攸宁没有疑义。      而曾教授爱不释手地抱着盘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他瞳孔缩了缩,音调有些怪异,“刚刚我瞧你是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的,难不成你平时拿这套盘子吃饭?”      简攸宁点头。      无形中装了一逼。      其实她也只是不了解盘子的价值而已,又见到盘子造型好看,才用来吃饭。      曾教授简直要给简攸宁跪了。      对方一定是他见过的最奢侈的人,没有之一。      拿一套唐代宫廷器皿吃饭,也真是没谁了。      他用了许久才平复心情,幽幽道,“简丫头,我能去你的厨房看看吗?”      简攸宁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着给曾教授带路,“厨房中真的只有一套盘子而已。”      曾教授面无表情。   他其实已经被震惊的麻木了。      可等他看到厨房中高达17个盘子时,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更麻木。      曾教授本以为一套,顶多四五个。   可如今厨房内外,统共有20个盘子,这是什么概念?!?!      他斟酌了好久,冷漠道,“简丫头,我只能买得起其中两三个。”   就这两三个还要凑好久的钱。      太痛心了。      穷人的悲哀。      简攸宁不懂曾教授心里的苦,她思忖了片刻,才认真道,“没关系,其余的我继续放在家里就是,等以后有其他人要来买,我再卖。”      在简攸宁眼里,这真的不值钱。      武则天那里,要拿多少有多少。      曾教授已经放弃和简攸宁此等不知古董珍贵的人说话,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般,问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拍卖行里去卖一个高价。”      简攸宁点头,“那就麻烦曾教授了。”      看曾教授的模样,肯定能够拍出一个天价来,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资金问题。      说完这话后,简攸宁从家中的角落中拿出一些泡沫盒,把厨房中的盘子一一放好,而后装了一些填充物进去,“曾教授,你全部带回家吧。”      曾教授又震惊了。      不过这一回震惊的不是古董,而是简攸宁信任的态度,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古董全卷跑了?”      简攸宁笑眯眯的,“不怕。”      这时候就体会到玄学大师的好处了。看人一看一个准,根本不用怕看走眼。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看走眼,也有成千上百种收拾对方的方式。      而且这曾教授明显就是个好的。      曾教授为简攸宁的信任感动到哭,不过下一秒,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简攸宁装古董的暴力手段,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别别别,我来、我来。”      要是有磕磕碰碰,那就不美了。      曾教授连忙抢过简攸宁手中的活,精细地开始包了起来,这些都是他的小心肝儿。      等把20个盘子全部包裹的结结实实,他实在没忍住,又开口问道,“简丫头,你那儿还有唐朝的古董吗?      简攸宁还真有。      就是当初武则天给她的玉。      只不过曾教授连20个盘子都吃不下,更别说皇帝的玉佩了,而且一口气拿出一套唐代的盘子,已经够令人瞩目的。   简攸宁连忙摇了摇头,“没了。”      “这些盘子还是阴差阳错得来的。”      曾教授也知道自己太贪心了一些,他面色严肃地抱着这盘子,和简攸宁打了一个招呼,而后离开。      走出小区的大门后,他立刻给好友打了电话。毕竟这盘子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在他手里出了差错那就惨了。      简攸宁刚送走曾教授,就见到杜唯唯机警的目光,“攸宁,家里还有什么贵重东西,你一并和我说说呗。”      听到这话,简攸宁有些哑然失笑,“没有了。”      杜唯唯将信将疑。      不过她心里想着,以后干活要更细致些。      简攸宁回到卧室,立刻给Gitte发消息,“Gitte,上回给你装御膳的盘子你还留着吗?那些都是唐朝的古董,22世纪应该比21世纪更值钱吧!”      Gitte,“!!!”      QAQ,她只顾着吃了,已经完全忘记了盘子被她放到了哪里   可千万别被丢掉。      简攸宁叹气,“好好找找。”      Gitte一边思索着那些盘子,一边开口道,“我整理了我手底下各种化妆品的成分,与生产工艺,我马上发给你。”      这回她用的是移动硬盘。      22世纪的移动硬盘不仅小巧,而且空间容量更大。      “不过你要用美食来和我换。”      说道最后一句,她理直气壮的。      能用吃的,来换这价值不菲的产品,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   简攸宁财大气粗道,“今天我去首都最好的酒店给你打包一桌吃食回家。”      Gitte心满意足。      简攸宁应承后,当即换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      可刚打开门,就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门口徘徊,他没有敲门,似乎还在犹豫着。      见到门开后,他的脸上迅速地浮出了一抹尴尬,“简大师。”      简攸宁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就猜到了对方的职业,当官的。 ☆、119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窦承锡敛眉思索片刻, 才郑重其事的点头。      官员迷信风水, 必将为人诟病。   若是属于科学范畴的风水,尚且好说;但若是信奉鬼怪之说的风水, 一旦被察觉,后果堪忧。      所以窦承锡才在门外徘徊了如此之久!      这回他要办的事情存在太多的偶然因素和暗/箱操作,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窦承锡一个人倒也无所谓,但他还有妻子与儿子, 不能因为他想做的事情,而连累她们。      偶然听起简大师的名讳,他咬了咬牙才找上门来,可事到临头,窦承锡也觉得不过如此, 心里松了口气,他连忙开口道,“简大师, 我想测测运气。”      简攸宁心里仍惦记着给Gitte带美食, 不过测运气也耽搁不了几分钟,她把窦承锡迎进门,选了最为快捷的办法, “那就测个字吧。”      杜唯唯:……   简攸宁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上门。      见两人有要事要谈, 但她也非常识趣地开口,“攸宁,卫生已经打扫了, 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后,杜唯唯当即离开。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人。      窦承锡面露严峻,他接过简攸宁手中的纸笔,郑重地在纸上写下了‘窦’字。   他的姓氏。      简攸宁目光一凝,视线反复在字上逡巡,最后才开口道,“窦,上面是个穴,下面是个卖,宝盖头本是好的,是家的意思。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且宝盖头底下加个八字念穴。”她的声音顿了顿,“何为穴?就是黄土一抔。”      窦承锡的面色惨白。      “不过,不幸当中还有大幸。因着这窦字的下半截是卖。买卖,买卖,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你所求何事,都能保住仁义之名。”      简而言之,出师不利,但最后能捞到好名气。      可命都没了,还要名气做何用?      窦承锡额头冒出虚汗。   虽只是测字,可对方几乎说到他的心坎里。      近日,他查到了贪污腐败事件,但对方背景深厚,连他都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把他拉下马。   可若是不查办对方,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职务,一时陷入两难。      现在简大师几乎已经把结果告知于他。      能查办,但他也得付出性命的代价。      窦承锡手不自觉握拳,显然是有些挣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简大师,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简攸宁笑眯眯的,“你为官清廉,嫉恶如仇,本就为你结下了善因,所以,两全其美的法子当然有。”      大道有情。      见窦承锡的眼睛亮了亮,简攸宁又道,“明日再来找我吧,到时候带我去你家和你的办公室瞧一瞧,我才好下判断。”      窦承锡脸色为难,“明天是工作日。”倘若他明晃晃地把简攸宁带到了办公室,只怕没几分钟,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不知今晚可行?”   趁着政府大楼没人,偷偷摸摸地把事情办了。      简攸宁蹙眉。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呐。      化妆品的方子与施工工艺是重中之重,她抿嘴道,“我要去一趟和乐居,打包一些饭菜,等我用完了饭再一起上门看看吧。”      窦承锡:……   他还以为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呢。      他连忙开口道,“这个简单,我让人替你买。甭管你要送到哪里,最后都保证能送过去。”他脸上带着些许的讨好,“你看这样行吗?”      窦承锡自打上门,还未曾泄露任何消息。   可简大师却笃定的知道他是为官之人,光凭这一手就值得他低下腰。      简攸宁知道对方是真的急了。      她也不欲为难窦承锡。      “行,到时候直接送到我家里来便可,多买一些招牌菜。”      ***      简攸宁坐在窦承锡的车上。      她点开微信。   可却意外地收到了微信的通知,朋友圈可展示未来一年的朋友圈。   范围又扩大了好几倍。      她点击确认,连忙点开窦承锡的朋友圈。      朋友圈内的内容并非简攸宁所想的那般杂乱无章,反而更精简,并按照着时间轨迹把窦承锡未来一年发生的大事陈列。      她粗粗地浏览了一番,窦承锡在未来一个月内,不仅入了狱,而且在入狱不久之后暴毙身亡。      简攸宁心情有些沉重。   官场最为黑暗,明争暗斗派系之争、内部斗争从没停止过,成者王侯败者寇素来如此,但最后有牢狱之灾的,往往就是如窦承锡般的。      替民考虑,为民殒命。      她偏头打量了一眼窦承锡,突然问道,“会后悔吗?”      窦承锡心内有些复杂,他心头染上莫名的滋味,“不会后悔,只是会觉得对不起家人。”   跟着他,没享过几天的福,还成天都要担惊受怕的。      “这件事情我也会做到底的。”      他的语气笃定而又坚决,不过又轻松地笑了,“不过现在事情有了转机,简大师不是说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这是今天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简攸宁心里对他多了一丝钦佩。   她没有说话,只点开他入狱之前的朋友圈。      视频的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      窦承锡正在把所有准备好的资料装订成册,可就在这时,走进来了一人。    ☆、120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放了个防盗,大早上起来码字了,不然我又要睡过去....晚上9000一起发,么么哒   素来严苛的脸上淌出一抹笑意, 窦承锡语气和缓,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伟华, 你怎么来了?”      宋伟华是他妻子的堂弟,由窦承锡一手提拔,如今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窦承锡也是这两年,才把许多重要事情交给他办。      在他心里,妻弟虽然话不多, 但是做事非常牢靠。      而宋伟华放下手中的一摞资料,笑道,“前两天你叮嘱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妥当,你看看是不是齐了。”他挠了挠头,憨憨的问道, “顺带我问问,还有别的东西要我准备吗?”      窦承锡接过资料,认真地翻阅了一番, 不住的点头道, “没错。”   他似乎想起什么,又问道,“这件事情没透露给其他人吧?要是泄露了, 没我俩好果子吃。”      宋伟华连忙摆手, “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会呢?”   这回窦承锡安排给他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经不住细细推敲, 他的心里大约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他表面上憨厚,实则精明。   毕竟谁都喜欢用口风紧,办事牢靠的手下。   其实宋伟华心里明白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窦承锡面色一变,他迅速地把刚刚整理出来的资料与宋伟华交给她的,一并用旁的书掩盖,这才沉声道,“进来。”      来人是他的秘书,不过窦承锡依旧警惕,他抬头问道,“有什么事情?”      秘书是新来的。   窦承锡为人谨慎,而又不相信他人。   除了亲信外,他惯会调动身边的人手。      “窦委,吉书记有事找你。”秘书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然后又强调了一下,“看他的模样似乎非常急。”      窦承锡晃了晃神,他本还有一些事情要与宋伟华交代,不过此刻,被秘书一催促,干脆偏头,对宋伟华开口,“我去去就来,你暂且在这里等着。”      宋伟华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竟没想到窦承锡竟然愿意让他呆在办公室内。   但他面上丝毫未显,依旧老实巴交道,“好。”      窦承锡吩咐后,当即就起身跟着秘书离开。      离开时,秘书刻意减缓了步伐,由前头落在后头,最后关门时,更是隐晦地看了宋伟华一眼。      宋伟华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丝不苟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着窦承锡的回归。      可门关上的一刹那,宋伟华脸上的表情顿时懈怠,他不自觉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又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直至脚步声渐远,他彻底松快。      桌上的资料是窦承锡随手摆的,而宋伟华又有超强的记忆能力,他迅速地翻阅了被隐藏起来的资料,而后拿起手机,全部拍了下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完这一切,他又把桌上的东西还原。      仔细看,也看不出被翻过的痕迹。      眼看着视频的进度还有一大半,简攸宁却不想看了,她心中清楚,窦承锡这是祸起萧墙。      只不过,她不知,视频中被唤作伟华的男人究竟是谁,和窦承锡有什么样的关系?      简攸宁心生疑惑,正盘算间,车子不知不觉已经一路行驶到了政/府大楼。      因着是周末,政/府大楼没什么人,虽如此,但窦承锡仍小心翼翼,警惕地带着简攸宁去了他的办公室。      简攸宁把窦承锡的办公室看出花儿来,也没觉得有不妥之处,中规中矩的,无奈下她才道,“办公室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有,也是妨碍不到官运的小细节。”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带我再去你家里看看吧。”      窦承锡眼底闪过失望。      但失望过后,他又打起精神来。      连忙开车带着简攸宁回到了家中。      王斯是窦承锡的老婆,刚刚把儿子送到兴趣班中,冷不丁见到丈夫带着一个小姑娘回到家,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昨晚丈夫对她说的那些事,她连忙客气道,“渴了吧,我给你倒茶。”      简攸宁笑眯眯的回,“好。”      窦承锡虽然为官清廉,但并不代表他穷。   尤其是近两年,他还换了一套新房。      住宅内被装修得非常气派,但一眼望过去,都是灿灿的黄色,譬如说米黄色的地砖、金黄色的壁纸、与配套的暗黄真皮沙发。      简攸宁眼神凝了凝,又在客厅中四处转了转,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这房子是卯山酉向八运宅,采西面金之旺气,黄色属土,土生金金更旺,阴阳不协调。      她缓缓开口道,“这房子金气太盛了,容易导致不和。住在里面的人脾气会逐渐暴躁,而且易造成夫妻俩吵架。时间短还好,但若是长年累月,必定会爆发家庭大战。”      “如果家里有为官之人,很有可能会导致牢狱之灾。”      王斯递水的动作顿了顿。      她连忙热切地接过话,“小姑娘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一直以来我认为自个的脾气算好的,可自从搬到这个房间来,好几次险些压不住火气。”不管是心理作用也好,还是真是房子原因,她都心有余悸,话锋一转,她又开口说起窦承锡,“你也是,往日里脾气就特别强硬,但好歹还能听听我的建议,但如今,我的话也根本不管用,越来越刚愎自负了。”      王斯知道窦承锡往日里有些大男子主义,此刻她并不是批判对方,而是借着机会敲打敲打。   如果夫妻两个都不能保持理智,那就完蛋了。      简攸宁瞧着黑着脸却拿妻子无可奈和的窦承锡,不由自主抿唇笑了,“其实刚刚我说的都是小问题,很容易就解决。若是真的金煞,哪里还能等到你们拌嘴?其实来时我就看过了,周边环境非常好,前头是公园,西部方是一座大桥。”她笑地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套房子总体的风水运势还是不错的。      说话的同时,她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疑惑,“也是奇怪了,这房子运势好,有两颗旺财星而加持,两颗旺财星叠加,好运并不像一加一般,能够带给人几十年的好运,按理来说,连牢狱之灾都不会出现,又怎会危及性命呢?”      窦承锡正想阻止对方。      可根本拦不住。      此刻他已经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神了。      王斯面色陡然苍白,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嘴唇嗫嚅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拽住窦承锡的胳膊,“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不在官场,也知道官场瞬息万变,一个不当心就能要了性命。      越想越觉得悲愤,整个人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简攸宁顿觉说错了话。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再度仔仔细细地观测整个房间,心中揣测着问题,她突然看向西北方位,那里有一块紫色的寿山石。      心里的疑惑顿时有了出口。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位置就是牢狱之灾的来源。寿山石其中一个品种就是水晶冻,水晶的能量场很大,放在这里挡住克制了外面环境的‘水’,助火克官,才出现了牢狱之灾,且内部布局摆设出了问题,对应的也是内部出事。”      她又隐晦道,“不仅仅要改善环境,也要当心自己人。”      以免自己人揭发,这才是防不胜防的。      窦承锡一下子就听懂了对方的话。   虽然他与简攸宁从未在明面上进行过交流,可对方像是无所不知般,令他心生敬服。   他得了提醒,眼神闪烁,最后才郑重其事的点头道,“简大师,多谢了。”      王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伸手握住简攸宁的手,连连问道,“简大师,有什么可以化解的办法吗?倘若承锡能渡过此劫,我……”   我了半天,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说给对方钱,后头被发现了,承锡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若说给对方其他的东西,简大师也不一定稀罕。      但她的手却是越捏越紧。      简攸宁伸手轻拍,无形中安抚了对方,“把这寿山石换成黄色的,而且不要用这个形状的,换一个风水球回来,一定能够旺官星。”见对方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就差拿一个本子记下来,“中宫是财官位,金气引入中宫,只能自求多福,换了土气就不一样了。”      “金气太盛没关系,等我过两日再给你们调节。”      ***      窦承锡把简攸宁送回家中。   车上,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简大师,我琢磨了一路,都没能想通透内部出事究竟所为何?您若是方便,再替我测个字可否?”      他尝到了测字的甜头。      毕竟一个窦字就能令简大师剖析如此之多,再测一字也无妨。      他腆着脸,“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简攸宁蹙眉,认真道,“窦先生,我认为我说的已经非常透彻,难道你都不愿意自己调查一下真相吗?而且我又不能具体说出究竟是哪一个,否则那我不就成了神仙。”      窦承锡被说得羞愧,他连连道歉,“是我一叶障目,简大师已经给予我诸多的便利,着实不能太贪心。”   这么一想也是。      倘若真的如简大师所说,祸起萧墙,而他却一无所知,最后肯定只有一死的份。   既然已经得了改命的机会,就不能贪心太多。      简攸宁懂窦承锡的心理,每个人都是这样,知道了一些,就想知道更多,她倒没有怪罪对方,只道,“只要好好观察,一定能找到。”      窦承锡笑着应了,突然他想起什么般,“刚刚我已经问了人,给你准备的饭菜马上送过来,倘若简大师觉得不合胃口,我再差人替你去买。”      简攸宁客气地送走对方。      笑得脸都僵了。      和生意人交涉还好,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真觉得心累,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对方就下个套子让你往里钻,虽然窦承锡并不是这样的人,可她还得留个心眼。   而经过她一番提点后,窦承锡的面相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高官厚禄,显赫极了。      而在简攸宁眼里心思复杂的窦承锡,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柔声安慰妻子,“你别听简大师说的那么严重,其实只要我仔细些,就没有那么多风险,而且那些个大师你还不明白?往往就会把事情严重化,争取多挣几个酬金,我平日里清清白白,两袖清风,哪里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啊。想污蔑我,都找不到地方。”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哄哄人罢了。      他的心里烦得很。      根本不觉得简攸宁在胡说八道。      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有和他提起酬金一事,更别提其他。      不过谁叫王斯是他的妻子呢?当然要哄着。      王斯眼眶泛红,她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丈夫,“其实我就是害怕。你要是出了事,我和儿子该怎么办才好?儿子还有咱爸、咱妈可以带,那我呢?我怎么办?”   一辈子就找到了唯一一个看得顺眼的人,窦承锡若是死了,她也一定不会独活。      窦承锡脸上泛着温柔的光泽,但他的眼底一冷光一闪而逝,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他如今的生活,他抬手轻轻抚摸对方的秀发,“你放心,简大师私下告诉了我好多事,这次我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宽心。”      王斯仍不乐观的点头。      虽不知为何,但她好歹对那个小姑娘还是颇有几分信任。      “小心些。”      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些话,窦承锡把妻子的情绪哄住,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犹豫不决地开口问道,“阿斯,宋伟华和你、或是你家有过过节吗?”      自从简大师提点后,所有的亲信在他脑里已经绕了个弯,可从始至终却排除不了任何人。   无奈之下,窦承锡只好拐弯抹角的打听。      可若是怀疑的人选是宋伟华,他又是不信的。   毕竟宋伟华是王斯的堂弟,而且对方家里一贫如洗,没有他在后面扶持着,哪里能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斯笃定道,“我家早年虽与叔叔家有过节,但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旧谷子的烂事了,现在我嫁了人开始,宋伟华要跟着你身后做事,两家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她心中一惊,目光直视窦承锡,惊疑不定,“难道你是怀疑宋伟华?”      她妈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哥哥和爸爸姓,她和妈妈姓,素来住在城上,不与村里的叔叔家打交道,但随着宋伟华越发出挑,加上叔叔一家刻意讨好,两方走动越来越多,逐渐变成现在其乐融融的场面。      窦承锡还以为惹得了妻子不快,他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不开心,我手底下所有人都被我怀疑了个遍。”      王斯顿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有些窘,她连忙摇头解释,“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你,自然是以你为荣的,我哥哥尚且没有你重要,一个堂弟又怎么能和你比?在我眼里除了咱爸妈外,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和儿子了。”      这话说的窦承锡心中熨帖极了。      这种毫无保留的依赖让他无比受用。      还没等他发表态度,王斯就迅速地站起身,“事关你的性命,无论何事都非同小可。我给我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以往的事情。”      窦承锡咧嘴笑了。      他爱死了自己的老婆。      王斯又吩咐,“除了我堂弟,你怀疑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一定要好好的调查他们的身家背景,看看与你究竟有没有什么渊源?”      窦承锡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不仅如此,他还会继续调查自己那些亲信最近接触了哪些人。      毕竟背叛的理由可以多种多样,他要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窦承锡打出了两通电话后,就见到妻子脸色煞白,一脸惊恐地向他走来,他连忙站起身,扶住对方,心中咯噔一下,“到底怎么了?”      王斯浑身有些颤抖。      此刻她的耳边全是他妈妈的声音。      “咱家和你叔叔家的恩怨大了去,当初咱家生了你和你哥两个,而你叔叔生了两个男孩子,宋伟华是老二,老大在宋伟华三岁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当初你爸有远见,变卖了村里所有的家产,直接到城里生活,逐渐地买了房,买了车,而你叔叔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惨,其实两家表面上也保持着和睦,但因为一件事情最终爆发了。”      “宋伟丹,也就是宋伟华的亲哥哥,有一次得了急病,直接进了抢救室。医生说,要10万的手术费,才能够进行手术,而且人也不一定能活的过来,那会儿10万对我们两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若是砸锅卖铁,勉强凑一凑,也是能凑的齐的。可是你爸娶了老婆,生了你们,哪里愿意因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的孩子委屈你们。所以干脆就直接拒绝了。”      说话那会儿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谁家不是自私的呢?而且10万,有9W都要他家凑钱,日子都不好过,谁愿意这么大公无私的分享?      “你叔叔从小对宋伟丹抱有期待,认为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乖得不可思议,知道你爸爸拒绝借钱后,严冬腊月的跪在咱家门口,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你爸也没松口。直到医院传来了孩子去世的消息,他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自此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见了面也是路人。这些年过去了,你叔叔家也逐渐和咱们家走动,伟华那孩子更是极力修复着我们两家的关系,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也没想着他们会记恨,干脆就又来往了,直到现在,宋伟华跟着女婿干,囡囡,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斯深呼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把从妈妈那里听来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丈夫,她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问道,“应该不会吧。”      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而且那会儿她家是真的没钱,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断了全家的口粮吧?!房产车产是家中的根基,根本就不能动的。      窦承锡眉头蹙得紧紧的,向来风度翩翩的他此刻也愁眉不展,“宋伟华和宋伟丹的关系怎么样?”      王斯又连忙回答,“宋伟丹死的那会,宋伟华还小,按照我妈的话来说,根本记不住事,否则我妈也不会放心大胆的让你带着他发展。”      窦承锡也不知道这档子陈年旧事和他有没有关系,但不管如何,他的心里都有了芥蒂,以后也万万不会重用宋伟华的。      而且,宋伟华在他手底下当值多年,窦承锡虽然不能称得上非常了解对方的脾性,可以大概知道一二,他非常固执。      他伸手拉住妻子,再度安抚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会平安无事,你别胡思乱想。”      王斯连忙点头,她突然又想到了今天上门来的小姑娘,“简大师是好人,等你这场官灾避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窦承锡此刻不仅仅忧虑着宋伟华一人,还有其他亲信,他搂着王斯道,“放心吧,只要她提的要求不过分,不违反我的原则,不管有多艰难,我都会答应她的。”      王斯放下心。      ***      简攸宁把Gitte的方子得到手后,就心急火燎地把郝薇找了过来。      郝薇蔫蔫的,都没什么精气神打量方子,有些心虚道,“攸宁,有件事情我办砸了。估摸着要卡好久。”      简攸宁正乐呵着要批量生产化妆品,冷不丁听见郝薇的话,只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郝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愧疚。      怕简攸宁听不懂,她尽量挑着最简单的说,“一般情况下,新品牌注册是要去办各种手续的,而Gitte这名字没有注册过,咱们手续也齐全,理应很快就能办下来,但是□□的那人是我的死对头,她把我冷嘲热讽一通就赶走了。我想着,她针对我,应该不会针对品牌,所以我换了一个人跑腿,结果还被对方赶了回来。”      “更要命的是,她有一个好爸妈给她撑腰,所以肆无忌惮的,也不怕我去举报,攸宁啊攸宁,这次我把你害惨了,要不你换个名字,到时候我再换个人,没准就能过了。”      说话的同时,她都觉得心里苦。      简攸宁错愕,“还能有这样的事?连举报都不怕,这后面的人来头究竟有多大?”      不过她倒没有担心,又开口问道,“薇姐,我瞧你的性子是个不争不抢的,做什么能把人得罪的这么狠?”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八卦的本质。      郝薇本不想说,可想着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释怀了,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既然你想听,那我就权当说故事吧。”      “你应该知道我是离异家庭,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这女人就是我和前夫离婚的导/火/索。”郝薇话说的好听,没直接说对方是小三,“我和我前夫在一起的时候一贫如洗,结果他逐渐发达了,在外头又不干不净的,我一气之下就要离婚,结果他倒好开始转移婚后财产,谁叫我运气好,发现了对方做的事情呢?直接搜集了证据,对薄公堂,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半。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撺掇的。”      “当时我非常想不开,甚至到人家家门前闹,可人家势力大,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就老实了。”她话里带着自嘲之意,“如果不是那会儿争取到了孩子的抚养权,我都不打算活下去了。”      见简攸宁微微睁大眼睛可爱的模样,她又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才想通,为了一个渣,根本就不值得。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连累了你,真不好意思。”      这遭遇与她妈还真像。   只不过比她妈妈幸运多了,她还能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而上辈子的妈妈却是早早离世。      天下命苦之人大多相同。      简攸宁感同身受,她连忙道,“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办,你把具体的流程告诉我,等我办下来之后你再接手。”      郝薇还是觉得愧疚,她忍不住叮嘱,“你小心些,她和她的家人恶毒着,知道我在替你做事,一定不会放过你,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脸面直接闹上电视台,左右不能让我影响到你。”      简攸宁没多说什么,反而拿出了Gitte给她的东西。      郝薇仍在念叨,“攸宁,到时候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告诉我,干脆这样吧,我直接和你一起过去,就算人家刁难,刁难的也只是我。”      简攸宁笑道,“薇姐,你放宽心,目前为止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呢。”她顿了顿,“你先看看,生产这一批化妆品要多久?” ☆、121   简攸宁不怕麻烦。   或者说, 郝薇本身拥有的能力足以让她无视对方惹出的麻烦。      毕竟眼下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合适管理工厂, 生产样品,办理琐事。      郝薇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就那么巧。   那么多窗口, 她偏偏碰到了,而且对方还不依不饶的。      其实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早就心如止水,此刻也只是为了不公平对待而愁闷。   郝薇瞧着简攸宁温和的神情,哽在喉咙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听话地接过对方手中的文件,只一眼,她就睁大了眼睛。      “攸宁,这真的是眼线笔吗?”   一笔多色,竟然还带自动定位功能, 郝薇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这什么玩意儿?   别告诉她这是真的。      简攸宁点了点头。      当初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眼线笔之时,同样吃惊, 而且这自动定位功能是为了新手准备的, 所以她一直没有用过,“而且可以自己选色。”      眼线笔中设计了程序,偏离睫毛根部多少距离就会自动控制不出液体, 眼线液非常防水, 市面上普通的卸妆油根本卸不掉,还得配备一瓶专门卸妆液。      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耐用。      哦,还贵。      郝薇:……      请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见简攸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忍不住吐槽道,“一只普通的眼线笔而已,有了这劳什子自动定位功能,造价成本应该非常高吧,而且用不了几次就没了。能卖得出去吗?”顿了顿,她片刻不停的继续,“还有,这自动定位功能我闻所未闻,也不好设计吧?”      简攸宁把面前的文件翻了两页,“已经设计好了,到时候找其他方生产就好,核心技术就是芯片,把握在咱手里。不过又要麻烦薇姐你去申请专利了,而且等生产好样品,还得去送检。”      眼线笔在22世纪非常流行。      不过它们的造价成本低,又是批量生产,所以Gitte想也不想就丢给了她方子。   实在是太没技术含量了。      不过在Gitte眼里没什么用的眼线液配方、自动定位出液体程序等,在21世纪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简攸宁言简意赅,又道,“虽然贵,但我题外问一句,你会买吗?”      郝薇沉默了好久,用力地点了点头。      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简攸宁顿时笑眯眯的,“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金钱消费来源于女人,所以,有关于女人的钱最好赚,这一点毋庸置疑。”      郝薇服气,她又指着口红的配方,询问道,“棕榈蜡我能看得懂,可这……这是什么字?又是什么东西?”   她额头冒汗,好歹是名校毕业,竟然发现两个没读过的字。      简攸宁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口,“这是新型色素。大多数唇膏都属红□□系,但是它们分别掺加了不同的基础色,要让我的唇膏颜色与众不同,要添加新型色素。”      “不过这种色素提及其难寻,小量就能上色,独家配方。”      一边说,她一边从包中拿出一支口红,在自己的嘴上试色,“怎么样?近距离看,是不是觉得颜色很美?”      郝薇年纪比简攸宁大,自用的话,是绝对不会用这种颜色。   可让她评价,却是非常好看的,但比市面上的口红具体好看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颜色是其一,光泽又是其二,明明很浅的颜色,但也覆盖了纯色,自然极了。      对,就是自然!      这下,她对化妆品没有了任何质疑。      “很好看,得到足够多的宣传,一定能够一抢而空。”这话说得心悦诚服,毕竟技术与新意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值钱的。      最可怕的是,市面上出不了仿款。      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简攸宁话锋一转,“薇姐,咱们在商言商,所有的一切都要签保密合同。”      郝薇抿唇,有些不解,“现在的保密合同形同虚设,人要是真想跑,谁管你。我就和你见过两次,你怎么那么相信我?”      与其说简攸宁相信她,倒不如说简攸宁更相信自己,若是郝薇有异心,她一定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处理。      简攸宁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开始胡扯,“那是因为我是玄学中人,曾经朋友有个孩子走丢了,我就靠着占卜法把他找回来的。至于史情,也是我第一眼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就算你有了异心,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郝薇本以为简攸宁会说:因为你我投缘或是我相信你诸如此类鼓舞人心的话。   没想到——      幸好她从来没什么小心思,否则太尴尬了。      她忍不住问道,“在你眼里,我相当于是赤/裸的吗?”   这也忒可怕了。      简攸宁唬过之后又安抚,“当然不是,只能看些最简单的。”      郝薇不再计较。   实则她也不能、不会计较。   行的正、坐得端,简攸宁又和和气气的,根本不会亏待她。      她接过文件,临走之前,突然道,“攸宁,我仔细想过了,至于我那批积压的化妆品,卖出去时咱们还是五五分吧。”      简攸宁顿时笑得乐不可支,不过她也没反对,毕竟所有的东西都是人家生产出来的,拿五成是走销路,拿八成当真不要脸了。      郝薇美滋滋地走了。   不过走到半道上,她才想起来没有询问小老板化妆品生产的量。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批量生产为时尚早,现如今应当早日把各种程序解决,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不急于这一时。   脚步只停了一瞬,很快人就消失不见了。      郝薇离开后,简攸宁又无所事事起来。   甩手掌柜就是这一点好,不需要自己费神费力操劳。   不过她很快又操心起自己品牌一事。      就在这时,黄文柏给她打了电话。      黄文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他从简攸宁提供的、丢魂的孩子下手,果真被他找到了突破口,因着是首都本地,犯罪人员来不及脱逃,一逮逮个正着,顺蔓摸瓜,调查出了蛛丝马迹。      有了线索之后,他立刻想到了联系简攸宁。      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简攸宁见到黄文柏三字,心头一跳,眼睛也亮了起来,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然后道,“是不是事件有眉目了?”      黄文柏一滞。   虽然他也准备和简攸宁说这些,可什么招呼也不打,有点心塞,至少得寒暄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把自己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到脑后,然后公式化的开口,“对,不仅调查出了穆老是谁,也查出了楚旭的资料。”      简攸宁替黄文柏的办事效率鼓掌。   她兴趣来了,忙不迭问道,“快说说。”      黄文柏无奈极了,却也清清楚楚地把事情交代,“那穆老原名为富正东。”他抿了抿唇,又问道,“你应该知道文/化/大/革/命吧,富家当时是比较有影响的一家。”      说是有影响力、还是低估了富家。      可不管如何,富家被蹉跎的不成样子,爷孙兄弟几人白天黑夜都在进行批/斗大会,有人没能忍受这样的屈辱,便吞药自杀;有人连夜逃跑却被捉回,活生生的打死;有人忍辱负重,逢人便点头哈腰,但平平安安的活着。      而穆老就是富家的小儿子。   是唯一逃走了的孩子。      以前黄文柏弄不懂,一个国人伤害国家的龙气、龙脉,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他明白了,为了报仇。      他把这些详细地说了一遍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前辈的所作所为我们不能非议,虽然富家被折腾得有些惨,不过后来也给他们拨乱反正,道歉赔偿。现在一些富家旁枝在首都生活的的确不错。”      这下简攸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因必有果。      她抿嘴道,“富家的确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不管国家用多少东西弥补他们,也是不够的。但冤有头,债有主,穆老这般草菅人命,替自己报仇,也是为天道所不容。”      她又问道,“不对啊,穆老为什么原名为富正东呢?他是怎么躲过那一劫的?”      黄文柏噎住,他该怎么开口说富正东藏在粪坑里,躲过了别人的追查,又一路沿街乞讨,辗转了好几处才逃去香港。      他含糊道,“反正用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法子,你且知道他逃出来了就好。他运气好,又阴差阳错的救了穆家的老夫人,哄得人家把他当干儿子对待,日子这才好转好。”      简攸宁喟叹,又问道,“那楚旭呢?”      黄文柏心忖,那楚旭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他总觉得简攸宁对楚旭有些若有若无的关心,可实实在在能看见的,又没有。      “楚旭是楚家的私生子,只不过这点连楚家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穆老从小带大的,亲如孙子,又委以重任,可以说,许多事情都是楚旭亲自做的。”      “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简攸宁苦恼,这说法倒是能解释的通,可她还是不知道上辈子楚旭为什么愿意接近她、又在她身边十多年呢!      “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两个人抓住了吗?”   简攸宁知道黄文柏身份非比寻常,就算不需要证据,也能够把人抓捕,现在若是把穆老和楚旭一窝端了,她觉得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黄文柏:……      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不过好在隔着电话,简攸宁也瞧不见,“穆老似乎提前收到了风声,等我赶去的时候,他平日里经常居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而楚旭,他人在国外,估计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你也知道,这次行动保密,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国外抓人。”      简攸宁觉得心累,“也就是你查了这么大半天,其实一无所获?”      黄文柏心道,可不是这样嘛。      不过他也并不是全无作为。      楚旭这段时日派人盯着简攸宁,似乎要对她不利,黄文柏已经派人解决了好几波,楚旭察觉到没有便宜可占,这才勉为其难消停下来。      想到简攸宁只是一个小姑娘,听这些血腥暴力的事情,估摸着会被吓哭,黄文柏干脆一个字也没提,全部憋在了心里。      好半天他才憋出了一句话,“很快就能抓到人。”想了想,他又叮嘱道,“你小心。”      简攸宁估摸着对方因为没抓到人而心里懊恼着,脑补了一番后决定不去戳对方的伤疤,她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那大阵廖老研究的怎么样了?”      抓人倒是其次,大阵才是关键。      因为不确定穆老究竟用了哪几所建筑,也不好贸贸然地破阵,以免起到反效果就不妥了。   而且也不知被抓去的阴女被关在哪里,更不知是否已经遇害。      黄文柏丝毫不知,“这几日廖大师闭门不出,给我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不过你放心,廖大师那里,一有结果我就会立刻告诉你。”      简攸宁犹豫了一小会儿,斟酌着开口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廖大师研究的阵法给我一份,多个人多出份力量总是好的。”      这时候,简攸宁倒是没有忘记最擅长奇门阵法的刘伯温,如果她央求一下,对方应当能试着破解。      黄文柏半丝犹豫也没有,就同意了,而且一通夸奖,“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孩子。”      简攸宁脸不红、心不跳,“当然,身为祖国的一份子,有责任为祖国争光,更有责任为祖国分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黄文柏被她义正言辞的语气给震惊到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也忒忒忒……   最后,他只能连声附和,“能有这个意识,真不错。”      简攸宁完胜。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心情变得更好,毕竟穆老的身份已明朗,他想做什么必定会更加束手束脚,这个时候就是她们反击的最好时候。   哦,不,是国家。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了一条消息提示。      是微博助手发来的。      “简攸宁小姐,鉴于您在上次直播中的优异表现,公司决定给您一个好的推广机会,本周六晚七点,会推广您的直播,您趁着这个礼拜好好准备准备,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请直说。”      微博如今仍不是独占鳌头的社交软件,也需要各种各样的推广、软文、甚至娱乐明星来带动流量。      简攸宁上一回直播了一次,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后台监测的流量飙升,足以证明她的人气。   互惠互利,微博乐于给对方机会。      简攸宁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她迅速地给对方回复了一个好字。   然后就在心里琢磨开了。      到时候究竟直播些什么好。      ***      穆老此刻正在香港的庄园中大发雷霆。   他的面前站着一排心腹,最右边的正是号称在国外的楚旭。      “怎么会被人发现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查,给我好好查,任何有嫌疑的不必带给我,直接处死。”      手底下所有的人都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楚旭连忙上前一步,朗声道,“我觉得此事与内奸毫无关系,知道大阵的,都是自己人,也知道被人发现就是枪/毙的下场,谁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呢?”      “而那些不知道的,根本就没有东西可泄漏,穆老,别怀疑错了方向。”      整个房间内只有楚旭一人敢这么与穆老说话。      穆老着实是生气。      这大阵是他翻阅了许多古书,加上自己的钻研琢磨而成,可以说是首创,他一直为此骄傲,怎么都接受不了会被人发现一事。   险些没有气吐血。      他深呼吸了好几回才压下心底的火气,更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寒了心腹的心,“楚旭说的对,咱们自个儿人是不会出差错的,幸好他们只发现了大阵,并不知道破阵之法,不敢掉以轻心。咱们得加快速度寻找阴女,等最后一个阴女找到,就是大功告成之日。”      心腹齐声应答,“明白。”      而后又在穆老的吩咐下,陆续离开,只留下了楚旭。      穆老微叹一口气,“只要你是个好的。”      楚旭连忙上前道,“我只是讲出了心里话而已。”他扶着穆老坐下,“此事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穆老,你且别丧气。”      穆老也知道。   只不过此时他并不想谈论这些,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先前吩咐楚旭的事情,冷不丁问道,“那简攸宁还活着吗?”      楚旭面上出现一抹残愧,“还没,黄文柏把她护的太好了,我的人根本就沾不上她的边。”      穆老对这个碍事的小丫头一直如鲠在喉,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冷声道,“我记得她爸爸还在香港,既然你不好动手,家人总好动手。”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楚旭面色一凛,立刻严肃回答,“是、这一次保证不会失手。” ☆、122   窦承锡这两日心里揣着事儿, 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无论看哪一个心腹都觉得对方不妥。   这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只是关乎生死的, 他不得不慎重些。      他惯用的,一共是四个人。      其中有两个替他办过明面上不能办的私事,可以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想, 出卖上司这种缺德事儿,也不会是他们干的。      所以,用排除法排除,统共就剩了两个,一个是宋伟华, 一个是李大汛。      可他左思右想,都不能确定。正斟酌着用特殊手段来调查时,同事的一句话令他如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      只有接触过, 才知道哪里可以使坏。      贪污受/贿一事,窦承锡吩咐了宋伟华调查其中一些事情,若说能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人, 只有宋伟华一个。   那李大汛才是真无辜, 连个中缘由都不知晓。      这下,他把目光迅速地锁定了宋伟华。      可窦承锡根本没有证据。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就在宋伟华到办公室给他递交材料时, 窦承锡连忙道,“你许久都没有来我家里坐坐,我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说。今天你姐姐做了一桌子好菜,咱们不醉不休。”      窦承锡不仅仅想确认,更想知道宋伟华这么做的原因。      他在能力范围内一直护着对方,总不能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恶意报复吧。      宋伟华有些心虚,而且他的酒量并不是非常好,一醉就容易说胡话,不过在事情的当口,怕被窦承锡察觉,他纵然心里不情愿,但嘴上还是应承下来。   脸上一如既往那副憨憨的表情。      有了约定,在下班后,宋伟华直接上了窦承锡的车。   很快到了窦承锡的家。      窦承锡没有提前和王斯通过气,后者冷不丁见到堂弟,立刻就想到了妈妈所说的旧事,脸上神情有些忸怩,压根不自然。   不过片刻之后,她立刻热情的相迎。      宋伟华心里面一直叮嘱着自己要少喝点酒。      不过等他见到桌上摆着寥廖两道家常菜之时,整个人有些懵,姐夫不是说一桌子好菜吗?   不过他来也不是为了吃,只是敷衍窦承锡。      窦承锡特意拿了一瓶好酒,待宋伟华坐下后,立刻给他斟满,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姐夫敬你一杯,这两年在我身边,辛苦了吧。”      宋伟华受宠若,佯装激动的站起身,虽不情愿,但却一口饮干,“姐夫的提携之恩,伟华没齿难忘,下辈子定当结草衔环。”      一杯二锅头下肚,他的肚子里火辣辣的。      窦承锡眼底深处讥笑一闪而过,不过他再次给宋伟华斟满酒,又道,“姐夫还要敬你一杯,我身边得力的人越来越少,能像你这么亲近的已经不多,你真是帮了姐夫的大忙。”      说话时,他抿了抿酒蛊。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官职差距如鸿沟般。   窦承锡都喝了一口,宋伟华根本不能拒绝。      他再次一口气喝干,一脸傻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等到窦承锡要给他倒第三杯二锅头时,他连连拒绝道,“姐夫,够了,够了。”他神情有些焦急,“明天还要上班呢,今晚若是醉了可不好办。”      窦承锡并没有为难他。      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中的酒蛊,“既然你那么感激我,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呢?你所说的报恩,原来就是报复吗?”      宋伟华惊呆了。      他完全没想到上一秒还在言笑晏晏的姐夫,下一秒就说出这样的话。      心中浮出些许惶恐之色,他一时间局促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半天才开口道,“姐夫你在说什么话呀?什么背叛,我根本就听不懂,这两年我一直规规矩矩的做事情,你也看在眼里。还是谁在你面前又说三道四了。”      窦承锡见他僵硬了一瞬间,心中就有了底。      他沉声道,“既然我选择开诚布公地和你详谈,那就代表我手中已经有了证据。宋伟华,你最好有一个理由可以劝下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公报私仇,你本身的职务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你若是不好好交代,我会让你打哪来回哪去,给我滚得远远的。”      “你的心里千万别抱有侥幸,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这时王斯也走上前,她知道丈夫的性格,能这般说话就代表已经确认,不过她的语气没有窦承锡那么冲,只叹气道,“伟华,别叫我们夫妻两个太失望。”      宋伟华完全说不出话来。      可心底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粘呼呼的,刚刚喝下去的二两白酒在胃中烧的很,他神情有些麻木,但仍是不开口,“我的好姐姐,好姐夫,我自问根本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摆下鸿门宴,究竟是几个意思?我要把咱们长辈都请到这里来评个公道。”      “虽然我是姐夫的下属,但也不是这么作贱的。”      窦承锡听到这话,心头火气上涌,这些日子他担惊受怕的,究竟是谁的缘故?   现在对方还在这里喊冤。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给长辈打电话,全部给我叫过来,今天我要把话说说清楚。”      宋伟华又惊呆了。      见到姐姐听话的去打电话,他血气翻涌,连忙道,“姐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见对方这么有恃无恐,宋伟华只当对方真的有证据,如果丢脸丢到了双方父母那,他……      心思转圜间,他又急急忙忙地开口,“别打电话,我说,我说。”      窦承锡闭了闭眼。   又缓缓睁开。      眼底凉薄。      他天生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配上冷情的面容,格外令人觉得不好接近,这是他在官场上对敌人的模样。      这一回,窦承锡倒是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而是一字一句道,“你是阿斯的堂弟,我素来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看,你犯了错,我在旁替你兜着,你有不会之处,我寻人来教导你,扪心自问,对你算是好的,可如今你也让我太失望了。”      是真的失望。      宋伟华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突然就跳了起来,“谁要你这些自以为是、惺惺作态对我的好,你口口声声的说信任我,不也照样观察了我两年才把我调到你身边去。你骨子里自私自利,别以为说了这些就想让我感谢你。”      王斯恨不得一巴掌挥上去。      有这样的堂弟她感觉丢人。      她放弃了一贯温婉的姿态,有些尖锐地回道,“当初是谁求着承锡的?是谁说进入基层也无所谓,只要有工作就好。你已经把你当年说的这些话全部忘记了吗?”      宋伟华对着王斯呸了一声。      唾沫星子的直溅。      “比起窦承锡,老子更不待见的是你。”      “我为什么要对付窦承锡,还不是因为你们老宋家做的孽,窦承锡日子过得舒坦了,你们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心,凭什么?”      这下窦承锡看不过眼。      他连忙上前护住小娇妻。      动作粗鲁,使着蛮力,把对方推开,冷笑道,“他们老宋家作什么孽了,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啊。对这一届女流之辈如此,你也是够能耐的。”      如果不能耐,又怎么能伪装憨厚的模样至今。      宋伟华被迫后退了两步,“我本有个哥哥,结果小时候生病送到医院,若不是他们家见死不救,我怎会白白失去一个亲人的性命。”      因为情绪过激,体内酒精发作更快,他神情有些恍惚,却随着本能叫了起来,“他们家有房有车,卖了又能怎样?救回的是一个人,当年只要他们肯救,这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把钱还了。结果呢?”      “钱重要!”提起往事,宋伟华几欲癫狂,“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王斯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妈妈说起陈年往事时,她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可此刻听到对方亲自说出口,冲击又不是一般大,她表情全部敛了起来,“你知道个屁。当年你哥哥治疗费用10w,是一笔天文数字,况且不一定能够救得活,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吃喝,为了救你哥,我们只能卖房子,卖车子,把所有家当都卖了,难道我们家就不要过日子了吗?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借你是情分,不借你是本分,你居然还斤斤计较这么多年,真是……”   王斯最后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当年你爸爸一家一家上门借钱,最后有人借给他了吗?你怎么不记恨他们,照你的道理说来,他们也是杀死你哥哥的凶手之一。”      宋伟华有些懵。      就这时,王斯又继续说道,“你只知道我们家没借钱给你哥哥治病,但是你知道我家陆陆续续借了你家2W吗?这些钱到如今都没还。我呸。”      这也是妈妈说的。      当初妈妈看小叔子一家日子过得太艰辛,又主动提议这些钱不用还了。      哪知现在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宋伟华失去了浑身的力量,踉跄地后退一步。      他不停呢喃道,“不可能的,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在说谎。”      宋伟华对自己的亲生哥哥其实没有半分印象。      只是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偷听到了父母的说话,说大伯父当年有如何心狠,明明手里有一把的钱,却看着侄子去死。   又听说大伯父在城里过好日子,完全忘了乡下的穷亲戚,生怕他们打秋风似的。      所以,年少的他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谁都没有说,但报复的念头却如同藤蔓般疯长,终于在今年找到机会。      可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子。      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大伯,一定会先紧着自己孩子的需求,更不会砸锅卖铁去就侄子。   因为这些都没道理。      这些年,原来一直都是他弄错了。      宋伟华心里一阵悲凉,他双眼通红,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又嚎啕大哭,就这么走出了窦承锡的家门。      王斯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有多大的杀伤力,看着堂弟这副模样,忍不住询问身旁的丈夫,“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窦承锡摇了摇头,结合着宋伟华刚刚的话,他大约摸出了事情的真相。   对方一定是听差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一直记恨大伯家,只不过能忍这么多年,也真是够了。      他伸手揽过妻子的肩膀,“不管怎样这些事情,我都会和咱爸妈去说一说。而且明天我就会把他调离我的部门,以后他的事情就甭管了。”      得罪了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如果这次是他心慈手软,那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心中一阵唏嘘,安抚好妻子后,他连忙给大恩人打电话,“简大师,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你的提点,我知道大师素来都是要收报酬的,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送上门来。”      简攸宁正在琢磨微博直播,冷不丁听到报酬,也不觉有什么,每一个她帮过的人都会给一些,到最后她都习惯了。      只不过想着窦承锡是官员,她试探性地开口道,“窦先生,官员公报私仇这些事情你能管吗?”      窦承锡大义凛然,“我就是纪/检/委的,贪污受贿因公寻私,管!”   简攸宁的提的帮忙,让他浑身舒爽。      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对人说过要公报私仇一事。 ☆、123(修错字)   简攸宁心中大定。   不过她仍有些迟疑, “窦先生, 倘若对方背后之人一手遮天,不会给你带来大/麻烦吧?”      对方愿意帮忙, 但简攸宁也不想坑了窦承锡。      毕竟做人都是相互的。      窦承锡能达到如今的地位,自有一番过人之处,他朗声一笑,“简大师,你放心吧。纪/检/委不属于任何部门, 只要有充足的证据,哪怕对方是天皇老子,也能收拾了对方。”   但前提是,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否则对方背后操作,很容易逃脱, 他也会受到连累。      得了窦承锡的承诺,简攸宁先是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说,而后又道, “明日我再去一次, 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录下,若她依旧不依不饶,那我便立刻请你过来。”      窦承锡相信简攸宁。      对方本事通天、根本没必要弄虚作假, 他立刻应声, “好。”      ***      翌日。   简攸宁带着郝薇去了办事之地。      在大厅内,郝薇欲言又止,眼瞧着马上轮到她们, 她咬咬牙开口,“攸宁,要不你先在这里等着。”她顿了顿,为难道,“司蕊说话难听无比,我怕污了你的耳朵。”      郝薇真的愁,快愁死了。      简攸宁笑眯眯的,别提有多讨喜,她安抚道,“如果她今天能够按照流程帮我们把程序办了,这件事情就翻篇。但是如果她还是利用职务之便卡着我们,那就别怪我们狠心了。不怕她说话难听,就怕她绵里藏针,鸡蛋里头挑骨头。”      郝薇瞧着简攸宁认真劲儿,不知怎的心里就放下了心,简攸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愿意怂。      她拼命地点了点头。      两人嘀咕之时,很快就轮到了她们。      简攸宁手持文件,带着齐全的文件就去了司蕊的办公室。      司蕊三十出头,虽然穿着正装,但能装饰自己的地方一处也不漏过,整个人看起来俏丽无比,她正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突然抬头一看,瞧见简攸宁身后的郝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早几天前我就和你说过,你的文件我是一定不会批的。你现在又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司蕊与其他同事般在窗口工作,她绝不敢光明正大打击报复,可谁叫这是她的私人办公室呢,而且卡一个人,太简单了。      郝薇面色一变。      她正想要说话,简攸宁就已经淡淡地开口,“我们准备的文件齐全,为什么不批?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工作能力鉴定我们的文件,那就换其他人,总有一个能批的。”      司蕊顿时眯了眯眼。      能站在这里,不是Gitte背后的老板又是谁?      她抿嘴笑了,“我说小姑娘,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创建一个品牌,一定是个有能耐的。可你挑人的眼光真是不咋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当面把把郝薇给辞了,你的文件,我立马过。”      司蕊不是一个傻子,郝薇家境普通,当然任她搓揉拿捏,而简攸宁年纪轻轻,看起来高深莫测,她一时间也摸不准。   索性给对方一个面子。      郝薇面色陡然胀得通红。      她踏入办公室之前,就已经想过司蕊会千方百计刁难,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有一个要求,但是这太欺人了。      不过简攸宁真为了Gitte的手续,把她辞了,郝薇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事情是她惹出来的。      简攸宁压根没想过辞退郝薇,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可能,现如今工厂的运行根本就离不开她。”说完这句后,她又十分笃定道,“而且我也做不出辞退员工来讨好你一事。”      对方凭什么啊?      郝薇心中涌入了一股暖流。      她在司蕊面前保住了颜面。      此刻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当然是被气的,“司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就不怕我去揭发你吗?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司蕊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只是眯了郝薇一眼,“随你去,你最好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丈夫的前妻上门闹事,总是见不得我好,而且闹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郝薇是个老实人,这辈子做的最狠的一件事情就是保住了财产,抢到了孩子,论斗嘴,她是说不过别人的。   此刻她心塞极了,“你放屁。”      简攸宁替郝薇开口,“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薇姐好歹还是原配,你自己可是一个小三,事情闹大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司蕊,人在做,天在看,你心胸狭小,因公寻私,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若说司蕊原本还打算给简攸宁一个面子。      可听到小三这两个字后,她整个人就炸了。      小三!      多少年了,没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滚,你们给我滚,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算你们的文件再齐全,我也是不会批的。”她声音非常尖锐,“滚。”      虽然当初她的确在丈夫有家庭的时候插了足,可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而且丈夫根本就不爱他的妻子,只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一直不理我。   凭什么一个两个都叫她小三呢?      简攸宁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就带着郝薇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后,她直接给窦承锡打了电话。      “窦先生,真的要麻烦你一趟了。      ***      余明志面上受宠若惊、实则心惊胆战地接待了窦承锡。   他的脑中迅速地思索着,最近自己究竟有没有犯事儿,为什么会引来了窦承锡。      窦承锡的大名,就没有一个不知晓的。      提起他就八个字,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最重要的是非常难搞。      一旦被他盯上了,除非自身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才能够免于一难,可官场上的人哪有几个手里是干净的。      余明志实在是害怕极了。      “窦委。”他颤颤巍巍,“您来之前怎么没有打一声招呼,我也好接待。”      窦承锡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刚正不阿,但也知道分寸,贪污一万和贪污一百万能是一个概念吗?倘若每一个都抓得紧紧的,官场上岂不是要乱套。      他又不吃人,那么怕他干什么?      “你别紧张。”      余明志更紧张了。      不过想到最近他真的没做糟心事儿,他心里又安定了些。      “这次我来是为了我一个朋友。”把简攸宁的情况大致说了一说,“事情就是如此,她手底下一个员工和办事人员有些冲突,所以一直被卡着,你看能不能……”      能,必须能。      余明志心里恨不得削死窦承锡口中的办事人员,就算想卡人,也得把眼睛放亮点,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窦承锡找上门来。      他立马坚定道,“在我的手底下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窦委,你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不会让任何人受委屈,也不会让任何人逍遥法外。”      说话之时,他讨好似地给窦承锡倒了杯茶。      窦承锡笑容真切了几分,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先是感叹了一番茶水的滋味,然后继续道,“我那朋友还在等着,快去把这些事情处理了,我今日并无要事,就在这儿等着结果。”      显然是在替简攸宁撑腰。      余明志:那糟心的下属。      心中腹诽了好几句,他连忙问道,“那办事人员究竟叫什么名字?”      窦承锡蹙眉,“司蕊。”      余明志正准备向门外走去,听到这个名字后,他脚步一顿,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司蕊?”      完了。      也是一个不好惹的。      他得以晋升,还是借着司蕊亲爹的提携,余明志要是敢把司蕊从职务上捋下来,赶明儿他的位置就得换人坐。      这也忒惨了。      余明志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左边是个阎王爷,右边不逞多让,最后他还是把难题抛给了窦承锡,“窦委啊,不是我不愿意处理此事,着实是司蕊的来头太大了,你知道司书记吗?”      窦承锡:……      司书记不就是贪/污受/贿金额高达九位数、他即将要检举揭发的那人吗?!      这也太巧了!      窦承锡面无表情,态度坚决,“甭管是谁,就算是国家主/席来了,也得给我按照规矩办事。别说司书记了,司蕊只是他的女儿,该严惩还是得严惩。”      余明志险些要哭晕在厕所。      窦承锡敢,他不敢啊。      这世道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余明志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窦委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回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向你告知结果。”   说完这话后,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司蕊的办公室内走去。      司蕊仍在愤愤不平。   见余明志来了,脸上并无过多其他的情绪,只客套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显然是知道余明志究竟跟着谁混的。      余明志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态度,不置可否,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你立刻把简攸宁的文件全部批了,然后和对方好好的道个歉。”      司蕊第一反应就是,余明志究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第二反应才是,道歉,根本就不可能。      这么想,她也笃定道,“我不管简攸宁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她的文件和手续我是绝对不会批的,还有,这辈子我也没道过歉,她凭什么?”      余明志呵呵一笑,如果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他早就把对方开除了,“窦承锡来了,他指名道姓,你自己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吧?”      司蕊惊呆了。      她当然听过窦承锡的名字。      可他怎么可能和简攸宁搅和到一块去呢。      司蕊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等我再想想。”      叫她低头,怎么可能呢。   好不容易可以拿捏郝薇,她哪愿意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余明志对司蕊无语了。   这个时候,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应该主动站出来道歉,她倒好,还要再想想。      再想想能把窦承锡请走吗?      敢情面对窦承锡的人不是她!不知道其中的压力!!      余明志忍着心里的火气,又添了一句,“现如今他就在我办公室内坐着,什么时候结果出来了,什么时候才走。如果你想不好,我就打电话去问司书记,他会教你怎么做的。”      司书记虽然爱女儿,但也明事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他一定不会怪罪。      司蕊眼睛瞪大,冷声道,“这么一点事情找我爸做什么?我说了再想想,那就再想想。”      “你要是敢找我爸,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才是司书记的亲身女儿。      余明志算个什么东西?      余明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瞳孔幽深,看了司蕊好一会儿,就转身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想到还有一尊杀神等着结果,余明志就觉得头皮发麻,他通过先前录入的资料找到了简攸宁的长相,然后在大厅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对方。      简攸宁正在和郝薇聊天,完全没把刚刚发生的事儿放在心上。      郝薇问了一句,“找到的人办事靠谱吗?”      简攸宁正想要回答,冷不丁被打断,瞧见余明志,她的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不解,“是,我就是简攸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郝薇一眼就认出了余明志。      当即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简攸宁找的人也太有来头了,余明志都来了。      余明志看简攸宁如此年轻的模样,心中揣测着她与窦承锡的关系,可怎么也猜不出来,但只能陪着笑,“把你手里的文件都给我,我替你去把手续办了。”      “回头你若是还碰到了麻烦,只管直接来寻我便是。”   说话间他拿出一张名片,毕恭毕敬地递到简攸宁的面前。      朝中有人好办事。      简攸宁只是愣了一瞬,就立刻回过神,听话地把手中的文件全部交给了对方,然后把余明志的名片给了郝薇,“以后有事,就直接找他。”      这都是窦承锡的作用。      简攸宁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郝薇只觉得手中的名片是一个烫手山芋,不过她见简攸宁依旧是淡然的模样,她又暗自吐槽自己没见过大世面。      虽然司蕊依旧不同意,可能办事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余明志亲自出马,还不等五分钟,所有的手续就已经全部办齐。      然后他又恭恭敬敬的把证件与凭证交给了简攸宁。      直到余明志的背影消失在眼底,郝薇摸着手头新鲜出炉的证件,她才不可思议道,“就这么简单?全部办好了?”      简攸宁点了点头。   而后她又促狭道,“万事开头难,现在第一步做成了,但以后还有好多杂事需要你处理。”      郝薇神情复杂。   此刻她才意识到对方究竟有多大的能力,不过,如今她对简攸宁不单单只有敬畏,还有感激。      毕竟在司蕊的办公室内,简攸宁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她情真意切道,“攸宁,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替你处理得井井有条。”      简攸宁眉眼弯弯,“求之不得。”      而余明志替简攸宁处理好事情后,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办公室,还没等窦承锡问话,他就主动把事情交代清楚,“窦委,你要求办的事我都已经办好了,可司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难处吧。”      他干脆和窦承锡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凡我能严惩司蕊,我也不会如此为难。”      窦承锡哪里不懂他的心思。   他没有为难对方,又喝了一口茶,“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未办,就不在此地久留了,余明志,我瞧你是一个聪明的,一昧站队很有可能会阴沟里失足。”      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窦承锡便站起了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他已经不准备再等了,夜长梦多,他这回势必要把司书记拉下马。   为民除害。      余明志脸色有些苍白。   他双手撑在红木桌上,眉头紧锁,不停回味着窦承锡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窦承锡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分量。      许久后,他眉头舒展。      聪明人应该做聪明事,司书记年纪也那么大了,是时候该退休了,他的确不能一昧站队。      咬咬牙找了人事部,把司蕊给开除了。      ***      司蕊得知自己被开除的消息后,面色铁青。      尤其是简攸宁的手续也办好了,这让她更受不了。      她一个箭步冲进了余明志的办公室,冷嘲热讽道,“余明志,你这是什么意思?靠着我爸的提携才能坐到这个位置,过河拆桥也不带你这样的吧。你难道不怕我回家告状,回头你就被革职查办吗?”      做都已经做了,根本没有退路。      余明志心一横,“革职查办,好大的口气,我没做过错事,我看你们怎么让我革职查办。你公报私仇,我也是按照局里的规矩才把你开除。于情于理都没有错。”      “提携是不假,可我这些年也替你爸做了不少事情,加上我自己本身的能力,才能坐稳这个位置,话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司蕊觉得对方中了邪。      她又嘲讽地笑了一声,“我最后问你一句,开除的命令收不收回?”      余明志也是硬气的很,坚持己见,“我的确是按照规矩行事,绝不收回。”   此刻他的心里哀嚎一声,只能寄希望于窦承锡没有骗他了。      否则真的惨!      司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当即离开办公室,不过她也没有收拾自己的随身之物,开车径直回了家。      司家只有一个孩子。   而司书记更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在他心里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   所以从小就对司蕊非常疼宠。      司蕊回家扑了一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爸爸还没有下班。      火热的一颗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她按捺住了去机关大楼找爸爸的想法,干脆一直在客厅中等待着。   可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以后,才等到了一脸焦急的妈妈。      司妈从来都是精致优雅的。   哪怕年纪大了。      她不会容许自己的仪态有半点不妥之处,可此刻,她的头发稍显凌乱,面上全是惶恐之色,脚步踉跄地走入屋中,“蕊蕊,不好了。”      司蕊心中咯噔一下。   她连忙上前扶住妈妈,声音中带着焦急,“妈,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询问了半天,司蕊只能听见对方重复着不好了这三个字。      司蕊干脆扶住妈妈的肩膀,大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找爸爸啊!”      司妈直接哭出了声,妆花了一片,“你爸爸……今天被带进去调查了,完了,咱家完了。”      夫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司爸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她的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所以,知道司爸被抓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天塌了。      司蕊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般。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喉咙口像是被堵住,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司妈浑身溢满了绝望之情,她嘴唇嗫嚅,干脆抱着女儿痛哭流涕,“进去了,你爸进去了,以后咱家就要完了啊。”      这么多年的成就,一朝付之东流。      司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在她心里,爸爸就是天一般的存在。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他,对方一定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爸爸进去了,那她被辞了怎么办?      日子又该怎么过?      “爸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妈妈你放心,他很快就能出来,一定能出来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妈。      司妈哭得够了,逐渐回了神,她连忙带着女儿去了书房,找到保险柜,“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替你买了出国的飞机票,这里面的支票你收着,现金带一部分,至于金条钻石妈妈会找一个妥帖的地方放着,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你再回来拿,这些钱,只要你不乱花,足以能够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司蕊呆呆地反问了一句,“那妈妈你呢?”      司妈脸色惨淡,“我,自然是在这里陪着你爸爸的。”她很清楚,丈夫被抓,她也跑不了,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女儿能够避祸,“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走。”      司蕊瞧着保险柜里满满当当的一箱,再次被震得目瞪口呆,“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问完之后,她心有明悟。      这应该和爸爸进去,脱不开关系。      司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不停催促道,“走,快走。至于你到了国外,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司蕊沉默,突然问,“我走了,天豪怎么办?”      事到如今,司妈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天豪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你以为他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为了咱家的权势啊,这几年他利用咱家的关系,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所以才对你好,一旦被他知道,你爸没权了,甚至有了牢狱之灾,指不定会怎么对你。”说到这里,她又郑重的叮嘱,“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把家里的钱都让他知道。”      女儿为人蛮横无理了一些,可心地是善良的。      司蕊手脚冰凉,茫然的问道,“这些话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司妈看得很透,“你为了那小子要死要活的,又何必说出来与你伤了母女情分呢?只要咱们家势力不倒,那小子就会对你好好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一遭。唉,快别说了,赶紧走吧。再晚可能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从外走入许多调查人员。      司妈察觉到这一切,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没昏过去,这下,不仅钱财不能保住,反而更说不清楚了。   她伸手捏住司蕊的手,“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妈在瑞/士/银/行还给你留了最后一笔钱。”      说完这句话后,司妈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一如司蕊记忆里的模样。      很快,客厅中没有了动静,司蕊木愣愣地走了出去,只看了两眼,就觉得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等哭够后,她连忙拿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知会对方一声。      可电话明明能够打通,文豪总是直接掐断,想起妈妈说的话,司蕊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此刻她就像溺水的人般,怎么也找不到活路。      司蕊悲从中来,又绝望地痛哭,哭着哭着,她突然想起当年郝薇在他们门口闹事时说的,“你们家一定会有报应的。”      现在报应真的来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   余明志没想到窦承锡的动作这么迅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对方是一手把他提携起来的司书记,可毕竟还是自己最重要。   他这么干脆利落开除了司蕊,本身就是一信号。      幸好,幸好,一切都赌对了。      ***      简攸宁对官场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如今思索着该直播些什么内容,才不浪费微博平台给她的大好机会。      她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干脆直接找了Gitte。      Gitte的回答简单粗暴,“我记得你上一次说李记的烧鹅非常好吃,给我捎上一只,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简攸宁:……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吃货啊!!!      “Gitte,你最近称过体重吗?”   简攸宁不怀好意的问道。      Gitte冷漠脸,在美食的滋润下,她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增大了一圈。   脸也圆润了不少。      虽然经常健身运动,可长肉的速度远远比不过吃肉的速度。      唉,就是爱吃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她能够化妆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小一些。      “你这样说话很容易失去我的。”      为了不失去Gitte,简攸宁割地赔款,答应给她带两只烧鹅。      李记烧鹅在首都非常出名。   距离紫金蓝湾大约十几分钟的车程。      等简攸宁赶到的时候,烧鹅铺子前面站着两条长长的队伍,她认命地叹息了一声,连忙寻了一个队伍排队。      排队的时间非常枯燥。   简攸宁干脆拿起手机,不停地刷新着微博。      刚好刷到一条爆热的消息。      史情的哥哥因为借高利贷而抵押了房产,向亲妹妹寻求帮助未果,干脆捅到了媒体面前。   媒体总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添油加醋的爆料了一番。      所有人的反应褒贬不一。      最后,史情的爸爸妈妈亲自接受了采访,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哥哥的房子车子都是史情的钱买的,连平日里的花销也是。      这下大家唏嘘一片。      有关于重男轻女的话题再次被卷到了风浪中心。      而史情从未在大众面前发过声,受害人的姿态十足,全网绝大部分的人都表示非常支持,只有一小部分,躲在键盘后面,开始阴谋论。      简攸宁随手给几条微博点了赞,然后继续看其它消息。      可就在顺着队伍向前走,一旁有两个小孩子吵吵闹闹向她推搡而来。   简攸宁冷不丁被推了一把,一时没拿稳手里的手机,眼睁睁地瞧它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      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简攸宁连忙蹲下身把手机捡了起来。      因为是水泥地面,加上她没用保护壳,前后两面的屏幕被摔的四分五裂。   她连忙点了两下,手机还是黑的。      简攸宁险些没能站住。      这个手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如今得到的一切,交到的朋友,都是出自于微信,现在,手机坏了,里面的东西呢……      简攸宁不敢想象。      明明天气不算炎热,但她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般冰凉。      “姐姐,对不起。”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被打扮得格外漂亮的小姑娘愧疚地拽住她的裙角,然后开口道了歉,“姐姐,你别难过,我赔你一个新的好不好?”      简攸宁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但更多的是惶恐。      有了微信,对未来所有会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可如今,什么也没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非常感谢袁天罡,毕竟她还多学会了一门本事。      就在孩子有些不安的时候,她的妈妈迅速的赶了过来,同样道歉道,“抱歉,我的孩子弄坏了你的手机,但是我可以赔你一个。”      说完了这话,那妈妈迅速地弯腰教育孩子,“在大街上嬉笑打闹,这一回你撞掉了人家姐姐的手机,下一回你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但她对自家孩子立刻道歉的反应很是欣慰。      简攸宁逐渐地回过神。      她瞧着温柔的母女俩,又瞧着可爱的小姑娘,心里的火气逐渐熄灭,毕竟除了她,没有人能知道手机的价值,而且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不像后世有些熊孩子的家长,明明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情,非要无理取闹,最后把孩子宠到天上去,酿成了大祸。      她在心中反复劝说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简攸宁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和和气气的,“孩子嘛,总有毛手毛脚的时候,不过她可真乖。”      孩子的妈妈听到这话后,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浓郁起来,“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给你重新去买一个新的吧。”      简攸宁没有拒绝。      小女孩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姐姐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      简攸宁心里苦,却还是回了对方笑容。      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机都没了,还买烧鹅给谁吃? ☆、124   李记烧鹅铺开在繁华地段,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不少排队的客人正交头接耳或是大声交流。      简攸宁充耳不闻,她用力地攥住手机。      小女孩的妈妈见简攸宁仍神情恍惚, 歉意地替她多买了一只烤鹅作为赔罪,“小姑娘,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家囡囡做的不对,你看现在有时间没,我带你去买一个。”      简攸宁迅速地回过神。      下意识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烤鹅, 脸上绷紧的神经舒缓了些,简攸宁徐徐露出了一抹笑意,“好,麻烦了。”   对方从始至终好言好语,她挑不出任何错。      等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回到紫金蓝湾, 天色已渐黑,简攸宁把车停到停车场,拿着新手机走在小道上。      小区内树影绰约, 地上还有稀稀疏疏的斑驳,   简攸宁的背影被拉得非常长,显得有些萧条。      其实简攸宁心里惶恐极了。      虽然新手机无论在外形、还是性能方面都与旧手机一模一样,可她始终不敢登陆微信。   因为她判断不了, 带给她那么多功能的究竟是手机还是微信, 又或者是二者缺一不可。      所以她始终不敢打开微信。      生怕会让自己失望。      可余光见到手中的烧鹅,她又想起给Gitte的承诺,简攸宁咬咬牙, 快速地点开微信app,登录了账号、且输入密码。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令她无比失望的是,那些她用惯了的功能一样也没有,不能查看附近的人的朋友圈、不能再和历史人物联系。      不能不能,什么都不能。      简攸宁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离开了微信究竟是什么样子。      可如今,这一切切切实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简攸宁翻来覆去鼓捣着微信,可就算把微信翻出了一朵花,也没有任何的进展。   她脚步踉跄着向家中走去。      这一脸失魂落魄、活脱脱对生活不再充满眷恋的模样,迅速地引起了正在散步的老人的注意。      老太太只是思忖了片刻,就大步向简攸宁的方向走去,热心肠的开口道,“闺女,你怎么了?”      简攸宁虽茫然,整个人都崩溃了,可到底也知道要回话,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然后扯出一抹笑,“没事。”      老太太瞧着简攸宁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她连忙劝慰道,“人生在世,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转不过的弯。你现在还年轻,无论碰上什么,都别觉得像天塌了。等过些时日,你再回头看看如今,只会觉得不是事。”      她素日里惯是一个热心肠的,否则也不会贸贸然上来劝人,“我看你这丫头,模样周正,瞧着就喜欢,打起精神来,别垂头丧气的。”      简攸宁心情好了一些。      可到底不能接受‘微信’消失一事,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调节自己的情绪。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老太太又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简攸宁,揣测着对方话中的真假,快速地判断了一番后,她连连点头道,“这才是好孩子。记住我说的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怎么都能过下去。”      简攸宁再度道谢。      走了两步后,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背影,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有些佝偻,可她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稳。      她有些失神。      很快她便收回视线,心思再度沉浸到微信上。      倘若消失的是朋友圈,那她可能还不会那么难过,可不能与袁天罡、刘伯温、Gitte与武则天交流,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那些是她的亲人朋友啊。      袁天罡大约会非常担心她的安危,让一个老人家日夜挂念,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Gitte也是。      简攸宁提着烧鹅走进家门,又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通微信,这才死了心。      她瞧着被搁在一旁的烧鹅,起身走入厨房,放在盘子中,倒上酱料,沉默不言地把它吃得干干净净,肚子涨的鼓鼓的。      一夜无眠。      简攸宁眼底乌青一片,神情憔悴无比,她木讷地躺在床上,浑身乏力。   显然是还没有从微信消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突然间电话铃声响起,郝薇的来电。      简攸宁喂了一声。      声音沙哑,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非常可怕。      郝薇本想分享自己听来的好消息,但她却关切地问道,“攸宁,你怎么了?是不是晚上受凉所以感冒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简攸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大力的揉着太阳穴,才觉得舒服了些,“没。你找我什么事?”      郝薇被忽悠了过去,她立刻激动道,“以前我始终不相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现在我终于相信了,司蕊的爸爸因为贪污受贿被抓,检察人员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的财产,远远超过他平时的薪水,司蕊的妈妈也是,同样被带走了,现在只留下了司蕊一个人。”说完这些后,她又继续分享八卦消息,“司家账户被封,所有的钱都冻结在银行中,根本就提不出来,司蕊不仅仅被开除,而且生活得异常落魄,如果她的爸爸出不来,这辈子她也就完蛋了。”      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一天,此刻因为激动,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简攸宁没想到司家竟然会倒的这么快,晦涩的心情褪去了些,她开口道,“现在你大仇得报,应该能彻底放下心了吧。”      郝薇有些唏嘘,“其实我应该感谢司蕊的,你不知道我的前夫究竟有多无耻,司家一倒,他就立刻想和司蕊撇清关系,而且他们两个没有孩子,提起离婚也容易。”她感慨,“幸好我早早地跳出了这个火坑,我现在算是看清了,就算没有小三,他也迟早会把我踹掉。”      一直关注着此事的进度,郝薇可谓了如指掌。      简攸宁听着对方愉快的声音,“那以后就好好生活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郝薇笑容满面。      这是这几年她笑得最舒心的一次。      她的心胸才没有那么开阔,巴望着前夫与小三的日子越过越好。   他们越惨,她就越开心。      “攸宁,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接下来我也能够全心全意的替你做事。”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这些心里话我也是找不到人说,所以才一股脑的倒给你,现在真真是松快了啊。”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段时间,利用微信,她帮助了不少人。      周光耀、甘陈、史情、窦承熹……一只手根本数不过来,甚至还有一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这些都是微信的功劳。      哪怕只是拥有了一段时间,也是值得的。      这么一想,心头的阴霾便被驱散了几分,简攸宁迅速地掀开毯子起身下床洗漱。      没两分钟,任佳琪又给她打了电话。      “攸宁,欣欣和苏澜都已经回到了学校,趁着这个好机会,咱们四个聚一聚吧。陆陆续续的手续办齐之后,再见面,真的得等到明年毕业典礼了。”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况且我也有几天没见到你了,我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说。”      简攸宁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诚如任佳琪所言,四个人能聚到一起不容易。      ***      约的地点依旧是以往常去的私房菜馆。      有些时日没来,私房菜馆环境依旧雅致,而且人愈发的多,显然生意非常兴隆。      简攸宁刚踏入私房菜馆,服务员就迅速地迎了上来,她报出包厢号,对方满脸笑容带着她去了所在的包厢地。      任佳琪是最先一个到的,此刻她正在看菜单。      见简攸宁来了,她连忙把菜单放到一旁,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对方,“攸宁,趁着大家没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先说。”      简攸宁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她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干,“早两天咱们还出来喝过下午茶,那会儿你怎么不和我说?”      任佳琪叹了一口气,挪动椅子挨着简攸宁近了些,“攸宁,我谈恋爱了。”      简攸宁鲜少利用微信看好朋友将来的发展,不过任佳琪脸上的红鸾星动她一直是清楚的,她笑眯眯道,“我就等着你和我坦白呢,说吧,什么时候拉上你家那口子请我吃饭?”      朋友不说,简攸宁也假装不知道。      任佳琪惊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简攸宁是看相消灾的高手,她一直刻意隐瞒着的事情,没准儿对方早清楚了。      她的脸上迅速浮出一抹懊恼之色,然后伸手握住简攸宁,垂头丧气道,“其实我也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我和他两人家庭悬殊太大,我总觉得心里没有底,所以才不愿意把实情告诉你。就算两人将来分手了,我脸上也不至于太难看。”      简攸宁:……   还没处几天呢,就想着分手的事情。      任佳琪又道,“他是高我们一届的学长,阴差阳错认识的,认识我以后,他就迅速地把我俩的情况告诉了他的家里人,而且他的家里人也没有反对,这让我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看他这么有诚意,想着再相处一段就告诉你们,但是这两天我和他吵了一架,闹得非常厉害。”      简攸宁敛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的男友叫何鸣吗?”      上辈子,任佳琪与一富二代、也就是何鸣迅速恋爱,毕业后就结了婚,在家里做与世无忧的富太太,羡煞旁人。      但这段婚姻最终以何鸣出轨、两人离婚而落下了帷幕。      任佳琪不止一次地向她哭诉,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依附男人而活,否则根本就没有家庭地位,依靠着男人的宠爱过日子,太虚无缥缈,且令人觉得心累了。      不过简攸宁虽然知道任佳琪谈恋爱,但也没确定对方究竟是谁,更何况她不想插手好友的恋爱,所以一直都没问。   这一回她主动提起,简攸宁也就顺势问出口。      任佳琪再度惊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神仙都没这么厉害吧。      简攸宁咧嘴笑了,眼眸熠熠生辉,“别想多了,我可没有那么神,只是你俩太黏糊,消息都传到我的耳里。”      任佳琪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怀疑简攸宁。      她继续一口气道,“攸宁,你还记得以前苏澜生日的时候,你在这个包厢内说的话吗?要当网红,要开网红孵化公司。其实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这段时间我一直关注着你的微博,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你离你的目标一步步走近,我没什么大本事,只能靠着家里当米虫,但是我也想拼搏一把。”      简攸宁迅速地抓住了重点,“那这和你们吵架又有什么关系?”      任佳琪说话条理清晰,根本不是颠三倒四的人,如果没有关系,她是绝对不会把两件事情掺和到一起说。      “我把我的想法和何鸣说了说,他义正言辞的告诉我,将来我嫁给他之后,只需要安心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需要我在外面抛头露面挣钱。说让女人挣钱的都是没本事的男人。”      其实说话时的度掌握不好,很容易就变成了炫耀,任佳琪也明白,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茫然道,“我内心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就算我有一份非常简单的工作也聊胜于无,而且我们的家境本来就非常悬殊,现在他对我千依百顺的,以后怎么办?”      简攸宁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辈子可不就是任佳琪说的这样。      简攸宁有些喟叹。   这辈子她没有经历丧母之痛,更有了微信金手指,又专心致志网红发展,所以任佳琪才会和上辈子不一样,和男友发生了争吵。      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任佳琪。      如果劝分,任佳琪因此记恨上她,又该如何?   毕竟这事情她不只经历了一次。      曾经在电视台工作之时,她有一个同事整日抱怨丈夫不上进,酗酒又爱打人,简攸宁就上去劝了,劝离婚。   那同事答应的好好的,非常感谢简攸宁替她说话,也觉得该为自己负责,可没过几天,她就在背地里埋怨简攸宁劝分不劝和,想破坏她家庭。      那会儿她真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更何况,其实她觉得,任佳琪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任佳琪手中不由自主地用了劲,显然是苦恼极了,“我觉得目前来说,我对他的印象非常不错,但两人总为了这件事情吵架也不是办法。”      “攸宁,你觉得呢?”      瞧着对方清亮的眼眸,又想到她昔日憔悴的模样,简攸宁话在舌头上打了个转,斟酌了一番后才开口道,“这就要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你如果希望过富太太的生活,就要承担他变心的风险。当然,我对何鸣不了解,这话说的太武断。但你希望有自己的事业,他百般阻挠,该怎么处理,又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一句话,倘若我有另一半,我是绝对不会阻止他出去奋斗的。”      “这些是我个人的想法,至于究竟怎么做,还是要看你的选择。”      任佳琪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简攸宁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可也偏向了一边。      说到底,任佳琪的心里也对何鸣不满,所以才会说出这些抱怨的话。   她逐渐松开简攸宁的手,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了。攸宁,谢谢你。”      换一个人来说这些话,任佳琪还有可能觉得别人是在嫉妒她。   可简攸宁不同,她不会。      任佳琪的心情有些低落。      就在两人说话间,杜欣欣与苏澜相携走入。      久别重逢,四人一阵寒暄。   一阵笑闹过后,才各自提起了最近的近况。      杜欣欣如以前在宿舍所提起的般,家里托关系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不算奖金、各项福利,到手也有五千多,等拿到毕业证,就能立即转正。   说话之时,她的话中皆是满足感。      坐在一旁的苏澜托腮听着众人讲话,较之往日,她的妆容更为精致、打扮也非常得体,见没人说话,她才说出自己的状况,“我兜兜转转,还是准备去闯一闯娱乐圈。”      其实像她这样的,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既不是科班出身,容貌也不是顶顶美丽,而且相较于发展的明星,她的年纪有些大了。      可苏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了。      杜欣欣笑道,“去就去呗,回头等出名了,大明星记得给我们签个名。”      简攸宁眸中疑惑稍纵即逝。      虽然她知道苏澜向来有进娱乐圈的心思,毕竟为了美,对方还割了双眼皮。      可直至上辈子临死之前,她都没有听过苏澜进娱乐圈的消息。      苏澜不好意思抿嘴笑了,“其实我离开首都之后,就直接去了横店,现在正在跑龙套,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任佳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随口敷衍了几句。      并不是她想怠慢好友们,只是因着何鸣,她根本不能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偏头看了一眼简攸宁,任佳琪终于狠了狠心,干脆给对方发了一个分手短信。      可没两分钟,何鸣的电话就来了。      想着一句两句的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任佳琪干脆歉意地开口,“等会儿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我就先走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苏澜与杜欣欣都知道任佳琪的性子,没有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急急忙忙离开的。   她们没多说什么,送走了任佳琪。      苏澜见吃的差不多了,才有些为难地看向简攸宁,略带乞求的开口道,“攸宁,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帮帮忙。”      简攸宁心里猜出了一些,“你说,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帮。”      苏澜松了一口气,连忙如倒豆子般开口,“今天下午是《桐人传》的试镜,我想去试试其中的小配角,不过这部电视剧未播先热,就算一个小配角也不是我能够拿下的。我听说杨如意已经被内定了女一号,而且我知道你和杨如意的关系非常好,能不能帮帮我?”      “当然,我不是想走后门,只是想比别人多一点机会而已。如果到时我的演技不足以撑起这个角色,直接把我刷下去就好。可以吗?”      而且,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天赋可以在娱乐圈中闯下去。      这样想着,她的眼中满是希冀。      简攸宁突然笑了,“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你也说了演技不行,就直接把你刷下去。刚巧我也有事想找杨如意,下午我和你一起过去就是了。”      苏澜大喜过望。      求别人帮忙,总是不好意思的。况且她向来脸皮薄,没怎么和别人开过口。      “谢谢。”      ***      杨如意此刻正在与圈中好友小聚。      石艺吧嗒吧嗒掉着眼泪,顾不上擦,“如意,你说我这段时间运气怎这么差?明明唾手可得的代言平白无故的丢了。在剧组好端端走个路,也能够摔断腿,更别提其他倒霉事情了。”      “要不是我最近没做缺德事儿,我都以为鬼找上了门。”      杨如意低声安慰着,“没准儿你现在就是水逆期,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好运自然会接踵而来。你说呢?”      石艺也只能这么想,她低声叹了一口气,“反正现在腿都断了,就好好休息呗,还能怎么着?只是心里实在是太难过了。”      像他们这样的艺人,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没有一天能够休息,忙得和陀螺一般。   毕竟休息就代表了上镜率减少。      说话时,石艺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连忙接听了电话,就听见她妈的叫唤声,“小艺,你爸爸刚刚不知为何突然昏了过去,送医院检查了半天,就检查出了一些小毛病,你快回来看看吧。”      石艺脸色立刻变了,“妈,你等着我。”      杨如意瞧着对方恐惧的模样,忙不迭地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艺眼泪立刻簌簌而下,见好友在身边,立刻就把心里话一吐而出,“这通电话倒是提醒了我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邪门。我大伯,你也知道他是开餐饮行业的,可他旗下的一间门店里,莫名其妙吃死了人。现在为了和家属达成一致,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而且饭店的名气都砸了,大伯母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吃死了人这件事,她的身体被气坏了,每日只能卧病在床。”      “现在,我爸爸又莫名其妙的昏倒,还有我,不仅仅腿摔断,失去了不少资源,你说怎么这么邪门呢?难道倒霉事情都要聚到一块?”      杨如意听到她说的话,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她手指在桌上轻叩,一下又一下,许久后才开口,“其实我本不信鬼神一说,可你也知道我前些时间经历的事情颠覆了我的想象。你刚刚的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一家人倒霉都倒霉在同一段时间的,别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或是你家得罪了什么鬼神?”      “要不,你请个大师帮你看一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石艺一下子停住了啜泣。      她睫毛上湿润润的。      她也一下子回忆起了好友身上发生的事,嘴唇被咬的泛白,脸上血色全无,“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就算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得安安心。”      “那帮你忙的大师叫什么名字?你看我去找她帮忙,她会同意吗?”石艺面上泛出些许的忧色,“毕竟我家不在首都,要去其他的城市。”      杨如意一时也没了主意,如果是其他人,她甚至能拍着胸脯答应石艺。   可那是简大师啊。      踌躇了好一会,与石艺期许的目光对上,杨如意咬了咬牙道,“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去联系一下简大师,把你的情况具体和她说一说,如果她愿意帮忙最好,但……我也是不会勉强她的。”      这么说着,杨如意又迅速地补了一句,“简大师为人最善良,你放心吧。”      石艺连忙点头,“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帮我说说,我先赶回老家看看家里的情况,回头简大师如果同意了,我再来亲自接她。”      杨如意脸上泛出一抹安慰,“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      楚旭得了穆老的吩咐,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立刻找到了简从佑。      简从佑这些日子煎熬极了。      他本以为把黄雅和他把手中所有的股份都转移到儿子的身上,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压制对手,拿回公司的主导权,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当口,黄雅还与他争夺代理人的位置。      先前的口头约定全部又不作数了。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卦,令简从佑失去了对黄雅的信任,这下,他根本不愿意把手中的股份转移,天天与黄雅死磕。      更令他非常心塞的是,在香港地界屡屡碰壁,他有时打电话给双亲想要听听他们的声音,但老两口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接听电话时,只敷衍两句就挂断电话。      一次两次他还没有发现老两口对他的漠视,可次数多了,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简从佑知道这是二老不满了。      毕竟上一回亲妈千里迢迢来了香港,人生地不熟,而他哄着黄雅,直接把亲妈赶出了门。      可是他妈就不能多体谅一下他的难处吗?      但凡他有一丝的办法,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不管简从佑怎么抱怨,糟心的生活依旧糟心,没有半点起伏,相反,因为他和黄雅的对峙,而令对手有了更多的机会。      此刻简从佑正坐在咖啡厅,对面坐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他面上露出公式化的笑意,“既然你说能帮我,那你说说怎么帮?”      如果不是对方告诉他,他能帮他,简从佑也不会出来。      可出来之后,简从佑发现自己着实病急乱投医了些,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够相信。      楚旭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可以帮你拿到一部分公司的股份。加上你手上的股权,足以能够让你彻底掌控公司,你看怎么样?”      简从佑眼底划过一抹警惕,但这块蛋糕的确太诱人,他舍不得拒绝,深思熟虑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      楚旭脸上露出了一抹赏心悦目的笑容,“我代表了穆家。”      简从佑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但是他仍然稳定了心神,“是我想象的那个穆家吗?”      见到楚旭点头,简从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过他丝毫没有怀疑对方的话,毕竟在香港这个地界上,没有几个人敢打着穆家的名号做事。      他忙不迭开口问道,“你说。”      楚旭慵慵懒懒地向后靠,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怎么都瞧不出他内心的情绪,反而令人觉得深不可测,他开口,“杀了简攸宁。”      他的声音并不算低,可像是一道惊雷般在简从佑的耳旁炸开。      杀了简攸宁?!      又回味了一遍对方的话,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简攸宁是我的亲女儿,我绝对不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虽然他和前妻的感情并不是非常好。      可软软糯糯的女儿,他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在每次归家之前给她带上一大堆的礼物。   都说虎毒不食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楚旭毫不意外,不过他却是蛊惑地开口道,“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找其他人去对付简攸宁。她横竖就是一个死字,你又何必暴跳如雷?一个即将死去的女儿,换一份偌大的产业,这笔买卖怎么都划算。而且她死在你的手里,不会有痛苦,你觉得呢?”      简从佑瞳孔缩了缩,咬牙道,“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究竟怎么惹你了?”      楚旭笑容如初,“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没有钱的时候,吃的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试问你还想过那样的日子吗?如果你这次拒绝我,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身败名裂。你是一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别为了一个和你不亲的女儿,浪费了你的大好前程。”      简从佑知道对方这是威逼利诱。      可他心里依旧过不了这个坎。      “你也太恶毒了。”      楚旭丝毫没有生气,他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杯,给对方足够的时间用来考虑这件事。      简从佑的心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一方拼命地让他拒绝,毕竟简攸宁是他的亲身女儿,他不能做这种人畜不如的丑事。      而另一方拼命地让他接受,毕竟楚旭说得条条在理。      楚旭最后下了一剂猛药,“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简从佑,你猜猜,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会怎么对付你儿子?”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简从佑浑身僵硬,伸长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他顿了顿,“那你总能告诉我攸宁究竟怎么得罪了你吧。”      楚旭摇头,“不不不,你理解错了,简攸宁得罪的人并不是我。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聪明人此时就应该选择闭嘴,你说是吗?”      简从佑面色胀得通红。      他的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浮出一抹愧疚感,但嘴上却问,“你真的会帮我弄到股权吗?”      “当然,我从不骗人。”楚旭缓缓地站起了身,“我要在十天内听到你的好消息,否则就别怪我了。”      简从佑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底。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饮尽,只觉得苦到了心里。 ☆、125   《桐人传》试镜地点在凯华大酒店。      苏澜一路上皆忐忑无比, 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的妆没花吧?”   待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她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化妆镜, 再度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正门走去。      简攸宁陪在她的身边,此刻眉眼弯弯,给她舒缓压力,认真道, “我看你今日好事临头,不必那么紧张。”      “保持平常心即可。”      苏澜眼睛顿时亮了。      别人不知道简攸宁的本事,可她知道啊!   连简攸宁都这么说了,那她今天一定能够行大运。      这么想着,苏澜变得愈发自信。      简攸宁又问, “今日杨如意也在酒店内吗?不是说她已经被内定了女主角?”      苏澜一边带着简攸宁踏入酒店,一边开口替她解惑,“虽然是内定, 但也要走个过场, 所以今天来的大牌明星不会有几个。”   谁都知道杨如意已经被内定,自然不会来自讨没趣。      简攸宁点头,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见到新手机时, 她的眼里迅速划过一抹黯然, 旋即从联系人列表中找到杨如意,拨通电话。      杨如意此时已经到了酒店,见到简大师的来电后吃了一惊, 她正想等面试结束了就联系对方,没想到简大师竟然先找了她。      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      “杨姐。”简攸宁先是打了一个招呼,而后简单的把苏澜的事情说了说,“苏澜是我的朋友,求到了我的头上我也不能不帮,能不能给予她一些便利,当然,不用太出格。”      简攸宁不了解娱乐圈,可杨如意清楚得很。      投资商塞人、导演塞人、演员带资进组等屡见不鲜,其实并没有多少公正,端看运气、背景,最后才是实力。      她笑道,“简大师,今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顿了顿,“这样吧,我亲自下来找你。”      简攸宁含笑点头,“那我就在大厅呆着。”      打完电话后,简攸宁发现苏澜不见了。   她回头一看,就见苏澜眼眶通红、受了一副天大委屈的模样,且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   可仍不置一词。      简攸宁从未瞧见过她这副模样,眉头当即蹙起,迈了一步走到她的身旁,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澜还不曾说话,对面的女人挑眉看了一眼简攸宁,眼中划过一抹忌惮之色,但她的口中满是嘲讽,“哟,不仅自己来试镜,还带着好朋友。我看你这个好朋友,不仅长得比你美,身材也比你高挑,我要是导演也只愿意选她不会选你。”      “你就死了心吧,就你这么大年纪的女人,怎么也发展不起来的。”      她的话尖酸刻薄。      苏澜最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窘态。      尤其是当着简攸宁的面前。      她虽然打心眼里惧怕对面的女人,可也不愿意在简攸宁面前露怯,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二十二算年龄大,那你的年纪也小不到哪里去。不就比我多混了两年娱乐圈嘛,到现在也没见你演过什么女主角,只能演个丫鬟,哪有的脸来讽刺我,说话之前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女人听到这话后,横眉怒目,“至少我也比你有名气,不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可以比的。今天我话就撂在这儿,这场试镜你不行,倒不如赶紧麻利的回家重新找个工作。”      苏澜胸/脯被气的上下起伏。      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就在此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还没有试镜呢,哪里来这么多龃龉,等回头要是真进了剧组,那不就要吵翻天了?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一定得和导演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刚落,杨如意款款走来。      影后的气场全开。      苏澜对面的女人正想要骂骂咧咧,可扭头一看杨如意,话到嘴边顿时卡壳。      卧槽,竟然是杨如意啊。      真的是活生生的杨如意啊。      怎么让她见到了自己这副模样?   她僵硬的面上迅速地浮出了一抹笑意,连连讨好道,“杨姐,我是个实在人,最听不得别人说我不好,若不是她嘴上不干净,没个把门儿的,我哪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呢?”      杨如意翻了一个白眼,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是在场之人段数最高的,她不再搭理,只笑着对简攸宁与苏澜开口,“走吧。咱们到楼上去说话。”      女人:……      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苏澜真的认识杨如意这种大人物啊。   完了,这下可把人得罪的狠了。      可苏澜要是真的认识杨如意,又怎么会在影视城跑龙套呢?      她心底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最后唉声叹气离开了此处,心中带着后悔之意。   总觉得今天的试镜黄了。      苏澜跟在杨如意的身后,挽着简攸宁的手,只感慨道,“我和她是在影视城认识的,那会儿她演一个小角色,而我演那个小角色的丫鬟,演戏时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结果她反手给了我一大嘴巴子,然后我就和她结了仇。只不过她到底资历比我深,我一直忍着。其实刚刚这么跟她说话也痛快极了。”      简攸宁觉得心疼。      不过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杨如意开口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我刚进圈子里的时候,一张嘴也惹恼了不少人,不过也没人敢欺负我,到现在才把性子磨得平了些。对,有些人可以点头哈腰的,但对那种人真的没必要。”      苏澜从杨如意出声的一刹那,就对她抱有了非常多的好感。   她拼命点头,喃喃道,“谢谢,谢谢。”      杨如意语气更加温和,“你叫苏澜是吧,不知道你这次要试镜哪一个角色?我刚刚和导演提了提,有个敏珠的小丫鬟,你愿意演吗?”      虽然简大师说,不必太出格,可也得尽到自己的心意。      敏珠的小丫鬟,虽然戏份并不是很多,可演得好了也能露脸,算是她帮的。   而且对杨如意来说,插个人进去组并不是什么难事情。      苏澜惊呆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够演敏珠的角色,险些喜极而泣,她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谢谢,谢谢啊,我一定会好好演的。”      而后她又用力的拉着简攸宁。      杨如意姿态平和,完全没有任何脾气,“等开机了,要是摸不准怎么演?可以来找我商讨商讨,别和我客气,简大……攸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苏澜觉得自己快要幸福得昏过去。      此刻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什么嘲讽、污蔑都不是事情,谁叫她能够演敏珠的角色呢,她连忙给杨如意鞠躬,“杨姐,真的谢谢你。”      说完这些话后,苏澜又对着简攸宁连连感谢,“攸宁,我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简攸宁给打断。      简攸宁笑眯眯的,“所以更要好好表现,将来要是成了大明星,一定要给我签个名哦。”   其实只要努力了,总会有回报的。      苏澜被这玩笑闹了一个大红脸,但是她的心里仍充满了希冀。      杨如意轻轻笑了一声,完全不觉得任何不妥,她提醒道,“我已经和导演说过了,你现在顺着这条道一路走到底,导演是谁?应该认识吧?你就说是杨如意介绍的苏澜,等把名字记好了,再来楼上找我们。”      苏澜一溜烟的离开。   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      杨如意瞧着苏澜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你这位朋友,真是挺有意思。希望在娱乐圈拼搏几年后,还能是这样的性子。”   她的话里充满了怀念。      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刚进娱乐圈的时候。      简攸宁抿嘴,跟着杨如意走到楼上的套间,开口询问,“你似乎有事找我,咱们之间有话就直说吧。”      在套间的沙发上坐定,杨如意给简攸宁拿了一瓶酸奶,“我最近正在减肥,只能喝这个。”      简攸宁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吃掉的一整只烧鹅。   再看看杨如意皮包骨头似的,有些无语。      不过谁叫人家是明星呢。      杨如意像是看出简攸宁的想法,笑着道,“其实别看我现在这么瘦,上镜的时候会胖一些,否则圈里的明星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吃东西呢。”   察觉到话题歪了,杨如意又道,“我找简大师你,是想求你办个事。”      能这么求的,一定是有关于风水或是其他。      简攸宁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毕竟没有了微信、没有了师傅从旁指导,她的底气全无,若是碰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将会束手无策。      这么想着,她的心内更加惶恐。      她犹豫的开口道,“你先说说情况。”      杨如意没有察觉到简攸宁的不对劲,立刻如倒豆子般把石艺的情况说了说,“事情的情况就是这样,简大师,石艺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我刚入圈的时候就和她一起,她帮了我非常多。我出事那会儿她正在国外封闭拍戏,回来之后就去找了苏郁替我出气,现在她全家的情况都不太对劲,要真这么持续下去,那就完蛋了。”      其实石家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      简攸宁心里有些虚。      但她只听了几句,就知道其中一定有猫腻。      全家倒霉,一定是犯了事,否则事情不会发生的那么凑巧。      只不过,简攸宁还真的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杨如意凝神屏气,揣摩着简大师的表情,但她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对方在想些什么,只能继续低声要求道,“简大师,你能动身去她们市里看看吗?”      “当然,车程你无需担忧,我们会安排好。”      简攸宁仍觉得心里没底气。      不仅仅是怕自己出丑,而且还怕把对方的事情给办砸了,耽误了最好的时机。      这就是没有微信的弊端。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简攸宁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难道以后有人求上门,她都要反复思量吗?这么怕下去,这恐怕会成为自己的心结。      就算没有了微信,她将来也要继续这一行业,只是走的路会更弯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简攸宁吸着酸奶,眼底的迷蒙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之色,既然她决定会一直发展,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   没有微信,那她就凭借着自己好了。      她这段时间刻苦努力的学知识,就算是个半吊子,也是个比普通大师厉害的半吊子。      真碰上棘手的事情,大不了到时候腆着脸问问廖大师。      廖大师应当不会拒绝小辈的问题吧……      “好。”简攸宁言简意赅的回答,“明天就动身。”      杨如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简攸宁,她觉得对方有一些不一样,但——   算了,大师的世界不是她们凡人能够理解的。      她脸上喜气洋洋,“那我这就通知石艺去。”顿了顿,她又道,“简大师,你真是好人。”      简攸宁笑了。      而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有一件我自己的事私事想请你帮忙。微博平台给了我一次直播推荐的机会,我想替你化妆。”      杨如意本身就非常美,替她化妆非常有难度。      因为不管怎么化,人家都是美美的。      杨如意想也不想就立刻应下,其实这件事情也说不上简攸宁占了她的便宜,毕竟流量都是共享的,到时候火起来的人除了简攸宁外,还有她。      简攸宁松了一口气,有杨如意在,就是流量的保证,她已经能够预料到直播的火爆场面。      “谢谢。”      杨如意脸红了红,“简大师你真是折煞我了,该说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简攸宁嘴角翘起。      两人说了一会儿其他的话后,苏澜匆匆地走进门,面上的喜悦之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过她瞧两人正在聊天,只乖乖的坐在一旁。      很快,杨如意的助理走进,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简攸宁瞧她事务繁忙,连忙捏着酸奶瓶站起身,“我今天就先走了,你明天早上来紫金蓝湾接我。”   说着,她和苏澜同时向门口走去。      杨如意应声。      走到酒店门口,苏澜也提出了离开,“攸宁,我就不陪你一起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一个小剧组跑龙套,等我有空了一定请你吃一顿大餐。”      直到现在,苏澜的一颗心还是火热的。      不过她也没有为此而骄傲,知道有这个机遇全然都是因为简攸宁,苏澜并不擅长说热心话,只用力的捏了捏简攸宁的手。      简攸宁面露微笑。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越过越好,那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等苏澜离开后,简攸宁去了最近的手机维修点,虽然已经有了要靠自己这个意识,但她仍然舍不得对她悉心教导的袁天罡,也舍不得爱吃爱闹的Gitte,还有死里逃生的刘伯温,与一代女皇武则天。      既然新手机没有用,那旧手机应该是有用的。      在手机维修点中呆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换了好些个配件,简攸宁才拿到焕然一新的手机。   迅速的下载了微信app,她连忙登录自己的账号。      可令人失望的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她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有些失望,可到底还在承受范围内。      和维修人员道了一声谢后,她连忙带着手机离开。      其实简攸宁若是拿着新旧两手机中的微信与别人的微信对比,还是能够察觉到微信界面在细微之处有些许的不同。   只不过她虽用过老款的微信,但也并没有清楚到熟知的地步。      所以才遗漏了。      回到车上后,简攸宁喃喃,“这下真的只能靠自己了,只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就在她正准备发动车子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简攸宁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简从佑。      她的眉头一挑,倒是接听了电话。      简从佑自打楚旭离开咖啡厅后,他就一直坐着思索,从没有离开,好久之后也没想到有什么害自己女儿的办法,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给简攸宁打电话。      “攸宁……”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苦涩,“爸爸有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简攸宁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上辈子的死因她已经不确定是简从佑下的毒手还是楚旭下的毒手,虽然简从佑从来都是对她不差的,可简攸宁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      想到他在外面干的那些糟心事儿,就对他恨得牙痒痒。      “好好说话。”      简从佑鲜少接触女儿,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带上些礼物,更多的印象,就是从前妻口中得来。      乖巧、听话、孝顺。      他深情地开口,“攸宁,爸爸知道,因为你妈的事情,你对我心里有芥蒂,可说到底咱们俩是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做仇人的,你说是吗?”      “我的确没有尽丈夫的职责,背叛了你妈,甚至背叛了你。但我扪心自问,我对你是好的,你还记得每年过年,我给你带好吃的,带新鲜玩意,还带了一部刚出来的手机。”他顿了顿,“一直没有和你住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讨好你,但是我打心眼里是喜欢你的。”      提起手机,简攸宁只觉得心塞塞。      所有的心情都没了。      她问道,“你想干什么?”      简从佑心中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亲手了结女儿的性命,可简攸宁到底只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哪里有儿子重要。   简攸宁不死,简家的根就要断了。      而且,因为和黄雅的对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掌控公司,有时候为了不让黄雅做出出格的事情,还得好声好气地安抚对方。      只要简攸宁死了,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么想,简从佑心里的愧疚逐渐消失,简攸宁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有好久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简从佑本想把对方骗到香港来,可他觉得这希望应该不会太大,索性也没提,他接着道,“你看我到首都来看看你怎么样?”      “我保证,和你吃一顿饭,我就走。”      简攸宁听着对方低声下气的声音,眼睛眯了眯,虽然没有微信,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可她心里却是明白,简从佑应当为了公司的事情而心急火燎,哪有时间来特地见她一面,肯定是不怀好意,不过见一面而已,也不怕对方做出什么事,“我最近有些忙,等我忙过了这一阵,你再来吧。”      上辈子她去香港,是因为简从佑濒死,开始分财产。   她本不想要,但在楚旭的劝说下,才一起去了香港。      所以至今,她都没弄明白死因。      简从佑急了。   刚刚那个男人就给了他十天的时间,他得见到简攸宁,打亲情牌,还得部署,时间本来就不是非常够,如果简攸宁忙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他岂不是要代替简攸宁受过。      “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咱们父女俩好好说说心里话,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吗?”      简攸宁心内呵呵,“有。”      简从佑被堵地说不出话。      简攸宁继续道,“如果要见面的话,就等我空下来,否则免谈。”      简从佑心塞塞,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亲女儿压根不听话,也不孝顺,“那……”   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他的话还没有问完,就只听见了嘟嘟声。      不知怎的,简从佑心里升腾出了些许的火气。      ***      任佳琪离开私家菜馆后,一连掐了何鸣八个电话,她并不是拿乔,也不是要挟,只是想想好好想清楚,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在回宿舍时,被何鸣在门口堵个正着。      何鸣长相俊朗帅气,又惯会穿衣,在宿舍门口早已吸引了一票人的视线。      可他熟视无睹,一个箭步冲到任佳琪的面前。      任佳琪不喜欢这么高调,她努力地想甩开何鸣,可每次都未果。   最后白皙的手腕上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何鸣是真心喜欢任佳琪,这一回见到她发的分手短信,整个人险些没疯了,“佳琪,有什么话咱们俩说清楚不好吗?非得一言不合就分手?”      “你不知道分手有多伤感情。”      任佳琪蹙眉,好言好语地开口,“我想跟着我的好朋友一起创业,按照你说的,就是出去抛头露面,你能接受得了吗?我不愿意被你锁在笼子里当一只金丝雀,咱们三观本就不合,何鸣,分手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何鸣肺都要气炸了,他伸出双手揽着对方的肩,令其正视自己,“分手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商量。而且我有这个本事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你只需要去做做美容、上上陶冶情操的课,不管开心不开心都可以去买买买,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想不开呢?”      围观群众:……      真是太辣眼睛了。      任佳琪其实本没有那么抵触,但因着简攸宁那儿如火如荼,自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可何鸣越不情愿,她反而更想去做。      女人凭什么就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呢。      哪门子的道理?      既然不能说到一块儿去,趁着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分开算了。      任佳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一抹决绝,“分手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何鸣,咱们俩就到此为止吧。”      说话的同时,任佳琪推开对方。      何鸣一下子慌了,他脑中空白一片,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对方,他违背着自己的意愿,“别分手,我都依着你,行吗?”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任佳琪就没必要优柔寡断地拖着对方。   她足以可以预见两人将来会因为这些事而爆发多大的争端。      任佳琪觉得眼眶发酸,她伸手揉了揉,“不行,分手,没得商量。”      何鸣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好半天,他脑海中才蹦出了简攸宁三个字。   如果不是因为简攸宁,任佳琪怎么可能和他提出分手呢?      他要去找简攸宁算账。      ***      入夜。      简从佑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他的脑中反复回荡着楚旭给的十天期限、还有简攸宁所说的最近没空。   怎么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连累了儿子。      见黄雅昏沉沉的睡着,简从佑蹑手蹑脚下床,然后离开卧室,给二老打电话。      上一回他拿程素锦没辙,也是他妈上了医院闹了一通才取了程素锦的头发。   这一回,如法炮制,让他妈去首都,一定能够把简攸宁骗出来。      多好的主意。      接电话的人是葛芳,此刻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才开口问道,“这么晚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简大山也被吵醒了。      听到从佑两个字,他的眉心蹙得紧紧的,这么大半夜的打电话回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他一把接过葛芳手中的手机。      就听见简从佑的声音。      “妈,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啊,我非常想攸宁,想去首都见她一面,可我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攸宁是我的亲生女儿,平日里我待她怎么样,你也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我就想请你做个和事佬,把攸宁和我都约出来。既能让我补偿一下她,也能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因着这事,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简大山面色铁青,直言不讳,“简从佑,有些话我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但现在我也不得不说清楚。自打上有回你把你妈从香港赶回家,连一顿热饭都没吃上,我们俩就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平时敷衍你已经很累了,你可别再拿事情来麻烦我们,听清楚了吗?”      简从佑懵,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爸爸接的电话。      “没人是个傻的。这些年要不是素锦一心一意的照顾我们,我们的生活哪有这么滋润,可是你又在哪里?是,你虽然给了钱。但是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上回你撺掇着你妈去医院拿素锦的头发,我在旁边一声不吭,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能不知道你要做坏事吗?我看素锦没出事,所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还想动坏心思,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再帮你的了。”      “简从佑,人在做天在看,小心会有报应。”      简从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万万没想到亲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此刻他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久之后,他捂着脸上的热意,忍不住辩驳,“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上一次把妈送回天海,真的是意外。你们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而且我真的是想和攸宁修复一下父女关系。”      简大山冷笑,“得了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屙什么屎,夜深了,我们要睡觉了,以后最好也别打电话过来了。”      想到什么,他又警告道,“虽然攸宁是个女儿,可怎么说也算我们简家的孩子,简从佑,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别伤害她。否则我们老两口也不会放过你的。”      简从佑正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可对方已经掐断了电话。   他心中的火气骤然升起,一生气直接把手机摔了出去。      一个两个的都和他作对。      就因为把妈送回天海,至于把他当仇人看?      他这些年孝敬的钱全部喂了狗。      而葛芳则在床旁愣愣地听着简大山的话,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简大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而且你真的要和儿子断绝关系?”      虽然这些日子她也学着简大山的模样冷落简从佑,可那毕竟是她的亲儿子。      简大山瞧着老伴儿的模样,只觉得头疼极了,“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要是愿意和你的好儿子一起过日子,尽管再去找他,但你出了这个门,咱们俩就去离婚。我也不想和你这个是非不分的恶婆娘过日子了。”      葛芳:……      她只是问了一句,对方咋这么情绪激动?      不过在葛芳的观念里,离婚是大丑闻,千万不能这么做。      而且她和老伴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两人对彼此的习惯和习性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轻易分开呢?      不管是离婚震慑、还是其他,葛芳老老实实地开口道,“我不离婚。我也不会再去香港找从佑。”闭门羹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不想再自讨没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简大山满意极了,“你好好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别又反悔了。”      葛芳悻悻。      简大山拿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找到从未拨打过的简攸宁,给她拨了电话。      简攸宁睡眼惺忪,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险些没把手机丢了。      可以说,爷爷是最不可能会给她打电话的人。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爷爷虽然对她说不上好,可以说不上坏,简攸宁只是迟疑了一秒钟,就立刻接听。      简大山声音有些喑哑,可他却一字一句交代清楚了,“回头你爸要是来首都见你,你就直接拒绝他。说到底,他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简攸宁又惊呆了。      不知道大半夜闹的哪一出。      可她是个聪明的,心思转圜间,显然已经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同样没有把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简攸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简大山当即挂了电话。      他对自己的孙女没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   能提醒一句已经算良心发现了。      不过简从佑要是真敢做些猪狗不如的事,简大山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不耐烦地开口,“快睡吧,天已经这么晚了。”   为了简从佑耽误睡觉时间,真是吃饱了撑的。      葛芳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简大山,跟着一并睡去。      电话另一头的简攸宁坐在床上感慨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休息。      翌日,杨如意安排的人早早地就到了紫金蓝湾,一路把她送到了飞机场。      石艺正在飞机场内等候着。 ☆、126   石家是阳市较为有头有脸的家族。      老太爷虽驾鹤西去, 但他膝下三子, 一个赛一个出息。      老大石建忠做餐厅服务行业,分店遍布阳市与其周边城市, 生意如火如荼。   老二石建国在市委班子里当官,虽不算顶顶有权利,可也不逞多让。   老三石建华与老大一样,也是个生意人。早年国家改革开放之时,他就下海经商, 赚的盆满钵满。      此刻老大石建忠把所有的家人都聚集到祖宅,朗声开口说道,“最近家中走霉运,发生了不少倒霉事儿,我正思忖着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结果老二家的石艺就从首都请来了颇有名望的大师。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儿把你们叫过来, 是想着等大师看完咱们的祖宅之后, 再去各家的小家看一看。”      石家人员众多。      除了逢年过节会回祖宅祭祖外,平日里皆各过各的,每家每户都添置了不少的房产。      石建国坐在首位, 虽年纪大了, 可眼中时不时冒出一缕精光,整个人都不容小觑。   不过他的脸色带着些许的苍白。      当官的最相信风水学说,尤其是自己无缘无故的昏迷住院、医生又检查不出主因, 这点更令他觉得心中难安。   待大哥话音刚落,他连声附和,“我瞧也是。”      他不愿意在医院里瞧着生生死死,所以才坚定地回到了家中。      “小艺已经和我说过简大师的情况,虽然年轻了些,但她的外公是有名的程大师,且在首都声名大噪,回头就到了,大家要尽心些。”      石建华稳稳当当地坐在八仙椅上,眼皮耷拢像是睡着了一般,等问到他时,他只道,“大哥先斩后奏,人都已经请来,又何必再过问我们的意见?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又有什么厉害的,按我说,就应该请阳市最好的风水先生。”      他的儿子站在一旁,不假思索地帮亲爹说话,“我爸说的一点也没错。”      石建忠朗声笑了,可细看,脸上还能瞧见疲惫之情,显然是吃死人的分店事情还没解决好,“既然小艺已经请来了,那就看看吧,能看出来问题最好,倘若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咱们再请旁人也不迟。”      “左右都这样了,也不差一时片刻。”      所有人都没有疑义。      石建华手中两个山核桃正不停打转,他眼睑低垂,此刻没有半丝反对之意。   “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就在此时,石艺与简攸宁相携走入祖宅。      经过一路上的了解,石艺觉得简攸宁的性格非常好,完全没有她想象的不好接近甚至于高冷,反而如邻家女孩般娇俏可爱。      “简大师,我爸和我伯伯叔叔关系也就表面上看起来融洽,实则私下里有很多龃龉,你是我请来的,如果他们有什么言语冒犯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简攸宁踏上台阶,突然想起来,“你伯伯的饭店吃死了人,你爸爸莫名昏迷,那你叔叔呢?”      倘若全家都倒霉,没理由会少了一个。      石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叔叔家死了人,他的小女儿去世了。”      走夜路的时候,莫名其妙被歹徒袭击,连尸体都不能正脸看。      “我叔叔那么刻板的老头子,在堂妹的灵柩前哭得和泪人似的,不过这段时间又恢复了。”石艺脸上淌出些愧疚,“其实我是故意没说的,我怕如意把死了人的事情告诉你,你会嫌晦气,就不愿意来了。”      事到临头,她诚实的很。      简攸宁被噎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她才道,“其实你应该把事情都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我才能更有把握。”      石艺果断道歉,“简大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下一回——”觉得说下一回太不吉利,石艺连忙改口,“还请您多担待。”   连敬语都用了出来。      二人说话间,已走入大厅内。      石建忠连忙起身相迎,“简大师,我们全家可算等到你了。”顿了顿,他又指着祖宅,连忙道,“所有的房间都除了锁,你可以随便看。”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希冀。      简攸宁摇了摇头,“刚刚我进来之时,就已经打量过了一眼,你们的祖宅虽然有人打扫,但是很少有人住吧。只要不住,再恶的环境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石建国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简攸宁,他插嘴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简攸宁面上浮出一抹笑。   虽然没有微信令她有些惶恐不安,可事到临头,她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恐惧。   她回答道,“看阴宅。”      阴宅,就是安葬祖先灵柩的地方,俗称坟墓,是祖先得以长眠安息的地方。      阳宅要看风水,阴宅也讲究风水。      将祖先安葬在绝佳的风水福地,必能带给子孙后代吉祥如意,反之,如果风水不好,后人轻则诸事不顺,重则噩运不绝、家庭破裂。      简攸宁瞧着三家都发生噩运,除了阴宅有差错,其余的后果不会如此严重。      石建忠眉头蹙得紧紧的,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老三,我记得咱爸的坟墓才刚迁吧?当时我和老二手头比较忙,这件事情交给了你处理。”      倘若真的是阴宅出了岔子,那……      瞧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石建华神清一凛。   他脸上划过一抹恼怒之色,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迁祖坟这件大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祖坟的地址也是风水先生挑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大哥,你别忘了,当初是你非要把修葺祖坟一事交给我。”      “别用这副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觉得闹心。”      石建忠悻悻。   “我也没说什么,你别激动。”他顿了顿,“就是问问而已。”   是个人都会和他一样怀疑。      石建华怒气未消,他立刻偏头看向简攸宁,“我也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既然你想看阴宅,走,咱们现在就去。”      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很多人都打消了疑惑。      石建国连忙做和事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混话呢,大哥也没说什么,三弟你别往心里去。简大师想看什么,都是为了咱家好。大家说是吧?别闹气。”      简攸宁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建华。   对方额黑、头重、项硬、眼下视,属不可救治之人。      简而言之,濒死之人。      简攸宁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地移开视线。      石建华仍有余怒,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待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开,他迅速地扭头吩咐自己的大儿子,“麻溜地把这些事情告诉卫大师,别添油加醋,就实实在在的说。最后一定要添上一句,你大伯宁愿相信一个丫头片子,也不相信他。”      大儿子神情闪烁,迟疑地开口,“卫大师替我们祖先寻了阴宅,要是被他知道咱家这么对他,恐怕不太合适吧?”      既然石艺都千里迢迢把人请来,说明这简大师一定是个能耐的,早点看出家族的不妥之处,早点好叫人心安啊。      若是掺和卫大师,事情指不定怎么复杂。      石建华脸立刻板了起来,“我就不想瞧见他们神气的样子,快去告诉卫大师,就说是我说的。”瞧着仍然固执的大儿子,他态度软了软,“如果那所谓的简大师胡说八道,我们也不知道。有个卫大师看着咱们也能放心些。你说是吗?就让他直接在山脚下等着。”      大儿子越听越有理,他连连点头,“放心吧爸,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妥的。”      ***      一行众人浩浩荡荡地向雁山而去。      可刚到山脚底下,就被一位身穿道袍、手拿罗盘、满面怒容的老者拦住。      瞧着对方怒气冲冲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简攸宁有些不明所以,她偏头看向石建忠,脆声询问,“你们认识他吗?”      石建忠脸上泛出一抹苦笑。   他先回答了简攸宁的话,“他是卫大师,刚刚迁的祖坟的选址,就是他选的。”      话音刚落,石建忠连忙大步走到对方身旁,“卫大师,你怎么来了?”   虽这么问,但他心里明白的很。      卫大师冷笑一声,声音尖锐,“你们相信这个黄毛丫头也不相信我,还怀疑我亲自给你们挑选的祖坟有问题,你们石家是想寒了我老头子的心吗?”      “我在阳市这么些年,替多少人解灾,你领一个黄毛丫头,不就是打我的脸。咱们今儿把话说说清楚,倘若真的不相信我,以后你们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就甭找我了。”      这是要把石家拉上黑名单的节奏。      石建忠做起生意来八面玲珑,可面对卫大师真的是毫无办法,一把年纪了,只能陪着笑脸,“卫大师,你这话太寒碜我了。你在阳市的地界上甚有名望,我哪敢不相信你,这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简攸宁便上前一步接话。      “卫大师,是我要去看阴宅的,和他们并无关系。”简攸宁毫不畏惧直视卫大师,“石家老大,餐饮生意出了问题,至今仍未解决,焦头烂额;石家老二,莫名其妙昏倒入院,至今仍未查出任何毛病;石家老三,小女儿香消玉殒。除了阴宅出了差错外,我根本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你说呢?”      其实三房发生的丧事令简攸宁有些不解。      依她的推论,出事的人应该是石建华,而不是他的小女儿。      卫大师见简攸宁一张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就知道她有多年轻,可他偏偏反驳不了对方的话。      “雁山这一处地址,是我精挑细选许久才选出来的风水宝地,必能带给后人福泽,决计不可能出问题。”      简攸宁也不生气,态度非常好,“既然是难得的风水宝地,那我就更要去看一看长长见识。难道卫大师你连这也要拦着吗?”      卫大师被噎住。      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今天这一趟来,本就很没有道理。      石家能请他,自然也能请其他人,倘若他心里过不去,以后再也别和石家人接触就好,没道理到这里来吵吵闹闹。      他怒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简攸宁狐假虎威,“程玄陵是我的亲外公,廖大师多次要收我做徒弟。”她微微一笑,“你认为我懂什么?”      卫大师仍想嘲讽两句,可听到程玄陵、廖大师之时,他的舌头像是打了个结,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视线隐晦地看了一眼石建华的方向。      简攸宁虽面上老神在在,可心里却不禁想着,什么时候别人听到她的名字和听到廖大师的名字一样的反应就好了。      见卫大师一下子缄口不言,她又向石建忠开口问道,“我到石家祖宅,本就是秘密之行,这卫大师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我看你得查查清楚。”      石建忠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卫大师只蹙眉看了简攸宁一眼,心里到底还是畏惧廖大师,他眼睑低垂,轻轻哼了一声,而后离开。      石建忠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回味过来,他又想要哀嚎。      倘若阴宅没有半分差错,那他势必要三顾茅庐、负荆请罪了,倘若阴宅真的出了差错,那就又不好说。      一时间,石建忠两头为难。      最后,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连忙带着所有人上山。      石艺腿脚不好,可也咬牙跟着。   见卫大师灰溜溜地离开,她一瘸一拐地凑到简攸宁的身旁,“卫大师也有今天!我以前看见他时,总觉得他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太目中无人了些。”      说完这句话后,她‘嘶’了一声,“太疼了。”      简攸宁哑然失笑,“玄学中人,总是恃才傲物的,他们自持比常人本事多,除非同行,鲜少能让他们低下头。”顿了顿,她关心道,“上山不比平地,你腿脚不好,就别跟着了。”      石艺不听。      简大师是她请来的,她当然要看看。      很快,石艺沮丧地发现,除了搀扶她的亲姐外,其余众人早就消失在眼底。   她叹气地拧了一把腿,关键时刻,也太不中用了。      而简攸宁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石家坟墓的选址。      石建忠连忙指了一个方向,热诚地开口,“简大师,就是那里了,你快看看。”      简攸宁早已开始打量。      不过细看之下,她的眸中泛起些许的狐疑。      雁山是龙山的余脉,此地层层穿帐束气过峡,最后才结穴。      墓穴是一个龟形地,为下山龟,龟形地主富主贵。   加上其坐山高大丰满,朱雀方有笔架山为案,三吉六秀方有秀峰耸立,左有青龙山,右有白虎山护卫。      且此墓穴正葬在龟形地龟盖与龟尾的交界处,即龟形地的正穴,所以可称富贵吉祥之地。      按理来说,这么好的选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会庇护后人愈发兴旺。      石建华眼尖地瞥到简攸宁面上的愁绪,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你得罪了卫大师,现在带你来了墓地,也该告诉我们阴宅是否出了差错吧?”      石建国脸沉了下来,毕竟简大师是他的女儿请来的,落简大师的面子就是落他的面子,“什么叫做得罪了卫大师?明明是他自己心胸狭窄。”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意味深长,“简大师来一事,只有我们家人知道,是谁告诉了卫大师,还说不定呢,老三,你说是么?”      石建华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着粗鄙,“我要是卫大师,也不愿意一个小姑娘爬到头上来屙屎撒尿的。”      “而且,阴宅对后代的作用也不见得那么重要。”   这句话是违心的。      石建忠彻底没话说。      真是不可理喻。      简攸宁听到他们的争执,浅显直白地解释道,“死者下葬后,真气会与穴气结合形成生气,通过阴阳交流成的途径,在冥冥中影响、左右在世亲人的气运,好的阴宅,穴气就好。所以的确能够影响后代,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卫大师挑选的墓址是极好的。理应不会发生眼下这些灾事。具体的情况我还要好好仔细分析分析。”      虽然第一眼并没有找到问题所在,但简攸宁倒没有害怕,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围绕着墓地来来回回的打转。      这一看,还真叫简攸宁发现了不妥之处。      她眼睛眯了眯,才对着石建忠开口,“地是一块好地,但它向口不正,夹在乾山巽和亥山巳之间。老大主后代有牢狱之灾,老二主出孤寡之人,都非常不利,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向口。”      这下石建忠与石建国互相对视了一眼。      石建忠旗下门店内吃死了人,如果对方不接受和解,岂不是会有牢狱之灾吗?      而石建国莫名昏倒,老伴整日忧心忡忡、以泪洗面,身子骨越发孱弱,而石艺近日也摔断了腿,说不定还有更多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如果真的出了性命,那孤寡之人也有几分道理。      石建忠想得更多,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简大师,那老三家中呢?”      简攸宁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扎心极了。      她语气尽量委婉。      “祸事只会出在老大和老二家中,老三、甚至于接下来的老四、老五都会享受着祖先带来的福气,也就是说,这块地的福泽他一人独享。”      卫大师其实也算有几分本事。      阴宅与阳宅概念不同,比较特殊性,更由于各人的福缘不同,所以富贵之地也并不是谁想得就能得到的。   他能找到此处实属不易。      石建华一张脸胀得通红,看着两个哥哥投来的怀疑视线,他怒道,“放你的狗臭屁,老大家、老二家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牢狱官司,还没死人,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算哪门子的福泽?”      他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扭头看向大哥,“这样的福泽送给你你要不要?”仍不解气,他又偏头看下二哥,“送给你你看如何?”      石建华的大儿子同样悲愤说出口,“你们好歹还能解决事情,我们家才叫惨。”      “伯伯叔叔出事以来,我们家也丢了不少生意单,只不过糟心事都赶到了一起,我们家没有说出来让大家更惶恐。”      他用吃人的眼光看向简攸宁,“我看你就是胡言乱语,想要离间我们三家。”      这大儿子的话一说出口,所有石家人皆议论纷纷。   显然是觉得这老三家更倒霉。      简攸宁不疾不徐,完全没有搭理其他人,只自顾自的说下去,“墓碑的朝向正对一个丁字路口。”只不过丁字路口似乎是最近才踩踏出来的,所以那卫大师没发现罢了。“朝向正对丁字路口,主家庭不睦,破财,人丁伤损。”      说完了这些话后,她才回答老三儿子的话,“这墓碑朝向不正,你家自然也跑不了。”   地是一块好地,可麻烦事却一大堆。      石建忠对简攸宁说的话信任地不得了,明明天气不炎热,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凉,“简大师,那有什么化解之法吗?”      简攸宁摇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比较难化解,毕竟路不能随便更改,路煞带刑破本宫,必主破财损人丁,我看你家还是再迁一次坟吧,以免后患。”      石建国第一时间出声,“我同意简大师的说法。”   最近经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邪门。      他瞧着不少人都有点头之意,再接再厉地开口道,“简大师,既然你都来了,那便帮我们再寻一处墓址吧。”      简攸宁抬手指向另一边,“那里也是一个好地方,只不过最好的地方已经被占了,而且出了诸多问题,你们不嫌麻烦,去那里也是可以的。”      虽然那里的风水不及此处,可却完全没有此处的隐患。   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够庇护后人,不会再出这些糟心事儿。      石建华面色一变,“我觉得不应该迁坟,此地风水独一无二,凭什么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就要浪费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再请别的风水大师来改风水就是。”      “我们家死了人,破了财都不怕,你们究竟怕什么?而且她说的话准不准还不一定。”      石建忠&石建国:……      老三是不是个棒槌?      他们两人迅速地再度对视一眼,前者一锤定音,“我是家中长子,现在老太爷不在了,我也仗着资历,当家作主一回,回头等简大师挑一个黄道吉日,咱们就重新迁坟。”      这一回,他一定要亲自监工,不会再把事情交给旁人。      石建华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他嘴唇嗫嚅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正当他想方设法想搅黄这件事,可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了简攸宁同情、怜悯的视线。   石建华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都是什么人?!      克他的。      至于对方眼神的含义,石建华并没有多想。      ***      因着要挑黄道吉日,还要主持迁坟仪式。   所以简攸宁便在石家住了下来。      石艺自打听说山上发生的事情,就一直郁郁寡欢,最后实在没忍住,跑到了简攸宁的房间里,“简大师,你说这件事情会是三叔故意做的吗?”      其实不仅是她,许多人都有这个疑惑。      毕竟哪能好好的一个墓地,就不利于老大、老二,所有的福泽都给了老三呢。   倘若不是新踩出来的丁字路,那老三家怎么会发生倒霉事?      简攸宁没有微信。   否则只需点开石建华的朋友圈看一看,就能够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叔叔那么不愿意迁坟,没准儿迁坟的时候还能闹出一些事情,这也说不定。”      石艺还以为能从简大师的口中得知内/幕,此刻失望的喟叹,喃喃道,“虽然我们家不睦,可面上也太太平平的,如果真是三叔做了此等龌龊事,那我爸和大伯一定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还有的闹。      毕竟出了那么多事情。      简攸宁抿唇,“也说不定。”      石艺又和简攸宁聊了几句,最后叮嘱了一声,“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来问我要,别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后,她才离开房间。      简攸宁陷入沉思。      其实她也摸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石建华做的。   毕竟从头至尾他的言行都非常奇怪。      可真怀疑石建华吧,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准。   “没道理别人家只出现了一些倒霉事,而他家死了人。”      就在她努力想把脑海中思绪理清楚时,手机突然发出了提示音。      简攸宁收回思绪,连忙低头。      这回收到的是系统的提示。      “微信升级成功。”      简攸宁懵,她一直忙着没点开手机,怎么莫名其妙微信就升级了呢?   不过看到有关于微信的消息,她心头一跳,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她连忙点开微信。      旋即瞳孔骤缩。      熟悉的界面又全部出现,甚至于比以前更加简洁。      简攸宁心脏砰砰直跳。      就在这时她又收到了不少微信的提示。      Gitte、武则天、袁天罡、刘伯温都给她发了一堆的消息。      这下简攸宁才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什么叫做得而复失。      她连忙点开袁天罡给她发的语音。      “攸宁,今天时间到了,你怎么没出现。我还准备教你如何画符。”      每天晚上,简攸宁都会抽出一些时间跟着袁天罡学习。   袁天罡也会针对简攸宁薄弱的地方重点指导。      这也是简攸宁在玄学方面为何学习得如此之快的原因。      袁天罡的语音还在继续。      “你这孩子,莫不是有事被耽搁了?你若是能听到我说话,就立刻给我回一个消息。”      “攸宁,你没出事吧?收到为师的消息后,记得立刻回我。”      “攸宁,你还好吗?”      ……      起初袁天罡还在记挂着课程,可陆陆续续地开始担忧简攸宁的安危。   说到最后,话里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简攸宁连忙给对方发消息,“这两天微信坏了,我以为再也不能联系您了,幸好今天微信又莫名其妙恢复了,师傅,你放心,我没事。”      袁天罡知道微信。      也知道小徒弟一直靠着微信才能和他联系。      听到简攸宁的回复后,他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这几日为师食不下咽,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攸宁,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这一回简攸宁莫名失踪,袁天罡这才意识到,莫名其妙得来的小徒弟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更重。      “切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简攸宁连忙点头,“师傅,我知道了。”      袁天罡心中放下大石,可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知道这是精神陡然放松的结果,连忙道,“为师有些困,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说。”      如果不是袁天罡困了、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也需要回复,简攸宁恨不得抱着袁天罡讲上个三五个小时以表自己的激动。      简攸宁关闭与袁天罡的聊天界面。      又点开Gitte给她发的语音消息。      “攸宁,买两只烧鹅需要这么久吗?我已经等得黄花菜都凉了,饿死了饿死了。”      “你要是实在没买到烧鹅,我也不会怪你的嘛,你快给我回复一个消息。”      “攸宁,你怎么莫名其妙失踪了?收到我的消息快给我回复好不好,别是买烧鹅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天,你真的消失不见了吗?你赶紧出来,以后我不让你买吃的了,吃的和你比起来你更加重要啊。最近我又研究了许多化妆品,你真的不想要吗?”      “攸宁,你出来报一个平安好不好?只要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听到最后,简攸宁眼眶有些红。      虽然与Gitte还没有认识多久,可两人之间的友谊却在不知不觉中结下。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连忙给对方发消息。      先把手机坏了这件事情说了说,简攸宁才继续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心急如焚,Gitte,手机坏了的那天晚上,我替你把整只烧鹅都吃了。”      Gitte知道简攸宁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就放松下来。   可听到简攸宁吃了属于她的烧鹅,立刻发出了尖叫。      可没多久,她又低落道,“只要你没事,吃就吃吧。”      简攸宁嘴角不由自主地泄了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Gitte是这样的性格。      刚想说话时,她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凝了凝。   功能后面竟然多了一个红点点。      简攸宁立刻联想到了这一次微信非比寻常的升级,她屏住呼吸连忙点开。      视频功能!!      二话不说,简攸宁立刻给Gitte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      Gitte正在床上哀叹,冷不丁她面前的虚空出现了一个晶莹透亮的大屏幕。      简攸宁发起视频通话,是否接受。      是、否。      Gitte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按下了是。      大屏幕水波横流,旋即变得清楚起来。   是一间装修精良的卧室,颇有21世纪的风格,席梦思软床上坐着一个正鼓捣手机的女人。      只见对方抬起头,露出漂亮的小脸。      Gitte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开口道,“攸宁,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啊。”      简攸宁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屏。   和Gitte感觉相反的是,她完全不认识Gitte周遭的家具,只瞧见一个素颜的年轻姑娘,愣愣地开口道,“你素颜也挺好看的。”      Gitte捂脸。      完了!自从当了网红后,她就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过素颜,现在底都透没了。   她连忙再度尖叫,“别看,我先去画个妆再来。”      说完这话后,她立刻挂断了视频。      简攸宁:……      Gitte的素颜还挺好看的,不知道介意什么……      不过她选择尊重对方的意见。      简攸宁继续研究着微信,把武则天和刘伯温忘到了脑后。   视频分为单向视频和双向视频,刚刚她点的是双向视频。      简攸宁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她连忙摁下单向视频。      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Gitte化妆的场景。      但Gitte一无所知。      简攸宁立刻按下了挂断,心跳得非常快。   虽然还没研究其他的功能,可就这一项,就足以让她回味许久了。喜欢本文请下载魔爪小说阅读器(www.mozhua.net) ☆、127   简攸宁琢磨着等Gitte化完妆后, 再来研究双向视频的功能。      不过就在她愣神的功夫, 就收到了微信摇一摇升级的消息,简攸宁轻车熟路地点击确认, 而后又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两条消息。      项羽,公元前202年。   个性签名:西楚霸王、“兵形势”代表人物。   来源:摇一摇。      孟姜女,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人物。   个性签名:哭长城。   来源:摇一摇。      简攸宁虽然对摇一摇接受度很高,可瞧着孟姜女这四大爱情故事之一的人物有些傻眼,她一直都知道能够摇出历史人物, 可孟姜女都不知道存不存在于历史呢。      难道将来真的会摇出神话中的人物吗?   着实不敢想象。      简攸宁对孟姜女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哭倒了长城。      而项羽,简攸宁眼神一亮,中学课本上就有不少有关于项羽的资料。      项羽早年跟随叔父项梁起义反秦,项梁阵亡后他率军渡河救赵王歇, 于巨鹿之战击破章邯、王离领导的秦军主力。      又在秦亡后称西楚霸王,后汉王刘邦从汉中出兵进攻项羽,项羽与其展开了历时四年的楚汉战争。可因为无法有固定的后方补给, 粮草殆尽, 又猜疑亚父范增,最后反被刘邦所灭。      最后兵败垓下,突围至乌江, 自刎而死。      算是一个传奇英雄。      就在简攸宁思索着项羽的丰功伟绩之时, 项羽则给她发了语音消息。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简攸宁立刻想起了中学课本, 大脑自动浮现课本上的内容。   《垓下歌》是一首壮歌。   抒发了项羽在汉军重重包围之中那种充满怨愤和无可奈何的心情。      这么想着,简攸宁陡然一惊。      这么说来,此时此刻的项羽已兵败垓下,正准备突围乌江?      简攸宁连忙点开单向视频。      就见到项羽跨上战马,部下有八百多人骑着马跟随,从南面突出重围,纵马奔逃。      这比电视剧里塑造出来的气氛更令人觉得紧张刺激与肃穆,简直是超级大片。      简攸宁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路瞧着项羽度过淮河,走到阴陵,陷入一片低洼地,最后到了东城,留下了稀稀拉拉的人马。      乌江的亭长撑船靠岸等待着项羽,他连忙道,“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这一切都和历史课本重合了起来。      简攸宁神情有些恍惚。      项羽和刘邦,她欣赏的从来都是项羽。      如果她记得没错,项羽此刻应该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就在简攸宁心中猜测之时,项羽的确说了那番话。      简攸宁立刻咯噔一下,这不是就要乌江自刎了吗?      她可不想看见项羽死在她的面前,连忙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故劳其筋骨。你且因为区区小挫折就欲自刎,也忒脆弱了些。”      能活命,谁不想活?   项羽本就想要东渡乌江,可因为亭长的一番话,他觉得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这才动了自裁的念头。      可陡然听见虚空中冒出的声音,他神情凝了凝。      “何人?”      亭长面露诧异之色,他迅速地环视四周,“大王,此处就你我二人,没有旁人。”      简攸宁再接再厉,“垓下战役你本不必惊扰,刘邦的才能也不及你。势必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你若一死,江东父兄皆俘,又当如何?项羽,脑子快清醒些。”      项羽面色严峻,他低头问亭长,“你果真未曾听见那声音?”      见亭长拼命点头,他面上划过一抹狐疑之色,猛然跪了下来,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老天爷指点,羽一定会爱惜自己的性命,不叫老天爷失望。”      他本就想活,得了指点后,立刻就醒悟过来。      亭长面露喜色。      他们一直敬畏鬼神,现如今大王得了老天爷的提点,短暂的兵败又算得了什么,迟早能东山再起。而他救大王有功,势必能晋升。      亭长连忙道,“愿大王急渡。”      项羽这下毫不含糊,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就朝着船上走去。      亭长连忙带着项羽渡江。      待汉军追来此,哪里还有项羽的踪迹。      简攸宁见此,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处,只要乌江不死,她相信以项羽的才能一定能大败刘邦。      正美滋滋的,简攸宁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连忙登陆网页,又查了查项羽此人,见其历史资料仍是乌江自刎,没有半分出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别因为帮了历史人物,改写历史就不好了。      现在看来,历史只是历史,就算改写了,也影响不到现在。      简攸宁看了一场战争大片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晨,看着腕上手表的时间,才回过神。      太累人了。      她点开Gitte发的语音,“简!攸!宁!老娘辛辛苦苦化好了妆,结果你人又不见了。浪费我一番心血,没有五只烧鹅,咱们走着瞧。”      简攸宁哑然失笑,知道这时就算再发消息过去,Gitte也在睡觉。   干脆让石艺带着她去找阳市的美食店,用吃的做赔偿,保管Gitte眉开眼笑。      有一个吃货朋友真的伤不起。      这么想着,简攸宁又点开了武则天与刘伯温给她发的消息,前者是问她要护肤水,而后者是准备送给她几本书。   看着天色,简攸宁决定明天统一回复。      最后,简攸宁的视线落在了朋友圈上,她的面上露出了些许复杂之色。      在微信消失之前,她非常依赖朋友圈。   可这一回微信升级,简攸宁也想明白了,以后替人算命,能不看朋友圈就不看朋友圈,除非遇上实在想不通的大事,再找微信解决。      且凡事多听多想多看,一定能够找到原因。      老是借助着外力,不是什么好事。      这回她坚决不用微信查看石建华的朋友圈。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      这么想着,她轻车熟路地从历史记录里找到简从佑,查看其资料。      他事出反常的联系自己必有妖蛾子发生,连爷爷都打电话来提醒自己,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对于自己的性命,简攸宁还是非常珍惜的。      从最近发生的事情开始查起,没多久,简攸宁就找到了楚旭与他的谈话。   这下本就没有的父女情份,更是消失殆尽。      她是真的不知道,简从佑也会如此重男轻女。   一丁点儿迟疑都没有就愿意牺牲她。      令人觉得心寒。   不过,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简攸宁瞧着简从佑的头像,脸上的冷意逐渐褪去,最后浮出了一抹笑意。   温温和和。      ***      石建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瞧着天色微亮,他迫不及待地穿了一件衣服,迅速的向外头走去。      拿起手机就给卫大师打了电话。      “喂?”卫大师声音中带着喑哑,显然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他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才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当初石建华求到他门下,他看在钱财的份上才昧着良心替他在墓的方向做了手脚。   此处风水宝地,克老大老二,唯独旺老三。      因着方向弧度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卫大师能拍着胸脯说,阳市能看出来的人就他一个。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发现了,卫大师也非常讲义气的让石建华把整件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毕竟一点点小插曲而已,没人能够怪到他的头上。      卫大师自以为仁至义尽。      今天去闹一闹,也是因为石建华求的。      他本不想多事。      石建华把墓朝向丁字路说了说,“还有,我瞧那个简大师看我的眼神恐怖极了,她应该不会知道吧?”      卫大师翻了个白眼,困意消散不少,“看来那个黄毛丫头还是有两把刷子,丁字路也是最近才走出来的,这根本怪不了我。”顿了顿,他开口道,“既然迁坟就迁坟呗,我看她指的地方也不会错。”      他的确没想到还有丁字路。      否则老大老二也不会倒霉如此。      老三只会渐渐发迹。      石建华顿时急了,不顾年岁,顿时嚷嚷起来,“卫大师,你真的不管我了吗?怎么能够让他们迁坟?到时候坟里的事情我又该如何解释?”      卫大师默。      许久后,他才开口道,“这是你们家自己造的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看在你给了我不少钱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小女儿因为你的过才会去世,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你,你自己小心一些吧。”      “我的能力就这么多,帮了你一回已经顶破天了。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再找我。”      话音刚落,他就挂断了电话。      石建华脸色苍白如纸,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的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  ☆、128   简攸宁才眯了一会儿, 石艺就来敲门。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见到陌生的环境,愣了愣, 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家,旋即她回过神,然后下床开门,“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石艺腆着脸,然后从身后拉出一个女人, “简大师,这是我嫂嫂,她昨晚缠了我一晚上,想让我帮着引荐一下你。”      简攸宁的视线落在石艺后头、打扮不俗的女人,对方对她露出了一抹笑意。   能亲自求上门的, 一定是有麻烦。      简攸宁侧身,让两人进来,“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吧。”   顿了顿, 她继续道, “我先去洗漱。”      石艺与她的嫂嫂柳芳翠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见到了对方眼底的欣喜之色。      前者是因为简大师答应帮忙,后者纯粹是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待简攸宁洗漱出来后, 就见到柳芳翠一脸期许地站起身, “简大师。”      石艺狗腿似的给简攸宁递上一份早餐。      简攸宁先接过三明治,似笑非笑,而后偏头看向另一旁的女人, “说说吧。”      柳芳翠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之处,“简大师,我今儿来,是想求子的。”      简攸宁险些没喷出一口水。      瞧着简攸宁这副模样,柳芳翠面色陡然红了起来,和一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说求子,真有些害臊,但她还是咬着牙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嫁给了我丈夫好些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因为没有好好保胎,意外没了。当时我想着,还会有第二个孩子,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有孕的消息。”      她的脸上满是愁闷之色,“我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顺带也捎上了我家那口子,结果医生说我们俩身体健健康康,孩子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我哪能不急,石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倘若我真的生不出孩子,怎么对得起孔周。”      柳芳翠说到最后,眼眶泛红。      她真心觉得对不起孔周。   先不提婆婆,娘家的妈曾多次上门给她带了调理身体的中药,足以可见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柳芳翠真的要疯。      石艺也很同情大嫂,所以才会带她来见简攸宁,此刻她忙不迭地插嘴,“昨晚我和大嫂一合计,既然她和大哥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外部原因了。简大师,能不能麻烦你去她家看看风水?没准一不小心就找出缘由了。”      简攸宁暗自思忖,“那你哥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石艺想了想,叹了一声气,“我哥对孩子根本不在乎,他曾经和我嫂子提出要去外头抱一个孩子回来,全当自己的孩子养,生不出孩子根本无所谓。”      柳芳翠听了这话,面上隐隐带着惨白之色。      这才是她迫切想要孩子的原因。      有个孩子才能够拴牢男人的心。      万一孔周在外面有了什么小妖精,万一小妖精有了孕,那她该当如何。      简攸宁先是宽慰了一句,“你命中一定有个孩子,别着急。而且我瞧你的面相,是个有福气的,夫妻和睦,恩爱无比。”      她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你家看看吧。”      柳芳翠的血色回来了些,听着这话,心中熨帖极了,她连忙感谢,“谢谢简大师。”      ***      柳芳翠的住宅离石艺的统共就几步路。   当初石建国为了孩子能够互相扶持,大手笔购置了同小区的住宅。      孔周正在家中歇息。   见到妻子带着妹妹还有昨天见到的简大师上了门,只是细细一想,就想明白了妻子此举的含义,他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到底没说什么。      柳芳翠先和孔周打了招呼,而后羞愧道,“这些年我再也没能怀孕,想着叫简大师来看看。”      孔周有些头疼。      他连忙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孩子是勉强不得的,咱们顺其自然就好,倘若真生不出孩子,就去抱一个回来。总能养的熟。”      柳芳翠听着又是这套理论,心头火起,“咱俩生不出孩子,连我妈都觉得是我的问题,就算你觉得孩子不重要,但是也替我考虑一下好吗?”      孔周一下子哑然,他站起身,柔声道,“翠翠,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也从来没人说你什么,你放宽心。”      柳芳翠听到丈夫的温言温语,忍不住抹泪,不过她还是坚持带着简攸宁去了卧室。      孔周立刻拒绝,“卧室是咱们俩的私人领地,没的让一个外人进去。”      甭管简攸宁多有本事,他也不愿意。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翠翠,你别闹了。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简攸宁站在一旁,细细打量孔周。   她本以为对方推三阻四、不让她进卧室查看是有什么猫腻,可没想到孔周竟然是一个痴情种。      怪不得柳芳翠的面相会是恩爱一生呢。      简攸宁的感知力向来比别人要强上好几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提起孩子时孔周面上的不自然之色。   眼睑低垂,她一下子陷入了深思。      等想明白了,见两人还是僵持不下,简攸宁出声道,“柳芳翠,你和我出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柳芳翠正伤心欲绝,冷不丁听到简大师的话,她二话不说,直接乖乖跟着出门。      门外。   简攸宁从包中拿出一叠符箓,这些都是她画符之时失败的半成品。      “卧室我就不进去了,毕竟我也没感受到任何的煞气与阴气,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等我们走了,你切记一定要和你的丈夫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她凑近柳芳翠,嘀嘀咕咕了好几句话。      柳芳翠面色一怔,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简攸宁话中的意思。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连忙握住简攸宁的手,“谢谢。”      石艺也跟着一并走了出来,看着简攸宁与大嫂说悄悄话,她抓耳挠腮,八卦极了。      简攸宁笑着道,“我这也是馊主意。”      说完这句话后,她连忙偏头看向石艺,“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走吧。”      石艺懵。      从进门到现在都还没超过十分钟,她还没看见简攸宁指点,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她的眸中满是狐疑之色。      而且看嫂子,也是一脸受用的模样。      石艺彻底不明白了。      不过当她见到简攸宁的身影快消失在眼底,石艺连忙和大嫂打了一个招呼,就追了上去。      正在门口的柳芳翠收拾好了心情,带着一堆符箓转身进了家门。      孔周抬头瞧了一眼她的身后,眼中露出惊讶,没想到这一回妻子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打发了简大师。   “翠翠,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柳芳翠面上泛出一丝愁,“这些都是大师给我的能够生孩子的符箓,每天烧一张,用水冲开,然后喝入肚中,时间长了就能补回亏损的精气。孔周,咱们很快就有孩子了。”      “放屁。”      孔周气的口不择言,“都什么年代了,还烧符呢,我看这个简大师也是个沽名钓誉的,怎么就那么见不得你好?”      柳芳翠同样大怒,“人简大师既没收我的钱,也没收我的礼,这算哪门子的见不得我好。”顿了顿,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孔周,你知道为了孩子我操了多少心。而且我多想要一个我自己的孩子,你每次都这么不冷不淡,又有多伤我的心。”      “简大师说着符箓烧了冲水喝,虽然对我的身体会有一些副作用,但一定能怀上孩子。”      说着这话,她连忙从桌上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用打火机把符箓烧了,又冲上开水。      孔周觉得更怒了,“副作用?有副作用你还喝?你脑子坏了吗?”      柳芳翠苦笑一声,“为了个孩子,我已经疯了,你别再管我了,等我身体真的败了,你再娶回来一个能替你生孩子的。”      孔周听到这话后,猛然弯腰拿起水杯往地上砸去,“喝什么喝,生不出孩子根本就不能怪你,我早年去医院做了结扎。”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三秒钟。      柳芳翠面上划过不可思议,想着简大师说的话,她掩面痛哭,“所以这些年你冷眼旁观我的丑样子?你根本不想和我生孩子你直接说啊,我愿意和你离婚,让你去找别人。”      孔周察觉到自己失言,可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伸手扶住妻子的肩膀,“没有,我不是不想和你生孩子。只是你上一次流产后,医生和我说你下一次生孩子的风险很大,很有可能会丧命,翠翠,我爱你,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愿意让你承受一丝的风险。”      柳芳翠哭声陡然变大。      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她紧紧搂着孔周的腰部,任由眼泪鼻涕蹭在对方的衣服上,“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呀?”      孔周当然不愿意和她说。      没瞧见她为了孩子都着急上火了,要是真的知道自己生孩子会有危险,那不得哭昏过去。      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放心,会好起来的。” ☆、129   柳芳翠心内复杂。   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不例外, 可没想到,丈夫竟然敬她、爱她至此地步, 宁愿一个人偷偷跑去结扎,也不愿意她有一丁点儿风险。      一时间,泪如雨下。      “你怎么这么傻?”      话中充斥着浓浓的哽咽。      孔周再次抚摸妻子的秀发,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愧疚,“没有和你商量, 就做下了这个决定,看着你着急上火,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出一丁点儿的意外。”      柳芳翠嫁给孔周,实属高攀。      当年她嫁入石家之时,不少人在后头说风凉话, 等着看笑话,娘家的亲妈更是多次叮嘱,凡事要顺着依着孔周, 千万别惹他生气。   这些年来, 她的心里一直是惶恐的。      生怕别人的嘲讽成了真。      可此刻,她紧紧拽着孔周的衣角,直至捏出褶皱来, 她也没放开, 电光火石间像是想起什么,她问道,“妈那边是不是你打好了招呼?”   说的是孔周的妈。      所以这么多年, 即便她生不出孩子,也没对她苛责半分。      孔周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讲,“你觉得我为什么姓孔而不姓石?”      柳芳翠抹了抹眼泪,迟疑地开口道,“当初妈不是和我说,你是跟着她姓吗?”顿了顿,脑海中浮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猜测,“难道说……”      孔周没等她说完,就接过话茬,“我根本不是石家嫡亲的孩子,只是我妈领养的。没有资格上石家的家谱,没有资格继承石家的产业。咱们这一家三个,只有弟弟,妹妹才是妈亲生的,现如今弟弟娶了媳妇,又生了儿子,妈自然不会为难你。”      为了求子,所以才领养了一个男孩子。      不过孔周从来没有怨恨任何人,如果不是妈,他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挨饿受冻。   人是需要感恩的。      柳芳翠嘴唇嗫嚅,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怪不得妈偏心。”      孔周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偏心是正常的。谁都稀罕自己的亲儿子。”他搂住柳芳翠,温柔道,“能娶你是我上辈子积下的福气,我不求其他,只求我们俩能够好好过日子。”      柳芳翠也不介意什么石家的继承权,两个人都有手有脚又有本事,怎么可能让钱给憋死,更何况,石家也没说什么。      如今,她的心里觉得和丈夫更亲近了一步,美滋滋的。      她忙不迭开口道,“当然要好好过日子。只是我到底想和你生个一儿半女。”见丈夫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连忙撒娇,“你说会有危险,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科技发达了,我的身体已经养好了,咱们明天去找个专家好好问问。你看怎么样?”      孔周沉吟片刻,实在不忍拒绝妻子的希冀,“如果专家说不能生孩子,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柳芳翠一颗心美得冒泡,都顾不上哭,连连点头,她窝在孔周的怀里,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下午。   柳芳翠眼睛通红地找了简攸宁。   虽形象不太好,但她整个人都是愉悦的。      石艺一直缠着简攸宁,想知道早上她和嫂子说了什么,眼下见到嫂子来了,立刻就转移目标。      柳芳翠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简大师,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给了我一堆的符箓,我家那口子到现在也不会说真话,上午啊,我们俩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简攸宁一直忍着没有看微信朋友圈。      体内八卦因子早已蠢蠢欲动。      她轻咳一声,状若无意的开口问道,“与我说的没差吧?”      简攸宁当时告诉柳芳翠,不能生孩子的原因归结于她丈夫,而且她丈夫非常敬重她,做点他看不过眼的事情,比如说喝符水,保准他就能乖乖的交待所有的事情。      柳芳翠愈发觉得简大师高深莫测。   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明白。但因为石艺的存在,就没把孔周不是石家孩子的事情一并说出去。      石艺惊叹,“没想到我们老石家还出了一个痴情种啊。嫂嫂,你可是捡到宝了。”      柳芳翠抿唇一笑,却没有否认。      她可不是捡到宝了吗?      就在三人闲聊时,石建忠匆匆忙忙的跑来,态度恭敬有礼,“简大师,不多久便是吉时,除了三尺三寸的白红黄布外,油丁碗,下水涫,我也准备好了,还需要准备其他的吗?”      他的心里嘀嘀咕咕,油丁碗,下水涫,当初他第一次听说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简大师的解释下,才知道其实就是用红筷子一串到底的馒头与大红公鸡。      简攸宁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石建忠明面上询问她还需要准备什么,实则来提醒她别耽搁了。      她脸上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走吧。”      ***      申时。   正是简攸宁算出来的黄道吉时,她站在墓碑的不远处,朗声道,“毕竟这是新迁的新坟,许多规矩,又大不相同。”      石家所有人都来得齐齐的,一脸虔诚地听着简攸宁开口说话。      简攸宁偏头看向年龄最长的石建忠,然后开口道,“你由坟边开始量一丈一尺定位,用公鸡冠血,沾右手中指,在白纸上划十字。”见石建忠照做后,她又道,“用木棍沾血在穴位先划圈,圈内再划十字,后把白纸在穴位十字中烧完。”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皆屏住呼吸。      等所有的石家后人拜过祖先后,一旁的工人三下五除二就推倒了墓碑,破除了一道口子后,大家就迅速的向下挖。      一旁老三石建华眼睛微微眯起,倘若细看,还能瞧见他面上不可察觉的恐慌之情。      没多久工人就挖到了棺材,工人迅速地用麻绳把棺材捆住,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地上。      石建忠走到简攸宁的身旁,恭敬地开口问道,“简大师,现在棺材也挖出来了,隔壁的新坑也准备妥当,是时候下葬了吧?”      隔壁的新坑是连夜挖出来的,后期还要翻新,只为了短时间内让祖先有一个长眠之所。      石建华听着大哥的话,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道,“没错。”      抬棺材出来的工人却在一旁嘀嘀咕咕。      “这棺材也太轻了,轻的就像空棺材似的。”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刚刚我们轻而易举地就把它带了上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嘘,别说了,别人看过来了。”      简攸宁耳力非常好,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他们的交流,她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迈步向棺材走去。      倘若棺材中放着一具陈年旧尸,那她一定能感受到浓烈的尸气。   可她的手掌触及到棺材时,心中一跳。      简攸宁神色自若地松开手,然后再度对石建忠开口道,“石老爷,我建议开棺。”      石建华脸色大变,突然怒道,“小姑娘,你说这话可就过分了。谁不知道开棺是对祖先不敬,你是想给我们石家带来厄运吗?”      “你的心也太歹毒了。”      简攸宁没有理他,只继续对石建忠开口道,“石老爷,我也怀疑棺材是空的。”      石建忠看着心急火燎的老三,瞳孔幽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他点头道,“开棺。”      简攸宁和他并没有半分利益关系,所以她应该不会胡言乱语来欺骗自己。   而且开棺会带来厄运,纯粹就是胡扯。      石建华蹙眉,“你就真的要让她胡闹吗?”      话音刚落,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可包括自家儿子在内,都没有一个人反对。   他心里更加惶恐。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棺材内的确没有人。      石建忠不曾搭理石建华,他对着工人点头道,“开棺吧。”      简攸宁连忙念咒,“德鬼神惊,神煞不停。吾惊诸神忙忙走,五方龙神两边分。吾惊三动鬼神惊,打开棺内接亡人。接出亡人别处葬,孝门人等坐朝廷。”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此处风大了几分。      工人经常接触灵异之事,并没有畏惧,索性直接开了棺。      石建忠凑上去一看,棺内果然空空如也。      他暴怒地看向石建华,“上一次迁坟之事是你主管,现在棺材里头的人呢。”      石建华嘴硬,“迁坟又不代表开棺,我哪里知道棺材里头是什么样?大哥,你是怀疑我妈?”      感受着芒刺在背的视线,石建华有些不好受。      可想到那日看到的一切,他的脸有些发青。      “不怀疑你怀疑谁?石建华,我劝你好好说清楚,否则别人要是知道咱们弄丢了尸骨,要笑话咱家一辈子,你也逃脱不了。”      石建华的话音刚落,周遭就有一片附和的人。      “是啊,三爷爷你快说实话吧。”      “三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建华面色铁青,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插了一嘴,“倘若早点说出事情的真相,你还有救,否则只有丧命这一可能了,你自己挑。”      石建华彻底说不出话来,额头满是虚汗。 ☆、130   他不敢与简攸宁对视。   因为石建华觉得, 任何东西都逃不脱简攸宁那双晶亮的眼。      简攸宁见他仍死鸭子嘴硬, 继续道,“我可没有唬你。先不提你濒死的面相, 弄丢了尸骸,石家没有一个人会原谅你,你也会被外界嘲笑,直至承受不了。想想你的子孙,等你死后, 他们会代替你接受嘲讽,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山上风大,吹的石建华后背生寒。      就在这时,石建华的俩儿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爸, 你就说实话吧,我相信你拿爷爷的尸骸也没用,这么倔强到底是为什么?”      “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 棺材里的尸骸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这些年只有爸你接触过,你有什么顾虑就说出来,别坑儿子。”      石建华见俩儿子不停磕头, 又见到所有亲朋好友面色不善, 他咬咬牙,开口道,“事到如今,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尸骸根本就不是我弄走的。我要一具尸骸干什么?我也是受害者。”      石建忠轻咳一声。      觉得此地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反正棺材中没有尸骸,根本不能下葬,大家也不必把时间都耗在这里。      “有什么话回去好好交代清楚。”顿了顿,石建忠的声音中染上丝丝凶狠,“石建华,倘若你交代不清楚,我就拿你替爸下葬。”   也算是发了狠。      石建华脸色陡然变得苍白,眼神中羞愤一闪而逝,但他仍一言不发地跟着大家离开。      石艺这一回仍跟着上了山,此刻完全没管腿疼着,她凑到简攸宁身旁,嘀嘀咕咕,“简大师,你好厉害,一下子就让他说了实话。”      “可是叔叔要尸体做什么呢?而且这么多年,尸体早就腐烂了,根本没有研究利用的价值。”      简攸宁摇了摇头,她也不知。      想起什么,她突然开口问道,“你叔叔平时是什么样的人?”      石艺认真想了想,“其实我们三家都有龃龉,除了逢年过节外很少会有交流,我对我叔叔的了解并不是很深,不过有一件事情记得很清楚,他非常喜欢他两个儿子,但是对于唯一的女儿,就……”      她脑海中努力思索着措辞,“淡漠,对,就是非常不在意。”      简攸宁眉头蹙了蹙。      不由自主想到了刚进石家之时,石艺对她说的,忍不住反问,“我记得你说过,石建华女儿死的时候,他哭得非常伤心?”      石艺拼命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她脸上也泛出一抹狐疑之色,“其实当时我们大家都非常意外,但是想着死的人毕竟是他的亲女儿,哭一哭也是情有可原。”      简攸宁眼睑低垂,细细地分析这句话。      不过她又推断不出什么。      只能默默地跟在人群的后头。      可途经原先的墓地之时,简攸宁眼尖地看见一个脚印,比正常人的脚要宽上不少,不过脚印掩在杂草后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下,她的眼神都染变得锐利。   又向四周巡视了一番。      一无所获。      石艺走了两步,见简攸宁不知不觉掉了队,她连忙道,“简大师,你怎么走的比我一个腿不好的人还慢呢?”      简攸宁回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石艺的身旁,“来了来了。”      ***      石家老宅,大厅。   气氛肃穆。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石建华的身上,眼里除了探究,就是愤恨。      石建华坐在太师椅上,只觉得芒刺在背。   不过一路上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心中底气也足了些,应该能把今天这个场面应付过去。      石建忠&石建国,“说吧。”      石建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其实爸的尸骸真不是我弄丢的。当初我只负责迁坟,没什么事我怎么可能开棺呢?”      “棺材在外头放了一夜,但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咱爸。”他的面上染上一丝恐惧之色,“明明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但是他一点儿也没有变化,不,变了。”      “他面容枯黑,身体四肢僵硬。”越说越觉得害怕,石建华的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下来,“甚至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      “行动和僵尸一样,是跳的。”      简攸宁陡然想起刚刚见到的不似人类的脚印,倘若对象换成僵尸,那也说得过去。      虽然简攸宁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点,但不代表其他石家人也能接受。      他们纷纷嚷嚷起来。      “现在都已经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谎话连篇欺骗我们,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      “就是,还和僵尸一样,你怎么不说是千年厉鬼呢,这样我还相信一些。”      “三爷爷真是太不靠谱了,而且就算真的变成了僵尸,当时怎么不回来告诉我们?”   最后一句非议声获得了所有人的支持。      首位的石建忠也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脸淡然的简攸宁身上,他忍不住询问道,“简大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僵尸吗?”      简攸宁点头。      石建忠觉得心塞,瞧着老三的样子,也不像骗人,他继续开口问道,“我爸怎么会变成僵尸呢?”      简攸宁见他认真的问,她也认真地答,“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飞沙地的尸体最容易形成僵尸。但如果临死前受到了委屈或者有一口怨气卡在喉咙里,那更容易变成僵尸。”      石建忠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继续问道,“什么是红沙日,什么又是黑沙日?还有那飞沙地,是沙子比较多的地方吗?”      而且他爸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哪里会有什么怨气?      简攸宁:……      “红沙日、黑沙日,是一种不吉利的日子,也是煞气比较重的日子,也叫红煞日、黑煞日。而飞沙地是指不适合生物生长的土地。”      用科学的角度来说,不适合生物生长,细菌就不容易滋生,埋葬的尸体很容易保存下来。并且生为阳,死为阴,久而久之,阴气也就比较重。尸体既不腐烂,且阴气又重,时间久了……      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你家老太爷葬的地就是飞沙地。”      已经迁过一次坟,简攸宁说的是起初的坟墓。      石建忠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看来亲爸还真有可能变成了僵尸。   “简大师,那怎么办?”      简攸宁似笑非笑地看向石建华,“僵尸一旦形成,就会出来害人,尤其是啃噬血肉,而且非常钟情人类。”      所有人神情一凛。      就听简攸宁继续,“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发生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死前的怨气激发了魄恶的本性,他们出来之后会根据残余的记忆去害人。”      大家见简攸宁说话之时,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石建华的方向,再联想到她在山上所说的濒死之相,所有人再次嘀嘀咕咕起来。      “难道老太爷会找亲儿子的麻烦不成?”      “嘘,悄悄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当年老太爷临死之际,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叔。”      “真的假的?难道叔叔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为什么支支吾吾一直不肯说出僵尸一事?”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石建华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他此刻不能否认,简攸宁所说的都是真的。   和大师与他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他觉得很是惶恐。      更让石建华觉得不安的是,家中小辈的猜测也的确是真的。   当初爸弥留之际,他忍不住把多年的怨恨一吐为快,又破口大骂,爸爸是被他气死的。      所以他一直畏畏缩缩不敢把所有的事情让大家知道。      以前不能,现在也不能,将来更不能。      石建华挺直腰杆,怒怼简攸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他早已想好的说辞,全被简攸宁打乱。      与此同时,石建忠继续开口询问,“简大师,变成僵尸该怎么办?我们又该做什么呢?”      简攸宁也只知道僵尸而已,对具体收服僵尸一事不甚了解,到时候还得去问袁天罡。   不过她面上瞒的滴水不漏,“变成僵尸,该担惊受怕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三弟,毕竟这僵尸与他有大关系。”      “至于收服,也只有等僵尸出现的时候才能够做法,毕竟僵尸白日里见不得光,谁也不知道他会躲在什么地方。”   言下之意,只能等他主动出现。      石建忠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      他连忙央求道,“请简大师在石家多逗留几日。”      只是一个简单的看家宅,变成了看阴宅,最后竟然还牵扯到了僵尸,石建忠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点也不够。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石建华虽然人品堪忧,但也罪不至死。      而且石家的大大小小都是好的,总不能没有尸骸下葬。      “好。”      石建忠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突然他板起脸看向自己的亲弟,“你今天如果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我就把你逐出族谱,登报告知所有人。以后石家的一分一毫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石建华是一个家族观念非常重的,他猛然站了起来。 ☆、131   “大哥。”   石建华的话中带着颤意, 整个人显得苍老了好几岁, “你让我交代啥呀。”      “是觉得爸的死和我有关系吗?”顿了顿,石建华右手握拳, 用力捶着胸脯,发出闷声,活脱脱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当初爸生了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医生都来过咱家好几回,说是人快不行了。”      老二石建国眼睑低垂,他是个脑袋瓜子灵光的人,立刻就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事情,连忙反驳道, “老三,爸生病是不假,可医生也说, 咱爸还有一段时间可活。我记得他去世那会儿, 就你一个人留在他的屋里,没多久他就走了。”      他越说越觉得接近事情的真相,忍不住一拍大腿, “简大师说, 变成僵尸,生前要受委屈,老三, 你气死咱爸了?”      这句话已经接近真相。      石建国目光炯炯地落在石建华身上。      而其他人听见石建国说这些,早就惊呆了。   他们是小辈,就算有这样的猜测,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说出猜想。      此刻你一言我一语又讨论开来。      主位上的石建忠面色铁青。      倘若他不是老大,他早就想甩袖离去,再也不管这些破事儿了。      但不行。      他的牙关紧咬,发出瘆人的摩擦声,最后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他妈给我老实交代。”      “不然我就马上请出族谱。”      石建华心肝一颤,未曾说话。      只要他今天咬死,在爸临终之前,他什么也没说,大哥也不会把他迁出族谱。      顶多以后被怀疑,被指指点点,与其他两家关系差一些。      就在他想继续矢口否认时,简攸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地开口道,“僵尸寻人带有目的性与攻击性,不管你躲到哪里,他也能找着你。而且防不胜防,你今天不把实话说了,我是不会帮你的。没道理帮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石建华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是亲眼看见僵尸的,也见过他的攻击力。如果不把对方收服,那他小命一定不保。      名声与性命相比,在石建华眼里,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只斟酌了片刻,他立即回答道,“我说。”      这句话一开口,无论是石建忠还是石建国,眼中都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情。      石建忠更是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简攸宁开口道,“对不住了简大师,还是让家里的龌龊事污了你的耳。”      简攸宁轻咳一声,表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没有关系。   不过,呆会儿可能还有其他的、更倒三观的事情发生。      石建忠苦笑。      而石建华已开始叙述,“当年爸在生病之际,就给咱们哥俩分了家,老大拿了家里锃亮的大宅子,老二拿了爸给的一千块钱,轮到我,除了一些锅碗瓢盆旧家具,我思来想去好几天心里都觉得不平衡,所以就跑去质问了咱爸。”      当时的一千,真的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我也没想到咱爸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怨恨他老人家偏心,但是我也没有害他的心思啊。”      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石建国一把年纪了,自认为养气功夫早已登峰造极,又在官场沉静多年,已水火不侵,可听着弟弟说的话,心里还是冒出了一阵邪火。      “放屁。”      “我那一千块钱,是我给爸保管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你小子倒是眼尖,需要干活的时候,没一次跑出来,想要好处的时候,比谁都靠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听到这话,石建华家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臊的脸都抬不起来。   如果此刻有地洞,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真的是太丢人。      而石建忠板起脸,木然道,“分家,本就是老大占便宜,而且,我心中无愧。你摸着良心讲一讲,那些年是不是我更孝顺咱爸。”      石建华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可其他人家都是偏爱小儿子的。”      他自己就有好几个儿子。      此刻,除了他的小儿子,其他儿子心都拔凉拔凉的。      石建忠不想和这个老东西扯嘴皮子,现在爸死了,说更多的也于事无补。   但他却是非常坚定道,“我要把你逐出族谱。”      他不会允许一个气死自己亲人的恶汉在石家。      简攸宁从头到尾就和一尊瓷娃娃般坐在一旁,听到对方交代后,她松了一口气,可想起自己的猜测,她仍忍不住插嘴道,“你父亲的死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的女儿的死因吧。”      简攸宁一直怀疑石建华女儿的死和他有关,因为从细枝末节上可以看出很多细节。   虽然她没什么证据,但她不需要证据。      石建华的孩子都惊呆了。   简攸宁话外之意谁都听懂了。      他们没想到妹妹的死竟然也和爸爸有关系。      没错,在简大师开口的一刹那,他们就无条件相信了简大师。      这老头子的心也太狠了吧!!!      石建华一个哆嗦。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简大师,对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似的,令他无所遁形。      心里升腾出深深的恐惧。      石建忠已然暴怒。   石笑也算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孩子,老三怎么就能这么残忍?   “你说!!你说!!”      简攸宁瞧着他浑身僵硬,没有任何辩驳,就知道她的猜测成了真。   她内心喟叹,这也太狠心了。      石建华见他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多大的意义,满脸麻木地开口道,“不是我杀孩子的,是她自愿替我挡僵尸,所以才会被僵尸给……”      这话说出来后,大厅内的气氛立刻一变。      石笑究竟会不会主动替石建华挡僵尸,他们不知道,但是三爷爷却没主动提起过这些。   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此刻所有人,与石建华有血脉亲缘关系的人,都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远离石建华。   否则什么时候被坑死都不知道。      石建华显然是也感受到了这一切,不过他并不在乎,他有钱,他扭头看向简攸宁的方向,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简大师,帮帮我吧。”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简攸宁对他多了几分厌恶,不过僵尸必须得收服,否则伤害其他人就不好了,“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祖宅,僵尸不来找你,我也找不到他。”      因为简攸宁忽悠的好,石家上下都没人觉得简大师不会捉僵尸,石建华更是如此,他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一阵神采,“好。”      石建忠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咱家下了庭内暴虐的情绪,“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你的族谱迁出石家,我们石家没有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这些都是家事。   简攸宁不欲掺和,她微微一笑,“石老爷,我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要去补觉,就先走了。”      石建忠连连点头,吩咐石艺与简攸宁一道。      石建国扯住女儿,低声道,“简大师是个有能耐的,务必要好好和她相处,以后咱家要是还碰见了这阴私事,还可以找她。”      石艺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到底不敢忤逆自己的亲爸,只含糊的应声。      她可不想上赶着巴结简攸宁,没准把两人的距离越推越远,她就随心好了。   随心的相处,才是最令人舒服的。      ***      简攸宁回到卧室后,就立刻去寻了袁天罡。      想着微信刚出来的新功能,她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双向视频。   所有的百度百科与其他搜索引擎都没有有关于袁天罡的画像,她对自己的师傅好奇的紧。      袁天罡此刻有些懵。      他修炼了一辈子,咋不知道虚空中还能浮现大字呢,不过看到是攸宁给他发了通话请求,他二话不说就点了前头的那个。      水波纹流转,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场景。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窝在房间内的软座椅上,灵气十足。   这竟然是攸宁!      袁天罡表示有些吃惊。   和想象中的那个皮猴子有些不一样。      同时,简攸宁也瞧见了对方的样子,仙风道骨,虽然年纪有些大,可脸上皱纹并不是非常多,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是一个美男子。   她也惊呆了!      不过她立刻道,“师傅,这几天我联系不到你,就是因为微信在升级,多了一个视频的功能。以后咱们就不用局限于语言交流了。”   简攸宁的话中带着些许兴奋之意。      “不知道以后微信能不能更高级,可以让我穿越时空来看看你。”      袁天罡眉头微蹙。   攸宁有这样逆天的宝贝,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一定会好好护着。   毕竟是他袁天罡的徒弟。      简攸宁和袁天罡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想起来正事,“师傅,你知道僵尸吗?”   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她一五一十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袁天罡思索了一会儿石老太爷死去的日子,松了一口气,“这僵尸不算难办,还未成气候。否则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你听我的,去准备一枚镜子,随身携带。镜子有金水之精,可克僵尸,能保你的安危。枣核七枚,钉入僵尸脊背穴,能够短时间内阻止对方移动,还有黑狗血。”      简攸宁大气也不敢喘,只问道,“黑狗血有什么作用?”      袁天罡沉声回答,“黑狗血是阳性的,能够中和僵尸的阴性,能让僵尸攻击力减弱。”顿了顿,他又继续开口道,“我这儿还有一把桃木剑,桃木为阴,除了枣核外,只有它能够对僵尸产生伤害。有了这些个准备,你应该能够收服了。”      “最后一定要记得用火烧。”      简攸宁连连点头。      因着视频的便利,袁天罡更加不藏私,“你也修炼我的功法,有能力收服僵尸。不过毕竟你初出茅庐头一回,我不能在你身边帮你,你看准了。”      袁天罡假装面前有僵尸,开始挥舞桃木剑。      这一场生动的教学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以袁天罡的叮嘱作为结束。   简攸宁不仅没有厌烦,反而学的认真无比。      在卧室中揣摩了好一会儿,简攸宁才彻底掌握了精髓。   她看着手头的手机,无所事事下,她突然点开了简从佑的朋友圈。      她还没忘记,简从佑要他的命呢。 ☆、132   因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的行踪, 所以简攸宁倒不担心安全问题。   退一万步来说, 她拥有变异的微信,就已经立足于不败之地。      视频的地点在一间装修别致的办公室内。      简从佑面带愁容地坐在办公桌前, 虽捏着笔在处理公务,可半天都没在文件上落下一个字。      仔细听,还能够听见他的叹气声。      太愁了。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   黄雅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身得体的工作装衬托得她愈发干练。   “简从佑,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简从佑已经许久没有和黄雅好好说过话了。      他们两人的情分早就消磨在无休无止的股份争夺战中,简从佑眼睑低垂,有些爱答不理。      这就是如今他和黄雅的相处模式。      黄雅面色微变,旋即恢复自然。   她来找简从佑是真的有事。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试探地开口道, “这两天我看你的行为有些异常,譬如平日里你不会这么关心咱儿子的行踪,昨天儿子跟我说, 你对他关心太频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况这真的不是简从佑的风格。      她已经琢磨了许久,才来找简从佑。      简从佑搁下笔,神情似笑非笑, “以前我不关心儿子时, 你让我上点心,现在我上心了,你又觉得我行为异常, 怪不得女人难伺候呢。”      他心里也在盘算着,注定要不要和盘托出。      毕竟时间快过去一小半了,他连简攸宁的头发丝也没摸着。   黄雅认识的人多,有了她的帮助,一定会事半功倍。      这两天心急火燎的,简从佑嘴边都起了好几个大泡。      黄雅摸不准简从佑的心思,只能任由对方说,“儿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简从佑,我知道你素来心狠手辣……”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      简从佑一瞬间做了决定。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和黄雅说,当然,股份他是不会提的。      “你且放宽心,只是最近有一人找上我,让我去杀了简攸宁,倘若简攸宁不死,那死的就是咱们儿子。我去看他,只是想确定他的安危,在我心里,他也是比谁都重要的。”      黄雅的心中如海浪翻腾。      她没想到只是因为心中不安才出口询问,会问到这样不好的消息。      事关儿子的安危,她面色铁青,“是谁?”      简从佑摇了摇头,“是谁我并不能告诉你,否则儿子真出危险了怎么办?黄雅,这两天我已经想尽了办法,都没有骗出简攸宁,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不怀疑楚旭辉真的杀了他的儿子。      简从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黄雅瞳孔骤缩,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嘴唇微微抿起,突然间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她是你的女儿,你真的不在乎吗?”      简从佑神色自若,“相比于儿子,就不在乎。”      黄雅心中觉得悲哀。   虎毒尚且不食子,提起简攸宁时,简从佑的面上没有半分痛苦之色,想来以后有了更大的利益时,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们母子抛弃。      这就是简从佑啊!      她真是瞎了这么多年的眼,千挑万选给自己选了这样一个男人。      短暂的情绪失控后,黄雅迅速冷静下来,她果断的开口道,“既然这件事情你处理不了,那就交给我来吧。只要到时候你别心疼就行。”      黄雅以为简攸宁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对付普通人的手段有很多,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出事的。      简从佑点头,好半天才补了一句,“别让她太痛苦,毕竟是我的亲女儿。”      简攸宁瞳孔幽深,她默默地关了视频。   对于简从佑,她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罢了罢了,反正已经没有了什么父女情份。      对付起来,更没心理压力。      只坐着思索了一会儿,简攸宁立马给黄文柏打了电话。      “攸宁?”黄文柏接听了电话,他的喉咙嘶哑,听着就像还没睡醒的样子,“什么事?”   为了做一个紧急任务,他已经有五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这才刚沾枕头。      简攸宁也知道打搅人家睡觉不厚道,立刻长话短说,“我爸要杀我,楚旭指使的,楚旭人在香港,消息千真万确。”      黄文柏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明白简攸宁的意思,顺着简从佑这条线,一定能够挖出楚旭来,到时候有了突破口,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不过,他感慨了一声,“你倒是心宽。”      旁人知道了亲爹要杀自己的消息,心理承受弱的早就哭得不能自已,简攸宁非但没有如此,反而还通风报信。   果然不能以常人论之。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反而还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你的安危。你不会有事的。”      简攸宁愣,她第一次听到这些。      黄文柏听着对面沉默,怕小姑娘不自在,连忙补了一句,“是廖大师让我派人保护你的。”      简攸宁的确心宽,她根本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要不咱们就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吧。”      天天想着简从佑,简攸宁觉得自己吃的都少了,为了这么个渣爹,何必呢。   索性一锅端了,以后就能高枕无忧。      黄文柏想的更全面,他不能让危害国家的毒/瘤继续存活在世界上,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来好好谋划谋划,等你回京。”      简攸宁挂断电话。   不再想这些烦恼事,她继续补眠。      ***      夜阑人静。   石建华躲在祖宅的卧室内瑟瑟发抖,他缓缓环视四周,总觉得会有僵尸从他不知道的地方跳出来。      他警惕地保持清醒。      这已经是呆在祖宅的第三个夜晚了,僵尸一般都在晚上出没,所以他晚上根本不能合眼,得打起精神来,倘若真的碰到了,就要去找隔壁卧室的简攸宁。      这段时日,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      这是简攸宁故意的。   从石建华面上愈发明显的死相可以判断出僵尸来的时间,但她没告诉石建华,让他担惊受怕了三天。      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怎么能让他逍遥呢。      石建华正有些犯困时,门口传来了撞击声,他心中一凛,立刻鬼哭狼嚎,“简大师,简大师。”      就在此时,大门应声而倒,露出僵尸的真容。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还沾染上了几片叶子,双手伸直,全身僵硬地跳向了石建华。   僵尸的瞳孔闪着幽绿之色。      石建华没骨气的跪了下来,“爹啊,当初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你病重的时候惹你生气,让你一命呜呼,但甭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亲儿子啊。你非得要你儿子的命吗?”      之前石建华就已经见过一次僵尸,千钧一发之际,他拿了亲女儿挡灾。   这回跪地也只是想看看僵尸能不能够大发慈悲,饶了他一命。      那僵尸周遭充满着尸气,全然没有理会石建华。他依旧向跪在地上的石建华蹦去。   哪里认识自己的亲儿子。      石建华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嗷了一声,声音险些穿透房顶,“简大师,僵尸来了,救救我啊。”      僵尸仍在蹦。      石建华不住地把手头能扔的东西全扔了,可僵尸像是不知道疼痛似得,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准一个空隙,连忙蹿了过去。      僵尸同样动作敏捷,径直掐向石建华的脖子。      石建华闪躲不及,脖子上泛起冰凉的触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险些吓得大小便失禁,他继续惨叫,“简大师,简大师。”      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懂这样的恐惧的。      石建华泪如雨下,“爹啊,求你放开我。”      可僵尸怎么可能听得懂呢,一个劲的加大手中的力气,想把这个讨厌的人类掐死。      简攸宁想让石建华多受一点罪,一直躲在暗处看热闹,等看着石建华真的像是不行了的样子,她连忙出手。      这个僵尸形成的时间尚短,还没有成气候,是以简攸宁彻底放下了心。   甚至根本用不着桃木剑。      僵尸背对着她,简攸宁连忙拿起准备好的枣核,用劲气打入僵尸的脊背穴。      石建华感受到掐脖子的力道弱了些,他拼命地呼吸,给自己留了一丝存活的余地,“简大师,咳咳咳咳咳,救救我。”      简攸宁慢吞吞地走上去。      僵尸虽然形成的时间短,但也有本能,知道简攸宁不好惹,他迅速的松开手。   而后又像简攸宁蹦了过去。      他的动作非常迟缓。      在简攸宁眼里,更是被放慢了无数倍,她拿起袁天罡给她的符箓,手疾眼快地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僵尸立刻静止不动。      石建华心中松了一口气,决定以后把简攸宁当祖宗供着,正当他想开口感谢之时,就瞧见对方又拿出一张符箓,符箓凭空自燃,最后又被丢到僵尸的身上。      开始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很快就空气中就弥漫着焦味。      石建华咽了一口口水,一时间不敢再去和简攸宁套交情。   她能玩火啊! ☆、133   僵尸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想要熄灭身上的火。   可终究无可奈何, 被烧成了灰炭。      石建华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再扭头看向简攸宁时, 眼中多了一抹骇然,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离简攸宁远了些,才开口道,“简大师, 僵尸已经伏诛,我还会死吗?”      简攸宁:……伏诛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她瞥了一眼石建华,瞧着他脸上的希冀,坏心眼儿的给他泼冷水,“虽然不会死, 但妻离子散是跑不了了,活着比死还痛苦。”      石建华眼睛瞪得浑圆,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简大师, 你可别吓我呀。”      简攸宁怎会和他开玩笑?   气死自己的亲爹、拿亲女儿当挡箭牌,无论是谁,都不会选择原谅他。   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以后多做一些善事, 到晚年还可以落得一个好下场,否则……”      啧。      石建华被吓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话比刚刚僵尸掐上他脖子还令人觉得惊悚,他犹豫片刻, 仍开口道,“简大师,你……”      简攸宁耸肩,“这一回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石建华不曾说话。   面色阴晴多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旋即,整个卧室安静下来。      简攸宁回了隔壁卧室,把袁天罡赠予她的桃木剑仔细的收起,然后又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   准备明天清早离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石家上下所有人来得整整齐齐。   大厅中,为首的石建忠立马询问,“简大师,我爸他?”      简攸宁简单的交代,“你可以把地上的尸骸收起来,寻一个黄道吉日下葬,墓地的选址我已经给你们指出,至于黄道吉日、与下葬仪式,你们可以去寻其他的大师。”      石建忠心中咯噔一下,“简大师难道要准备离开了?”      事到如今,除了简攸宁,石建忠谁也不信。      简攸宁点头,在石家已经呆了好几天,她没有忘记微博平台给她的直播推荐,错过了这个好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其余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只是小事。”      石建忠还想说什么,可瞧见简攸宁笃定的神情,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入腹中,改口道,“我让小艺帮你买机票。”      顿了顿,石建忠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简大师,你帮了石家这么大一个忙。”支票是五百万的,“石家上上下下都非常感谢你,倘若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寻上我们石家任何一人,绝不会推辞。”      他的态度诚恳热切。      简攸宁接过纸票,然后温温和和道,“客气。”她又扭头看了一下石家人,然后补了一句,“放心吧,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石建华仍哭丧着一张脸,他想和妻子儿子打招呼,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简攸宁冷眼旁观,不掺和旁人家的家事,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大厅。      ***      《沧溟大陆》剧组,化妆室。   简攸宁准备了一个简易的支架,打算直播。      这两天她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直接联系了康烨,想要替女一号杨如意化定妆照。   杨如意、《沧溟大陆》、化妆工具、再加上微博平台的推荐,简攸宁相信这一回直播的观看人数一定会居高不下。      化妆室外,好几个工作人员正叽叽喳喳。      “谁不知道女主角的妆容难搞,所以定妆照迟迟没有拍摄,简攸宁也太大胆了,即便有才,难道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怕什么,你没瞧见不好说话的康烨到她面前也是乖乖的?杨如意更别提。”   “真想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康烨心情美滋滋地路过。      听见几个人的交谈并不觉得生气。      简大师是什么人?当代的玄学大师啊,别说让她画一个人的定妆照了,就算让她来演女一号,他也是没有任何意见。      无理由的信任!      虽然康烨不生气,但他仍板着脸开口道,“还不工作去,在这里说闲话,像什么样子?”      工作人员立刻噤声,如鸟雀般散开。      化妆室内的简攸宁见时间到点,立刻开了直播,顿时涌进了庞大的人流。      屏幕上评论瞬间炸开。      “终于近距离见到我女神了,素颜美美哒。”      “攸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期待定妆照。”      “求化妆产品啊!!感觉天天度日如年。”      “同求化妆产品,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如意你看得见我说话吗?”      只半分钟,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422W。      微博平台数据监测人员:!!!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吓人了!!!      简攸宁和杨如意纷纷打了一个招呼,评论又是一阵狂潮。      “《沧溟大陆》的女主角是清冷的,作为大家族的女儿,从小就与男主角青梅竹马,在男主角落魄后也不离不弃,始终扶持,所以今天的妆容,要表现出她的冷清,又要能体现她执拗的性格,时间会非常长,所以大家要耐心一点哦。”      说着,简攸宁一一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工具,私心下,她又着重介绍了自己正准备生产的三无产品,“等程序过了,这批产品就能够上市了。”      没有人对这波光明正大的广告有任何的反感之情。      “三无产品,简攸宁你这样真的好吗?”      “哈哈哈,头一次听说用三无产品来介绍的,简直要笑昏过去。”      “别说三无了,哪怕是八无产品,我也要买。”      杨如意一早就知道简攸宁的打算,此刻咧嘴笑,“攸宁,没见这么寒碜自己家产品的。别等检查了,你的产品我信得过,私下里给我用用。”她扭头看向屏幕,俏皮地开口道,“真的超好用哦!”      “我就笑笑不说话。”      “终于知道如意为什么要转攸宁的微博了,绝对是被攸宁的化妆品给俘虏了。”      “跪求早点出,先问问数量?能抢的到吗?”      “太过分了!只给看不给买!”      简攸宁介绍完化妆品之后,就开始认真的替杨如意化妆,依旧是每个步骤详详细细的解说。      随着化妆进行,屏幕上评论逐渐减少了一些,偶尔有执着于化妆品的,但更多都是惊叹。      杨如意是一个素颜就非常美的女人,加上她的举止仪态都非常有味道,妆容的改变,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明显。      可简攸宁却做到了。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靠着妆容,逐渐地向女主角靠拢。      加上杨如意的一颦一笑,简直是像从书中走出的人物。      康烨就在此刻走入化妆室。      只一秒钟,他的眼睛就直了。      虽然从头到尾他一直相信简攸宁,但他没想到简攸宁竟然有这么一双出神入化的手,直接把女主角给他带到了面前。   虽然不乏有杨如意的功劳,可!!还是太令人吃惊了!      康烨真的很震惊!!   简大师真的太牛了!!      震惊的同时,康烨的心里仍有些羞愧,他本想帮一帮简大师的,没想到这一次沾了对方的光。      随着康烨的走入,有些疲软的评论再次爆发了一个小高/潮。      “我终于见到活生生的康烨了。”      “呆在化妆间里做什么?赶紧去更新!”      “康烨啊!!他写的小说太好看了。”      “快看康烨的表情,连他都惊呆了。”      “莫名想笑。”      康烨大大方方地和直播的观众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立刻奔了出去,刚走出门外,他就嗷了一嗓子,“摄影师快准备,女主角的定妆照有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摄影师:……一丝不苟的康编剧这是吃了兴奋剂吧,连导演都还没说话。      而一旁的导演只默默地走入化妆室,没两秒钟就板着脸走回来,“一个两个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拍摄定妆照。”      简攸宁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这一切,此刻她正在做最后的收尾。      收完了尾,杨如意的妆容算是大功告成。      杨如意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心中也有些骇人吃惊,但她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攸宁,我算是服气了。”   撇开妆容不提,她遇见过那么多化妆师,就没有一个能把妆化得这么轻薄的。      简攸宁见直播的时间差不多,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掐断直播。      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哪怕听听你们聊天也是好的啊!多直播一些时间不好吗?      微博平台直播观测人员正沉浸在流量节节攀升的世界里,可冷不丁,流量曲线立刻呈断崖式下跌,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简攸宁笑眯眯的,“没有杨姐,这个妆容根本就撑不起来,更何况本就是根据你的脸型量身打造的。”      正在说话间,一个小助理从她的手中接过剩下的工具。      简攸宁的手非常烫,这接触,只接触到了一双冰凉的手。      刚刚她沉浸在化妆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但此刻却是一惊。   这温度,有些低于人的正常体温了。 ☆、134   简攸宁眸中染上些许疑虑, 不留痕迹地打量小助理。      对方是一个瘦瘦高高、看着斯文无比的男孩, 但此刻他的面上并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反而眼底乌青、精神不济。      一副萎靡颓废的模样。      简攸宁似乎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 可又不确定,她眼神闪了闪,笑着对杨如意开口,“杨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苛待助理呢。这模样也忒惨了。”      杨如意愣了愣, 而后立刻反应过来。      她捂嘴笑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年轻人喜欢熬夜,和工作有什么关系。”她虽随意找了一个理由,但还是偏头看向小助理, “小魏。”      “前两天我看你还精神抖擞的,你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工作上忙不过来,我可以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      小魏抬手挠了挠头, 干净的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笑, “不用。”他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这两天总觉得精神不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 他又迅速的补充,“杨姐,你放心, 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      简攸宁从只言片语与小魏的面相就迅速地断定了小魏的性格,她漫不经心地从包中掏出一个平安护身符,“这符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小魏一直跟在杨如意的身旁。   他模模糊糊知道简攸宁的本事。      此刻心中透出一抹骇然与感激,接过平安护身符后小魏连忙询问,“简大师,我究竟怎么了?”   谁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简攸宁瞧着对方脸泛白,语气缓和,“我也不清楚你究竟碰上了活物、还是死物,好好收着这一枚护身符,多用心观察。倘若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直接来找我也是可以的。”      小魏觉得更害怕了。      一颗心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池子,拔凉拔凉。      他紧紧攥着平安护身符,不住的点头,“好。”   说完这话后,小魏才恍恍惚惚地离开。      杨如意回神,有些焦虑道,“小魏这孩子,平时为人不错。碰上我身边其他人有事的时候还会热心地搭把手,简大师,不会有安全问题吧?”      简攸宁嘴角划出一抹凝重,“不好说。”   端看他究竟碰到的是什么。      见杨如意仍忧心忡忡,简攸宁隐晦道,“有些话,我是陌生人,不好说,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被采阳补阴了。”      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如意连连摇头,“不可能,小魏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孩子。”   她也是因为喜欢他的干净与单纯,所以才会让他留下做她的小助理。      “而且……采阳补阴难道不是小说中才有的情节?”      简攸宁抿唇,“采阳补阴与采阴补阳是截然相反的概念,女性若能魅惑男性,吸取对方的元阳补益自身,就能使自己青春长驻,长生不老,或是达到其他的目的,现实中的确存在。”      杨如意觉得自己三观都被颠覆了。      简攸宁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无论是采阳补阴或者采阴补阳,不仅仅损人利己,且用此法的人一定是邪祟小人。”      “杨姐,这几日你定要好好看顾着他,别真的被人钻了空子。”      简攸宁和小魏刚接触,她说的话,对方不一定相信,若是他自己看出来了,才能帮他。      杨如意点了点头。      见简攸宁正不慌不忙的收拾化妆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感谢道,“简大师,石艺早上刚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她们家的麻烦算是彻底解决了。”      “她的大伯,也和受害人家属达成了和解,总算把这件事情给兜了过去,没了麻烦,所以她的大伯母心情开阔,身体有了好转。”      这些简攸宁早就知道了。      石艺早将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她。      最惨的是石建华。      一如她预料的那般,因为亲生女儿被丈夫当挡箭牌,石建华的老婆有了芥蒂,迁坟结束后,就提出了离婚。      而石建华的儿子们,没有一个劝阻。   因为他们也觉得心寒,下一次出事的时候不知道石建华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简攸宁耐心地听杨如意说完,才笑眯眯道,“解决就好。”      杨如意本来还想客套一番,可又觉得太虚伪了,她握住简攸宁的手,“攸宁,别的就不多说了,你是我俩的大恩人,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尽心尽力去办。”      简攸宁不曾接话,依旧是笑眯眯的。      ***      直播结束,简攸宁准备回紫金蓝湾。可当开着车经过一条小巷时,她的车却凭空消失。      黄文柏安排的保镖在暗地里面面相觑,而后才意识到,简小姐失踪了,他们摊上大事了。      “头儿,现在怎么办?这地儿摆明有鬼,否则好好的怎么可能连人带车消失得干干净净呢?”   “咱们要不要先派个人进去探探路?总好比像个无头苍蝇乱窜吧?”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脸沉稳,虽同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有条不紊地指挥,“我先给二爷打个电话,把事情交代了,咱们再一起进去,咱们没道理连个人都保护不好。”      消失的简攸宁仍在开车。   只不过开了一小段,她就迅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似乎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简攸宁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样的情况,倒像是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郊外、空旷处,会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去,无论换什么路线,都能走回原来的地方。      鬼打墙的情况真实存在,各种因缘巧合下就能发生此现象,但此刻是白天,更是在人流较多的市区里,简攸宁不得不怀疑,这是阵法导致的。      她不急不躁地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下车,细细打量四周,察觉到阵法的痕迹后,简攸宁心中松了一口气。      对方布置的阵法,并不是非常高明,所以连她这个接触阵法没多久的新人都能看出端倪。      管中窥豹,足以可见对方的水平。      “她怎么瞧着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她……她朝我们走过来了。”   “阵法都替你们布好了,还怕什么,只是一个小姑娘。”      心中有数后,简攸宁完全没有受到阵法的干扰,她不疾不徐走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管打死还是打残,今天必须收拾了她。”      看来是冲着她来的。      简攸宁的眸中闪过一抹莫名之色。      她好声好气地反问,“怎么打死?怎么打残?”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先被阵法困住,求救无门,再被一群地痞流氓围住,怎么可能不被吓破胆?      地痞流氓们一个个瞳孔骤缩,只听其中一个人错愕道,“她能看见我们?”      话音刚落,为首的小混混面露凶光,“废什么话。”   他右手捏着一把锋利的刀,眼睛不眨地就冲着简攸宁扎了过去。      但他还没接近简攸宁,右手手腕陡然疼痛无比,他的手一松,刀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小混混顿时就嚎叫起来,“娘希匹的,打,给我打。”      右手手腕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攀爬,既疼痛、又有些搔/痒的难忍。      可更令他目眦欲裂的是面前发生的这一幕,手底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接近简攸宁的,一个个都被收拾的在旁嗷嗷直叫。      简攸宁自然有自保之力,否则这段时间的修炼岂不是白费?   她依旧笑着问,“打死?打残?”      领头的小混混从脊背处生出一股凉意。      他终于明白,简攸宁并不是他们平时料理的平凡人物,他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听…听…你听…听差了。”   被吓得结结巴巴。      简攸宁又问,“别当我是个傻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      小混混哭丧着脸,简直想跪下叫姑奶奶,事实上他也真的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谁进来这里,就要了他的命。”      简攸宁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说谎,只是又提醒道,“说话只说一半,不是一个好习惯,还是你想一辈子都这么疼下去?”      小混混至今都没能想明白,怎么一个照面,对方连脚都没抬一下,地上就倒一大片了呢?   他哭丧着脸,“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顶多就是事成之后让我们去约定好的地方报个信。”      简攸宁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置可否,然后走到他们身后,右手微抬,一道劲气再度打出,只不过这一次攻击的目标是阵心。      景依旧是那样的景,但有些地方又截然不同。      而小混混意识到,这是阵法破了,他心中涌出一抹骇然之色,“姑奶奶诶,我真的没有隐瞒你其他事情。”      黄文柏安排的几个保镖正在小心翼翼的寻路,陡然间视线开阔了不少,就见到不远处鬼哭狼嚎的一群小混混,还有一个若无其事的小姑娘。      更了不得的是,他们听到了什么?姑奶奶?!      为首的中年男人:……   他也跟在简攸宁身边一段时间了,怎么没发现这么小姑娘这么凶残…… ☆、135   那抖如筛糠的小混混见有人来, 先是面露凶光, 可瞥到简攸宁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连连向来人求饶, “求你们帮我报警吧。”      为首的中年男人:……   真是醉了。      所有的事情明显都是小混混惹出来的,结果要报警的人居然是他?   难道简攸宁比警察更恐怖?所以他们宁愿坐牢,也不愿意继续和简攸宁呆在一起?      “对对对,帮我们报警。”      其他人连忙附和。   至少报了警,还有可能叫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解了身上的剧痛。      他娘的, 真的是太痛了。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过。      中年男人理也不理小混混,此刻他已经收起了惊骇,恭恭敬敬地开口,“简小姐。”      小混混傻眼,这才明白, 这简攸宁身后一直有人保护,刚刚的阵法顶多持续半个小时,就算他们要了简攸宁的性命, 也会被人带走。   他们同样被人坑了。      简攸宁只是打量了一眼他们的站姿, 恍惚明白了什么,并没有开口问对方的身份。   她身边能派出军人的,除了黄文柏还有谁?      她瞅了一眼小混混, 然后道, “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他们只是马前卒,具体的情况你们看着办。”      其实简攸宁心里门清, 不出意外应该是黄雅的手笔,只是不好对其他人直接说出口。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便一拥而上,把这些小混混们绑得结结实实。   “简小姐,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小混混们有苦难言,但还是被带走了。      简攸宁点头。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见来电显示,她连忙按下接听键,“黄二爷。”      黄文柏心急如焚。   他已经给简攸宁拨了无数个电话,可总不在服务区,此刻听到简攸宁的声音,他悬着的一颗心落回平地,“没事就好。”      不等简攸宁说话,他又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别害怕。”      在黄文柏眼里,简攸宁纵然玄学造诣高深,可毕竟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碰到这些事情,哪里能不害怕?      简攸宁心中浮起些许怪异,可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交代?能给什么交代?和黄文柏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顿时面上明媚生辉,“我没害怕。”      实则心里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回击黄雅。      总不能她吃了亏,往肚子里咽吧。      简攸宁虽自认为是个好性子,但这时候,好性子可没什么好处。      黄文柏听着对方平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简攸宁并不是装平静。      “这件事情应楚旭有关,我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等着他现行,就能够抓到他。”   多亏了他联系简从佑,否则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楚旭替穆老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死不足惜。      “还有,廖大师出关了,他已经大致摸清了阵法的门道,只要找到穆老,做最后的确定,就能够着手破阵之事。”      黄文柏想着这祸害人的大阵能破,感觉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也消失了。      听着接二连三的消息,简攸宁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说。”      黄文柏冷冰冰的面上浮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至于其他的,有我。”      简攸宁回到紫金蓝湾,恰好碰上杜唯唯上门打扫。      杜唯唯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丢了学费痛哭流涕的女孩子,她逐渐变得开朗乐观。      不过此时杜唯唯有些惴惴不安。   她解开围裙,随手擦了一把,然后凑到简攸宁的身旁,“攸宁,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简攸宁瞧着对方瘦削的脸上多了一丝肉,胖了不少,看来最近的生活是极好的,她笑道,“你说,我听着。”      杜唯唯见大门紧闭,紧张褪去不少,她压低声音开口道,“攸宁,今天我在宿舍休息时,有一个女人找上了我,把我约去了外头的咖啡厅。”      “原本我是不准备去的,可偏偏她提到了你的名字。”杜唯唯一瞧就知道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就不是什么好人,二人的谈话也的确证实了她的猜想,“她先和我兜了一圈,然后又拿出了一张支票,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在你卧室中下毒,这支票就归我。”      简攸宁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杜唯唯腼腆地笑了笑。   在她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是简攸宁不吝啬于帮助她,不仅仅替她交了学费,而且还借了她生活费,最后又留她在家里打扫卫生。      做人是要知恩图报的。      “攸宁,我假装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对方。因为我怕她会找上其他人,让你防不胜防。至少我还能帮帮你,透露透露消息。”      说着她站起身,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这就是她给我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还有这张支票,上面有五十万。”      简攸宁瞧着对方质朴的脸庞,心中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最缺钱的杜唯唯竟然真的拒绝了这五十万,还选择了虚与委蛇,尽最大程度帮助她。   有些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      但不得不说,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暖遍了全身。      简攸宁接过支票,粗粗扫了一眼,就又递到了杜唯唯的手中,“收着吧,既然是她给你的,这就是你的,没有人能拿走。”      杜唯唯诚惶诚恐地连忙摆手。   “攸宁,你别吓我,这是五十万而不是五块钱啊,我怎么能收。而且她们一旦知道我撒了谎,一定会找其他的理由来对付你,我知道你本事大,快想想办法。”      她怎么可能真的接受这五十万呢。      有些钱可以拿,譬如攸宁给她的工资,确确实实是凭借她的劳动所得。   有些钱就是烫手山芋,她虽然穷,但是却有骨气。      杜唯唯的神情坚定无比。      简攸宁见她接受不了,便不再把支票递给她,她心中寻思着,重新找一个由头,再把钱给她。   反正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要白不要。      “唯唯,谢谢。”      杜唯唯笑得舒心,而后再度叮嘱,“她们要你的命,你一定要当心。”      简攸宁点头。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玻璃瓶上,透明的玻璃瓶中装着褐色的液体,简攸宁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不过简攸宁并没有打开,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这东西还是尽早交给能认识的人研究才好。      ***      黄雅正在办公室内焦急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看一眼桌上的手机。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不得不对简攸宁出手,简攸宁生,她的儿子就死,所以她怎么也不会容许简攸宁活着。      正在她心急火燎之时,手机铃声终于响了。      黄雅一个箭步走到办公桌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事情成了吗?”      “成了。”男人说话的声音沙哑之极,但他的话里仍透出些许的得意,“你就等着简攸宁死吧。”      黄雅眼睛一亮,欣喜与激动的情绪溢满全身,她稳了稳情绪,感激道,“报酬我会一分不少打入你的账户,希望你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男人是真的得意。   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对简攸宁下毒的手段,怎么能让他不得意。      黄雅连连点头,而她又担忧道,“那简攸宁家的小保姆真的不会上钩吗?”      男人嗤笑,“我已经把杜唯唯所有的经历都打听过了,她做人最讲知恩图报,用支票贿赂她,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清楚地告诉简攸宁。”      到时候东西到了简攸宁的手中,只要她打开,就一定能中毒。      这是最重要的一环。      而且,就算简攸宁拿东西送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名堂。      黄雅有些心痛给出的五十万,不过想到能要了简攸宁的命,还是值得的。   她又问,“那群混混听说被带走了,他们不会说些不该说的吧?”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把事情办的妥妥贴贴,漂漂亮亮,对方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他们知道什么,就知道要找一个叫简攸宁的人的麻烦而已,能说什么?又能交代什么?你别自取烦恼。”      他亲自布阵,特地布了一个浅显又易破的阵法,就为了简攸宁出手破阵。      因为破阵与他下的毒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破阵,就算打开了玻璃瓶也没法中毒。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      谁也不能把事情和他联系上,和黄雅联系上。      见黄雅还想说些什么,他打断对方,“行了,不要再说了,你只要把钱打到我账户,等着简攸宁死就好了。”      黄雅连连应声。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事情进行的实在是太顺利了。      又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了许久,黄雅才把自己的不安压下,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   简攸宁死了最好,没死的话,还得劳烦她再想办法。 ☆、136   小魏自打收下简攸宁的护身符后, 便有些心神恍惚, 他不住地猜测,疏忽下导致工作上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杨如意见状, 倒也没有责怪对方,二人位置交换,她可能会比小魏更提不起精神。      她知道那种惶恐的感觉,感同身受。      所以杨如意不加思索,就给小魏放了几天假。      小魏明白杨如意的好心好意, 放假期间他几乎足不出户,细细判断最近接触的人和物,可他左思右想,根本理不出思绪。      除了自家父母与女朋友,他在工作中也经常会碰上陌生人, 哪里能分辨的出。   一时间,小魏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响动声。      小魏立即打起精神, 除了女朋友外, 没有第三个人有这房间的钥匙。   他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出差回来了?”      陈橙容貌虽不是顶顶出色, 可她气质温婉,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微微一笑,更是平添三分颜色, 她伸手揉了揉肩膀,“是啊,公司三天两头地派我出差,都累坏了。”      她把行李箱放置到一旁,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偏头、面露疑惑地开口,“往常这个时候是你最忙的,你现在怎么在家里?”      魏延和陈橙的感情非常好。   二人相处至今已有两年多,但依旧如胶似漆。      听着陈橙的问话,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杨如意当初能快速地翻盘,有个人功劳甚大?”见陈橙点头,魏延继续道,“她今日见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就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这让我每天食不下咽。”      陈橙不文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脱下高跟鞋,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你也知道我素来不相信鬼神一说,什么护身符?纯粹就是看你精神不济,想着拉客骗钱的。你若是相信我的话,就好好的睡上几天,保管什么事情都没了。”      魏延觉得自己白说了。      可这两天一直憋的慌,根本就找不到人诉说,好不容易开了口,他哪能中途打断,“我又不是刚进这一行,早就适应了工作强度,但这几天,我是真的觉得累的很。”      “简大师说的对,别是在什么地方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陈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魏延,“给你的护身符呢?拿出来看看,鬼魅之物见到了,必定退避三舍。”      魏延一直宝贝地把护身符搁在枕头底下,他本不想拿,可听见女朋友想看,到底还是站起了身,“你等等。”      陈橙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虽然她一直在笑,可仔细看,还能从眼底深处看到讥诮,转瞬即逝,快得令人察觉不到。      市面上的大师大多数都沽名钓誉,更别提劳什子护身符,在她一个千年女鬼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而且,谁要是坏了她的好事,她就要谁的命。      魏延很快就从卧室中走出。   他手中捏着一枚黄灿灿的护身符,若是肉眼可见,就能瞧见护身符上的金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魏延总觉得有护身符在,他的心里莫名安定。      一旁的陈橙面色陡然变了。   隔着三米远,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且呼吸急促,似乎要人魂分离。   这样的异状随着魏延走近,而愈发明显。      她终于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高声道,“别过来。”   陈橙说得又急促,与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魏延愣,他不明白为什么女朋友会这么激动?   不过他仍笑了笑,“又和我闹脾气。不是你要看护身符的吗?”      说话的同时又继续迈了两大步。      陈橙的声音更加尖锐,她隐晦又惊恐地瞧了一眼护身符,她完全不怀疑,如果任由这东西接近,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别过来。”      见到魏延脸上露出些许的疑惑与怀疑,陈橙压下心内的惶恐,努力地维持着往日的模样,胡乱地找着理由,“我突然想起来,回来时风尘仆仆的,身上都馊了,我先去洗个澡,等我出来咱们再说。”      完全没有魏延说话的余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陈橙从沙发上仓皇失措地向卧室冲去,斯斯文文的脸上挂满了猜测。   陈橙这么反常,又不愿意接近护身符,是不是因为她……      某些猜测的念头一旦兴起,便再也不能压下。      魏延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情的,所以他和陈橙已经认识了许久,又交往了许久,才有了如今的水到渠成。   他真的不愿意揣着最大的恶意去想对方。      细思极恐。      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魏延听见卫生间的冲水声,他手里紧紧攥着护身符,终究是一步一步的走近,试探性地开口道,“阿橙,我把你的毛巾都洗掉了,要给你拿新的吗?”      陈橙遏制住了惊叫声。   全身上下再一次涌出了人魂分离的感觉,这种撕扯的痛苦感深入骨髓,她的脸顿时白了。      可她知道,刚刚已经在魏延面前露了差池,这一回绝对不能再表现出对护身符的惧怕。   陈橙忍了许久,险些昏厥过去,才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不用,你快去给我做饭吃。”      魏延本有些怀疑,见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他的怀疑又不知不觉消散,“好,我就给你做。”      他又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觉得里面实在没什么动静,才慢吞吞地向厨房走去。      卫生间内的陈橙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头顶上的花洒仍在淅沥沥的放着水,她坐在地砖上,像是感觉不到寒凉般,脸色惨白如纸。      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她才慢吞吞地站起身,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可当她低头想擦身体时,就见到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疙瘩。      陈橙的动作顿时僵住。      她面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仅仅是一枚护身符而已,就逼得她如此地步。      陈橙深吸一口气,假装没见到紫疙瘩,她动作麻利的穿好衣物,把异状掩藏,这才走出卫生间,佯装漫不经心地询问,“刚刚你说的大师是什么来路?”      她从一只孤魂野鬼修炼到现如今,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这枚护身符,让她隐隐约约想起了袁天罡。      当初她想吸食袁天罡的精气,可险些被他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下得了一枚至宝,哪能存活至今。      不过陈橙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思绪,袁天罡不知已经死去了多少年,当年那么厉害的人物不也化古了吗?      魏延实诚地回答,“她叫简攸宁,具体的来路我也不清楚。”      陈橙此刻依旧不敢靠近魏延,而且她明白,就算她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详细的消息。   倒不如靠自己去查简攸宁的资料。      她径直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说话,“我突然接到了公司的来电,有很急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我就不留下吃饭了。”      魏延刚刚消散的怀疑又涌上了心头,陈橙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带入卫生间,她从哪里接的电话?      陈橙今日着实反常,和往日判若两人。      不过魏延并没有把这些疑问问出口,他温温和和地笑了笑,“好,那我晚上在家里等你。”      陈橙出了一抹温婉的笑意,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家中。      魏延在房门关闭的刹那,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窗边,等了一小会儿就瞧见陈橙从楼内走出。   在强烈的阳光下,还能够看见地上垂着的一条影子。      这下魏延心中又生出了些许的疑惑,有影子,就说明不是鬼……      不过魏延是一个很明智的人,他虽然喜欢陈橙,但更爱惜自己的性命,简大师既然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他护身符,那就说明他有危险。      他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陈橙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消失,魏延才连忙拿起手机给杨如意打电话。”      “杨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简大师。”      ***      而此刻正走在大马路上的陈橙,惊恐地看到又青又紫的疙瘩已经蔓延到了手臂。   她的心里产生了愤恨,又有些担忧。      这具身体是她寻到的,契合度最高的,倘若出了差错,恐怕接下来的一千年也别找到同样称心如意的身体。      她连忙拿起手机,随手拨了一个电话。      “魏家小子,魏延的事情有变,他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个道行高深的大师,不把那大师解决了,我以后恐怕不能再接近他。”      魏少的声音有些阴冷,但对陈橙说话时却非常恭敬,“那大仙就暂时不要接近魏延了,等我把那道行高深的大师从他身边驱走,大仙你再继续出手。”      陈橙不懂人和人之间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恨意,不过她也不需要懂这些,只随口道,“行。”      身体出现了那么大的问题,她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恢复,否则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陈橙挂断电话后,又迅速地给楚旭拨了电话。   她本就是楚旭安排给魏家小子的。 ☆、137   楚旭对陈橙颇为忌惮。   可因着对方的身份, 不得不耐着性子虚与委蛇, 此刻他朗声笑道,“前辈,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橙是穆老圈养的女鬼,又帮其寻到合适的肉身,辅以秘法人魂和一,这些年她在暗地里替穆老做了不少阴私事。   若说他是穆老的左膀、那陈橙就是右臂。      可楚旭素来不喜欢和阴沉沉的陈橙交流。      总觉得会折寿、而且想想就渗人。      不过魏宗是他的好友, 对方指名道姓要他帮忙,他才花了大力气从穆老的身边请来了陈橙,心思转圜间,他又继续开口问,“难道是魏宗那里出事了吗?”      陈橙在阴凉处等了片刻, 就有专车前来。      她连忙上了车,和司机吩咐了一句,才有空回话, “魏宗让我做的事, 你心里有底。现在魏延那小子,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位大师,得了她给的护身符, 导致我险些人魂分离。我和魏宗打了一个招呼, 说是让他先去处理大师,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把我的异状压下, 而且能拿出这么厉害的护身符,我并不确定是否能打的过那位大师,所以我不想再搅到这件事里头。”      活了那么多年,趋利避害早就是陈橙的本能。      楚旭也是穆老身旁的人,所以她才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楚旭嘴角浮出一抹讥诮。   穆老眼中顶顶厉害的女鬼不也就这么大胆量,当初收下他那么多重礼,又保证、又承诺一定会圆圆满满完成魏宗交代的事情。      现在想想简直是一个笑话。      楚旭不想在魏宗处没面子,而且没有比陈橙更能处理此事的人,他压着性子,耐心哄道,“前辈,魏延不近女色、作风也正,魏宗是实在拿他没办法才会让您老出面,不过您也的确厉害,没两年就把他给拿下,眼瞧着马上就要开花结果,咱不能功亏一篑。”      “我这儿还有一些滋补魂魄的好物,等事情成了,我再孝敬给前辈您。”他先拍了一顿马屁,而后又许以重利,见对方仍不说话,又继续道,“至于那劳什子帮着魏延的大师,自然不用您出手,前辈,你看这样成吗?”      陈橙虽有千年的道行,可多数时间只用来修炼,不是非常懂人情世故,此刻听到楚旭的话,心中熨帖极了,虽然仍有些不情愿,可仍答应了下来,“行,那你们尽快去处理了那大师。”      “短时间内,我就不主动接触魏延了。”      楚旭挂了陈橙的电话后,又不疾不徐地联系了魏宗。      魏宗也是一个聪明人,早已听出了陈橙的言外之意,见楚旭给他打电话,他开口就抱怨上,“我哪知道魏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眼看着他就要死了,没想到杀出了这么一个程咬金。”      “楚旭,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家那老头子像是得了失心疯,死活都想把魏延认回来,天知道以后会发生多少事情,那魏延瞧着也不像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万一和我争家产,又怎么办?”      其实他最怪的,就是老头子。   要不是他处处留情,怎么会弄出一个私生子?      现在他的小情人带着孩子另觅良人,而老爷子又老糊涂了,像是良心发现,要补偿他的孩子。   这些都叫什么事情?      这两年要不是有魏家家主压着,他们这一脉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叫人笑话的事情。      楚旭听着对方话里的无力,蹙眉,“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杀了好,以免留下后患。”      魏宗听到这话脸都扭曲起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当我不想?我爸是个多精明的人,他早就和我说过了,倘若魏延出了什么差池,家里什么东西都别想让我得到。”      想到这警告的话,他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所以我也只能找些迂回的法子,楚旭,这回连魏家家主都压不住他了,我真的不能忍,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魏宗恨死了老爷子。   他辛辛苦苦为魏家付出了这么多,现在要把产业交给私生子,凭什么凭什么啊。      楚旭不赞同好友的行为,要是他是魏宗,这样不知事的老爷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更别提那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私生子。      不过魏宗是他的好友,他还是比较尊重对方的意思,“陈前辈那里我已经和她交涉过了,只要把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师处理了,她会继续帮你的。”      “如果那大师平平,你就自己想法子处理了。但那大师若是有几分本事,你就再来找我,我给你几个人。”      魏宗险些被感动得哭出声来。   当年他也仅仅是出于同情心才帮了楚旭一把,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丰厚的回报,善缘啊!      他闭了闭眼,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好。”      顿了顿,魏宗又继续道,“谢谢。”      ***      与此同时,简攸宁正在和郝薇交谈,与其说是交谈,还不如说是郝薇正细细交代。      “……我已经把你给我的所有化妆品都生产了出来,只要产品检验通过了,就能够批量生产,然后上市……幸好攸宁你人脉广,产品检验通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首批生产量该怎么定?”      简攸宁正细细看着桌上所有的文件,她并不是很清楚办事的流程。      但郝薇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干脆拿了一张纸,把所有要办的都详细记录,检查起来也更方便。      缓缓地把桌上的文件都收了起来,听到首批生产量,简攸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每个生产五千件就好。”      郝薇:……   这么大张旗鼓、斥巨资买下了一座厂房,结果就每个生产五千件?   也太大材小用了!      不过她知道简攸宁不是个傻的,只咽了口口水询问道,“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简攸宁摇了摇头,“只是首批生产量而已,饥饿营销的道理谁都懂,倘若大家都知道了这化妆品的好,一定会想尽办法来买的。”      “还有,你去帮我注册一个淘宝店,到时候咱们就在线上卖。”      等Gitte这个品牌发展起来,她再考虑下一步。      郝薇不知道简攸宁的打算,也没想到简攸宁居然会选择淘宝,不过她仍旧不敢质疑,只认真地点了点头,“好,这些我都会去做。”      简攸宁又和郝薇交代了几件琐事,才把郝薇送走。      郝薇走后不久,黄文柏便上了门。   脱下了军装的他少了几分肃穆,他见简攸宁开门,神情温和了一些,“你叫我来干什么?”      简攸宁:……   她本来是想在电话中和对方说事情,明明是黄文柏胡搅蛮缠说要见面才能说清楚,现在怎么就变成她叫他来的了!      不过简攸宁还有事要央求对方,心里飞快地原谅了对方的颠倒黑白。   她把黄文柏迎进门,笑眯眯道,“想求你帮个忙。”      不知为何,黄文柏又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的那只猫。   想要吃食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讨好人的模样,不过他不排斥就是了。      “你说。”      看在廖大师的面上,他应该会答应简攸宁的。      简攸宁和黄文柏早在不知不觉间熟悉起来,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我想让你帮我带个人来。”      黄文柏眉头蹙了蹙,一本正经的回道,“绑架人是犯法的。”   言下之意是拒绝。      简攸宁撇撇嘴,再接再厉地开口道,“你是知道我爸妈离婚的,简从佑在外头有妻有子,上次我更是告诉了你,他想害我。我只是想要你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黄文柏眼中透出一抹失望,“稚子无辜。再生气,也不应该拿孩子撒气。”      简攸宁一直都知道黄文柏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但她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继续游说对方,“我也并不是全然为了自己。楚旭拿孩子要挟简从佑,我好好的,他那么丧心病狂的人一定会拿孩子开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保护了他。”见到黄文柏目光炯炯,她垂下眼睑,“当然,我也是想要简从佑和黄雅急一急。”      黄文柏依旧不说话。      简攸宁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前两天我被小混混围堵,那就是黄雅的手笔。”若不是她想要摸清楚黄雅究竟做了什么,而去看了微信,否则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因果,如果她真的打开了杜唯唯给她的□□,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黄雅出手,是毫不留情的。      黄文柏不知为何,突然心软,想到那日他焦急万分,不由得退了一步,“那孩子你预备放在哪里?”      她说的也没错,某些程度上也算保护了孩子。      简攸宁知道对方这是应允的意思,语气不由得轻快起来,“当然是放到他亲爷爷亲奶奶那儿,这待遇你就不用我说了吧?”      葛芳与简大山一定会宠孙子。   而且他们会很愿意和孙子多相处一段时间,所以根本不可能和简从佑通风报信,一举两得。      黄文柏见简攸宁已考虑齐全,终于点头答应,“给我一天时间。”      不过她竟然敢让一位国家军官做绑架人的事情,胆子也的确够大的。      简攸宁彻底松了一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 ☆、138   黄文柏虽承诺了一天时间, 可第二天中午, 他就牵着简唯的手走进了紫金蓝湾。      简唯是他这些年来,见到的最乖的孩子。   从学校将其接出, 他从头至尾就没哭没闹,得知是要去见爷爷奶奶后,更是十分配合。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十分乖巧又长得可爱的孩子更能令人心软。      “叔叔,爷爷奶奶在天海市。”虽然是个小大人了, 但简唯仍然有些胆怯,尤其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你要带我来见谁?”      简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也就上一回葛芳贸然去了香港这才见了一面。   奶奶与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相同。      与此同时,简攸宁打开房门。      简唯懵懵懂懂的眼眸立刻看向简攸宁的方向, 他犹豫片刻,才迟疑地开口,“你是我姐姐?”      简攸宁虽然讨厌简从佑、讨厌黄雅, 理所应当的, 她应该讨厌他们的孩子,可她并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简唯的头,嘴角边溢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是, 我是你姐姐。”      简唯虽被黄雅保护的很好,可他也大约明白父母究竟做了什么。      从小受到的教育令简唯明白,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姐姐的妈妈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一时间他的心里有些惶恐。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简唯没有从姐姐的身上感受到厌恶的情绪,他紧张的情绪无形中消散了几分。      他低着头,不说话。      简攸宁把他们迎入,桌上早已备了不少孩子爱吃的零食点心,“下午我会把你送到爷爷奶奶身边去,等你住一段时间,就让他们送你回家。”      简唯吃着奶糕,怯怯地问道,“为什么叔叔交代我不能联系爸爸妈妈,要是爸爸妈妈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担心的。”      简攸宁见他的腮帮子吃的鼓鼓的,笑容变得愈发浓郁,哄着道,“因为他们身边有坏人,想对你不利,你要是主动联系了他们,就会被坏人发现。”      她拿起手机,给简唯拍了一张照,“不过我会告诉他们,你在爷爷奶奶那里,等坏人被抓走了,他们就会来接你。”      简唯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下意识里又认为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不会害他的,他也想见爷爷奶奶,所以不假思索地同意。      简攸宁抬起头,看向黄文柏,低声道,“还得麻烦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送走。”      这件事情只有黄文柏能办得到。      这回黄文柏答应的干脆,见简攸宁还想说些什么,干脆提前应了,“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简唯,不会叫他受到一点伤害。”      楚旭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能给他一丁点儿的机会。      ***      黄雅接到保姆的电话,知道儿子失踪的消息,整个人险些疯癫。   她明明已经安排了保镖,但怎么也没能想明白儿子究竟是如何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不理会桌上成堆的公务,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径直向简从佑的办公室走去。      儿子失踪,完全就是简从佑惹的祸。      要不是因为他生的好女儿在外头惹是生非,哪里能牵连到他们的头上?      这么想,黄雅心中对简从佑的怨气又厚重了几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儿子真有什么差池,她一定叫简从佑下去陪他。      愤恨地推开简从佑办公室的门,黄雅忍不住破口大骂,“儿子失踪了,你倒有闲情逸致休息,简从佑你这王八蛋。”      简从佑是真的累。   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过,在公司里,向天东步步紧逼;在家里,又有简唯叫人担心害怕。      此刻听到黄雅的话,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黄雅见简从佑毫无反应,失望与心痛蔓延全身,她伸手抄起面前的水杯向简从佑砸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找上了你。”      “小唯那么小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你说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黄雅一想到这些,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此刻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剜她的心,“你这个当爸爸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简从佑这才回过神,不过他并没有计较黄雅的举止。      “怎么可能?”      他猛然从位子上坐了起来,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你不是说已经了结简攸宁了吗?而且我也已经告诉了那个穆家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唯唯动手呢?”      知道黄雅的计划,简从佑虽有些心疼攸宁,可更多的是替儿子松了一口气。      “难道有什么纰漏?”      黄雅觉得整个人都险些爆炸,听到简从佑的推诿,更是怒不可遏,“简从佑,咱们儿子这些年都平平安安的,要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卷入这件事中?你快去查,查不到儿子的行踪……”      她话并没有说完。   只直挺挺的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简从佑,脸上溢满了绝望与阴冷。      儿子就是她的命。      简从佑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他蹙眉道,“你冷静一点,穆家人没必要在这样一件小事上欺骗我,如果他们真要动手,害我的可能性会更高。唯唯也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护他周全。”      这话换在好几年前黄雅还会相信,可如今,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      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就在此时,简从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短信息。      简从佑点开。      信息是简攸宁发的,上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简唯的照片。      他当即瞳孔骤缩,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黄雅瞧见他这反常的模样,心中狐疑,二话不说,直接抢过对方的手机,瞧见儿子的照片,眼泪顿时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可此时并不是哭的时候,黄雅连忙发信息的人,险些震惊得连手机都掉在地上,“小唯怎么会在简攸宁那里?”      简从佑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甚至于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的嗓音变得低沉,“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如果真的在攸宁手里,那你要放心才是,攸宁人心地善良,不会伤害她弟弟的。”      “你放屁。”      黄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简从佑的身边,目光中更显慌张之色,“我逼得她妈妈和你离婚,这回更是找人想要害她的性命,她一定不会放过小唯的。小唯落在她手里,这可怎么办?”      她根本就听不进去简从佑的话。      儿子自小就害怕生人,这一回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黄雅一颗心揪的疼。      她踌躇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拿起简从佑的手机给简攸宁打电话。      简攸宁自打给简从佑发了信息后,就在等着。   电话响起的刹那,她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立即按了接通。      “简攸宁,简唯是不是在你手里?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你难道忍心伤害他吗?”      简攸宁愣了愣,没想到竟然是黄雅接的电话。      不过这根本就不影响。      她嗤笑一声,“我和简唯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不也照样伤害了我?”      黄雅无言以对。      “别以为你布置了一个蹩脚的阵法,又哄着我的好友把□□带给我,我就不知道里头的猫腻,黄雅,你也太小看我了。”      黄雅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她没有想到自以为非常周全的办法竟然被人一眼识破,简攸宁的话令她无法反驳。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抹着眼泪开口,“攸宁,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只是为了简唯而已,慈母心肠,你应该是懂得。现在你没有出事,我求求你放过简唯吧。”      简攸宁一直都知道黄雅能屈能伸,她的眼神眯了眯,倒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可背后让你害我的人令我如鲠在喉,只要你能把他引出来,我就把简唯还给你,你觉得呢?”      黄雅险些没站稳,差点摔倒。   穆家人是那么好出卖的?   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全家都遭难那就完了。      可黄雅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儿子就在对方的手中。      “攸宁,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来路,从来都只有他联系我们的份,我们……”      简攸宁打断对方,“既然你没办法,那我就把你用在我身上招数,全部在简唯的身上用一次,那毒的作用我还不知道,刚巧可以试一试。”      黄雅又气的哆哆嗦嗦,可她根本就不能忤逆简攸宁的意思。   这样的感觉险些让她呕出一口血。      “我再想想办法。”      “再想想可就来不及了。”简攸宁的语气平缓,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轻快,“我就给你两天,把那人给我约出来,事情尘埃落定后,简唯就完璧归赵,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了。”      简攸宁说完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微信固然能看别人朋友圈,可她不能和黄文柏说出消息的来源,这一回一定要趁着这个好机会抓住楚旭。      黄雅听着电话里头传来的嘟嘟声,她放下手机,甩手就给简从佑一个大巴掌。      “你养的好女儿。”      电话开的是免提,简从佑也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内容,只看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怎么都没有想到简攸宁会这么威胁他。      “攸宁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她是绝对不会伤害唯唯的。”      面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一时之间也不敢和黄雅争论。      黄雅冷笑,“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对待,要是我,我早就失去理智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简从佑,你敢拿小唯的命去赌吗?”      简从佑语塞。      黄雅又继续开口,“联系穆家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小唯不能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回来,别说简攸宁,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转身就走出办公室的门。      简从佑目光闪烁,可到底还是觉得儿子的性命重要。 ☆、139   至于穆家人会不会打击报复, 简从佑不敢想, 也不能想。   一时间,办公室内沉寂无比。      向天东就在此时推门而入。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脸上始终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尽显温文尔雅,“简经理。”      简从佑目光沉郁。   向天东以往就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得了程素锦的股份后,更是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公司大股东的位置。   “你来干什么?”      他虽心中愤恨,可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向天东神色不变, 他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从公文包中拿出文件,“当然有事才会过来。简经理,这是我接手公司以来发现的漏洞,以及处理措施, 你看怎么样?”      见简从佑想说话,他又客客气气道,“之前整个公司都是你们夫妻俩的, 不管你们想搞什么, 都没有人反对,可如今,我才是公司的大股东,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简从佑与黄雅夫妻俩倒是惯会偷税漏税。      简从佑额头冒出了虚汗。   这段时日,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倒是把这件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别的事情他还敢同向天东争执,可这回, 他却是不敢的。   他连忙道,“你看着处理就好。”      简从佑说出这话,心疼的仿佛在滴血,无形中又把公司的权力分掉了一半。      向天东笑容真切了几分。   他从来都看不上简从佑这种窝囊、又没定性的男人,所以对他下手毫不手软,此刻他更是绵里藏针,“简经理,以后可千万别有这样的事情叫我发现了,我会很难做的。”      简从佑恨的不行。   再一次滋生了想把公司夺回的念头。      他脸上僵着笑,“我知道了。”      向天东眼底讥诮稍纵即逝,早几年他就已经开始部署夺简从佑的公司,好进一步提高自己公司在餐饮界的地位,只不过得了程素锦的股份后更得心应手。      就让简从佑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很快他就会知道公司究竟是谁的。      向天东站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到门口,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提醒道,“你和黄经理不和睦,有什么事情私下里解决就好,别闹到公司里来,让人觉得丢脸。”      说完这番话,向天东才心情愉悦的离开。      简从佑黑着一张脸,怒火中烧。      许久之后,他才逐渐平静。   这时候简从佑才想起来,他如果帮着简攸宁去骗那穆家人,先前穆家人对他的许诺也就完全不存在了。      一时间,他又有些纠结。      ***      魏延自打开始怀疑陈橙后,因为着急上火,口中长了不少泡,连喝口热水都疼。      不过这份煎熬在得知简大师安排时间与他见面后便烟消云散。      还没到约定时间,魏延就急匆匆地到了约定的地点。   出乎魏延预料的是,简攸宁已经在等着。      一时间,魏延觉得面上有些发烫,三步并作两步,他连忙走到简攸宁的对面。   “简大师。”      简攸宁瞧着魏延有些窘迫,和善的笑了笑,主动提起话题,“听杨姐说你有了眉目,说给我听一听吧。”      说起正事,魏延的身子立刻绷得笔直,他局促不安地握着玻璃杯,面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简大师,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说完这话后,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把所有有关于陈橙的异状和盘托出,而后又变扭的解释,“也有可能是我太草木皆兵了,陈橙其实对我也非常好。”      简攸宁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的心里有了八分底,不过看魏延的情绪,她并没有说得非常直白,只委婉的提醒,“这两天你是不是觉得精神有了一点好转?”      魏延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简大师继续开口道,“你仔细想想,每当你觉得精神不济的时候,你的身边都有谁?”      当初她就是看魏延的精神才看出了端倪。      魏延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他对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有一些模糊的认知,每次与陈橙温存过后,他就会觉得有些疲累。      有关此事,魏延一直都不愿意与其他人交流,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人知道他不行。   可没想到,这不行竟然还有第二层意思。      倘若真是陈橙做的,那所有的事情都能说得通。   一时间,魏延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好。      “简大师,那我该怎么办?”      简攸宁反问,“你说该怎么办?陈橙是你的女朋友。”      魏延顿时语塞。   他是个不易动心的人,可偏偏陈橙却做到了,他也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   犹豫了好半天,他才道,“我想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找上我?”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做了这么久的情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简大师,你能帮我吗?”      简攸宁眼睑低垂,遮下眼中同情的目光。   千年女鬼可不会和人谈什么感情。      “你找个机会把她约出来。”简攸宁顿了顿,又继续道,“到时候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帮你。”      虽然是千年女鬼,可却要吸食男人的精气而壮大自身,谈不上厉害。      魏延点了点头,面露感激,“谢谢简大师。”   他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和陈橙开口。 ☆、140   浅色的席梦思软床上, 一男一女正相拥温存。   屋内旖旎一片。      许久之后, 软床才逐渐归于平静。      陈橙大汗淋漓,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瞧着一旁蔫蔫的男人,她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不屑,却温柔地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男人身材精壮, 听到此话,他也顾不得没精神,伸手揽住陈橙的腰,语气不情不愿,“阿橙, 咱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还要我走呢?我愿意娶你的。”      陈橙才不稀罕这娶不娶的,她稀罕的是男人的精气。      她低低地浅笑, 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愈发显得温婉, 见男人看呆,魅惑道,“与其讨论结婚, 倒不如咱们再来一次。”      口中的热气喷在男人的耳朵上, 男人觉得浑身战栗,他顾不得软绵绵的身体,手逐渐上移, 心情激动异常。      可就在此时,陈橙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陈橙连忙阻止男人的手,她拿起电话,瞧着魏延二字,犹豫片刻后才按下接听键,“阿延。”      因着刚刚被滋润过,又吸食了大量的精气,她的声音非常娇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延心中装着事情,倒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马上就要到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了,我想着就算你再忙,也要抽一点时间出来,咱俩好好过。”      他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的,“你看怎么样?”      陈橙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因着魏延身边有一个厉害的大师与护身符,她不能轻易的接近,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拒绝。      可想着魏宗与楚旭,一时间陈橙就有些迟疑。      魏延适时地开口道,“上一回你匆匆忙忙的从我家离开,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这回我带你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给你赔罪。”      “别拒绝我。”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已经不合适,陈橙暗自思忖了片刻,才柔声道,“好。”      “我现在正在加班,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魏延心思复杂,他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才挂断了电话。      陈橙边上的男人见她终于讲完,两只手又不安分地在光滑的胴体上游走,“阿橙,我想要。”      陈橙笑的妖媚,想要,她自然是会给的。      只是这代价,会很大。      很快,陈橙便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专心致志继续吸□□气。      ***      廖大师在简攸宁的房门口来回踱步,等了许久才见到简攸宁回家。   他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攸宁。”      简攸宁礼貌地问好,而后一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又一边开口询问道,“廖大师,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      廖大师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前些日子他闭了好久的关研究断基阵的运行与破解方法,这段时间终于有了眉目,他想着简攸宁既然是可以影响天机的人,干脆与她说一说,没准还能有新发展。   所以才不请自来。      不过此时他瞧着简攸宁的模样,按捺住的小心思再度升起,“攸宁,做我徒弟一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简攸宁:……      没想到这廖大师居然还没有忘记这茬。      她先去厨房给廖大师倒了一杯茶,然后继续拒绝道,“廖大师,多谢你的厚爱,但我真的有师傅了,拜师一事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廖大师吹胡子瞪眼,“你脑筋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      要不是看她是个好苗子,他何苦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没脸。      她说的师傅,根本从来就没出现。      谁知道是不是拿来骗人的?      简攸宁连忙给对方顺毛,“廖大师,要是您的徒弟又背着您在外面找了一个师傅,那您会怎么想?”   甚至用上了敬称。      廖大师不假思索,“我的徒弟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话音刚落,他就明白了简攸宁的意思,他无奈道,“攸宁,你那子虚乌有的师傅,我是真真不信的。除非你告诉我他姓甚名谁。我以我的名誉做保,绝对不会透露半句。”      简攸宁:说出来,怕吓死你啊!      廖大师见简攸宁油盐不进,干脆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正准备与简攸宁谈一谈断基阵的事,可他的视线落在了墙上的桃木剑上。      桃木剑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一时间,他的脸色大变。      市面上的桃木剑,雕刻的大都是具有历史渊源、富于民间特色,又蕴涵吉祥企盼的东西。   譬如吉祥图案,譬如戏曲人物、古代英雄、小说演义、神话传说,又譬如飞禽走兽。      而飞禽走兽又包括鸡、鸭、马、蝙蝠、虾等。   绝不包含龙。      在廖大师的记忆中,桃木剑上刻这样一条龙,只有祖师爷袁天罡这么做过。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墙上的桃木剑,这条龙构图饱满均衡,不同的角度见到的是不同龙的造型,他甚至隐隐约约从这条龙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无论是装饰性还是实用性都堪称完美。      这样的桃木剑,这世界上只有一把,那就是祖师爷袁天罡的。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简攸宁手里呢?!?!      这不科学!      简攸宁见廖大师一下子变得沉默,疑惑的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她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后悔忘记把桃木剑收起来。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盼着廖大师什么也没发现。      可这样的想法注定落空。      激动的廖大师站起身,走到桃木剑旁,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下,才颤颤巍巍地对着简攸宁开口,“攸宁,这桃木剑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简攸宁没有回答,反而试探的问道,“这桃木剑怎么了?”      廖大师一直沉浸在激动中,没有执着于问题,反而忙不迭地回答,“这桃木剑一定是我派祖师袁天罡随身之物,门派中不少历史典籍中有对此桃木剑的描写。但可惜的是桃木剑随着祖师爷的陨落,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祖师爷的桃木剑啊。”      简攸宁被桃木剑这几个字晃得有些头晕,“廖大师,桃木剑那么多,你可别看错了最后空欢喜一场。”      廖大师坚定的摇头,“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说着他又把话题转到桃木剑的来路上,“攸宁,这桃木剑……”      简攸宁面对着廖大师灼灼的目光,一时间有些语塞,她总不能说这是袁天罡送给她的吧。   非得把人吓死不可。      她心思转圜间,半真半假地开口道,“廖大师,这桃木剑是我师傅赠予我的。”   此师傅非彼师傅。      廖大师惊呆了。   这一回他倒没有怀疑简攸宁话里的真伪。   毕竟这样一把桃木剑,任何玄学中人都不会轻易的拿出来,别提简攸宁了。      “你……真的有师傅?”      简攸宁见他终于信了,险些喜极而泣,“当然了,否则我怎么可能拿出这样一把桃木剑呢?”      廖大师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有点大。      感情从头至尾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廖大师越想越觉得心塞塞的。      好久之后廖大师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桃木剑,咽了口口水,试探的问道,“你能把桃木剑卖给我吗?”      他们门派祖师爷是袁天罡,怎么可以让袁天罡的法器流落在外呢?!   不管出什么代价,都要把它拿回来。      简攸宁:……   她今天要是敢把这桃木剑卖出去,可能明天袁天罡就会穿越时空来揍她一顿。      “廖大师,这是我师傅给我的,哪有卖出去的道理?”      见廖大师还想要说些什么,简攸宁连忙斩钉截铁地开口,“廖大师,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廖大师盯了简攸宁好一会儿,知道对方并不是开玩笑,沮丧地低下了头。      这桃木剑要么别被他看见,看见了却不带回门派,接下来一段时间就甭想睡的着了。      他坐在沙发上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简攸宁,“攸宁,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法子。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徒弟,那就当我们门派的客卿长老,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简攸宁来了门派,那桃木剑也勉为其难算是门派的……   他就算想要教导简攸宁,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简攸宁:……客卿长老听上去虽然高大上,可她的身份根本不配啊。      哪有那么年轻的客卿长老?      她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廖大师幽怨的声音,“我收你当徒弟你拒绝了,想知道你师父的名讳你拒绝了,想买你的桃木剑你也拒绝了,现在你还要拒绝吗?”      简攸宁听到这声音,手臂上涌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改口,“好。”   至于其他的,就让廖大师自己愁去吧。      廖大师得了肯定的回答,他连忙站起身,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桃木剑,然后飞快的离开。   客卿长老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举行仪式的,接下来可有的忙。      全然已经忘记了来时的初衷。      简攸宁见廖大师像风一样的离开,不由得有些无语。 ☆、141   客卿长老, 身份如门派长老般尊崇。   且不用受到门规的约束, 亦不用听从门派中任何人的命令。      客卿长老还可以享受门派中的资源与名利。   对于如今的简攸宁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廖大师并不是一时兴起, 在路上思索好措辞后,就连忙召集门派中各位长老。      他素来不管事,这一回郑重其事地把所有长老聚集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一群年过半百的老人们,各个瞪大了眼睛, 七嘴八舌,哪有平时仙风道骨的模样?      “廖老,是又有邪祟生事了吗?”说话的是一位满面红光的老者,“你尽管派我去,看我不打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      “门派碰上生死存亡的大事了?”说话的老者精神矍铄, 身材矮小,此刻他满脸疑惑,“不能啊, 我没听到什么风声。”      大厅内各种猜测都有, 最后才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惊疑的眼神皆落在廖元身上。      廖元没什么心理负担,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我想举荐一人, 做我们门派的客卿长老。”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炸了。      “客卿长老,咱们门派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客卿长老了, 不是说客卿长老已经形同虚设?”      “还有谁能比廖老更德高望重?”      “先说说到底是谁,不然我们可不依。客卿长老并不是儿戏,廖老,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廖元伸手捋着胡须,然后道,“这个人你们都认识,是我一直想收为徒弟的简攸宁。”      大厅内立刻变得极其安静。   许久后才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问,“廖老,你是开玩笑的吗?”      简攸宁才多少岁,做廖元的徒弟已经不够格了,还妄想做客卿长老,怎么可能呢。   说句泛酸的话,他们这些老人替门派奉献了一辈子都不够客卿长老的资格,更何况是简攸宁?      廖元摇了摇头,极其认真地开口道,“我说的是真的。简攸宁不仅天资出众,且手上有祖师爷随身之物中的桃木剑,我这才动了心思。”      她并不适合做长老,唯有客卿长老最合适。      “祖师爷的桃木剑?!”      “怎么可能在简攸宁的手里呢?!”      “廖老,你莫不是开玩笑?”      “就算真的在简攸宁手里,问她买回来就行了,何必浪费客卿长老的名额。”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同意,你一句我一句地纷纷持反对意见。   可廖元头一回公然违背所有人的意见,坚持自己的决定。      大厅内,众人一下子僵持起来。   不管大家说什么,廖元总一句“她有祖师爷的桃木剑”怼回去。      与廖元关系最好的江弈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廖元,才沉声开口支援,“我觉得廖老的做法可行。这些年玄学式微,连廖老都说简攸宁天资聪慧,将来一定能庇护门派。更何况她手中有着祖师爷的桃木剑,更是说明了她与咱们门派有缘分。你们也不会希望祖师爷的物品流落在外吧。”      众人:……牵强。   谁不知道江弈和廖元关系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现在冠冕堂皇的支持,太可恶了!      江弈又道,“至于你们所说从简攸宁的手中买下桃木剑,我觉得这简直是痴心妄想,谁都不会把法器卖出去,而且是祖师爷的法器。”      廖元连忙接过话,“这些年虽然我很少管门派中的大小事务,可不代表我没有原则,客卿长老一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言下之意,他并不是心血来潮。      两人一唱一和,就逼着众人答应。      众人:……谁叫他们只是长老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      先前那满面红光的老者不情不愿的先开口,“既然是廖老力荐,那咱们理当支持。只是客卿长老着实有些过了,依我说,先做个代客卿长老让咱们瞧瞧人品天分,大家说对吗?”      客卿长老需要举行仪式,而做个代客卿长老就不需要了。   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其他的状况呢。      廖元依旧固执地摇头,“不妥。”顿了顿,他补充,“攸宁的人品天分没话说,去掉代这个字是迟早的,何必因为一个身份而令人心生芥蒂。”      感情一个代客卿长老还委屈简攸宁了!      这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位置!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现在他们终于看明白了廖老想促成此事的决心。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弱弱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简攸宁做客卿长老吧,相信廖老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纵然再不情愿,但也陆陆续续的开始附和。   最后全票通过。      廖元满面笑意,他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客卿长老的仪式要准备起来,我在这里先替攸宁谢过你们了。”      说完这话,他才慢吞吞的向门外走去。      江弈一直跟着廖元去了他的卧室。      直到房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弈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廖老头,简攸宁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你这么大张旗鼓?你别拿桃木剑这茬敷衍我,我不信。”      如果说凭借祖师爷的贴身之物就可以让人当上客卿长老,那他们门派的长老也太廉价了些。   这也是门外那么多长老为什么反对的原因之一。      廖元神情不变,但语气却比方才缓和了不少,“只是结个善缘罢了,真的没什么其他的理由。”      攸宁能影响天机,而他又窥探不出她的命运,只能努力地把她往正确的方向带,加上廖元本身就惜才,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情理之中。      不想过多的与江弈讨论这些,廖元话题一变,“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江弈努力咽下喉咙口的疑惑,愧疚道,“是我无能,没有查出任何眉目。”      廖元微微叹了一口气,“是穆老太狡猾了,连黄文柏都没查出什么,更何况你呢?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想想。”      话虽如此,可他测过卦,还把卦象告诉了江弈,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一无所获的。      江弈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那我就先走了。”      江弈走出门外,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142   皇庭酒店。   楚旭西装挺括、迈着齐整的步子走入清风轩, 相较于以往的风度翩翩, 此刻他面色沉郁。      简从佑已在包厢内等候许久,他连忙站起身, 恭维巴结道,“您来啦。”   因为不知道楚旭的名字,只能用敬称代替。      楚旭在首位坐下,他眼睑低垂,意味不明地开口, “前两日你和我说,简攸宁已经没活头了。可据我所得知的消息,直到如今她还活得好好的,简从佑,倘若你心疼女儿, 又何必装模作样答应我呢。”      他呷了一口茶,见简从佑脸上露出惶恐,楚旭似笑非笑继续道, “今天你心急火燎把我找过来, 如果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你知道我的。”      简从佑简直要开口骂娘。      楚旭一直用简唯来威胁他, 可现在楚旭连简唯失踪的消息都不知。      如果不是对方这么自负, 简从佑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被人要挟的地步。      脸上飞快划过一抹悻悻之色,简从佑忙不迭道,“我后半辈子一直待在香港, 和简攸宁根本没父女情分,与公司的股份、简唯的性命相比,简攸宁根本不值一提,我怎么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只是简攸宁实在是太狡猾了,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完成任务。”   他的话说的诚诚恳恳,只差没把心剖出来了。      楚旭的烦躁褪去了不少。      他又呷了一口茶,“今天你找我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难不成就是这些话?”      简从佑隐晦地打量四周,简攸宁只说要把楚旭约出来,可她并没有告诉他,约出来之后,又要做什么?      在这样紧张的情绪下,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轻咳一声,绞尽脑汁的开口胡诌,“我是想和你说,简攸宁一点也不好对付。虽然自小我没有怎么和她接触,但在我印象中的简攸宁绝对没有现在那么滑头,她不知不觉像是变了个人,其中必有缘由,你说我要调查吗?”      楚旭嗤笑一声,“调查?我要调查这些做什么?等她死了什么都结束了。哪怕她是妖精鬼怪也和我没关系。”      简从佑语塞,心跳如擂鼓,他绞尽脑汁地继续思索该如何与楚旭交谈下去。      楚旭是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人。   他敢随意地赴约,是因为简从佑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根本不怕他做出什么事情。      可如今,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皇庭酒店向来以服务著称,可他坐下至今,连一个上茶水的服务员都不曾出现。   而且安静地过了头。      他瞳孔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泽,试探道,“简从佑,你不会在和我耍什么小心思吧?”      简从佑是那种越紧张,越绷得住情绪的人。   此刻他感觉一颗心快从胸膛中跳出来,可他却佯装茫然的抬头,“什么小心思?”      等品味出了对方的意思,他脸上闪过一抹羞愤,“简唯的命还在你手里,我敢和你耍什么心思,真要如此,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楚旭的怀疑消了一大半。      不过这样异常的环境的确令他有些不安,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了。”即便这样的环境,他还是不忘叮嘱简从佑,“简攸宁那要尽快动手,没多少时间留给你了。”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楚旭心中的不安加剧,他连忙接听电话。      电话另一头瞬间传来了慌张的声音,“楚总,不好了,皇庭酒店出入全都封锁了。不少酒店客人已经离开,楚总,我觉得是冲着你来的。”      楚旭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向外迈的步子变得更大,神色匆匆。   根本没有理会简从佑。      简从佑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生怕哪一点出了纰漏,简攸宁不愿意把简唯还给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追了上去,可刚走到房门口,楚旭就失去了踪影,一时间,简从佑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酒店监控室内。   向天东与简攸宁、黄文柏正目不转睛盯着监控屏幕。      简攸宁见酒店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客气地对向天东开口,“向叔叔,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皇庭正是向天东旗下的酒店。      向天东认识楚旭,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此刻他的面上露出儒雅的笑容,“不客气。”      对付楚旭,就是变相的对付简从佑,他一点儿也不嫌麻烦。   如果真让简从佑抱上了楚旭的大腿,那他还有的操心。      这么想着,他扭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黄文柏,张了张口却没想好对对方的称呼,最后只选了个寻常的,“黄先生。”   黄文柏的身份,令他望而生畏。      黄文柏只点头示意,随后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屏幕,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楚旭竟然凭空从监控屏幕上消失了。      见此,他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向天东就在黄文柏的身旁,见状,不由得忧心忡忡,“这一次抓不住他,等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他有了提防之心,难度会更高。”      简攸宁是唯一一个淡淡定定的,她只瞧了一眼屏幕,就开口道,“从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向周边找,我已经给整座酒店布置了阵法,楚旭他是跑不出去的,只要细细地搜,一定能够抓到人。”      如果真让楚旭逃走了,后患无穷。      所以简攸宁还悄悄地布置了阵法。      黄文柏眸中一闪,沉声道,“原来你说要去周围看看,竟然是去布置阵法了。”      简攸宁点头。      向天东愕然,“简侄女,你说的阵法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素锦只说让他帮简攸宁一个小忙,可没说简攸宁还会什么阵法啊!      简攸宁瞥了一眼向天东,伸手指向左下的监控屏幕,言简意赅地解释,“看到那正在原地转圈的人吗?他就是进了我的阵法,身边全是幻境,根本就走不出酒店。”      向天东:……简攸宁年纪那么小,竟然还懂这些?!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三人说话间,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位便衣,“黄二爷,我们无能,人跑了。”   他脸上满是羞愧,为自己办事不力而自责。      黄文柏知道酒店周遭都布置了阵法,楚旭插翅难逃,听到这番话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偏头看向一旁的简攸宁,“咱们一起去看看?”      他有直觉,让简攸宁去,一定能够找到楚旭。      简攸宁点了点头,不亲自抓住楚旭,她也不放心。   临出门之际,她又扭头看了一眼楚旭消失的那个监控处,临近厨房。      一行四人穿过花厅,向楚旭消失的地方走去。      就在此时,简从佑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他见到简攸宁,一张脸顿时绿了。   他不顾形象地嚷嚷,“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简唯呢,你什么时候把我儿子还给我?要是他受到了一丁点伤害,你看我……”      简攸宁瞳孔幽深。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会难过,可瞧着简从佑的态度,心里像是被扎了一般。      难过的并不是简从佑的区别对待,但具体难过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你能怎么样?”      简从佑顿时失声,就在这时他瞧见了简攸宁身后的向天东,他瞳孔缩了缩,又怒不可遏,“攸宁,你怎么会和向天东在一起,难道不知道他正在图谋咱家的公司吗?”      简攸宁心里那一丁点儿的难过顿时烟消云散。      这简从佑大概是最近刺激受多了,脑子开始有点不好使。   他的公司从来就没准备交给她,事到如今,竟然还说出了图谋咱家公司这种话。      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当简从佑答应别人去害自己亲生女儿的那一刻,他们俩的父女情份上就没了。   哪有那么大的脸对她要求什么?!      “妈妈把她手中所有的股份都卖给了向叔叔,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向叔叔亲近?”   简攸宁歪着脑袋,露出了一抹讽刺,“向叔叔可不会伙同外人一起谋害我的性命,而你就不同了,你难道要我亲近你吗?”      说着,她伸手比了脸盆状,“你的脸难道比这还大?”      这一番毫不客气的话,令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向来严肃的黄文柏嘴角也微微翘起。      不过黄文柏瞧着简攸宁无所谓的神情,笑意顿时收敛,心中涌出了一丝心疼。   无论谁受到了亲生父亲这样对待,一定会很难过吧。      简从佑一张脸胀得通红,他想反驳,可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   他恶狠狠地看了简攸宁一眼,而后对着黄文柏告状,“我知道你是当官的,当官就应该替老百姓做主,简攸宁私下里绑架了我的亲儿子,希望你能帮我查查啊。”      简从佑不敢报警,但恶心一下简攸宁还是做得到的。      简攸宁:……点蜡。   呵呵,把简唯带出来的,可不就是黄文柏吗!   找错人了!!黄文柏是帮凶啊!      简攸宁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文柏。 ☆、143   黄文柏黝黑的眼眸透出些许异味不明的光泽, 他一本正经道, “造谣生事也需要负法律责任,你有相关的证据能证明简攸宁绑架吗?”      一丘之貉!      简从佑险些气到爆/炸, 对方看似公平,实则却偏向了简攸宁,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攸宁,示弱道,“你弟弟最怕黑夜, 每回都要他妈妈陪着,现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能想到他有多害怕吗?攸宁,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一定不会忍心的, 对吗?”      简攸宁不想与简从佑扯皮,她皮笑肉不笑,“我们还有公事要办, 妨碍公务要依法拘留的。”      简从佑恨不得喝简攸宁一口血。      如今的他觉得当初犹豫不决都是一场笑话。   什么善良、可心, 什么温柔大方,都是骗人的,简攸宁整个心肝都是黑的, 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可他面对这样的简攸宁, 却偏偏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愤恨的瞪了面前的女儿一眼。      “简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话后, 简从佑才大步离开。      向天东有些唏嘘,这时候他才明白程素锦当初为什么非要把股份卖给他,有这样的老公,有这样的父亲,是整个家庭的悲哀。   不过他只感慨了一秒,就提醒道,“别耽误时间,楚旭还没抓着。”      简攸宁倒不是很担心,只要阵法没破,楚旭一定就在酒店内。   但她依旧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简从佑的方向,然后继续向原来的目的地走去。      后厨与前厅分隔,这也是皇庭酒店的特色。      这时又一个便衣匆匆走近,“黄二爷,这儿四处都呈地毯式搜过了,没有发现行踪。”   他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确定人就在这儿,可偏偏找不找人。      落后的简攸宁拿起手机,点开楚旭的历史资料,匆匆浏览了一番最近他发生的事,瞧着楚旭躲藏的地方,不由得唏嘘。      黄文柏细细打量四周,这儿除了一条进厨房的路外,根本没有其他出口。   他不动声色地向厨房内走去。      向天东连忙开口道,“皇庭酒店的客人口味杂乱,所以我请了世界各地的厨子来做菜。厨房相较于其他酒店,大了好几倍。”      黄文柏偏头询问那位搜寻的便衣,“厨房内里里外外都搜过了?”      便衣无比肯定地点头,“对,咱们八个兄弟每一个旮旯都没放过,里头肯定没有人。”      黄文柏不曾说话,直觉告诉他,楚旭肯定还在厨房内,因为这没有离开的第二条路。   他又向前迈了两步,“我去看看。”      简攸宁佯装无意地开口问,“既然酒店请了不少厨子,那食材也备下不少吧?”      向天东连忙点头,“没错,如果客人指名道姓要新鲜的,那我们就会提前空运。可如果没有严明,那就会用冷库的食材。”      空运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他们也是没办法。      简攸宁又问,“那冷库中看过了吗?”      便衣先是小心翼翼地瞧了黄文柏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开口回答,“看过了。只是冷库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常人进去挨不过半个小时就会休克,冷库中的门也一直是关着的,所以没有排查。”      简攸宁低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去看看吧。”      便衣有些恼,他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冷库中即便有人也不会存活,没人会那么傻。   这简小姐是什么意思?怀疑他们吗?      可令他更心塞的是,黄二爷非常附和,“既然我们来了,那就再排查一遍吧。”      黄文柏从始至终都非常相信简攸宁。      说完话后,他迈着大步向厨房内走去。      厨子见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走入,得知他们的目的地,他连忙开了冷库。   “里头实在是太冷了,不要久呆。”      冷库中分门别类地储藏着不少肉类,因为温度低,倒也没有什么异味。   简攸宁刚走入,就打了一个喷嚏。      先前抱怨的便衣瞧着一览无遗的冷库,蹙眉道,“这冷库中是真的呆不了人,有这排查的时间,倒不如去其他的地方搜罗搜罗。”      黄文柏冷冷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便衣,他抬手指向一旁的肉类,“你们几个,去把东西翻一番。看看有没有能藏人的地。”      黄二爷发话,几个便衣纵然冻得瑟瑟发抖,可依旧听话的开始查人。      不过任由他们把东西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人。      简攸宁当然知道他们会一无所获,此刻她脆声开口,“门口那些东西你们还没查过呢。”      缩成一团、藏在鸡蛋篓子下的楚旭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利用的就是人的视觉心理,往往越靠近门口的东西,就越容易受到忽视。      可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完了。      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要抓他的人究竟是谁。      听着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楚旭的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面上泛出一抹苍白,咬了咬牙,干脆掀开上头的篓子,如闪电般向门口窜去。      可楚旭万万没有想到,门口还站着好几个人。   只一个照面,他就被制住。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等冷库中众人回过神,楚旭已经被抓住。      先前怪简攸宁多事的便衣此刻胀红了脸。   他万万没想到简攸宁一语成戳,楚旭真的藏在了冷库中,想到今天差点让对方跑掉,便衣一张脸更是红得发紫。      太尴尬了。      不过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便衣悄悄的后退了一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向天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看楚旭衣冠楚楚,面色红润,哪像是在冷库中呆了许久的模样,他嘀咕道,“这都成精了吧。”      简攸宁就站在他的身旁,听到向天东的喃喃自语,给他解惑,“他的身上应该有一件法器,可以御寒,就算他在冷库中呆更久,对身体也没有任何的损害。他倒是聪明。”      楚旭面色变了又变。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简攸宁与黄文柏身上时,他脸上逐渐泛出一抹凉意,挣开压着他的两人,冷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倒不知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而且你们根本没资格抓我。”      他心中有些不安,可依旧佯装镇定。      黄文柏觉得楚旭就是一只笑面虎,“正常手段当然抓不着你,所以非常时期也只能非常手段。”见楚旭仍要说话,他打断,“逮捕你自然有上头的文件,如果你是冤枉的,国家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你不用担心。”      楚旭见与黄文柏说不通,又眯着眼看向简攸宁,“我倒是小看你了。”      “当初我那么帮你,你不屑一顾,现在还要恩将酬报,反咬我一口,你可真行。”      简攸宁:……这个世道,她已经不懂恩将仇报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楚旭,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过恩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电视台里的那一幕是你自导自演,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沉浸其中。”眼前的楚旭逐渐与上辈子的楚旭重合起来,简攸宁心中疑惑加剧,“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非得要我死?”      最后一句话,连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陌生人也能够听出其中的酸楚。      楚旭也有些懵,不过他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穆老所谓牵扯甚广,他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什么来。      但他回过神后,依旧嘴硬地强调,“反正你们就是不能抓我,这是犯法的。我要求见我的律师,没有律师在场,我什么都不会说。”      黄文柏眼底闪过讥讽,跟着穆老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要求律师?   到时候,里面有他受的。      “带走。”      楚旭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狼狈的压走。      简攸宁瞧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恍惚。   她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把楚旭抓住了,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黄文柏仿佛瞧出了她心中所想,难得解释道,“你把楚旭想的太厉害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简攸宁听到这话,觉得受到了不少鼓舞。   她一直潜意识里把楚旭等人想的难对付极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不知不觉间,她浑身轻松,不过依旧嘴硬,“还有一个穆老呢。”      黄文柏笑意收敛,重复了简攸宁的话,“你说的没错,还有一个穆老呢。”      站在一旁的向天东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关切的开口,“攸宁,天色已经晚了,干脆就在酒店住一晚。”      简攸宁摇了摇头,“明天我还约了一个客户。”魏延身边的女鬼她还没解决,她要是耽搁一天,魏延就多一天危险,“今天谢谢向叔叔了。”      向天东连忙摇头,“不客气。”      “我和你妈也算得上是朋友了,照顾你是应该的。”      简攸宁笑眯眯的,见黄文柏正听着两人的讲话,她不由地悄悄靠近向天东两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讲话,“向叔叔,那简从佑和黄雅都交给你了,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们啊。”      向天东瞬间就领会了简攸宁的意思,他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   “放心。” ☆、144   黄雅端坐在简唯卧室中的软床上。   她怔怔地抱着简唯平日里最爱的玩具, 眼眶泛红, 时不时淌下两滴眼泪。      连门口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门铃都没听见。      孙红红眉头蹙起,狐疑地看了一眼防盗门, 然后放弃按门铃,用力在门上拍了起来,“雅雅,你在家吗?电话也不接,公司也没人, 雅雅。”      黄雅置若罔闻。      孙红红右手拍的通红,可门内依旧没有一丁点儿动静,她放弃敲门,拿起手机给座机打电话。   幸运的是,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作死啊, 既然在家里,那我敲门怎么不应?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   孙红红才说了两句话,电话里头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面前的大门就被打开。      可任由孙红红有天大的火气, 瞧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儿,也熄了火,她走进门, 还没说话, 黄雅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唯唯被简攸宁带走了,她恨简从佑, 恨我,肯定会虐待唯唯的,妈,我该怎么办啊。想到唯唯吃不饱,睡不好,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早知今日,她又何必当初呢?      干脆提前把儿子转移到穆家人和简攸宁都找不着的地方,也比现在这情况要来得好。      孙红红拉着黄雅在沙发上坐下。   “你先别哭,今天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说道说道这件事。”      黄雅猛然抬起头,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妈妈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拽着孙红红的手越发握紧。      孙红红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雅雅,妈妈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聪明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从不需要别人提醒,今儿我来,就是想劝你把手中的股份卖给向天东。”      黄雅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气得浑身哆嗦,“你还是我亲妈吗?这些年我为了公司兢兢业业,付出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把费心创下的公司交给旁人呢?而且向天东一旦得了股份,一定会对我赶尽杀绝,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馊主意?”      “现在唯唯还不知所踪,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你谈这些事情,妈,你走吧。”      孙红红没有生气。      她拉着黄雅坐下,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柠檬水,“你也知道我是你妈啊,我怎么可能不盼着你好呢,你至少也得听我把话说完。”      黄雅抹了抹眼泪,此刻正是她情绪最崩溃的时候,不管孙红红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可她还是不情不愿的敷衍,“你说吧。”      孙红红见女儿的情绪平静下来,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规劝,“我也不瞒你,前两天向天东亲自找上了我,他愿意以市值的价格购买股份,不仅如此,他还愿意去找简攸宁,帮你把简唯带回来。”顿了顿,孙红红继续道,“你觉得呢?”      黄雅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开口道,“他什么时候和简攸宁狼狈为奸了?!凭什么抓了我的儿子,还要让我卖我的股份?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欺负人的事情吗?”      这么一想,她的眼眶愈发泛红,只觉得这些年没受过的委屈,在这段时间全部爆发了。      可她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      毕竟简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并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怎么能不软。      “妈。”   喊出这一声,她眼泪漱漱而下,好不凄惨。      孙红红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依旧开口劝,“妈真的没有私心,亲女儿和亲外孙当然是亲女儿在我眼里更重要。”      “你想想,你握着这么多股份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简从佑,可你想想简从佑是怎么对你的?他猜忌你,利用你,宁愿公司让别人掌控,也不愿意把手头的股份暂时转交到你名下,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吵了多少架?哪怕你暂时让步,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妈很心疼你。”      “而且简从佑一开始就对你不诚实,他明明在内地有妻有女,却偏偏告诉你未婚,东窗事发的时候让你割舍不下,一开始你们的婚姻就存在了欺骗性,有钱的时候你们哪里都好,一旦遭了难,人的劣根性,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雅雅,你看看清楚啊!”      这长篇大论说的黄雅心中泛酸。      许多往日里没有计较的东西一一浮上心头,这让黄雅本就泛酸的心更加酸涩。      有些东西是不能够想的,一想心中就有了疙瘩、有了裂缝,黄雅就是如此。      孙红红再接再厉,“而且你不是把简唯的命看着比谁都重要吗?以后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些股份就放弃了他,他又该怎么想?”      孙红红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先不说向天东允诺了她一大笔钱,再者,以黄雅和简从佑的感情来看,两人指不定会发展到哪一步,与其鸡飞蛋打,倒不如趁早把股份卖出去,还能够捞一大笔。   东山再起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她看着黄雅的目光就更加热切。      她是为了雅雅好啊!      黄雅本就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听到这番话后,脑袋中一直紧绷的弦就断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意,“妈,这样整个家就散了。”      简唯还那么小,怎么能做单亲家庭的孩子?      但她内心深处觉得亲妈说的都是对的。      一时间,犹豫不决。      孙红红忍不住泼冷水,“我看你们这个家从来就没聚起来过,各怀鬼胎,单亲家庭怎么了?单亲家庭就不能教好孩子吗?雅雅,你听妈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再正常不过了。”      黄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睑低垂,头颅低下,“妈,我再想一想。”      孙红红知道闺女这是心动的意思,可她也怕操之过急令她警觉,“还有什么可想的?人家手里捏着你的命呢。”   说的是简唯。      “不过究竟怎么选择?还得你自己做主。”      黄雅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般,头痛的厉害,她颓然地伸起手重重地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心如死灰,“妈,你别说了,我卖。”      她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知道孙红红也有她的心思,可妈说的话也对,每一句话都戳到了她的心窝里。      罢了!      还是儿子重要!      公司易主也的确是大势所趋了。 ☆、145   孙红红心下暗喜, 但她仍装模作样道, “雅雅,你可要想好了, 等向总来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最担心雅雅一时冲动,回头等人来了,就又改了主意。      黄雅低低自嘲,她抬起头, 露出通红的眼睛,“妈,不反悔。现在我只想要见到简唯。”      孙红红好声好气地哄了黄雅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给向天东打电话。   寒暄了几句后就把情况说了说,得到了回复后, 喜气洋洋地挂了电话。      “雅雅,向总马上就到。”见黄雅眉头蹙了蹙,孙红红才意识在自己表现地太急切了, 掩饰性地开口, “我也是怕夜长梦多啊。简从佑是个什么糟心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就麻烦了。”      “而且,你的股份, 妈根本拿不到一毛钱,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黄雅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只觉得涩到心里。   对孙红红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沉默了许久,房内的气氛成冰,孙红红在心内盼了许久,才等到向天东的到来。      向天东风尘仆仆地从皇庭酒店赶来。   他万万没想到刚与简攸宁分开,就从孙红红这里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他满面春风地踏入屋内,“我来的不晚吧。”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业界有名的律师。      黄雅自然是认得人的,虽然她准备把股份卖出去了,可态度丝毫没有任何的讨好,看了律师好几眼,才嗤笑道,“你倒是准备充分。连律师都准备好了。”      向天东像是没听出话里的讥讽,只笑着附和,“是啊,不仅仅是律师,还有合同,我也一起带来了。”      与此同时,他从公文包中拿出合同,客气地递给了对方。      叫嚣有什么用,到最后他不还是最大的赢家吗?      这么想着,向天东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你仔细看看。”      “公司的股份市值你应该心里清楚,我也不会卑劣到在这上面作假,或者你也可以请相熟的律师来查看。”      黄雅依旧捏着玻璃杯。   因为用力,指尖甚至泛起了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而后吐出,才勉力维持镇定,略带憔悴的脸上情绪收敛,“不必了。”      向天东说得对,他没这个必要在这些小事情上做手脚。   能拿到股份对他来说已经大获全胜。      她放下水杯,拿起桌上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名字,还没等字迹干,她又从一旁的小挎包中拿出一个印章来,没有片刻犹豫,就在自己的签名处盖章。      黄雅把合同往向天东的方向推了推,“现在公司是真真正正属于你了。”      饶是向天东有多能沉得住气,此刻见到白纸黑字的合同,也有些激动。   这不仅仅代表他又控股了一家公司,也代表了自己在餐饮界的地位,他仔细地把合同收了起来,“客气。”      “现在你该把简唯还给我了吧。”想起对方拿孩子威胁,黄雅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怨恨,“你也真的能下得了手。”      向天东悻悻。   他自然是不会拿孩子做文章的,可谁叫是简攸宁先动的手呢。   “你放心,简唯现在好端端的在他的爷爷奶奶家生活。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黄雅眼睛陡然瞪大。      险些没一口血呕出来。      她一直猜测着简攸宁会对简唯不利,会各种虐待,却偏偏没想到她直接把简唯给了简大山和葛芳。   如果她早知道,哪里还会受到向天东的胁迫?!      可怨恼的同时,黄雅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简唯是简家唯一的后,简大山和葛芳能把他宠到天上去。      黄雅想到这些,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好整以暇,开始谈条件,“虽然我已经把股份卖给你了,但是我在公司的人脉还在,虽然不能让你怎么着,但伤筋动骨还是可以的。”      向天东噎住,不过他手中揣着股份,底气十足,他沉吟道,“有什么话你直说。”      “能满足你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他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黄雅抿唇,一字一句提出要求,“股份变更,短时间内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尤其是简从佑,我不希望他听见一丁点风声。”      向天东点头,“自然。”      黄雅又道,“我要替我和简唯移民,我知道你有认识的人,可以快速地帮我办下来。等我走了,公司的老人也完完全全是你的。”      这是一场交易。      她用公司经营的人脉换她和简唯的后半辈子。      向天东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光泽。   让他帮黄雅移民,这不是正巧是瞌睡送来的枕头么,有了光明正大干预黄雅的理由。      一定能对简攸宁有个交代了。      佯装思索了片刻,向天东才郑重其事地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帖帖。”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耐人寻味。      孙红红在旁,越听越觉得糊涂与不安,她连忙拽着黄雅的衣服,“雅雅,你怎么突然要移民呢。”她嘴唇嗫嚅,脸上满是担忧,“你走了,我和你爸爸怎么办呢?”      她是想要黄雅卖出股份,可没想要黄雅移民啊。      女儿和外孙都离开了,剩下他们两个老两口有什么劲,而且万一丧心病狂的简从佑想做些什么,找不到黄雅,自然只能找老两口了。      这下,孙红红再也没有得到一大笔钱的兴奋了。      黄雅理智早已回笼,自然知道亲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敷衍道,“自然是待不下去了。而且我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等我和简唯生活稳定了,再把你们接过去。”   这一个再字,又是一个无限期的空话。      孙红红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到黄雅的脸色,一时间闭了嘴。      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黄雅没有那个心思去搭理她,只偏头看向向天东,“那我就等着了。什么时候事情办妥了,什么时候可以对外公布消息。”      向天东点头。   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黄雅瞥了一眼向天东,并未多说什么,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底,她才开始琢磨接简唯一事。      孙红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黄雅,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之后只能陪着笑脸,“雅雅,那妈就先走了。”      她虽然心情不佳,可仍记着向天东许诺的重金,现在正是要钱的好时机。      黄雅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她,径直回了卧室。      转眼间,喧闹的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      魏延在私房菜馆订了两个包间。   分别是清风居与皓月居。      清风居是专门用来与陈橙约会的地点,而皓月居则安排给了简大师。      此刻简攸宁正在包间外,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包间的墙上、窗上凭空绘符。      用法力绘符最是消耗精力。   没一会儿时间,她额头就冒出了不少虚汗,脸色没有以往的红润。      不过她依旧专心致志的绘符。      魏延一边看,一边看周围,心中庆幸幸好两个包间单独隔开,否则这神神秘秘的举动一定会引起众人的围观。      他抿唇开口问道,“简大师,你这么做,陈橙不会察觉吗?”   语气中透出了紧张与难过。      简攸宁摇了摇头,分出了一点心思回他的话,“不碍事,中心处还没有施法,而且这个阵法也只是最简单的困鬼,她察觉不出来的。”      魏延心中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简攸宁继续道,“一会儿你给我多拖延一些时间,等她踏入后,我把阵法布置齐全。到时候我会给你发短信。”      “而且你一定要记住,护身符随身携带,关键时刻拿出来,她才不敢靠近你,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记住了没有?”      魏延听到这话,心里愈发紧张,那丝难过奇迹般的开始消退,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陈橙的电话。      陈橙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已经到了,你说的地方在哪里?”   与平日里的态度一模一样。      魏延迅速地看了简攸宁一眼,然后道,“清风居。” ☆、146   陈橙跟在侍者身后, 踏入清风居, 她穿着最新款通勤套装,容光焕发。      可刚迈了几步, 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之所以能够存活千年,是因为她有无比敏锐的警觉性,从而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灾祸。   这一回,她再次有了同样的感受。      脚步微滞,陈橙目光徐徐地在包间扫过, 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可她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危险。   最后她的视线又落在魏延的身上。      魏延一如以往她见到的样子。   干净大方,又富有活力。      魏延见她迟疑,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却缓缓露出了一抹暖意, 他开口道,“怎么了?清风居是我特意为你定的,甚至还改动了一点小布置, 你喜欢吗?”      虽然魏延只是杨如意身边的助理, 可他的家境颇为不错,做助理也只是历练历练。   所以在讨好陈橙上,他有足够的能力。      陈橙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可她根本就分辨不出哪里不对劲, 再加上魏延打岔, 一时间心思就飘忽了起来。      桌上的每道菜都是她爱吃的,虽然她并不喜欢吃五谷杂粮。   在桌子中央还有一个精美的礼盒。      陈橙实在瞧不出端倪,紧绷的一颗心松懈了好几分, 她在魏延身边坐下,温柔似水,“喜欢,当然喜欢了。你总是对我那么好,叫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一抹羞愧之色,“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魏延字字蕴含深意,“当初咱们恋爱时,我就和你说过,只要你和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会儿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更大的礼物。”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能碰上像魏延这样有担当的男人,恐怕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可陈橙不同,她根本不爱男色,所有的男人在她眼里只有精气多少的区别。      她听这些甜言蜜语听习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魏延的意思,只是假装脸红了一下,就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门外。   简攸宁依旧秉着呼吸,在方才每一处画符之处站立,十八道符,共念了十八道咒。   就在最后一句咒语念完时,十八道符陡然闪出了一抹金光,现出了形状。      此时此刻,连肉眼凡胎都能够看出这十八道符中金光流转,无风自扬。      袁天罡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屏幕中的人影,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十八阴十八阳锁鬼阵虽说只是一个简单的阵法,可要布置起来也是比较耗费心力的。   只有傻徒弟才认为他说的简单就真是简单。      “攸宁,十八阴十八阳阵法,只有把拂尘放入阵心,才能够真正起作用。借阳气先形成一道无形的包围网,对鬼魂来说,如同铜墙铁壁无法逃出,倘若你要收拾她,就操控其中的阴气。”      即便之前已经交代过,可袁天罡还是喋喋不休的再次唠叨。      简攸宁只有打开视频,倒没有一直拿着手机。      虽没看见袁天罡的脸,可听着这唠叨,她也能够想出对方的模样。      她歪了歪脑袋,无声的笑了。   “知道了。”      因为千年女鬼的特殊性,并不像产鬼般好解决,所以袁天罡便主动提出了陪同。   到时候看到不妥之处,可以及时出声提醒,避免任何危险。      简攸宁见只缺阵心,便给魏延发了一个短信。      而包厢内的陈橙浑身寒毛耸立,鸡皮疙瘩遍布手臂,总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袭来。   她又情不自禁地把整间屋子都打量了个遍,可依旧没有瞧出任何的东西。      但本能告诉她,此地不能久待。      陈橙立即改变主意,“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完,明天领导要检查,要是查到我的头上那就完了。”顿了顿,她似是安抚道,“我知道这几天是委屈你了,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工作。”   说完这些话后,她脸上又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神情。      以往只要如此,就能大获全胜。      可魏延得了简攸宁的叮嘱,要尽力拖延,哪里愿意对方离开,他索性沉下脸,“连我们的纪念日这么大的日子你要去加班?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你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陈橙,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魏延是真的想问。   不管对方是什么,他就想问问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她为什么要来害他呢?      陈橙最不耐烦处理人际关系,能和魏延虚与委蛇这么长一段时间,已是极限。   此刻她也板着一张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甚,陈橙不愿意多说,“我是真的有事,等回头再来补偿你。”      她根本不顾对方的阻拦,拿起桌上的手包,转身欲离开。      魏延心急如焚,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他收到了简攸宁的短信。   顿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门外的简攸宁瞬间把拂尘插在了门把手上,拂尘不借任何外力浮在空中。   仔细看,能够瞧见它联系了整个大阵。      有了阵心的十八阴十八阳大阵瞬间开始运转。      陈橙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一旁就传来了灼热的热意,险些把她烫伤。      门没有任何上锁,可她偏偏走不出去。      如果硬闯,可能身躯与魂魄都会烟消云散!      陈橙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对魏延怒目而斥,“魏延,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是有人在她们的包间外布置阵法。      想到那护身符的威力,陈橙目光中带着一丝凶恶,“你说话。”      魏延神色一凛,平日里气质干干净净的,可此刻眼中多了一撮火苗,“大师告诉我,十八阴十八阳锁鬼阵锁的是鬼,你如果是活生生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陈橙,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吗?”      陈橙听着十八阴十八阳,目眦欲裂,“你居然敢这么害我?”   问了一句后,她又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早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但是一直按捺住不提,今天又把我故意骗出来,就想要捉我是不是?”      魏延大大方方的承认,“你吸食我的精气,想要我的性命,我为什么不可以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呢?倘若不是我的命大,碰到了大师,现在的情况谁又知道?”      他的语气中溢满了伤心,“我和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想要害我呢?”      陈橙根本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后,她反而没有那么焦急,温和的笑了一下,然后在魏延稍远处坐下,“害你就害你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魏延摇头,“里面一定是有缘由的。这两天我细细的把我们当初相遇相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你是早有预谋要接近我的。陈橙,我现在只想要你的真话。”      陈橙也不怕告诉他。      她嗤笑一声,“这就要去问你水性杨花的好母亲了。你和魏宗比起来,一个是地上的野鸡,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你不死谁死?”      虽然解释了一番,可没有把话说的太清楚。      魏延听的迷迷糊糊,可想起对方说的水性杨花,他猛然站了起来,怒道,“你放屁,我妈和我爸感情不知道多好。”      侮辱他的母亲,魏延对陈橙仅存的一点爱意也荡然无存。   平时装得对他妈多好似的,到头来竟然给出了一句水性杨花!      若不是理智尚存,魏延恨不得叫她清醒清醒。      陈橙知道哪痛往哪戳,她毫不留情地还嘴,“那你就回去问问你的好妈妈呗。”      说着,她又死死盯着魏延,“我要是今天有什么差池,一定会拉着你陪葬的。我说到做到。”她讥讽的笑了笑,“别以为一个劳什子大师就可以救得了你。”      “你要是现在把我放出去,没准我还可以劝人家饶你一条狗命。”      魏延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恨陈橙。   恨自己瞎了眼,恨自己一意孤行,恨的太多太多了,“总有人会收拾你。”      他看也不看陈橙一样,径直向门口走去。      锁鬼阵、锁鬼阵,锁的只是鬼,魏延自然可以出去,而且他已经问到了他想问的,至于其他的,都不想知道了。      陈橙面色一变,她知道一旦让魏延出去,那她就没有可以和人谈判的筹码。   她纤手一扬,整个人快速地向魏延飞去。      魏延早有准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中掏出护身符。   虽然护身符不是万能的,可在这时候能够保他的命。      陈橙尖叫了一声,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人魂分离的感觉再一次涌了出来。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痛苦。      魏延心里有些害怕,忙不迭地向门口跑去,可才刚打开门,身后有一道劲风把他掀到一旁。   手中的护身符滑落在地上。      魏延心中咯噔一下,即便头皮发麻,他仍快速地向护身符扑去。      陈橙怎会遂他的意,再次挥出一道劲风,把魏延扫到一旁,不让他接近护身符。   眼中更是涌出了滔天的怒火。 ☆、147   魏延懵。   连被甩落在地的痛也没意识到。      只眼睁睁地看着护身符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怎么就那么蠢呢!非得一个人问!   现在问出事情来了吧!      既然护身符已经不在魏延身上, 陈橙对魏延并没有多少畏惧,她再度一道劲风把魏延扫得更远, 冷笑道,“别以为有了护身符,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什么用呢?”      魏延心中泪流满面,手贱啊!      他畏畏缩缩地退到门边不远,出乎意料地扯着嗓子吼道, “简大师,简大师,救命。”   虽然包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可魏延也着实无奈,陈橙一定不会让他拿到手机的。      陈橙面上飞快划过一抹讥诮。      可人魂分离的痛感充斥全身, 她咬咬牙,再度向魏延飞去。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就替魏家小子提前把你除去, 等将来去了奈何桥, 一定不能忘记下辈子要投个好胎。”      纤细修长的手指浮出斑驳的青点,指甲瞬间变长,陈橙表情狰狞, 与平日里温婉的气质大相径庭。   下一秒, 她就出现在魏延的面前。      指甲一下子掐到了他脖子上的血管。      魏延虽然吓得腿软,可一想到这女鬼害他性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他拼命地开始挣扎起来,狠狠的反击。      就在此时,放置在桌上的手机陡然震动,旋即传出了铃声。   手机振动了好一会儿,无人接听,电话挂断。      下一秒,简攸宁直接打开了包厢的房门。      电话是她打的,没有人接听,就代表着房里出了事。      见到魏延的脖子被尖锐的指甲抓破,此刻正淌着鲜血,血腥味随着空气的流通逐渐蔓延。   简攸宁瞳孔骤缩,怒喝道,“放开他。”      见陈橙毫无反应,她翻手拿出一面八卦镜,随意的掐了一个法诀,旋即把镜身照向陈橙。      陈橙捂住了脸,但手上,八卦镜反射的光芒照射之处,开始冒出了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泡,看着恶心,又觉得恐怖。      下一秒,陈橙低低地嘶吼了一声,双目逐渐泛出瘆人的红色,她愤恨的眼神已经从魏延转移到简攸宁的身上。      简攸宁就在电光火石间,捡起地上的护身符,扔到了魏延的怀中,恨铁不成钢,“之前我就已经叮嘱过你,护身符一定要贴身携带,竟然还大大咧咧地拿出护身符来刺激她,不抓你抓谁?”      虽然叹气,可简攸宁依旧顶着陈橙的目光,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水杯,又一步一步走到魏延的身旁。      她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张符纸,令其在杯中自燃,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符纸化成了半杯清水。   简攸宁递给魏延,“喝了它。”      这时候别说是看着干净的清水了,哪怕是一杯□□,魏延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根本没有问什么理由。      简攸宁叹,虽然魏延有点蠢,但是听话啊!   见他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她还是解释道,“她的指甲中带着阴气,顺着血液已经蔓延到了你的体内。如果不尽快处理,你的身体……”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魏延连连点头。      而陈橙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眯了眯眼,杏眸闪过一道狠厉,“就是你?给了魏延护身符,屡次坏了我好事的狗屁大师?正好,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袁天罡:……   他好像有些记得这个女鬼是谁?险些被他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他仔细端详了如今对方的修为,心中松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靠吸食男人精气存活,根本没有什么大出息。      而且……这女鬼似乎是被圈养的?      袁天罡并没有在现场,只能够靠着图像自行推测。      简攸宁不耐烦与对方磨嘴皮子。      她先收了手中的八卦镜,毕竟八卦镜子只能给对方的肉体带来伤害。而对于魂魄来说,有了防备,便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拿起一旁准备着的桃木剑,简攸宁干脆利落地朝着她的眉心刺了过去。   而陈橙也不甘示弱,虽然有些惧怕桃木剑,可仍不甘示弱的回击。      简攸宁虽然修炼的时间少,可修炼的却是最纯粹的功法,加上有袁天罡悉心指导,而且天资聪慧,修行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一番缠斗下来不显败势。      袁天罡不住地点头,显然他也没把这女鬼放在眼里。      陈橙见简攸宁难缠,又知道若是不打败对方,根本就走不出这个十八阴十八阳锁鬼阵,一时之间也是发了狠。   她咬破舌尖,顿时凝结出了一团黑色的阴气,阴气环绕的中心、是一个绿色的珠子。      她低低地吼了一声,绿色的珠子的光芒大盛,一股绿莹莹的光泽迅速涌入陈橙体内。      袁天罡眉头蹙了起来,他连忙从旁提醒,“攸宁,刚刚我就猜这女鬼是有人圈养的,现在果然如此。这绿色的珠子是人鬼缔结契约而生的凭证,人可以向鬼借力,鬼亦可。切记要当心些。”      陈橙的气息迅速膨胀,连速度都迅猛了三分,不过她依然畏惧简攸宁手中的桃木剑,每每桃木剑劈来时,总会闪躲。      简攸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全神贯注,严盯死守,一人一鬼再次缠斗到了一起。      魏延再次懵。   因为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在他眼里,就是普通的打架而已。      不过他摸了摸脖子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瑟缩了一下脖子,躲在角落。      简攸宁虽然表面上看着轻松,但其实也并不好受。   陈橙每一团阴气打过来之时,她都得分出一部分心神来抵挡,否则打在身上,立刻腐蚀一大片的皮肤。      她的小腿肚上有巴掌大的地方已经被腐蚀。      空气中甚至还冒着焦味。      陈橙比简攸宁更心急,见对方如小强般打不死,她干脆再一次吸收了绿珠子中的力量。      就在此时,简攸宁剑心直指绿珠。      陈橙大惊失色,她宁愿重新换一具躯体,再经历一次人魂分离的痛苦,也不能让对方毁了她和主人的联系枢纽。   她顿时就收了手头的攻击,转身护住绿珠。      简攸宁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见对方一下子换了架势,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手中的桃木剑轻松的换了一个攻击方向,再次直指对方的眉心。      这一回,陈橙避无可避,她瞳孔骤缩,尖叫声险些掀破屋顶,“不要。”      简攸宁怎么可能听她的,这种祸害早除早好。      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反而加快了攻击速度,明明是木制的桃木剑,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接插/进了陈橙的眉心。      陈橙面色骤然凝固。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可更让她不可置信的是对方真的下了狠手。   她浑身一僵,然后直直的倒在地上。      简攸宁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千年女鬼只是魂魄附身在人类的躯体上,现在也仅仅是把对方的魂魄赶出,并没有对它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她手中紧紧握着桃木剑,目光如鹰隼般在房间内每一处掠过,最后逐渐锁定了一个方向,二话不说,桃木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接劈了下去。      陈橙的魂魄化成了一缕青烟,弥漫在空气中,很快就烟消云散。      魏延在旁一动不动,见简大师背部不再紧闭,就知道这千年女鬼十有八九已经被除去,他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简大师,她,是已经被解决了吗?”      问话,有些迟疑。      简攸宁总觉得这女鬼烟消云散的太容易,但事实就在眼前,又不由得她不信。   她晃了晃脑袋,脸上才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是的。”      魏延连连点头,“那我们走吧。”      简攸宁并不反对,她把所有的随身之物都收拾好后,又用符纸将桃木剑包裹起来,才向门口走去。      可没走两步,她陡然回头,视线落在魏延的身上。      魏延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压低嗓音开口问,“简大师,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心里毛毛的。”      而一直关注着视频的袁天罡突然间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从头至尾都看着场内的局势,虽然知道这女鬼并没有这么好对付,只是他也没有出声提醒,想知道自家小徒弟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      令他欣慰的是,虽然攸宁被一时蒙蔽了,可她到底还是能够察觉出来。      他乐呵呵地按下了挂断键。      一个已经元气大伤的女鬼根本就伤害不了攸宁,他也没什么要叮嘱的。      这个徒弟真的很得他的心意。      简攸宁并没有回答魏延的话,但她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魏延。      魏延眉头蹙起,“简大师,你有话就直说,你的眼神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简攸宁的目光中,先是星星点点的疑惑,而后疑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肯定。   她依旧没有回答魏延的话。      可下一秒,她迅速地把桃木剑上的符纸全部掀开。   一个漂亮的回转,桃木剑直指对方心口。 ☆、148   魏延迅速后退一步, 目光中透出些许恼怒, “简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个受害者, 难道也要把我杀了不成?”      简攸宁根本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有半分停顿,相反她加快了攻势。      魏延见对方油盐不进,他的脸上迅速变得极其狰狞,眼眸赤红,嗓音喑哑无比, “我倒是真的小看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一个道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逼急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而且, 他得意地嘎嘎笑了起来,“桃木剑若是刺中了魏延,伤害的是他的身体, 我看你能怎么办?”   现在她倒是无比庆幸, 在魏延身上还留下了这么一手,此刻足以保命。      简攸宁嗤笑,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桃木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向飞速后退的魏延刺去, 她根本就没有停下的趋势。      这女鬼惜命,只要她继续攻击,她一定会离开魏延的身体。      魏延, 不,陈橙瞳孔骤缩。      魏延的身上带着护身符,陈橙本就在忍受着护身符对她的侵蚀之力,刚刚还受了一些伤,根本不是简攸宁的对手。   如果这一剑被对方刺中,一定会魂飞魄散。      她控制着魏延的身体,左闪右避。      只片刻,她就真的察觉到,简攸宁是根本不在乎魏延的性命。   陈橙咬牙切齿,“我是要害魏延,但到底没成功不是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够放我一马,非得赶尽杀绝呢?”      见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开始利诱,“你应该知道我和人类缔结了契约,你们人类追逐的无非就是名利与金钱,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愿意让我主人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你看怎么样?”      这话当然是诓骗对方的,陈橙恨简攸宁恨得咬牙切齿,到时一旦让她得到机会,定会让简攸宁十倍、百倍偿还。      简攸宁心神一动。   陈橙不主动提起,她还没想起来,这害人的玩意儿后面还有一个始作俑者者。   她停下手中的攻势,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那你得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陈橙心中松了一口气,舌灿莲花,“穆老知道吗?罢了,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你只需知道他非常有权力,能够满足你任何的心愿就够了。”      简攸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会与穆老有牵扯。      她茫然了一瞬间。      陈橙还以为对方是被吓到了,神情透出些许的得意,“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骇然地瞧着简攸宁继续了刚刚攻击的动作。      陈橙完全没有想到简攸宁这么油盐不进。      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在她眼中的大煞器就直逼眼底。   陈橙闪躲不及,顿时化成了一缕青烟,离开了魏延的身体。      魏延身体软绵绵地向后方倒去,昏迷不醒。      简攸宁暂时没有分出心神去看顾魏延,她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某处,冷声道,“穆老丧尽天良,妄动国家龙脉,与他为伍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今天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      桃木剑发出破空声,一道金光向墙角劈去。      与此同时,简攸宁祭出三道符箓,牢牢锁定墙角的空间。      陈橙连开口大骂的时间也不曾有,就发出了惨叫声,旋即一缕青烟缓缓消散在空气。      千年来她避开了大大小小的灾祸,但她到死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      简攸宁用心地感知了一番,确定陈橙已经魂飞魄散,才不疾不徐地收了手中的桃木剑。   她右手一挥,那三道金光闪闪的符箓顿时失去光泽,受到重力直接掉落在地。      “穆老还真是阴魂不散。”   简攸宁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才向软绵绵倒在地上的魏延走去,她蹲下身,先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虽然有些虚,但依旧平稳。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120打电话。      可就在此时,简攸宁余光扫过一旁的陈橙。   即便没有了女鬼附身,可她依旧面色红润,眉心绽开一抹鲜血。   简攸宁的眉头蹙了起来。      女鬼附身的躯体,一般是刚死去不久,此刻那女鬼已经离开躯体,按道理来说,尸体会迅速的腐烂,且散发出恶臭味。   可陈橙并没有。      简攸宁又耐着性子把陈橙全身检查了一番,许久后,她的面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陈橙的呼吸从微弱到绵软,显然是还活着!      之前桃木剑毫不留情刺向对方眉心时,她从未计较过,因为一直觉得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可如今……   简攸宁再次前前后后检查了对方的身体。      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女鬼并不是在陈橙死后附身的,而是强占了躯体,她兴许仍打着吞噬陈橙魂魄的念头,所以一直是两个魂魄共占一个躯体,女鬼为主导罢了,真是丧心。      简攸宁明白前因后果后,她连忙拨打了120。      远在香港私家庄园的穆老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等身体缓和了一些,他伸出右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阴沉无比。      他缓缓地站起身,拿起手机就给楚旭打电话。      能够让他的身体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陈橙出了什么意外差错。   可陈橙是楚旭带走的。      穆老眼中怒火滔天,可更令他惊疑不定的是,楚旭根本就没有接听电话。 ☆、149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楚旭是他一手提拔, 身边不可或缺的亲信之一, 这些年,只有寥寥几次联系不上他。      可穆老转念一想, 最近根本没有安排楚旭做事,不存在联系不上的情况。   一定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穆老胸口仿佛藏着一团火,五脏六腑被灼烧的疼痛无比,除了早些年不堪的经历外,如今他早顺风顺水, 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遭。   他连忙把另一位亲信叫进房间内。      亲信与楚旭一般年纪,但长相非常不讨喜,他脸上并没有其他情绪,只刻板地开口问,“穆老, 有什么事情要安排我做吗?”      穆老没在意他的态度,反正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改过,挥了挥手, 只认真的吩咐, “楚旭极有可能遇到了大/麻烦,这儿已经不安全了,通知下去, 所有人手全部撤离, 一定要记得把所有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他也是个异常敏锐的人。   无论是陈橙还是楚旭出事,都足以让他心中敲响警钟。      因为他做的事情太大逆不道, 一旦被察觉,就是死路一条。   这世界这么美好,穆老一点也不想死,反而要活的更好,叫以前那些欺负的人看看。      亲信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和楚旭在穆老面前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楚旭会说话、会办事,又会揣摩心思,在穆老面前可谓是极有分量!      可如今,穆老明知他有大/麻烦,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移全部人手,而不是派人营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寒心。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暴露于表面,亲信僵硬的点了点头,却实在没忍住的开口,“那楚旭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派人……”      话未说完,就被穆老打断。      “楚旭那儿情况不明,你先派人去调查最近一段时间他接触了谁,然后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再想对策。”见亲信没有任何反应,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倘若楚旭这次招惹的麻烦太大,那就只能让他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      楚旭那人,他放心的很。   不管落入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吐露半分有关于他们的情况。      亲信纵然有这样的猜想,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直白的从穆老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神震了震,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穆老,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吗?”      穆老仔细想了想,“联系一下…问问有什么情况。”他说出姓名时,声音极低,“联系他时,一定要多拐几个弯,别被人查出来了。”      亲信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穆老,他……竟然也是我们的人?”   他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      连他是穆老最亲近的亲信也不知道这件事,足以可见那人藏的究竟有多深?      穆老瞧见他震惊到变形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了自得,“自然是的。”   他当年一意孤行想报复国家时,就已经料想到了如今的情形,埋的一步暗棋罢了!      亲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他连忙收敛情绪,“好,我这就去。”      等房间内只剩下了一人,穆老思绪蔓延,许久后他才有了主意。      ***      魏延在医院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才转醒。   见到一旁哭得眼睛红肿的母亲,眼中出现了短暂的茫然,此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清风居中。      “妈?我这是怎么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发现喉咙口干哑的厉害,“水,要喝水。”      谢欣见儿子醒来,欣喜若狂,她忙不迭拿起一旁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此时水温正好入口,“慢点喝。”      魏延喝了好几口,才觉得火辣辣的感觉消失,整个人似乎又活了过来。   记忆也逐渐回笼。      谢欣把保温杯放在桌上,又开始抹起眼泪,“你跟着杨如意,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妈以前就和你说了,替你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不需要你太拼,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能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你这次倒在医院里,下一回不知道还在什么地方,你叫我怎么办?妈想着,你要是活不过来,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魏延见谢欣什么也不知情,心中狐疑,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出手遮掩了,不过他不打算欺骗谢欣,干脆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个遍。      “妈,这回要不是简大师,我就完了。”      谢欣有些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如纸。   见儿子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自己,她才敷衍着开口,“那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简大师。”      魏延这才察觉到了谢欣的不对劲,他狐疑地开口问,“妈,那女鬼口口声声说她接近我和你离不开关系,又说替魏家小子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陈橙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否则尴尬的,除了谢欣,还有他。      谢欣听到这问话,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妈,我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倘若你不把缘由讲清楚,不对症下药,下一次我还会遇到这样的危险。那时候没有第二个简大师来替我消灾了。”      “你说对吗?”      谢欣嘴唇嗫嚅,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该怎么告诉儿子,年轻时候她爱慕虚荣,为了钱委身一个老男人做情人。   这话要是说出来,以后,儿子又该怎么看她?      而且她的老公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足以预料这个秘密揭开时,又会引起怎样的家庭地震。      谢欣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就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些,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终究是逃不过的。      良久,她把眼泪抹干,郑重其事道,“我的事情究竟怎样你不需要知道,妈妈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些时间你就呆在医院好好休养,别的事情就不必多想了。”      魏延心中咯噔一下,他忙不迭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谢欣笑得惨淡,“你放心。”   说完这句话后,她站起身,声音温柔,“别插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扭头就向门口走去。      很快消失在病房前。      魏延纵然想阻拦,可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 ☆、150   魏文栋接到谢欣电话时, 正在公司开会。   即便多位主管等候着他发言, 魏文栋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接听了电话, “欣欣,什么事情?”      谢欣是他年轻时包养的情人。   她年轻漂亮、温柔小意,事隔多年,也难以忘记。      当年他对谢欣仍有几分真心,甚至还想娶她当妻子, 但奈何门不当、户不对,家中根本不同意,所以才娶了现任妻子。      在他娶妻之后,谢欣就离开了他。   魏文栋至今还记得对方说的话,情人已经令她非常屈辱, 她更不愿意当小三。      本以为两人缘分已断,可他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又见到了谢欣, 不仅如此, 他甚至发现,谢欣还替他生了孩子。   多年来的愧疚如火山爆发,他拼命地想在谢欣面前凑近乎, 想把魏延认回家门。      可谢欣总是冷冷的不领情。   这打电话过来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谢欣对魏文栋的性子了如指掌, 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琢磨过,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就满心怨愤地开始哭诉, “魏!文!栋!当年的事情是我一时糊涂,不管你和你的家人要做什么冲我来,魏延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何其无辜?”      “而且我根本没有打算要你的补偿。魏延虽然是你的亲儿子,但是我老公不知道,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大家子吧。”      “真的不稀罕你的钱。”      魏文栋听得有些糊涂,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只思索了一番就有些明白了对方话里头的意思,“谁对魏延做什么了?”      怒喝了一句,他的声音又变得柔和,“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如今分家由他掌管,根本不需要再看人脸色,听人命令行事,人老了,也越来越活得任性。      “我亏欠了魏延,我想尽力的补偿他。”      谢欣眼睛通红,音调陡然间升高,“补偿?你根本就不欠他的,而且你这么一补偿,要的就是他的命。魏文栋,算我求求你了。难不成你要我一家老小全部搬迁,从此以后消失在你的眼底吗?”      魏文栋声音沉了下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谢欣虽然哭着,但她说话的条理非常清楚,“说清楚,我和你哪门子说清楚,说你的好儿子想要魏延的命吗?”      “魏延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没有睁开眼,你知道我一个当妈的是怎样的心情吗?是,魏延是私生子,可他也是人,谁规定他就得受欺负?你是该管管你的好儿子了,连草菅人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用那种阴私龌龊的法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别当我没脾气。”      魏文栋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哪有半分指责对方的意思,眉头蹙得紧紧的,“你说的这些都属实?”      谢欣停止哭泣,她茫然地看着大马路车来车往,声音空洞,“属不属实,你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就你这样的父亲,还想认回魏延,你做梦。”      说完这番话后,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魏文栋脸色铁青。   不用查证,他的心中早就相信了谢欣的话,若对方为了钱而杜撰说辞,她早就可以如此。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谢欣这回是真的怒了。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扭头向会议室走去,“会议挪到明天早上,我手头有一些要紧事。”      主管七嘴八舌。   “魏总,不成啊,今天的会议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是啊,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处理?”   “合作方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到时候我们拖延着,对方对我们的印象会非常不好。”      魏文栋哪里听得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魏宗干的龌龊事。      勉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次坚定地回答,“会议挪到明天早上,至于合作方,就交给各位了。”      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如鲠在喉。      主管们被怼了回去,一个个瞧着魏总消失在会议室内,只面面相觑,最后陆续离开。      ***      魏文栋前脚到家,魏宗后脚就跟进门。      正在客厅插花的沈玟面上露出稀奇,她放下手中的工具,“你们两个,从来都是不到半夜不回家的,今天倒是奇了怪。”      魏宗连忙给他妈使了个眼色,此刻他的心里正忐忑不安,沈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面上陪着小心翼翼,“爸,怎么现在这个点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魏文栋心里已经认定了魏宗害人的事实。      暴怒之下他直接扬起右手,甩了对方一个大耳刮子,见魏宗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的耳边又回响起了谢欣的哭诉,又恶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      魏宗被打懵了。      沈玟也懵了,不过她到底心疼儿子,怒气冲冲地对着魏文栋发火,“你吃错药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魏宗是你的仇人,下这么狠的手。”      魏宗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   就在此时,魏文栋再次怒喝。      “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连你的亲弟弟也能下得了狠手。”魏文栋着实气得很,毕竟魏宗也是他很疼爱的,“你看看你,心思不用在正道上,畜生。”      沈玟眼神陡然变了。   她终于知道丈夫这么大的火气的来源了。      此刻她就像一只炸毛的猫,火力全开,“狼心狗肺?魏文栋,魏延只是一个私生子,你一定要为了他这么大动干戈吗?这件事情是我授意,阿宗才做的,有本事你找我。”      竟然承认了!   魏文栋险些呕出一口血,沈玟平日里表现的多大度似的,可竟然私下里亦是如此。      魏文栋失去了和对方争辩的心思,语气平静下来,“以后魏延要是出了一丁点儿差错,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都会归到你们头上来,而且,他若是出事,魏家一毛钱的家产也别想分到。”      沈玟觉得魏文栋疯了,“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贱女人这么对我们?!”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魏文栋满脑子都是谢欣的指控,理都没有理沈玟,他扭头看向魏宗,“从今天开始,公司你就不必去了。就在家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直接架空了对方的权利。      魏宗面色惨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可魏文栋听也不听就直接离开。   顿时,他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目光呆滞。 ☆、151   沈玟浑身微颤, 是被气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魏文栋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一点余地都不给她们母子俩留。      她谢欣都已经嫁人,魏延更在其他人名下, 魏文栋竟然还罔顾全家的意愿,我行我素,怎么不让人心生怒火。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沈玟甚至想和魏文栋拼了。      “妈,现在怎么办?”魏宗茫然了许久, 才回过神,他对魏文栋的偏心已经心生绝望,“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公司?要是爸有其他动作,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沈玟胸\脯起伏,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逐渐收敛了怒气, 神情更趋于平静,而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宗,缓缓交代, “现在公司是你爸当家作主, 和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他让你在家闭门思过,那你就好好反省, 把道歉的姿态做足了。只要把魏文栋哄好, 就算有一千一百个魏延也不成问题。听见没有?”      见魏宗满脸不情愿,她又压低声音劝道,“阿宗, 我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你了,可你必须认真一回,等将来得到了权力,那才是你翻身的时候。你和那些私生子不一样,有名正言顺的身份。”      魏宗明白,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的对他,那就是沈玟。   所以即便他非常不情愿,也认真的点头。      “妈,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玟又状若无意地开口,“我问过家庭医生,魏文栋这段时间身体非常不好,谁知道一不小心会出什么意外,所以,阿宗,放宽心。”   她的话说的意味深长。      魏宗肩膀微缩,他不可置信的抬头。   刚好捕获到沈玟眼底的阴狠之色,可他嘴唇嗫嚅,到底没有说出别的话。      反正,不管妈妈干什么,为的都是他!      沈玟也是气的狠了。   这样的事情无论说给谁听,都会觉得是一个笑话,但这样的笑话却发生在她身上。   她站起身,“妈累了,我先去休息。”      魏宗目送着沈玟上楼,大厅立刻变得寂静。      ***      魏延清醒后,又在医院休养了两日。      做了最后一项检查,得知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后,他就心急火燎的出了院。      不过,魏延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和魏大伟与谢欣一同驱车去了简大师的家中。      简攸宁正在家中研究阵法。   她几乎把所有空余时间都花在了袁天罡、刘伯温的身上。      见魏延来了,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她仍把对方一家子招呼进门。   “看样子,你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好好休养休养,没有大碍。”      谢欣正把一堆补品放在玄关处,听闻此话,不由得笑眯了眼,她诚心诚意地感激道,“这一回真是多亏了简大师,要不然,我和魏延就要天人永隔了。”她的眼眶陡然泛红,“你对我家简直如同再造之恩。”      一开始,谢欣因为记挂着魏文栋一事,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等回过神后,她心里才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扬起了巨大的感激。      魏大伟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从来都是做大于说,眼中也全然是感激,“简大师,谢谢。”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们家一点小小的心意。”      这是他左思右想后做下的决定,拿着现金太招摇,可他又没有支票。      魏大伟把卡放在简攸宁的面前。   卡片的背后写着六位数密码。      简攸宁并没有拒绝。   她脸上泛出一抹笑,“不客气。”      魏延见爸妈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他才出声,“爸、妈,我还有一些要紧事和简大师说说,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吧。”   显然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      魏大伟没说什么,抬脚就向门口走去。      而谢欣心中咯噔一下,嘀咕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我俩不能听?”   可她见魏延坚持,只不情不愿地走出了门。      简攸宁见其眉头紧锁,也不逼着他说,只倒了一杯白开水,“一整天没喝水了吧,嘴唇太干了,要知道身体是自己的。”      魏延接过水杯,先是喝了一小口,兴许是真渴了,他只顿了顿,又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然后才迟疑道,“简大师,有件事情让我很困扰。”      无论是陈橙的话,抑或是前两日谢欣在医院的不对劲,都让他如鲠在喉。      简攸宁见他不似作伪,问道,“你说说。”      魏延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我总觉得陈橙一事,和我妈脱不了关系。”   内里真相,他简直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魏延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简大师,你再帮帮我一次吧。”      简攸宁脑海中倏然闪过谢欣的脸。   对方奸门出现了十字纹,嘴唇蹇起前伸,这都是自杀的面相。      且谢欣喉上有交叉纹,交叉纹又称“自缢纹”。      简攸宁的神情凝了凝。      “我再去给你倒杯水。”简攸宁站起身向厨房走去,“等我回来,你再把事情详细地和我说说。”      魏延应声,旋即陷入了深思。      简攸宁迈进厨房,先把玻璃杯中倒满水,然后拿出手机。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看朋友圈,可她手一点也没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魏延,浏览了一番朋友圈内容,旋即点开视频。      视频的地点发生在魏延家门口。   魏宗正在按门铃。      没一会儿,魏延就打开门,见到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找谁?”      魏宗恨魏延恨得咬牙切齿,可在魏文栋的胁迫下,不情不愿地亲自上门道歉。   此刻他更是放低了姿态,“魏延,陈橙一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心胸狭隘,求你原谅我。”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道歉似乎也没有让魏宗这么心塞了。      魏延听懵了,可也立即反应过来,“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会平白无故来害我?”想起那日谢欣在医院说的话,他的心中又咯噔一下,“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魏宗满脸羞愧,怎么也不肯说话。      只垂着头。      可当他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像是变了个人般,条理清晰地把前因后果讲清楚,“魏延,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魏延脑中像是有一颗炸/弹爆/炸,他扶住门框,才勉力的站着,可人险些要昏厥过去,“你说什么?”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魏宗继续道,“当年你妈……做了我爸的情人,才有了你。这两年,他们又联系上了,我爸、不、咱爸,觉得太愧疚,想要给你尽可能多的补偿,哥哥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原谅我吧。”      魏延分明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掺在一块,他就又听不懂了。      她妈竟然做过情人。      而他也不是爸爸亲生的,只是一个私生子。      魏延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才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      魏宗一脸无辜,他说话的声音更是大了好几个分贝,“要不是因为你的好妈妈去找了我爸,我爸对我大动肝火,我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给你道歉?”      魏大伟的声音陡然响起,“你说什么!”      魏延瞳孔骤缩,循着声音扭头望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刚刚那番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一时间,魏延慌了。      魏宗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欣喜,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看热闹。   闹吧,闹吧,闹大了,对他才有好处。      魏大伟虽然是个老实人,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孩子。   尤其是这个孩子还养的那么大,宝贝了这么多年。      “谢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谢欣面色惨淡,心生绝望,她颤颤巍巍地拽着魏大伟的衬衫,“你听我解释。”      魏大伟显然是受到了刺激,“我不想要听解释,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谢欣见魏延与魏大伟都死死地盯着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再也没有隐瞒的可能,她缓缓闭上眼睛,“是真的。但是结婚后,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魏延腿一软,瘫软地坐在门口。      魏大伟险些呕血,他似乎从来不曾了解过枕边人,他用手指着谢欣,胳膊晃得厉害,“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人家儿子会平白无故跑来道歉?你以为我傻?!”      谢欣知道这些事情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一下子心如死灰。   可她仍然存着一点希冀,“你相信我。”      魏大伟不愿意再听下去,扭头就走,至于来的初衷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谢欣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同样失魂落魄的离开,面相就在此刻改变。      简攸宁:……好大一出狗血,头一次碰到现实中会有比连续剧还要跌宕起伏的剧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谢欣的性命。      谢欣固然有错,那也是年少不知事,她婚后的确没有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魏大伟的事情,除了隐瞒魏延的身世。      罪不至死。      她关闭微信,拿着玻璃杯向客厅走去。 ☆、152   魏延接过玻璃杯, 这一回, 他并没有喝水,只踌躇地开口, “那日在清风居内,陈橙提起了魏家小子,还说我妈……”他睫毛颤了颤,到底没说出口,“事后我妈知晓这件事, 死活不愿意我插手,说她能解决这件事情。”      有些话说出来后,魏延便觉得心情好些了,“我觉得真相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简大师,你帮帮我吧。”      简攸宁抿唇, 此刻她正在思索对策。      可思来想去,谢欣的事都不应该从她口中告知于魏延,但若是不说, 谢欣除了一个死字, 还是死。   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想见到。      “魏延,我觉得你应该和你妈好好的谈一谈, 让你妈主动把实情告诉你, 而不是从我这儿寻求帮助,毕竟无论什么事情,你妈妈才能表达的更直观。”      魏延颓然, “前两天我躺在病床上,苦苦询问,她都没有回答,现在又怎么可能和我说出真相呢?”   他总不能逼迫对方吧。      简攸宁笑了笑,“那是你没有用对方法,回去后你找个没人的时候,按照我教的和你妈妈说,她保管会详详细细的把事情说清楚。”      魏延挑眉,他倒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撬开妈的嘴,当即眼巴巴的看着简攸宁。      简攸宁随口说了几句,“就这样。”   见魏延脸上溢满喜悦之色,她不由得泼冷水,“我看你妈妈的面相非常不好,这段时间一定要密切关注她的行踪,否则若是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到时候找大罗神仙也帮不了你。”      魏延心中一凛。      他知道一定是简大师看出了什么,才会这样警告他,当即魏延站起身,“简大师,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魏延走后,简攸宁又继续与刘伯温交谈阵法。   就在这时,Gitte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简攸宁连忙点开。      “攸宁,我有大\麻烦了。”      简攸宁心脏怦怦跳动,连忙发起视频通话。      Gitte很快接通。      接通后,简攸宁细细打量对方,见她精神尚佳,脸…似乎也圆润了些,不像是有大\麻烦的样子。   她忙不迭开口问,“怎么了,说话说一半,这不是让人白担心吗?”      Gitte吐了吐舌头,然后像个小媳妇似地开口,“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在直播时,一时没忍住,拆了你给我的牛肉干。”她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个时代,食物是多稀罕的东西,这下我所有的粉丝都炸了,纷纷问我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当然不能和他们说是你给我的。可也不能随意敷衍,就说是通过秘密渠道买来的,为了堵住所有人的嘴,我甚至大气了一回,说每十万粉丝中抽一个,送一包牛肉干。”      简攸宁打断对方,“你说的麻烦,是牛肉干吗?”      Gitte非常有自知之明,平日里简攸宁给她吃的喝的,那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好。而且互帮互助,根本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可她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脸,让简攸宁替她的粉丝买单。      这回找上简攸宁,是实在没办法了。      每一回直播或者社交软件下都有粉丝问,什么时候开始抽奖。      如果她再拖延下去,肯定会有人说她是骗子。      Gitte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头。      简攸宁倒不觉得有什么,Gitte觉得食物珍贵,是因为她所处的大环境下,让她无法改掉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每十万粉丝,抽一人,也没多少牛肉干。”      Gitte深深地低头,“我有五亿粉丝。”   折算下来也需要五千包牛肉干。   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实在是人太多了。      简攸宁:!!!      五亿!!!这一定是来炫耀的!!      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Gitte的人气。      “难道22世纪人口繁衍激增吗?”      Gitte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简攸宁的话,“人口没有激增,相对于21世纪来说,还减少了四分之一左右。”      简攸宁对一脸忧愁的大佬很是痛恨。   如果她有五亿粉丝,一定每一万人送一包牛肉干!!!   她才没有那么小气!!      “今晚我会替你把牛肉干准备好,不过Gitte,你也知道我微信以物换物的规定。”   这点令简攸宁很无奈。      Gitte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只要能把牛肉干的事情解决,她以后再也不会夸下海口。   太累人了!!!      心中的重担卸去,Gitte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她不由得开始关心简攸宁的工厂,“这么久过去了,你的化妆品还没开始贩售吗?”      简攸宁扶额。   她一定是最不上心的老板了。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魏延与楚旭的事情,她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面对着Gitte,也不好说出这样的囧事,只敷衍道,“快了,快了。”      生产出来的化妆品已经让Gitte试用过,虽然比起22世纪的差上一些,可在21世纪照样能引起轰动。      和简攸宁呆一起久了,Gitte哪里能不知道她脸上的心虚,不过……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我得赶快把抽奖的事情告诉我的粉丝,晚上咱们再聊。”      事实情况下,Gitte的近况比她描述的还要惨上几分。      22世纪的食物实在是太珍贵了,除了补充能量的丸子不值钱外,哪怕一斤米也能卖出高价。   更别提牛肉干了。      谁家如果有一小块的牛肉干,一定是放着慢慢品味。      所以Gitte的抽奖的奖品竟然是牛肉干,是个人都不相信。      她在美妆行业独领风骚,树敌无数,可因为她技术的确过硬,为人也坦荡,根本没有令人置喙的地方。   而许久不曾拿出牛肉干一事却成了她的黑点。      同行们虽然不敢光明正大踩上一脚,可也在网络上说一些酸话,更过分的则是煽风点火,引起粉丝们的怒气。      Gitte与简攸宁结束视频后,就点开了全球通用的社交软件。      “骗子,脱粉了。虽然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很小,可也不代表你能拿出五千多包牛肉干啊。遛粉好玩吗?”      “为什么你们把牛肉干的事情这么当真?难道是要Gitte破产吗?牛肉干有价无市啊!大家宽容点。”      “骗子,女神说的果然没错。既然做不到,那就别承诺。”      “一个两个激动的,说得好像你们能拿到牛肉干似的,看看就好了,何必当真。”      “Gitte言出必行,大家继续相信她不好吗?”      Gitte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的评论,记录下不少竞争对手的名字,还有一些带节奏的黑粉,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发公告。      Gitte:五千包牛肉干不是少数,一时之间我也拿不出来。这几天一直在找人沟通协商购买,今天才把事情办妥。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老粉丝,今晚将开始抽奖,明天用国际航空送到家PS:公然辱骂、不信任我的人,不符合领奖资格,查实后将重新抽奖。      这条公告发出后,所有人都哗然。      五千包牛肉干!!这是什么概念!!      可以在最繁华的市中心买上一块地皮建高楼。   可以环游世界好几十圈。   可以…可以…干太多事情了。      Gitte竟然真的这么大方。   能被抽奖的粉丝们与有荣焉,说酸话的黑粉们纷纷被打脸。      一时间评论区好不热闹。      Gitte做博主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她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关闭软件后躺床上去睡了个下午觉。   其他的事情,其他时候再说吧。      不过,她的心里是感激简攸宁的。      被感激的简攸宁此刻正在发微博。      从郝薇处得知的消息,第一批生产的化妆品早已就绪。   简攸宁也要开始着手宣传。      她把每一种化妆品的功能与外观都详细的配图介绍,制作了好久才做出了九张图。      简攸宁V:关注并转发可抽奖。奖品为以下化妆品。   同时配了九张图。      这条微博迅速地让粉丝们想起先前在直播简攸宁所使用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化妆品。   但每一件都出人意外的非常好用。      这下,粉丝们彻底炸了!      “转发抽奖?!难道这化妆品已经生产出来了吗?”      “我这个运气,这辈子都别想抽到奖了。求赶紧发售吧,单身十几年的手速还是有的。”      “求问化妆品的生产数量。别到时候还要我们抢啊?太心塞了。”      “这样的化妆品真的存在吗?有点怀疑诶。”      “虽然很心动,觉得很好用,奈何囊中羞涩,根本没钱,只能等着土豪们试用感受了。”      ……      不只是粉丝,先前简攸宁帮过的各路明星们,譬如杨如意,譬如唐彬等纷纷转发。      杨如意V:说好的给我一套呢?现在沦落到要转发才能抽奖吗?      女神接地气的微博让所有人哄笑。   但另一方面,化妆品的热度却在无形中被拔高了许多。      谁都想知道,那样的化妆品是不是真的存在。   到底是夸大其实?还是确有其事! ☆、153   关注转发即可抽奖的这条微博在多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地上了热搜。   这让不久后小打小闹的化妆品预售关注度大大提升。      那些对化妆品垂涎三尺的姑娘们纷纷猜测着这一次预售的数量。   那些对化妆品抱有怀疑的姑娘们纷纷猜测着是否如介绍般属实?   而那些黑子们则上窜下跳, 不留余力地抹黑化妆品。      杨如意打发了第三波委婉试探化妆品的商家, 决定还是给简攸宁打一个电话。      简攸宁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简攸宁接到杨如意电话时, 正听着项羽给她发的语音。      项羽花了数日躲避敌人的追踪,成功与昔日的部队会合,经历过一次失败的他在为人处事,行军布阵中更加小心翼翼。   决计不会再给刘邦钻了空子。      他生来属于战场,是战场上的王。      这回即将率军出征, 才跪拜老天爷。      简攸宁认真地把对方每条语音都听了,知道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历史课本中所描述的那般,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不过她并没有回复项羽只字片语。      怔愣间,她接了杨如意的电话。      还没等杨如意开口,简攸宁便真心实意的道谢, “杨姐,微博上的宣传真是多谢你了。”      杨如意命都是简攸宁救的,这什么谢不谢根本没放在眼里, 反而, 她开始小心地叮嘱,“攸宁,你在网络上发展的势头太快, 势必会引起不少人的嫉妒与关注, 在没有化妆品出来前,她们只会想着你的化妆技术不错,火起来也是应该的。就算眼红, 也无可奈何。”      “但是你这批化妆品的出现,概念完全不同。市面上根本没有的化妆品,一旦出现,会对不少人的利益产生巨大的威胁。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可能垄断市场的。”      “光我这儿,就有好几拨来打探化妆品的商家,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未来的路。否则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层出不穷,烦也够你烦的。”      简攸宁眼中划过一抹意外。   她万万没想到杨如意竟然会和她说这些。      杨如意听对方沉默不言,又继续道,“你虽然很有本事,甚至是一位出色的大师,帮了很多人,但归根究底……”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杨如意明白,以简攸宁的聪慧程度,应该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对方如此坦诚,简攸宁心中暖洋洋的,她低声道,“杨姐,你说的我都放在心里了,我会好好考虑的。”顿了顿,她继续道,“你别担心。”      杨如意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声音柔了下来,“不过你也别怕,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直接来找我,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你的。”      这么说也并不是因为简攸宁帮助过她。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简攸宁眉眼璨然,也不客气,“好勒。到时候一定会找杨姐你的。”      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二十多岁的少女,重活了一辈子,自然也会有她的考量。   杨如意说的这些,简攸宁早已考虑过。      *      魏延寻了一个魏大伟不在的时机,强硬地要求一直躲着不见他的谢欣好好谈谈。      在谢欣的心里,丈夫、儿子都是顶顶重要的,她无法违背他们的意愿,只得答应了下来,还没等魏延说话,谢欣就抢了先,“阿延,你也看到了,妈这两天非常忙,咱们长话短说,好吗?”      魏延心生疑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按着简攸宁教他的话开口道,“妈,他来找我了。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给我解释。”      这番话,乍一听有什么,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   只是匡人罢了。      谢欣惨白了脸。   对号入座的她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她浑身轻颤,甚至不敢直视魏延的眼睛。      脑海中嗡嗡直响,只有一个想法,她昔日做的丑事被儿子知道了,哪还有脸。      魏延有些不忍心,可他的确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妈,说吧。”      谢欣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她嚎啕大哭起来,“你千万别听他瞎说,妈妈年轻的时候的确做错过事情,可是自从嫁给你爸爸,我就本本分分,魏文栋都是胡说的,胡说的啊!!”      魏延心中翻江倒海,他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只要捅破,就能够知道真相。   “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谢欣悔得肠子都青了,愈发觉得年轻时脑子进了水,见儿子神情漠然,她连忙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   “阿延,你相信妈。”      魏延听说过魏文栋。   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得知身世后,魏延根本没有一丝欣喜,整个人险些昏厥过去。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抬头看向谢欣,“魏文栋只有一个儿子,魏宗,他的年纪比我大,你撒谎。”   魏延的眼睛有些发红。      倘若谢欣真的在魏文栋没结婚的情况下与对方交往,就算怀了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无论在道德上还是其他方面都能说得过去。   可谢欣在魏文栋婚姻存续期间,还与魏文栋苟且生下他,那连魏延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      谢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着寒气,谢欣像是坠入了冰窖般,浑身发寒。   她的神情恍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谢欣尖叫了一声,“你是我儿子,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出我最不堪、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你比魏宗小多少岁,就小了一岁,当初魏文栋与沈玟是生了孩子才结婚的,我怎么知道他们先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立刻离开了他,带你着走了!”      谢欣这话是有水分的。   她是看魏文栋一直没结婚,心中有了渴盼,妄图上位,即便知道沈玟与魏文栋家世相当,也没离开。   但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才毅然决然与魏文栋分手。      她到底有什么错,只不过在年轻时候做了一点糊涂事。      可她整个后半辈子都在弥补,努力的对魏大伟好,努力的对魏延好。      为什么全天下都不愿意原谅她?      “阿延,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咸涩的泪水簌簌而下,谢欣不管不顾,“不要管魏文栋说什么,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妈是真的不想折腾了。”      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谢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亲爸这几年的确来找过我,不过我一次都没有搭理他,只是怕你爸爸误会,所以才一直没有说起。”      “唯一一次主动联系他,也是因为魏宗对你下狠手。”      魏延头痛欲裂。      这都叫什么事儿。      怪不得他与魏宗无冤无仇,魏宗会这么下黑手,平心而论,如果他是家族子弟,从小到大没有人与他争家产,陡然知道亲爸外头还有一个私生子,可能也会做这种事情。      而他妈妈,也不对!      魏延喉咙口干涩,“那爸知道吗?知道我的身份?”      谢欣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她和魏大伟是闪婚,当初嫁给他之时才怀孕一个半月。   而后又串通医生说是早产,才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了下来。      魏延见她这样子,不用问也明白了。      能够这样瞒天过海,心计与手段是少不了的,这和他记忆中的谢欣根本不同。   魏延猛烈地咳嗽起来,觉得心在抽搐。      等情绪缓和了些,他才一字一顿道,“魏文栋在有妻有子的情况下,还要招惹你,招惹我,根本不是一个好东西,以后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而且我会去找魏宗,和他把话说清楚,魏家的财产我不会染指一分。”说着,魏延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里面还有一个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爸,他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至于如何,那就看他的反应。”      “妈,我不希望你一错再错。”      谢欣本想反驳,可瞧着儿子的神情,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妈,不管你和爸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希望你坦诚一点。这样日子才能过得轻松不是吗?”      谢欣泪流满面,她伸出手捂住脸小声的抽噎。      “妈都听你的。”      *      沈玟与魏宗正在茶楼等着魏延。   一个私生子而已,本不必他们郑重其事,可一想到魏文栋间歇性抽风,他们还是决定见见魏延,退一万步,知道魏延的态度,也好见招拆招。      魏延到得很准时。   见到沈玟母子,他既有被暗害的愤怒,又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心虚。   他缓缓坐定。      开门见山道,“别一副我欠了你们的样子。陈橙一事究竟如何,你们心里清楚,咱们两不相欠,至于魏家的财产,我分文不要。当然,我也没资格要。”   最后一句话,把自己摆在较为低微的位置。      沈玟懵,她本以为魏延来是耀武扬威的,没想到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保养得体的脸上露出了探究,“你说不要就不要,我能信?”      魏延抿唇,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我可以私下里和你们签订任何合同条款。只要你们一家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当然,如果你们违背了这个协议,那合同我也是不认的。”      “不管魏文栋想做些什么,没有我的同意,他单方面根本不作数,你们说对吗?”      魏宗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延,见他眼底清明,说话不是作伪,有些讶然,“你倒是个明白人。”      若是早知如此,他根本不必要出此下策,不仅让他自己变得气急败坏,还没占到什么便宜。      沈玟眼神闪烁,思量了许久,她才点头,“好。你说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   其实也算不上条件,她们巴不得不和谢欣联系上。      魏延松了一口气,“这个合同条款,就交给你们拟吧,这样你们也能放心些。”   他站起身,整个过程连茶都没有喝一口,“我还有事情要忙,等合同拟好了再联系。”      沈玟与魏宗并没有阻挠。      魏延这么识时务倒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沈玟见魏延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偏头对魏宗道,“虽然他这么说,但并不代表他将来不会改主意,等合同签了后,只需再分一些关注给他即可,至于魏文栋,才是我们最大的目标。”      当初沈家与魏家旗鼓相当,但这么多年过去,沈家逐渐没落,他们母子才会沦落至此。      *      简攸宁并不知事情发展如何。   她只是觉得谢欣还没到罪大恶极的程度,不至于去死。      人死如灯灭,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关注最新的进展,就接到了廖大师的电话。      简攸宁不由得想起最后一次见廖大师,对方想让她当客卿长老一事。      难道廖大师真的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吃惊、胡乱猜测的同时简攸宁按下了接听键。 ☆、154   廖大师还真是为了客卿长老一事特地打来的电话, “攸宁, 下个月初八、十五、二十六都是顶顶的大好日子,你看客卿长老仪式挑个什么时间好?”      这会儿简攸宁也不能不郑重对待了。      老是热脸贴冷屁股, 是个人都会心生埋怨的。      廖大师想收她做徒弟没错,被她拒绝多回后,依旧对她热热情情的,既然他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简攸宁也恭恭敬敬道, “廖大师,我随时都有空,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就成。”      廖大师自然想越快越好,干脆直接拍板,“那就下个月初五吧。”顿了顿, 他又继续道,“到时一定要记得带着祖师爷的桃木剑。”      门派里不少长老们还惦记着要见见桃木剑呢。      简攸宁失笑,许久不曾联系廖大师, 突然她想起了心中的疑惑, “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廖大师,你可有想好解决之道?”      廖大师说起正事, 面上肃穆, “说来还需要感谢你的提醒,我让黄文柏查了不少走失孩童的出生年月日,发现的确有不少阴女。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属纯阳, 龙气属纯阳,用阴女为引,可以调和大阵,进一步促进大阵,阵心更是需要一位有修为的阴女为祭,一旦阵法触发,后果不堪设想。”      见简攸宁沉默,廖大师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严重了,他又挑了一些乐观的,和缓地开口,“我查了楚旭名下所有的建筑公司,把涉及到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的工地全部严密监视,一但穆老有所行动,我们一定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把那些孩子都救出来。”      简攸宁呼出一口气。   只恨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穆老,否则能从微信里调出对方所有的资料。   免得那些无辜的孩子受牵连。      “一定要把她们救出来。”      廖大师附和,“这个是自然的。”国家有保护每一位公民的责任。      不仅仅如此,那些莫名失踪或是死亡的大师,他们也一并在调查处理。      但让廖大师心情沉重的是,大师的死亡似乎也与那位穆老脱不了干系。      不过好在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行为不再那么激进,反而更小心翼翼了。   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若是其他人,廖大师不会这么清楚地把事情讲出来,可攸宁能够影响天机,而且心地善良,自然无碍。   “下个月初八,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只需带着桃木剑来即可。”      简攸宁应声。      突然廖大师又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听说你在鼓捣化妆品?”   这些都是廖大师好奇的徒弟们查出来的资料,“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们门派的客卿长老,有什么麻烦就使劲使唤我那三个徒弟,再不济,也不能让门派的客卿长老吃亏不是。”      简攸宁:……幸福来的太突然。      她一点也不怀疑廖大师的话。   对方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她,使劲折腾,折腾不动了就找他徒弟们。      简攸宁笑眯眯地开口,“好,这是您说的。”      *      简从佑自打被简攸宁胁迫出卖了楚旭后,每日每夜都惴惴不安。   愈发觉得,无论做什么,都不顺心。      而且,他更害怕楚旭的打击报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简从佑从浅眠中醒来,就见到黄雅蹑手蹑脚在收拾行李。   他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坐起身问道,“你在干什么?”      黄雅没好气地开口,“昨天在公司里你没听见吗?向总让我出差。我怕影响你休息,才动作轻点,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简从佑如今像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总能引起他的警惕。   听到黄雅的解释后,他稍微松了口气,旋即又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叫他向总了?”      黄雅心内不屑,手中的动作却没停,“那我该叫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把股份转移到我名下,他就是向总。”   她本就已经收拾了很长时间,这会儿把箱子阖上,“我还要赶飞机,简唯我会顺路把他送到学校。”      简从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的看着黄雅走出卧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二人已貌合神离,不复往日。      头一次,他心内质疑起自己攥着股份的行为究竟对不对。      不过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      简从佑换上西装,又去卫生间洗漱完毕,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但眼底乌青却是骗不了人的。   当他经过简唯的卧室时,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卧室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简从佑环视四周,本没察觉到异样,可见到简唯平日里最爱的玩具也消失不见后,他的心里终于升腾出了一丝不安。      他拿出手机,想给黄雅打电话。   可简从佑根本不知道问什么,难道问小唯的玩具怎么不见了吗?      这么一想,他又茫然地放下手机。      努力地把心中的不安感压到最低,简从佑驱车去了公司。   可在办公室没坐多久,就收到了开会的通知。      关于人事变动。      简从佑险些要叫起来。   什么样的人事变动需要叫上公司所有的高层?   一时间,他真正手足无措。      仿佛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正在发生。      就在此时,向天东缓缓走入。   他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意,寻了位置坐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免得你在开会时情绪过激出了洋相就不好了。”      简从佑不安感愈发扩大,他眉头轻蹙,果断拒绝,“不用了。”      向天东神色自若,自顾自开口,“黄雅已经把她手中的股份全部卖给了我,简而言之,我现在是公司名正言顺的大股东。”见到简从佑瞳孔骤缩,他更是好心好意道,“她的股份加上你前妻给我的,简从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公司易主了!!      简从佑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可能。黄雅是我的老婆,怎么可能把股份卖给你这个外人?向天东,挑拨离间不是你这么干的。”      向天东就喜欢看简从佑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不留余地的刺激对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撒谎?不过简从佑,你够失败的,你前妻主动把股份卖给我,你现任妻子也照葫芦画瓢,一手创下的基业就这么被败光了,心里很不好受吧?”      可以说,他现在拥有的,只是一些公司的分红而已。      甚至这些股份会在将来无数的日月中,逐渐被稀释。      这对心高气傲的简从佑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努力地保持镇定,但颤抖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你故意安排黄雅出差,不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吗?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信的。”      向天东眼中闪过同情的光泽,“你聪明了一辈子,难道这回没有好好想想吗?公司什么时候需要安排她出差了。”见简从佑怒不可遏,他好心好意地告知对方实情,“黄雅早在这段时间已经办了移民,带着简唯一起出国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只留下你这么个可怜虫。”      见所有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向天东又道,“开会的时候一定要控制情绪啊!”   赤/裸/裸的落井下石。      说着,他缓缓向门口走去。      简从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不知何时,他的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想到黄雅收拾的行李,想到简唯失踪的玩具,他忙不迭拿起手机给黄雅打电话。      黄雅的电话很快就通了。      “到公司了?看来向天东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股份我的确卖了,小唯我也带走了,以后咱们,就一刀两断吧。”      简从佑感觉到喉咙口传来了一阵腥甜之意,他压了压,悲愤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黄雅轻轻笑了一声,“别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大不韪的事情,我这辈子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现在咱们扯平了。”      简从佑一颗心坠入谷底,他慌慌张张的开口,“我把股份全部转移给你,你回来。公司是咱们这么多年一起打拼的,你就真的忍心看它易主吗?黄雅。”      “晚了。”黄雅的声音中透出懊恼,“简从佑,我这辈子真是后悔认识你,太后悔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简从佑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的腥甜之意再也压不住,最后喷出一口血。   气急攻心。      老婆孩子公司全没了,还要寄人篱下的在对手手底下讨生活,他奋斗这么多年,终究是一场空。      简从佑咳了好久,面色惨淡,失魂落魄。   连即将开始的会也没有参加,就这么呆愣愣的坐在办公室内。      他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明明应该越过越好的,可偏偏……      对了,就是从和程素锦离婚开始,他的生活一步步脱离掌控,一步步衰败。      简从佑闭了闭眼,心中的怒意依旧翻江倒海,他后悔了。   怎么都不应该和程素锦离婚的。   否则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155   简从佑本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可没想到, 会议结束后,还有更大的噩耗等着他。      昔日跟他打拼的公司元老们纷纷冲进办公室, 一个个怒不可遏的质问。      “简总,黄雅卖股份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你知道我们在会议上有多出糗?”   “我们也算跟着你十几年了,以往做事你从来没有这么糊涂过。”   “这就是你和我们说的等一等,再等一等吗?”      简从佑觉得字字扎心。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到黄雅当真会如此绝情。      眼下,他努力地安抚老部下的情绪, “我也是刚才才得知的消息,并不比你们早多少。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信任,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能夺回股份。”      这时,一位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缓缓从最后走上前, 他言辞恳切,“简总,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们不是三岁小孩, 没那么好糊弄。现在向天东的手中握着公司绝大部分的股权, 要夺回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我们大伙儿跟了你那么多年,个个都能摸着良心说没有对不起你,但是我们家有老小需要吃喝, 跟着你, 只会引起向总的忌惮,下场如何,谁也料不到。”      临阵倒戈,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能保住前途。      简从佑身体紧绷,他一字一句问道,“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不想再跟着你了,简总,以后你自己保重吧。”   在公司闹上这么一出,绝了自己的后路,给向总看见,也能更表示自己的诚意。      简从佑目光炯炯,喉咙口的腥甜之意再度涌出,不过他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狼狈,只狠狠压下,“你们真是好样的。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已经不可挽回了,他也不愿意低三下四。      那说话之人逐渐跟着大部队走到门口,脚步微滞,扭头叹道,“简总,你当初如果能服个软,把所有的股份都交给黄总,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做人啊,要多点信任,也要多点品德。”      说完这话后,他毫不留念的离开。      吵吵嚷嚷的办公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简从佑终究没忍住,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刺目的红令他头晕目眩,简从佑可悲的笑了一声,再度后悔,他根本不该和程素锦离婚。   这些女人,做的一个比一个绝。      他缓缓拿起纸巾,把桌上的血迹擦干。      而后掏出手机,给程素锦打电话。      程素锦早已删除了简从佑的电话,但见到是香港的来电,心中似有明悟,她挑了挑眉,接听。   “喂,哪位?”      从离婚后,简从佑就没听过程素锦的声音,此刻听到后,有些恍惚,“素锦,你想报复我,你做到了。”      程素锦更惊讶了,万万没想到会从简从佑的口中听到这些,“那真是喜闻乐见。”      简从佑不曾动怒。      此刻他的心里有一道执念,既然失败的开端是和程素锦离婚,那他结束这个错误,是不是就能够重新成功?      “素锦,我错了。咱们重新开始吧?”      程素锦:……   简从佑的脑子是不是有病?这样的话还能说得出口。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这样的简从佑,送给她她也是不要的。      “简从佑,晚了。现在我有个人照顾我,知冷知热的,我已经很幸福了。”      知道简从佑过得不好,程素锦也就放心了,根本没有与他多寒暄的念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简从佑听到这话,目光一瞬间赤红。   在他心里,程素锦一直是传统的女人,就算离了婚,也不应该再找第二个男人的。      气急败坏下他拿起烟灰缸,用力的摔到地上。这样仍不够,他发疯似得把办公室一通乱摔。   可怎么也缓解不了内心的愤怒与后悔。      程素锦挂断电话后,立刻就给知冷知热的小棉袄打了电话。      想到简攸宁逼得黄雅卖了股份,逼得简从佑狼狈不堪,程素锦就有些唏嘘。      说好的她要一辈子护住简攸宁呢?怎么到如今反而是反过来的。   不会,即便这样,程素锦的心里也美滋滋。      简攸宁接到程素锦电话时,正打开门把魏延带进门。   她眼眸中泛起了一抹疑惑,她和妈妈通电话,都是有固定时间的,雷打不动的晚上八点。      伸手给魏延比了一个手势,简攸宁连忙接听。      程素锦把简从佑的窘状说了说,又提起了他想复合一事,边说边嘲笑,“癞□□想吃天鹅肉呢,还以为我会被骗第二回。”      简攸宁忍俊不禁。      看到这样活力满满,甚至还会开玩笑的妈妈,她的心中便觉得幸福无比。      那段悲惨的日子是真的过去了,她、她所有的亲人朋友们以后会生活得更好。      “是是是,你是一只大天鹅。”说着,简攸宁不怀好意,“李叔叔最近还向我打听你的近况呢。”      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妈妈迎来第二春。   只要妈妈幸福就好。      程素锦啐了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是没有再婚的心思了,现在的生活就挺好。      生怕被简攸宁再次调侃,程素锦连忙挂断了电话,继续看电视。      魏延见简攸宁有空,正想说话时,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简攸宁瞧了一眼来电显示,见到是向天冬,她再次接了电话。      “攸宁,今天简从佑知道黄雅股份卖出去的事情了,他昔日的部下也一个个离开了他,他在办公室里吐了好几回血,你看?”      简攸宁沉默。   这样的情况,乍一听惨极了,可他到底还拥有的公司的股份,每年还能够获得一大笔分红。   只要老老实实的,下半辈子,生活依旧滋润。      可上辈子,外公和妈妈都走了,凄凄惨惨,简从佑这样的下场,根本就不够。      “先让他缓一缓。”   其余的,等他缓过这阵儿再提。      向天东了然,旋即他又接着问道,“那黄雅该怎么办?”   黄雅如今身居国外,有了她行踪,做各种事都方便。      简攸宁有一瞬间的迟疑。      虽然黄雅罪大恶极,可她毕竟还带着简唯,如果黄雅出了什么差错,那简唯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儿。   想到简唯可爱的模样,简攸宁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这样的迟疑很快就消去。      “黄雅暂且也让她逍遥一阵子。”简唯再可爱,也不能抵消黄雅做的恶事,“让我好好想想。”   想一个齐全的法子,既可以合理安置简唯,又能让黄雅付出代价。      向天东点头,这反正都是简攸宁的事情,他只需要照做。   “攸宁,那?”      简攸宁知道对方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不全然是因为他能够拿到好处,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意,神情放松,“向叔叔,等明年我一定会来帮你寻一处吉穴。”      寻龙点穴,短时间内她还无法和袁天罡般目光精准,但毕竟还有一大段时间可以学习。      向天东神情轻松,愉悦的回答,“好。”      挂断电话,简攸宁把魏延带到客厅,见他神情悲戚,右手手臂袖子上带着一朵白花,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魏延伸手捂住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心里一肚子话不知道和谁说,在外头转了好几圈,最后才走到了简大师的门口。      他嗓音沙哑,“我妈走了。”      简攸宁心中猜测成真,她的眉头蹙了起来,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安慰道,“节哀顺变。”      魏延抹着眼泪,“我好后悔,是我害死了我妈。我逼着我妈去把所有的真相和我爸解释清楚,结果我爸根本受不了,要和我妈离婚。”      “如果不是我,没有魏宗的干扰,也许全家正幸福的过日子。”   魏延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另一方面,他也有些埋怨魏大伟,为什么接受不了了?!      简攸宁只安静的听着。      “我妈去了魏文栋的公司,在他公司门口自尽了,引来了好多记者,好多媒体。”   魏延越说越觉得心中难受,他不知道当时妈妈心中怀着什么的念头才会这么壮烈赴死。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魏延更恨的人是魏宗。      倘若魏宗没有做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惨剧发生。      他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魏宗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我妈妈在他们公司门口闹了一场,引起了轩然大波,说什么都有的。明明是一个分家,却影响到了魏家本部,魏家家主直接派人接替了魏文栋的工作,魏宗痴心妄想的家业也轮不到他了。这都是报应啊。”      简攸宁不知说什么好,她的心里有些难受,直到如今,她仍觉得谢欣没有罪大恶极到要用死来弥补错误。      “简大师,我失态了。”魏延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才觉得有些好受,“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说完话后,魏延踉踉跄跄地离开。      简攸宁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她本想让谢欣避开灾祸,想到她会以另一种方式离开。   她不能说谁对谁错,亦或是谁都有错,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在客厅沉默了好一会儿,简攸宁才从失落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她拿起手机,给外公打电话。      要做客卿长老一事,还没通知过外公。      程玄陵正在替客户看公司的风水,接到外孙女的电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地浮出了一抹温和。      简攸宁直接表明,“外公,廖大师邀请我当他门派的客卿长老,下个月初八会有一场仪式,你和妈妈要来观礼吗?”      程玄陵脸上的温和迅速地变成了惊吓。      是他年纪大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都已经幻听了?!      廖大师的门派?岂不是当年他连内门都没有进去的门派?!   现在竟然荒唐到招一个小丫头当客卿长老了吗??!!      “别开玩笑了。”程玄陵摇了摇头,怎么都不能接受,“骗我好玩吗?”      简攸宁哭笑不得,“我骗你干什么?”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长老仪式骗不了人,到时候您来看不就成了?”      程玄陵:……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友好了。 ☆、156   震惊归震惊, 程玄陵却是死活不信。      毕竟客卿长老不是儿戏, 合一派他……虽没进去过,但规矩却是知道的。   要真让一个小丫头当客卿长老, 这门派也就没前途了。      他颤颤巍巍地开始试探,“攸宁,你给我说说玄学五术中的命?”   既然要当客卿长老,总不能连基础也不懂。      简攸宁哑然失笑,知道外公诚心诚意考她, 她也认真回答,“命是以时间、空间的磁场来判断人的命运的一种方法。”      “有占星术、干支术等。干支术尤为精准,以人出生时间、年月日时以天干地支排列成命,我觉得最靠谱的古籍是《鬼谷遗文》、《三命通会》、《河洛理数》”      觉得自己说的话太空,简攸宁又笑道, “外公,纸上谈兵谁不会?既然想要考我,那就到时候让我亲自算一算。”      程玄陵歇了拷问的心思。   既然他随口一问, 外孙女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其他应该也不差。   “初八我会带着你妈一起去的。”      简攸宁轻轻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程玄陵心内复杂,强撑着精神替客户看完风水后, 立刻买了一张最快飞首都的飞机票。   不证实一下外孙女的话, 今晚他也别想睡觉。      如今玄学式微,并不像古代门派般有一座山头,合一派门下弟子, 有靠着玄学生存的、有隐藏于市井的、有正常上班的,除了一栋高楼外,只有廖大师平日里居住的四合院。   那些核心弟子,也生活在四合院中。      折腾了大半宿,程玄陵终于在天微微亮时抵达首都的机场,下飞机后,他不假思索地打车去了四合院。      曾经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被拒之门外。      程玄陵一时间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踌躇了好半天,才佯装神色自若走进门卫。      门卫是个胖乎乎的老头,他大老远就见到了徘徊的程玄陵,本以为又是一个想要见廖大师的,可等对方走近后,才意识到他有些眼熟。   老头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突然灵光一闪,在程玄陵即将开口说话时,问道,“你是不是小程啊?”      小程?!      程玄陵又有些懵。   自从他成名后,大家叫他最多的就是程大师、程老,可这小程是什么鬼?!   他下意识的开口反问,“什么小程?”      胖乎乎的老头脸色一沉,似乎有些不开心,“看来你把我都忘记啦?当初咱们一起拜师,我有幸进了内门,你听了几堂课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我是小徐啊。”      小徐……程玄陵立刻有了印象。   可当初身材健挺、颇有几分英俊潇洒的小徐怎么被摧残成这样子?      岁月果真是一把杀猪刀。      “当然记得,只是一瞬间没想起来。我还记得当初考核前你紧张的样子。”      小徐、不、老徐在程玄陵面前有一股自然而然的优越感,他眼睛微眯,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你都没出现,这回你怎么来了?又来找廖大师?”      程玄陵一把年纪了,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只是实在纠结着外孙女的事情,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笑哈哈地问,“不是,我听说门派里多了一位客卿长老?所以特地赶过来。”      老徐有些唏嘘,“没错,这件事情竟然传的连你都知道了。咱们门派新多的客卿长老,才二十多岁,年轻的令人发指啊!”      程玄陵:……令人发指,是这么用的吗?      不过他没有开口反驳,只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老徐突然警惕地看了程玄陵一眼,“具体的名字你也不必知道,只要知道她姓简,是个女孩子就可以了。跟你当时也就一般大,结果人家都已经当客卿长老了,啧啧。”      程玄陵感觉膝盖正中一箭。      他进不了内门有错吗?他只是一时没发挥好。   至于这么多年还要调侃吗?      不过腹诽后,程玄陵的脸又有些僵硬,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姓简,说的可不就是他外孙女吗?      攸宁竟然真的没有骗她!   她真的当上了合一派的客卿长老。      程玄陵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欣喜若狂,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落在老徐眼里,还以为对方是受到了惊吓,“出息点。”      程玄陵立刻挺直了腰板,怼道,“没进内门怎么了?可我生了一个好外孙女啊,我不是合一派的人,但我是合一派唯一客卿长老的亲外公。”   他越说,越觉得神清气爽。      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友好了。      老徐:……呵呵。   这个人恐怕是个傻子。   可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他又变得呆呆的,“你说什么?”      程玄陵挑眉,“我说简攸宁是我外孙女。下个月初八我还要来观礼。”   觉得自己像个半大的孩子得意洋洋的炫耀有些过了,“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看着程玄陵的背影消失在眼底,老徐才反应过来,这是得罪了门派唯一客卿长老的外公?!   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真能生啊!      想到自己本还不错的子孙,和简攸宁一比,老徐顿时觉得有些糟心。      *      第一轮关注转发、抽奖活动结束后,简攸宁的微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度与关注。   微博粉丝直接突破了千万。      在如今微博并未成为全民app的情况下,这样的粉丝量足以引起不少人的重视。      那些已经把化妆品拿到手的粉丝们纷纷晒图评论。      “快递到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抽奖也太迅速了吧。结果打开快递是一只眼线笔,手残党试了试,果然非常好用。和介绍上说的一模一样,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我收到的是一支不知道什么色号的口红啊,但是非常显色,非常好看,已经完全替代了我以前最喜欢的一只。虽然很贪心,但是还想要求更多。”      “我就说我没运气,什么也没抽到,只能看着你们干羡慕。求赶紧发售。”      “原来…这些化妆品的功能真不是吹出来的。”      “好想买一个全套!”      这让之前对化妆品抱有怀疑的网友们各个尴尬无比。   毕竟这样的化妆品,他们也是想要的。      任佳琪此刻正在简攸宁的家中,这一回抽奖是她一手操办确认,初期的淘宝店也由她管。   此刻她的脸上浮着兴奋之色,“好久没干活,感觉浑身都发毛了。”      上班的生活终究不是她想要的、朝九晚五,没有一丝空闲的时间,而被人养着的生活更令她排斥,唯有自力更生。      简攸宁笑眯眯的,“以后活儿多的保准你尖叫,别太感谢我。”      任佳琪翻了个白眼,又喜滋滋地鼓捣淘宝店。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那个电竞小哥哥的比赛,你去看了吗?”      简攸宁有一瞬间茫然,缓了一会儿才知道对方说的是谁,“没去。”   邀请函是十月份的,现在都已经到了十二月份,事情太忙,她早就忘记的差不多。      “啧啧啧,人家一颗少男心就这么被你无情的拍碎了。”      简攸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正想要还嘴时,门铃响了。   她没好气的看了任佳琪一眼,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   二十七八岁、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但眼中带着红血丝,显然是没有睡好。      她手中拿着一篮子水果,飞快的塞到简攸宁的手中,“我是你隔壁邻居,你看你都搬到这儿来这么久了,我也没和你打个招呼。这水果是我刚买的,新鲜的很。你尝尝?”      很少搭讪别人,女人面上飞快划过一抹尴尬。      她在这儿住了许久,也观察了许久。      对方门口经常有形形□□的人出现,经过她一番打听,才勉强确定邻居是做什么的。   她本不欲和简攸宁打交道,可没想到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无奈之下才送一篮水果,凑近乎。      简攸宁嘴角始终保持着笑意,飞快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中似乎有了明悟,见对方有些局促,她倒是顺势把果篮收了起来,“谢谢。”      女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简攸宁适时替她解围,“朋友带了一些蛋糕过来,你要不要进来尝尝?”她指着水果篮,“光吃你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正中女人下怀,她眼中飞快地透出一抹感激,“好,谢谢。”      任佳琪见有客人拜访,知道简攸宁业务繁忙,连忙识趣地站起身,“攸宁,我这儿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回头我把小细节再完善完善,我先走了啊。”      简攸宁和任佳琪的关系好,不以为意,“行。”      任佳琪一走,客厅顿时又变得安静起来。      女人身上的不自在褪去了些,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师,帮帮我吧。”      简攸宁避到一边,“冥婚是你自愿的。”   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其实不太好插手管。      女人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不是的,不是的,大师你听我说,我被骗了。” ☆、157   简攸宁乍一听对方是被骗了, 立刻就想起了一种骗婚的招数。      如果平白无故在路上捡到红包, 那些贪财的人一打开,就能够发现里面有钱与写着生辰八字的白纸, 而且下一秒,会有孩子来亲热地叫亲,这就代表捡到了冥婚的红包。   红包一旦打开且收下,这门亲就结下了。      冥婚,也叫阴婚, 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      偏僻地区的传统老人们认为,如果不替已故且单身的孩子完婚,那他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      因此,一定要替他们举行一场冥婚仪式, 让完婚的夫妻并骨合葬,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   毕竟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      但这种市井陋习早已逐渐消失。      只一秒,恍惚的简攸宁立刻回神, 对面的女人的情况可不是这样, 她是心甘情愿和人举办了婚礼,根本没有被骗一说。   “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动不动就跪下简攸宁有些吃不消。      李音红着眼眶打量了简攸宁许久,才站起了身, “大师, 我真的是被骗了。冥婚是我自愿的,但对象却非我所愿。”      简攸宁有些听明白了,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就听到李音带着颤音的叙述声。      “我长在乡下, 整个乡里都非常穷,我本没有机会读书,可我的学习成绩好,加上国家政策扶持,一直上了高中。高中时,我与邻村的华子恋爱,两个人双双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本以为日子苦尽甘来,却没想到他发生了车祸,永远的离开了我。”      李音以手捂面,再度回想起这一幕,她身体仍忍不住颤抖,华子一死,她所有的期盼都没了。      “他离开的八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要不是我们还有共同的理想没有完成,我恨不得跟着他去算了。”      见她始终没有讲到点子上,简攸宁也不着急,体贴地递给了她几张纸巾。      李音接过纸巾拭去眼泪,“前不久老家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华子最近经常托梦给他的双亲,说地底下的日子太寂寞,想要找个人陪伴,他的双亲找到我家,想让我和他举办冥婚。”      无怪乎对方打李音的主意,华子离开八年,李音熬过了大学,熬过了工作,却始终没有找到另一半的打算,大有替华子守身的架势。      李音说到此,眼泪更是哗哗的流,“起初我是拒绝的。大师,你知道吗?冥婚在我们乡里也很常见,但那规矩令人不齿,冥婚的女方需要全身赤/裸,抹老巫师给的药,然后以活人下葬。”      简攸宁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冥婚了,而是谋杀。   她从来没听说过冥婚会有如此不耻的规矩。      “因为我在首都,他们奈何不了我,见我态度坚决,又换了一种说法,只要我回老家,和华子成亲拜堂,一切都按照活人结婚的规制。”      李音回想当初只犹豫了一瞬就同意了,毁的肠子都青了,“我想着华子在底下孤零零的,然后我就听话地回到老家。”      “可万万没想到,结完婚回到首都后,我的生活都变了。”她顿了顿,抹了抹眼泪,“每天晚上,都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入我的梦,还想和我干那种不耻的事,我每回惊吓醒来,被子上总是湿漉漉的。”      “我在屋里放了很多华子的照片,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回忆,但是只要我一缅怀,当天我总能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切菜时切到手,洗碗时碗被摔碎,甚至走在大街上还会被电动车撞。”      “大师,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解除冥婚吧。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简攸宁感受着她深深的绝望,语气缓和地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她一面感慨对方的痴情,又一面感叹对方的运道,“冥婚的仪式不是你们双方家庭准备的吗?怎么会出现差错呢?”      对方替儿子娶老婆,怎么也不该出错。      李音听到这问话,满脸麻木,但一直没有停下的眼泪突然决堤,泪如雨下。   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华子是家中长子,他还有一个痴傻的弟弟与妹妹,自从华子走后,他父母亲就把所有的希望寄予在那痴傻的弟弟身上。   为了这个痴傻的弟弟能讨上媳妇,甚至与另一户人家协定好了换亲。      可万万没想到,另一户人家的儿子不幸身亡。      这下华子的父母亲根本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守活寡。   可儿媳妇还是要讨的,香火万万不能断。      他们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让痴情于长子的李音与这另一户人家的儿子冥婚。   自家啥也不用损失,还能白得一个儿媳妇。      在李音磕磕盼盼的声音中,简攸宁终于听懂了来龙去脉,这三大家子的人,联起手来欺骗一个女人。      至于李音家中的态度,简攸宁并没有询问。   毕竟李音的父母亲缘薄弱。      简攸宁没问,李音却是主动说了起来,“我父母见我一大把年纪都不结婚,收下了对方给的十万彩礼,就装聋作哑。”   说到这儿,李音的心都在滴血。      那是她尊敬了近三十年的父母啊。      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偏心,虽然他们有时候会责骂,可在李音的心里,都是至亲!      就为了这十万块钱,把她给卖了。      卖了!      心脏被刺两刀的感觉莫过于如此。      李音的妆已经全花了。   这些日子,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受到骚扰,身体迅速瘦了一大圈,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大师。”      简攸宁眼睛有点酸,她带着李音去了卫生间,让她把妆卸了,把脸擦擦干净。   而后又一字一句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卸完妆的李音肤色暗沉,眼底黑眼圈明显,神情憔悴,听到了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她紧绷的情绪放松,“谢谢大师。”      连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愿意对她施以援手,李音一想到三家人联手欺骗她一个,她就觉得心寒。      带着李音回到客厅,简攸宁又仔细的问,“他除了晚上会入你的梦、影响你的生活外,还有其他的举措吗?”      李音本就惨淡的脸更白了三分,她摇摇头,“没有了。”      简攸宁心中有数,这样的冥婚解除起来倒也不麻烦。   她伸出右手,在李音的天灵盖上轻拍。      李音觉得一股气从头顶蔓延全身,她疲软的精神一扫而空。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她心中升腾出了希望,更是乖乖坐着,任由简攸宁动手。      简攸宁口中念咒,手掌微缩,迅速地掐了一个法诀。      法诀成型的刹那,李音头顶处爆发一阵金光。   简攸宁面色未变,右手飞快地又掐了另一个法诀,她右手再度轻拍天灵盖。      李音这回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简攸宁,正想要说话时,就见到从自己身上迅速的蔓延出了一道黑光。   这道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屋外。      她大抵觉得自己眼睛出差错了,结结巴巴问道,“大师,这?”      简攸宁耐心地解释,“活人结婚有法律认可的结婚证,而冥婚也有证,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黑光,既然它已经离开你,就说明你现在是自由的。单方面解除婚约,对你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但对他就不一定了。”      李音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不过事情就这么简单解决了,她还有些茫然,旋即又惊又喜地开口问道,“他以后是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吗?”      简攸宁拿出一枚驱鬼符,“并不。你们举行了冥婚,代表他能够时时刻刻找到你,只要你不换位置,他还是能够找上门来。拿着这枚驱鬼符,以后你就平安无事了。”   她没有说的是,身体上平安无事了,但李音的家里还有的闹。      李音拼命点头,早已萌生了搬家的念头,她用力攥着驱鬼符,郑重地鞠躬,“大师,谢谢你。”   她连忙拿出钱包,有些窘迫道,“我身上现金只有这么多了,大师你先担待些,回头我去银/行多取点。”      简攸宁指了指门口的水果篮,“我已经收了谢礼,其他的就不收了。”      李音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她胡乱的揉了揉眼睛,不留痕迹的擦掉了眼泪,“大师,冒昧的问一句,我还能和华子冥婚吗?”      简攸宁哑然失笑,李音面相显示,她这辈子会有一段婚姻,而且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冥婚做什么,想不开吗?   “痴情固然是好事,但我相信华子更希望你能够找到幸福,有时候,人要朝前看。”      李音懵懵懂懂的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难过了。      父母既然不把她亲生女儿,那她只要尽到孝敬的义务,也就问心无愧了。   她有大好的前途!!      李音又郑重地给简攸宁鞠躬,“大师,谢谢。”      简攸宁把她送出门,笑眯眯道,“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      李音红了脸,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家屋子。      简攸宁瞧着对方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心里愉悦极了。   而后她拿出手机给黄文柏打电话。      那糟心的、流行冥婚的村子还没解决呢! ☆、158   黄文柏已经审问了楚旭有一段日子。   可他的嘴非常严实, 威逼利诱甚至于严刑, 都没起到半分作用。      不过黄文柏向来以耐心著称,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楚旭, 他并未有半分焦躁。      索性把楚旭关在一个黑牢里,除了定时给他送点水、食物外,就让他孤寂地呆着。   有时候,安静的环境,更能够逼疯一个人。      接到简攸宁电话时, 黄文柏正准备会会久违的楚旭,示意司机继续开,他不疾不徐地按下了接听,“什么事?”      简攸宁其实并不太想麻烦黄文柏,可她认识的人, 一个个都没有黄文柏的能量。      但一个偏远地区的小村,如果不让黄文柏出面,恐怕什么情况她都摸不清楚, 一旦当地警匪一家亲, 那她更无可奈何。   黄文柏冷面热心,找他是最合适的。      简攸宁把情况简单的说了说,“冥婚虽然是陋习, 但咱们也不能阻止, 可用活人下葬,这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就知道简攸宁找他是关于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全国各地骇人听闻的事情其实数不胜数, 端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黄文柏连眉头都没有蹙,就很平静的接受了,同时也承诺道,“你放心。回头我打电话给当地的市长,一定不会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小姑娘热心肠,这个忙他是一定要帮的。      简攸宁一颗心顿时落到平地。   她一想到以活人下葬,就浑身不自在,“谢谢,那个村子的部分人会感谢你的。”      黄文柏像是再一次认识了简攸宁,他的喉咙口痒痒的,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我现在要去见楚旭,你要和我一起吗?”      本是心血来潮的想法,可黄文柏一思量,觉得非常可行。   简攸宁似乎有非一般的能力可以探寻秘密。      简攸宁挑眉,“见楚旭干什么?”      如今的楚旭并不能解答她上辈子的疑惑,所以简攸宁自打他被抓后,几乎快忘记了这个人。      黄文柏对简攸宁非常信任,当即知无不言,“楚旭嘴太硬了,那么久,我手底下的人什么都没问出来。带上你,没准是一个突破口。”      至于什么方面的突破口,黄文柏并没有直说。      对方才刚刚帮过她,他的要求,简攸宁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只是跑一趟而已。      楚旭挂断电话后,立刻吩咐司机,“去紫金蓝湾接人。”      *      简攸宁跟着黄文柏到监狱时,已经傍晚。   几缕残阳照射在走道,可越往尽头,是无边的黑暗。残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尽然消失。      黄文柏打量简攸宁,见她并没有害怕的情绪,心口松了松,“这儿是关重大犯人的地方,你别害怕,监狱就是这样。楚旭的牢房在最里,再走几步就到了。”      司机也是黄文柏的亲卫兵,他瞧着黄文柏罕见多话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奇。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很快,他眼观鼻、口关心,老神在在跟着前头两人继续往里走。      走到尽头时,简攸宁细心地发现,这最后一间牢房的墙加宽了好几倍,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      黄文柏似乎是猜出了她的疑惑,再次讲解,“这间牢房里面的环境是绝对安静的,就算外头爆/破,里面也听不见一丝动静。”      简攸宁顿时明白了楚旭的处境,心中感慨。      这时,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迅速地打开房门,“二少,您请。”   虽然黄文柏有军衔有军权,可更多的人称呼他还是黄二少。      楚旭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僵硬的身体微颤。      他不知道在这里面呆了多少天,可从始至终他身边的环境都是黑暗的。      起初他还会自顾自地判断天数,可这儿根本见不到日月的变化。   时间久了,他恍若个疯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肉体上遭受一些折磨,痛一痛也就过去了,可精神上的折磨却是无边无际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心生畏惧。      终于大门推开,久违的光线把整间屋子照亮。      楚旭险些喜极而泣,可当他见到站在门口的黄文柏与简攸宁时,他欣喜的情绪一下子低落。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简攸宁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      空气中的气味着实不太好闻,循着人影看过去,简攸宁顿时愣了。      向来风度翩翩的楚旭,此刻穿着囚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他跪坐在一旁的床上,地上还有早已干涸的不明液体。   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情绪,麻木、茫然、欣喜与不知所措。      楚旭缓缓偏过头,在所有人都没说话前,他开口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许久不曾讲话,声音变味的同时带着喑哑。      黄文柏:……   他本以为楚旭是个硬骨头,还想了其他的招数,结果都没用上。   不过这也是好事。      他冷漠道,“早点交代,哪里还用受这份苦?”      楚旭觉得黄文柏的声音悦耳极了。   头一次觉得光那么好看,声音那么好听,连狱头的脸都和蔼可亲。      简攸宁只觉得白来了。   突破口,根本不需要突破口,楚旭就全招了。      黄文柏转过身,吩咐狱长,“把他带到审讯室里。”然后他又偏头看向简攸宁,“你也一起来听听。”      狱长连忙点头。      简攸宁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楚旭,跟着黄文柏离开一道去了审讯室。   “你可别说。这个法子还真管用。”      黄文柏脚步不顿,“管用是管用,可是耗时太长了,如果情况危急,急于知道消息,用这个法子,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对于专门受过训练的军人来说,这个方法也并不管用。”   幸好楚旭并没有受训。      “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耐心给犯人。”   那些确认从他嘴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的人,也不会让他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简攸宁耸肩。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才到了全方位监控的审讯室。   楚旭似乎被稍稍收拾了下,没有刚才见到的那么颓然。      他双手被铐住,见到走进来的男女,眼神缩了缩,“说吧,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十几分钟,足以他恢复一部分的精神。      只是再次想到那无边的孤寂,他仍心有余悸。      简攸宁找了他面前的位置坐下,“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楚旭早已经猜到了简攸宁知道自己不怀好意,他也坦诚,“你太碍事,身后还有一个高人存在,不把你杀了,不知道还会引出多少麻烦事。”      简攸宁有些遗憾。   上辈子楚旭陪她演了那么些年的戏,绝对不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一时间,她有些索然无味。      黄文柏眼里杀意稍纵即逝,他中指轻叩桌面,不疾不徐地问道,“把你替穆老做的龌龊事都交代清楚,还有穆老平时住的地方,也一并说出来吧。”      “楚旭,人要死很容易,可我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所以究竟说不说实话,你自己掂量清楚。”      楚旭脖子瑟缩,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畏惧,又佯装镇定。   他盯着黄文柏许久,突然问简攸宁,“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骗你的?”      简攸宁倒是很想回答他,从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这样的答案太过于敷衍,她一本正经道,“从你去电视台想英雄救美的那会,太假了。”      楚旭噎住,他回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哪里有破绽。   毕竟他不会想到简攸宁手中带着微信神器。      他低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开始回答黄文柏的话,“我替穆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数不胜数。既帮他拐卖过儿童,也帮他杀过人,不知道你们究竟想知道的是什么?”      “如果想知道穆老的巢穴,那我劝你们死心吧,他名下的房产不计其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会住哪一栋,更别提我。而且我知道的,只是九牛一毛。”      “那样的人,你们以为他会全心全意相信我吗?”      见黄文柏与简攸宁不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大到设局置人于死地,小到端茶送水。   楚旭说的口干舌燥。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越说越兴奋。毕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么久,找个人说话也是极其难得的。      说完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后,他又交代了几处他知道的穆老的住址。   说完后,楚旭才问道,“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现在能够争取宽大处理了吧。”      黄文柏正在思索对方话中的真伪。      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回答。      倒是简攸宁,她结合着楚旭说的话,与之前在微信上见到的楚旭的资料做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避重就轻,而且没有说实话。   根本就是在模糊视线。      她也没有搭理楚旭,只对黄文柏开口,“他说的有一大部分是假的,继续把他关起来吧。”      楚旭身体骤然僵硬。 ☆、159   黄文柏不假思索地就选择相信了简攸宁, 他眼眸黝黑, 脸上泛起讥诮的弧度,对着楚旭冷冷道, “看来你还没有学乖。”      楚旭心跳如擂鼓,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太儿戏了。而且她本来就和我有仇,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过我?”顿了顿, 他的语气中透出些许的愤懑,“你信不信,自己去调查一番,不就清楚了吗?”      黄文柏叩击桌面的动作陡然停下,他看向身旁的简攸宁。      简攸宁本以为他会问自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可没想到,黄文柏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他还有说实话的可能吗?”      黄文柏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在楚旭身上。      简攸宁想了想, 还是决定解释, “他刚刚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避开了穆老想动国家风水龙脉一事,从根源上就能判定他倾向于穆老, 说出来的话就掺了水分, 而且穆老早年经历决定了他根本不是一个喜欢变动的人,名下房产不计其数很有可能,可长期居住的只有一个地方。”      黄文柏点头, 他也考虑到了这些,可依旧没有办法快速地判断对方话里的真伪性。      简攸宁又道,“楚旭刚刚说出的几处房产,有两处在他自己的,一旦我们去搜查,一定会打草惊蛇。无形中给穆老提了个醒。”      楚旭的背彻底僵硬了。      他完全没想到简攸宁寥寥几句话,就透了他的底,他刚刚说的大部分,的确不是实话。      楚旭依旧嘴硬,“信不信由你们。”   他这辈子忠于穆老,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他半分,但在可控范围内,他也不会让自己受到太多伤害。   譬如这一次假招供。      而他心里一直坚信,穆老会派人来救他的。      简攸宁笃定道,“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黄文柏若有所思。      简攸宁又扭头看向楚旭,“穆老做这种大不韪一事,一定会遭天谴,你作为他的帮凶,也好不到哪里去。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我们只是想在你身上进行最后的确认而已。楚旭,有一句话叫做邪不胜正。”      简攸宁一直坚信着邪不胜正。      即便上辈子情况那样凄惨,她也认为穆老和楚旭一定不会逍遥到最后。   她相信国家的力量、相信人民的力量。      楚旭心中起了一团涟漪。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黄文柏缓缓站起身,吩咐一旁的狱长,“把他继续关回老地方,半个月不够,那就关上半年吧,如果疯了,到时候正好给穆老看看。”      楚旭面色惨白。   半个月他已经度日如年,半年又该怎么熬过去?太可怕了。   想到那样孤寂的感觉,他连忙道,“不要。”      “这回我真的说。”      黄文柏哪里会搭理他,他这样的情况,不彻底磨灭他心中的意志,是不会老实的。   下一次再被带出时,应该就会说真话了。      他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些,对简攸宁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家。”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那个村子我会派人跟进,你放心。”      简攸宁心满意足。   只是觉得这一趟来的还是不称心,楚旭到底什么都没招啊!      *      黑沉沉的夜晚,天空星光黯淡,似乎被无尽的浓墨涂抹。      李音躺在家中席梦思软床上,思绪万千,但好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她握着大师给的驱鬼符,睡了过去。      房间内窗帘微动。      熟睡的李音置身在白茫茫的环境中,她一边试探、一边慢吞吞地向前头走去。   这样的场景她非常熟悉,每回那个陌生男人出现时都是如此。      心中恐惧害怕担忧的同时,她又握紧驱鬼符。      很快,白雾散去,周边的环境逐渐变得肉眼可见,与她卧室一模一样。      一道黑影迅速地窜向李音,可还没等李音来得及做些什么,黑影骤然发出一声惨叫,“李音,你竟然真的敢和我解除冥婚。”   因为畏惧李音手中的驱鬼符,他不敢靠近。      李音见状,心中底气足了些,冷漠道,“我为什么不敢?本来就是你们家骗婚,如果对象是你,我压根都不会看一眼。现在解除冥婚,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你已经和我结婚,生死都是我的人。”      李音不愿意再搭理他,有些人明明自己做错事情,却死不悔改,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根本说不通。   她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驱鬼符。      那黑影试图攻击,可根本近不了李音的身。   尝试了数次,他才无奈地退去,临走前只留下了一句恶狠狠的话,“你给我等着。”      李音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休息好,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      这一觉,直到睡到第二天夕阳西下才醒来。      李音觉得自己的精神好的不得了,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发现有不少家中的未接来电,好心情立刻消失殆尽。   就在她怔愣时,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李音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音子,你咋一天都不接电话?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从李音和家中大吵一架后,她再也没有接到过家里的电话,她对亲妈的来意似有明悟,态度冷冷淡淡的,“你说。”      “你是不是在首都偷偷的找大师解除冥婚了?”      李音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浑身气的发抖,不过她仍冷静地回答,“冥婚的对象是你们联手欺骗我的,我有权利做主解除冥婚。”      电话另一头立刻痛哭起来。      “音子,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嫁人,爸妈给你担了多少风言风语?而且这次冥婚又不需要你下葬,你还是可以好好的生活着,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现在人家父母找到了咱们家,说咱们骗钱,要我把十万块钱退回去,否则就再举行一次冥婚。”      李音木然,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就把钱退回去,卖女儿的钱你收着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这件事情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说着,她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这些年我孝敬给家里的钱都不止十万了吧?何必呢。”      “家里的钱都用来盖房子了,你弟弟需要娶媳妇,妹妹要上学,都是用钱的地方。根本就拿不出钱呐。音子,我们全家把你供到大学不容易,做人要知恩图报,千万别做白眼狼。”      李音气的肝疼,“什么叫全家把我供到大学?明明是我成绩优异,拿了奖学金和助学金你们才允许我继续上学的。这件事情别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看在你还是我亲妈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咋?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你个白眼狼,你要是不主动乖乖回村里,我和你爸就去你单位闹。又不需要你下葬,不知道在矫情什么。”      李音心脏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心被掏空的感觉。   她原本还想和家里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像寻常一样赡养父母,可现在看来,这都是一厢情愿。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你来闹,我没有一点意见。到时候大家还可以评评理,究竟是谁对谁错?”      “我的工资卡一直在你手里,等我上班后,我回去和财务申请换卡,既然你心里从没把我当成亲生的,那我也不必傻的全心全意对你好。”      李音这一瞬间做了新的决定,她想要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   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不用担心哪一天被人卖了。      李妈暗道坏了,这个大女儿又能挣钱又对她好,其实她还是挺喜欢的,只是时间长了,所有的好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她忘记人都是有脾气的。      “闺女、音子,我也就是在气头上,家里实在是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十万块钱出来,不是戳我们心窝子吗?这样,你别生气,妈再和人家好好说一说。”      说话的同时,她的心中也在盘算,冥婚都已经举行了,哪能让对方轻而易举地把十万块钱都拿回去,根本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现在得先哄住闺女。      李音耐着性子听完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口涩的慌,最后只说了三个,“您保重。”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拿出电话卡掰断。      又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李音才收拾好心情,再度提着一篮子水果去拜访隔壁的大师。   只不过拜访前,她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不少存款,把现金压在水果底下。      简攸宁正在客厅盯着自家的淘宝店。   几轮宣传过去后,今晚八点正是第一批化妆品售卖的时候。   不只是她,所有参与化妆品制作的人都卯足了精神等待着销量。      听到门铃声,简攸宁连忙起身打开门。   见到精神状态姣好的李音,她笑道,“看样子你是都恢复了。”      李音依旧不善于言辞,但她对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大师心存感激极了,“谢谢你。”   说完,她把手中的水果篮塞到了简攸宁手中。      而后郑重的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      简攸宁被这一连串的举动弄懵了,等回过神后才哑然失笑,拎着水果篮进了门。 ☆、160   宁霏是一名大三的学生。   周六晚上, 她推了朋友聚会、推了和男朋友的约会, 专心致志地守在电脑前,准备抢心心念念的化妆品。      同宿舍的朱晓默一样严阵以待, 见离八点还有十几分钟,她稍微松懈了些,调侃道,“连高考我都没这么努力过,蹲点为了抢个化妆品这种事情以前更没想到。”      宁霏和朱晓默平时都爱打扮, 家中不差钱,早就关注了简攸宁,更对她许久才出的化妆品垂涎三尺。      此刻宁霏也笑着回道,“谁叫简攸宁微博说第一批货源紧张呢,卖完得一个月后再卖, 谁也不知道她能卖多少,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宁霏很久以前就关注了简攸宁, 在她还没大火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姑娘漂亮、生活舒适, 看她的微博可以减压。      没想到,她竟然会逐渐走上网红的路子。   从唐代仕女妆伊始,慢慢爆红。   到如今, 连宁霏也不得不在对方高超的化妆技术下拜服。      朱晓默连忙点开微博, “我给你念念简攸宁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都是最新的,笑死我了。”顿了顿, 她开始抑扬顿挫,“我看电视剧的习惯十年如一日,几乎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坐在电视机面前,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放弃了我最爱的电视剧,为了抢那劳什子的化妆品,抢不到我就哭给你们看。”      “还有这条。男友千里迢迢的过来看我,现在只能幽怨地坐在我旁边看我抢化妆品,我总觉得他很想和化妆品决斗。”      宁霏一边听着,一边密切注意时间。   见不知不觉已经到了19:59,她连忙道,“晓默,别说了,赶紧准备起来,别回头没抢上。”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就变成了20:00整。   宁霏脑子一片放空,迅速地支付。      可平时流畅的付款页面今天非常卡顿,她足足支付了三次,才付款成功。   看着购物车里待发货状态的三件化妆品,她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而朱晓默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迅速切换网页后,一点支付,整个页面就崩溃了,这让她气得心口疼,但只能重新下单。      可再次下单时,她被告知了没有库存。      What?!朱晓默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一下子傻了眼。      距离八点仅仅过了四分钟而已,有些磨叽的人连输个密码的时间都不够,居然库存已经售罄了?!   这战斗力也太可怕了吧!!      她不信邪,再次直接购买商品,可系统提示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没有库存。   朱晓默:……!!!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友好!      宁霏美滋滋地看了一眼未发货界面,然后扭头对朱晓默问道,“你抢了几件?”      朱晓默幽怨地看了宁霏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丧气,“大家不是说化妆品太贵所以先选择观望效果吗?怎么一个个和豺狼一样,都没见过市面!我太惨了,等了那么久,一件都没抢到。”      “你不会抢到了吧?”      宁霏点头。   这一举动,又在朱晓默的心上扎了两刀。   “时间一到,我什么都没想,除了点击付款,就没干其他的了。”      朱晓默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看什么微博啊!什么时候不能看,非得在这关键的时候错失良机。      她丧气地翻了个白眼,又点开简攸宁的淘宝店慢慢地逛了起来。   虽然主打产品一售而空,可还有一些便宜的、不知名的杂牌。      朱晓默心中憋了气,一点也没有因为杂牌而看轻这些廉价化妆品,精挑细选了好几样,也下了单。   特地蹲在电脑面前,好歹得买点东西回来吧。      等买完后,朱晓默又去投诉了淘宝支付界面崩溃而让她错失了化妆品。   最后她才对着宁霏道,“太累人了。”      宁霏笑眯眯的,再次感慨自己的运气好,只差一秒,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她连忙点开微博,去看刚刚朱晓默念的段子。      可万万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微博评论的画风突变。      “事实证明,单身十年的手速也就那样。不仅让我和心爱的口红擦肩而过,还让我与眼线笔断了缘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就洗个衣服的时间化妆品就没了?!什么时候大家的积极性变得这么高了?!”      “哈哈,我抢到了。还抢到了好几件,不枉费我在电脑面前蹲了那么久,看着大家都没抢到,感觉捡了大宝贝。”      “差评,货量为什么那么少?没抢到没抢到没抢到啊,好不容易特地攒了生活费。”      宁霏瞧着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抢到,眉开眼笑。      *      任佳琪被吓呆了。      四分钟,能干多少事情?电视剧中苦情女主角的哭戏都还没结束,结果所有的化妆品竟然都卖完了!!!      虽然她预想过化妆品能够大卖,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她一遍遍刷新淘宝界面,好久后才接受这样震撼的事实。      任佳琪连忙给简攸宁打电话,电话接通,她就咋呼起来,“攸宁,你神了啊!”   这么一大笔销量,收入绝对可观,而且这也是人气的代表!      简攸宁才刚收了李音的水果篮,听到任佳琪的恭维,笑眯眯道,“不是我神了,是这化妆品神了,换成任何人,花点功夫也能卖出去。”      她对销量没有任何意外,肯定自己的同时也并不会夸大自己的功劳。      “快递一定要严格把关,千万不要漏发产品,而且包装要按照我说的来,小礼品也别忘记。”   细节的地方很容易引起顾客的好感。      任佳琪突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货是嗖嗖的卖出去了,可还有那么多快递等着她!!即便有几个人帮忙,但前期她也必须亲力亲为。   “知道,我去忙了。”      沮丧散尽,任佳琪又鼓足了干劲。      简攸宁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   想起任佳琪风风火火的性子,颇有些无奈。      没休息多久,她就又接到了郝薇的电话。      郝薇此刻正喜极而泣,“攸宁,你不知道,我那批没卖出去的货,销量大涨啊!”   她知道,这些都是沾了简攸宁的光。如果没有简攸宁那一批化妆品的带动,没有这一次的饥饿营销,她那些货又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郝薇花了大价钱买下了工厂,生产出了这些化妆品,货卖不出去,不心疼是假的。   毕竟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现在,她见到希望了!      能卖一点是一点,这些都是钱啊!      简攸宁听着郝薇激动地梗咽,连忙安抚,“会的,会的,以后都会卖出去的。只要口碑好,不愁没有回头客。你也能够自己做出一个品牌。”      她这话可以说是很大度了。      郝薇以前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已经没有打拼的心思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安稳的生活。      “等以后要是真做出成绩了,就让它成为Gitte旗下的低端产品吧。”郝薇知道简攸宁是金娃娃,所以这个决定下得毫不犹豫,“不过现在话说得太早了,瞧我激动的。”      简攸宁明白对方的心情,不过该说的正事还是得说,“这一次销量大卖,以后化妆品的需求少不了,让工人们上点心,产量到达一定的额,就奖励一个月的工资。还有,生产线仓库和各种资料室,办公室一定要盯紧了,别在关键的时候,出什么纰漏。”      郝薇的荣辱成败都系在这上头,她比简攸宁这个真正的老板还要上心,“你放心,有我在。”      *      程素锦刚刚结束一台手术,累的不行。   在办公室内坐了会儿,才觉得体力恢复了些,正想要换衣服离开时,大门被推开。      “程姐。”   进来的是几个她平日里处的比较好的同事。      程素锦纳闷,疑惑的开口,“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医院里?”   说话的同时,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      “程姐,今天我们几个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程素锦微滞,仔细一想,她好像没什么可以帮她们的,“你们说。”      进来的几个人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就是你能不能替我们向你女儿买一些化妆品。价格好商量,只要能买到就行。”   “是啊是啊,昨天晚上她淘宝店的化妆品,我一件也没抢着,心塞了大半夜。”   “我们也是真的想要,程姐,你就帮个忙呗。你女儿那里肯定还有存货呢。”      程素锦听懵了。   她虽然每天都和攸宁聊天,但讲的都是生活琐事,她隐隐约约知道女儿致力于玄学,也知道她在网络上鼓捣出了一些小名气。   可没想到,她居然开始卖化妆品了?!      看同事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就知道这些化妆品非常不错,程素锦干笑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糟心的攸宁,有化妆品,竟然也不告诉她,难道不知道应该先照顾一下老妈嘛!      殊不知,简攸宁早已快递给她寄了全套,是她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打开。      完全不知的程素锦面对同事眼巴巴的神情,再次干笑。 ☆、161   “老程啊。”   一位与程素锦关系颇为不错的同事开口道, “我年纪大了, 对化妆品倒是没什么稀罕的。但你也知道。我女儿还处于爱美的年纪,你看看能不能好好说说?”      程素锦虽然有些震惊, 但也没直接答应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攸宁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贸然决定给攸宁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她伸手撩发,脸上恰当地浮出一抹尴尬,“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不好说的。说实在的, 要是你们今天没和我提起,我都不知道有化妆品这回事,这样,等我回家了,我问问攸宁。明天再给你们答复, 怎么样?”      程素锦说得和和气气的,内心却在咆哮。   咆哮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那程姐,麻烦你了啊。”   “程姐, 钱不是问题, 只要有货。”      程素锦听着这些热切的叮嘱,觉得太阳穴有些发麻,她的脸笑得都快僵硬了, “好。”   等同事都离开后, 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连衣服都不换了,程素锦当即拿起手机给简攸宁打电话。      简攸宁接的很快,她疑惑地问, “妈,你不是说今晚有一台手术要做,没空和我聊天吗?”      程素锦没好气的开口道,“再不找你,我的办公室都要被拆了,你最近鼓捣的那些化妆品,还有的卖吗?”      简攸宁觉得奇了,妈向来对这些不关心,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程素锦把刚刚办公室中的状况说了说,“她们啊,都盯着你的化妆品呢,估摸着大部分都不是替她们自己要的。”   攸宁也经常出入医院,那些人自然知道她和简攸宁的关系。      简攸宁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立刻承诺道,“化妆品当然有,那你统计一下数量,回头我给你直接发到医院来。”   为了一些化妆品,让程素锦得罪人,多不好。      程素锦点头,然后又迟疑地开口问,“那些化妆品效果真的那么好?”   她用的各种化妆品,都没有这么趋之若鹜过。      简攸宁的语气霎是惊奇,“妈,我给你寄的快递,你难道没拆开来看看?我把我工厂生产出来的所有化妆品都给你寄了。”      程素锦脸又僵了僵。   她最近工作特别忙,回到家就累得不想动弹,有时候连澡都没洗就困得睡着了。   至于攸宁给她寄的快递,她脑中只有这个概念,但从来没拆开过。      好吧,是她冤枉攸宁了。      攸宁一点儿也不糟心,是小棉袄,      程素锦轻咳一声,含糊道,“拆了,但还没来得及用。行了,妈要下班了,回头咱们再讲。”      简攸宁被挂了电话,还有些不可置信。   以往都依依不舍要讲好久,今天居然这么果断的挂了?!      等简攸宁细细地把程素锦的话又咀嚼了一遍,才恍惚地明白了什么。   啼笑皆非。      妈也太可爱了。      ‘可爱’的程素锦下楼去了停车场后,又见到了刚刚的同事们,她想起打的电话,主动开口道,“攸宁说还有少量的货,等明天你们把数量统计出来,到时候她直接发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到了一双双发亮的眼睛。      程素锦难得心里美的冒泡。   她这辈子甚少骄傲、自豪过什么,也鲜少卖弄,只不过有关孩子,她就是忍不住。   她状若无意,“她已经给我寄了不少化妆品,明儿带给你们来看看。”      “就怪我,也没看看她给我寄过什么。”      同事们:……赤/裸/裸的炫耀。   羡慕的同时,她们不约而同上前说说好话,马屁嘛,怎么拍都行。      一时间,两方互相吹捧了好久,才各自身心愉悦的离开。      *      李大贵吸了一口劣质烟,烦躁地吐出烟圈,此时此刻大门被拍的砰砰响,“这王家人,真是阴魂不散。”      刘红花吓得瑟瑟发抖,“现在可咋办?音子的电话打不通,咱也找不着她人啊,要是他们冲进来,咱们会不会被打?”顿了顿,她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十万块呢,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哪还有钱拿出来?”      “李大贵,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就踹门了。”      话音刚落,木质的大门轰然倒地,冲进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在家装死,也要看我们同不同意。李音要是不同意冥婚,你们就把钱还给我。否则我去警察局告你们。”      听到警察局二字,李大贵与刘红花更害怕了。   乡里乡亲的,谁都知道,警察局不是一个好地方,进去的人都是坏的。   如果他们真进去,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干净。      李大贵脸红脖子粗,他据理力争道,“我家闺女和你家儿子举行冥婚,大家都知道,现在你说冥婚解除就解除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们家还不认了。”      刘红花连忙附和道,“没错,别尽欺负老实人,乡里乡亲的都看着呢。”      王家领头的怒道,“我儿子都给我托梦好几天,说你家闺女做的不是人事,偷偷的在外头解除了冥婚,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周遭,冷声道,“那我们就把你家给砸了,以后见一顿,打一顿。”      “亲家,你可别糊涂啊。”      李大贵好悬没被这说法气死,他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人也蛮横起来,“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否则我不相信,我还要去上警察局告你们骗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横竖他都不会认。   要是被揍一顿,能白得十万块钱,他咬咬牙也就认了。      “谁不知道我们王家有钱?会在乎这十万八万?要不是我儿子托梦,我又怎么会来无故生事?别找借口了,说吧,你们到底怎么选?”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村民在门口议论纷纷。      “十里八乡冥婚都是有规矩的,也没听说过谁家恶意悔婚,我看一定是老李家做的不对。”   “谁说不是呢,王家给了十万块钱,当初痛痛快快的,收钱的时候喜笑颜开,收完钱就翻脸不认人,以后大家一定要离他家远一点。”   “啧啧啧,没得说了。”      李大贵一口咬死没解除婚约,“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不咱们请警察来办?”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啐了他一口。   警察还能管这事?      王家领头的更怒,他抬了抬手,身后一群人得到暗示,立刻拿起武器,个个成进攻状态。   “既然两条路你都不想选,那就把你二女儿交给我们,反正我们家只想讨媳妇儿,并不管媳妇是谁。”      刘红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造孽啊。律子年纪那么小,你们家怎么狠得下心?而且本来就是你们不对,我们一定会告诉警察的。”      自从对方说要报警后,李大贵和刘红花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警察,完全是扯着虎皮在做事。      “而且我们家闺女可是在首都工作的,认识的领导不要太多,你要是敢把我们家怎么样,回头我就请律师告你们去,保管你们牢底坐穿。”      王家领头的冷笑,他和警察关系好着呢。   不等刘大贵说话,身后的人一起上前,狠狠的揍了李大贵一顿。   他们还算比较绅士主义,并没有揍刘红花。      把人揍得鬼哭狼嚎后,一群人便在屋子做恶,看见东西就摔,把家里弄得七零八落。      刘红花扯着嗓子哭,“天杀的,你们这是犯法的。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家?”      她是真的非常伤心,家具都是新买的,现在被砸了一通,到时候还要重新整理,想想花出去的钱,她就觉得非常肉痛。   本来就没有妥协的意思,这下更不依不饶了。      王家领头之人反倒笑了一声,“凭什么?我们倒还要问一句凭什么呢。今天才是第一回,等我们兄弟下次再来,你们要还是这样,那……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房子也有可能。”他是真的非常恼火,儿子是他的心头宝,生前没能满足他所有的要求,这是遗憾,死后他一定办得妥妥帖帖,“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准备领着一群人离开。      可就在此时,村口由远及近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人回过神,一群警察一窝蜂的冲上来。   直接把王家领头的王大力、李家的李大贵还有刘红花全部压起来。      刘红花虽然刚刚一直在吹嘘着警察,可此刻警察真的来了,她吓得直接尿了裤,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我们犯了啥事儿?”      中年警察眼中闪过嫌恶,“非法买卖子女和死人冥婚,这是法律禁止的。”得了上头的交代,他毫不含糊地吓唬对方,“到局里老实交代,否则要坐一辈子牢的。”      见双方都傻了眼,他直接把人带上了车,又冷声道,“现在国家要打击非法冥婚,只要做过这种缺德的亏心事,国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以活人下葬,实在是太缺德了。      一行人迅速离开,只剩下空荡荡的大院和不知所措的王家人。   村民也人心慌慌。      可与此同时,对冥婚这种习俗深恶痛疾的人却是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是时候了!! ☆、162   中年警察最后撂下的狠话在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为了钱财卖闺女的村户人心慌慌, 生怕下一个被抓进警察局的人就是自己。      “咋?冥婚也犯法啊?你情我愿的, 国家连这也要管?”   “国家管的不是冥婚,是活人下葬, 其实我也觉得忒残忍了,唉,不过谁叫那些人投的胎不好。”   “啧,那大伙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别到时候真给抓进去了。”      本来看笑话的、这会儿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商量对策。      村头的李阿婆正佝偻着腰在河边洗衣服,听着身旁的妇人们嚼舌头, 她不由得老泪纵横。      老天开眼了!      老天终于开眼了!      她盼了这一幕足足盼了四十多年!      当年全家罔顾她的意愿,把她宠了好些年的翠儿卖出去,等她和公婆男人大吵一架赶到现场时,就见到翠儿浑身赤\\裸,用麻绳绑的结结实实, 口中还塞着白布,直接被盖进了棺材,埋入土中。      李阿婆一回忆往事, 浑身气得颤抖。      所有人都对她的反对冷眼旁观, 她大闹,就有好几个男人直接把她也捆了,她大哭, 就有人把她嘴堵了。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谋害死。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啊。   她恨不得替自己的女儿去死。      李阿婆想, 人死了,为什么还要一个活人去冥婚呢,这不是更害了一条人命么?   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为什么要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一时间,李阿婆泪如雨下,断线的眼泪让她看不清眼前之物,但她浑然不觉,抬起手把眼泪擦干净。   而后冷静地把衣服一件件拧干。      最后她才抱着红木盆、和洗干净的衣服,回到村头。      家中很是简陋,纵然卖了翠儿也并没有改善生活,公婆早已被她熬死,只剩下一个瘫痪的丈夫。   李阿婆先把衣服晒了,而后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崭新而又鲜亮的衣服穿上。      衣服有些年头,可一直被保存的好好的。   只是右手袖子上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瘫痪的丈夫正躺在床上,这些年他的脾气早已消磨地差不多,毕竟还要靠老太婆照顾,见到反常的李阿婆,他难得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这衣服你不是好几十年没穿了吗?”      李阿婆冷冷一笑,“我要去做四十年前我同样做过的事情。”      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而后冷漠的视线落在丈夫身上,“知道我为什么要照顾你那么多年吗?因为我想让你看看,人做了坏事,是有报应的。”   说完,李阿婆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丈夫脸色骇然。      他想起了,四十年前,老太婆也是穿了这么一身衣裳,跑了好几十公里,去找了警察。      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眼神闪烁。   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阿婆视死如归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走她当年走过的同样的路。      只不过,那时,她到了警察局之后,不仅被关了好几天,还遭到了殴打,直到她改了口,警察才把她放回了家。      那样的结局令人憋屈,令人心碎。      可如今不一样了,今天来的警察让她明白,也有好人在。      这些年,李阿婆虽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可她却牢牢记着谁家又做出了卖闺女的事情,将来东窗事发,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   李阿婆愿意再相信一次,相信上天会给自己无辜的自己一个清白,会给死去的女儿、和更多的人一个交代。      一时间,李阿婆的眼神更加坚定。      灿烂的阳光下,李阿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个村庄,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也不会有人想到,她这一去,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      金三角某私人庄园。   穆老正躺在阳台,闭目休息,温和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他的身上。   倏然,电话铃声响起。      穆老紧闭的眼眸霎时睁开,哪有半分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只瞧了一眼来电,就立刻接听。      “穆老,您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楚旭的确被国家抓了,如今关押在首都的特殊监牢里,那里守卫森严,靠我们的人是不可能把他救出来的。已经审讯了他好几回,但楚旭什么也没招,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当□□。”      “简攸宁身后的确有一个大师,他非常厉害,穆老,咱们对付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为上。”阴沉的男声说了一通后,才说到最重要的,“廖大师已经发现了您在首都布置的阵法,已经在着力破解,先前咱们偷偷准备的建筑工地也被发现了。他们就等着瓮中捉鳖。”      说到这儿,男声有些气闷。   这些年顺风顺水的,还没遭受这么大个挫折,倘若不是穆老英明,提前安排了人手,否则哪里会知道这么多机密的消息。   恐怕早就被一锅端了。      “穆老,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      他知道穆老不喜欢主动问,所以一口气把得来的消息说清楚。   态度极其恭敬。      穆老眸中黑沉。   若能仔细看,还能够看到其中蕴藏的熊熊怒火。      他辛辛苦苦布置了那么多年,眼看希望在即,能够替他们毁了国运,毁了国家,报血海深仇,可万万没想到,一朝灰飞烟灭。   无论穆老有多深的养气功夫,他也没能忍得住。      一个玻璃杯当即砸向了阳台地面,碎的四分五裂。      凭什么?!      凭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这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家中所有长辈全部身亡,难道就因为国家是国家,所以不可撼动吗?      老天为什么那么不公平,要让他的部署被发现?!!      所有人都应该和他一样,遭遇这些。      穆老足足缓和了好几分钟,才把暴怒的情绪掩藏起来,他缓缓吩咐,“就由你接替楚旭的工作。”      “之前所有布置的建筑工地都弃了,我会重新给你一份地形图,你按照上面我重点标记的,去附近找工地。”壮士断腕不过如此,穆老虽然气的胸口疼,可依旧得这么做,因为他不想他的计划出一丝纰漏,“阴女也要继续寻找,而且尽快把地方转移了。”      虽然他相信楚旭,可他不放心。   万一楚旭真的招了什么,他的心血就都废了。      穆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十年来钻研报仇了。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等穆老都说完了,他才道,“我明白。”      穆老又低声交代,“虽然不能救出楚旭,但想办法试试能不能联络上他。”      既然廖大师等人想利用楚旭坑他一把,那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要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然后该怎么说,你懂的。”      “穆老,我知道了。”男声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您这些年让我查的东西,有下落了。只是还要确定。”      他知道穆老究竟有看重那物,所以在没有明确消息的情况下,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穆老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他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想要斩断国家的龙运实属逆天之举,想要推翻国家也实属大逆不道,穆老知道自己一定会遭受天谴,且不会有子孙后代。      可本就是国家对不起他,他反击而已,凭什么要遭受天谴呢。   他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看着国家的下场。      但只有找到那东西,才能够避开天谴,潇潇遥遥的过日子。      穆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他还是怕自己会失望,并没有问个清楚,“等你确定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另一头毫不迟疑,“好。”      穆老挂断了电话。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在阳台上不停地踱步,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欣喜若狂。   足足许久,才恢复了本来的面容。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      穆老收起心绪,连忙去开门。   这所庄园是合作伙伴的,国内不安全,只能出国寻求庇护了。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壮男,他的腰间配着一把枪,此刻笑容满面,他操着不熟练的中文,“穆先生,格罗弗大人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穆老嘴角难得上扬,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壮男不假思索地回答,“中国国内对货品的需求量非常大,几乎供不应求,我们准备加大对境内的货品运输量,先前准备的阵法不够了,而且也消耗了一部分,格罗弗大人希望穆先生能再次出手。”      壮男对穆先生非常钦佩。      以往他们运输货品去各个国家,总会折损不少货物与人手。   自从认识了穆先生后,折损的几率大大下降,挽回了高额的损失。      他神奇的阵法总能够让人找不到货品的存在。      穆老知道这回商谈又是谈条件的好时机,这下他的心情更好了,障眼法是他结合多项阵法独创的,能够在人搜查货物的时候避开,他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有空。”   任何不利于国内的事情,他都是愿意去做的,而且本就是互惠互利。 ☆、163   李家村延续千年陋习、冥婚以活人下葬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李阿婆字字泣血的控诉让无数感性的女网友落泪。      “虽然我没有文化, 虽然我没有能力,但是我依旧选择站出来控诉, 替我的女儿和无数受害者们讨一个公道。你们无法想象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更无法想象人心的贪婪和恶毒,幸好,我终于盼来了光明。谢谢愿意替我做主的国家和警察们。”      这段视频采访迅速在各大网络平台上转发扩散。      网络上的留言也如雪花般增加。      “我的家乡也有冥婚的风俗,不过幸运的是, 他们还有良知,寻找的都是未婚女尸,不用葬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在电脑面前哭得和傻子一样。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怎么会有这样的陋习?心疼,超级心疼那些在天上的女孩子们。”      “阿婆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 求国家严查,相关人员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几十年来,足足有37条人命啊, 太丧心病狂了。”      “可以想象死者当时的心情, 挣扎无门、求助无门,想想就觉得心疼,她们还年轻啊。”      社会的舆论是非常可怕的, 它是一把双刃剑, 幸好,这次,是往好的方面。      负责调查的警察们一开始就查的非常认真, 加上有了舆论这层雷霆高压后,行动更是迅速。      当年包庇村民甚至于在警察局对李阿婆动手的那群警察们,革职的革职,抓捕的抓捕,有些年纪到了已经退休的也不能幸免。      而参与买卖孩子的村民在李阿婆的告发下,均被拘留,等待着判决结果。      李音一直关注着网络上的新闻。   看到公/安/局最新公布的消息后,抱着头哭得不能自已。      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同身受那些感觉,幸运的是,她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      她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的。   不会被任何道德绑架,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为了自己。      至于村子冥婚的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弄得满城风雨,李音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一定是隔壁的大师。   她在首都生活了那么久,看得比所有人都明白,哪有那么多公平公正,只看有没有人愿意管而已。      良久,她擦干眼泪,不去管公\\安\\局公布的带着自家父母名字的消息,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经过大师门口时,李音停下脚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替她自己和所有无辜死亡的人们,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最后一个头,她直起腰,向电梯门口走去。   虽然眼中闪着泪光,但李音的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前途虽迷茫,但她一点也不迷茫。      她很幸运。      *      屋内同样正在查看新闻的简攸宁似有所觉,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      不过,只一眼,她便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李家村中的受害者比她想象中的更多,她有些庆幸找了黄文柏,否则这样残忍的陋习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制止。      就在简攸宁感慨时,黄文柏来了电话。   还不等对方开口,简攸宁便迫不及待替李家村的人感谢,“新闻你看到了吗?要不是因为你,那择日下葬的两个女孩子恐怕也要没命了。你救了她们。”      感受到简攸宁语气中的欣喜,黄文柏也极其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也该感谢你。”   倘若没有简攸宁,没有谁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偏远地区的村子。      黄文柏打电话并不是为了说这些,他接着道,“刚刚接到了消息,那些监控中的建筑工地有些换了工人老板,有些索性就不开工了,攸宁,我怀疑——”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建筑工地一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偏偏穆老就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直接放弃了这些工地,含义不言而喻。      “你怀疑有内奸?”      黄文柏沉默。      他根本不敢猜测。   能知道这些事情的,都是身边的亲信,是谁会背叛呢,想到这样的可能,他浑身都寒气逼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也许这是巧合。”   活在危险的环境中久了,黄文柏已经不相信巧合了,他与其多想想,多排查,也不想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简攸宁突然轻笑起来,“看来你早就有了打算。”像黄文柏这种人,智商和手腕甩她十条街,自然不会是来问她怎么办的,顶多把她当成垃圾桶,说说话而已,“还是你觉得这个人太不可置信了?”      黄文柏眼眸抬了抬,没有否认简攸宁的话,含糊道,“我怀疑不是我身边的人。”   更多的,他就不愿意多说了。      简攸宁心思转圜,不是他身边的,更不可能是她身边的,那就是——廖大师。      “你直说。”      黄文柏终于问出了打这通电话的真正意图,“你说,我要和廖大师说说这件事情吗?”   他有些苦恼。      一旦事情确定,他怕廖大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走漏了风声。      简攸宁又笑了,“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代表他的心里是拒绝的,如果她是廖大师,绝对不会怪罪这样的隐瞒。      “不过,你瞒不了多久。必须尽快试探出内奸,建筑工地一变动,需要调查的东西更多,最为关键的是,之前研究的阵法都没了用处,还需要廖大师重新研究。”      黄文柏心中突然变得轻松。      无怪乎他喜欢和简攸宁交流,根本不需要说一句废话,对方就就能够听懂他的意思,而且会反馈他需要的信息。      “这是自然。”      挂断电话后,黄文柏慢吞吞地站起身,准备去书房继续想想。   就在这时,黄老爷子笑得一脸灿烂走近,八卦地开口问道,“是谁?”      黄老爷子对外还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不过象征性地在征询了主治医生后,黄家人把他接回了家中休养。   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陡然空闲后,更加关心自己儿子的姻缘。      原本他还求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现在黄老爷子什么也不求了,只要黄文柏带回来个人就好,性别为女,其余别无要求。      黄文柏有些头痛,不过他没有撒谎的习惯,实话实说,“简攸宁。”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合一派新的客卿长老。”      黄老爷子眼眸唰的亮了。   他见过那个小姑娘,长的标志,也有能力,没有野心,完全适合文柏啊!!   “啥时候带回来见见?”      “爸,你别乱点鸳鸯谱了。”黄文柏非常无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才憋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老爷子立刻炸毛,“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你给我说清楚。别招惹了人家小姑娘,还不想负责。你的性子,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一次次联系她?”顿了顿,他又道,“你摸着良心和我说,你真的对她没感觉?”   这番话顿时暴露了。      黄文柏脑海中浮出简攸宁的眉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      不过,他还是认真道,“爸,我承认,我有点喜欢她,但这份喜欢,并不是非常深,而且掺和着其他的情绪。如果现在军队和她二选一,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军队,这对她不公平。”   军人服从命令,以部队第一。      见黄老爷子要反驳,他又继续道,“我大了她那么多岁,这本是就是一个鸿沟,而且我在战场上受过伤,这辈子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觉得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些。对感情的事情,我只能随缘了。”      黄文柏说的极其诚恳,完全发自肺腑。      他更是清楚的知道,他不适合简攸宁。且重要的是,简攸宁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所以他从来不做出格的举动,二人的交流也完全不过线,和个普通朋友那样就够了。      黄老爷子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号称铁人的他此刻眼中泛着些许的泪花,“是黄家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家族责任,黄文柏根本不用承受这些,文柏比他大哥更辛苦。      “不过,也不能这么丧气,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黄老爷子拍了拍黄文柏的肩膀,“相信我。”      儿子和他说了心里话,黄老爷子一时间也不敢逼迫黄文柏找另一半了,“你一定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说完后,他才转身上楼。      笔挺的后背在不知何时已经有些佝偻。      黄文柏点头。   只是,他和简攸宁真的不可能。      他又想起之前养的那只猫了,可喜欢又怎样,也终究不属于他,会离开他,      正在翻阅新闻的简攸宁并不知道黄老爷子和黄文柏还有这一番关于她的讨论,此刻她倒是全身心沉浸在新闻中。   事情每有一点新的进展,她便越欣慰。      而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简攸宁放下手机,径直去开了门,本以为又是上门咨询的,可没想到那衣着打扮得体的女人压根不是为了咨询,而是谈事情。      “简小姐,我是SY化妆品公司的市场部门经理,有些事情想和你坐下好好谈谈,可以吗?” ☆、164   听到SY化妆品公司, 简攸宁眼睑低垂。   SY是近些年异军突起的化妆品厂商, 集研究、开发、生产、销售服务为一体,颇有些知名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简攸宁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她唇角微翘,客气道,“当然可以。”      说完, 简攸宁微微侧身,让对方进门。      高静静含笑走入,在客厅坐下后,便沉声道,“简小姐, 你不用忙活了,我不渴。”她细细打量四周,神情稍稍松懈, “你一定想知道我的来意, 咱们坐下谈谈吧。”      简攸宁停下手中动作,既然对方不需要,她也不会上赶着送水, 径直走向高静静的同时, 她开口道,“你说。”      高静静从挎包中拿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给简攸宁, 语气倏然带上热络之意,“简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SY觉得你设计研发的化妆品新意十足,愿意高价购买这些化妆品的配方与工艺。”      与此同时,她再度从挎包中,一一把刚上市的产品拿出。      从第一眼注意到这些化妆品时,高静静就从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机,如今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可用大同小异四字来形容,可此刻无论是独一无二的设计亦或是其他,这些化妆品一定能一炮而红。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想,一点也没错。      如果SY得了,不仅仅能稳固自身在化妆品行业的地位,而且能够更进一步。   甚至于——      高静静想到她在其间发挥的作用,心跳的速度也微微快了起来,同时,眼神也更热切了。      简攸宁视线扫过茶几上的化妆品,眸中并无任何情绪,“高价是什么价?”   她面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疑惑,仿佛是真的关心价格。      高静静呼出一口气,她已经调查过简攸宁了,她的家境富裕,小数额是绝对打动不了她的,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嗓音也清脆起来,“每一种化妆品SY都给你两百万。”      简攸宁又问,“那是卖了SY后,我既不能卖给其他人,也不能自己生产了吗?”      高静静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当然不能了。否则怎么能叫买配方和工艺呢?”      “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公道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化妆品是暴利行业。   你要你生产出来的化妆品达到人心底的预期,无论价格,都会有人买。   这个世界上总不缺有钱人。      两百万听起来虽然多,可这回简攸宁线上销售的纯利润也能达到七位数,这样的价格,不但低了,而且是非常低。      不过她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敷衍道,“高小姐,你说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小事。”      高静静急了,这样的化妆品谁都眼红,她要是能早些谈妥,能早些高枕无忧,一旦被其他的公司得了先,那就麻烦了。      “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当然,如果单纯觉得价格不合适,可以和我明说,都好商量。”      简攸宁面上笑意半分未变,她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高小姐,你也知道这些化妆品的价值,就凭你轻飘飘的几句话,我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决定。更何况,我也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市场行情。”      她的话说得很浅显,相信高静静能听得明白。      傻子才会这么轻易地把这些化妆品卖了。      高静静被噎住,但她仍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简小姐,SY真的有十分有诚意,你还是尽快拿主意。”      如果不是研发部门没能力研究出化妆品的配方与工艺,她又何苦跑一趟。      这么想着,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暗沉,面容紧绷,“这么大一块蛋糕,一个人总是吃不下的,SY有足够的能力能护住你、护住这份蛋糕。”   这是对公司总裁背景的无比信任。      简攸宁听着这若有若无的威胁,心中失笑,人的贪婪和欲望都是无底线的,SY——又凭什么那么大的口气?   但她依旧客客气气,“高小姐,等我想好了,我会回复你的。”      高静静瞧着简攸宁油盐不进的态度,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正想说几句话劝说对方时,门铃又响了。      话到嘴边不得不止住,高静静安安分分地坐着,看着简攸宁打开门。   可瞧见门外的人,她身体僵住了。      简攸宁狐疑地看了一眼门外的来人,倒是觉得对方来的也太巧了,不过她照例询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温柔笑容满面,视线抬了抬,扫过房间内的高静静,略微抬高声音,“我是如意的朋友,听说你有卖化妆品配方工艺的想法,来和你谈谈。”   她是知道高静静来了,所以心急火燎赶来的。      简攸宁:……   这就尴尬了,屋里的人还没走呢。      温柔名字虽柔,可她打扮利索,头发也是极为显精神气的短发,“我能进去吗?”      高静静认识温柔,温柔当年从SY跳槽去了国内知名化妆品品牌,一别多年,模样半分没改。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有竞争对手了!!分量十足的竞争对手!!      简攸宁点头,同时,她向着高静静开口道,“高小姐,你看?”见她仍非常犹豫,简攸宁又道,“三天内,我会回复你。”      高静静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可她心中像是有无数蚂蚁爬过,痒痒的,非常想知道温柔和简攸宁说的条件。   可她不能问。      在温柔似笑非笑地眼神中,她强打起精神,“我说的,你好好想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有些没底气,“那我就先走了。”      简攸宁见高静静面色不自然地离开后,心情也放松几分,眉头一挑,问道,“你们有过节?”   高静静的面相如许多人般普通,但又带了两分的不择手段与功利心,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可她从第一眼,就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她。      温柔有些讶异简攸宁的观察力,点头道,“她这SY经理的位置,还是我让的。”   至于高静静用什么样的手段把她从SY逼走,温柔绝口不提,“也没见她有什么大出息。”   语气中带着不可察觉的讥讽。      见简攸宁点头,温柔又直白道,“我打听到高静静来了,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   如意说了,在简攸宁面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什么能够瞒过简大师。      简攸宁眉头又挑了挑,把对方引进门。      坐定后,温柔又详细地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简大师,我是卓尼的股东之一,来的目的和高静静一样。”   说话的同时,她从公文包中拿出一纸合同,“化妆品的价值,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和你谈论了。这份合同是公司股东全体同意草拟出来的文件,只要你愿意把化妆品卖给我,卓尼愿意拿出百分之一的公司股份,不仅如此,还有化妆品销售额的3%作为报酬。”      拥有公司的股份后,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笔极为可观的分红,更别提庞大的销售额。   卓尼这回是真真正正的下了血本。      和高静静打听到的并不同,卓尼不仅知道简攸宁是化妆技术高超的化妆达人,他们还知道她是一位玄学大师。   与不少大人物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朋友遍地。      所以所有的股东没有一个反对的,也是近年来高层会议上股东们唯一一次没有因为某件事情吵得面红耳赤。      连定力非常好的简攸宁也惊呆了。      虽然她早就准备好要卖,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给的条件竟然这么幽优渥。   而且以卓尼的实力,有资格护住这些产品。      见简攸宁失言,温柔得意的笑了笑,继续道,“当然,这个配方和工艺除了你,不能再给第三个人。”   她们可谓非常大方了,同意自己在生产的同时简攸宁也售卖同类型的化妆品。      卓尼的确是大气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思量。      简攸宁统共就一个工厂,就算二十四小时不停生产,产量又能到哪里去?   相比于数不胜数的潜在顾客,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简攸宁能拿出这样罕见的化妆品,没准她还能拿出其他的。   现在卖了个好,将来谈判起来更方便。      “简大师,你看怎么样?”温柔握着这样一份合同,心中底气十足,“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召集公司法务部的人来拟合同。”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简攸宁自认为自己已经无法握住这样的东西,找个人分担压力是最好的。   卓尼已经给了最大的诚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合作愉快。”      幸好高静静并不在此,否则她听到简攸宁不假思索地同意了,肯定会吐血三升。   不过现在她离吐血也不远了,因为她收到了简攸宁拒绝合作的短信。      高静静整张脸立刻变得阴沉,想到这一次失败所导致的后果,她甚至觉得胸口疼。   缓了缓情绪后,她连忙给总裁打电话。      而屋内的简攸宁与温柔确定了不少细节后,才把对方送走。   她拿起手机,刚想与Gitte说几句话,就收到了微信再次升级的消息。 ☆、165   -朋友圈可展示未来十年的朋友圈-      人的一生有多少十年, 且十年的时间又可以改变多少事情。   简攸宁被这回的升级震惊到失声, 她虽然早有这样的猜测,但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同时, 她的心中更是揣测着下一回微信升级的变化。   每一次的升级,都是在考验她的小心脏啊。      还没等简攸宁震惊完,微信又提示了一条信息。      通过查看附近的人,您能够获取附近的人真实信息,本次升级, 部分灰色信息已解锁。      瞧着似曾相识的提示,简攸宁终于想起来灰色信息是什么,就是健康值下的分类,可以查看人所有身体部件的健康值。   她连忙点开,曾经灰蒙蒙的一片, 如今已经亮了一大片。      兴许是已经震惊过了头,简攸宁的脸有些麻木。      就在简攸宁平复心绪时,微信附近的人中杜唯唯突然跃居第一, 下意识地, 简攸宁直接点开。   可快速浏览完杜唯唯的朋友圈后,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杜唯唯本应该在校内成绩优异,加上她的好性格、好品质, 前途似锦。   可她却在一个月后主动退学, 不仅自暴自弃,而且开始沾染不良习惯,一个人就这么被毁了。      简攸宁手指滑动到最后, 手指轻颤,连十年都没有,杜唯唯在第八年的时候,就自杀身亡了。   如果不是遭遇了人生的低谷,简攸宁是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孩子会自杀的。      她连忙开始寻找变故点,并打开。      视频的地点在校内宿舍。      杜唯唯见同学苏梦回来,她立刻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布包中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鼓鼓囊囊的,约莫有大几千。   然后开始赔礼道歉,“苏梦,上回你的大衣我真不是故意弄坏的,这是你要的赔偿。”      说完后,杜唯唯腼腆又不安地双手紧握。      苏梦没想到杜唯唯竟然真的能拿出钱来,她眉头一挑,语气鄙夷,“当初你家连学费都没准备好,现在竟然有钱来赔我的大衣?”   说到最后她的音调陡然变高,脸上带着些许的暧昧,“难不成你出去——”      杜唯唯气得涨红了脸。   在校内生活了几个月,她早已经不像当初一样不谙世事,立刻就听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钱是我问一个朋友借的。”      苏梦抿唇一笑,说出来的话鄙夷至极,“和你那五十万一样?都是你那个朋友借的吗?”   五十万是她偶然发现的。      见杜唯唯面露震惊,苏梦似乎抓到了对方的把柄,“我可不知道谁家的朋友竟然会这么大方,啧啧,杜唯唯,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呢。”      不过苏梦的这句话并没有人接。      同宿舍其余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尴尬地各做各的事情。   对于苏梦的话,她们都是不信的,杜唯唯每天上下课都和她们在一起,空闲时间更是泡在图书馆,唯有一天打工,才会不在宿舍。      倘若真的是被包/养了,又何必那么辛苦呢?      但那五十万也的确解释不通。   所以干脆装聋作哑。      杜唯唯面色惨白,她嘴唇嗫嚅,确实解释不出来,她该怎么和别人解释,这五十万的来源,还有借钱的来源?   说出来别人还以为她在编故事呢。      苏梦见她语塞,一把接过那信封,眼神中透出些许诡异的光泽来。      杜唯唯见她没有深究,倒是松了一口气。   可万万没想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从第二天开始,同年级、同班级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非常的不对劲,仿佛是在看垃圾般。   更有流/氓一些的男同学,会粗鄙的询问,“多少钱一晚?”      简攸宁瞧着视频内越来越沉默、眼中不再带有一丝光泽的杜唯唯,心中难得涌上一股愤怒。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缓和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      拥有这屋子钥匙的人统共有两个,除了她就是打扫的杜唯唯。   简攸宁突然明白了杜唯唯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的人中第一个,因为她是最接近手机的。      杜唯唯把自己的包挂在玄关处,头一回没有直接打扫,反而慢吞吞地走向客厅中的简攸宁。   她神情有些憔悴,黑眼圈重极了,不过总体精神尚可。      简攸宁心疼杜唯唯,更别提对方遭受的这灾难在某种程度上还与她有关,有因必有果,她定要帮杜唯唯好好化解。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杜唯唯就主动借钱,“攸宁,你能不能再借我六千块钱?我会在你家打扫还给你的,或者等我有钱了,我立刻还。”      上回简攸宁借给她的钱,杜唯唯手头还剩下了一些,加上这六千块,足以赔偿苏梦的大衣了。      简攸宁不提借不借,反问道,“上回那五十万,都已经不在了吗?”   毕竟是黄雅给的,她还是劝着杜唯唯收下了。      杜唯唯面颊飞快地浮出一抹酡红,有些窘迫道,“那钱来路不正,我拿了三十万出来给家乡修路,剩下的给家乡的孩子上学用。”   村子能不能富起来,路是关键,村子能不能发展起来,孩子的未来也是关键。      所以她半分私心也无,直接把钱捐出去了。      这样的钱,杜唯唯自己花起来也是不会舒坦的。      简攸宁望着她澄澈的大眼睛,一时间怔了怔,她实际年龄早已到了近四十,已经有许久不曾看过这样的女孩子了。   她善良,温和,不愤世嫉俗、埋怨各种不公平,反而积极向上,努力的改变自己的生活。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酸涩之意骤起。      简攸宁露出一抹笑,“你的家乡在大山旁,那里修路三十万是不够的,回头你去问问,还差多少钱,我也捐一些。”      杜唯唯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简攸宁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愿意捐款。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许久后,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替他们感谢您了。”   一激动,她竟然说出了敬词。      简攸宁摆了摆手,“捐给希望工程也是捐,捐给你们村也是捐,帮助人,不分高低贵贱。”顿了顿,她又开口询问道,“你借钱,又是怎么回事?”      换成其他人,杜唯唯是怎么都不会说的,可谁叫简攸宁帮了她这么多呢,当即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有个舍友,她家境富裕。现在天冷了,她新买了一件名牌的皮大衣。有回我不小心在上面勾了一道印子出来,她让我赔。”      虽然杜唯唯不懂,为什么一件衣服会这么贵,可她知道弄坏就要赔偿的道理。      “攸宁,我发誓,我会还你的。”      简攸宁神情柔和,“到时候我和你一道去吧。”      杜唯唯不知所措,她茫然道,“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帮你撑腰啊,不过这话简攸宁没有说出口。      视频中的苏梦通身打扮富贵,可唬唬别人还可以,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都是些高仿货。   没钱穿高仿是一种虚荣的表现,她不能干涉,但利用别人的无知来骗钱,这就是诈骗了。   欺负了人,哪里能让她那么逍遥。      “我记得上回曾教授来时,你们认识,我的东西被他拿走这么久时间了,也总得去问问。你帮我带个路,好不好?”   当然,曾教授在这段期间联系过她三回,简攸宁是不会和杜唯唯说的。      杜唯唯立刻想起来了那些唐朝的古董。   这下,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疑义,果断的开口道,“好。”      简攸宁又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和我一起去银/行取些钱,我好带你一程。”      杜唯唯简直快感动地哭了。   遇见简攸宁,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她不仅仅帮她解决了学费上的困扰,给了她一份工作,还替家乡捐款修路,帮了她那么多那么多。   杜唯唯心中默默地记着,将来这些都要还。      做人要知恩图报。      *      SY办公大楼顶层。   章佩整个人慵懒地靠在软椅上,别看她表面平静无比,可自打挂了高静静的电话后,她的胸口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个小小的网红而已,又凭什么拒绝她?      而且,这化妆品的确非常重要。可以直白的说,谁得了,谁就能抢占一份市场上的先机。   更何况,她章佩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别提这些了。      又在软椅上沉吟许久,章佩霍然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迅速的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三天内一定要拿到那些化妆品的配方与工艺,做事小心些,别出了岔子。”      “还有,简攸宁这份化妆品已经在市场上引起了足够的轰动,短时间内这热度会发酵得更厉害,你安排一下,给她点颜色看看,没了市场,我倒想看看她这些化妆品还能不能卖得出去。”      化妆品行业就是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屡屡不断,但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得到了对面肯定的回答,章佩脸上才浮出舒心的笑容来。   谁都斗不过她的。 ☆、166   狭小而又整洁的宿舍内, 苏梦正聚精会神地涂着指甲油, 刺激性的气味很快蔓延整片空间。   即便门窗打开,也无法幸免。      但苏梦因为家境富裕的缘故, 即便行事作风稍有不妥,大家也是抱着宽容的想法。      倏然,她身后的一位女同学冷不丁开口,“苏梦,你真要让杜唯唯赔偿你的大衣吗?她什么样的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 问她要这么多钱,岂不是在逼她吗?”   寻常这时候杜唯唯已经回了宿舍,恐怕她现在正在为筹钱而烦恼着。      话匣子打开,另一位女同学同样附和道,“反正你穿的都是名牌, 损失一件衣服也无所谓。同学一场,就算了吧。”      平日里总是听苏梦提起自己衣服的价格,同宿舍的人都有些心颤, 久而久之, 也有些敬而远之,毕竟不是同一阶层的。      此刻两人帮着杜唯唯说话,也是基于同情的份上。   而且, 衣服上真的只有一道小口子, 根本不影响穿着。      苏梦慢条斯理地涂好大拇指,轻轻吹了吹,语气不善, “算了?这怎么可能?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被弄坏了,当然要照价赔偿。反正坏的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当然不心疼了。”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如果你们愿意,替她偿还也是可以的。”      说话的两名女同学面面相觑,然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平常把家里吹嘘的多有钱似的,结果为了一件衣服还要和同学斤斤计较,人品可见一斑。      苏梦并不在意舍友们的想法,此刻她正盘算着时间,准备给杜唯唯打电话。   说好了要赔偿的,一天不见人又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此时,宿舍的大门被推开。   杜唯唯带着简攸宁走入,同时她开口道,“攸宁,等我把钱还了,我就带你去找曾教授。很快的,你别着急。”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苏梦也听到了。   她抬了抬眸,本想说几句话,可视线缓缓后移落到简攸宁身上时,她瞳孔顿时亮了。      “你是简攸宁?“      听到简攸宁三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漂亮的女孩。      如今她们才大一,正处于爱美的年纪。离开了高中的桎梏,自然怎么漂亮怎么打扮,而卖化妆品的网红简攸宁,她们当然认识。   只不过,不知道杜唯唯为什么会认识她。      杜唯唯正想说话,简攸宁突然按了按她的手,向前缓缓走了一步,“我是简攸宁。”      苏梦惊喜交加,前几天抢化妆品因为网速的缘故所以一件也没抢着,她暗忖,如果能和简攸宁套套近乎,没准儿可以买下来。   “你怎么来了?“      杜唯唯虽然没和简攸宁相处多久,但自诩也摸清了对方的脾气,既然让她保持沉默,那她就照做呗。   反正简攸宁是不会害她的。      这么一想,她就更心安理得的呆在后头。      简攸宁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唯唯是我的好朋友,我听她说弄坏了你的衣服,所以过来瞧瞧。”见苏梦神情有些不自然,“赔偿是应该的,但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件衣服?”      苏梦感受到了对方的疏离,脸上热情的笑容淡了些,“没错,衣服划了一道口子,太影响美观了。”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甘心,凭什么杜唯唯能认识简攸宁啊。      杜唯唯有些吃惊,没想到简攸宁竟然会因为这个开口。   她下意识地拽了拽对方的袖子。      简攸宁依旧客气道,“既然唯唯全额赔偿,也有资格处理这件衣服,麻烦了。“      苏梦打开柜子,拿出一件几乎全新的衣服,“诺,就是这件,只要她赔偿了,衣服你们就拿走吧。”   想到杜唯唯没准缝缝补补和她穿一样的衣服,她就觉得心里膈应的慌。      简攸宁认真地瞧了她的神色,见她神情坦荡,心里有了几分思量。   她到这儿来,就想要亲自确认大衣的真伪,免得因为距离而被误导。      她接过大衣,认真地摸了摸,再次判定这件大衣是高仿的。   市场价值绝对不会超过四位数。      简攸宁把大衣放到一边,认真地对苏梦开口道,“这件衣服是高仿的,并不是真的。如果你是在商场里买的,那我建议你立刻带着□□去找那店家,假一赔十,你可以拿好几万了。如果你是在其他地方买的,那很不幸,你被宰了。”      “唯唯弄坏的是这件衣服,你看现在?”      苏梦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她一甩头,音调陡然拔高,“不可能。这件衣服是我妈妈从法国给我带回来,怎么可能是假货呢?你一个不识货的,别想帮着杜唯唯赖账。”      杜唯唯愣,她没想到衣服还有真假的讲究。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女同学也惊呆了。   可她们作为简攸宁的粉丝,是知道对方家境的,也知道她平时的性格,根本不会平白无故的指责旁人。      一时间眼神复杂的看向苏梦。      简攸宁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你如果不信,在市中心的商场内就有一家这样的品牌,你可以把衣服带过去,让人家鉴定真伪。”      苏梦不知道大衣的真假,简攸宁心里的火气也逐渐淡了些,毕竟不是诈骗。   现在的姑娘还没有恶毒到这个程度。      苏梦瞳孔骤缩,简攸宁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她对衣服的真假的确非常有底气,她慌慌张张的拿起手机,给自家的妈打电话。      电话接通,她就迅速地开口问,“妈,那件从法国带回来的大衣是假货吗?”   高仿就是假货。      电话另一头愣了愣,短时间内没有回答,直到过了一分钟后,才憋出了几句话,“你看上的衣服实在是太贵了,妈也是没办法。但我保证这件衣服的原材料和真的一模一样,你就把它当真的穿。”      苏梦的脸顿时臊得通红,直接挂断电话。      此刻真希望地上有个洞,让她可以钻进去。      拿假货当真货,还讹了自己的舍友一把,苏梦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尴尬了好久,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知道……”语气中满是忐忑。      那看戏的两名女同学顿时明白了,眼中闪过些许的嘲讽,她们想的更多,一件衣服是假的,那其他的呢?   家中明明没有那么富裕,偏偏要营造那样的家境,啧啧,想想就觉得尴尬。      “那就按照这件大衣的市场价值赔偿给你。”      苏梦脸如火烧,此刻她哪好意思还要什么赔偿?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如蚊子般小,“不……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      事到如今,简攸宁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插手下去,该交给杜唯唯处理。   她没说什么,只是略微抬高声音道,“唯唯,那五十万先用着,回头把具体的数字统计好了,再联系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杜唯唯的眼眶也有些湿。   直到现在她哪里看不明白简攸宁是特意为了她而走了这一趟的。   根本不是找什么曾教授。      瞬间,她伸出手用力地握住简攸宁的手,“谢谢。”   见简攸宁和先前般笑吟吟地看着她,杜唯唯连忙从包中把信封还给对方,“我暂时不需要了。“      简攸宁收下,“那我走了,有事情记得和我打电话。”   说着,她又提醒道,“怎么想的,就怎么处理,别怕。”      等简攸宁离开后,那两名女同学八卦地问了起来,“刚刚她说的五十万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她们也想知道杜唯唯钱的来历。      杜唯唯揉了揉眼眶,努力地把心中的酸意压下,“她资助了我的家乡修路,供孩子上学。”      真相大白!!      苏梦的眼中浮现出一道不可置信,她一直以为杜唯唯在外头做见不得人的事,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究竟是这样!   这钱根本就不是杜唯唯的。      想到自己的一些列干的蠢事,又想到在同学面前丢了大脸,明天一定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她便悲从中来,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不过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杜唯唯走近,虽然苏梦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坑了她,可不代表她会轻易的原谅苏梦。   以往苏梦阴阳怪气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对她好的,她不敢忘记;对她不好的,她也不会轻易忘记。      “大衣是我弄坏的,苏梦,你说个数吧。”      苏梦连连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似乎是不太想面对杜唯唯,她连忙走回自己的座位,佯装专心致志地看书。      杜唯唯本想说些什么,另外两名舍友一把拽过她,噼里啪啦地开始问话。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与此同时,廖元的大宅院内,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们也太坑人了,都已经答应简攸宁当客卿长老了,为什么还要折腾出这么多事情?考验,要什么考验,是我逼着人家当客卿长老的,我绝对不同意。”   他心塞塞的,两头哄真的太难了。      而他更怕的是,万一简攸宁撂挑子不干了,那他去哪里哭去?   坚决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167   诸位长老一个个语重心长。      “破格提名简攸宁为客卿长老, 我们合一派着实难向外界交代。难道别人问起时, 说她有祖师爷的桃木剑吗?恐怕笑掉大牙。”      “我们既已同意她担任客卿长老,就不会从中作梗。考验也只是明面上的, 难道她连这也不愿意?”      “倘若真的如此,我们又何必让一个兴趣缺缺的人来担任客卿长老呢?!”      廖元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长十张嘴。   他辩驳道,“是我不情愿,和攸宁又有何干?已经说定了的事情, 临门一脚加上附加条件,是个人都会恼火。”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      廖元也不知怎么了,平时这些老家伙们一个赛一个温顺, 谈论起事情来,根本没主见。   偏偏在客卿长老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      “门主, 你也希望我们这群老家伙们真心实意地接纳简攸宁吧。”      廖元顿时说不出话。   他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咬咬牙, 到时候大不了再和简攸宁好好说道说道,这么想着,他的语气软了三分, “那你们说, 怎么考验?”      其中一位长老面上透出一抹得意,立刻道,“门主记得那受诅咒的村庄吗?”      廖元面上立刻划过一抹凝重之色。   早在几年前他们门派中人外出时, 发现一个非常奇特的村庄,里面所有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会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   无论逃离多远,依旧解不开这样的魔咒。      合一派已经派去了不少弟子调查,其中甚至包含着长老,但均一无所获。   廖元也想一探村庄的究竟,可到底没时间。      “就让简攸宁去看看吧,如果能破局,则为考验成功,如果不能,那再另谈。”      廖元:……说好的只是明面上的考验呢?!   “难道没有其他的考验了吗?”      另一位长老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既然简攸宁能够拿出祖师爷的桃木剑,那不知道能不能拿出祖师爷所著的《易镜玄要》呢?如果能拿出来,考验也算通过。”      《易镜玄要》名头非常响,可终究没有完整版,是所有玄学中人的一大遗憾之一。   完整版的《易镜玄要》,绝对能够引起轰动。      廖元:……还不如研究村庄受诅咒之谜呢。      他挥了挥手,不再和他们磨嘴皮子,反正到最后他都说不过这群狡猾的长老们。   心塞塞。      “这件事情我会和简攸宁说的,在下个月初八长老仪式前,无论成不成都会给你们结果。”   不成,长老仪式也会如期举行。   成,那正好,光明正大堵住所有人的嘴。      其实这是所有长老们一起商定好的,以简攸宁的年岁,不大可能完成,入派已避无可避,但也要大大压低她的名头。   毕竟客卿长老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廖元倒不知他的一意孤行造成了这样的误解,可纵然知道了,他也不会后悔他的决定。   只是,现在他有些发愁,该怎么和简攸宁开这个口呢?      *      随着第一批化妆品陆陆续续寄出,网络上的反馈越来越多。   无论是化妆品的质量还是功效,都大获好评。      而简攸宁微博底下的评论呈爆/炸式的增长。      “我的天,本以为是网络上夸大其实,万万没想到我自己拿到化妆品后,快被它征服了。我有种预感,这是化妆品界一大里程碑。”      “研究了好久,都没懂眼线笔究竟是怎么精准定位的。不过真的是太好用了,手残党也能画出理想的妆容。”      “被你们这些评论搅和的心情更不好了,手速网速咋就那么不给力?差评!强烈要求出货。”      “这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有没有不想要的小姐姐愿意出眼线笔,两倍的价格购买哦,有意者直接私信我即可。”      夸赞的、惊叹的、等得迫不及待的、还有各种倒卖的人比比皆是。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对化妆品表达出了高度的肯定。      可就在这当头,一名年轻白领在社交平台上公然指控Gitte,把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的新品牌更是推到舆论中心。      白领名萧秋晚,她公开表示,因为非常喜欢Gitte的设计,所以在抢购当天成功抢到了好几种化妆品,快递到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适用。   但万万没想到,化妆品中携带着大量不利于人体的微量元素,尤其是那精准定位的眼线笔,造成了她如今右眼即将失明的悲剧。      除了口述外,她还贴上了各式各样的检查单,附带淘宝购买截图等证据。   完全就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这样的爆料,甚至不用推手,迅速地被所有密切关注化妆品的人注意到了。   评论褒贬不一、各执一词。      “失明?!这也太夸张了?如果有不利于人身体的微量元素,又怎么可能过检?咱们要相信国家机构是负责的。”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刚收到快递,本来开开心心的,谁知道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知道,如果事情属实,会全额退款吗?毕竟化妆品还是挺贵的。”      “得了吧,一看就知道有人在争对Gitte,毕竟这样的化妆品谁不眼热?大家觉得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敢用了。先等简攸宁的说法吧。“      “如果化妆品真的有问题,她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往自己的脸上抹,这不是有病吗?不过事实情况究竟是怎么样,还要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      郝薇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上门找了简攸宁。   她虽有一些惊慌,可却依旧保持着理智,井井有条的分析,“化妆品的质量究竟如何,咱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一定是有人在抹黑我们,攸宁,咱们必须采取行动反击,否则名声被拖垮了,那就完了。”   无论将来这个品牌能走多远,都会有一个不可抹去的污点。      简攸宁食指在桌上轻叩,“二十四小时公关危机的道理我懂,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对策,你不必担心。工厂那里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排除了产品质量问题,一定是人为陷害。      Gitte充其量算一个小有名气的新兴品牌,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的公司范围其实很小,再联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是谁很好猜。      郝薇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挺安分的。”      简攸宁知道郝薇对工厂有多上心,她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旋即又吩咐道,“你去把所有办公室内的监控好好排查一遍,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定要尽快告知我。”      办公室内对外宣称是没有监控探头的,可她们私下里装了三个。      郝薇听到这话后,神情一凛,她知道攸宁不会无缘无故开口问这些,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些,“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攸宁简短地把SY的事情说了说,“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联。既然他们觊觎我的化妆品,在我不同意与他们合作的情况下,一定会搞歪门邪道,你查,查到底。”      “SY?”郝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她依旧把内心的震惊压了下去,“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查。”      郝薇既然得了简攸宁的保证,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索性直接离开。      在郝薇离开后,简攸宁立刻拿起久违的录制化妆品的视频,开始录制新视频。   危机公关做不好,什么都完了。      不过,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她,正中下怀。   刚好可以替自家的化妆品宣传一波。      就在简攸宁录制完视频准备进行后期处理时,没想到高静静立刻打来了电话。      这一通来电更是令简攸宁无比确认自己的猜测,这件事情和SY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犹豫了片刻,她立刻接通了电话。      高静静略带惋惜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传来,“简小姐,关于Gitte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她可以说得上非常光明正大,“如果你能改变主意和我们SY合作,我们SY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帮你解决这件棘手的事,你看怎么样?”      就差赤/裸/裸地说明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就是为了给你妥协……      无怪乎她这么大胆,章佩就是让她这么做的,她当然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简攸宁语气依旧十分平静,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客气的拒绝,“我,无论是从前、现在亦或是将来,都没有和SY合作的意思。至于这点小麻烦,就不用劳烦你们帮忙了。”      高静静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之后,才冷声道,“名声败完了,那就彻底完蛋了。简小姐,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随时等着你的电话。”      简攸宁直接挂断。      虽然说不上有多生气,可憋屈感还是有的。总有些跳梁小丑想要找存在感,那她就帮帮她们。   也要让她们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惹的。 ☆、168   高静静一扭头就添油加醋地把简攸宁的态度告诉了章佩, 临了还补了一句, “章总,简攸宁着实油盐不进, 我看咱们还得另想他法。”      章佩并不是一个无脑之人。   但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着实不会让她忌惮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反而心生恼怒。      尤其是她派的人根本没得到一丁点有关于化妆品工艺与配方的消息,更令她感觉到挫折无比,这样的事情以前还从来没发生过。      这下听了高静静的话,她神情不定,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而后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不知是温柔的突然出现让高静静对简攸宁不满亦或者是简攸宁始终疏离冷淡的情绪让高静静恼怒,此刻她没有半分迟疑,“章总,她的话远比我说的更过分。”      高静静向来是她的得力手下, 做事有分寸,章佩不疑有他,神情瞬间扭曲,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我会想方设法阻挠她和卓尼的合作,你一定要尽快让她松口。成了,你梦寐以求的位置, 就归你了。”      “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看我怎么收拾她。”      高静静嘴里发苦,到头来还是要她一直哄着简攸宁宁,虽然心里不情愿, 可还是勉强地点头应了。   “我尽力试试。”      可她想的远远太简单了。      因为简攸宁永远都不可能向他们妥协。      就在高静静绞尽脑汁想说服简攸宁时,后者的制作的视频被发到了微博与其他平台。   视频简简单单,虽没有花哨的说辞,却立刻安抚了绝大多数人。      高静静得到消息,立刻拿出手机打开视频。      “大家好,我是简攸宁。”视频中的简攸宁姿态从容不迫,哪里有半分惊慌失措的模样,高静静眉头蹙了起来,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我知道大家都在等着我的解释,那我就针对化妆品掺杂对人体有害的微量元素一事说几句。”      “首先,这是相关部门的文件,Gitte是一个纯天然的品牌,纯天然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它所用的任何东西都是温和无害的,更甚者,哪怕不小心被吃下肚也没关系。”视频给简攸宁手中的文件来了一个特写,各种关键文字与红色的章在后期处理中被打上了重要的标志,“我知道有些人想说些什么,所以我会亲自试验给你们看。”      她从旁拿了一支Gitte的眼线笔,毫不犹豫地就拆开了它的包装与外部。   与其他化妆品不同,它有一个精巧的开关,见到色泽奇艺的液体,简攸宁伸出右手蘸了一些,然后不假思索地舔了舔。      直接把眼线液吞入腹中。      因为22世纪讲究环保与健康,她说的都是真的,此时此刻微涩的液体在口中发酵,滋味算不上特别好,但简攸宁还是玩笑道,“有一种咸咸苦苦的味道,建议大家不要多尝试了。”      能吃的东西一定没毒,所以简攸宁这一举动纵然证明不了什么,却能够大大的安人心。      “其次,我会尽快动身去医院看望那位受害者,把事情的真相还原给大家,如果事实证明真的是因为Gitte的因,那我会承担对方所有的医疗费用与损失,这是我的所有Gitte顾客的承诺。”      “最后,如果还有人不愿意相信产品质量。那么退货请联系客服,一定会全额退款。”   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连高静静看完这个视频都觉得自己快被说服。   毕竟简攸宁真的把那眼线液吃下去了,如果她也是顾客之一,定会愿意相信的,而且既然承诺了全额退款,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事实上,网友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看那铺天盖地的评论就知道。      “哇塞,竟然第一时间就出来辟谣了。想过的方式有千万种,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化妆品真的很好用,我相信你。”      “最怕的就是推卸责任,能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才是最好的。坐等最后的结果。”      “竟然……真的吃了??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刚刚简直惊呆了的。大家都不相信产品的质量,我怎么觉得……瞬间好安心啊!”      “不会视频也是假的吧?!眼线液笔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已经换过了?故意拿出来哗众取宠?”      高静静看着视频底下的评论,嘴角勾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可那有又什么用呢?      虽然简攸宁的路人缘非常好,但医生的话远比她的正名来的更有说服力。   她是没办法翻身的。      这么想着,高静静心态更平和了些。      *      郝薇调查的速度很快,只一晚,就查到了眉目,而后心急火燎的给简攸宁打电话。   “攸宁,我把所有的监控视频都看过了,你还别说,真的有人偷偷摸摸地到你的办公室来。他做得相当小心翼翼,全副武装看不清他的脸,好在我调查了当天所有的工作人员,终于确定。”      简攸宁抿唇,问道,“是谁?“      “是技术部的主管。”他在工厂已经呆了一定的年头,拥有非常娴熟的技术,郝薇也没想到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竟然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监控视频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把两者结合到一起,无缘无故发作对方,一定会造成其他人心里的恐慌。      简攸宁想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件事情,“我到工厂来一趟,先别打草惊蛇。”   有微信在,没证据也能找出证据来,没准还能往SY泼一盆脏水。      郝薇呼出一口气,“好。”      简攸宁挂断电话后,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动身,可刚到停车场,她就接到了廖大师的电话。      廖元为难了许久,想了许多措辞,才终于给简攸宁打了电话,短暂的寒暄后,他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攸宁,你看你最近有空吗?我……”   这老脸臊的慌。      简攸宁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从认识袁天罡起,她一直接触的都是理论知识,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案子,能够让她快速的历练与成长。      这什么受诅咒的小山村,听起来就很带感的样子。   “不过,这两天我手头有些事情挺棘手,你把地址给我,我一处理完就去。”      廖元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不好说话的简攸宁竟然真的同意了。   没有让他多费一点口舌。      “你说的是真的?“      这下轮到简攸宁震惊了,“难道你希望我在说假话吗?”      廖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你出什么事情了?要不要我帮忙?”   现在一切以考验为重,虽然他不太看好简攸宁能通过考验,可能让他长脸的事情谁会不想呢?      简攸宁立刻拒绝了,“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很快就能够解决。”更何况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对策,“廖大师,你放心,我会去的。“      廖元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简攸宁在客厅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去卧室换了套衣服,直奔医院。   技术部主管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但那眼睛出问题的女人可不能耽搁。      没有人会愿意自残来污蔑其他人,其实这么重要的眼睛,其中必有隐情。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www.imozhua.com下载最新版本 ☆、169     萧秋晚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即便已经打了麻醉, 右眼依旧隐隐作痛。   倏然,她睁开眼, 见到熟悉的主治医生后,不自觉呼出一口气,语气低沉道,“袁医生,今天我的情况怎么样?眼睛有治愈的可能吗?”说话时, 她的声音中仍带着些许的颤抖。      袁力抿唇,眉头早已蹙了起来,他犹豫了半天,却是不曾开口说话。      萧秋晚心沉了沉。      她屏住呼吸,仍是开口问, “袁医生,我有资格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见袁力嘴唇嗫嚅,她神情哀婉, “眼睛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如果有意外,我要尽快处理我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   说到最后,萧秋晚垂着头, “拜托了。”      兴许是被萧秋晚说动了, 袁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的眼睛极有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不过,如果你好好配合治疗, 后期也许还有痊愈的可能。”      萧秋晚面色惨白如纸,露在被子上的右手始终颤抖着。      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情况,可她依旧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见袁力的脸上充斥着同情,她左手死死地拽住床单,语气低沉,“我想要自己静静,袁医生,你能先出去吗?”      袁力点头,在即将走出病房时,回头叮嘱道,“你的病情复杂,切忌情绪失控。一定要保重身体。”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萧秋晚痛哭出声。      为什么这样糟心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还十分年轻,还没享受够生活,什么都还没。      眼泪润湿了白纱布,右眼的刺痛感更强烈,一波一波的痛感袭来,萧秋晚逐渐停止了痛哭,神情麻木,最后直愣愣地躺在病床上。      她不该替这些劣质化妆品买单的。   简攸宁才是罪魁祸首,应该让她付出代价。      就在萧秋晚内心诅咒简攸宁一万遍时,放置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萧秋晚本不想接电话,可模糊的瞧见了来电显示,她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喂,敏敏,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吗?”      吴敏是萧秋晚的好友,萧秋晚眼睛出了问题,根本不能长时间看手机,所有在网络上的遣词用句都是吴敏斟酌发布的,听到了好友的问话,她气急败坏,“本来情况好好的,可是那简攸宁直接发布了一个视频,说什么她的产品是纯天然的,对人体不会有害,现在大多数的人都又开始支持她了,咱们还得重新商量商量。”      她吐了口口水,“妈的,这年头颠倒黑白的人太多了,都是黑心肝的,咱们一定不能放过她。”吐槽了好一通后,她才关切地问道,“秋晚,你的眼睛好多了吗?”      萧秋晚一下子沉默。      吴敏只能听见她低低的呼吸声。      旋即呼吸声变得急促,电话另一头小声啜泣,“敏敏,以后我的右眼看不见了。”   萧秋晚的语气变得极其悲戚。      吴敏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可再次得到萧秋晚亲自确认,一时间觉得喉咙发堵,语气发涩,“会好起来的。”      萧秋晚身心俱疲,抓着手机的右手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她发视频又有什么关系,咱们也发,把我的近况都发上去,我就不信了,这个社会还有没有公道了。”      “敏敏,这些都拜托你了。”      吴敏听着对方绝望的声音,怔了怔,旋即认真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讨公道的。”      萧秋晚打了这通电话,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后,才挂断电话。   沉沉睡去。      简攸宁得到网络上消息时,刚刚到萧秋晚所在的医院,她立刻拿起手机,看萧秋晚在网络上发出的言论。      “简攸宁,你的脸皮还要不要了,我在医院里,眼睛都要瞎了,你居然还可以编谎话欺骗你的粉丝们,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买你的化妆品,现在呢?!”      “知不知道我的眼睛有多痛?医生今天告诉我消息的时候,我都想去死了。”      “在网络上惺惺作态,也没见你来和我道歉。”      萧秋晚洋洋洒洒地发了十几条抱怨抨击的话,再度提升了本件事情的热度。      她特意开通的微博下,评论早已不知不觉破了两万。      “很同情,但是博主现阶段还是好好休息吧,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博主的绝望,不知道说什么,你要相信,大伙儿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定能还给你公道。”      “还是好好休息吧,事情的具体定论还没有出来,到时候可以去打官司。”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博主的眼睛都要瞎了,为什么还在……玩手机?我很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起初的评论大都是网友的真实评论,可后来加入了雇的水军后,言论又开始朝着一边倒。人的同情心永远都是给弱者一方的,更别提,萧秋晚本就是受害者。      简攸宁粗粗的扫了一眼评论,见短时间内这股暗潮还没涌到她的微博底下,心里稍稍安定。   她收起手机,径直向早已打听好的、萧秋晚的病房走去。      不过简攸宁并没有亲自找上萧秋晚,而是在她的病房外徘徊了好一会儿。      毕竟萧秋晚接二连三地在网络上发表她的不满,肯定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她,到时候她要是失去理智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那情势就彻底失控了。   鬼知道那些无良的营销号、SY那群人会怎么写。      简攸宁随意地找了一个走廊的位置坐下。   拿起手机从附近的人中找到萧秋晚,然后直接点入对方的健康值。      上一回微信升级后,解锁了不少灰色信息的健康值,碰上了这一回的事情,也算巧了。      她连忙点入眼睛一栏,那里赫然是一个鲜红的49分,看来萧秋晚的眼睛的确出了大毛病。   简攸宁心情凝重了些,而后又点开红色数值后头的[ ],旋即出现了眼睛问题的具体分析。      【视网膜病变:又称Rieger中心性视网膜炎,青年性出血性黄斑病变,是糖尿病患者比较常见的并发症。】      简攸宁眼睑低垂。   她又连忙点开萧秋晚其他的资料,看到她有家族遗传的糖尿病后,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萧秋晚的眼睛的确出了问题,可问题并不是出在她的化妆品上,而是她自身身体缘故产生的并发症而已。      而且,萧秋晚并不知道这些。      简攸宁轻轻笑了一声,这下事情倒是真的有趣了,明明是视网膜病变,却是被主治医生判断为用的化妆品携带对人身体有害的微量元素,这分明就是一场冲着她、冲着Gitte来的阴谋。      那主治医生一定是SY的帮凶之一。      能够让一位前途似锦的医生做出这么有风险的事情,看来SY下的本钱还不低。      渐渐地,简攸宁的笑容收敛起来。   作为程素锦的女儿,她向来对医生这一行业充满了好感,她认为医生就该是救死扶伤、舍己救人的,如今,萧秋晚的主治医生,根本配不上后头医生二字。   最基本的医德都不遵守。      就在简攸宁思索之时,她的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小姑娘。”      简攸宁连忙点头,见到一个没甚印象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疑惑,“你找我?”      中年男人正是医院的院长,此刻他的脸上满是热切,“你不记得我了吗?”      简攸宁有些尴尬,她还真不记得对方了。不过这样的话她没有明说,只含糊道,“还有几分印象。”      院长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简攸宁是根本不记得他了呢,不过他根本不在意,只笑眯眯道,“不知大师还记不记得在私房菜馆一事?”      那会儿他独自一人在包厢吃饭,突然有个女人闯入包厢,当着他的脱衣服。      随后冲进来一群人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那么多人,要不是简攸宁开口解围并戳穿了那对骗人的母女,恐怕事情闹到警察局后,他一辈子的青白也就不保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是院长根本没有忘记简攸宁,他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一直想要报答。      简攸宁听着这话,依稀有些印象,逐渐把这张脸和被唱仙人跳的中年男人逐渐重合起来,她笑道,“当然记得。”顿了顿,她又问,“你也来医院看病?”      院长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是院长。那日本想和你道谢,可没想到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人,刚刚远远看见你了,觉得有些像,所以就过来了。”他上下打量了简攸宁,觉得对方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关切道,“大师,你这是怎么了?需要我安排专门的医生吗?”      简攸宁眉头挑了挑。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啊!!!      如果让院长帮帮小忙,重新找别的更靠谱的医生彻查萧秋晚的病情,恐怕这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看院长这正直善良的模样,他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简攸宁笑容更灿烂些,“还真需要。”   没有人比院长更合适了! ☆、170   听到如此直白的回答, 院长愣了愣,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温和道, “和我说说你的具体情况,我好安排人。”   本来就想报答大师的,给予对方一些便利,也好让他心里更安。      毕竟那会儿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简攸宁愿意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解了他的窘境。      简攸宁抿唇,佯装迟疑,为难道,“院长,并不是我自己身体有恙。”见对方眼中透出些许的疑惑, 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我怀疑萧秋晚眼睛的病因,想要院长安排人手查查。”      院长的脸缓缓沉了下来。   医院中病人众多, 他并不记得萧秋晚, 可他打了一个电话查询后,脸色更难看,“袁力是我们医院的骨干医生, 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是不是你弄错了?”      简攸宁保持着微笑,却依旧坚持,“只是查查而已, 不需要耽误多少时间。如果事实证明我真的猜错了,那我会和他道歉的。院长,这件事情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瞧着简攸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院长突然想起了那日对方也是格外固执地说那妇女是骗子,事实证明她的话的确是真的,那仅剩的抵触心理瞬间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他转过身,“你跟着我来。”      说完这话后,院长向另一条走廊走去。      简攸宁脚步轻快地跟上,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去了袁力的办公室。      袁力身着白大褂,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病人的病例,陡然抬头见院长来了,他浑身激灵,忙不迭地站起身,询问道,“院长,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院长身后走出的年轻女孩。      霎时,袁力的瞳孔骤缩。   他认得简攸宁的。      他心中的不安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般,顷刻间缠绕整个心脏,可他依旧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道,“这位又是谁?难道院长想让我帮她看看病吗?”      院长对袁力还是比较信任的,不过并没有谈论简攸宁太多事,“萧秋晚的病情,我会重新安排一个人去检查,你暂时把你手中有关于她的资料交给晋城吧。”      袁力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甚至额头也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听到晋城的名字后,他的眼睛闭了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好,我马上准备资料。”      简攸宁一直观察着袁力,见到对方的反应,她睫毛颤了颤,清脆道,“院长,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能多安排几位医生一起查吗?无论出了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她歪着头,脸上皆是恳求。      换成其他人,院长可能早就勃然大怒,可简攸宁是替他解过围的。      他伸手揉了揉鼓鼓跳动地太阳穴,点头道,“没问题,这样,我重新安排三个人,力保检查不会出错。”      袁力刚落地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这下,无论他想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院长的决定了,他根本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果。      一咬牙,袁力装作不满道,“院长,这是谁?对我的医术不满也就罢了,可是她现在质疑的人不止我一个,连你也在旁边看着吗?”顿了顿,他扭头看向简攸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简攸宁似笑非笑,知道结果很快就出来后,她心里瞬间轻松了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秋晚购买化妆品品牌的创立人,简攸宁,我想我有这个资格这么做吧?”      院长不愿意见到争锋相对的场面,他挥了挥手,对袁力承诺道,“要是检查结果属实,我会让她给你道歉的。”      “现在你们两个都呆在这儿,等候结果。”说完,院长转身走到门外,给那三人安排任务。      袁力面如土色。   倘若只有一个晋城也就罢了,毕竟他好收买,可天知道院长重新安排的三个人又有谁,会不会有他的死对头,这下真的完了。   一时间袁力有些坐立不安。      简攸宁把他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又拿出手机点开袁力的朋友圈。   本来她就怀疑萧秋晚的主治医生,现在见袁力这副模样,这仅有的一丝怀疑也打消,因为她已经确定了。      袁力捏着手机,突然站起身,对着简攸宁道,“有个患者还等着我去检查,我马上回来。”      简攸宁耸肩,倒是没有拿院长的话压他。见他离开后,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袁力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就发生在最近,简攸宁想也不想就直接打开。      视频的地点发生在走廊的拐角处,鲜少有人从这里经过。   袁力匆匆忙忙地走出办公室,连忙从联系人列表中找到先前存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就惊慌失措道,“我不知道简攸宁怎么会认识我们院长,现在院长又安排了其他人去检查萧秋晚的病因了,很快他们就能知道我在欺骗他们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恐惧。      袁力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基于这份职业,一旦他收受贿赂故意篡改病人病情的事情被曝光,医院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别说这一所医院了,有了这样的黑历史,恐怕他以后会和这一行绝缘。      想到这样的后果,他就更害怕了。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当初咱们说好的,现在你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冷厉,“咱们之间的交流我都做了备份,如果你们想鱼死网破,我就陪你们。”      说完这话后,他又沉默了许久,安静地听着另一头解释,他的眉头时而蹙得紧紧地,时而又松开,犹犹豫豫地,最后又坚定起来,“好,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什么时候我见到钱了,什么时候把责任都揽下来。”      这回袁力并没有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眼中复杂之色交织,最后才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视频播放结束后,简攸宁点击返回,还没过多久,袁力就回了办公室。      彼时的他早已没有刚刚离开是那样仓皇失措,相反,已经镇定下来,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的模样。      简攸宁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很快,关于萧秋晚的检查报告也新鲜出炉。此时此刻院长正握着检查报告,整个人气得脸色铁青,诊断结果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存在错判的可能,这袁力!!!      他捏着诊断报告的手,骨骼捏地作响。      院长不假思索地就向袁力的办公室内走去,进了门,他用力地把门阖上,怒目而视,“你出息了,谁允许你下这样荒唐的决定的?如果患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有可能会真正失明的。”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也愣了。      因为院长意识到,袁力是极有可能抱着这样的打算的。   否则该怎么证明给萧秋晚治疗的药全是不对口的?!!      “畜生,你这个畜生,医院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光了。”      简攸宁身体往后退了退,努力地坚守自己的存在感,这个时候,院长并不会喜欢她指手画脚的。      袁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了,他垂着头,看不清在想些什么,最后才从喉咙口憋出五个字,“院长,对不起。”知道有些解释是欲盖拟彰,可他还是道,“是我错判了。”      院长气地高血压升高,连说话也不全,“你你你……你,怎么可能错判?你给我滚回家去,停职检查。”      他是真的心痛,没想到自己的管辖的医院中也会出现这样的人渣败类。      完全是拿人的生命当儿戏!!      简直就是畜生!!!      袁力只字不言,头依旧垂着,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可以看见他发红的眼眶,此刻他的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钱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顶着愤怒的视线,他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院长不愿意再面对他,他的视线缓缓右移,落到简攸宁身上时,已经满是愧疚,“这件事情你看要怎么处理?”   此刻他是真的没脸见人了,如果不是简攸宁坚持,谁知道袁力将来还会做些什么?      简攸宁想起袁力那通电话,意有所指,“怎么处理都看萧秋晚,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应该会报警吧,这不是普通的医疗事故,而是一场恶意谋杀。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控告袁力,毕竟他的诊断对我的名誉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袁力动作陡然停了下来。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简攸宁,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狠,不仅要让他身败名裂,还要让他受牢狱之灾!      一时间,他的心跳再度快了起来,没有了人生自由,要钱还有什么用?      简攸宁没那个耐心去管袁力想什么,她缓缓站起身,“这份报告我就拿走了,我要亲自和萧秋晚去证明我的清白。”      院长没有任何的疑义,他怒目瞪了袁力一眼,然后把诊断报告交到了简攸宁的手中。 ☆、171   萧秋晚半睡半醒间、恍惚见到了简攸宁的脸, 她顿时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而后愤怒道, “简攸宁?!”      以前萧秋晚有很多恨的人,可造成她失明的简攸宁如今已经成为了她头号敌人。   此时陡然见到简攸宁真人,她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你竟然还敢来?”      见她情绪激动,简攸宁连忙晃了晃手中的检查报告,“刚刚又有好几个医生来检查你的身体了, 你是知道的吧?”      萧秋晚抿唇,她不止是知道,还问了那几个医生很多问题,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这让她心中更加惶恐。   她心悸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简攸宁对萧秋晚心里还是有歉意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对方的病情一定能被尽快发现, 且得到有效的治疗, 而不是在医院中被耽误,此刻她长话短说,“因为我怀疑你在网络上发言的真实性, 所以我特意要求重新检查你的眼睛, 这是最新的检查报告,基于你的眼睛有问题,我就直接念给你听。”      “患者由于遗传性糖尿病, 视网膜病发,为糖尿病并发症。”简攸宁顿了顿,又肯定道,“也就是说,你的病和我的化妆品没有任何的问题,你想想,在进医院前,有没有什么症状产生。”      萧秋晚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这几年视力的确下降地有些快,黑的地方经常会看不清。      可萧秋晚根本就接受不了已经认定的事实,对简攸宁恨得要死,可一下子对方竟然告诉她,是诊断报告错了??!!   她腾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简攸宁点头,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说,“你的主治医生袁力停职查办,很快就有新的医生接手你,你到时候就能明白了。”      萧秋晚看着简攸宁模糊的脸,张了张口,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顿了顿,她又道,“我……不是有意的。”      她的确恨简攸宁,可也得恨的有理由啊。      现在证明她的眼睛和简攸宁无关,那她就更没理由针对简攸宁了,毕竟,萧秋晚还是很明白是非的。      简攸宁脸上缓缓浮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这样的萧秋晚,和网络上癫狂的模样截然不同,“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毕竟起因在她,“不过希望你澄清一下网络上的谣言,可以吗?”      萧秋晚听到这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抿唇纠结着,“这事情是我叫别人干的。我会尽快澄清的。”虽然眼睛仍痛的不行,但她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没有了恨意的她,神情稍显柔和,“对不起,谢谢你。”      简攸宁眼睑低垂,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漫不经心道,“你当初怎么选择了这家医院?又怎么恰好碰见了袁力,这些你有想过吗?”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多的是人为。      萧秋晚脸色煞白。   有些事情是不能想的,否则会越想越心寒。      她当初眼睛不舒服,是吴敏热心肠地推荐袁力,说袁力是权威的医生,治疗眼睛很有效果。      所以她感激地来了,可没有想到,袁力不仅谎报而且还耽误了她的病情。      “是我朋友。”      刚刚消失不久的戾气再度缓缓聚起,可这回的对象却不是对简攸宁,而是对吴敏。      简攸宁见她心里有数,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她在萧秋晚的床边上放了一张名片,“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萧秋晚神情怔楞,疲累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简攸宁出门。   她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了好久,才给吴敏打了电话。      吴敏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时,就见到了毫无生气的萧秋晚,她心中一惊,连忙问道,“秋晚,怎么了?”      萧秋晚看也不看她,淡漠地开口,“帮我把网络上的指控都删了吧,顺便再帮我写一封道歉词,给简攸宁道歉。”不等吴敏回答,她又道,“我的眼睛和化妆品没有任何关系,是其他原因导致的。”      吴敏瞳孔缩了缩,她迟疑道,“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萧秋晚摇头,“医院的结果出来了,说是弄错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你就在这儿帮我删了吧。”      吴敏眉头陡然蹙了起来,“会不会是简攸宁买通了医院的人,直接改了你的病情,好对外界交代。”      一个医生可能被收买、两个、三个呢?又不是所有人都是袁力那样的畜生。      萧秋晚心中早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替自己心疼,“不会的,你发吧。”      吴敏拗不过萧秋晚,只能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把先前发的微博一条一条地删了,她眼咕噜一转,“要是这件事情真的弄错了,这道歉的词可得好好写,等我斟酌斟酌吧。”      萧秋晚点头,“你看着办就好,我相信你的。”      吴敏有些心虚,等把微博都删了后,她忙不迭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等我回头有空了,再来看你。”   说完,她就向病房门口走去。      等吴敏的背影消失在眼底,萧秋晚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好的左眼闪过一抹悲戚,她拿起手机,把微博的密码改了。      随后她直接拨打了110。      与连线的警察把大致情况说了说,又报上了自己的位置,最后顶着眼睛的刺痛,在微博上发了寥寥几句话。      “眼睛的病因搞错了,是视网膜病变,与化妆品没有任何关系,在此和简攸宁以及她的品牌郑重道歉。最后,我已经报警,无论是黑心的医生还是害我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这几句话,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萧秋晚随意地把手机放置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警察的到来。      伤害她的,一个也别想逃过。      *      萧秋晚的微博再度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反转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当事人自己出来道歉解释了。      当然,她微博底下的评论铺天盖地。      “emmmmmmmm道歉?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吃瓜群众表示很茫然,能不能说说事情的具体经过啊。”      “求曝光医生的名字!!这种无德的医生简直是社会的蛀虫,学医的表示,八竿子联系不起来的病竟然也能搞错,这一定是故意的,千万不要放过他!”      “之前就说了这是一场阴谋,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还是可怕的。”      “视网膜病变啊,我也有这个毛病,一定好好好的治疗,最后,找个靠谱的医生比什么都重要。”      “害你的人?难道这不是一场意外吗?我的天啊,博主好心疼你。”      网络上的热度水涨船高,警察的办事效率更高,当天就调查了袁力与吴敏,并把他们带回了警局审讯。      袁力与吴敏同样收了贿赂,他们本就没有多少面对警察的经验,两人分开审讯后,对出来的供词漏洞百出,警察抓住了漏洞,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他们的心里防线。      一个,是收了钱,故意判错病情的,就是为了激起病人的怨气。   一个,也是收了钱,故意从旁怂恿病人把事情闹大。      只是,背后的主谋却一个也没问出来。      这下,连办案的警察都开始心疼被冤枉的简攸宁了,简直就是天降横祸,多么单纯耿直的一个小姑娘啊,要被这么冤枉。   所以,当有人采访时,所有警察的言辞都高度一致。      “化妆品有毒?不存在的。谁家的眼线液笔能用到眼瞎的?”   “小姑娘也算是倒霉了,有人故意在后面折腾呢。”      年轻的一点的警察义愤填膺,而那些经验十足的,倒是没怎么开口,若是一不留神得罪了什么人那就完蛋了。      所有的人民都是相信警察的,本来他们就对萧秋晚同情地不得了,这下更是烧了一把火,一个个群情激奋。      章佩看到网络上的言论,仿佛和吃了个苍蝇般恶心,虽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可看到那些谩骂声,她还是忍不住对号入座。   这下,气的更是肝疼。      没想到这简攸宁真的是太狡猾了!      可是想到对方的化妆品,她的心里仍旧是痒痒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不能放过啊。      还没等她想好对策,章佩就接到了高静静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出了高静静惊慌失措的电话,“章总,不好了,简攸宁公开晒了律师函,要和我们打官司。”      章佩心中一紧,“你说什么?袁力的事情又没烧到我们身上,打什么官司。”      高静静声音中的惊恐丝毫不减,她哆哆嗦嗦道,“是她工厂的技术员,全招了。”   按道理来说,就算招了也不会牵连到她们,可不知道简攸宁为什么那么神通广大,竟然生生地把事情和他们联系起来了。   “章总,现在该怎么办?”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网络上的评论,每一条都扎心。      这些年SY经营的声誉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章佩眼前一黑,她伸手撑住稳了稳,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通知下去,让公司员工管好自己的嘴。”      挂断电话后,章佩才发觉,她的额头出了汗。 ☆、172   还没等章佩想到如何消除网络上的不良影响, 更坏的消息来了。      工商局像是盯上了SY般, 重点调查了公司账目是否有商业贿赂、是否有抽逃出资等情况,声势浩荡地似乎一定要查出猫腻。      前所未有的阵仗让章佩彻底慌了。      公司发展至今, 怎么可能完全清白,更何况,平日里与工商局的人打交道久了,她们早就肆无忌惮。这么一查简直——      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伺候的好好的祖宗一下子就翻脸无情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迅速给相熟的领导去了一个电话, 兴许是因为以往孝敬的缘故,这位领导并没有拒绝接听。      电话一接通,章佩就笑道,“刘局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局里有那么大的行动也不和我知会一声,让我太难办了。”      还不等刘局长回答,章佩又熟稔道, “要不, 今天咱们去老地方聚聚,你看怎么样?”      刘局长微叹一口气,这饭局他哪里敢去。      虽然他是工商局的局长, 可每个人都是有命门的, 他怕的,不就是纪检委的那位黑面阎王吗?窦承锡亲自给他来了电话,特意让他好好关照SY, 他要是阳奉阴违,后果——   刘局长一想到这些,觉得心里发苦。      可到底收了章佩那么多贿赂,他想了想,还是隐晦地透露了一些口风,“你想想你最近得罪谁了?她要是松了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否则,很难说。”      章佩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她眉头紧蹙,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来,“难道我爸的面子也不够用吗?”      刘局长嘴角讥讽转瞬即逝,平时是够用了,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该给的口风也给了,他也仁至义尽。      “我还有事要忙。这件事情,让你爸亲自和我谈也没用。”      说完这话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中的嘟嘟声,章佩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铁青,心里更是意识到了一件她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这次摊上大/麻烦了。      只是最近得罪了谁?她根本没有印象,该交好的她一个都不落,表面工程做的无懈可击。      想了一通,章佩才逐渐想起了一个人。   简攸宁。      可这怎么可能呢?!简攸宁的家境在普通人的眼里可以称得上不错,可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心中的恐慌越来越盛,章佩到底没有忍住,拿起挎包,驱车回家找到了正在侍弄花草的老爷子。      章华为平日里没什么爱好,每天除了抽半天时间去公司处理一下公务,其余时间就在家里打理他的宝贝。陡然看见女儿回来了,还觉得有些诧异,“出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      他对女儿还算比较疼宠,当即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章佩不敢撒谎,把最近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道,“爸,公司这么查迟早得查出东西来,你快想办法帮帮我。”   她是真的愁,就算什么也查不出来,公司里人心浮动,也不利于将来的发展。      章华为质朴的脸上闪过一抹精光,“小刘真是那么说的?”      见章佩点了点头,章华为负手而立,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的,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章佩一旦出事,难保有心人不拿它做文章,到时候整个章家名声也连带着臭了,至于章佩这么大动干戈对付一个小姑娘,章华为没有任何的责骂。      “我去派人查查这简攸宁的身份,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她有关系,那就不能怪我们狠心了。”      章佩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她松了一口气。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老爷子做不成的。   如今她需要做的,就是雇水军把网络上的舆论给逆转了。      *      吴敏双手抱膝,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如此可怕的经历。   仿佛置身于噩梦。      这里的女囚犯一言不合,便会打人,更有甚者,还会在她脸上摸上几把,言辞带着侮辱。   而且,即便是简陋的饭菜,她也从来没有吃饱过,都被抢光。      经历过这一切,吴敏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很快就能够升职了,前途似锦,而且和未婚夫也在谈婚论嫁的阶段,婚期都定了,今天这一次,一下子栽了个大跟头。   万劫不复。      什么都没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很快吴敏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觉得酸涩又觉得懊悔。      “哟,还哭着呢?来这儿的都不是好东西,你就别一副别人都欠着你的样子了。”   “就是,来了这儿还想出去啊,做梦呢?和大小姐一样,这可没人惯着你。”   “嘿嘿,姐罩着你,只要你愿意……”      顿时牢中传来一阵嬉笑声,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在这里呆久了,什么性/取/向都歪了。      吴敏觉得有些屈辱,更是悲从中来,不过她很快反唇相讥,“我又没做坏事,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旁人的附和,相反只引来了一片大笑声。      “哟哟哟,这妞还辣的很。”   “大金,你当时进来也这么倔吧,我看着她道和你有几分相像。”   “去去去,别说这些我不爱听的,不管什么人呐,揍一顿就老实了。”      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眼中闪烁,显然不怀好意,她在大伙儿的起哄声中慢慢的走到了吴敏身旁。      吴敏险些要尖叫起来。   她知道这些拳头落在身上到底有多痛。      可就在关键时刻,管辖她们的狱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冷眼旁观的目睹了这一幕,蹙眉道,“吴敏,有人找。”      相比于各种犯事的女牢犯们,她对吴敏的厌恶不是一点两点,为了一己私利就坑害闺蜜,着实恶心,所以态度更是冷漠极了。      拳头始终没有落下,吴敏仓皇地逃出去。   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直到快走到探视室,吴敏才开始思索,到时候究竟会有谁来看望她呢?!      未婚夫显然不是个靠谱的,而她也了解爸妈的性子,她做了这种丑事,恨不得和她撇清关系才好。   想到最后,她悲哀的发现,真的没有一个与她真心相待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吴敏缓缓走入探视室。      当萧秋晚的身影落入眼底时,她的身体猛然僵了僵,眼中浮出复杂之色与一抹愧疚。   慢吞吞地,她走到萧秋晚的对面。      萧秋晚眼睛没有一分起色,可她仍固执地选择来了这儿,此刻见到吴敏,她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右眼,然后拿起电话,准备和吴敏交流。      一瞬间,吴敏脑子中不知道闪过什么,拼命的道歉,“秋晚,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也没有脸求你的原谅。可你能不能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次。”她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了一块块淤青,“这里都是她们打的,这儿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将来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她说得又急又快,似乎怕萧秋晚跑了似得。      萧秋晚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气,她猛然抬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吴敏,“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是好朋友啊。   哪怕一方在最落魄的时候也彼此不分开的好朋友啊。      什么时候她们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了?!      萧秋晚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吴敏痛哭出声,“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是他们给我的钱太多了,我一时没忍住,我想着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再治眼睛,也能好起来的。”      说实话,当时她是拒绝的,可对方一次一次的增加给她的钱数,后来她想,这么多钱,换一双眼睛也是值得的,所以才会答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此事有牢狱之灾。      “秋晚,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这次真的求你了。我太痛了,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萧秋晚见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一下她的眼睛,一直在讲述自己的处境,心中有样东西仿佛碎了,“你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疼。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怕自己的眼睛瞎了,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吴敏每天是怎么昧着良心安慰她的。      钱真的比朋友还重要吗?!      “你又有没有想过,你如今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哪里来的脸求我的原谅?我的一辈子险些被你毁了。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吴敏啜泣声一下子变得小了起来,她知道萧秋晚不松口,谁也救不了她,她苦苦哀求着,“我就是鬼迷心窍,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的婚期都定了。”      萧秋晚又不是圣母,从她当初想要简攸宁身败名裂就可以看出来。      此刻自然不会愿意原谅一个试图伤害她的人。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帮你的。”   萧秋晚固执的来到这里,就是想听到答案,此刻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值得了。      因为不需要。      萧秋晚缓缓站起身,不欲与对方说下去。      吴敏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萧秋晚,你当真要这么绝情吗?你一句话就可以救我啊!!”      萧秋晚回过头,就见到吴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心头猛然划过一抹酸楚,她眼睛闭了闭,“你死心吧。”      这样的姿态终于让吴敏慌乱起来。   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哄,对方都不会答应。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在病房里还要和我虚与委蛇?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叫到病房去?为什么?为什么?”      萧秋晚抿唇,她的脸色已经淡得看不清,“因为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我想着,只要你愿意和我说实话,愿意和我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我还是会原谅你,是你没有珍惜这个机会。所以,你完蛋了。”      而且,如果提前告知了吴敏,她想出了新的对策,那就更不好对付了。   人呐,总也要替自己想一想。      不能总是那么蠢。      话音刚落,萧秋晚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她的时间是珍贵的,要好好接受后续的治疗,至于吴敏,以后就和她毫无关系了。      萧秋晚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背影萧瑟。      吴敏整个人变得癫狂起来,她拼命的砸玻璃,想要让萧秋晚回头,可这样做的结果注定是被镇压,无情的带回牢房中。   眼泪直流。。      “坦白从宽,能够争取宽大处理对不对?我招,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一并招出来。”      *      即便简攸宁只是晒了律师函,并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但众多网友都无一例外倒向简攸宁。   如果不是气到极点,谁又会打官司?以卵击石的事情并不是谁都会去做的。      一时间,SY在网络上臭名昭著,谁叫它们这种不正当竞争行为太惹人厌恶了,不过这样的惨状也掺了不少竞争公司的手笔。      就在众网友情绪高涨时,萧秋晚一事的具体情况也逐渐蔓延起来。      竟然是SY故意收买医生和旁人下的黑手!      险些毁了人家的一辈子!这已经涉嫌到故意伤人了!!      不仅如此,还把这盆脏水往无辜的简攸宁身上泼,就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SY的官网一度被愤怒的网友所围攻。      “呵呵呵,辣鸡品牌,枉我以前还非常喜欢你们家的化妆品,现在,对你们一生黑。”      “做了那么多错事,怎么就不见出来道歉呢?简攸宁有多无辜?先前她被网友骂的有多惨?萧秋晚有多可怜?你们怎么就那么恶心人?!”      “听说工商局最近在查账,看来你们不仅仅是手段黑,心肝脾肺都已经黑彻底了。希望SY早日被查封,不管大家买不买,反正我是不会再买这个品牌了。”      “前段时间刚出了冥婚的新闻,我这一颗心还没缓过来,最看不得这些不拿别人的生死当回事的事,已经随手举报,等着吧,天道好轮回。”      “我艹,SY这次简直过分到家了,想要窃取简攸宁化妆品配方工艺也就算了,没想到险些都弄出人命来,幸好不是每一个医生心都是黑的,举报 1,这种公司希望好好查查。”      “大晚上恶心的觉都睡不着,把所有买的SY化妆品全部打包扔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      章佩在办公室内,头昏脑胀。   手底下的人接二连三给她禀报网络上的最新进展,可以用一败涂地来形容。      更惨的是,雇佣的水军在庞大的人群下毫无反击之力,被骂得节节败退。      她从来不知道一件事情可以这么棘手,甚至想不出破解的招数。      就在这时,人事部的主任推门而入,他的脸色非常凝重,不等章佩开口,他就道,“章总,现在离职的人太多了,根本控制不过来,你看咱们要不要重新招聘?”      贸然离职一大批人对公司的发展非常有影响,所以人事部的主任头发都快愁白了。   更心塞的是,一旦有人知道他是在SY工作的,就会拿出网络上的事情来说事。      搞得他也想辞职了。      现如今他有资历到哪里不好找工作。      可瞧着章总的神情,他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等着看事情的处理结果吧。      主任的话,就像是在烈火上浇油般,顿时把章佩心中的火气全部勾了出来,她伸手砸了一个水杯,“走,让他们走。但走了以后就别想回来。”      主任:……这种情况没人想回来。   “那招聘?”      章佩知道此刻是特殊阶段,就算招聘也不会有人来,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等等再说。”   闹吧闹吧,她爸会收拾残局的。      殊不知章华为也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调查深度与章佩并不同,一下子就查出来了简攸宁玄学大师的身份。      只觉得章家捅了个大娄子。      想要打点关系吧,发现有人替简攸宁压着,谁都不敢接他的话,无论他说什么,客客气气的把他打发了。   这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感觉实在让人很不爽。      想要和简攸宁硬碰硬吧,他也不知道简攸宁到底帮过多少人,光他知道的黄二爷就惹不起。   想想要和黄二爷对上,他就怂了。      可事情拖着也不是个办法,章佩做的龌龊事大大影响了章家,章家公司股份市值一路下降,章华为的心在滴血,就这么一两天时间,家底蒸发了不少。      思来想去好久,章华为决定腆着老脸去找能说得上话的。      顾家。      顾家和章家拐着弯还能算是姻亲,虽然他不能堂而皇之的找上顾老爷子,可听说他的长孙顾嘉泽刚刚回国。      他都豁老脸不要了,难道顾嘉泽会不给面子吗?      这么一想,章华为紧绷的心不由得松了松。 ☆、173   顾嘉泽一早上都在给顾父汇报工作。      顾父面容深邃,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他始终认真地听着顾嘉泽的声音,临了, 绷着的脸才露出一抹笑意,“这件事情你做的非常好。看来我的确可以把顾氏放心地交到你手里了。“      顾氏旗下经营的类别非常多,并不局限于国内。      “本以为这么大的经济危机要一年才能缓过来,没想到你短短几个月就把局面扭转回来。”      顾父眉眼柔和,显然是极其满意, 所以才说了那么多,“公司的事情你暂且别管了,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回头我该把担子一点点交到你手里来了。”      顾嘉泽眼眸黝黑,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为难地拒绝,“两个月。”      顾父:……!!!两个月,他得多处理多少公务啊!真是糟心的回答!!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前些天我刚答应了你妈, 要带她去欧洲散散心。”      “我这大半辈子都在操劳公司,亏待了你妈,你要是尽快把公司接手了, 我们也能轻松些。”      顾嘉泽:……糟心!   明明是两个人都想出去玩, 现在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公司这个大包袱甩到他身上。   “爸,我——”      顾嘉泽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顾父打断,“我人老了,做事也有些力不从心,嘉泽,你的能力足够了。”      他的能力一点也不够!   顾嘉泽面无表情,实在被这不要脸的程度惊呆了,可谁叫他是亲爹呢。      “爸,我——”      顾父再次打断,“这件事情我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了,她也觉得没问题,回头和老爷子说一声,就可以。”      顾嘉泽:……   合着都已经计划好了!就等着他点头同意呢。      呵呵,他已经被迫出去了好几个月,每天绞尽脑汁地想着处理的办法,回来还得当苦力!   这么当牛做马的干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和简攸宁说上话?!      上回一起干坏事的情分都快被消磨干净了。      生怕顾父不让他说话,顾嘉泽干脆拿出手机给顾母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平静道,“妈,我老大不小了,老是出差老是加班,哪里还有私人空间?”      顾母险些喜极而泣!      她听到了什么?!!儿子竟然说自己老大不小了?!!千年铁树开花头一回啊!这代表她快有儿媳妇了!!      一直怕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顾母担心了好久好久,虽然她不歧视同性恋,但是顾家还要传宗接代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嘉泽悠悠地看了一眼顾父,“当然。”顿了顿,他毫不犹豫地插了顾父两刀,“爸让我接手公司,要带着你去欧洲散心,妈,能不能让我休息两个月?”      别说两个月了,只要顾嘉泽能给她领回儿媳妇,两年都没问题!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惊喜,“你把电话给你爸。”      顾嘉泽瞧着瞬间石化的顾父,嘴角泄出了一丝笑意,极为听话地把手机递给顾父,好心道,“妈说有事要和你聊聊。”      顾父僵硬着身子。   心里已经吐槽了一万遍!!!   什么时候嘉泽这么糟心了!!!以前瞅着他还不是这样子的!!      可纵然如此,天性有些妻管严的他却是接过电话,瞬间怂了,“老婆。”      顾嘉泽看着他。      “老婆,咱们不是说好的一起出去——”      “欧洲那些地方我都逛腻了,最近人懒洋洋的,家里事情那么多,我就不出去了。“      “老婆,咱们——”      “嘉泽的终身大事要紧,你不还和我吹你年轻着吗?多担些事又怎么了。”   “放假,必须给他放假!”      顾父完败。   垂头丧气地挂断了电话,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顾嘉泽,觉得痛心疾首,“你你你……”      顾嘉泽神情柔和了些,他知道顾父的意思,“不是哄骗妈的,我真的觉得自己老大不小了。”   在国外,偶然的情况下,他见到了一对夫妻的生离死别,那时候,他就明白了,凡事不要等后悔的时候再去说、再去做,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不管结局是什么样,做了,总不会留下遗憾的。      顾父愕然地抬起头,突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他拍了拍顾嘉泽的肩膀,“好。”   他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心塞了,工作一段时间能骗个儿媳妇回来,值、非常值。      顾嘉泽瞧着笑得傻呵呵的男人,又想到激动地不能自已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了办公室。      两个月什么的,怎么够!      顾嘉泽心情颇为愉悦地回到办公室,准备把手头剩余的公务全部转交给其他人,本来也就是刚回公司,倒也没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助理推门而入。   “小顾总。”他停顿片刻,“有个自称章华为的老人在公司的大楼底下等着您。没有预约,我也不敢随意地放进来。”      “您看?”      小助理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幸灾乐祸,当然,是对着章华为的。      他在小顾总身边那么久,怎么能不了解小顾总对简攸宁的迷恋,现在章华为的女儿公然在网络上污蔑简攸宁,脏水泼地一盆盆的,小顾总又怎么会放过他。      顾嘉泽眼眸沉了沉,“不必了。”      他不用见面也知道章华为找他究竟为了什么事。   只能说他病急乱投医、投错了地方。      他怎么可能为了章华为一个外人去欺负简攸宁呢,帮着她还来不及。      “告诉他,这件事情我也有份。”   就算攸宁心软放过章佩,他也不会放过的。      助理心里假模假样地替章华为鞠了一把同情泪,然后毫不迟疑道,“我这就下去告诉他。”   看笑话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      章华为听见顾嘉泽助理的拒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拉下脸来找一个小辈,还会被无情的拒绝。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连腹稿都已经打好了,该怎么表达出章家的委屈。      他们是做错了事情,但他们也会改,这简攸宁也太嚣张,太无法无天了,完全不给人一条活路。      章华为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久后,他才重复问道,“你有没有说清楚,是和顾家有一些姻亲关系的、章家的章华为。我这回来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助理虽然内心吐槽、鄙夷,但却表现得滴水不漏,“我们小顾总说了,这件事情他也有份,帮你岂不是自打脸面吗?!”      见对面的人浑身僵硬,他笑得更欢,自作主张地多说了一句,“我们小顾总啊,是不舍得简小姐受委屈的。”      章华为恍若晴天霹雳。   整个人呆若木鸡。      简攸宁竟然和顾嘉泽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他要是早知道了,又怎么会允许女儿如此胡作非为呢?这下真是惨了。      怪不得自己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这个消息实在来得猝不及防,连章华为一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都险些撑不住,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走出两步后,他又猛然回过头拉住助理的手,焦急道,“这件事情,我们章家的确是无心的,麻烦你转告小顾总,章家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和其他人斗,尚有几分胜算。   可与顾家、黄家那样的人家相比,章家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章华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努力的挤出一抹笑,“我一定会尽快。”      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助理依旧不动声色,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道,“你的话我会如数转达。”      章华为失魂落魄的走了。      坐在车内,他的脸一点点板了起来,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霾,对着司机吩咐道,“去章佩的公司。”      章华为没告诉章佩自己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章佩的办公室,见到她正在和一名公司的员工调情,气急败坏,“都什么时候了。”      章佩一张脸胀得通红,她连忙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让他出去,然后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开口道,“爸,你怎么突然来了,都不和我打声招呼。”被撞上这样的场面也是尴尬了,“我公司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提起这一茬,章华为更是火冒三丈,“处理?你要我怎么处理?!”他抬起右手,指着章佩的鼻子,“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对外发通知,给简攸宁道歉。”      章佩惊呆了。      先前两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要不是她对老爷子非常熟悉,章佩甚至以为他被调了包。      “爸——”      章华为打断他,“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你,章家更不会花大代价来保住你。而且你做的事情在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怎么做都于事无补。章佩,我说的你都听到了没?”      章佩觉得委屈极了,不仅仅是委屈,还有憋屈,她张口,“这怎么能行?只要简攸宁改口,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到她头上,不就行了吗?”      “蠢货。”      章华为的声音显得冷酷无情,“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从此以后你的哥哥不会再庇护你,章家也不会是你的保/护/伞,你懂我的意思吗?”      “自己找死别带上全家。”      章佩像是被定住般,她缓缓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盯着章华为。      好半天,她才垂下头,不情不愿地点头,“我知道了。”   对她而言,公司的确没有那么重要。      “爸,简攸宁究竟是什么身份?”      章华为不想和这个蠢货多说,免得消息传出去,小顾总来找他算账,只含糊道,“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      “以后还想对人下黑手,要不就把尾巴收得干净点,要不就调查清楚对方的身份,章家绝对不会帮你收拾第二次乱摊子。”章华为觉得今天心累的慌,他向门外走去,“记得,赶紧发道歉函出来,没多少时间给你了。”      章佩瞧着章华为的身影消失在眼底,只留下摔门的声音,那‘砰’地一声仿佛砸到了她的心里。   不情不愿的拿起电话,让公关部做好道歉准备,安排完了一切,她才伸手捂住脸,觉得自己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太堵心了。      *      SY的官方声明出来的非常快。   无论是诚恳的道歉态度、还是愿意受各界批评的姿态、或者是全权负责的举动,最终还是给SY挽回了一些颜面。      不过也就是一些而已。      毕竟他们做的破烂事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道歉声明刚发出的刹那,热心的网友就在简攸宁律师函的那条微博底下疯狂艾特。      “攸宁小姐姐,SY道歉了啊!但是你千万不!要!心!软!一定要告到底。这种先捅人一刀再道歉的举动,实在是太恶心了。”      “幸好当初没有跟风黑攸宁啊!我就说这么一个不缺钱财的小姑娘怎么会卖黑心化妆品来赚大家的钱呢?事实证明我果然是正确的。”      “这件事情就这样完了吗?希望法律能够让SY得到严惩,毕竟连我一个路人都实在看不下去,那个萧秋晚的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      “楼上地悄悄的告诉你。SY公司在网上闹出了轩然大波,就算有人想保他也保不住了,工商局一定会严查到底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请叫我活雷锋。”      “喂,我歪个楼。距离出售第一批化妆品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简攸宁,什么时候听说第二批啊,等得很焦急。”      ……      最后一条评论瞬间被无数个人给顶了上去。      而简攸宁也的确不负众望,趁着这把热度当即发了一条微博。      简攸宁V:会告到底,不用担心,法律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至于第二批化妆品,在本周末晚八点出售,货量……充足?      连简攸宁也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够不够?      经过章佩这么一搅和,她简攸宁和她的化妆品倒是一下子出了名,谁都想知道SY这么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化妆品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的微博粉丝足足涨了800多万。      简攸宁的微博一发,评论立刻又炸了。      “哇地一声哭出来,竟然又要靠手速吗?”      “上回没攒够钱,这回我也要加入抢购的大军啦,小姐姐们手下留情。”      “要不是萧秋晚还躺在医院中,我甚至都以为这是一次成功的营销,搞的满城风雨啊。”      “楼上的,简攸宁的化妆品已经不需要营销了,你看看销量就知道,很快她的淘宝店就要升级了。”      “对自己的速度真的绝望了。”      ……      网友热火朝天的评论时,简攸宁正在与郝薇商讨后续的事。      “app一定要找团队研发,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将来是全民手机的时代,线上营销才是最吃香的,简攸宁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什么淘宝,她要走自己的路,“争取尽快完善,投入使用。”      郝薇如今对简攸宁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一直想知道简攸宁到底和那员工说了些什么,对方没过半个小时就改了口。   可郝薇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简攸宁是不会和她说的。      不过任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简攸宁手机中揣了一个万能的微信,无论她想知道什么,别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利用别人的软肋再去和对方谈判,无论想干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郝薇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我知道了,我已经去联系了。”      不仅仅让人改口,简攸宁轻轻松松就找人去查了SY的公司,也是让她诧异无比。   总是觉得简攸宁不容小觑的。      简攸宁又道,“这是品牌的发展期,容不得丁点儿的失误,前期工作一定要小心又小心,一旦有拿不准的事情就立刻告诉我。”      郝薇除了点头也做不了什么。      简攸宁又陆陆续续地交代了许多事情,最后才道,“情况允许的话,帮我留意一下网络上口碑比较好的网红,容貌是其次,到时候给我整理一份名单。”      郝薇:……?!   这又是要干什么?!她完全不懂简攸宁的操作。      不过郝薇有一点比较好,就是从来不会乱问,她认真的把这些东西记到本子上,“好。”   只要听话就可以了啊。      简攸宁见两人说了一下午,才惊觉已经到了傍晚,她缓缓站起身,“这几天我有事外出,卓尼的人要是找上门来你就先招待着,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先走了。”      SY的事情告一段落,简攸宁可还没有忘记答应廖大师的事,且外公对她当合一派客卿长老震惊的很,可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最重要的是,那受诅咒的山村的确很吸引人,她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174   □□“简长老, 就是这里。”   熊佳见了无生气的山村, 面色愈发沉郁,“上次我偶然经过这儿, 那时还没有这么萧条。”      也不知道这一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攸宁细细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但吹来的山风却是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抬脚往前走,“先去看看再说。”   先后换了三种交通工具, 才在颠簸中到达,即便身体能扛得住,可精神也有些吃不消。      熊佳是廖大师安排在简攸宁身边的,自然以简攸宁马首是瞻,她点了点头, “好。”      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即将入夜,温度较之白天降低了不少。   熊佳连忙从背包中拿出一件外套, “简长老, 你快披上吧。”      简攸宁嘴角微微上翘,可正想要说话时,她却听到了呜咽的哭声, 在寂静的环境中越发显得凄厉与悲痛。   她笑容微敛, 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走去。      熊佳抿唇,心底深处恐惧弥漫,不过看到年岁比她还小的简攸宁丝毫不惧, 她又有些心虚,只犹豫了一瞬,便毫不迟疑地跟着。   “简长老,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简攸宁没走两分钟,就到了哭声之处。      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正抱着昏迷不醒的男孩子痛哭,她精神崩溃,眼泪断线,后来,整个头埋在孩子的大袄上。   身体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哭得没了力气。      熊佳性子软,见到这一幕顿时红了眼睛,她忍不住小声道,“简长老。”      见简攸宁沉默地站着,熊佳上前一步,小声地询问,“我们有能帮得上的忙吗?”      女人哭声一滞,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满是麻木与绝望,似乎孩子一死,她也没有了生的欲望,她张了张嘴,喑哑道,“帮不上的,帮不上的啊!我们是受了诅咒的不祥之人,注定要死的,注定会死的。”      说着,她放声大哭,“为什么诅咒要先降临在我的儿子身上,为什么不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谁懂我的苦啊!!”      简攸宁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孩子脸上。   他的周身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的气息,可与煞气、阴气不同,她根本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简攸宁眉头紧蹙,缓缓向孩子的方向走去。      “你先把孩子平放在地上,他还没死。”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已经探过宝的鼻息了,没死?怎么可能呢?   可就算有一份希望,她也不会放弃,她小心翼翼地按照简攸宁的吩咐把孩子平放,希冀道,“你快看看。”      简攸宁蹲下身,越靠近这孩子,那股不舒服的气息也就越强烈。      虽心中思绪万千,可简攸宁的心神逐渐凝定,她手掌缓缓一握,只见周遭的山风逐渐平缓,依稀能够见到似乎有白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凝聚。      女人彻底止住了哭声,眼底终于闪过一抹欣喜与期盼。   她不敢出声打扰这个小姑娘,只凝神屏气地在旁等着。      熊佳嘴唇微张,连她一个玄学中人,也有些看不懂简攸宁究竟要做什么,可想到背后的寓意,她的心不由地快速跳动起来。      下一秒,简攸宁的掌心直接附在孩子的心脏处。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股灰蒙蒙的气息突然孩子的体内对简攸宁爆射而去,可那白色的光芒不容小觑,两道能量狠狠地冲撞在一起,灰气当即分崩离析,被白芒搅碎。   而简攸宁的脸上,倏然惨白如纸。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女人瞳孔骤缩,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宝,宝,你觉得身体咋样啊,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妈讲。”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她忍不住死死抱着孩子。      简攸宁瞥见哭闹不已的孩子,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人救回来就好,她缓缓站起身,嗓音清脆,“大婶,这样的事情难保不会发生第二回,能把具体的情况和我说说吗?”      她无比确定,这儿一定有古怪。      换成其他人,女人可能不会搭理。可谁叫简攸宁刚刚出手救了她的宝贝儿子,她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我说,我说。”      “我叫牛大花,是王家村的媳妇。”      “这两年地里的收成不好,每家每户日子都过得拮据,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来山上采些野菜野果子拿出去卖,贴补家用。今天宝非要跟着我一起上山,我想着看好他就行了,没想到就在刚刚,他毫无预兆地就倒了下去。要是他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说着,牛大花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之情,“这一定是诅咒,害了全村人还不够,现在连我无辜的儿子也不放过吗?”      简攸宁从包中拿出一颗糖,弯腰放入逐渐停止啼哭的孩子手中,同时问道,“什么诅咒?”      牛大花抹了抹眼泪,把她知道的一并说了出来。      王家村是周遭家喻户晓的村子,出名的原因在于村中的水田,虽然表面上与邻村的水田没有什么区别,也与其他水田同耕同种,但不论变换什么品种,王家村的水田都能够长出香稻米。   田中长成的香稻米,蒸熟后香气扑鼻,且,=不论遇上什么灾害,总是旱涝保收,米的香味也丝毫不减。      靠着这些田,村民的生活也比其他村子上的人富裕几分。      可好景不长,十几年前,这能出香稻米的田一下子变了。      田中长成的米,又硬又涩,根本就卖不出去。      这认知让靠着农作物生存的农民们各个惊慌不已,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宛如晴天霹雳。      他们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调查这异状,但均一无所获,十几年过去,也只能逐渐认命。      “从那时候开始,村里无论大小青年、老人妇女,总会莫名其妙地死亡,无论是逃到大城市去,还是在家中耕作,都活不过三十岁。久而久之,就有了诅咒一说。”说话的同时,女人又哭出了声,“我的宝还那么小,怎么就轮到他了?”      熊佳微微叹了一口气,附和道,“这和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完全相同,不少师兄师姐们研究了许久,愣是没琢磨出个头绪来。简长老你看?”      她这一声长老叫得心服口服。   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就算简攸宁不能完成任务,已经准备起来的长老仪式也不会取消。   而刚刚简攸宁露的那一手,更是神乎其神。      山风吹来,简攸宁虽不冷,可依旧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温和道,“大婶,我们能不能到你的家里去借住一晚?”      牛大花拼命点头,万一诅咒又来了,这年轻的小姑娘还能够救人的性命,她有什么不情愿的,反而还巴不得,“没问题,看样子你们是从山的另一面过来的,下山的路有些难走。”      说话的同时,她紧紧搂着手中的孩子开始向上山的路走去。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牛大花对孩子珍重了几分。      熊佳与简攸宁并排走着,她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简长老,你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简攸宁摇头,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孩子的确受到了什么不干净气息的侵染,而且这牛大花的身上也有,一时间,她的神情严肃了些,“还要继续看看。”      熊佳点头,安静地跟在简攸宁身边。      快到山脚下时,迎面走来一个佝偻的中年男人,他右脚有些跛,左眼也是瞎的,见到牛大花带着陌生人来到村子,不由得有些诧异,“王二嫂,她们是谁呀?”      牛大花神情带着些许敬重,“刚刚宝在山上险些——”她怎么也不愿意说出那个死字,“这个小姑娘神通广大的,把宝救回来了。她们没地方住,所以带她们回家歇歇。”      佝偻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就径直向前走去。   走到了十米开外,他忍不住回头,想要仔细打量一下那个小姑娘。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姑娘也回了头,二人视线相撞。      中年男人缓缓收回视线,继续向前方走去。      简攸宁眼睑低垂,佯装漫不经心的询问牛大花,“他是谁?”      牛大花立刻道,“他是十几年前来村上的,没地方住,在王家村安了家,当时他来的时候还细皮嫩肉的,现在腿也瘸了,眼也瞎了,真是作孽哦。赶上诅咒,运气真差。”      “不过他倒是一个赤脚大夫,平时村民有什么三病两痛的,就直接去找他。保管偏方就能药到病除。”      简攸宁点头,“就这种情况都没走吗?”      牛大花摇头,把怀中的孩子抱紧,“其实大家伙儿也奇怪,他又不是王家村的人,但是谁叫他有一手医术,久而久之也没人去管他了。”      熊佳前次来并没有见到这个佝偻的中年男人,她疑惑地回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只耸肩,并没有说出其他的话。      就在三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牛大花的家中,门口散养着五六只小鸡仔,房子虽然破旧,但整洁无比。   牛大花道,“环境不好,别嫌弃。”      简攸宁的神情更加温和,“怎么会?“   熊佳连忙附和。 ☆、175   牛大花对简攸宁非常感激, 在布置房间时就格外用心。      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 连床单被套也有八成新,娘家来人都没这么郑重招待过。      即便已经拿出了最好的, 可她依旧有几分窘迫,“被子一直被放在箱子里,有些味道,明天太阳出来了,我再给晒晒。”      说着, 牛大花又细细打量了房间,见没什么不妥的,又道,“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去弄吃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只能尽心尽力地招待对方。      或者,希望将来儿子出事的时候,这位漂亮的小姑娘还能施以援手。      待牛大花走后, 熊佳松了一口气, 叹道,“太热情了,热情地我有些受不了。”   她虽然从小是在大城市养大的, 但并没有被惯出娇惯的性子, 现在这个地方,也能住。      简攸宁抿嘴浅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清丽的脸庞柔和极了, 她救了牛大花的儿子,对方这么热情也是自然的,“大婶做饭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去村里走走,看看能不能多探听一些别的消息。”她把头发撩到耳后,“你的能力,我信得过。”      熊佳看呆了。   从来都是糙汉子人设的她没想到一颦一笑皆有风情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愣愣地点头,她连忙向门外走。      快踏出门外时,熊佳又扭头补了一句,像是承诺般,“你放心,我一定多打听些消息回来。”   说完,才一溜烟离开。      简攸宁对她的保证有些莫名,刚想说两句,就见她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只好作罢,而后简攸宁把房门关紧,脸色严肃地拿出手机,“师傅,我觉得这山村的确有几分古怪。”      早在翻山时,她就已经和袁天罡开了视频通讯。      也就是说,她所经历的一切,袁天罡都能够看到。      简攸宁的性子向来都小心翼翼,此事她能自己解决最好,但师傅看着,也能有几分安全保障。      袁天罡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相反,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简攸宁坐在床边,认真道,“无论是大婶还是她儿子,或者是下山时所见到的其他村民,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股我说不出来的气息,感觉非常不好,我觉得查出这气息的源头就能够知道大家活不过三十岁的缘由了。”      袁天罡又问,“还有呢?”      还有其他?      简攸宁有些犹豫,但在袁天罡鼓励的目光中,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在下山时,碰见了一位跛脚的中年男人,他是唯一一位身上没有沾染气息的人,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关系。”      在大家都有偏偏他干干净净的情况下,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呢?      不过,简攸宁又立刻反驳了自己,“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全村所有人都避不开三十岁这一诅咒啊。”   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那些长期呆在村子里的人还好说,都已经跑到了其他的城市,难道这跛脚男人还能追过去?!   调查起来人力物力涉猎太广了。      袁天罡笑了。      这件事情换成另一个人来绝对不可能发现。   可偏偏攸宁拥有无比寻常的感知力,这在好久以前他就发现了,所以攸宁才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不同寻常。      “能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袁天罡一直仰头站着有些累,他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没有回答简攸宁的话,反而问了其他,“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牛大花说的话。”      简攸宁仔细回想,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难道师傅说的是那能长出香稻米的水田吗?”   所有的变故,皆从水田而起。      袁天罡对简攸宁总能一针见血满意极了,“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有些事情我从未和你说过,所以你也不知晓。在这片大地上,每一块区域都有庇护的神明,它维持着生长于这片土地上人类的兴盛与繁荣。刚刚听见牛大花说水田,我就猜到了,这都是此地的神明所为。”      出生之地对一个人的经历非常重要,恰好出生在福泽宝地的人,自小就福缘深厚,而那些与福地无缘的,如果没有天大的机缘,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      简攸宁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言论。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袁天罡说的也很有道理。      “那现在……是神明发怒了吗?”      倘若真的如此,十个简攸宁也不够给神明撕的,塞牙缝都不够。      袁天罡摇摇头,“庇护的神明是不会对它的人出手的,这是它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使命。”   他知道简攸宁的年代是科学的,无神论者越来越多,但却并不能否认神明的确存在。      “除非——”      “——它的能力越来越弱,弱到不足以维护这片区域,弱到即将消失,它先前镇压的、所有不利于人类的东西全都跑了出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简攸宁震惊。      足足消化了好久才接受了这样的消息。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袁天罡也有些愁眉不展,他从来都没有和所谓的神明打过交道,只是知道有这样的存在,最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要靠你自己了。找出它的存在,然后帮助它。”      简攸宁目瞪口呆。      顿时觉得玄幻了!      她去哪里找这样的神灵啊?!更何况,神明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又怎么可能解决呢?!      袁天罡瞧着一脸愁绪的小徒弟,突然又乐了起来,“万事顺其自然,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那也就说明此地气数已尽。”      “天注定。”      倘若是风水堪舆他还能够出谋划策,指点迷津,但这件事情,袁天罡的确力不从心。      简攸宁的脸色有些沉重。      她又想起了牛大花在山上痛哭的声音,以她的性格,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又一个人在她的面前离开。   简攸宁抿唇道,“我知道了。”      又和袁天罡说了几句,才切断视频。      简攸宁不知道坐了多久,熊佳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这里的村民倒是热情,无论我问什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家夫妻吵架了,谁家儿媳妇怀孕了,谁家的孙子有出息,考上县里的高中了,听得我头昏脑胀。”      “关键的消息一个也没有。”      简攸宁哑然失笑,村民又不知道熊佳究竟想要打探什么消息,还以为是来八卦的呢。   她伸手揉了揉熊佳的头,“没关系。”      熊佳瞬间觉得自己被治愈了,浑身像是打满了鸡血,“明天我接着去打听,一定能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就在熊佳立flag的时候,牛大花喊两人吃饭。      牛大花的男人在年后就去大城市打工,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看看家里,其他时候都在努力挣钱,所以饭桌上除了简攸宁与熊佳外,只有牛大花和她的儿子。      想到那跛脚的中年男人,简攸宁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出声询问,“大婶,能不能说些那赤脚医生的消息给我听听?”      牛大花先给儿子盛了一碗汤,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啊,虽然也住在村子里,但是和我们并不是非常亲近。每天就待在家中,也不出去工作。”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牛大花不解道,“当初村里的人看他可怜,想要把东边的房子给他住,可他愣是拒绝了,选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西边的房子,没怎么修葺就住了进去,一住就住到现在。你说,怪不怪?”      简攸宁脑海中飞快地窜过一道光,可太快了,她根本没抓得住。   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她又开口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牛大花想了想,“别的真没什么了,他和村里的人接触并不多。不过每到十五,他就闭门不看病,我记得上回王大贵他儿子半夜发烧,烧得人都糊涂了,那天就是十五,王大贵跪在他门口,他也没出来救人。”   久而久之,十五就被大伙记住了,纵然天塌了,也不会去找他。      熊佳啧啧称奇,“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个怪人。”      牛大花腼腆地笑了笑,见简攸宁没有其他的问题,她连忙把菜盘子往对方的面前推了推。   “趁菜还热乎着,快吃。”      简攸宁道了一声谢,便慢条斯里地吃了起来。      半夜,窗外狂风大作,简攸宁被惊醒,她披上了外套,打开窗,才发现雨噼里啪啦下的有些大,她又关上了窗。      这一醒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如同电影般掠过,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那跛脚的中年男人身上。      纵然有袁天罡神明的解释,她始终觉得对方很值得怀疑。      就在简攸宁想要再找人打听那男人的消息时,她的视线落在手机上。      简攸宁的眼神突然亮了。   她倒是忘记了,下午和那个男人打了个照面,附近的人中一定有他,有万能的微信在,有什么事情能隐瞒的住!      当即,简攸宁从微信中找到了那赤脚医生,贾至清。      随着浏览贾至清的经历,她的脸缓缓变地凝重。 ☆、176   翌日清晨, 几乎半宿没睡的简攸宁脸色稍沉。      牛大花见状, 忍不住关心道,“昨晚那场雨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们这儿就是这样子, 天气阴晴不定的。”见对方神情缓和,她松了一口气,“早上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      感受到牛大花的热情与讨好,简攸宁虽无奈,但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只揉了揉太阳穴,佯装头痛,“也许是受了凉,头昏昏沉沉的,大婶, 你昨天不是说贾至清是赤脚医生,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别到时候发烧就麻烦了。”      与此同时, 熊佳也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 把简攸宁打量个遍,忧心忡忡,“赤脚医生不一定靠谱, 我这儿带了感冒冲剂, 你先对付着。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回去。”      简攸宁:……   真会拆台!!      “听大婶之前说,那赤脚医生有些水平。等我先去看看, 实在不行回来再喝感冒冲剂。”   见熊佳仍要反驳,简攸宁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      熊佳噤声。      牛大花立刻点头,她是最不想简攸宁出事的人了,“先喝点热乎的去去寒,然后我再带你去找贾至清。”      说完这话,牛大花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和这个小姑娘说过贾至清的名字,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思来想去,没有想出个结果,她只好作罢。      热情地把张罗了一早上的早饭端上桌,等两人吃过后,牛大花甚至都没洗碗,就带着简攸宁去了贾至清的住处。      穿过两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简攸宁就见到一所孤零零的老房子,她缓缓环视四周,目光凝了凝,默不吭声地跟在牛大花的身后。      牛大花还没走近,就大声嚷道,“老贾头,老贾头,我有事情要找你。”   显然是村里人独有的招呼方式。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贾至清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耐烦之色,可当目光触及到牛大花身后的简攸宁时,他呼吸一窒,问道,“怎么了?”      牛大花连忙把简攸宁推了出来,“昨晚下了雨,小姑娘沾染了寒气,整个人都不舒服,你帮着看看。”知道贾至清不太喜欢麻烦,她又叮嘱了一句,“这小姑娘救了我家宝,老贾头你可上点心。”      贾至清的瞳孔骤然缩了缩,心中似是有了些许的猜测。      但他面上丝毫情绪不露,他转身向屋内走去,“进来吧。”      简攸宁偏头看向牛大花,“回去的路我已经认识了,宝子还在家里等你照顾呢,大婶,你就先回家吧。”   她从贾至清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隐晦的波动,这下更是证明了微信圈中的资料是真实的,不等牛大花回答,她又压低声音对熊佳道,“你昨晚不是说要继续帮我打探消息的吗?现在快去。”      寥寥几句话就想把两人打发走。      牛大花先是犹豫了下,虽然简攸宁很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家里的宝,万一在她不在的时候磕着碰着那就糟了,有这一层担心在,她立马同意,“行,万一不记得方向,随便找个村民指路就成。”      村子就那么大,也不会走丢的。      而熊佳自打方才简攸宁给过她眼色后,就明白简攸宁的一举一动都是藏着深意的,她蹙眉看了这又老又破的房子一眼,才忍住做拖油瓶的打算,认真道,“那我去帮你问问。”      可能是她太愚钝了,什么也没有发现。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底,简攸宁才循着贾至清走入屋内。      屋里的布置简陋至极,除了一张陈年的老木床,只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黑黢黢的香炉,点燃的香无色无味,甚至还能闻见屋里几分霉味,墙角边上放着一堆的中药草,倒是清清爽爽,像是晒干的。      贾至清不知从哪里给简攸宁找来了一张椅子,自己坐在桌子的对面,还没看病就笃定道,“我从医那么多年,自认为有几分望闻问切的本事,你的身体好着呢,说吧,究竟找我干什么?”      简攸宁觉得有些遗憾。      贾至清明面上是一位赤脚医生,可他研习了玄学一辈子,在此道上造诣极深,比廖大师也差不离,可偏偏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她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回答,相反,她伸手指了指香炉,“我可以问问那香是干什么用的吗?”      贾至清浑身的气息顿时变得阴沉,刚刚他就有了猜想,如今对面这个小姑娘的话一问出来,他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意有所指回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无知才能活得久啊。”      简攸宁指尖微颤,即便镇定自若也无法隐藏那一丝惊骇,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可谁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贾至清竟然明晃晃地承认了。      见窗户纸已经挑破,简攸宁也不藏着掖着,直白道,“你这么做,实在是有违天道,会受到天谴,而且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你竟然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      她不知道贾至清是从哪里找到神明的存在,甚至还完成了极其刁钻与苛刻的条件把神明给镇压了,让神明无法散处自己的庇护之力。      桌上燃烧着的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法宝。      贾至清冷笑一声,“天谴算什么,我的眼睛瞎了,腿也瘸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又有什么好怕的,能亲眼见到他们死去,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他本来就该死了,是一直憋着一口气。      “你这么做,和那些欺负你妹妹的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贾至清的情绪像是被引爆了,他猛然站起身,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年,他一直都保持着这个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配上瞎了的眼睛,令人心底生出一抹胆寒来。      简攸宁看着他,眸中不带任何的情绪,重复道,“你想想你妹妹若是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情,她会怎么看你?”      再一次提起妹妹,贾至清咆哮道,“你不要提她,她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兄妹两人相互扶持,双双考上了大学,他学的是医学专业,妹妹学的是师范,毕业后妹妹选择去了支教,就来到了王家村这个穷乡僻壤的犄角旮旯里。      “她被那群畜生活生生奸/污了,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选择了自杀,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贾至清唯一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愈发显得恐怖,“如果我妹妹知道了,她在地底下才会心安,才能够过的开心。”      贾至清说话之时,枯槁的右手紧握,青筋暴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要不是因为自己心血来潮去探望了妹妹,哪里能知道这些。      那哭声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耳畔,“哥,我只是想要简简单单教书,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真的好不甘心啊。脏,我真的太脏了。”      简攸宁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遭遇不禁让她想起了穆老,穆老因为国家的错误而导致家破人亡,所以一门心思想要断了国家的风水龙脉,让国家倾覆,可他没想到的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而贾至清亦是如此,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想着拉全村人陪葬。      “你太极端了,你已经被仇恨迷住了眼睛。这里大多数的村民都是善良淳朴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妹妹的惨状,你妹妹无辜,但你这么做,他们就不无辜吗?”      贾至清哪里肯听这些,他发出瘆人的笑,“当年奸污我妹妹的有五个人,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还有子孙后代,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我妹妹受到的痛苦,我受到的痛苦,也要让所有人尝一尝。”      简攸宁还想再劝,可贾至清直接打断了她。      “小姑娘,我看你天灵饱满,是个有福之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了,免得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说是吗?”      这里布置的所有东西,倘若不是玄学中人,是破解不了的。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要和他作对,那就别怪他了啊。      简攸宁知道对方怎么说都说不通了,但要她袖手旁观,又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这么做,影响的是许多人的性命。      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动手了。      对方虽然玄学造诣精深,但他身体孱弱,修为非巅峰状态,一时间她的心也沸腾起来。 ☆、177   察觉到简攸宁的意图, 贾至清瞳孔骤缩,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然有和他叫板的勇气。   他的嘴角涌出一抹讥笑,“你可千万别后悔。”      对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简攸宁脸上的温和之意逐渐消散, 眼神愈发平静,“到底谁后悔,交过手才知道。”      贾至清眼中闪过阴冷之色,双手在此时陡然结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 一个黑色铃铛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弥漫在屋中。      黑色铃铛劣迹斑斑,甚至上头还有一些奇特的纹路闪过,可偏偏这样残破的铃铛,只清脆地响了一声, 一道无形的音波就射向简攸宁。      简攸宁素手微抬,修炼数日的功夫在此刻运转到极致,她迅速挥出一道劲气, 挡住攻击。      贾至清面无表情, 他从来不小看任何对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右手再度晃了一下手中的铃铛。      黑色铃铛轻轻颤动, 一股奇特的波动从其中散发出来, 这股波动迅速地弥漫在屋内,贾至清眼眸微抬,将体内的力量不停的注入铃铛中。      铃铛高速地运转, 与空气摩擦发出嗡嗡声,旋即一股可怕的吸力传来,无数道成型的音波从四面八方向简攸宁涌去。      简攸宁双手结印,在其身体的一丈外布下了一道屏障,无论有多少道音波攻击,在屏障处纷纷受到阻碍,缓缓消逝而去。      “如果你只会这些小把戏,那我还是奉劝你算了吧。”简攸宁见音波攻击逐渐停止,她也散去屏障,“你说对吗?”      话音刚落,她轻飘飘地挥出一记,顿时整个屋内哗啦啦作响,而那黑色铃铛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般,发出了嗡嗡声。      贾至清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但他并没有回答,手中的铃铛以三长一短的频率自转,一道道虚影在空中逐渐成型,旋即他猛力地握住铃铛,用力一摇。      “铛。”      随着声音落下,虚影迅速地把简攸宁给笼罩进去,而简攸宁的神情逐渐变得迷茫,显然是形成了一种魅惑的阵法。      简攸宁只觉得神情恍惚了一瞬。      贾至清早已消失在她的眼底,下一秒,她不禁询问自己,她这是在哪儿?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她发愣时,她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      程素锦卧在家中的床上,面色惨白,她慈爱地看了一眼简攸宁,边咳边道,“攸宁,妈这一辈子过的真惨啊。因为不想让你外公看笑话,也不想让你失去爸爸,所以一直在强撑着过日子。现在你爸已经和我离婚了,你和妈妈走好不好?”      “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所以跟我走,好不好?遇到一个谁找不到咱们的地方。”      说话的同时她缓缓升起右手,一起走吧。”      简攸宁变得更加恍惚,她看到虚弱的妈妈,向前迈了一小步,“妈。”      “我们要走到哪里去?”      程素锦咳嗽一声,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妈妈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去国外。”      简攸宁歪着头,眼神逐渐变得更加迷茫,“为什么咱们要去国外呢?外公会跟着我们吗?”      她心里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出来缘由。      程素锦慈祥地笑,“傻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外公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当然会在一起?来,我们一起走吧。”      简攸宁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程素锦。      而阵外的贾至清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他身体孱弱又怎样,修为大减又怎样,但他有独一无二的法宝,照样能够让小丫头哉进去。   只要简攸宁握住了程素锦的手,她就将万劫不复。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而始终看着这一切的袁天罡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他有些弄不懂攸宁的心思,这阵法虽然迷惑人心的手段很高,可应该难不倒简攸宁,她怎么会被骗呢?      倏然,简攸宁停下脚步,脸上的迷茫之色消散不少,“你骗人,我妈现在活的好好的,身体根本就不虚。”      说完,她定定地看向程素锦。      程素锦的脸上飞快划过一抹错愕之色,可伴随着简攸宁的话,她的身影逐渐消散。      贾至清的脸瞬间绷紧,握着铃铛的右手再度摇晃。      简攸宁眼前的场景迅速变化,这一回出现的人不是程素锦,而是程玄陵。      “攸宁,外公没多久可活了。我知道你在玄学上天分十足,我这还有几本珍藏,等外公走了,切莫荒废自己的修为。”      程玄陵一改往日中气十足的模样,面容憔悴地靠在床边上,“你来拿。”   他的右手中握着几本书,赫然是罕见的珍本,“以后,家里就只有你了啊。”      简攸宁眼眶泛红,本就距离程玄陵很近,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阵法外的贾至清神情终于变得得意,不过他仍警惕地看着简攸宁的一举一动。      就在简攸宁的手即将触碰到珍本时,她面上悲哀的表情陡然变了,变的冷漠胆寒,双手结印,一道气势如虹的白芒瞬间攻向程玄陵——身体下的床。      床轰然粉碎。      周遭的环境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简攸宁闭了闭眼,再度睁眼之时,就见到贾至清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精神瞬间萎靡。      “就这点手段,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贾至清恶狠狠地抬手抹去嘴角边的血迹,“你是怎么发现的?”   明明看她的模样,就是信了啊。      简攸宁缓缓浮出一抹微笑,“你管我怎么发现的,现在,可不是你废话的时候。”      她重生而来,就是为了改变妈妈和外公的命运,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她面前,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更别提,她跟刘伯温学习了这么久的阵法。      之所以装作被骗,那是因为她在伺机寻找阵法的阵心,阵心一破,阵法当然会随之而破。      贾至清右手再度握紧铃铛。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到简攸宁的声音,“你做了那么多有违天德的事情,身体早就被掏空,以你的修为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实属不易,是不可能再布置第二回的。”      这才是她和他打的真相。      “你认清楚,我耗也能耗干你。”      贾至清神情狰狞无比,他恶狠狠道,“就算我死,我也会和你一起死的。”   话音刚落,他猛然喷出一口心头精血,铃铛声一声比一声清脆。      简攸宁又悠悠道,“你还想见你的妹妹吗?”      贾至清瞳孔骤缩,手中的攻击暂缓。   但收回攻击的余震再度在他的体内作怪,他又狠狠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下整个人是彻底萎了。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但从他的行为中能感受出来。   他想。      简攸宁感受着贾至清迫切地想法,从包中拿出了六张符纸,三张瞬间自燃,而另外三张,则飞向三个方向,围成大三角,“现。”      贾至清的妹妹是受了天大的冤屈而死,她根本不会愿意好好投胎做人,而是化成了鬼,但她心地善良,除了主动攻击过那伤害她的五人,其余时候一直陪伴在贾至清的身边。      简攸宁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阴气,但贾至清丝毫没有察觉。      就在简攸宁说完后,空气微颤,一道年轻的、皮肤上都是青紫痕迹的鬼影闪现出来。      “哥。”      看着妹妹,贾至清瞬间泪流满面,“既然你一直在我的身旁,为什么从来不肯出来见我啊。”   他一直知道身边有阴气的存在,但他以为是别物,从未往其他方向想过。      贾至云脸上的怨气散的一干二净,“哥,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不怨了。虽然碰到了那几只畜/生,但我更庆幸的是,还有你这样疼我爱我的哥哥。别为了我,坏了你的身体,九泉之下我也会不安的。哥,你听到了吗?”      贾至清苦笑,刚刚被简攸宁破掉阵法,他就受了伤,强行攻击,又是损害了自身,最后把攻击收回,体内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   简而言之,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不过他的神情柔和,丝毫不怨,能在人生的尽头再次见到妹妹,他也心里满足了,“好,听你的,我不害人了。”   贾至清伸手想摸摸对方的头,可手穿透一道虚影,顿时心里酸了几分。      贾至云温柔地笑,“哥哥,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的身体变得透明,随后隐没在空气中。      贾至清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简攸宁手臂微抬,萦绕在空中的三张符纸瞬间受到重力掉落在地,“贾至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些村民,比你的妹妹更无辜。”      贾至清讥笑,所有的好脸色只会给妹妹一人,“你分明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一早就见到我妹妹,装作被阵法误导,在关键时刻让我分心,现在的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小小年纪,这么心狠手辣,呵。”      简攸宁不说话。 ☆、178   说着, 贾至清更愤怒。      他凶狠地瞪着简攸宁, “你总说那些不知情的村民无辜,但你有没有站在我和我妹妹的立场上想过, 设身处地,你又会怎么做?”      他是真心觉得不公,也觉得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彻底证实了那蛇蝎心肠四字。   如果仍有一拼之力,贾至清恨不得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可此刻, 也只能想想。      简攸宁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贾至清,瞧着他面上的黑气消退了大半,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还想活着吗?”      贾至清愣了。      “不管你究竟想不想继续活着,但你的妹妹肯定希望,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贾至清不明白简攸宁究竟想做什么,眸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可想到如今的处境, 他又变得满不在乎, “这些年我早就已经看开了。”妹妹不恨,他自然还是恨的,可面对那样善良的妹妹, 他说不出自己的心里话, 冷笑一声,贾至清又道,“倒是你,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来陪我们兄妹俩了。”   这么恶毒,也会遭天谴的。      简攸宁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现在再看看你的身体?”      贾至清正准备回讽,可下一秒,他呆若木鸡。      受了内伤的体内依旧严重,可往日里总会觉得心肝脾肺难受,现在这感觉完全消失了。   贾至清眼中闪过一抹骇然,体内器官的不妥是在他害人后,才出现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根治过。      他明白,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可如今,竟然真的消失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真是轻飘飘的让他吐口血就能解决问题,那这天谴也儿戏了,他细细回想刚才所有发生的事,还是摸不清头脑。      简攸宁依旧那样的表情,“我一直反复和你提起那些无辜的村民,他们的无辜不仅仅在于替旁人遭灾受罪,而是在遭灾受罪的同时,对你的救治感激万分,这让降落在你身上的天谴弱了不少,毕竟上天也有自己的权衡,贾至清,你觉得呢?”      “你伤害他们,而他们却救了你,这样善良的一群人,无不无辜?”      贾至清嘴唇嗫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狂躁的报复心在此刻逐渐消散。   贾至清怎么也没想到简攸宁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救他们,只是为了想看他们继续苦苦挣扎的狼狈样子。“   话说到最后,他的口中有些苦涩。      简攸宁道,“但他们的心却是质朴的,一直对你感激万分。贾至清,你想想,这几十年来你已经害了无数条人命,那些作恶之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够了,真的够了。这些村民不仅包容你,接纳你,你真的要把这些不必要的恨转移到他们身上吗?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应该时时刻刻记住你妹妹的心愿,让自己过得更好,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长篇大论,让贾至清抱头蹲下/身,他的头始终埋在膝盖中,难受不已。   良久,他才喑哑地开口问道,“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这些,可以提前让我见到我妹妹,又为什么非要和我动手,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小觑简攸宁了。      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含着深意。      所以此刻的问话不带一丝怨恨。      简攸宁缓缓走到贾至清的面前,将其扶起,微叹一口气,“天谴如果真的能那么轻飘飘地躲过,也不会称为天谴了,如今你体内身受重伤,日后恐怕只能好好养着,再也不能动用修为,这也算是还你自由的代价。”   这一切,没有王家村村民的感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此外。你这辈子都要呆在王家村,为这里的村民继续看病,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他们。”   只有这样,贾至清才能继续活下去。      “不过你已经瞎了的眼睛和瘸了的腿是回不来了。”      贾至清身体僵硬,却顺着简攸宁的搀扶站了起来,心头滋味万千,“你……你……”   你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小姑娘竟然真的是故意的!   只不过这故意又是另一层滋味。      故意让他可以继续活下来,费一身的修为换十几年的苟延残喘,好让妹妹在地底下更心安,这这一点认知让贾至清脸上火辣辣的。      那先前说的蛇蝎心肠四字更是让他……心里浮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攸宁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僵硬似的,扶着他在位置上坐下,“那些作恶的人已经死了,我总不能害了你的性命替他们偿命吧。你无辜,村民也无辜,只能选一个对双方都好的办法,你觉得呢?“      “你对他们还恨吗?”      贾至清再次泪流满面。      孤单了那么久,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的滋味。      妹妹说的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说的对,他不应该拘泥在自己的仇恨中,该好好的活着。      “不恨了。”   这一回,并不是对贾至清的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发自肺腑。      简攸宁又伸手指了指香炉,“即便你没修为了,我也希望结束这件事情的人是你,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做到。”   由贾至清亲自结束,这件事情才算了结。      “一定要记得,给神明忏悔。”      贾至清双手捂住脸,不让自己的眼泪被她看到,“我知道了。“      一个人话中的真伪是可以分辨的,简攸宁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针灸过后,我的感冒好多了,我先走了。”      贾至清怔,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简攸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沉默着,目送简攸宁远去。      待简攸宁踏出屋外,一直细细观摩着的袁天罡忍不住赞叹道,“连我刚刚都以为你是故意戏弄人的,你这样的处理方式,真的很好。”   不打,那贾至清可能也不会平静下来交流。      “他杀了那么多人,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简攸宁脸上闪过一抹挣扎,“说不清谁对谁错,但法网之外还有人情,我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在我眼里是最妥当的,大家都好。师傅,我说的对吗?”      袁天罡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对。”      而后他又戏谑道,“装够了?”      简攸宁吐了吐舌头,“快别说了,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可真难,以后再也不干这累人累己的事情了,崩着张脸,真……”   真没办法啊!      袁天罡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的徒弟太可爱了,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对攸宁也彻底放心下来,她虽然善良,但也不仅仅是伪善、假善、亦或者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善。      “以后,若不是碰上实在棘手、解决不了大事,就不要和我这个老骨头视频了,这些天,让我担惊受怕的。”      简攸宁眼底闪过一抹内疚,袁天罡年纪大了,虽然修为高深,也架不住自己隔三差五的打扰,更别提前段时间随叫随到,她郑重道,“好。”      “师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替你办到。”   她和袁天罡不在同一个时空,正常徒弟该做的她都不能做,只希望有一天微信能够升级,让她可以跨越时空,当面给袁天罡磕个头。      袁天罡笑呵呵地挂断了视频。      就在简攸宁向牛大花家里的方向走去时,熊佳从不远处飞奔而来,走到简攸宁的面前,她上下打量了简攸宁一番,“攸宁,你没事吧?”      简攸宁把她支开,熊佳就知道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人出来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自然要问问结果。      简攸宁不动声色,“我能有什么事情?”      “倒是你,怎么会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熊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当然是感受到了这里打斗的波动啊,还以为你和别人在交手呢,特地赶过来帮你的。”说着,她不经意地向房间的位置看了一眼,小声道,“那赤脚医生没什么可疑的吧?”      简攸宁摇头,知道瞒不过熊佳,半真半假地回道,“我开始也以为他有问题,试探过后发现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走吧,今天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熊佳失落。      她还以为有突破口了呢?!   谁知道还是空欢喜一场。      “我打听到了,王仁果就在今晚过三十岁生日,攸宁,咱们一定要尽快调查出原因,不然,又会有一个人受到诅咒。”   如果有人死在她们的面前,恐怕这辈子都会有阴影。      简攸宁向小道走去,意有所指,“你放心。”      她不愿意把贾至清的所作所为告诉熊佳,毕竟没有人能保住秘密,口口相传,如果有所谓的正直之士动了歹心,那就又破坏了这里的平静。      简攸宁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久之后,贾至清佝偻着身体打开门,眼神复杂,许久后,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而后向屋内的香炉处走去。      他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那小姑娘说的没错。 ☆、179   解决了心头大患, 简攸宁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她漫无目的地在王家村周边闲逛。   不得不说,依山傍水的村子风景的确特别美。      这一派闲适的姿态, 让熊佳碎碎念极了,“攸宁,很快就要举行长老仪式了。要是你再想不出办法,肯定会被不少长老们看轻的。”      她倒没有低看简攸宁,毕竟昨天山上的那一手熊佳还没忘记呢。      只是到底是出来干正事的, 不能真当玩。      简攸宁知道她是好心好意,只笑眯眯道,“你别急,我已经想到方法了。等时机成熟,这个山村的诅咒就会迎刃而解。我也好回去交差。”      熊佳面带疑惑之色, 她一直跟在攸宁的身边,没见到对方有什么大动作,难道随意乱逛就能够解除诅咒吗?   但她到底没说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      漫山遍野逛了许久, 直到晚霞烧红半边天空,简攸宁才循着小路走回牛大花的家中。      牛大花愁眉不展,但见到简攸宁回来后, 眉梢浮现出一抹喜色, 她连忙迎了上去,“身体好些了吗?受寒就不要去山上吹冷风了。”      简攸宁细细打量了一番牛大花,初见之时察觉到的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已完全消散, 显然那诅咒已不知不觉解开。      在这一天的时间内,贾至清的确完成了他答应的,解开了对神明的束缚。      她顺手接过牛大花手中的野菜,蹲下身一起择菜,“我已经好多了。”见牛大花眼中的忧色,她问道,“大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牛大花晒然,“不是我,是同门的一个兄弟。”王家村地小,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的,向上数十代,甚至都是一个祖宗,“过了今晚,他就三十岁了。家里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棺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悲戚。      三十岁这个诅咒,这些年都没人能打破过。      导致如今村里都没什么老人。      “小姑娘,我知道你本事大,替我救了宝,能不能发发善心,再多救一个人?”牛大花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希冀之色,“我们全村都会感激你的。”      简攸宁一边摘菜,一边笑道,“今天我去山上看了,那里风水不是非常好,对王家村有非常大的影响,我稍稍改动了下,村里应当不会再出现三十岁就暴毙身亡的事件了。”      牛大花激动地站了起来,浑身轻颤,“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情急之下,手中的野菜散落一地。      简攸宁眸中含笑,“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      牛大花连声招呼也没打,立刻就飞奔出去,转眼已经不见踪影。      熊佳同样目瞪口呆,但又略带担忧道,“攸宁,你真的?”      简攸宁手中的动作不停,“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廖大师了,我也算通过考验了。”      牛大花气喘吁吁地到了王仁果家中时,两大三小正沉默地坐在餐桌上,饭菜前所未有的丰盛。      王仁果满脸麻木,“你咋来了?”      牛大花喜气洋洋,“今天是你三十岁生日,我咋不能来?”见王仁果全家怒目而视,她连忙摆手解释道,“你们还记得我昨天说的宝的事情?那小姑娘刚刚发了话,说这里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仁果。你能继续活下去了。”      王仁果错愕,能活谁又想死?他还有妻子孩子,当即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小姑娘就在我家,我骗你着做什么。”兴许是对简攸宁信任极了,她又道,“快把这棺材拿走,大好的日子别尽干晦气事。“      这话说的,连两个小孩子都兴高采烈。      王仁果当即走出家门找邻居把棺材抬走。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村里所有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仁果发了什么疯。   纷纷凑到王仁果的家门口议论纷纷。      但等牛大花解释过后,热闹的人群先是变得死一般寂静,而后又爆发出了巨大的嘈杂声。      “牛婶,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别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没准是真的,我今天看到那小姑娘上山了。”   “真的假的等晚上十二点不就知道了吗?”      ……      这样的交流议论一直持续到了凌晨。      新一天的秒钟走过,王仁果仍是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哪有半分暴毙而亡的模样。   他颤抖地抬起双手,不可置信,“我真的没死?我竟然真的没死。”      等他真正回过神,立刻激动的哭了起来。      而一直围观着的村民各个热泪盈眶。      一个个扭头就回去拿炮仗、拿烟火、拿唢呐,但凡能发出声响的物件全部拿了出来。   一时间,王家村被各种各样的庆祝声音所萦绕着。      毕竟困扰他们几十年的诅咒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妇女问牛大花,“那小姑娘还住在你家吧,咱大伙要不要去磕个头?”   这是救命之恩啊,大于天。      牛大花连忙摇头,“可别。”   虽然没有和简攸宁相处多久,但她依旧能感受到简攸宁不会喜欢这种感谢方式,“她还受寒着,要好好休息。”      听到这样的回答,人群似乎低落了几分,但很快,更热闹的鞭炮声又把人的情绪提了起来。      贾至清孤零零地坐在屋中。   即便是在村子的最边缘,他也能从烟花爆竹中感受到村民的欣喜与激动。   一时间,他的神情更为复杂。      起初,他只是有些后悔,到如今,他是真真正正后悔了,他的确不应该妄动杀念,残害无辜的村民。      心思转圜间,大门被拍的砰砰响。      “老贾头,村里杀猪啦,你快去,给你留了一份猪肉哩。”      贾至清眼眶酸涩,有些时候,换一个角度看事情,感觉就会不同,他忍不住揉了揉眼,一瘸一拐地打开了门,僵硬的脸上努力的崩出了一抹笑,“好,出什么好事了?”      与此同时,简攸宁与熊佳也站在窗边。      熊佳一听外头的动静,就知道诅咒是真正地解了,她有些恍惚,不仅仅是困扰村民,还困扰着合一派许多人的诅咒就这样消失了吗?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攸宁,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她根本不信改动了山上风水这种鬼话。      “秘密。”   简攸宁一本正经。      熊佳无可奈何,要是别人她还能够耍耍手段逼出答案,可简攸宁是谁?是合一派即将多出的客卿长老。   更别提,经过此事后,她的地位会非常稳固。      简攸宁见她郁闷,岔开话题道,“短时间内大婶还不会回来,趁着天没亮,咱们走吧,出山后,还能赶上第一班飞机。”      熊佳自然不会反驳简攸宁,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先回了电话简单地报告了此地的消息。   而后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第一个考验,而不是第二个了。”      简攸宁懵,竟然有两个考验可以选择?      廖大师从来都没说过!!      熊佳继续道,“祖师爷袁天罡的书多难寻啊,就算真的找到了,也没人能分辨出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简长老明智啊。”      简攸宁:……?!   第二个考验竟然是袁天罡的书?!早说啊,她分分钟拿出一沓来,又何苦千里迢迢跑过来。      不过想想这里的村民,简攸宁又逐渐放下这样的想法,要是真的选择,她还是会来这里的。      *      廖大师打了一晚上的喷嚏。   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谁叫他推荐的简攸宁完完美美地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呢?   这一举动完全可以让更多挑三拣四的人说不出话来。      长老会议一开始,他就迫不及待道,“简攸宁不负众望通过了考验,相信大家都对她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不会再反对。当然,长老仪式在即,这是我们门派久未举行的盛典,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先前众长老们叫嚣地有多欢,现在就有多蔫。      本来想给简攸宁一个下马威,谁想到却被简攸宁躲了过去,还很好地证实了自己的实力。      许多人也看清了局势,纷纷附和廖大师。      也有傻的,还继续反对,“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也许刚好是赶巧呢?”      廖大师翻了个白眼,“咱们合一派去了那么多人都没能赶巧破了诅咒,简攸宁就能赶巧?就算真的是赶巧,那也是她实力的一种体现。”      这下更没人说话了。      该刁难的他们也已经刁难过,合一派有了新任客卿长老一事板上钉钉。      廖大师看着一言不发的长老们,终于愉悦起来,“初八的长老仪式,那就拜托各位了。”   终于把这对天机有影响的小丫头绑到了合一派的船上。 ☆、180   长老会议结束后, 邀请函像雪花般飞向各处。      但凡对合一派有一丝了解的, 纷纷目瞪口呆。      合一派啊!      玄学门派的翘楚!      普通弟子就让人望尘莫及,甚至连看门大爷的名讳也如雷贯耳, 如今这个门派竟然多了一位客卿长老?!      客卿长老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惊骇过后,大家纷纷开始打听起简攸宁究竟是什么人,可反馈回来的资料,更是让他们惊心, 她…她…她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   虽然年纪小,但处理事情的手段毫不含糊,连困扰合一派诅咒山村一事都解决了!!      向天东亦是这群震惊无比的人之一。   他虽知简攸宁很有本事,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能够当上合一派的客卿长老。      在办公室内消化许久,向天东才彻底接受这个消息, 当即他站起身,向简从佑的办公室走去。      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愕然,更别提简从佑这个生父, 一定会又惊喜、又恐惧、又懊悔吧。      向天东一想到简从佑精彩纷呈的神情, 心情颇为愉悦,连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简从佑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黄雅把手中股份全部出让给向天东后,公司犹如向天东的一言堂, 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收到无数反驳的声音, 这让做主惯了的他非常难受,而且身边可用的人越来越少,简从佑悲哀的发现,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真的只是等着公司分红的小股东了。      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正在努力联合以前的手下,但效果甚微。   此刻见向天东走入办公室,简从佑的眸中迅速闪过一抹警惕之色,“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      向天东心情甚好,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简从佑茫然,他完全不知道对方话中的含义。      只绷着脸不说话。      向天东道,“今天我得知消息,你的女儿成了合一派的客卿长老,啧啧,要是当初你没有抛弃她们母女,没准儿我都得把公司的股份拱手相让。”      简从佑瞳孔骤缩,喉咙像是被捏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在香港久了,对风水一道自然是相信的。   所以他当然也知道合一派代表了什么?!      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所以说我羡慕你啊,养了一个好女儿。”   虽然是艳羡的语气,可话里的讥讽谁都能够听得明白。      简从佑气得肝疼。      再一次毁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当初没有和程素锦离婚,如今他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失去,有了简攸宁当□□,生意也会越做越顺。   他何必要为了一个儿子和黄雅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中。      合一派啊!      客卿长老啊!      但凡他和简攸宁的关系缓和一些,他的日子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还没等他缓口气,向天东要又在他的心窝子上捅了两刀。      “简攸宁身份水涨船高,好些人都打听出来了她的家庭状况,为了讨好她,你以后的日子可就更难过喽。”   错把珍珠当鱼目的感觉,每个人都不会好受。      向天东也不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人,这么做的原因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向简攸宁示好。   所以此刻损起人来不留余力。      简从佑想想那样的场面,肝气得更疼。      可他偏偏反驳不了什么,最后才硬邦邦地憋出了一句话,“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她再不认我,我也是她的亲爹,父女哪有隔夜仇的?”      “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向天东不知道该笑简从佑太天真还是太可笑,他抛妻弃女又成家立业,最后远走高飞,是个人都不会原谅他。      不过他怕自己这一刺激让简从佑一激动之下,又去找上简攸宁母女,那就是他的过了。      他不假思索地继续往简从佑伤口上撒盐,只是换了一处伤口,“黄雅在国外生活的风生水起,听说快要给简唯找一个新爸爸,你们还没离婚吧?不过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啊。”      说完,向天东才笑着离开。      简从佑眸中充血,作为一个男人,谁都忍受不了这一点。   更何况,当初要不是看着简唯的份上,他是怎么都不会和程素锦离婚的。      更不会造成如今这般落魄的下场。      这都是黄雅的错。      简从佑感觉自己全身都快燃起来,气的。   黄雅想带着他的孩子另结新欢,做梦呢,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一时间,硕大的的办公室内沉寂无比。      *      深冬,泠冽的北风呼啸,却完全阻挡不住手持邀请函上门观礼的客人,廖元所在的四合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此刻人声鼎沸。   四合院外交通拥堵,来往皆是豪车。      宽阔的观礼区中,议论声不曾断过。      “听老魏说,简大师的本事深不可测,当初她一眼就瞧出来他儿媳妇的身体状况,也变相地促进了他儿子儿媳的复合。”      “她帮过的人,哪里能数得过来,年纪轻轻,有这份成就,真了不得啊。”      “以前在魏家的酒宴上见过她,那会儿还默默无闻,现在竟然变成了合一派的客卿长老,人不可貌相啊。”      “她外公也是玄学中人,所以小小年纪才能青出于蓝。”      ……      坐在首位的程素锦与程玄陵表情高度一致,皆是一脸严肃。      程素锦:……这糟心的孩子先是不声不响弄出来了一个化妆品品牌,让她一举成为医院中最受欢迎的医生,结果现在又变成这劳什子门派的长老,平时许多看不见的大人物对她喜笑颜开的,怎么都觉得……太不正常了。      程玄陵:……这倒霉孩子锅全让他背了,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教出这样一个学生的。      可不管他们怎么吐槽,时间都飞快地流逝。      吉时一到,正门口缓缓走入一行人,为首的自然是廖元,他的身旁站着简攸宁,二人的身后则是门内所有的长老们。      他们穿着着门派内统一的服装,服装唯一的区别便是袖口金丝线的条数。   颇为壮观。      当即,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他们。      简攸宁不疾不徐地走着,平日里披散的长发此刻尽数盘起,露出精致的脸蛋,宽大的服装衬托着她愈发纤细苗条。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此刻真正看到了这么年轻的客卿长老,他们仍觉得非常难以置信。      感受到无数的视线,简攸宁愈发从容不迫地向最前头走去。      虽然当客卿长老本就是廖大师一而再再而三要求的,但事情真到了这一步,她心里竟然出现了诡异的认同感。      当一行人走到位置,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场面变得庄严而又肃穆。      廖大师率先向前踏了一步,朗声道,“今日,邀请各位前来,是为了让大家见证合一派新任客卿长老升任仪式。”      他语气平缓,先阐述了合一派的历史与更迭,虽然是枯燥的讲述,但他的声音中似乎透露着一股奇异的魔力,引导着所有人的情绪。      “今天,我将以合一派掌门的身份,主持客卿长老升任仪式。”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激动,倏然,声音变大,“简攸宁。”      简攸宁深呼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嗓音轻柔但非常坚定,“我在。”      “从今往后,你就是合一派新一任客卿长老,希望你能够谨记合一派的门规与门风,更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捍卫合一派的尊严与荣誉,你能做到吗?”      简攸宁不假思索的点头,“能。”      “祖师礼。”      简攸宁早已学过规矩,听到这三字,她一丝迟疑也没有,立刻跪倒在地。      面前是一张袁天罡的画像,虽然与真实的袁天罡有很大的出入,可并不能泯灭她内心的尊敬。      袁天罡,合一派的祖师爷。   也是她的师傅。      “祖师爷在上,我,廖元,今日以掌门身份,赐简攸宁客卿长老之位。”      “跪拜祖师爷,以此见证。”      廖元话音刚落,简攸宁身后同样跪拜着的长老们齐声开口,“我等以长老身份,共同见证。”      简攸宁再度磕了一个头。      虽然这群长老曾经刁难过她,可此时此刻,简攸宁却能感受到,如今他们是真心实意接纳她的,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里更加轻松了几分。      廖元见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最后才笑容满面道,“礼成。”   此刻,万事尘埃落定,他彻底放下心来。      “我来带你认识认识门里的长老们。” ☆、181   观礼区内, 黄文柏目不转睛地看着简攸宁, 神情中偶尔流露出些许柔和之色。      一段时间不见,她比印象中更加耀眼, 早已不复初见的模样。      黄老爷子瞧儿子这怂样,长吁短叹,“你什么时候性格变得这么畏畏缩缩的?既然喜欢就去告诉她,就算被拒绝,也了却一桩遗憾。别拿公不公平说事,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公平,别到时追悔莫及。”   他快被儿子的低情商打败了。      黄文柏一旦认定某件事,就绝不会改变。      和简攸宁究竟合不合适,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爸,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黄文柏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我的事情会自己处理好的。”   如果两人真的有缘分,怎么避都避不过去。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觉得简攸宁会喜欢他, “以后这种事情就别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对她的名誉不好。”      顾老爷子全程都站在黄老爷子身边,自然而然听到了这番说辞。      自打黄老爷子‘病愈’后,他还没能和老伙伴聚一聚, 此刻八卦之心骤起, “你们家文柏的眼光真不错。”      从头至尾,这小姑娘都保持着不骄不躁的心态,完全没有成为客卿长老的轻狂。   凭这一点, 就能让人高看她几分。      黄老爷子苦笑,“攸宁的确哪哪都好,可是这八字都没一撇。”      按照这样的趋势,什么时候小姑娘被人追走了,儿子都不一定能开窍。   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赶鸭子上架!      顾老爷子正想搭话,但手臂倏然疼痛,他嘶了一声,扭头看向身旁的顾嘉泽,低声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在他心里,顾嘉泽一直是成熟稳重的,以对方的心性,是绝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有失妥当的举动。      顾嘉泽心塞极了,爷爷听到的内容他自然也听到了,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出国了几个月,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身后又多了一位追求者。      这么想着,话里自然带出了酸味。      “黄文柏多大,简攸宁又多大?两人在年纪上根本就不适合。你就别掺合黄爷爷乱点鸳鸯谱了。”      顾老爷子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莫名的味道。      他面上先是泛起了一抹狐疑,而后试探性的开口,“嘉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子向来清心寡欲,又怎么会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顾嘉泽的脸沉了沉,随后他丝毫不带掩饰地开口道,“我也喜欢简攸宁。”      迟早都会被家里人知道,倒不如这个消息由他亲口说出。      话说出口后,顾嘉泽觉得心里松了松。      “不行。”顾老爷子一口拒绝,“别人都行,就简攸宁不行。”      黄文柏的年纪在那儿,他要是真和老黄抢儿媳,呸呸,孙媳,老黄那人没准会发飙。      如果只是老黄也就算了,为了孙子可以争一争,但如今的简攸宁是合一派的客卿长老,廖元与她的关系极好,当初嘉泽的命格,还是廖大师亲口断定,后者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攸宁跳入火坑呢?      谁都不会愿意自己亲近的小辈嫁一个短命鬼,纵然那短命鬼权势滔天。      这么一想,顾老爷子的心堵了几分。      顾嘉泽眼眸黝黑,瞧不出任何情绪,但他依旧固执地问道,“为什么不行?简攸宁一天没嫁人,我就还有机会。难道你也要让我熬到和黄文柏一个年岁吗?”      顾老爷子眼底飞快划过一抹痛心,他甚至都不知道嘉泽能不能够活到那时候。   不过他也明白嘉泽的固执,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撒手,和他那对父母一般,思及此,他缓缓说出了心里话,“因为你配不上人家。”      顾嘉泽懵。      纵然他已经考虑了无数个理由,也没想到爷爷竟然说了这句话。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发现爷爷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   这答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吧。      他自认为条件在同龄人中属于上等,怎么也扯不上,配不上这三个字。   顶多就是不适合。      仍在懵逼时,顾嘉泽听见爷爷叹了一口气,“你别觉得我说的不是实话,总有一天你就能够明白了。”      说完这话后,他再度泼冷水,“升任仪式已经结束,那小姑娘从头至尾都没有向你的方向看一眼,别一头热。”      虽然顾老爷子很想顾嘉泽能成家立业,可换一个角度来说,无论谁嫁进顾家,婚姻一定是不会幸福的。   他不能够那么自私,毕竟别人家的闺女也是亲生的。      顾嘉泽:……      说的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哪里有那么差劲。      不过爷爷后头说的话让他有些沮丧。      正当顾嘉泽想开口问个明白,顾老爷子根本就不搭理他,又扭头和黄老爷子嘀嘀咕咕起来。      顾老爷子根本没办法和顾嘉泽解释命格一回事,只能避开。   内心叹息着。      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      廖元带着简攸宁把所有的长老认了个遍。   最后走到江奕的面前。      廖元爽朗地笑了笑,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介绍道,“这位便是江长老,在合一派已经有几十个年头。”      亲切的姿态与对待方才的长老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与信赖。      简攸宁瞬间就明白了廖大师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同样浓郁了几分,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廖大师更是道,“当初江长老是唯一一个附和并赞同你担任客卿长老的。”      江奕摆了摆手,一张老脸有些无奈,随后他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简攸宁,“虽然你是门派的客卿长老,但在我眼里依旧是一个小丫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顿了顿,他继续道,“随身携带,对你的修为有好处。”      简攸宁受宠若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先是看了廖元一眼,等他点头后,才连声感谢并才接过。      江奕见礼物已经送出去,笑道,“宾客实在太多了,还有不少贵宾需要招待,那我就先去忙了。”      江奕一走,廖元也跟着离开,作为一派掌门,他要忙碌的事情不比江奕少半分。   相反,最悠闲的反而是主角简攸宁。      简攸宁见身边终于没了人,终于忍不住和袁天罡发起了视频通话。      视频一接通,她就立即开始吐槽,“师傅,你看到正北方那张巨大的画像了吗?这就是我们门派祖师爷啊。”   祖师爷是谁不言而喻。      袁天罡:……   攸宁越来越恶趣味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细致地打量了画像,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那么丑的画像绝对不是他。      他年轻的时候相貌堂堂,即便老了,风采也不减当年。怎么可能有这么丑的眼睛,那么塌的鼻子,完全找不到丁点儿相似之处。      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想当合一派的祖师爷!      “这不是我。”      听见这莫名悲愤地声音,简攸宁险些笑出声,见袁天罡像是一个老小孩般,连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道,“还是能找出几分相像的。”      袁天罡板着脸,正想要说些什么,可当他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手头,目光凝了凝,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   完全忘记了画像。      简攸宁见袁天罡神情微变,连忙收起嬉笑,一五一十地回道,“今天是长老升任仪式,这是门内长老送我的见面礼,还没来得及放下,师傅,怎么了?”      说完后,她细细打量手中的玉佩,可怎么看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还觉得玉佩质地非常好。      袁天罡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你把玉佩传到我这儿来,让我仔细瞧瞧。”      简攸宁眼神更是晦涩。      和袁天罡接触以来,他总能用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她的困扰,从来没有提过类似的要求。      一时间,简攸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什么也没问,只开口道,“好。”   她相信师傅会给她一个答案的,      而后,她匆匆忙忙地把玉佩传了过去。   再然后,袁天罡单方面挂断了视频。   二人断开连接。      事情由玉佩引起,简攸宁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江长老和气的模样,若是这玉佩有什么猫腻,那……      不知为何,简攸宁又想起了那日黄文柏与她说的,廖大师身边可能有内鬼。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还是要看这玉佩究竟有什么猫腻。 ☆、182   下一秒, 简攸宁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微信。      如果江长老温和的外表非常有欺骗性, 那微信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如果不弄清楚江长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恐怕她接下来都会觉得如鲠在喉。      有这样一个潜在敌人, 着实是太可怕。      可浏览了一番资料,简攸宁的眉头再度蹙了起来,原因无它,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查到。      江长老的个人资料实在是太多、太繁琐了,她刚刚浏览的, 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她真要把江长老摸清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      简攸宁干脆放弃更早以前的资料,专心致志地寻找玉佩的来源。      事情就发生在最近,好找的很。   这枚玉佩是江长老从瀚渊斋买来的,回来后一直放在家中, 并没有打开,直到今日举行长老升任仪式,他才匆匆拿出。      看样子, 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简攸宁怎么也不信。      她才不信事情会这么巧, 刚好有问题的玉佩就被江长老买到了,又刚好送到了她的手里,巧合多了, 就是人为。      就在简攸宁垂着眼睑, 努力想把这团迷雾拨开时,程玄陵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攸宁, 在想些什么?”      他如今满腹疑惑,为什么攸宁的玄术会突飞猛进?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成合一派的客卿长老。不仅疑惑,还!不服气啊!!   但奈何一直没找到时间和攸宁好好交流。      简攸宁见外公来了,突然想起来当年他在合一派也呆过一小段时间,连忙问道,“刚刚江长老给我了一枚很是贵重的玉佩,我在想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程玄陵对江长老不陌生,当即就激动道,“他这个人最是和气了,哪怕对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也不端架子。当初他见我有些问题研究不透,还提点了我好几句。”这么多年过去,他除了变得老了些,性格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程玄陵总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即便如今他已经成名,还是没忘记当初。      简攸宁没想到外公竟然会对江长老如此高度评价,一时间,她又变得狐疑起来。   究竟这江长老是不是有意的呢?      程玄陵不再讨论江长老,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外孙女,问出了心底掩藏已久的疑惑,“你究竟是怎么哄骗廖大师,才担了客卿长老的?”      简攸宁:……      敢情外公就是这么看她的!!      与程玄陵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道,“是廖大师求着我当客卿长老的!!”      “他求了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我才同意的。”      程玄陵宛若一副看智障的神情,不过看在简攸宁是在外孙女的面上,他勉为其难遮掩了一下神情,“怎么可能?”      简攸宁一本正经道,“怎么不可能?升任仪式才刚刚结束。我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客卿长老。”      程玄陵无言以对。   感觉心塞极了!      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      因着他的外孙女是简攸宁,本身也有能力,巴结讨好的人非常多,甚至还有一两个合一派的长老,程玄陵便拐弯抹角地打听。   可得到的结果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长老啊,是当初廖大师力排众议,推荐她当长老的,本来我们也不同意,但谁叫她完成了考验。”      “她对当客卿长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热情,没瞧见她从头到尾都是按部就班?”      再加上廖大师口中偶然蹦出来的只言片语,程玄陵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成为长老竟然就是这么简单。   算了,看到那糟心的孩子就烦。      得亏简攸宁并不知道外公内心真正的想法,否则一定要找他好好理论理论,她怎么就糟心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与此同时,紫金蓝湾的门口徘徊着一个男人,他时不时地向门内看去,可悲剧地发现房间内根本就没有人。   咬了咬牙,他干脆在地上垫了张纸,坐着。   等着简攸宁回来。      *      在向天东有意无意地帮助下,简从佑极为迅速地调查出了黄雅在国外的居住地址。   是一栋私人小别墅。      除了黄雅与简唯,一起居住的,还有一个外国男人与他的女儿。      简从佑看到调查出来的消息后,头皮都炸了,向天东说的果然是真的,黄雅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作践自己也就算了,还带着他的儿子一起,贱!!      他的胸口被愤怒充斥着,如果此时此刻黄雅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教训她。      让黄雅知道什么叫做妇道。      当即,简从佑买了最近的飞机票,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      说来也巧,他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黄雅挽着那外国男人的手,正准备上车一同出去共进晚餐,身后跟着两个孩子。   这一幕刺眼极了。      但简唯的神情并不是很开心。      简从佑看到这一切,觉得心都快化了,他放在手心里,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什么时候只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明明不开心瘪着嘴,还要跟着一同出门。      当即,简从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黄雅本温柔小意地在和JIM说些什么,可当她的余光瞧见许久未见的简从佑时,面色大变,她连忙催促着JIM快上车。   可到底没来得及。      “黄雅,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私下里偷偷把公司的股份卖了?”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公司,简从佑目眦欲裂,“这个老外,又是怎么回事?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      JIM疑惑的视线落在黄雅身上,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当然懂一些中文,“雅,他是谁?“      他和黄雅是在偶然情况下认识的,并对对方一见钟情,外国人向来都热情奔放,交往没多久后就把雅和她的儿子迅速地接到了家中。      黄雅心里险些咳出一口血,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他就是我之前在中国的丈夫。JIM,找保安过来吧,我不想再面对他了。”      JIM神情依旧疑惑。   他又不是一个傻子,怎么会偏听一面之词?      简从佑被黄雅的无耻惊呆了。他像是第一次认清她的面目,“你别忘了,咱们俩婚姻合法,还没领离婚证呢?!”   说着他扭头看向那外国男人,“一个有夫之妇你也下得了嘴,真是厉害极了。”      事实上,简从佑已经语无伦次。   被气疯了。      公司不是自己的,那么好的前妻和有出息的女儿不是自己的,瞎了眼,挑来的女人婚内出轨,公然给他戴绿帽子,这怎么能让他保持镇定。      如果此刻有把刀,他恨不得剁了黄雅。      黄雅感受到JIM视线的变化,心里涩的很,这段时间刻意造的人设轰然崩塌,她连忙伸手拽着JIM的袖子,“这件事情我真的可以和你解释,他和我的关系非常不好,否则我也不会到国外来……JIM,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JIM偏头再度看了一眼简从佑,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立刻有了评断,他不动声色推开了黄雅,冷漠道,“等你处理完了,再来解决我们俩的事情。”      “我先走了。”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有些恶心,有夫之妇和离婚的女人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时候,就显得当初的一见钟情有多可笑了。      黄雅一颗心如坠冰窖,她怎么会听不懂JIM的意思呢,闭了闭眼,再睁开,JIM已经上车离去,她眼里满是对简从佑的厌恶。      “简从佑,股份我已经卖给向天东了,不管你怎么闹,那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就不能反悔,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你觉得我做的过分,但你扪心自问,你做的难道不比我更恶心吗?在你眼里,我们从来就不是夫妻关系。”她终于把心里一吐而快,“而且我卖的是我的股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些年也出了不少力,是我应得的。”      “我们好聚好散。”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失望与疲累。      简从佑目瞪口呆。      难道这些都是他的错?!      怎么可能是他的错?!      如果黄雅不卖股份,那他们还有一拼之力。      “你……”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我就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是一定会带着简唯找新爸爸的。”   论对简唯的爱,她自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简从佑能吗?      简从佑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断然拒绝,“你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离婚的,而且,简唯我也会带走,跟在你身边,每天都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的发展并不好。”      “跟我回国。”   回了国才好收拾她。      黄雅拒绝的也很干脆,“不。”   反正简从佑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一旁有三个保安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有恃无恐。      “你这个烂男人,从骨子里就烂透了。我和程素锦都瞎了眼,给我滚吧。”      简从佑气得七窍生烟,刚想说话时就听到一直沉默着的儿子脆生生的声音。      “我想跟着爷爷奶奶住,我想回家。”      二人的争吵戛然而止。 ☆、183   简唯白净的脸上划过一抹委屈之色, 他在这儿根本过得不开心, 一秒也不想多待。      妈妈除了讨好那位叔叔与小姐姐外,几乎忽略了他, “爸爸,你带我回爷爷奶奶家好不好?”      只有住在爷爷奶奶家中时,他才觉得暖暖的。      简从佑茫然,他似乎不记得小唯和父母接触过,如今小唯一口一个去爷爷奶奶家, 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能把简唯带回家中亦是不错的,“好,爸爸带你回家。”      简大山与葛芳如今虽对他不冷不热,但带孙子却是巴不得。   左右他还有一堆麻烦事要处理, 交给父母带他也安心,总比跟着黄雅好。      黄雅身体已僵硬无比,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儿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小唯。”   她把儿子看得比命还重, 谁知道对方竟然不想和她一起。      简唯畏缩地后退了一步,但仍坚定道,“爸, 我要回家。”   生怕黄雅不同意, 他咬了咬唇,一个箭步冲到简从佑的身边。      他知道今天爸爸坚持,他一定能离开这儿。      黄雅眼底深处惊慌之色稍纵即逝。      她忍住心碎, 弯下腰凝视简唯,“小唯,妈对你不好吗?我这么费尽心机地带你出国,你现在一句话就要回去?”      亲妈帮着外人,丈夫同样也靠不住,最后连儿子都想离开她。   黄雅屏住呼吸等着简唯的回答。      简唯被两人保护的非常好,可以说得上很单纯,此刻毫不留情地说心里话,“我想回家。“   在黄雅心上使劲捅了一刀。      黄雅面色惨白,嘴唇嗫嚅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要让她指责自己的儿子吗?她根本就做不到。      简从佑伸手牵住儿子,冷笑一声,“你也别惺惺作态了,要是真对儿子好,怎么会堂而皇之的让他住到其他男人的家里。说到底你也自私。”      “小唯我就带走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和你离婚的,一旦你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不轨的勾当,你要承担责任的,黄雅,我劝你想清楚。”   最后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可他完全忘记了,他也是这么干的。      黄雅猛然惊叫了一声,“不,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让她重新回到香港,去过那水深火热的日子,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简从佑,你不要逼我,小心我和你鱼死网破,谁都占不了便宜。”      简从佑冷哼,牵着简唯的手就转身离开。      本来还想和黄雅理论理论,可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简唯一旦跟着他离开,爱子心切的黄雅也自然会离开。      黄雅一时没回过神,等瞧着简从佑和简唯走出好几步后,才忙不迭向前冲去,“你个王八蛋,我不准,我不准。”   虽然穿着高跟鞋,但她行走速度非常快,没几秒钟就追上了简从佑,当即拿着手中的包包向他摔打而去。      简从佑不是个好脾气的,更别提他的耐心在这段时间早已告罄,见黄雅像个疯婆子般,他毫不留情的就挥手打去。      可当余光触及一旁虎视眈眈的保安时,简从佑又忍了忍心中的怒气,转而将黄雅推倒在地。      “够了,在孩子的面前,你还有一个当妈的样子吗?”   简从佑说起这话毫不脸红,有简唯当尚方宝剑,他字字诛心无比。      黄雅手臂摩擦地面,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蔓延全身,可她仍不管不顾,目光径直向简唯看去。      简唯肩膀瑟缩。   其实,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他都不想接触到,因为他已经觉得太陌生,完全是两副面孔。      甚至都不如那日见到的姐姐更亲切。      她看向他的眼中,从来都不掺杂任何的东西。      黄雅明白简唯的意思,只觉得心生绝望。   她不明白本来一片大好的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悲戚地痛哭了许久,黄雅才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低垂并闪着晶莹泪花的眼睛中,恨意倏然凝聚,简从佑那么对她,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而坐在出租车上的简从佑正一下又一下摸着简唯的脑袋。   心里每日例行懊悔。      他为什么要和程素锦离婚,为什么不能和以前一样过日子?!      后悔过后,他看着简唯乖巧的模样,心中缓缓多了一个主意。      *      简攸宁并不知道简从佑已经和黄雅彻底闹开,也不知道简从佑还在打什么鬼主意,在她眼里,这两个人早就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只要不缠上她们母女,她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有些人总会越作越死的,根本不需要她动手。      电梯门开,简攸宁疲惫地走出。   升任仪式并不是结束,她被廖大师带着去见了各界名流,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好不容易敷衍完一堆人,又被程素锦拉着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而最后,程素锦和程玄陵竟然双双选择坐飞机赶回家,一个为了医院的病人,一个为了新客户,连闺女/外孙女都不要了。      “简小姐。”      简攸宁脚步停顿,只见家门口一直蹲坐着的一道人影迅速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向她打招呼。   她轻咳一声,礼貌性地询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叫她简小姐,而不是简大师,那就代表着与看相消灾无关。      曾国维脸上迅速露出一抹笑意,“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可以让我进门详细地和你讲述吗?”      简攸宁认真的打量了曾国维,对方除了亲缘薄弱外,倒也是个好人,“有关于什么方面?”      曾国维立即回道,“关于唐朝的古董。”      “我是瀚渊斋的负责人。”      唐朝的器皿已然是非常珍贵,而存世的唐代宫廷用瓷少之又少,完整的器皿更如凤毛麟角,如今得到消息,他被公司高层耳提面命,一定要趁着拍卖之前把东西买回来。      听到瀚渊斋三字,简攸宁手指微动,她不禁想起了江长老购买玉佩的地方,本想继续问个清楚再决定是否让他进门,此刻立即改了主意,“进来说。”      而且,她想的更多。      虽然唐朝的古董是她的,可曾教授绝对不会贸贸然泄露她的消息。这一点,她非常相信,曾教授的人品。   而另外一个知晓古董的人是杜唯唯,她压根就掺和不到这件事情里来。      所以,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跟随着简佑宁走入房间,曾国维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期许道,“简小姐,那批唐朝的古董放在我们瀚渊斋拍卖,一定能够获得更高的价格,有些事情你不参与其中,恐怕你也不知道。”      曾国维……曾教授……      竟然这么巧都姓曾。      再联想到对方亲缘薄弱,简佑宁恍恍惚惚似是明白了什么,陡然开口问道,“曾教授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曾国维先是一愣,然后极为不自然地开口道,“他是我爸,不过我从小在外婆外公家中长大,除了有父子名分外,倒也没什么关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带着极难察觉的怨恨。      简佑宁又问,“那曾教授知道你来找我吗?”      “生意场上无父子,如果简小姐能够被我招揽,那也是我的本事。”曾国维神情已恢复自然,“当然在你决定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虽然曾教授把这批唐朝的古董送进了拍卖会,可拍卖会和我们瀚渊斋的时间撞了,而我们瀚渊斋能够拿出更吸引人的物品出来拍卖,不知简小姐可否懂我的意思?”      拍卖会时间撞了,有能力购买的人当然会选择自己更感兴趣的地方购买,这边人多了,那边人就少了,东西自然拍卖不出高昂的价格。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亏的人还是简佑宁。      “而且,我们拍卖行抽取的税费将减少五成,这就是我们瀚渊斋的诚意。”   曾国维面上含笑,他觉得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是一大笔巨款。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简攸宁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反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和你的父亲关系很不好?”      曾国维脸僵了僵,“简小姐,这个问题和我的合作有关系吗?”      简攸宁点头。   曾教授不似会做亏待儿子事情的人,曾国维却似乎对曾教授很厌恶,这里头一定有两人都不知道的误会存在。      若她能够解开父子两人的心结,那曾国维看在这份上,一定会愿意帮她做些事情。   毕竟,那玉佩的来源,还令她如鲠在喉。      曾国维抿唇,权衡一番后,他缓缓开口。   毕竟做错事情的人并不是他,他无需愧疚。 ☆、184   “我和他的关系, 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曾国维神色复杂, 他没想着敷衍简攸宁,干脆如实以告, “我之所以选择这行业,也是想让他不痛快,简小姐,现在能考虑古董归属了吗?我们瀚渊斋真的非常有诚意。”      简攸宁握拳抵唇在嘴唇上婆娑,开诚布公, “曾教授天仓不起,但地库丰满,这被称为有地无天。也就是前半生贫穷后半生富贵的面相,你做这些,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这是大实话。      曾教授的命格也可以说得上是苦尽甘来。      见对方眉头蹙起, 简攸宁继续道,“且他天仓边地皆在上停额部,额高广、无筋无纹, 印堂平满, 这是福禄自天来的运道,这必须是积了一辈子德才能拥有的。要说曾教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是不信的。”      曾国维懵。   简小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够听明白, 但合起来……感觉像是爪哇国语, 根本不懂其意。      怎么就福禄自天来了?      但他听到最后一句话,胸腔中涌出些许恼怒,“简小姐, 有些话,还是了解事情的真相后再说吧。”      曾国维愤怒的同时,也有些不明白,他明明是来谈唐朝的古董的,怎么一瞬间变成亲子话题了……关键是他还真的聊起来了。   太扯淡了。      简攸宁又继续道,“而你,你早年丧母,幼年生活的并不是特别幸福,但命里有贵人相助,所以命途坦荡,这贵人与你颇有几分关系。亲缘薄弱,可谓孤家寡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曾国维一时间觉得喉咙发干。   这特么全部说准了啊。      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他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家,舅舅舅妈虽对他表面和善,但骨子里依旧是疏离的。      他从小心里就非常敏感,早就学会察言观色。      不过谁叫外公外婆与舅舅舅妈承担了他所有的学费,虽然有距离感,但对他们是十分感激的。      人就应该知恩图报,不必奢求太多。      “你咋知道的?”   紧张之下,曾国维甚至蹦出来几句杂言。      曾国维可不认为对方提前调查了他,毕竟这次上门连他都是临时起意,对方吃饱了撑着,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简攸宁觉得自己瞬间又点亮了装逼技能,“略通玄学。“      “曾先生,你认为呢?“      曾国维一时间也摸不清简攸宁的底,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想想这些年他经历的,忍不住开口反驳,“既然你略通玄学,那你也该知道我从小成长的环境。”      “你口中的曾教授,除了逢年过节时会回乡下看我一眼,甚至不愿意负担我的学费生活费,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外婆家。”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释怀,可每每想到当初那段日子,他就忍不住替自己心酸,“这也就算了,他还强行把我女儿抱走抚养。”      为此,他可谓恨透了那个作为父亲的男人。      说到最后,曾国维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我妈临死之前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含恨而终。简小姐,这样的人渣,你真的要和他狼狈为奸吗?“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默默的藏在心里,可此刻不知怎么,就忍不住一吐为快。      更想得到的,是简攸宁的附和。      “简小姐,我调查过你的家庭,你的遭遇虽然与我并不相同,但我相信你应该也能理解我,对不对?”      简攸宁:……      简从佑和曾教授可不一样。   一个已经从骨子里坏了,而另一个却是福禄自天来,她都替曾教授心疼。      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直接当着曾国维的面给曾教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前,简攸宁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和曾教授好好沟通过,但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这通电话结束,但凡曾教授遮遮掩掩,唐代的古董就是你们瀚渊斋的。”      “当然,你只需要负责听。”      曾国维本想拒绝,但听到后头的那句话,当即撇撇嘴不说话。      曾教授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中传来,和简攸宁打了一声招呼。      “曾教授,我这儿碰上了麻烦。”简攸宁把曾国维上门一事详细的说了一通,“你看?”      曾教授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攸宁,不瞒你说,瀚渊斋举行的拍卖会,的确和我们的在同一天,如果你反悔,随时都可以把这些古董拿回去。”      他们没有签过合同,有的只是口头约定,就算对方反悔,曾教授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简攸宁还卖了他几个古董。      曾国维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在他眼里,老奸巨猾的曾教授竟然也有不坑人的时候。      简佑宁开的是扩音,她轻笑一声,倒是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那位曾先生说你们是父子,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曾教授,你方便说说吗?“   说话的同时,简佑宁余光扫了曾国维一眼。      曾教授这回并没有沉默,只有些冷漠道,“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简佑宁:……   实在不敢直视曾国维的眼神。      不过好在曾教授又立即解释了原委,“当年知青下乡,我响应党的号召成为了第一批下乡的大学生,在那里认识了我的亡妻。“      曾教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有了喜欢的姑娘,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家。   可没有想到还有知青回城的那一天。      他当然不愿意放弃老婆孩子,可奈何,现实条件不允许,所以他率先回了城,然后四处托关系走动,可眼瞧着快成功的时候,他接到了亡妻去世的噩耗。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曾国维瞳孔陡然睁大,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简攸宁的眼神制止。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娶,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听到这句话后,曾国维神色莫名。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回城的手续还没有办好,所以我把孩子暂时委托到了她的娘家,可等我再去后,那孩子就已经不认我了,他拒绝跟我回城,拒绝更我在一起生活,那眼神仿佛像是淬了毒。”      这仅仅是个开始。      曾教授自认为亏欠了儿子,干脆每个月把大部分的工资都邮寄回妻子的娘家,希望对方能够好好照顾国维。      这些年他也只能在逢年过节,趁着大家都在、团圆热闹的时候、远远的看上一眼自己的儿子。   当然对方是不会和他说话的。      这么多年过去,曾教授本以为铁石心肠的人都该化了,可国维与他的关系愈发成冰。      他已经老了,也挣扎不动了,想找个机会和儿子谈谈心,但是就在这当口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愤怒的事情。   他的儿子竟然重男轻女,想要溺死生下来的闺女。      他头一回强势地开口要带走。      但曾国维心里明明不喜欢生下来的女儿,却偏偏要和他作对。      二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瞬间跌破冰点。      闹翻。      一旁的曾国维听见对方颠倒黑白,气得整个人都浑身颤抖。   他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明明是老东西想要找个人陪,随意给他诬陷了一个由头。      而且,当年他妈妈给城里去了好几份电报,多了无音讯,这才抑郁而终。      可就当曾国维忍不住自己情绪时,又被简攸宁安抚住。      “虽然我的工资高,但这些年几乎都贴补给了他,除了古董外,我拮据无比,也就是发生了这件事情,我才断了给他的生活费。”      “谁的心能够被这样一次又一次践踏呢?我干脆守着我的孙女儿过日子,好叫她不要像她爹一样,狼心狗肺。”      “所以啊,我哪里来的儿子。”      最后一句话,听的着实心酸。   不过上天待曾教授是公平的,除了这些外,其他的,都非常好。      简佑宁简直被这父子俩惊呆了。      谁都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但偏偏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也难为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都没有发现对方真正的心思。      果然是真正的父子。      苦了曾教授一片心意。      “曾教授,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等我明天给你具体的答复。”      电话挂断后,简攸宁扭头看向曾国维,“你爸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说,我该信谁呢?”      曾国维失言。      他感觉事情在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那样的结果,让他有些恐慌。      简攸宁见他不说话,又语重心长道,“刚刚我说的贵人就是你爸爸,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对你造成了伤害的同时,你又何尝不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呢?而且,明明是一对父子,你有想过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子,为什么又会有这么深的误解呢?”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挑拨离间。      是谁,其实也一目了然。      简攸宁能想到的,曾国维同样也想到了,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其实有些信了,却又不愿相信。      脑海中两种想法发生了激烈的对碰,令他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提不起神。   “我…我先走了。” ☆、185   曾国维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荡。      看着一辆又一辆车超过他并远去,      此时此刻, 什么拍卖会,什么唐朝的古董通通都被他忘在脑后, 他打心眼儿里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倘若真的是他错怪,那这些年,又何必呢。      他委屈,那位也更委屈。      不知在街道上晃了多久,夜晚华灯初上, 所到之处皆繁华无比,可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景,曾国维只觉得心里更加落寞。   等他停好车,他才不知不觉发现,他竟然来到了他…爸的小区。      熄火, 开窗,曾国维从口袋中拿出一盒烟,盯着熟悉的方向便开始吞云吐雾, 没一会儿, 车轱辘旁落了一地的烟头。   一支烟燃尽,他下意识地准备再抽一根,可盒子空了。      曾国维烦躁地把烟盒扔在一旁, 而后打开车门, 向他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走去。   简小姐说的对,他得问个清楚,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其实大家都是无辜的。      曾教授此刻也很烦躁。      他刻意遗忘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实,没想到对方再一次出来和他作对,说不难过是假的,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曾国维和他作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      这些年该做的也做了,也许,他是时候该换一个地方生活了。   反正他也早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曾教授心中正盘算计划着,可万万没想到,曾国维竟然亲自上门了!      开门后,见到对方的脸,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便被冷漠之色替代,“你来干什么?”      甚至都没有邀对方进门的意思。      曾国维的语气也并不是非常好,他硬邦邦道,“你和简小姐通话时,我就在旁边,有几点恕我不能苟同,所以亲自上门来确认。”      曾教授更恍惚了。   这些年他们父子相见,向来剑拔弩张的,还从来没有这么和平的时候。   他也不好好摆冷脸,只挥了挥手道,“进来。”      简小姐通话时?那说明他说的话都被曾国维听到了。      曾国维刚进门,就组织好措辞,“当年知青返城后,你是第一批回城的知青,你敢说你没有抛弃我们母子的念头?说的假惺惺的要四处活动,可你不照样不回一封电报,把我妈当空气吗?”      舅妈的声音此刻正回响在他的脑海中,“我可怜的侄子哦,家里已经发了十几封电报,你那爸爸不要你啰,不要哭,舅舅舅妈会照顾好你。”      那一瞬间他觉得天都塌了。      曾教授凝视曾国维,有些懂他上门的意思,任何口头的解释都是虚假的,他缓缓站起身去卧室,拿出一个铁皮盒子,“这是证明。”      “当年我并没有收到一封电报,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   这也是他心里的痛,也怪他,没有回来看一眼,只相信电报了。      铁皮盒子中有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叠厚厚的文件。      曾国维的心颤了颤。   他一瞬间有些不敢接过这盒子,因为他觉得,所有的谜团都会解开,而他会后悔不已。      不过,曾国维踌躇了片刻,然后接过并打开。      顶头就是允许他们母子回城的证明。      曾国维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低声质问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这老东西竟然真的是想把他和他妈接走的。      他脸觉得火辣辣的,甚至有些不敢看……那张苍老的脸。   颤抖地把这份证明放到一旁,他的视线又落到一旁地汇款单上,上面赫然是这些年,给外公外婆家寄的所有钱。      这下,曾国维彻底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钱。”      无论是外公外婆还是舅舅舅妈,每天都会感慨他的爸爸有多狼心狗肺,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不闻不问,是他们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他。   可现在,看看这汇款单上的数额,之前听到的那些简直是个笑话。      这些钱,已经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了。      曾教授眼皮微抬,头一回露出诧异,而后道,“你说什么?“   见曾国维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他也飞快地明白了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曾国维摸着这厚厚一沓汇款单,五味成杂。      眼中有点酸酸的感觉。      原来这些年,养活他的,一直都是他……爸。      那个他最不待见的人。      翻到最后一张汇款单时,曾国维的视线落在那时间上,上面的时间赫然就是对方把他女儿接走的前几天。      他仔细地想了想,心中涌出一抹惊骇,似乎,也就是从对方接走女儿开始,外公外婆与舅舅舅妈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少。   难道正是因为这些钱的缘故?!      有些事情不敢想,也不敢猜,否则真相只会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曾国维颓然地坐回沙发,沉默不语。      曾教授却是拿起那本笔记本,“你再看看吧。”   他是个无比聪明的人,看着儿子的态度就明白里头的猫腻,心中愤怒极了。   可两人的关系能够缓和,他其实也是希望看到的。      曾国维抿唇,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言不发地开始看起来。      “家中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      “一切都好。”      ……      曾教授是个念旧的人,不能亲自回乡看亲人的近况,只能够借着这只言片语给自己心中安慰。   但凡电报来了,他都会记录下来。      前头十几分电报皆是如此,而到最后,就开始变了。      “秀死了,快回。“      “国维要上学了,家中缺钱。”      接下来,就是打着他的名义,各种要钱。      “所有的电报我都回了,但是并没有证据。国维,我……”      曾国维已经不敢看下去了,心痛的厉害。   “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他捂住脸,四十多岁的男人哭成了一个傻子,“他们说,你以后会找一个城里的姑娘,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和我妈的死活你是不会管的。”      “后来我妈死了,你果然没有管我了。”      曾教授心中升腾起暴虐的情绪,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如水蛭般吸血的丈人家,左边拖着,右边哄骗着,不仅仅骗得他们父子离心,而且还昧下了那么多钱。   当真是精明无比啊。      可有一件事,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当初你真不是重男轻女?“      曾国维连忙摇头,“我生的闺女我咋不喜欢,但是舅舅舅妈说……“   他想起来了,当初舅舅舅妈说,曾教授年纪大了,想要个孩子陪伴着,又指责他重男轻女……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舅舅舅妈这些年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的,让他和曾教授都不曾察觉到。      不,不是舅舅舅妈聪明,是他太蠢。      如果早和现在这样当面问清楚,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呢?!      曾国维心里真的后悔啊。      他做了多少伤害对方的糊涂事!!      曾教授面无表情地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他可算知道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和国维单独相处的机会,为什么这孩子对他越来越仇恨,为什么为什么,换成是他,他也会如此的。      只是如今……      曾国维不知所措,心里空空落落的,恨了那么久竟然发现都是假的,他又该怎么面对一心一意想要补偿他的亲爸呢。   脑海中思绪乱七八糟的,他干脆一个箭步走到门口,直接离开了。      曾教授:……   他还有好些话想说呢,别走那么快啊。      解除误会,不应该互相倾诉这些年的想法,这跑了,他和谁去说?!      不过纵然如此,曾教授的心仍是雀跃的。   至少两人已经把话说开了不是吗?      他欢喜地拿出老怀表,从中露出一张黑白色的女人的照片,“秀儿,你看到了吗?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太久了。“      他碎碎念念说了一堆,而后又漠然道,“虽然岳父岳母已经不在了,可大哥大嫂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原谅我。”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似是同意。      “我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很快就能来陪你啰,终于没有了记挂的事情。”      在偌大的房间中,这道身影格外心酸。   毕竟,受到伤害最多的就是他。      曾国维离开后,再度重复了从简攸宁家中出来的一幕,开着车在大街上乱晃,但这一回他是真真正正没有了去处。      最后,他随意地找了一个地方停下,坐到大天亮。      正等着曾国维再次上门的简攸宁,却在此刻收到了袁天罡的语音消息。 ☆、186   “攸宁, 你确定没得罪江奕吗?”      简攸宁一头雾水, 旋即立刻发起视频通话,接通的瞬间, 她茫然道,“你说的是江长老?”顿了顿,她摇头否认,“不可能,我和他素不相识。”      想到袁天罡言下之意, 她的心沉了沉。      “这玉佩能辅助修行是不假,可同时,它也是一枚定位性法器,你若是长期佩戴,要想找你的行踪轻而易举。”   袁天罡眼眸沉了沉, 如今的情况让他着实不能不多想,解释后,他叮嘱道, “看来是有人盯上你了, 你小心些。”      用这样迂回的法子,背后之人心思深不可测。      倘若攸宁对此一无所知,知道玉佩的功效, 一定会随身佩戴, 一旦她落单,那结果不可想象。      此时此刻,简攸宁已有百分之八十确定江长老是有问题的, 可她却苦无证据。      一想到这样的毒瘤还要继续在合一派扮观音菩萨哄骗众人,她的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般。   但偏偏她不能直接与旁人说。      “师傅,能处理了吗?”      袁天罡点头,可很快又道,“能是能,一旦破了这法器,那人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样你的处境会很被动。”   谁都不知道对方还会想出什么歪门邪道来。      简攸宁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起来。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师傅,暂时别处理那玉佩,别打草惊蛇。”   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她就可以想对策。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击破,要是失去了,那就真的可惜了。      袁天罡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么一来,他的小徒弟就要担不少风险。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简攸宁的脸上时,他愣了愣,别的话干脆都咽了下去,“放心,有棘手的麻烦,只管找我便是。”      他还活着呢。   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小徒弟的。      简攸宁眉眼弯弯,立刻附和道,“那是,我又不是傻,当然是要仰仗着靠山。”      袁天罡撇撇嘴,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脸色变得极其严肃,“攸宁,你一定要记得去把合一派我的画像换了。”郑重其事说完后,他又开始吐槽,“连祖师爷的画像都能搞错,这门派还能相信吗?”      简攸宁忍住笑,在袁天罡的催促下,才点头。   有时候就是有这样逗逗师傅的恶趣味啊!      视频中断后,简攸宁深深吐出一口气,脑海中仍在思索着有关于江奕的一切。   许久,她才伸出右手揉了揉额头,彻底放弃思考,而后,又顺手打开摇一摇的人物界面。      当初和项羽一起出现的孟姜女头像早就变成了黑色,简攸宁心中一惊,连忙查看孟姜女的状态,发现上头有两个大字,死亡。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      她迫不及待地又去看了Gitte等人的状态,发现他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生活安好。      项羽与刘邦又爆发了新的战争,且大获全胜;   刘伯温依旧隐匿于山水之中,闲散生活,同时,时不时的会做一些手脚,让在位的皇帝心里添些堵;   而武则天也在后宫与人斗得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   Gitte更别提,有了上回的零食后,俘虏了一票粉丝的心,同样混得风生水起。      看着这些消息,简攸宁一颗心落回平地。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一直都没有和孟姜女打过交道,对方的死亡除了让她有些唏嘘外,并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微信已经很久没有升级了,她有预感,很快就会出现新人物。      *      玉福养老院。      院内,几棵绿化植物旁,有几个老头老太正大声交谈着,带着暖意的阳光倾泻而下,将他们苍老的面庞照射得清清楚楚。      “老冯啊,纵观养老院所有人,数来数去还是你的命最好,儿子儿媳孝顺无比,隔三差五就来看你。连侄子都把你当成亲爹,别人都是不愿意来养老院,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就是,在家舒舒服服的有多自在。”      “人家老冯和我们过的不是同一个日子。他侄子给养老院交了一大笔钱,连护工都得对老冯点头哈腰的,你们说说,这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题中心人物老冯,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得意。      每个月侄子都给他打一大笔钱,他儿子儿媳不就惦记着这笔钱,才三天两头往这儿跑,美名其曰尽孝。      他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什么东西想不开,干什么要在家里惹人嫌,倒不如尽早搬到养老院来,让人羡慕的同时,还能和人家唠唠嗑。   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轻快。      “哪里哪里,都是他们孝顺。”      就在老冯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个老人突然道,“老冯,看,你侄子来找你了。”      “啧啧,前几天才刚来过,今天又来了。这得比亲儿子还亲吧。”      老冯心中咯噔一下,他自诩有几分了解曾国维的脾性,如若不是有事,他是不会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来到养老院的。   就在心思转圜间,对方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曾国维吹了一夜的冷风,但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任何睡意,干脆驱车到了舅舅所在的养老院,想把事情当面问清楚。      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在,曾国维开门见山,“这些年我爸给我打了不少钱,那些汇款单我都看过了是真的,为什么你和舅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虽然语气很是平静,但他黑沉的眼眸中带着丝丝怒气,一旦老冯点头,他也不确定他会做些什么。      话音刚落,周边的老人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刚刚集体艳羡的对象,似乎并非如表面那般。      老冯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因为惊骇,他的瞳孔骤缩,甚至连说话声都是结结巴巴的,“胡说八道,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说着说着,他的话就顺了,“我和你舅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到那么大,难道就是让你听几句闲言碎语就来指责我们的吗?”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曾国维打断,“这么说,你是否认的意思,舅舅,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弄清楚,既然如此,那我就报警了,毕竟这些钱的数额巨大,也该立案了。”      老冯眼珠子险些都要瞪出来,他不明白向来温顺的侄子为何会变成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这些都是他说的吧,既然要报警,那你就去吧。”      “果然孩子都是替别人家养的。”      曾国维才不理会他这一番惺惺作态,他二话不说,立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作势欲拨电话。      千钧一发之际,老冯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曾国维。”      曾国维闭了闭眼,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对着养了他数年的亲舅舅,他着实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从喉咙口憋出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以前一直都觉得舅舅舅妈对他有疏离感,可曾国维无所谓,但如今,对方根本就不是他的恩人,而是造成他和亲爸误会的大恶人。      他本也有一个疼爱他的亲爸爸啊。      可这些都被舅舅给毁了。      一旁的老人本就是八卦爱好者,此刻听见了这等惊天爆料,立刻就在旁边嚼舌头。   他们的脑洞甚是惊人,立刻就把当年的真相还原得七七八八。      “该不会是拿着妹夫的钱养侄子吧?还不把钱的来源告诉侄子,这也忒无耻了。”      “要我说这侄子也是个傻的,都一把年纪了,愣是没看出这点。现在跑来质问,还有什么意思呢?看老冯的年纪,他妹夫也快半截身子入土了。”      “当年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啊,如果能平白无故得一分钱,谁不想要啊?这是怕侄子认了亲爹,以后没钱拿的节奏啊。”      “真没想到老冯竟然是这样的人,呸呸呸,这种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心肝儿都黑了。”      曾国维听到一旁的猜测,额头青筋暴起。      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也有些想通了。      除了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他们有自己的亲儿子,根本不会稀罕一个侄子的。      老冯面色变了又变。      这一幕在他脑海中出现过上万次,但他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这个时候。      感受到周围人嘲讽的目光,他的右手缓缓紧握成拳,养老院这么小,不用等第二天他的事情就会传遍,看来这养老院他是呆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怕撕破脸皮。      反正只丢这一回的脸。      “你知道那个年代大家有多穷吗?有些人饿的只能吃草皮,而你爸能挣钱,为什么不能接济一下我们一大家子,反而只把你和秀儿都带走过好日子?”      曾教授一走,没有了他的经济支持,整个家就垮了。      老冯是不会让这样的情形出现的。   牢牢地拿捏住他的儿子,才是上上策。      幸好,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非常好哄骗,当全家人联手,自然能够瞒天过海。      曾国维目光似是要吃人。      “我爸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就算他带着我和我妈回了城,难道会不管你们吗?”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冷笑一声,“当然只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才会有这种下作的手段。”      老冯芒刺在背,但他的肩膀挺了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心虚,“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难道你现在要算账吗?”      “别忘了,到底是我把你养大的,而且,你已经入土的外公外婆可不愿意听到这些。”      曾国维感觉面前的舅舅像是变了个人般,非常陌生,他又问,“那我的女儿你为什么非要送走?”      这时候老冯的妻子缓缓从后头走入,不等老冯回答,她就抢先说话,“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宝贝的,在家还多吃一口饭呢,将来还得给她准备嫁妆,干脆让别人去照顾得了。你有了自己的女儿,还会对我们孙子上心吗?”      最后一句话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曾国维伸手捂了捂脸,两行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这是对他爸的愧疚。      但凡当初他愿意多一点耐心,事情就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都怪他,都怪他啊。      曾国维不愿再看面前心肠歹毒的两个人,扭头就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养老院的门口,老冯和他的妻子甚至都没回过神。   后者诧异地问道,“他……他就这么走了?”      别的质问一句也没有?      老冯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个苍蝇,见四周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着他,他的脸顿时火辣辣的,连忙拉着老太婆离开。      “啧啧,原来是这种人啊。”      “心思太龌龊了,大家以后可以远着点他吧,免得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走到无人之处,老冯才低头呵斥,“你这个没头脑的死婆娘,这种话能随便和他说吗?难道不知道咱儿子的工作也是他找的?万一他随随便便给咱儿子、孙子找茬,怎么办?”      “得了吧,还把儿子当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呢,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打稳根基了。”      老冯想想也是,就算不说出这些,他们做的这些事情也足以令曾国维愤怒,但归根到底,仍是觉得不安。   “打个电话给说说吧。”      *      简攸宁没等一天,就等到了曾教授与曾国维的共同拜访,感受到他们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她佯装不知情,连忙把两人迎进门。      曾国维刚进门,就感激地开口,“简小姐,这次若不是你的提醒,恐怕我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他在意的是他爸的感受,说话之时,还小心翼翼的瞥了对方一眼,“谢谢。”      简攸宁最喜欢看这些冰释前嫌的场面了。      有些时候,只要两个人坐下好好交流就能够解开的误会,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唐朝的古董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还要吗?”      曾国维:“……”   这简小姐看起来一副聪明的模样,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抢亲爸的生意真的好吗?      短短一瞬间,曾国维脑海中闪过无数道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后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了不要了。”   他想补偿都来不及。      如今他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曾教授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要这个儿子了,可和儿子解开心结,他自然也是乐意的。   放下了心中的枷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简丫头。”曾教授从包中掏出一张邀请函,“拍卖会的时间地址都在上头写着,进去时拿给保安看一下就能够入场。”      然后他的神情缓缓变得严肃,承诺道,“我和国维能够冰释前嫌,归因于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曾国维连忙点头,一点也不像初见时那个稳重的中年人,在曾教授说完后他又拿出一张支票。   意思不言而喻。      简攸宁扫了一眼支票上颇大的数字,突然笑道,“我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但是你必须保密可以吗?”      曾国维拼命点头,别说帮忙一个了,上刀山下活干,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简攸宁拿出一枚玉佩,“这玉佩是我们门派江长老在瀚渊斋购买的,既然你是瀚渊斋的负责人,那你就帮我查查这玉佩是否一直就放在柜台中,还是临时摆放上去的?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可以吗?”      只要调出购物记录,再调查货品摆放的位置,就能知道江长老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没道理一个临时摆放的玉佩就被他买走了。      曾国维没有半分迟疑就应下来,“这件事情并不难,等我回去后,就立刻调查,最迟晚上就能把结果给你。”   虽然他并不知道简小姐要这些干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很……重要。      简攸宁心中松了一口气,干脆又多说了一句,“你们二人的面相都已经变了,以后,有什么话可别咽在肚子里,多交流。”      曾教授与曾国维又坐了一会儿,就一起离开。      走出门外,曾教授扭头看向曾国维,“你舅舅舅妈那一家我会出手收拾的。”   他会让他们知道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让他们知道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你别管。”      曾国维没有任何意见,“好。”   随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莫踌躇之色,“爸。”见对方身体颤了颤,他继续道,“什么时候我们去妈的坟前,把这些误会讲清楚,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曾教授眼中闪过水花,他迈了一步向电梯口走去,“等我收拾了冯家人,咱们揪着他们去给你妈赔罪。”      曾国维猛然点头。      父子两人分开后,曾国维迅速地回到了瀚渊斋,按照简攸宁的吩咐开始调查起玉佩的来源。   可排查着,他像是发现了一个规律。 ☆、187   放置玉佩的地方, 在短短的三个星期内, 已经换了三种不同的挂件,而且, 都是每周的星期二,更巧的是,放上没多久,就会有人买走。      曾国维:……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如果不是刻意调查,谁又能想到这些。他不禁想起, 某种传递消息的方法就与此类似。      一不小心,好像撞到了什么大事件?      胡思乱想了小一会儿,曾国维连忙给简攸宁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迫切而又迅速地把发现的情况详细地叙述了一番。   最后总结询问道, “简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攸宁终于确认,江长老就是那隐藏的深之又深的内奸, 用他慈祥的面容欺骗了门派中所有的人, 包括廖大师。      原本他不必暴露,可这段时间那穆老屡屡受挫,才不得已动用了江长老, 阴差阳错下才会被她发现。      不知道是穆老的不幸, 还是他们的幸运。      “连你这个瀚渊斋的负责人都弄不清楚原委,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简攸宁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此事还望你能继续跟进, 一旦有最新消息立刻告诉我。”      曾国维明白简小姐的意思,是不愿意和他说太多,不过他的脸还是红了红,连忙保证道,“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不假思索地给黄文柏打了电话,她似乎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旦有什么新发现、新进展,会立即与对方交流。   毕竟光光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粉碎穆老的野心。      只是,这通电话没有打通。      正当简攸宁疑惑时,对方迅速回电。      “抱歉,刚刚有些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话说吧。”      黄文柏身姿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中的笔,眼角的冰寒逐渐散去,透出一抹柔和,刚刚电话铃声响起时,他正在想着与简攸宁的关系,竟然怯懦到不敢接电话。   等回过神后,他才回拨。      不过,这个过程很迅速就是了。      简攸宁不疑有他,连忙压低声音询问道,“上回你和我说的,有关于内奸,事情可有眉目?”      黄文柏神情肃了肃,但语气依旧温温和和,“我怀疑是鲁长老。”      简攸宁:……   这鲁长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哟。      不过,她的心里本能的不相信。穆老能有本事安插一个眼线就了不得了,哪里还能安排第二个,真当合一派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派吗?      “怎么说?”      其实这也仅仅是黄文柏自己的猜测而已,毕竟纵观门派,能有条件知道消息的、又有能力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鲁长老半路出家,而其他几位长老却是从始至终呆在合一派。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下定论。”      他也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冤枉别人的人。      只是稍微给简攸宁透露一些口风而已。      简攸宁听到对方的话,就知道江长老隐藏的有多深,根本不会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她清了清嗓子,郑重的开口道,“我怀疑是江长老。”      黄文柏脸色龟裂。      江长老?!      这怎么可能呢?!      江长老与廖大师私交关系甚笃,呆在合一派的时间比任何长老都长,黄文柏怀疑过谁,都没怀疑过他。   可简攸宁的话也不像是空穴来风,“证据呢?”      简攸宁之所以一早没有告诉黄文柏,就是因为对方是一个追求证据的性子,此刻她倒是有底气得多,“长老升任仪式那天,江长老送给了我一枚玉佩。”她语气舒缓,又条理清晰地把整件事情都叙述了一遍,“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你觉得呢?”      轻飘飘的‘你觉得呢?’这五个字恍若一座山压在黄文柏的心中,他骇然无比。      许久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我会调查的。”      竟然是江长老!!      黄文柏的眼睛闭了闭,合一派虽说是一个门派,可在某些方面上仍会与国家挂钩,这江长老一边享受着国家资源,一边又做的卖主求荣的丑事,当真是无耻至极。      “我会安排两个人明面上保护你。这一次你不能再拒绝了。”      简攸宁想了想,万一自己落了单,连个救援信号都发不出去那就惨了,有人保护着至少能安全些,重生一辈子,不是为了再次去死的。   这么想着,她立刻点头,“好。”      黄文柏还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沉默了下来。   “你早点休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们也已经掌握了更多关于穆老的资料,更别提穆老的势力,就等着一网打尽。      简攸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纵然她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阅历,也万万想不到年龄大她那么多岁的黄文柏对她有其他想法。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她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      拍卖会设在五星级酒店内,而拍卖的物件大多数都是价值极高的古董,接受邀请的客人也是各界名流。   此次拍卖会的规模极大。      简攸宁刚下车,就见到在门口等候的曾教授。      对方正客气地与人寒暄,但余光瞥到简攸宁后,他连忙迈着大步,热情的打招呼,“简丫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曾教授此刻容光焕发。      曾教授这一举动顿时把门口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凝视着简攸宁的脸,突然震惊,“这不就是最近沸沸扬扬的合一派新上任的客卿长老?”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身份去参加长老升任仪式。      这话像是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也太年轻了吧?“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听说她的本事深不可测。如果能有机会让她帮我算一算,那就好了。”      虽然玄学一途,年龄是资历的最好证明。但合一派的廖大师与众长老们又不是傻子,简攸宁能成为客卿长老,一定是有过人的能力。      众多政客、富豪心中纷纷打算,就算不找她算命,亲近一下也是好的,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求于人呢?   而且她的背后可是合一派啊!      于是,在简攸宁刚到酒店大厅时,身边就围了一圈热情洋溢打招呼的参加拍卖会的客人。   搞得她才像是要被拍卖的古董似的。      还能怎么办?只能保持微笑。      范河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之一。   听到周遭人小声的议论声,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动了心思,这段时间家里颇为不顺,要是能让简大师屈尊降贵瞧一瞧,那就完美了。      这么想着,他连茶水也不喝了,努力地顺着人/流向简大师的方向走去。   可哪知平日里一个赛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在这会儿一个挨着一个。      他根本挤不进去!!      范河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就在他想方设法想见简大师一面时,酒店内的一位服务员行色匆匆,把一杯红酒全部泼在了他的身上。   这下,范河立刻炸了。      他今天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搞成这副模样,又该怎么进场?等换好衣服,收拾好一切,没准儿拍卖会都过半了,他还拍什么?!   这不是耽误人吗?!      更何况,那时候简大师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严言连忙90度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拿条干净的毛巾给你擦擦。先生,千万别生气,这都是我的责任。”      范河更气,连声音都稍大起来,“你的责任,说的轻巧,我耽误的时间你能赔得起吗?”   他的心中始终有股邪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严言始终保持着认错的态度,“楼上有换洗衣物的地方,先生,请让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吧。真的非常对不起。”      范河不依不饶的。      两人的争执在小范围内引起了注意,刚巧简攸宁就是这小范围内的人之一。      她偏头看去,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严言。      想到对方在高铁上佯装丢钱包,想抓获罪犯的举动,简攸宁思索了一番,还是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这下,随着简攸宁的动作,关注度一下子大大提升。      严言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再见到简攸宁,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      此刻他有些窘迫。      刚刚还镇定自若,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只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简攸宁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又见面了。”      范河懵。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这……这帅小伙竟然还认识简大师!为什么刚刚一个字都没提过啊?!   完了完了。      他想说些什么,可根本说不出来。      严言一张脸胀得通红,见到对方伸出来的手,他犹豫了一下,同样也伸出手与对方相握。   软软的,滑滑的。   很快,他就松开。      简攸宁偏头看向范河,见到他浑身上下的狂躁之气,倒是有些了然他为何会不顾身份大张旗鼓地质问一个小小的服务员。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是我的朋友,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简攸宁从随身携带的黑包中拿出一张简洁的名片,“先生,我看你有些麻烦,拍卖会结束后,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权当赔偿了,可以吗?”      范河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有麻烦?”      听到他的回答,周围哗然声一片。   “简直神了。”   一个个眼冒精光地看着那张名片。      简攸宁但笑不语。   再次觉得自己的装逼技能已经完全点亮,无师自通啊。      范河回过神,立刻激动地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严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立刻感激的看向简攸宁。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方仅仅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竟然愿意帮他,这一点就可以让他感激许久了。   只是看到这样光彩夺目的简攸宁,他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再度被压到最底下。      差距太大了。      简攸宁看了一眼时间,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她连忙对严言道,“晚上再聊吧。”      明明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电竞选手,又为什么会在这个酒店里当服务生?她倒是挺想帮帮他的。      严言又不是傻子,看她身边的阵仗,就知道简攸宁的身份不简单,心中酸酸涩涩的,他强颜欢笑道,“好。”      而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简攸宁离开。      等她的背影消失后,严言才清醒,连忙再度做回本职工作,“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给你快速的处理一下,一定尽量不耽误你的时间。”      范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火气总那么大,不仅仅和服务生能吵起来,和家人更是吵得厉害,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行,你带我去。”      他还要赶时间参加拍卖会,不能再耽搁了。      严言先带着范河处理了沾染红酒的脏衣物,然后才有些疲累地回到了休息区。   休息区内空无一人,除了新招进来的纪白。      纪白神情恍惚极了,连有个人走进来都不知道,还是严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他语气复杂的询问道,“你认识简攸宁?”      严言茫然,“简攸宁是谁?”      纪白心里更酸了,这傻子连简攸宁是谁都不知道,简攸宁就这么帮着他。   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懊悔弥漫全身,“简攸宁就是刚才帮你的人。”      严言愣。      原来她叫简攸宁啊。   名字很好听。      “你认识她?“      纪白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有些骄傲地回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对我掏心掏肺的好,连我感冒了都会熬夜陪我在医院打点滴,平时更是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说着,他的声音有点涩,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初的那些,可他没想到,这些都在他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抹不去。      他是为什么会被邱馨莹勾引?而放弃了这么好的女人呢?      如今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身份高贵,众星捧月,而他只是借着后门才到星级酒店打工的服务员。   天差地别。      严言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他根本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女神,“就你?还能配得上她?做梦呢?”   三个反问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既然她那么好,那你们又怎么会分手呢?”      纪白噤若寒蝉。      为什么会分手啊,因为他劈腿了。      可这样的理由说出来,更会令人觉得荒诞不羁,他纪白又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他挥了挥手,突然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就是开玩笑的,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属于我,看你小子认真的。”      严言眼睛眯了眯,陡然又开口问道,“我记得你的学历很高,为什么会到酒店来打工呢?哪怕选一份文职待遇都比较好的多。”      纪白脸色一僵,这问话似是拿刀扎了他的心。      这些可不都是怪简攸宁么。      他倒是想去那些外资企业工作,或者去电视台上班,可根本没人招他啊。   就算去了小地方,一旦用人单位得知他的黑历史,也会立刻把他辞退。      还不如来酒店打工,工资还高。      昔日的斗志早就在现实的蹉跎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毕业了,他就可以和酒店签一份正式的员工合同,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你不也是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别问了。”   纪白生怕对方再问一些戳心窝的话,干脆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嘛。      严言眼里的光陡然灭了,他低低地自嘲了一声,然后继续干活。      简攸宁并不知道渣男友也在酒店中,她跟着众人走进拍卖大厅,按照号码落座。      拍卖会举行的非常隆重。      主持人说了几句短暂的开场白后,就把拍卖师邀请上台,拍卖会便随之开始。      接二连三的珍藏被送上了台,伴随着拍卖师热情洋溢的讲解与互动,现场的气氛一时达到火热,叫价声屡屡不绝。      曾教授突然对着简攸宁小声喟叹,“简丫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因为最后关头放出风声,我们有一整套唐代宫廷瓷器,宾客就没有那么多了。”      但凡简攸宁有贪财的心,转手把这套唐代宫廷瓷器给了瀚渊斋,那如今的结局就说不定了。      拍卖会的幕后老板,与曾教授有些交情,所以,曾教授对简攸宁自然是感激的。   更别提他还收下了一套罐盒。      这些感激,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咳嗽一声,“拍卖会要抽取的手续费,老王给你全免了,略作感谢。”      简攸宁吃惊,这手续费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拍卖物品的价值衡量,轻易的抹了10%的手续费,也算是个大手笔。   她点了点头,心安理得的收下,“好。替我谢谢王爷爷。”      就在两人说话间,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      这时候,一整套的唐代宫廷瓷器被送上场。 ☆、188二更不要等   简攸宁看着拍卖师身旁的拍卖品, 颇有些目瞪口呆, 她茫然地询问曾教授,“这……”      她记得当初给曾教授时, 只有碗而已,如今外头金灿灿的包装,又是怎么来的?      曾教授老脸微红,旋即恢复自然,“包装也是很重要的。”      简攸宁:……涨姿势了!      原来哪个行业都离不开包装啊!可古董需要包装吗?!简攸宁怎么想都没想明白, 索性就不去想了。      就在两人小声交流时,竞拍声此起彼伏。      “一亿五千万。”      “一亿六千万。”      “一亿六千五百万。”      唐朝宫廷御用瓷器做工精美至极,观赏性与收藏性都非常高,不少人就是冲着它来的。   很快,价格迅速攀升至了一亿九千万。      范河处理完身上的红酒渍, 急急忙忙走入拍卖大厅时,就听到一亿九千万的高价。   定睛一看,竟然是他老婆心心念念的瓷器。      他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为了讨好老婆, 两个亿又算什么?!   毕竟古董买了又不会贬值, 将来还能够当传家宝,完全不亏啊!!      当即,范河还顾不得坐下, 就高高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气势逼人,“两亿。”   说完后,他还缓缓地看了一眼先前报价的几人, 大有一争高低的意思。      暴发户气势十足。      所有人:……      先前举起一亿九千万的中年男人脸都绿了,可范河是做珠宝生意的,资产雄厚,而且人也特别固执,别说一两亿了,再加一点也不带眨眼睛的,他还是算了吧。   不和这种人傻钱多的人一起竞拍。      买不到唐朝的古董,他还能买宋朝的不是吗?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所有人都那么想。      拍卖师绷着脸,努力地提高众人的积极性,希望能够竞拍出新一轮高价,可不管他怎么游说,先前众人的积极性全被打散,无可奈何下,他才敲了一锤子,“成交。”      曾教授简直要哭出声,甚至不敢面对简攸宁。      在他预期中,这些古董虽至少能够卖出两亿,但现场氛围炒一炒,完全可以拍到超过其本身价值的数值,可谁知道来了一个搅事精,一点也不按正常流程走,直接把价格定死了,也没人和他抢。      当初说好的尽可能替简攸宁卖出高价,现在变成说话不算话了。   走到哪里都能卖出这个数。      人简攸宁又何必把古董给他呢。      所以,到底是谁给范河的邀请函?!?!      曾教授内心咆哮。      “简丫头,这次真的是意外,本可以更高的。”   如果简攸宁心里有了怨气,以后手里有了好东西不愿意再交给他了,曾教授觉得自己连哭都没地找。      简攸宁是半路出家的,不和其他玄学大师般对古董的价格很了解,她笑了笑,“没关系。”   看曾教授的模样,也没亏什么。      曾教授更愧疚了,“你真的不介意?”      简攸宁是一个很率性的人,不少人甚至会觉得她的性子软活,谁都可以去踩一脚,但那只是表象,要真是如此,上辈子也就白混了。      她活到了近四十岁,又经历各种境遇,只要不是真的欺负到她的头上,只要不是对她心怀恶意,她的宽容度其实很广。   人不用活得那么累。      这回古董虽没有拍卖出理想的高价,但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正常手续办的,而且价格也适中,她根本没有介意的理由啊。      刚落座的范河一个激灵。      能把珠宝生意做那么大,自然是有头脑的,前排两个人说的话,一琢磨就听懂了。   这古董是简攸宁的。      哎哟喂!前脚才兴高采烈地收了对方的名片,后脚就把人家的拍卖整黄了。   范河觉得心里苦极了,和吃了黄连一般。      这叫什么事啊!      以后请简大师上门都没脸见她了。      范河暗自琢磨着,干脆到时候给简大师酬金时,一块儿补上?!      拍卖的流程大同小异,到了最后,简攸宁有些索然无味,在最后一件商品成交、整个拍卖结束后,她就跟着曾教授去了临时交易的会议室。   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后,简攸宁才捏着巨额支票准备离开。      曾教授觉得心肝颤,连忙叫住她,“需不需要给你准备一个保镖?”   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带着两个亿出门不太安全。      万一被打劫了,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那怎么办?      简攸宁无奈,不过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只挥了挥手,调侃掉,“曾教授啊,有谁会傻的来抢支票?”      两亿的支票,后面盖了一堆的章,取钱时更需要各种手续与证明,繁琐的厉害,抢支票,还不如抢银/行呢。      似乎是明白了简攸宁的言下之意,曾教授觉得自己又瞎操心,他连忙挥了挥手,“走吧,记得回家给我打电话。”   到底是两个亿呢。      曾教授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把简攸宁当成了孙女般的存在。   毕竟对方帮她挽回了父子关系,让这辈子了无遗憾。      简攸宁自然能感受到曾教授对她的亲昵与关照,此刻更是笑眯眯的,“放心。”   若不是也把对方当成长辈,她才不会以调侃的方式让对方放轻松。      彻底告别后,简攸宁顺着酒店的走廊向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逆着光,就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有些看不清脸。      她脚步顿了顿,而后依旧向外走去,走近了,才看清是顾嘉泽。      “你怎么在这里?”简攸宁声音带着些许诧异。      不过见到顾嘉泽,简攸宁就想起她被袁天罡训斥的那一幕。      顾嘉泽还陪着她胡闹了一回,半分也不曾指责她。      顾嘉泽耳根透出淡淡的粉。      长老升任仪式那天,他虽然出席了,但是根本没有和忙碌的简攸宁打声招呼,对方唯一与宾客闲聊的那会儿,他还被爷爷强迫地带离现场。      人家的爷爷为了撮合孙子的姻缘,想方设法制造机会,而他的爷爷倒好,尽帮倒忙。   想想就心塞无比。      而他此次出现在这儿,也正是因为他刚刚收到了消息,知道合一派的客卿长老来了拍卖会,所以匆匆赶来。   客卿长老,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吗?      “来谈一笔生意,你呢?”   说完这话,顾嘉泽就后悔了。      说一句特地来见她的,哪有那么难啊!      心思转圜间,他连忙开口补救,“拍卖会耗时三个小时,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撞上了,我请你吃顿饭,咱们叙叙旧。”似乎觉得生疏,他连忙拉进关系,“好歹以前还是同事呢。”      简攸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明就知道她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却非要明知故问,也是蠢。      明白对方心意的她,总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虽笨拙,但又莫名有些可爱。      顾嘉泽起初还没弄明白,可想通后,他耳根子变得烫烫的,内心哀嚎一声,干脆豁出去了,“我知道有一家杭帮菜很好吃,咱们晚上要不要去尝尝?”      什么理智、什么智商,碰上简攸宁,全部飞灰湮灭。      顾嘉泽眼睛透出希冀的光,但从头至尾面色及其坦然。      简攸宁摇头,“我晚上有约了。”      她已经主动约了严言,哪里能失约,而且严言作为一个极有天赋的电竞选手,为什么会沦落到在酒店内工作的缘由她还没弄清楚。      顾嘉泽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正想要再度邀约之时,却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严言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激动与惊喜,“简攸宁,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在,我马上就下班了,等等我。”      虽然曾经对简攸宁心生倾慕,可意识到两人的差距后,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思,有些距离,犹如天堑,他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此刻,他激动的是能与简攸宁的重逢,激动的是对方的施以援手。      顾嘉泽的目光始终落在简攸宁的脸上。      只见她眼睫毛颤了颤,然后脸上划过一抹笑意,这抹笑容,像羽毛般轻轻拂过他的心,然后顾嘉泽听见了他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好啊。”      简攸宁的有约对象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      名不见经传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简攸宁等他!太过分了,殊不知要是简攸宁愿意答应他的约会,他一定不会让对方等一分钟!!      心内咆哮过后,他又觉得有些酸。      喝了一瓶成年老醋的酸。      严言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嘉泽,还以为对方和简攸宁恰好错开过门呢,得了简攸宁的回答后,他迅速地跑开,处理一些残余的琐事去了。      简攸宁哪里知道顾嘉泽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有着一颗脑补又发酸的心,她见严言离开,想了想又对顾嘉泽道,“后天我有空。”      有着上辈子那层朦朦胧胧又无疾而终的关系,又有了顾嘉泽的主动邀约,她心里……似乎是不排斥的。   修习玄学之人,凭心而为是妥当的。      顾嘉泽心里正酸着,听到这句话,乍然觉得春暖花开,他愣了愣,迫不及待道,“好,到时候我来紫金蓝湾接你。”      什么叫做峰回路转,什么叫做柳暗花开,不外如是。      简攸宁:……竟然连她住哪里都摸清了。   她叹了一口气,“行吧。”      顾嘉泽嘴角忍不住泄出一抹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他低低道,“我会让爷爷知道,我能配得上你的。”      简攸宁:……??!!难道不知道修炼之人耳力非凡?更小声的话她都能听见。      可反应过来后,简攸宁又是惊呆了。      配得上她是什么鬼?!      一个堂堂顾家的长子长孙怎么就配不上她了?      还有,顾老爷子又知道什么了?!!她怎么什么都不明白呢?!!      见顾嘉泽没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他说的话,简攸宁也假装没听见,再度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   可走出门口,她下意识地回头,见对方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简攸宁想起顾嘉泽的命格,心里沉了沉,而后迈步向外走去。    ☆、189   严言以光速处理了自己遗留的工作, 在纪白目瞪口呆且悔恨不已的眼神中, 扬长离去。      与简攸宁汇合后,二人又迅速找了一家咖啡厅。      捧着咖啡、抬头就能见到女神坐在自己的对面, 严言总有一种非常不真切的感觉,他有些紧张地率先开口问道,“今天真的好巧。”   这份工作得来不易,是现阶段最适合他的,一旦方才那先生发飙, 他完全想不到除了被开除外的第二种下场。      想想,这似乎也是简攸宁第二回帮他了。      简攸宁与其寒暄了一阵后,不留痕迹地开始套话,“那天临走时,你给了我一张邀请函, 不过我没时间去,还挺可惜的。”      虽然能够借助微信看到对方所有的资料,但面对面交流, 更能够了解对方的心里想法。      严言听到这话, 神情凝了凝,而后,面色缓缓变得苦涩, “幸好你没去。”      他本想在令他心动的姑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他连比赛都没有打成。      倘若那天简攸宁真的去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人,那岂不是尴尬无比?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个骗子哩。      简攸宁没想到他竟然连职业比赛都没能参加。毕竟那会儿说起比赛时他还神采飞扬的。   她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纵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严言也恢复了平静,可每每一回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他仍觉得非常愤怒。   本不想再提,可看到简攸宁关切的目光时,他还是告诉了详情。      “能参加职业赛的前提是加入一只职业队伍,此前,国内非常有名的一支队伍给我递来了橄榄枝,我也答应了。可万万没想到,里面的队员都非常排挤我。”      起初严言是以为自己性格不合拍的缘由,队员才会如此。      但即便在生活上多番相让,也没有打消他们排挤的举动,后来在休息室内偶然听到,幕后老板说他非常有天分,想要他当下一任队长,所有人都不服气,才会如此。   因为嫉妒而排挤,他也不计较什么。      但万万没想到,队员能够包藏祸心如此之深,在一次半友谊赛半公开赛中,同组的四名伙伴宁愿输,也要针锋相对地把输了比赛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内行都看不清楚,更别提外行。      严言一怒之下就离开了这支队伍。      他是想好好打比赛赢得荣誉的,而不是为了虚假名声来勾心斗角的。      严言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仍有些唏嘘感慨,干脆把自己的底都交代的干干净净,“我一时之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队伍,又因为生活所迫,所以才到了这家酒店打工。”   他的家境本不至于令他沦落至此,但奈何他不好意思和家里人开口提起这些。      “让你见笑了。”      简攸宁可不觉得严言是笑话,有天赋有能力又不屑于与那些心思不在正道上的人为伍,简直是一股清流,“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一辈子呆在酒店内当服务员吧。      虽然每行每业都是令人尊重的,但是严言的出路并不在这里。      严言嘴角微抿,眼中露出了一抹迷茫,“我也不知道。”这只职业队伍名声非常大,他主动离开,根本不会有其他的队伍来邀请他,他所有的路都似乎断了,“不过,我不会懈怠的,机会总会来。”      职业选手的黄金时期就到24岁,在那之前,他若是还没有做出一些成就,那就晚了。      这么想着,严言又有些闷。      简攸宁亦有些闷,她本想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严言,可此刻发现,她倒是没什么办法。      正想要说些什么,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简攸宁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就听见郝薇的声音传来,“攸宁,你让我关注的几种类型的网红,她们的资料我都已经找齐了,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你看看情况,再告诉我要怎么做。”      几种类型的网红……      简攸宁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再看严言时就不觉得闷了,她连忙回答郝薇,“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试探性地开口道,“严言,你排斥在网络上露脸吗?”      严言摇头,职业比赛时本就有一堆的记者在旁猛拍,摄像头几乎不离开脸,他要是不习惯,恐怕比赛也没法比。   “怎么了?”      简攸宁仔细斟酌着用词,“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在网络上直播?”      严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有些无奈,“和你一样吗?可你化妆画的好看,所以有人愿意看,我只会打游戏,别人难道来看我打游戏吗?不懂的人会觉得非常无聊。”      自从知道了简攸宁的名字,严言早就去百度过女神了,才知道对方不仅仅身份了不得,还是一个炽手可热的网红。      简攸宁点头。      游戏直播在未来是超级火爆的,而且观众一点也不比美妆的少,但前提是得出名。      如果严言作为职业选手,将来退役后,靠着直播也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也能继续在这行业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你愿意,我会替你收拾一个直播间出来,甚至在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帮你把ANN约出来,和你打一场。”简攸宁顿了顿,“当然,也是直播模式。”      严言:……!!!      ANN!!!      这不是大神吗?能和他打一场,就算输了,也虽败犹荣啊!!!      幸好简攸宁不知道对方虽败犹荣的想法,否则刚喝进嘴的咖啡一定会喷出来,ANN实力很强大没错,可他有个硬伤,就是年纪大了,身体的灵敏性和协调性肯定比不上年轻人,严言再练练,没准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严言迟疑,“你怎么会认识ANN?”   可问完后,他就后悔了,看下午简攸宁如众星拱月的架势就知道对方如今的身份不低,当然能够请来ANN。      “攸宁,我当然愿意的。”      如今他一穷二白,哪有什么对方可以惦记的。说到底,简攸宁也是为了他,再次伸出了援手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严言才后知后觉,在网络上名气出来了,还怕没有出路吗,和ANN的比赛,他表现的越出彩,路也就越广。      心中感激之情满满当当,严言心内复杂,头颅微低,“到时候,我都听你的。”      简攸宁见他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想些什么,笑道,“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的签约员工了,要是不好好工作,可是要扣薪水的,到时候别心疼。”      严言知道简攸宁这是为了让他放宽心,对方的好意,他自然领会到了,顺着岔开话题调侃,“怎么会给你扣薪水的机会。”      初步商定谈成,简攸宁也松了一口气,又讲了好些关于职业比赛的话,二人才分道扬镳。      *      瀚渊斋的拍卖会结束后,曾国维陷入焦头烂额。      与往常圆满落幕相比,这回瀚渊斋捅了一个大娄子,一幅没有鉴定真迹的名画被拍卖出了天价,可哪知卖家是一位当代大师,当场就鉴定出这幅名画是赝品,一直嚷嚷着要让瀚渊斋给个交代。      曾国维本以为这也是一场误会。      可当他得知,这幅名画是公司高层特意放到拍卖会中用来欺骗顾客的,整个人都恍如雷劈。   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公司也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蠢事。      一般的拍卖会,内/幕都非常深。      假托炒价、虚假买卖、替集团总裁洗钱,屡见不鲜,可万万没想到,瀚渊斋竟然也会这么干。   这颠覆了他对瀚渊斋的认识。      也令曾国维头一回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同在瀚渊斋工作,他当然知道公司高层的意思,国家的法律对这一行保护的非常少,只要不是当场检查出拍卖的物品是赝品,银货两讫之后,对方就会拿拍卖会没什么办法。   高层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位头发银白的老人。   他是国学大师,门下弟子众多,不给他一个交代,很难服众。      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瀚渊斋的错。      “闫老。”曾国维努力地压下自己对瀚渊斋厌恶,挤出一抹笑容,“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甚至怀疑你们先前拍卖东西的真伪性。”      这顶帽子扣得大了。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整个瀚渊斋都得搅进去,可公司高层一个都不出面,把他推出来解决这件事情,曾国维觉得心累无比。   “闫老,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一段时间查查?”      闫老平时是个很慈善的老人,但一旦面对古董名画,所有的态度都会发生改变,此刻斤斤计较道,“一段时间查,谁知道你们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现在立刻马上,否则我就发律师函了。”      “而且,你只是个负责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曾国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不等稳住闫老的情绪,当场给公司高层打电话,奈何一个也打不通,“闫老,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是不能做主的,但领导的确有事,您看?”      闫老怒,这不就是推诿吗?当下,他不说话,但意思却明白极了,一定要现在给个交代。      曾国维心中邪火蹭蹭的。   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却还要帮着来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没准儿到时候公司还要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心思转圜间,曾国维就做了决定。   他一言不发的向门外走去。      闫老眉头蹙得更紧,“你干什么?”      曾国维头也不回地回答,“辞职。”   幸好当初简小姐并没有在他的鼓动下,把古董转给他们拍卖行拍卖,否则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没准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闫老听到这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这瀚渊斋真的是太过分了!!连一个普通的负责人态度都那么横,辞职,谁信啊。   当即,他就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得意门生打了一个电话。      卖假货还有理了?!      把他晾在这边那么久,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来。他都要看看,能说话的到底来不来?!      曾国维提辞职并不是心血来潮,这件事情只是个催化剂而已。   爸爸的年纪大了,他们两个从小就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他想趁着最后的时光,陪在他的身边。   弥补他的遗憾与愧疚。      打完辞职信后,曾国维直接放在了办公室的抽屉中,并交代他的助理,“到时候要是有人问我哪去了,你就说我辞职了。”      助理简直快哭出声。   现在瀚渊斋乱的一塌糊涂,连管事的都走了,还不知道别人会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到时候上头的领导一问起,他一说辞职,保证被领导骂成筛子。      可纵然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国维离去。      小助理认命地垂下头。   曾国维有钱任性,他还要生活呢。      有钱任性的曾国维本以为离开了瀚渊斋就能够清静点,没想到一回家就碰到了哭哭涕涕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哥。      “国维啊,我知道舅舅有些事情做的比较过分,但好歹我们还是把你拉扯大了,不能看在这情面上原谅我们一大家子吗?”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又何必要再计较呢?你真想要那些钱,我们家还给你就是了。又何必把我们家逼到绝境?”      “现在你表哥直接被公司给辞了,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这怎么能行?”      “为什么这么狠心?”      一连串的哭诉加上质问让曾国维险些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后,他才能冷漠道,“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你们就算找也得该找始作俑者,找我又有什么用?”   这一声声指责,搞得他才像是做错事情的那个人。      老冯一窒,这些年受人关照习惯了,冷不丁被人来一下,全家都没受得住,他叹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能不能替我和你爸爸说说,该道的歉我们一定道,求他高抬贵手。”      曾国维一整天本就心气不顺,听到这话更是难受,“什么叫做让他高抬贵手,他做的一点都不过分,只是把当年你们对他做的加陪还回去而已。你们求错人了,走吧。”      “这些年因为你们的缘故,我欠了他那么多,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欺负自己的亲爸呢?要是真的后悔了,每个人去我妈的坟前上三炷香,表达自己的忏悔,然后再去找我爸好好的求情,别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他如果原谅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他要是不原谅,呵呵。”      “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把场面搞得那么难看。”      他毫不留情地乱怼了一通,然后又警告提醒,“我劝你们尽快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更不能承受的事情还在后头。”      曾国维也是从曾教授这一番雷厉风行的举动中感受出了他对冯家人的厌恶的程度,自然不会帮忙。   相反,还要偏帮。      他缓缓向前走出一步,语气冰冷,“毕竟我还没出手呢。”      老冯被他这恶狠狠的声音愣是震地后退了三步,好半天嘴唇嗫嚅,没有说出话来。   全家人的目光就落在老冯身上,等着他下一步的举措。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冯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向电梯走去。   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模样。      电梯内,老冯长吁短叹,“一个个看着我做什么,按照他说的做啊,到时候被饭都吃不上,道歉都没处去。”      曾国维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看清人之后,他就知道冯家人是最识时务的,否则也不会踩着那么多人,日子过得那么好。   他心内微微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忽视他们。   以后他要做的,就是补偿爸爸。      回到屋内,曾国维突然想起来,自己辞职的事情还没有告诉简攸宁,他一拍额头,连忙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吐槽式地把瀚渊斋的事情说了一通,“简大师,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得安排给别人去看了,行吗?”   总感觉事关重大,他得报备下。      简攸宁被瀚渊斋的变故震惊的目瞪口呆,原来拍卖会还可以这么暗箱操作?.   不过听到曾国维的询问后,她连忙道,“不用刻意关注着,就确定一下是不是会联络就成。”      要是真动了用来联络的挂件,没准就会被发现。   打草惊蛇下,下一次有发现就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曾国维呼出一口气,总算没把简大师拜托的事情办砸,“行,等时间到了我就再联系你。”      简攸宁点头,真心实意道,“谢谢曾叔叔了。”      曾国维先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心里都舒坦极了,他笑道,“还和我客气。”      简攸宁笑眯眯的不说话。 ☆、190   顾嘉泽欢喜的一晚上没睡着。   他恨不得说的不是杭帮菜, 而是法式大餐, 能摆玫瑰能告白、吃了以后立刻有女朋友的那种。      不等天亮就开始挑衣服。      打扮得太正式显得隆重,可打扮得太随意又显得不上心, 整个衣柜都翻遍了,顾嘉泽也没能找着一件和心意的,最后,勉为其难地,挑了一套看得过眼的。   挑好了, 他又在卫生间拾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满意。      顾家习惯一起吃早饭。      等顾嘉泽刚露脸,顾母简直惊呆了,儿子打扮的和平时虽然没差,但仔细看还能感受到区别, 整个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尤其是双目含春、啊呸呸呸,这些形容词可不是形容她儿子的。   顾母试探地问, “嘉泽, 今天要去哪?”      顾老爷子也小心警惕地看了一眼顾嘉泽。      顾嘉泽言简意赅,“约会。”   他喜欢简攸宁的事情,本就不准备瞒着家里, 看样子, 爷爷倒是没和家里说。      顾母眼神哗地就亮了,受到良好教养的她此刻也激动地掐了一把老公的大腿,恨不得把顾嘉泽喜欢的女孩子底挖个遍, 回头就给娶到家里来,心里波涛汹涌,但她面上镇定极了,“不错不错。”   她又提醒了一句,“女孩子出门比较费时间,接人家的时候该等的就得等。”      被掐大腿的顾父面色扭曲,恨不得叫出声,这一下,实在是太……太疼了。      可他不得不调整表情,努力和善道,“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咱们也不是追求儿媳妇高门大户的人家,只要人好,什么都行。”      殊不知,这一调整,显得整张脸愈发狰狞。      顾嘉泽不忍直视,拉开椅子坐下,同时应道,“好,如果有机会。”      顾老爷子忍不住开口,“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那么闲,还能去找女孩子?”   如果不是简攸宁还好说,可偏偏就是简攸宁,人光杆司令黄文柏喜欢的姑娘,还是知道顾嘉泽命格的廖大师的门派中人,怎么想,他都觉得头疼。      可扪心自问,他也觉得那个小姑娘不错。      顾嘉泽还不曾答话,顾母骤然开腔,“公司的事情有他爸够了,本来也不忙,嘉泽才刚从国外回来,准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要是顾嘉泽被工作绊住了脚步,冷落女朋友,她哭都来不及。   反正某人觉得自己的精力好的不得了,心思转圜间,顾母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顾父的脸更扭曲,快觉得没活路了,可还是得帮一把儿子,“没错,我闲着也是闲着。”      一边说,他还努力挤出一抹真挚的笑意。      顾嘉泽知道爷爷担心什么,怕他配不上简攸宁,才想方设法阻止,不过这丝毫阻碍不了他的心,他吃了两口早饭,道,“爷爷,你放心,我会努力去配的上她。”   虽然标准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总会努力的不是吗?      顾父&顾母:……懵。      完全不知道顾嘉泽在说些什么。      顾老爷子嘴唇嗫嚅,眼瞧孙子起身离开的背影,整张脸都苍老了好几分,猛然,他低低咳嗽起来。      顾母连忙上前给他递水,“爸,怎么了?”      等顾老爷子缓过气,他才有些悲凉道,“顾嘉泽喜欢的女孩子,是廖大师的人。”      顾母愣了,立刻就明白了顾老爷子的意思,她的脸色逐渐变的惨白,“爸。”      顾嘉泽是她的儿子,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儿子的性格。   这么多年才看上一个女孩子,这估摸着依旧是唯一一个了。      顾老爷子闭了闭眼,于心不忍,“咱们不能这么自私啊。”      顾母抿唇走回自己的座位,好久才坚定道,“爸,我知道嘉泽的命,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追求其他人的权利,我们家也不是那种坑人的人家,倘若他们真的谈婚论嫁,我们一定会告知真相,如果那个女孩子真的什么都不介意呢?”      “倘若嘉泽还有活命的希望呢?”      “爸,你不能插手。”   最后一句话,顾母说的斩钉截铁。      顾老爷子有些沮丧,他强行打起了一些精神,挥了挥手道,“再说吧。”   虽然嘉泽仍是一头热,可他隐隐觉得他们迟早会在一起,这样严峻的现实总会摆在二人的面前。   他缓缓站起身,再也没有了吃早饭的胃口。      谁都希望结局是皆大欢喜。      对此一无所知的顾嘉泽一边盘算着自己到底哪里配不上简攸宁,一边又琢磨着见简攸宁时说些什么,这么犹犹豫豫的纠结了许久,等到紫金蓝湾时已经是中午。   可他刚在门口停好车,就见简攸宁远远走出。      顾嘉泽懵,他记得还没联系简攸宁啊,对方怎么知道他已经来了的消息,难道也准备提前等他吗?      有了这样认知的顾嘉泽立刻落下车窗,准备先和对方打个招呼,可万万没想到,简攸宁脚步偏了偏,径直走向他斜对角。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顾嘉泽:……      竟然不是等他的?!      还没等顾嘉泽反应过来,司机恭恭敬敬地从车上下来,给简攸宁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然后车子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底。      顾嘉泽:……???!!宾利了不起哦!!!竟然把他的简攸宁带走了,明明是他先约的好伐!!      虽然内心戏颇多,但他的脸上却是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才委屈地拿起手机,给简攸宁打电话。      简攸宁此刻正与范河交流着,见顾嘉泽来电,她给范河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先接个电话。”   见范河点头,她才接听。      “攸宁。”顾嘉泽绞尽脑汁,总不能说我看见你上了一辆宾利吧,最后他才委婉地开口道,“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特别爱吃的,我让人去准备。      他好半天才憋出了这句话。      虽然对对方的习惯了如指掌,但还是得想方设法的问,万一攸宁不记得他们的约会了怎么办?   得提个醒才是。      “没有忌口。”想到顾嘉泽的性子,是不可能专程打电话来问她的爱好的,简攸宁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深意,“今天我有一个客户,如果事情棘手,可能会晚到些,抱歉。”      解释的够清楚明了。      她没把两人的小聚忘了。      顾嘉泽当然不介意,能约会高兴还来不及,他的声音如沐春风,“好。”      “你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顾嘉泽回想了一番昨天的对话,有些窘迫,他先约的昨晚,简攸宁说没空,换成今天,那自然而然就是今晚的意思。   他好像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幸好有这辆宾利把简攸宁带走了,要是他迫不及待的给简攸宁打电话,万一被对方笑话,那就不好了。   一时间,顾嘉泽情绪又好了几分。      至于先去其他地方休息,这是不可能的,干脆就在这儿等着吧。   亲妈都说了,等女孩子是必须的。      反正他也甘之如饴。      简攸宁没想到有一个大傻子在她的楼下等了一个下午,此刻她正问着范河的状况。      范河丝毫不敢隐瞒,连忙道,“我和我家里人感情不错、和我老婆更是恩爱。但不知怎么的,最近一段时间老是争吵不休。发起脾气来,谁也管不着,最厉害的那一次,还砸了一个花瓶。可事后两个人想想,又觉得莫名其妙。简大师,你瞧呢?”      “最近有没有搬过家?或者动过土?”      范河摇头,“虽然这些年我挣了不少钱,但是我和我老婆都是个恋旧的人,一直都没有换房子。早几年我把我楼上的房子也买了,打造成了楼中楼,一直到现在,至于动土。”他认真想了想,他才笃定道,“没有。”      简攸宁点头,又问道,“身体有大碍吗?”      范河摇摇头,“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常出去应酬的,身体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毛病,但每年检查报告倒也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碍。”      简攸宁也不心急,“等我去看看你家里和办公室再说。”      车子一路向京市最出门的高档小区驶去。      等到了目的地,简攸宁眼底有些诧异,开口问道,“听闻范先生是白手起家,第一套房子能买在这个小区,实在不容易。”      范河脸红了红,突然甜蜜而又骄傲道,“当初我老婆和我在一起时,我一穷二白,结婚时还负债累累。我答应她,一定会送她一套大房子,等挣了一些钱,靠着借和贷款,勉为其难地买了一套。”      简攸宁:……扑面而来的狗粮,她拒绝。      不过这范先生也是难得的老实人,所以昨天简攸宁才会主动递给他名片。      范河见一把狗粮不够,又撒了一把。      “昨天去拍卖会,也是为了我老婆最爱的唐朝古董。我和她吵架了,想买些好东西去讨她开心。”   说话的同时,范河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简攸宁的脸色,没有不满的情绪,他放下心,也没画蛇添足。      简攸宁感慨,“你们感情真的不错。”      一边说,范河带着简攸宁上楼。      范河的妻子并不在家中,范河先是愣了愣,而后又带着简攸宁去了客厅,“简大师,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上锁,你可以随意进去看。”      简攸宁没有拒绝,干脆慢悠悠地在客厅厨房、卧室中打量,可看了一圈,无论是室外的环境还是室内的家居布置,都没有异样。   她又排飞星盘,发现飞星颇吉,顿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进门之后,她就发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完全找不着原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有指南针吗?”      范河点头,“有有有。”就算没有,也要立刻去买,他连忙示意跟上来的司机,“等等。”      司机立刻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连忙跑下楼。   很快就在最近的超市中买到了指南针。      指南针一拿到手,简攸宁神情严肃了许多,她再度重复刚刚走过的路,认真观察着指南针的偏向。   因为她没带罗盘,所以指南针勉为其难可以替代。      等走到书房时,指南针的偏向立刻变了。      能够影响指南针,一定是磁场力量,简攸宁心中咀嚼着自己的猜测,然后又认真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最后视线缓缓落在了头顶的梁上。      范河看得着急无比,还没来得及等他问,简攸宁又不疾不徐地走向了卧室,指南针方向一偏,她就立刻停下脚步。      这回她却是看向了一旁的梁柱。      心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最后指南针偏向之处是在客厅中,范河看着这一切,茫然无比,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简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其实也找了其他的大师来看,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此刻见有门,倒也激动起来。      简攸宁清咳一声,“是阳角煞的缘故。”      见范河无知地看着自己,简攸宁用科学的范畴给他讲解,“在冬天空气干燥的时候,有被电过吧?就是那种强烈的触电的刺痛。”      范河懵,对啊,他是被电过,可是这和家里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简攸宁继续解释,“人能够积蓄静电,其他的物体也会,体积与质量越大,那静电也就越多,对于建筑物来说,天空中带电云层的强大电流以及大地磁场形成的电流,会在建筑物表面进行传导,一旦遇到突出的棱角时,会形成电磁干扰场。”      “而我刚才所说的带电的突出的棱角就是阳角,持续的放电和电磁场干扰,会影响家宅环境气场的问题,还会影响居住之人身体健康。”      “这阳角煞在五行中属于火,会对人的心肺小肠大脑等许多脏腑器官甚至于人的精神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简而言之、会让你生病,也会让你脾气暴躁。”      “不过阳角煞非常微弱,需要长年累月居住在同一环境中,才会有这样的影响。”      “现在爆发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范河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没听明白,不过他知道,这是房子的问题,能找出问题他就安心了,“那简大师,我们该怎么办?要换新房吗?”   说实在的,他有些舍不得。      “这不是大问题。”简攸宁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要不正面呆在我刚刚所说的三个地方,也不要放任何东西,然后挂一串八白玉。”   所谓的八白玉就是用八枚玉佩串联而成的挂件。      八白玉五行属土,而阳角属火,火生土,就能泄掉过强的火性磁场。      风水中还有一条重要法则,“一贵当权,群凶慑服。”   意思是说当令飞星飞临的位置,即使有凶煞存在,也不要紧,都会被令星慑服。如今的八运,八白星当令,只要有八白星在,群魔乱煞就不敢为非作歹,挂八白玉是最好的。      但说给范河听,他也听不懂,所以简攸宁只吩咐,没解释。      范河心中松了一口气,“那就谢谢简大师了,这八白玉……我又该去哪里买?“      简攸宁摇了摇头,“随便哪里都可以,品质不挑。我刚刚说了,这只是小问题,大问题在后面。”      范河猛然抬头,他还以为简大师说的是很好解决的意思,没想到竟然还有大问题。   他不由自主变得紧张起来,“怎么说?”      简攸宁伸手指向沙发桌上摆着的一罐非常好看的沙子,“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范河扭头看向那罐包装精美的玻璃瓶。   “这是我妻子的朋友给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简攸宁点头,“你听说过一则关于沙子的传言吗?“      范河摇头。      “如果去了沙滩旁,把沙子带回去,那么心里最恶毒的诅咒会一一实现。”      在现在,沙子是过不了海关的,这样的传言也在慢慢消退,但事实情况是,它依旧存在。      范河蓦然抬起头,眼睛睁得比铜铃大,“这么说,我们家这情况,也有这部分的缘由。”   这下,他脸都黑了,怒不可遏。 ☆、191   简攸宁点头, “阳角煞煞气并不重, 需要长年累月居住在这环境中,你们夫妻二人本就沾上了一些, 但也不至于多次发生口角。而这罐沙子,则是另一根导/火/索,赠送此物之人对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不怀好意,范先生,其他的就不必我多说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范河牙齿咬得嘎嘣响, 这罐沙子是老婆的好友从夏威夷旅游时特意带回来的,说是黑色的沙子他们没见过,带回来开开眼界。   而他们夫妻俩不愿违背对方的好意,干脆就把这沙子放在了客厅中。      没想到竟然是祸端。      “简大师,那这沙子又该怎么处理?”      对于妻奴来说, 任何试图破坏他和老婆感情的人都罪该万死,无论这个人是谁。   一时间,范河表情更加狰狞。      就在此时, 叶西推门而入, 看到老公凶神恶煞的对着一个小姑娘,她匆匆忙忙把包放置在一旁,连忙上前喝道, “你干什么?”      说完后, 她偏头看向简攸宁解释,“我们家老范粗鲁惯了,你没吓着吧?”      范河面上的狰狞立刻散去, 变得可怜巴巴,“我哪里粗鲁了?”      简攸宁觉得范河的变脸功夫相当辣眼睛,有些不忍直视,她忍不住咳嗽一声,“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叶西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老公和这个小姑娘在说些什么。   心里这么想,她也问了出来。      范河才没有隐瞒不说的想法,更是巴不得让老婆和她心怀鬼胎的朋友从此恩断义绝,他瞥了一眼简大师,然后一本正经开始解释,“咱俩最近吵架的频率挺高的,我脾气不好,根本就忍不住,搁以前,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心甘情愿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纳闷,干脆把简大师请回了家里,结果一看,还真有影响我们夫妻两人感情的东西存在。”      他激动地拿起那一罐黑沙,“我们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池珍送给我们的礼物。”      范河把阳角煞抹去了,无限扩大黑沙的厄运效用,“长期以往,咱们还不得离嘛?”      叶西脸色变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精美的玻璃瓶子,“怎么可能呢?”喃喃自语时,她拼命地摇了摇头,“就算一罐沙子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可心里,叶西已经信了。   和范河般,她同样把两人的感情放在头一位。      简攸宁解释。   “倒不是所有带回沙子的人都会受到诅咒或者经历厄运,除非那人有极强的执念,十年如一日,才能借着沙子把诅咒传到人的身上。”      十年如一日。      听到这个解释,叶西身形晃了晃,显然有些承受不住,良久,她咬了咬唇,转身向外跑去。      她本准备和池珍去美容会所,临时经过家里来拿点东西,池珍就在停车场,现在可不就是算账的最好时机吗?   叶西倒是想问问清楚,到底自己哪里招人恨?      范河见老婆踩着高跟鞋离开,心里有些担心,可看着站在原地的简大师,腆着脸问道,“大师不介意我跟着去看看吧?家里什么都有,您请随便,有什么缺的,直接吩咐司机让他给你去买。”      简攸宁简直要被范河打败了,无奈地点头,“行。”      很快,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简攸宁和随时待命的司机。      回到停车场就花了三分钟,可叶西愣是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池珍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一起度过的困境数不胜数,她真的不知道池珍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亲人了啊。      池珍见叶西由远及近的走来,连忙打开车窗调侃道,“怎么回家一趟就这么失魂落魄的?”      叶西瞧着对方言笑晏晏的模样,想到这人平常就用这副模样欺骗自己,她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五脏六腑灼烧的生疼。   可偏偏这个时候,叶西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      “你下车,我有事情要问你。”      池珍也瞧出了不对劲,连忙打开车门,脸上的调侃之意早就消失,“到底怎么了?”      “你送给我的那罐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珍眉头蹙得紧紧的,纵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也不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当初送给你时,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觉得黑沙好看,所以带了一罐,叶西,咱们什么关系?有什么话还要拐弯抹角的说吗?”      不仅仅是叶西的家中,她的家里同样摆了一罐。      叶西冷笑一声,“好,那我们就当面把话都说清楚。今天老范请了一个大师到家里来看风水,大师说这罐黑沙是个诅咒,会破坏我和老范的感情。这段时间我和老范闹成这样,你很得意吧?”      放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和好朋友这样撕破脸的。      但她真的实在忍不住。      池珍定定地看着叶西,“你宁愿相信一个假大师的莫须有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我为什么要害你呢?同样的黑沙我家里也有,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诅咒不诅咒的。”      “你有的我都有,说句不好听的,我为什么要害你?你又凭什么?!”      叶西摇头,“你说的都是外在物质,那你破坏的却是我和老范的感情。池珍,大师说了,十年以上的执念才能下诅咒,你敢发誓你当初带回沙子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过吗?”      池珍晃了晃神。      她是因为和丈夫闹得不愉快,所以才会独自跑去夏威夷旅游的。      旅游的时候,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明明一样的出身,一样的经历,为什么好友会比她幸福那么多,有一个宠她当宝的丈夫,一点点苦都不愿意让叶西吃。   相反,她的丈夫把表面工作做得非常好,在外表现的伉俪情深,在内,只能冷暖自知了。      她更想,如果当初和范河在一起的人是她,那日子会不会截然不同?      这样的想法,的确已经有了很久很久。      但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默默的埋在心中。      池珍刚刚的底气顿时消散,露出了些许心虚,因为她的确有令范河和叶西离婚的念头。      叶西和池珍那么久的朋友,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此刻对方流露出心虚,她就明白了什么。   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池珍,你真是好样的。”      池珍心中一慌,连忙拉住叶西的手,“你相信我,如果我知道这罐黑沙是诅咒,我一定不会给你的。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咱们俩是好朋友啊。”      她虽然有那样的想法,但却从没付诸于行动。      池珍是真的不知道。   当初送黑沙石,也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而已。      叶西挣脱她的手。      对于池珍的话,她是相信的、对方绝对不会故意害她。   可一想到池珍竟然揣着那样的念头那么多年,叶西心里的芥蒂怎么都消不去。      太恶心人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叶西眼眶有些红,“我和老范究竟哪里惹到你了?”      见池珍抿嘴不言,她又道,“你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倒不如说出来,让我死的明白。”      池珍眼眶也红了。   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害人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嫉妒,嫉妒的同时又在祝福。      “叶西,你相信我,这次是意外。”      见叶西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池珍终于叹了一口气,头微微低垂,“我只是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我接受了范河的追求,那如今那么幸福的人会不会是我?叶西,抱歉,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老范竟然追求过池珍?!      叶西觉得自己又受到了一个大的打击,心脏抽抽的疼,就在她想说话的时候,范河的声音陡然传来。      “池珍,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什么时候追求过你了?你把时间地点都给我说说清楚,别老给我们俩制造障碍。”      范河气不打一出来,如果他今天没有跟下来,难道还要再被扣一顶帽子?!多亏啊!!   万一老婆有什么想法,他到哪哭去?      池珍茫然地抬起头,见到范河出来,突然冷笑一声,“当年做过的事情,你难道不敢认?你让叶西递给我两份情书的事情你忘了?”      “一封是你朋友的,还有一封可不就是你的吗?”      “里面的肉麻语句我还能背下来,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池珍又看向叶西,“当初他追我不成,立刻又去追了你,我从来都没说过。”      范河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放屁。”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粗鲁的骂过人了,“我对叶西一见钟情,什么时候追过你了,唯一写的一封情书也是给叶西的,你别诬赖我。”      叶西呆若木鸡。      这误会真是大发了。      “池珍,那份情书,是我给错了,我看你一直没有打开过,所以没有解释。”   没想到,池珍只是装着不介意,背地里把所有的情书都看了个遍。      池珍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人到中年,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窘迫的境地,可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时之间除了面无表情还能维持脸面外,池珍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叶西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但她怎么也不可能原谅池珍,她们的感情好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就容不得半点沙子。      如果这件事情对方愿意摊开来讲,而不是闷在心里十几年,险些让她和范河分离,事情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      叶西轻轻地喟叹,“老范,我们走吧。”      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相信池珍能够懂她的意思。      直到走到电梯内,叶西的眼泪才忍不住地流下来。   最后嚎啕大哭。      “老范,我真的不知道的,不知道她一直以来有那样的心思。”      “当初她自己也说没有打开情书。”      范河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连忙安抚着叶西,不住的承诺道,“我以后会对你更好,别难过。”      “你不是最喜欢唐朝的古董吗?我昨天去拍卖会上给你拍了一套,就在家里,回去看看好不好?”   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是范河哄人的能力一流。      叶西心里依旧涩的慌,也难受得很,拽着范河的袖子力气更大。      池珍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开开心心地和叶西一起做美容,可副驾已空无一人,她的心有些抽搐地疼。      对于叶西和范河,她心里虽然期盼着他们能够离婚,叶西会过上和自己一样的日子,可这样不能启齿的小心思从来都没有暴露于人前,她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怎么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池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右手直接砸在了方向盘上,等坐了不知道多久后,她才缓缓开着车子离开。      简攸宁没等多久就见到范河夫妻二人回了家,后者的眼睛红红的。   她眼观鼻,口观心,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她虽然什么也没问,但范河确是感慨道,“简大师,你真的太神了。什么都清楚。”      感慨了一句后,他连忙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拿出支票,大手笔的准备了一个亿。      “简大师,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简攸宁惊呆了,可以说,帮范河的忙比哪次都简单,甚至不需要她出手化煞,结果对方给了她一张有八个零的支票。   头一次,她迟疑了,“这也太多了。”      范河连忙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一点也不多。我知道那唐代的古董是简大师的,昨天我拍卖后没人敢加价,变相的影响了价格,这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要是不收,我的心里真过意不去。”      叶西在旁附和着点头。      丝毫不觉得自家丈夫拿出一个亿来是败家的行为。      “简大师,收下吧。”      有能力的风水师向来都是许多人的座上宾,没有人知道自己这辈子会不会遭受危害需要他们的帮忙,总之,结交是没错的。      简攸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      每每她收到酬金时,总会打一部分的款去慈善机构,这回拿的多,就当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有福了。      范河见简大师收下,连忙又道,“刚刚在车里,听简大师说晚上要赴约,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把你送回去,别耽误了。”      “男朋友吧?不好让人家久等。”      “当年我等我老婆的时候,那叫一个心急。”      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狗粮的简攸宁无可奈何地晃了晃脑袋,这年头已经没有单身狗的活路了。      “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好。”      这样的提议并没有得到范河的同意,为了表示他对简攸宁的尊重,他仍亲自把简攸宁送回了小区门口。      只不过在经过紫金蓝湾某一停车位时,他轻轻的咦了一声,“竟然还在?”      简攸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怎么了?”      范河道,“这辆车中午就来了,我还以为他临时办个事情,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在。”   如果是小区住户,那就该停停车场了,能开迈巴赫的,竟然也这么有耐心。      脑补了一场的范河立刻肃然起敬。      简攸宁不置可否,最后叮嘱道,“黑沙一定要亲自带回原处,八白玉尽快购买,才能无忧。”      范河连忙点头,他已经准备立刻去买八白玉了。      简攸宁下车后,看了一眼时间,立刻给顾嘉泽打了电话。      顾嘉泽已经在车里坐了整整四个多小时,无聊的令人发指,一接到简攸宁的电话,他就精神起来。   “攸宁。”      简攸宁道,“我已经办好事情了,随时都可以出门。你看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顾嘉泽理所当然地认为简攸宁已经到了家里,他心中盘算了一下,立刻道,“十分钟我就能到。”      察觉到自己说的实在是太急切了,他连忙补救,“刚好顺路,所以过来的快。”      简攸宁点头,不疑有他,“把你的车牌号发给我。”      挂断电话后,顾嘉泽连忙给简攸宁发了车牌号,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简攸宁暗自琢磨着,十分钟她就不必上楼再下来了,跑来跑去,累人的很。   干脆就在这门口等等。      到时候也不耽误时间。      可当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迈巴赫上,再一看刚刚顾嘉泽给她发的短信,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车牌!!      简攸宁:……!!!   这傻子竟然在楼下等了一下午!!!还骗她说马上来!!!他特么早就等在那里了啊!!      这装模作样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顾嘉泽心里仍美滋滋的,正在盘算着到时候该怎么和简攸宁交流。    ☆、192   为了照顾顾嘉泽的面子, 简攸宁想了想, 还是走进了小区内,估摸着过了十分钟, 她才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      她印象中的顾嘉泽、传闻中的顾嘉泽似乎不是这样子的,怎么表现的和幼稚鬼没什么差别,和前段时间截然不同。      简攸宁正暗自思忖着顾嘉泽掉包的可能性,不远处的迈巴赫车门打开。      顾嘉泽绷着脸,也没能把眉眼中的喜悦之色掩下, 等调整好心态后,他才对不远处的简攸宁挥手示意,“攸宁,这里。”      简攸宁是披着少女皮的老阿姨,一眼就发现了对方克制又克制的笑意, 想到对方的心意,她唇角微微翘起,客气了一句, “久等了。”      顾嘉泽回答的非常冷静, “我也是刚停好车,真巧。”   聪明的他甚至为了不被简攸宁发现车子在这里停了很久,甚至还发动了一会儿车, 至此车前盖还是暖的。        对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简攸宁有些不忍直视,但是又有些可爱。      想到大中午时,顾嘉泽的那通电话, 简攸宁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还能怎么办,只能装作不知道呗。      顾嘉泽绅士地替简攸宁打开副驾,又贴心地用手抵住车顶,直到简攸宁坐稳了,他才回到主驾。      回国前,他早就想象了许多次与简攸宁见面的场景,这样的举动在脑海中不知道模拟了多少遍,顾嘉泽想了想,心里给刚刚这一连串的行为打了满分。      简攸宁哪里知道顾嘉泽又在瞎想什么,见车子里无聊,主动询问,“当初你在电视台工作,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      顾嘉泽交代的仔仔细细,“家里的公司出了差错,安排我去收拾烂摊子,忙到前段时间才回国。”      简攸宁又问,“那怎么不去电视台了?”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顾嘉泽偏头看了一眼简攸宁,再次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电视台的数据已经拿到手了,所以就不去了。”      顾嘉泽说的话已经没有信服力了,简攸宁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那你呢,怎么会变成合一派的客卿长老?”      要知道,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了好久才缓过来。      其实简攸宁也不明白廖大师为什么非要让她当徒弟,徒弟不成就变成客卿长老,面对顾嘉泽的疑惑,她挑着与廖大师见面的场景说了说。      很快,就到了顾嘉泽预定的地方。      服务员见人来了,直接上了菜。      顾嘉泽有些矜持道,“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点了些。”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懊悔。   直接说,我点的都是你最喜欢的菜,哪有那么难啊!      每次话到嘴边拐个弯就变成了别的,顾嘉泽这么想着,心内又叹了一口气。      简攸宁:……随便点的菜系都是她喜欢吃的,现在她一点也不相信顾嘉泽的话了,所有的话都要反着听。      不过此刻倒是能够想象顾嘉泽清心寡欲的表面下有多热情洋溢了。      “真巧,我都喜欢吃。”      简攸宁心里早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到对方这么笨拙又别捏的表达方式,又有些新奇的滋味。      顾嘉泽为了不冷场,绞尽脑汁地想着可聊的话题,甚至连周易也扯上了一两句,单方面的开始尬聊。      简攸宁肚子简直要笑抽了筋,再次觉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顾嘉泽着实可爱极了,等对方实在说不下去了,她才接过话,“吃的差不多了。”      顾嘉泽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又看了一眼简攸宁的肚子,只觉得晴天霹雳。      一顿饭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他该说的话一句都还没说出口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大好的机会,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这么硬生生的错过了?!      但顾嘉泽面上依旧淡淡的,友好地建议,“我知道还有几家餐厅不错,也符合我们的口味,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带你去尝尝?”   说着,隐晦又期待的眼神看向简攸宁。      顺理成章地提出了下一次邀约,顾嘉泽觉得自己棒极了。      简攸宁正想调侃对方,可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她低头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黄文柏。   当即,调侃的心思骤然消失,她连忙接听。      顾嘉泽5.3的视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黄文柏三字,他的心中酸酸涩涩的,不过也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并没有打扰他们的通话。      黄文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简攸宁,楚旭自杀了。”      在暗无天日的囚禁下,没有光源、没有交流,只有一些流质的食品,他终于没能忍受住这无边的孤寂,监牢内并没有尖锐物品,他选择活生生地饿死自己。      简攸宁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真的死了?”      “是。”      得到准确的回复后,简攸宁有些怅然若失。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死了,毕竟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对方还好端端的活着。      而且,简攸宁心里还有很多的疑惑没有弄清楚。      譬如上辈子楚旭为什么选择和她结婚,在她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又譬如上辈子她的死因究竟和楚旭有没有关系?   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弄明白,结果楚旭却不在了。      一时间,简攸宁沉默。      黄文柏早就知道简攸宁和楚旭有一层外人都不知道的关系,所以这才特意打电话过来通知一番,见她不说话,他也耐心地等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      听到对方似乎有些低落的声音,黄文柏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偏偏站在他的立场上,却不能说任何的话,“有其他的消息,我会继续通知你的。”      电话挂断,简攸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情绪。      顾嘉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安安静静地看着简攸宁,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在国外几个月有些关于简攸宁的消息他并不知道。      见对方百般讨好,简攸宁眉眼弯弯,脸上绽开一抹笑意,有时候,和顾嘉泽相处,总会觉得非常轻松,这是重生以来很难有的感觉。      “一点小事,没关系。”简攸宁顿了顿,又道,“至于那几家不错的餐厅……”      顾嘉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说出拒绝的话,会令他无所适从。      “到时候我请你去吃,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嘉泽端着的一张脸终于忍不住,傻笑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的人设崩了,他连忙又调整了一下表情,“好,等你有空的时候我来接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把简攸宁送回紫金蓝湾后,顾嘉泽充分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再和简攸宁相处个几年,此刻依依不舍道,“那我就先走了。”      简攸宁轻咳一声,深思熟虑下,还是开口道,“嘉泽,你还记得在电视台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嘉泽?!      顾嘉泽心里美的冒泡,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说的是哪些话,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简攸宁抿唇,选择直言相告,“你双眉直逼命宫,眉间印堂穴处不容两指,是早夭的面相。但有一些改变,一定是有人替你逆天改命,所以你才能顺顺利利地活到如今。”      “但是逆天改命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到了,命数也就到了。”      顾嘉泽想起来了。   当时他隐晦地问简攸宁他的姻缘线,可她的表情却一言难尽。      顾嘉泽的面色有些白,“然后呢。”      “我想问一下,你小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又是怎么改命的,才好帮你。”      顾嘉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此刻,他想的就比较多,如果他死了,父母该怎么办,顾家该怎么办,他对简攸宁的心又该怎么办?   “我不太清楚,等我回去问过父母,再告诉你。”      简攸宁眼神明亮,直到如今她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可以改顾嘉泽命,不过,到时候可以问问师傅,“你放心,咱们是朋友,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这句话是刚刚顾嘉泽对她说的,现在简攸宁又把这句话还了过去。      顾嘉泽突然一点也不担心了,听着简攸宁的话,又觉得美滋滋,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好怕的?      简攸宁心内感慨,当初她说,谁做了顾嘉泽的老婆,谁就是守寡的命,现在倒好了,她要去掺一脚了。      顾嘉泽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简攸宁,然后开着车就回了顾家,直接找上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本还在书房思考孙子的事情,瞧着当初说的期限越来越近,他也就越来越担心。      这会儿,顾嘉泽进了门。      顾老爷子对孙子又心疼又喜爱,但此刻也不禁板着脸,“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候不应该在讨好你的小女朋友吗?”      换在平时,顾嘉泽没准还会在意这小女朋友四字,可这会,他认认真真地问道,“爷爷,我小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是早夭的面相、为什么我又被人改了命?”      顾老爷子一愣,然后面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的?”      顾嘉泽只看着顾老爷子,不说话。      顾老爷子见瞒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是的,你是早夭的命。但是当初廖大师对你颇为喜爱,全家人同意后,利用顾家世代的善缘与运势给你改了命,所以你能够顺利地活到如今,可这改的命也是有时间的,明年年底,就是你最后的时日了。”      顾嘉泽嘴抿得紧紧的。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听到这番话,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许久,他看着顾老爷子道,“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顾老爷子也不再隐瞒心底的焦虑,“顾家世代的善缘与运势都压在了你身上,一旦你出了什么差错,那整个顾家都会受到牵连。”      顾嘉泽的心颤了颤,眼底划过一抹不知名的光,旋即他站起身,安慰爷爷,“总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顾老爷子又道,“简攸宁是廖大师的人,廖大师不会瞒着简攸宁,他是不会允许简攸宁和你在一起的,除非你能够彻彻底底的好起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猛然抬起了头。   今天顾嘉泽去见了简攸宁,晚上就来问他这件事,说这件事情和简攸宁没关系他都不信。      “难道是简攸宁告诉你的?”      哎哟卧槽。      顾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他怎么忘记了,能做合一派的客卿长老,简攸宁本身就是会玄学的,根本用不着廖大师去提醒她什么。   他简直白操了心。      顾嘉泽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只觉得莫名,但肯定了对方的猜测“是她告诉我的。”      顾老爷子蓦然想起,简攸宁就是廖元曾经说的能够影响天机的女孩子,没准儿能够给顾嘉泽一条新的生路。   这下,他心里的担忧稍稍褪去。      廖元说的没错,大道有情,任何事情都有转机,没准碰上简攸宁,就是嘉泽的造化呢。      顾老爷子脸上逐渐又多了一抹期盼。      “嘉泽,你还是要好好努力,才能配得上简攸宁。”      这个配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字面上的意思。      顾嘉泽哪里能跟得上顾老爷子的思绪,只再度安慰道,“爷爷,放心。”    无论是哪方面,都放心。  ☆、193   严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在键盘上操作的手几乎出现了残影, 专注帅气的模样配上骚气的走位险些令弹幕爆/炸。      “小哥哥的操作真是6666,不服不行。”      “水晶要炸裂了, 不要秀操作了,赶紧回城。”      “有点可惜诶,主播直播还没有过败绩吧,带着垃圾队伍都能够力挽狂澜,现在回城也来不及了。”      严言无视密密麻麻的弹幕, 1V3的情况下,先平A干掉了对方的残血,而后又开大秒了对方的输出,在一丝血量的情况下与最后一名英雄周旋,找准时机!   三杀!!      看起来容易可操作技巧非常高。      三杀后, 弹幕更是疯狂了。      “我的天呐,我以为主播能够逃掉回城算是不错的,没想到竟然把敌方三个英雄都干掉了, 小心脏到现在还在噗噗直跳。”      “怪不得主播没回去呢, 有一个英雄复活了。把兵清了,敌方的英雄自然就没办法。太刺激了。”      “小哥哥这次对战的是一支还算有人气的队伍吧?随意匹配了几个人竟然还能赢,6666。”      严言心底呼出一口气, 带着兵线直推对方的水晶, 对方剩下的两名英雄都被自家人缠着,□□乏力。   水晶炸裂,敌方家的。      “这操作真的太神了, 主播真的不是职业战队的?技术6得飞起。”      “没能看见小哥哥输一场,有点诡异的遗憾。”      严言看了一眼打赏的金币,又看了一眼激动的粉丝们,缓缓拿出纸巾擦拭掉手里的汗水,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明天同一时间,大家再见。”      不顾观众们的哀嚎,严言直接下了线。      没多久,简攸宁便推门而入,她在外面同样看了严言的直播,虽然对方并不太会调动起观众的气氛,可凭借着6到无极限的技术同样吸粉无数。      “最后那个三杀拿的太帅了。”      严言眼底绽开一抹笑意,“你也看了?”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他又道,“他们的技术还不到家,要是真正的职业队伍,是不可能拿的那么容易。”      这段时间,有了简攸宁团队幕后的推广与炒作,他在网络上的名气也逐渐变得高了起来。   严言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每天在固定时间内开直播,玩几局游戏权当消遣,而其他的时间,可以让他用来研究游戏。   这么想着,他的面上浮出了一抹感激。      当然严言也这么说出了口。      见他那么习惯,简攸宁也放下了心,笑着道,“既然你加入了我的工作室,大家互惠互利。”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是准备留在这里还是回家?”      严言听到这话后,一愣。      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飞快,他腼腆地伸手挠了挠头,“先不回家了,过年期间巩固一下人气。攸宁,等年后你就帮我直接约吧。”   约大神对打。      简攸宁点头,“有什么事情联系我。”      严言瞧着简攸宁,心中滋味复杂。他和对方仅仅在高铁上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对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花大力气替他办了直播,替他巩固人气。   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收到好几个战队的邀请函。      只是这些战队并不是理想的战队。      不过他终究还是会走的。      “攸宁,就算以后我继续去参加职业赛,但我永远是这个工作室的人。”      简攸宁听到他突然而来的承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那我就先回家了。”      走出直播间,郝薇迅速迎了上来。      郝薇对简攸宁真的是心服口服,像简攸宁的成就,别人可能要奋斗一辈子,没准还达不到这个高度。可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做什么什么顺。      Gitte这个品牌酝酿了如此之久,终于在化妆品市场的时候露出了獠牙,所占的份额越来越高。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再也没人打Gitte的主意。      简攸宁知道郝薇要问什么,她直接道,“app已经设计的合情合理,年后就直接推出app,把重心都放到app上来。”      依靠着各大销售平台,虽然也能够长期发展,但终究比不上自己的。      “过年了,通知财务给所有人发两个月的工资,等年后上班,我还会继续剥削他们的。”      郝薇哑然失笑,“他们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剥削。”      *      鹅毛大雪。   顾嘉泽穿着黑色长外套,右手撑着一把伞,站在车前,身材颀长。   老远就见到大楼门口走出一道倩影,他连忙迎了上去。      “公司里的事都交代完了?”   一瓣雪花在他鼻尖融化,冰冰凉凉的,但顾嘉泽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顺手给简攸宁打开车门。      简攸宁点头。      兴许是因为身份使然,所有的进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起初还有企业觊觎化妆品的配方与工艺,到如今已经完全消失。   按部就班,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她偏头看了顾嘉泽一眼,自打上回去吃了杭帮菜后,两个人经常约着出去吃吃喝喝,关系较之以前更亲近了些,不过也仅此而已。      只是,顾嘉泽也太空了!      简攸宁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你公司没有事情需要你处理吗?”      顾嘉泽才不会说亲爹亲妈给他放了长假专门追媳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若无其事道,“紧急文件已经处理完了,等会儿把你送到机场,再回公司。”      没错,他要把简攸宁送走了!      在对方临走前,他一定要告白!!      顾嘉泽也不是傻子,简攸宁这几次愿意跟着他一起出来约会,就说明对方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亲近之意,不趁着大好机会告白,那就要等到明年了。      今年不想做一条单身狗。      简攸宁不知道有钱人究竟是怎么办公的,但听顾嘉泽年纪轻轻就能够撑起企业小半天的传言,对方也不会为了她抛下工作,顿时就放下了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问道,“上回让你问伯父伯母的事情,你问了吗?”      顾嘉泽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回过神,“问了。”余光偷偷瞥了攸宁一眼,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同情之色,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就是生来早夭,只不过廖大师大发慈悲,借着运势,多给了我二十多年的命。”      至于爷爷所说的廖大师对他颇为喜爱,顾嘉泽是根本不相信的,一定是爷爷多番恳求,廖大师才会出手选择替他改命。      简攸宁把这几句话记住,准备找个时间去问师傅。      见顾嘉泽古井无波,说的似乎不是他自己,简攸宁难免心疼了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顾嘉泽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示示弱,没准告白的成功率还能更高一些。      可这么一琢磨,都已经到了机场内,他愣是没把告白的话说出来。      简攸宁拖着行李箱快安检,见顾嘉泽心事重重的模样,还以为对方依旧是在担忧,她忍不住松开行李箱,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命那么好,一定会有机会的。”      “还有,新年快乐,我走了。”      说完,简攸宁松开顾嘉泽,直接去安检。      顾嘉泽:……@!/)@   即便隔着宽大的羽绒服,他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软软的身子,精致的毫无瑕疵的脸陡然靠近,近的似乎还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连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对方身上的香味。      两只手,一时不知道怎么放。      等他别别扭扭地抬起来想拥抱对方,没想到简攸宁竟然松开、道别、离开了!!      被这个拥抱搞得迷迷糊糊的顾嘉泽好久才清醒过来,等回过神,哪里还有简攸宁的影子!!      他!!   还没告白呢!!   今年又要当一条单身狗!!      顾嘉泽面无表情的想跟上去,至少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可遭受到了工作人员无情的拒绝。      “先生,请把飞机票拿出来。”      顾嘉泽满脸冷漠。   他只是一个送机的,哪里来的飞机票哦。      “没有飞机票的话,不能入内。”      顾嘉泽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果然不能被美色所迷,迷得自己都忘记了要干什么正经事,算了算了,明年他再表白吧。      不过想到对方给的那个香香软软的拥抱,他的心里愈发觉得甜滋滋,至少比起前段时间,今天有进步。      简攸宁不知道顾嘉泽是这样的顾嘉泽,此刻她刚接到了曾国维的电话。      “简大师,我已经派人看了好几个礼拜,都没有发现那个位置配饰有什么变化,你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简攸宁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也能想明白。      依照对方小心翼翼的性格来看,指不定已经换了联络方式。      “曾叔叔,谢谢了,以后就不用管了。”      曾国维懵,本以为自己还能参与一个大事件,结果就不用管了?!   不过他连忙应和,“好。”      和曾国维寒暄了一会,又玩了一会儿小游戏,眼瞧着快登机了,简攸宁连忙收拾好随身物品。   可就在此时,简从佑来电了。      简攸宁直接掐断,然后关机,登机,一气呵成。      另一边的简从佑脸都快绿了。 ☆、194   简攸宁刚到家没多久, 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一看, 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对方似乎精心拾掇过, 从头到脚,无一不精神。   当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时,还能够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之色。      简攸宁懵,她这才刚到家,对方是怎么怎么找上门来的, 关键还对着她紧张?!   “先生,你找谁?”      葛之瀚努力地挤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攸宁,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攸宁?专程?      简攸宁先排除了对方找自己算命的可能,既然认识自己, 看打扮家境也颇为富裕,当即,她把人请进了门,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不过, 简攸宁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对方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坐定后,她客气地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葛之瀚更紧张了。      额头上浮出一层细细的薄汗,手心里也尽是汗珠, 在这种高度紧张下,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攸宁,你还不认识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葛之瀚。”      简攸宁:……???说重点啊?      “我今年四十五,未婚单身,开律师事务所的。收入过得去,可以养活一家人。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任何黑历史,家里世代书香,都是老教授,家风清正……”      简攸宁:……??越听越不对劲啊。      这已经是亮出家底的节奏了,还未婚,是要干嘛呢??!!      “葛先生,我有些听不懂。”简攸宁觉得自己的智商根本没问题,可怎么就理解不了,“麻烦你说的尽量直白些。”      葛之瀚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视死如归的开口,“攸宁,我喜欢你妈妈,我希望你能允许我们俩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简攸宁错愕,这下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对方是打着她妈妈的主意啊!   怪不得一上来会亮出自己的家底,合着这是给她评判的意思呢?      再看葛之瀚的目光中就带着审视之意。      葛之瀚一颗心险些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仍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知道贸然和你说这些,你会接受不了,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妈妈。我知道所有的承诺都是虚的,但是我能给你保证,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妈妈受苦,我会尽我最大的心让你妈妈幸福。”      “当然我也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也不准备再要第二个孩子,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简攸宁抿唇不言。      当然,她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到家才多久啊?葛叔叔能那么及时的上门,除了妈妈给他通风报信外,他哪里能知道她的行踪?!   这说明妈妈对他也是充满了好感,所以才会让葛叔叔上门询问。      如果妈妈能有自己的幸福,那最好不过。      葛之瀚吞了一口口水,见简攸宁仍不说话,眼底有些灰灭,“攸宁,我是真心诚意的。”      他已经计划好了,如果简攸宁不同意,那他大不了就是皮烂脸磨到底呗,总会有心软的一天。反正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也不在于这一时。      简攸宁见葛之瀚的水已经喝光,她缓缓站起身,“我再给你添一点。”   也不等对方拒绝,她就端起水杯走入厨房。      关上厨房门,她连忙把手机拿出来。      虽然看面相是个好的,但也不能排除偶然,妈妈的对象一定要人品好,不能再碰到像简从佑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渣男。      思索间,简攸宁已经点开了葛之瀚的朋友圈。      最新的视频便是葛之瀚与他爸妈的交流。      视频的地点在一套精装修的公寓内。      沙发上坐着两位老者,身上皆带着书香气息,一眼看过去倒也令人觉得舒服。   “之瀚,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我和你爸催了你不少次,你都说没感觉,现在真的想好了?”      一旁的老者也沉声道,“程素锦是离异的身份,还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你确定能和她们相处的好?当然,咱家也并不是歧视离异家庭。只是再组家庭,麻烦终归会比较多。”      其实别说一个离异的身份,只要葛之瀚愿意结婚,别的都无所谓了,他们老两口盼这一幕已经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到了。      葛之瀚掷地有声地回道,“你们也知道我的性格,既然和你们二老说了,就代表我已经认定了。我喜欢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其他。我相信等你们见到她时,也会喜欢她的。不管有多麻烦,我都愿意面对。”      “她的孩子我就当自己的孩子养。”顿了顿,葛之瀚眼底浮出一抹歉疚,“素锦年纪也不小了,加上我们已经有了攸宁这个孩子,就不打算再要其他孩子。”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      许久,葛父葛母双双叹了一口气,“随你吧。”      他们虽然不是迂腐的人家,可也知道传宗接代的重要性,儿子这么一说,彻底把他们的希望给断了。      “你幸福就好。”      葛之瀚身体有些颤抖,原以为最难过父母一关,竟然都那么轻松地过了,可见他们对他的宽容度究竟有多广,“爸妈,你们放心。”   至于其他的话,就算不说,爸妈也能明白。      简攸宁看的眼眶都红了,觉得酸涩的很。      看到这个视频,她的心里对葛子瀚的人品有了极大的放心,不敷衍、敢于担当,愿意为了两人的未来积极努力的排除万难。   简攸宁相信,他会对妈妈好的。      她是真的替妈妈开心。      上辈子割腕自杀、郁郁而终,这辈子,就应该这么幸福。      视频还在继续。      葛母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虽然二婚,但是婚礼一定要办得盛大。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      简攸宁关闭视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眉眼含笑地端着玻璃杯走到客厅。      葛之瀚再看简攸宁的表情,觉得有些绝望。   对方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哭过一场,但似乎为了不让他难堪,又在强颜欢笑,显然是根本就不满意他啊!!      他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觉得四肢百骇都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攸宁,我……”      瞧着对方脸上的颓然,简攸宁飞快地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她连忙开口解释,“葛叔叔。”      葛之瀚下意识地挺胸,等着简攸宁的回答。      “葛叔叔。”简攸宁又叫了一声,“你和妈妈的事情,我不反对。”      葛之瀚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可……前一秒还沮丧得要哭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      “从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很累。忙着照顾家里,忙着照顾长辈,还要忙着医院的事务,还少分一点时间给她自己。现在能有个人和她一起,我真的非常开心。”      是真的开心,新一段的恋情,代表着妈妈彻底忘记了过去,选择迎接美好的未来,简攸宁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妈妈有什么话很少会主动说,她只会在背后默默的关心你,郑叔叔,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她,让她不要那么操劳。”      “如果你对她好一辈子,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相反还会祝福,但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一丁点儿对不起她的地方,那就别怪我了。”      葛之瀚简直要激动的跳起来,在他眼里后半句话是根本不存在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说完后,他才喃喃自语,“这下素锦是真的能彻底放心了。”      素锦迟迟不肯接受她的追求,就是因为顾及女儿的存在,生怕女儿会对她的再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好了,这些都是没有的。      简攸宁见他激动的神情,也觉得一颗心胀胀的,然后又促狭道,“至于孩子,我是根本不介意自己再有一个弟弟妹妹的,你们开心就好。”      一把年纪的葛之瀚瞬间被弄了一个大红脸。      现在他觉得,在素锦眼里的跳脱的简攸宁简直是个天使,还是最美的天使!      不过为了素锦的身体着想,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葛之瀚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见简攸宁的视线,他绷紧一张脸,努力想营造出严肃的表情,可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妈妈好的。”      “也会对你好的。”      简攸宁哑然失笑,她总觉得葛叔叔最后一句话是顺带着来讨好她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着点头。      葛之瀚再度一口喝光简攸宁给倒的水,觉得白开水也甜滋滋的,“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你妈妈提前下班,我得去接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说完,他直接起身,再度打了一个招呼后,就转身离开。      简攸宁:……!!      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可能葛叔叔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意识到这个心酸的事实,简攸宁为自己掬了一把泪水,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收拾行李。      全世界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就在这时,简攸宁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简从佑。      简攸宁直接挂断,可对方却锲而不舍地又拨了好几次。 ☆、195   电话铃声一声比一声响, 简攸宁索性直接把简从佑的电话号码拉了黑名单, 顿时全世界都清静了。      不用想也知道,简从佑找她, 绝对不安好心。      为了少些膈应,大家还是不要交流比较好。免得她受刺激了,一不小心又做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可简攸宁远远低估了简从佑的耐心。      简从佑此刻也觉得非常闹心。      他自诩没做任何对不起简攸宁的事情,可对方却避他如蛇蝎,打电话不是拒接就是关机, 到最后干脆打不通。   有这样当人闺女的吗?把亲爹当成什么了?      可想到他的目的,再闹心他也得去找简攸宁。公司易主已大势所趋,可他还想东山再起,有简攸宁的帮忙,什么做不成。      脑海中尽是对美好未来的畅想。      不过想到实状, 他心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简从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从机场离开,径直去了离婚前的家, 那个熟悉无比却又陌生无比的家。      他倚靠在车窗旁, 看着飞速倒退的斑驳树影与高大建筑物,神情有些恍惚,这么多年过去了, 破旧的街道逐渐变的繁华, 车水马龙,行人的穿戴亦时新无比,扪心自问, 哪里都丝毫不比香港差。      而他,当初落魄的走,现在也落魄的回。      似乎没有任何分别。      突然间,简从佑心里难受极了,他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追求金钱名利,而一直呆在这里,那如今的结局会不会截然相反,他依旧和程素锦幸福的生活着,有一个出息的女儿,受人尊敬。      人是不能幻想的,否则会沉浸于自己制造的假象走不出来,简从佑就是如此。      “先生,到了。”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提醒,简从佑骤然惊醒,然后连忙从钱夹中拿出车费,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就匆匆忙忙下了车,神情颇有些怅然若失。   在原地怔楞了一会儿,他才迈着大步向家走去。      简攸宁再度听见门铃声时,还以为是妈妈回来了,不假思索地就开了门。      可当看见门外站着的简从佑时,她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只冷漠地问,“你来干什么?”   声音中不加掩饰地透出几分厌恶。      简从佑满脸的笑意就这么僵硬下来。      从简攸宁三番五次挂断他的电话,简从佑知道女儿应该是不喜他的,但知道是一回事,当面感受又是一回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仇人而不是父女俩。      “攸宁,咱们又何必闹成这样呢?”      “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饰品都是我给你带回来的,那时候你叫爸爸叫的可甜了。”      简攸宁听到这些,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恶心的。      这几回简从佑找她,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些,连其他的花样都没有,听得她都能倒背如流,简攸宁抵住门不让对方进来,冷笑一声,“如果你是来叙旧的,电梯在那边,麻烦你麻溜地离开,否则我就要请保安了。”      他小时候对她好没错,可基于外人的角度,也就如此了。      这一丁点的好不足以弥补他犯下的错。      “你要知道,我没时间陪你演父慈子孝的把戏。”她的眼神冷的惊人,“你不觉得恶心吗?”      说完后,简攸宁毫不留情的准备关门。      但凡开门前多看了一眼,她也就不会开门了,更不会有这番令人作呕的对话。而且简从佑脸皮之厚,厚的令她震惊。      简从佑连忙用手挡着,不让门关上,看对方这么决绝的态度,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不信简攸宁真的能那么狠心,毕竟这扇门如果真阖上,他的手也就断了。      简攸宁瞧着他的动作,对简从佑性子了如指掌的她,一下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她唇角笑意不变,关门的速度未变。      简从佑眼睁睁瞧着门快要碰上他的手指,一咬牙,反手握住门板,“你真那么狠心?”      简攸宁不理会,简从佑想和黄雅一起伤害妈妈时,怎么就没问一下自己是不是狠心呢,到如今,竟然说起了她,“你走不走?”      简从佑毫无办法,对方油盐不进,他整张脸都耷拉起来,忏悔道,“攸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犯了错,就不能给我悔改的机会吗?我不回香港了,就在这儿陪着你们母女,好不好?”      简攸宁看着简从佑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上辈子外公和妈妈两条人命都还没算呢,他已经轻轻巧巧地翻了篇,她冷笑一声,“你究竟要说些什么?”      简从佑握住门板的手丝毫不敢松开,他眼眶微红,“爸爸是真的知道错了,难道要跪下来给你道歉吗?我只是想补偿你妈妈和你。”      “那你的儿子怎么办?”      简从佑早就有了打算,“简唯你也是见过的,他很可爱也很懂事,如果你妈同意的话,咱们可以四个人一起生活,如果你们都不愿意,那就让他爷爷奶奶带着,总之不会委屈你们。”      简攸宁:……这人恐怕不是把她当傻子,而是把自己当傻子了。      再多说下去无济于事,简攸宁手指微抬,一道无形的劲气奢想简从佑的手。      简从佑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立刻松开门板。      简攸宁看着这个机会,立刻关上门。      对于简从佑如此智障的举措,她表示也有几分理解,毕竟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现在突然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受不了,人都会追逐安逸、对自己更好的环境,所以简从佑才会找上门来。      想来,简从佑自己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但是,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没有人会主动配合他。      简从佑的脸险些被门碰上,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怒意,都已经这么低三下四了,对方为什么还能这么过分,就算他做了再多不对的事情,也是简攸宁的爸!      可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好主意,更大的刺激来了。      葛之瀚送程素锦回家了。      简从佑看着程素锦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有说有笑的,当即感受到了一股热血冲到头顶,这比简攸宁的挑衅更让他受不了,激动之下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他是谁?“      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被绿的男人。      程素锦笑意微滞,没想到大过年的竟然还能看到简从佑,她缓缓松开葛之瀚,向前走了一步,反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即便已经到了一定的年岁,可程素锦保养的仍非常好,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相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葛之瀚听到二人的对话,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他冷笑一声,当着简从佑的面握住了程素锦的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素锦的未来丈夫。”      拥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却不知道珍惜,葛之瀚每每想起,就替程素锦心疼。   不仅仅不珍惜,还那样对她,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简从佑像是吃了shi那般恶心。      在他心里,程素锦从来都是一个传统的女人。      纵然两人离婚了,她也应该单身一辈子。      眼下离婚才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她就已经勾搭上了新的男人,怎么能这样?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好半天只问出了一句,“你……你……你……”   黄雅这样,程素锦就竟然也这样。      简从佑觉得喉咙口有点堵,他低声咳嗽起来。      程素锦不愿意把葛之瀚当成刺激人的对象,毕竟他和对方的感情也需要好好经营,所以回答的倒是轻描淡写,“我怎么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两个已经领了离婚证,在法律上我是单身的,有重新恋爱结婚的权利,跳了一个坑,难道你还不准我爬上来吗?”      “倒是你,我记得你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保安究竟是怎么把你放进来的?”      这么冷漠疏离的态度更让简从佑受不了。      他看着葛之瀚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就因为对方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美梦,现如今什么都回不去了!!      简从佑脑子一热,干脆挥起拳头像葛之瀚揍去。      葛之瀚一直保持健身的良好习惯,比起简从佑这副虚架子,算是孔武有力多了,当着女人的面,对方都准备动手,他哪里能示弱,二话不说,两个人直接打了起来。      当然,是单方面的殴打。      早就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而一旁的程素锦装模作样的拉偏架。   她对简从佑的感情本就在这些年的等候中逐渐消散,更是没什么心疼的,甚至踩着点还会给他两下。      外面的闹腾终于引起了简攸宁的注意,她打开门一看,正看到葛叔叔在动手。      简攸宁:……打得好。      葛之瀚见简攸宁出来,悻悻的收回了手,他对简攸宁的想法并不清楚,简从佑再怎么不好,也是简攸宁的爸爸,他甚至讨好似的冲着简攸宁笑了笑。      简攸宁自打第一眼看过简从佑后,而后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一个,只热心道,“妈,葛叔叔,外面冷,快进来坐。”      简从佑听到这话,再度觉得喉咙口涌出一股腥味。 ☆、196   简攸宁的态度令葛之瀚心中熨帖极了。   他眉飞色舞的, 同时, 心里对简从佑更为不齿。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龌龊事,才会让亲生女儿这样对他。      牵着程素锦的手, 葛之瀚顶着嫉恨的目光中走进屋内,临了,还关上门隔绝对方的视线。      这孩子气的举动令程素锦颇有些无奈。      作为律师,葛之瀚向来都是自律的,更懂得分寸, 哪里能想到他竟然也会动手,也会这般。      不过,程素锦的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甜。      简攸宁瞧着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千瓦大灯泡, 她轻咳一声,“我先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      程素锦顿时奇了,简攸宁和前公公婆婆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怎么突然找他们有事了呢。   心里这么想, 她也问了出来。      简攸宁笑眯眯的,“简从佑隔三差五出来蹦达一下,只允许他恶心一下我们, 不允许我们恶心一下他吗?”   妈妈可能不知道, 照顾简唯的就是爷爷奶奶。      说完,她就拨通了简大山的电话。      简大山正与老婆子、孙子在家包馄饨,气氛其乐融融, 陡然接到简攸宁的电话时,他还有些怔愣,对于这个孙女,向来都是不亲近的,“怎么了?”      简攸宁态度也很疏离,“简从佑回来了。”      “他的意思是把简唯给我妈妈养,你觉得呢?”      简大山听到这话,仿若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简攸宁声音依旧冷冽,“他在我妈面前痛哭流涕,说要痛改前非,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每每提及一家四口,简攸宁真的觉得简从佑的脑子已经坏了。      说的是问意见,可简攸宁相信简大山能听得懂她的意思。      简大山简直想对拎不清形势的儿子破口大骂。      简唯是谁?简唯是黄雅的儿子,是简从佑婚内出轨这么多年的证据,贸贸然交给程素锦养,恐怕孩子都能养废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的心里都会不顺,纵然程素锦性格好,脾气好,但难保有意外。      而且,当初离婚的时候,两人闹得这么厉害,哪里有什么复合的可能啊。   简从佑什么时候这么看不清了。      最重要的一点,简从佑当初对程素锦是不怀好意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老两口去拿程素锦的头发,现在究竟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才能想出这个馊主意。      暴怒之下,他的语气都不太好了。      “我觉得这个意见一点也不怎么样,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简攸宁的态度稍稍和气了些,“他这么三番五次的上门,我怕妈妈很快就会心软啊,您快着些。”      简大山咬牙,“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一旁的葛芳迅速地问,“攸宁找你啥事啊?”顿了顿,她又道,“我咋听到唯唯的名字了呢?”      正在专心致志包馄饨的简唯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爷爷,眼珠子如黑宝石般,整张脸可爱极了。      简大山看着孙子乖巧的模样,更气了。   当然,气愤的对象并不是简攸宁,而是简从佑。   他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他要把唯唯给素锦去养。”   对于程素锦,简大山心里是愧疚的,但也仅此而已,“给他打个电话,明天让他回家吃饭。”      简唯神情怯怯的,伸出小手拽着简大山的袖子,“我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爷爷奶奶是除了妈妈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可妈妈会带着他去别的叔叔家里住,简唯不喜欢。      还是跟着爷爷奶奶最好了。      简大山心都快化了,连忙哄道,“乖,会一直在一起的。”   要是简从佑不同意,看他怎么收拾对方,这年头,孝道才是最重要的,更别提他还握着对方的把柄。      简唯点头。      仍在简攸宁门口、神情颓然的简从佑万万没想到,想破镜重圆的最大阻力,是他的父母,他也没想到,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与父母周旋。   此刻他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门内,仿佛能够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最后狠狠的啐了一口,才抬脚离开。      葛之瀚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就识趣地离开。      等他离开后,程素锦才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攸宁。”      “一直没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妥当。”她垂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我本来想守着你过一辈子再也不嫁人,但是没想到,还有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爱我,我想,总不能因为一个简从佑,这辈子就畏惧爱情了,我也想试试。”      “你葛叔叔对我真的非常好,攸宁,你别怪妈妈。”      子女向来都是反对长辈再嫁的,这也是她潜意识里害怕担忧的一个原因,但等两个人的事情真的瞒不住了,她才害怕恐慌起来。   这才有了葛之瀚上门的一幕。      简攸宁听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伸手握住妈妈的手,攥得紧紧的,“妈,我从来都不会怪你,只要你过得幸福,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      这是她重活一辈子的信念,改变妈妈悲惨的命运,如今,生活的幸福,她自然能够放心。   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程素锦瞧着攸宁脸上并无半分勉强之意,心里彻底轻松起来,仿佛与女儿的关系也更进了一步,“今天累了吧,早些休息。”      简攸宁乖巧地点头,突然促狭道,“要是到时候葛叔叔欺负你了,我可不会放过他的。你别朝我哭。”      程素锦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伸出手直接在简攸宁头上敲了一记,“你就贫嘴吧。”   不过,葛之瀚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      除夕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大街小巷,爆竹声声。      在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里,黄文柏正满脸严肃的与同在体制内的好友交流着。      办公室内静寂无声。      秦卫霖唉声叹气的,作为缉/毒队的大队长,他最近愁得嘴巴里长了好几个大泡,见到好友,他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年头什么事情都难办啊。”      黄文柏一瞧他着急上火,就知道他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连忙问道,“怎么了?”      好友能力卓越,鲜少有他愁眉苦脸的模样。      缉/毒大队查获毒/品都有着自己的流程与模式,按道理来说,只要遵循,就能够查获不少从国外流入国内的毒/品,可今年下半年也不知怎么了,偏偏就没查出几起。      按道理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因为吸/毒而犯事的案例却越来越多。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娱乐圈。      网友们评比“吸/毒队”、“出轨队”,这吸毒被发现的就有八人,比起以往两年的总和都要多。   以小见大,一个地方如此,更别提其他地方。      所以,秦卫霖真的快愁白了头发。      “我们也排查了各个渠道,但怎么都没能发现毒/品的来源,这他妈太不对劲了。”   国内的毒/品越来越多,但他们却没发现渠道。      久而久之,这个局面肯定会乱。      “真的没辙了。”      黄文柏听到这话,眉头蹙得紧紧的,许久后,他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这事情这么邪乎,要不要找个大师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      自从认识了简攸宁,他对玄学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听到这么诡异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捣鬼。      秦卫霖嘴巴张的和鸡蛋一般大,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偏偏一无所获,他有些将信将疑,“这能行吗?”   别一不小心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就不好了。      黄文柏点头,“别声张,私下里进行。能发现问题最好,发现不了问题那就严重了,赶紧和上级汇报。”      “千万别为了名声而藏着掖着不敢上报。”      秦卫霖也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到底有些不甘心,如今听了黄文柏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能给我找个靠谱的人来吗?”      黄文柏陷入了沉思。      一旦消失的毒/品真的和玄学有关,那证明背后之人实力不容小觑,找几个普通的大师来根本没用,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可廖大师身边,那江奕……的身份还有待确认。   不论找了哪个大师,一个弄不好,给江奕泄露了消息,后果可能还会更严重。      找谁来,谁能够来,很关键。      倏然,黄文柏想起了简攸宁,虽然把对方搅和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里来,有些不妥当,可没有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好,等什么时候行动,通知我。”      秦卫霖心终于落回了平地,他知道黄文柏办事向来都是靠谱的,“那这次就拜托你了。”      “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捣乱,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秦卫霖心中一团火气。      太憋屈了。      黄文柏神情有些恍惚,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简攸宁开口。   秦卫霖的缉/毒工作性质和其他人并不相同,一个弄不好,就会有生命危险。      “好。”      为国出力都是应该的,没人能推卸自己的责任。 ☆、197   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简攸宁过得很舒坦。      如果妈妈没有因为紧急情况而被召回医院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作为医生, 程素锦早就把救死扶伤当成自身的责任,简攸宁除了尊重就是骄傲。      程玄陵此刻正窝在客厅回看春节联欢晚会, 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见简攸宁端着水果盆走出来,他才想起了正事,等对方坐定后,他才认真问道, “你……那什么没被人发现吧?”      自打简攸宁告诉她朋友圈可以窥探所有人的未来后,程玄陵一直忧心忡忡的。      尤其是外孙女越飞越高,这份担忧也越来越深。      生怕外孙女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被人盯上,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程玄陵说完话, 更是下意识地看了周围一眼。      简攸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程玄陵冲她挤眉弄眼的,她才想起来外公说的是什么。      她认真地解释,“放心吧外公。如果不是特殊情况, 我已经很少依赖微信了, 就算用,也是在特别安全的环境中,不会被人发现的。退一万步, 就算发现了, 我的身份也能遮掩过去。”她略微停顿一瞬,“毕竟我也算合一派的客卿长老不是?就算有预判未来的先知力也没人会说什么。”      程玄陵也是关心则乱。      如今的外孙女混的比他还出息,有没有朋友圈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样。      他稍稍放下心, 嘟囔地站起身,“还是不理解廖大师为什么要让你当客卿长老。”不过再怎么疑惑这件事情也尘埃落定,程玄陵也不再纠结,“三缺一,我和老李他们去打麻将了。”      简攸宁:“……”   她本以为外公还要叮嘱几句,没想到画风一下子变了。      而且,什么时候学会打麻将的?!!      程玄陵走到门口,“打完麻将要和老李他们去喝一杯,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话音刚落,他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半分担忧的模样?!!      简攸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外公这一走,家里倒是彻底变得清静了,只留下春节联欢晚会中的笑闹声。   正干巴巴地看节目时,手机突然亮了。      Gitte发来了视频请求。      简攸宁不假思索地按下接听,而后没好气道,“你终于舍得理我了?”      虽然是不同的世界,可时间流速是相同的,她这儿过年了,代表着Gitte、袁天罡等世界也过年了,她大清早地给所有人发了新年快乐,这眼下都快中午了,只有一个Gitte给她回了消息。   一个个似乎都把她忘记了的模样,心塞塞。      Gitte满面春风。      简攸宁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浑身慵慵懒懒的,一副靥足的模样,作为过来人的她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调侃道,“我说怎么没空搭理我呢,啧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哪里能比得上?”      全世界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现在隔着一个世界,她都嗅到了。      Gitte得意地扬头,用了千八百种方法才撩到了自家的那块木头,心里自然美滋滋的,“一夜七次郎,你是不会懂的,身心满足啊。”   说着,她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简攸宁:“……”      猝不及防地开车算是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像是她认识的Gitte。      “话已经被你聊死了。”简攸宁一脸冷漠,“单身狗虽然不懂,但是需要关爱不是吗?”      Gitte捂嘴低笑,连忙说点正经事,免得刺激到简·黄金·单身狗,“你的品牌怎么样了?还有你新开的工作室?”      简攸宁撇撇嘴,还是选择原谅对方,“品牌发展强劲,销量每个月都会突破新高。”      “我已经派人去接洽了好几种类型的网红,等年后,谈妥条件了,应该就能签到工作室来。”      网红的路,有了Gitte后,走的顺风顺水。   无论是新奇的化妆产品,亦或者是高超的化妆技术,都在时代前沿,她现在做的,就是根据后世的发展轨迹提前分杯羹而已。      她单手托腮,有些迟疑地说出心里话。      “当初仗着自己的经验与预判,看中了未来市场内巨大的商机,一心想开网红孵化器公司,可现在,倒是觉得挣钱没那么重要了。”      上辈子没钱没势,被人欺凌,后来一步步地改善了生活,到最后还是被人谋害致死。      所以这辈子,她想要努力挣钱,保证家人和自己的生活。   有了钱,才有底气做更多的事情。      可如今,一套唐代宫廷瓷器拍卖了两个亿,更别提每次□□后,给的巨额报酬了,她对挣钱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执念。      Gitte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你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简攸宁诚恳地摇头,“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对它一点也不感兴趣,当初我也不会选择开始。”      只是她的时间着实太少了,每天几乎要花一大半的时间钻研袁天罡与刘伯温教给她的东西,她的底子不足,纵然有天赋,也需要学习才能够自己立起来。      更别提还有隔三差五的意外事件。      人的心都是偏的,相比之下,另外一条路就没那么重要了。      Gitte秒懂对方的意思,不过在她看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眼皮抬了抬,“我是靠美妆发家的。前期无论大小事都要靠自己,但后来名气越来越大,琐事越来越多,根本做不到亲力亲为,后来,我选择了放手,一步步培养我的团队,直到现在,我的公司有专人打理着,甚至有了突发事件,各个团队在我还不知情的时候就能替我解决掉。而我,只需要隔三差五在各个平台刷一下存在感,保持我的名气即可。攸宁,你懂我的意思吗?”      简攸宁当然听明白了,这是让她放手的意思。      不过她仍有些迟疑,“这能行吗?毕竟你的团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这还没成型呢。”      如果后续发展网红经济模式,事儿更多。      Gitte笑笑,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道,“你现在不是合一派的长老?这身份是有些人毕生都达不到的,更别你的一身本事,你手底下的人知道了,只会对你敬畏,又能出多大的乱子,就算有乱子,拨平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她和简攸宁不能比,对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得天独厚。      简攸宁想想也是,一直揪着这件事情的心也逐渐松懈。      “行。”她瞅了一眼正忙着的Gitte,“谢谢了。”      要是没有Gitte这一通,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纠结多久。      Gitte最不耐烦谢来谢去的,当即又调侃道,“谢什么,有这时间不如给自己找个男人,啧,那滋味,真的令人回味无穷啊。”      无形中又开了一次车。      简攸宁:“……”   真的没活路了!      “本来还想和你说一句新年快乐,看来不用我说你也乐的不得了。”简攸宁冷漠地笑了笑,“年轻人,注意节制,小心伤身。”      说完,她挑衅地笑了笑,立刻挂断视频。      Gitte直到屏幕黑了才回过神,连忙给简攸宁发语音,“下次再问我要化妆品的配方,看我不让你把刚刚说的话吃下去。”      简攸宁冷笑,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别问我要吃的,看你怎么让我把刚刚说的话吃下去。”      Gitte:“……”   吃货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      和Gitte聊完天后,简攸宁神清气爽,又给迟迟不回消息的师傅发了信息,“师傅,你还在吗?”      袁天罡当然在。   此刻他正在应对李淳风。      李淳风像是从没见过世面般,盯着袁天罡家中摆设不停询问,“这些奇奇怪怪的摆设是谁给你送来的?”   躺在上面还觉得怪舒服的,有些东西他还想试试,可袁天罡不让。      袁天罡:这些都是他贴心的小徒弟给的!!!看他年纪大了,照顾一下他的身体,怎么就让这糟心的玩意进来了呢?   哦,是他自己请来的。      李淳风完全没看到袁天罡嫌弃的神色,仍不停地念叨,“用着还挺不错,到时候给我也来几件呗。”   这样的李淳风哪里有外界传言的仙风道骨的模样。      袁天罡无奈了,他直接无视了李淳风的问话,直白地问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李淳风依旧恋恋不舍地摸着那些新奇的摆设。      袁天罡:“……”      他嘴抽了抽,然后自顾自地问道,“我想问问该怎么替一个已经逆天改命过,但气数又尽的人改命格?”     听攸宁提起顾嘉泽的命格,袁天罡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毕竟,顾嘉泽已经改过一次命了,如果不然,他还有办法。      李淳风终于给了一点关注给袁天罡,“已经改过一次命了,那难啊。”      袁天罡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说,难也得看看究竟有多难?”      李淳风和袁天罡是好友,他知道后者的秉性,当即毫无顾忌地开口道,“拯救天下苍生啊。”      袁天罡一愣,就听到对方继续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拯救苍生的,必须身带龙运。可一个已经被改过命的人,又怎么可能身带龙运呢?” ☆、198   简攸宁接到黄文柏电话时, 正从袁天罡的口中得知这么残忍的消息。      袁天罡比李淳风的话还要残忍, “能够利用家族世代善缘与运势逆天改命已实属不易,更别提再一次逆天改命。太平年代之所以被称为太平年代, 就是因为它没有战乱、没有祸事,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拯救苍生呢?而且,最重要的是,顾嘉泽没有龙运。”      没有龙运, 就算拯救苍生,也无济于事。      袁天罡为了照顾小徒弟的情绪,差点没直白的说等死吧。      简攸宁心有些堵。      此刻她真正意识到,上辈子顾嘉泽突然消失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因为他真的不在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 她仍不死心地问道,“师傅,就没有其他条件没那么苛刻的办法吗?”      龙运那么虚无缥缈, 恐怕只有古代帝王才会拥有。      这玩意儿, 她怎么可能找的来。      就算真的找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袁天罡突然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这么关心顾嘉泽, 该不是对他有什么企图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小徒弟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要帮人逆天改命了。      简攸宁矢口否认,“没。”      袁天罡也不去追究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意味深长道, “那就好,顾嘉泽的命不好,有些事情是我们控制不了的。”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小徒弟变成寡妇。      见简攸宁始终没回答,袁天罡也不逼着,“你自己好好想想。”      一转眼,已经过了年。   山外还有一堆的事情要等着他处理,袁天罡也逐渐忙碌起来。      “攸宁,师傅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异时空的攸宁是唯一一个,他在对方的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所以才有此刻这一句。      简攸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挂断视频后,她不由自主点开了凌晨顾嘉泽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除了一个新年快乐就是一个^_^的表情符号。      而她,不知道顾嘉泽明年还能不能给她发同样的短信了。      简攸宁慢吞吞地回复了对方。      新年快乐。      就在她怔愣间,黄文柏来电,简攸宁瞬间就按了接听,“什么事?”      听到简攸宁的声音,黄文柏一下子就沉默起来。      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缉/毒可谓是危险率最高的职业之一,不提后续带来的危险,光现场就让人胆颤惊心,可这样的想法,仅仅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秒,就被他无情的舍弃,“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停顿了一小会儿,他才补充道,“可能会有危险。”      简攸宁手指在桌上轻叩,直截了当地问道,“有关于什么方面?”   既然连黄文柏都说危险,那就是确有其事。      简攸宁还是挺惜命的,不想蛮干。      黄文柏简单地把情况说了说,“我们有一个在金三角卧底了三年的兄弟,得到的消息从来都是精准的,没道理这几个月就像是中了邪,哪里都查不到。”      “为此我们已经失去了不少同伴,现在是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简攸宁顿时肃然起敬。      这时,黄文柏又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运气好,整个过程风平浪静,运气不好,那就是枪林弹雨了。      简攸宁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同意,“好。”      诚然如黄文柏想的如出一辙,她是该出点力的。      黄文柏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对简攸宁的观感又好了一层,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让人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出事。”      简攸宁:“……”   大兄弟,还没出发,你就这么跟我说,很吓人好不好?      黄文柏又道,“把你现在的坐标发给我,我会派人来接你,尽快出发。”      简攸宁终于忍不住了,“今天才大年初一。”      黄文柏无奈,耐着性子解释,“犯罪分子才不管今年是大年初一还是大年初二,他们只会利用一切可钻的漏洞犯罪,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忙不迭开始收拾行李,等黄文柏安排的人来接了,程素锦也回到家。      整个人累到不行的程素锦看着女儿拖着行李箱,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这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而且外面天这么黑,不能明天走吗?”      简攸宁不好说黄文柏交代的事情,只一本正经地忽悠,“妈,每次医院来电话你都没管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啊,我现在有和你一样要紧的事情要办,得立刻走,等一段时间才回来。”      程素锦也没再问下去。      孩子都那么大了,也有自己的思想,指挥了挥手放行,“去吧,早点回来。”      *      简攸宁一路换了车,换了飞机,又颠簸了许久,再坐了快艇,历时整整一天半,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才到了一艘船上。      到了目的地,一旁穿着军装的男人才摘下了简攸宁的眼罩,同时敬了个礼,“同志辛苦了。”   这么折腾一路,对方从头至尾没有半句怨言,不管如何,都是值得敬重的。      秦卫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简攸宁,然后偏头看向黄文柏,“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师?”      黄文柏看向简攸宁眼神中带着些暖意,“对。”      秦卫霖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怀疑简攸宁的意思,向前迈了两步,走到简攸宁的面前,低下头道,“大师,这次就拜托你了。”      “这回我们要撞上的是小毒/枭卡斯,他为人最是奸诈狡猾。”生怕缉/毒行动还是找不出任何的毒/品而引起国际弹劾,所以秦卫霖选择了小毒/枭,就算任务失败,也算是大功一件,当然能找出毒/品的藏匿地点就更好了,“待会儿你穿着防/弹衣,暂时先在我们给你安排好的地方呆着,等人来了,再出来。”      “如果有波及到你的地方,别害怕,有人会保护你的。”      简攸宁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见对方那么严肃,她逐渐被这样的气氛所渲染,但心里却没那么害怕了。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秦卫霖的面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从口袋中拿出当初袁天罡给她的护身符,塞到了对方手里,“随身携带。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秦卫霖本来想好好和这丫头说道说道,结果却被对方唬住了,他捏着护身符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你说的是真的?”      黄文柏知道简攸宁的本事,心里沉重了几分,忍不住开口道,“听她的,收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船舱内的气氛逐渐降到冰点。      以简攸宁的耳力,自然能够听到这艘船上都是整齐而又绵长的呼吸声,全是兵。      然后又是一阵摇晃,船到岸。      一只只小队,趁着夜色向前跃进。      唯有几个人留了下来,保护简攸宁,没有毒/枭的地方并不比有毒/枭的地方更安全,指不定一不留神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黄文柏也满脸严肃地跟了上去。      简攸宁连忙叫住他,“你怎么也去啊?”      她记得黄文柏应该不管缉毒大队的事情。      黄文柏摇了摇头,只虔诚道,“因为我是军人。”如果他没有参与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加入,而一旦加入了,那必定倾其所力,捣毁毒/枭窝点。      简攸宁突然对黄文柏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纵然她也想跟着去,也只能当个累赘,只好乖乖的在安全的地方被保护着。      等人都光了,一旁才有人小声的开口询问,“大师,你能算算我们这次的行动能成吗?”      “是啊,能算出有缴获几个头目吗?”      “死伤严重吗?”      简攸宁咧着嘴笑,“来之前我特地占卜过,万事大吉。只不过我也在其中,所以具体的事宜算不出来。”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几人说话时,山林中爆发了第一声枪/响。   在凛冽的冬风中,一顿火光乱窜,无数的声音同时随之而起,大地也颤抖起来。      简攸宁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不到黄文柏与秦卫霖的状况,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时不时地,就有身旁的护卫兵离开、回来,弄得半身都是血。   显然是见到了周围有人去抓了半路逃离的人员。      幸运的是,一切都没有波及到简攸宁所处之地。      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火光逐渐弱了下来,其中一名护卫兵的呼叫机突然响了。      “带着简大师过来。”      是黄文柏的声音。      得到吩咐后,一群人迅速护着简攸宁去了事发地。      现场的场景相当凄惨,死伤一片,连秦卫霖的脑门上也中了一枪,生死不知。      黄文柏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能够保持镇定,他迅速吩咐,“我们的人已经在这里找了一圈了,并没有发现毒/品 ,你快去看看。”      “小心。”      与此同时,他一脸沉痛,“先替伤员急救,然后抬回去。”      简攸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卫霖,这里就数他伤得最重,都不知道能不能够活过来。   虽然与他没有接触多久,但简攸宁有些于心不忍,蹲下身,缓缓渡了一些气到对方体内。      虽然不能够令对方恢复,却能让秦卫霖撑到救治的时候。      黄文柏虽然不知道简攸宁究竟是在干什么,但他大约能够猜出来是对秦卫霖好的,再度吐出一口气,看向简攸宁的眼神带着感激。      简攸宁站起身,目不转睛地把周围的物件都扫了一遍,最后视线缓缓落在墙角处。      那里空无一物。      她迈着步子缓缓向墙角走去。      如果感受没错的话,简攸宁在这墙角处发现了能量隐晦的波动,一定是有人动过此地的风水,或者在此地布置了风水。      黄文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简攸宁,见到对方的动作,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快步跟在对方的身后,“是这里?”      可纳闷的是刚刚有人从这里经过,如果真的有东西的话,一定会有障碍感。   可是并没有。      简攸宁点头。 ☆、199   黄文柏眸色沉郁, 右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紧握成拳。      喉咙口有些干涩, 他轻轻咳嗽一声,“拜托了。”      缉/毒大队的所有人员, 从不能公布一张正面照、更没有媒体报道,只能带着他们一生奋斗得来的奖章,默默自豪,他们只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打击一切毒/品, 创建一个更好的社会。倘若毒/品来源不能调查清楚,不知道要牺牲多少英雄,这一点,是黄文柏不想看到的。      简攸宁面色紧绷,她一步步向墙角边走去, 距离越近,感受到的能量波动也就越强。      正在收拾残局的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简攸宁的身上,一脸沉痛的他们眼底带着希冀之色。      简攸宁却突然闭上了眼睛。      她在用心感受着此地的气场。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一道道由气而形成的纹路杂乱无章地排列在墙角上方, 虽说杂乱,可认真观察,还能够找出几分规律。   而且这些纹路时不时的还会变换, 但所有纹路彼此之间的轴距都是相同的, 从上至下将整个墙角全部笼罩下来。      简攸宁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整片纹路的模样,顺着其中一条慢慢向下看,周遭的空气, 因为这些纹路的存在,而纷纷避开,形成了一道封闭空间。      原来如此!      果真是有人在帮着隐藏这些毒/品!      她的眼眸陡然睁开,把自己全身的气都调动起来,同时,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修眉刀,在食指上画了一道,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简攸宁一点也没觉得疼,当即以血为朱砂,凭空画符。      每画一笔,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不过好在这段时间的修炼起了大作用,直到整个符画完,除了身体有些疲累外,仍留有余力。      不同于以往金灿灿的符咒,空中散发着淡淡红色的光芒,稍显诡异,但随着简攸宁的念咒与手印,这些红色的光芒,凭空的消散在空气中。      倘若肉眼可见,就能够见到这些红色的光芒向着先前那一道道纹路而去,每缠上一道纹路,空气便会狠狠地颤动,而后消失。      这些纹路是维持阵法的核心,纹路一旦消散,整个阵法就会不攻自破。   不过光光凭借着这道符咒不足以奈何这个阵法。      简攸宁咬咬牙,再度在食指上又划开一道。      这一下令她整个人气息不稳极了,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位置,有些生疼。      但即便如此,简攸宁也是咬了咬牙,除了掐手诀,又踩着祀步,忍着疼痛把最后一道力送到最底下的阵心。      倏然,空气中莫名地发出了一声响。      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凭空出现了一堆包裹完好的容器,占地面积还不小。      “卧槽,这我们怎么能找的着?”      “我就说先前狗冲着虚空叫什么,原来是完全被藏住了,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方法。”      这么大费周章的隐藏,谁都没有怀疑,这容器内装的就是毒/品。      简攸宁稳了稳脚步,稍微恢复了些力气,才给众人解释,“这是消耗型阵法,其实也就是个障眼法,把你们蒙骗过去了,也就达到了隐藏的目的。”      黄文柏心里有些庆幸,幸好这回临时起意把简攸宁叫了过来,否则不知道大伙还要找多久才能发现,一次次无疾而终的行动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打击积极性。      “既然是障眼法,那我们怎么能穿过去呢?”      简攸宁伸手指了指容器旁的空间,“你们虽然走,但其实是走在容器的边上,无论你们是什么样的路线,走的其实还是一条路,当然你们是不会发现的。”   这才是高明的障眼法。      黄文柏挥了挥手,连忙吩咐,“把这些东西带走。”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要向上级禀告。      等所有人都忙碌开来,黄文柏才走到简攸宁身旁,他的心里满是感激,“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但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与此同时,他早就拿出了军用创口贴,“先包着吧,回去再上药。”   为了避嫌,黄文柏也不好替对方动手。      简攸宁格外苍白的脸庞显得她虚弱极了,不过她也毫不在意,只开口道,“你帮我那么多次,我还没说什么。”      还不等黄文柏回答,她突然又严肃地开口道,“有些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毕竟都是我自己的猜测。”      “这障眼法的布置给了我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那断基阵般,像是同一人所为。”见黄文柏陡然抬起头,她点了点头,“就是穆老。”      穆老如狗皮膏药般,什么事情都有他掺和的手笔。      无论是拐卖儿童或者贩卖毒/品,就算他有天大的冤屈也不足以抵消这些恶事。      “你不觉得,应该尽快将他绳之以法吗?”      黄文柏捏着军用创口贴,神情有些为难,“我们的人的确找不着他的踪迹,只能够24小时监控着。”      简攸宁抿唇,“我相信我的感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我有个法子,你听一听?”   只有把穆老抓住了,她才能够安下心。      黄文柏知道简攸宁素来是个靠谱的,能说出这番话,代表了她有很大的把握,当即点头,“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咱们仔细说。”      “走吧。”      简攸宁又回头看了一眼墙角,而后跟着黄文柏一同走出。      *      军区医院。      秦卫霖被送进手术室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秦母在手术室外哭成了泪人,上气不接下气,同时还指责着秦父,“当初我就反对他干这个,可是你呢,不仅不阻拦着,还替他铺路,现在好了,儿子都不在了,现在你心里好受了?”      他们夫妻两人统共就一个儿子,为了儿子的安全,她每天都吃斋念佛的,结果还是出了事。      一颗心都碎了。      秦父一张脸铁青,他只字不言,只看着手术室内。      心里,也缓缓地多出了一抹悔意。      见现场的气氛着实有些悲戚,一直跟随着秦卫霖的兵突然敬了一个礼,然后开口安慰道,“行动前,简大师给了一枚护身符,我相信秦队会平安无事的。”      如果简攸宁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找出毒/品,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如此玄乎其玄的本事,所以,这本事成了最好的安慰人的办法。      秦母哭声一顿,她听过简大师的名头。      不就是那合一派的长老吗?      她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的兵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对,简大师谁都没给,就给了秦队,秦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秦母擦了一把眼泪,突然决绝地对秦父开口道,“如果他成功扛过来了,我不同意他再继续。”      这行业危险性实在太高了。      秦父断然拒绝,“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做主的,等他清醒过来,让他自己再做决定吧。”   如果还能够醒的过来。      秦父眼眶有些泛红,作为父亲,他心里怎么能够不担心害怕呢。   怕自己儿子再也醒不过来,毕竟伤到的是头部,风险率最高的部位。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喘不过气。      秦母冷笑一声,“让他自己做决定,迟早还得像这样满身是血地送回医院,他又不是孤家寡人,有老婆有孩子,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和全家人交代?我不管,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黄文柏站在拐角,面色复杂,一时间有些不忍心上前,想了想,他忍不住给简攸宁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给秦卫霖护身符,是早就知道他会出事吗?”      简攸宁回答的很是干脆,“看他的面相,有血光之灾,所以给他一枚护身符防身用。”   之所以不替对方化解,是因为化解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大的灾祸才后头等着,还不如受了会更好。      黄文柏虽然不懂玄学的讲究,但也没觉得简攸宁做的不够多,只问道,“那他能活过来吗?”      简攸宁清冽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安慰之意,“他这一辈子做了太多的为国为民的利事,老天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   只不过,想要活命,也得付出其他的代价。      但和活着相比,什么都微不足道了。      黄文柏心中稍安,挂断电话后,他一直伫立在拐角处,静静等着那盏红灯。   即便有了简攸宁的话,但他仍忍不住替好友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灯熄灭,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仍要观察24小时,如果病情没有反复,那就代表着是脱离危险,休养几个月后,身体便可无碍。”      听到医生的话,所有人都如释负重。      医生又道,“病人也算幸运的,但凡枪子儿再偏一点,这人就当场毙命,救不回来了。”   说到这儿,他也有些唏嘘感慨,真的是太巧了,就刚刚这个位置还能救,换成别的地儿,死的透透的。 ☆、200   秦卫霖的重伤并不是缉/毒事件的结束, 相反, 而是一个新的开端。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简攸宁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 跟着新上任的缉/毒队长与黄文柏东奔西走,在铆足劲头想要一雪前耻的队员们的配合下,缴获的毒/品数量令人瞠目结舌。      倘若这批毒/品在国内贩卖,不知多少青少年又或者是无辜人士会被荼毒。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连素来冷若冰霜的黄文柏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过, 随着侦查力度的加大,背后之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再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输送毒/品。      *      私人庄园内。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格罗弗此刻非常肉痛。      尝过几次甜头,他对穆大师可谓是百分百的信任,这种信任不单单流于表面, 从那日益见长的毒/品输送量就可见一斑。   但如今,这种信任换来的却是惨痛的亏损。      格罗弗的神情阴沉无比,淬了毒的目光扫向穆老, “你说, 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      “当初是你和我保证,绝对会万无一失。”格罗弗怒容满面,“我需要你的解释。”      穆老额头上浮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半个月前, 当他得知阵法被破的消息, 还以为只是偶然,他还极力安抚了暴躁的格罗弗,可没想到, 又接二连三的出了意外,意外多了,就不是偶然。      虽头皮发麻,但他仍极力保持镇定,“格罗弗大人,我希望你能给我几天时间去调查清楚,然后再给你一个解释。咱们俩同坐一条船,我还需要你的庇护,是绝对不可能故意为之。”      格罗弗眼睛眯了眯,神色不明,“穆大师,你叫我该怎么信任你?说到底,你还是中国人,该不会是借机哄骗我的信任,然后想要把我一锅端了吧。”      这话可就严重了。      穆老面色紧绷,匆匆忙忙回道,“格罗弗大人,既然咱们是合作关系,就不要猜测彼此的诚意,我相信我的底细你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我根本就不把我自己当成中国人,恨不得整个中国毁灭才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至于被破的阵法,我会重新完善,绝不会影响大人。”      他的话着实斩钉截铁,令人半分不生疑,格罗弗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好半天又放声大笑起来,“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穆老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听到格罗弗的话,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别说我,我手底下的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你。穆—大—师,你听明白了吗?”   赤/裸/裸的威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老勉为其难挤出一抹笑意,“那就请大人等着我的好消息了。”      人在暴怒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但穆老却清明的很,纵然五脏六腑像是有团火在灼烧,但他依旧保持着镇定。   就这么一路走回了自己居住的住所。      还不等他有所吩咐,电话铃声响了。      “穆老,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确切的消息了。在程玄陵手中。”      穆老让他查的,是佛教祖师释迦摩尼圆寂火化后留下的舍利。      穆老狂喜,“你说的都是真的?”      舍利子的形成与修行者生前的修行有密切关系。舍利子是一个人透过戒、定、慧的修持、加上自己的大愿力所得来的,它十分稀有、宝贵。      尤其是释迦摩尼的。      释迦摩尼焚身所化共有八斛四斗舍利,释迦摩尼作为祖师,虔诚奉佛悟道,他所留下的舍利是圣物,备受尊崇。   但供养佛祖真身舍利的寺庙保管森严,他只能打唯一一枚散落民间舍利的主意。      可谁能想,兜兜转转,竟然是在程玄陵的手中。      一旦他拿到手,就再也不用怕天谴了,更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记得那经常坏我们好事的简攸宁就是程玄陵的外孙女吧?”      男声没有半分迟疑,“是。”      穆老飞速地打起了小算盘,“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去调查一下我给格罗弗设置的阵法为什么会破的原因。”      电话匆匆忙忙挂断,但穆老却显得精神奕奕。      想到自己拿到舍利后的美好生活,他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是时候该去找江奕了。      *      江奕此刻也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廖大师和黄文柏进了书房已有一段时间。   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都不允许进去。      每回黄文柏来找廖大师,总有大事要发生,而他却被排除在外,这种感觉着实不太好。      又等了许久,才等到黄文柏的离去,江奕知道自己不可以太过于心急,一直挨到了傍晚,才找了个借口去找廖大师。      在谈话时,他才佯装漫不经心的问出,“黄二少怎么又来找你了?”      廖大师正冲泡着江奕带来的茶叶,整个屋内都充斥着茶香,他也不觉得江奕是在套话,只回道,“前段时间,秦家的孩子脑门正中一枪,这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江奕点头,他当然知道了,只不过这孩子命还不错,但凡枪子儿偏一偏,就没活路了,“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当初他也只是唏嘘了两句,就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哪里想到竟然还会有后续。      “当然有关系了,秦卫霖是缉/毒大队的头,这会缉/毒,他们查出一件了不得的事,有人利用风水阵法藏匿毒/品。”      江奕的心颤了颤。      虽然他和穆老联系的较少,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更别提穆老最近给他下了新的命令。      他的面上迅速地浮现出了一抹愤怒,“是谁那么丧尽天良?!”      廖大师叹了一口气,“攸宁说估摸着就是那穆老。”他也研究过阵法,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人出手的阵法总会有相似之处,“我觉得也是。”      江奕瞳孔缩了缩,旋即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做?”      廖大师拿起茶壶,给两个茶杯分别倒上了茶水,接着道,“本来准备强破阵法,但后来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倒也没有再用。后来黄文柏想出了个办法,想直接抓了那穆老。”      办法其实是简攸宁想出来的,但因为其中不确定因素过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但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好。   而对外宣称,当然都提黄文柏了。      江奕一颗心险些提到嗓子眼,竟然都已经想出办法了?   倘若穆老真的被抓,把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办法?”      廖大师爽朗地笑了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就在五天后行动。”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尽快把穆老抓获,穆老在外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般。      “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情,而我们,还是继续琢磨着断基阵吧。”      虽然断机阵一直没有成型,但廖大师的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任何一个风水术士都不能忽略自己的直觉,因为这是比常人还要准的预感。      想到这儿,他的笑容缓缓收敛,“总不能他们在外头出力,我们一丁点儿忙也帮不上吧。”      江奕瞧着这样的廖大师,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      对方从始至终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详细告知,而他却要在关键时候反插一刀。      这让江奕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      他手握了握拳,然后又无力地松开,立场不同,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年他也没有做出对不起廖大师的事情,唯此而已。      江奕想到断基阵,又抿了抿唇,“你说的也是。”      廖大师呷了一口茶,满脸虔诚,“咱们这些老东西年龄也不小了,活的够本了,倘若真的有人当着我的面破坏国家气运,就算拼了性命不要,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听到这样的话,江奕的心中更酸更涩。      不知为何,他有些呆不下去。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廖大师不疑有他,连忙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刚刚和你说的话是机密,你可别泄露了消息。”      江奕撇撇嘴,“都一把年纪了,还操心这呢。我在合一派呆了那么久,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人一走,廖大师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泡茶,他干脆又回桌案前,继续研究断基阵。      江奕从容不迫地回了自己的书房。   不晓得在里面呆了多久,直到夜幕深沉他才休息。      第二天早晨,他便去了瀚渊斋。      虽然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他毕竟是穆老的人,自然会给他传递消息。      至于廖大师,欠他的下辈子再还吧。      还有简攸宁。   不知穆老为何突然想起要抓简攸宁,他也得尽心尽力才是。   幸好上回简攸宁接了他的玉佩,行踪随时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一边打算着,江奕轻车熟路地走进了瀚渊斋。      如往常一般,把店里所有的玉佩挂件都看了个遍,最后随意的挑了一块带走。 ☆、201   穆老虽美名其曰是格罗弗的合作伙伴, 但所有格罗弗的心腹们却都不这么认为。      穆老靠着歪门邪道在格罗弗面前站稳了脚跟, 早就引起了众人的针对。      能藏匿毒/品又算什么本事,没有手底下一众兄弟出生入死, 毒/品运输哪里能这么顺利。      心腹中,又以默文与穆老最不对付,默文从始至终都看不起那阴揣揣的老头。      这几回出师不利,默文并没有遗憾,心里反而有些兴奋, 只不过可惜的是,格罗弗大人依旧对穆老信任有加。   这点认知让他心里有些郁卒。      一旁的阿尔洛似乎看出了默文的心事,他先把所有的门窗关闭,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道, “默文大人,我觉得这次是铲除那穆老的好机会。”      默文眼皮耷拉,听到这话后, 没有任何反应。      阿尔洛是这几年才升任上来的, 颇得他的信任,不过默文所有的一切都是依仗格罗弗来得来的,他并不敢忤逆格罗弗的意思。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得不偿失。      阿尔洛见默文了无兴趣, 也不再多嘴。      可偏偏这样的态度又引起了默文的好奇, 他有些迟疑道,“不如说来听听?”      阿尔洛抿唇笑了笑,“穆老能够得到格罗弗大人的信任, 无非就是因为他那出神入化的本事。可是最近几次事实证明,他的本事也有不准的时候。已经让咱们损失惨重,格罗弗大人心里焉能放下?”      “现在格罗弗大人愿意对穆老一忍再忍,可是一旦他知道,穆老的失误并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呢?”      默文瞳孔缩了缩,一言不发,但却有接着听下去的意思。      阿尔洛继续道,“穆老虽然前期给我们创造了不少的便利,可越到最后,令我们损失惨重的也是他,以往,中/国/政/府打击毒/品可没有这样密集的时候,这半个月像是疯了般,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很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中/国/政/府派来的内/奸。”阿尔洛的声音缓缓变的低沉,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之意,“据我们调查,他在国内地位稳固,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足以背叛自己的国家吧?如果真的有,一定是他和国家闹了什么矛盾,那国家为什么又任由其逍遥法外呢,这太奇怪了。”      默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阿尔洛这一番言辞,连他都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可阿尔洛的话还在继续,“穆老说三天就能调查处事情的真相,可三天时间过去了,他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我更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在用拖延战术。”见默文眼底精光爆闪,他只迟疑片刻就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大人你实在看不过眼,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他带出去,然后——”      “人的生死又怎么可能是人控制的。”      默文摇了摇头,“他不会出去的,自从他来了,我就没见他离开过。”      阿尔洛耸肩笑,“大人没本事让他出去,但是格罗弗大人能啊,只要建议格罗弗大人让他出去调查阵法被破的真真缘由,他有什么理由不出去呢?”      “我从来没见过躲在家里就能够知道阵法被破缘由的大师。”      最后一句话,像是提点了默文般,他一瞬间就有了自己的思量。      纵然默文背后不下黑手,可凭借着这寥寥几句话,给穆老上眼药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不满与怒意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他甚至都变得和颜悦色的,“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   虽然这么说,默文已经在思索着该怎么和格罗弗开口了。      阿尔洛的话有漏洞,他还需要好好完善才是,眼药也要上的有水准。      默文心里一边快速地思索着,一边挥了挥手,“没什么事情你就走吧。”      阿尔洛顺从地离开,阖上门的瞬间,他松了口气。   一直卧底在默文的身旁,许多事情都接触不到,要不是因为损失惨重,他哪里知道庄园中多了一个穆老,甚至还是国内迫不及待想要抓获的人,这次的事情,他必须要盯紧些了。      事成以后,他才能够功成身退,才能回家看看。      距离上一次回家已经好几年了,不知道爸妈是不是又老了。      *      紫金蓝湾。   简攸宁双腿盘膝,静静地调理体内暴涨的气息。跟随着黄文柏连破五个阵法,对身体有一定压力的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她的修为。   这些好处倒是当初她没想到的。      夜阑人静,倏然,门口传来一声响动,随之,大门缓缓被打开。      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入。      看似步伐缓慢,可却飞快地到了简攸宁的面前。      简攸宁紧闭的双目霎时睁开,面前站着的可不就是在门派中仙风道骨、脾气秉性极好的江长老?   她嘴角划过一抹讥讽,旋即开口讽刺,“看来我是时候问问物业,三更半夜的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      连表面功夫都没有。      江长老眼眸微眯。      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简攸宁不仅仅没有询问他的来意,反而出口相讥,仿佛两人之间有天大的仇怨似的,他抿了抿唇,问道,“看来我出现,你一点都不惊讶。”      不过再不对劲,他今天势必也要把简攸宁带走 。      简攸宁停止调息,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当然惊讶了,我以为你会找人来对付我,而不是选择亲自动手。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合一派你就回不去了。也不用我费尽心思的找证据。”      江长老脸僵了僵。   简攸宁那一身功夫连他都有些捉摸不定,他根本不愿意其他人来办砸了事情,从而选择亲自出手。      但——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简攸宁什么都明白的。      他的瞳孔骤然缩起,仍然佯装镇定,“今晚小区中的监控都会损坏,只要把你带走了,又有谁能够知道?简攸宁,虽然你很厉害,但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如果不想受伤的话,乖乖跟我走吧。”      简攸宁脸上一点也没有出现惊慌之色,“我只是想问问,你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关键,楚旭一死,她根本弄不明白上辈子对方为什么在她身边潜伏那么长时间。      江奕是不可能回答简攸宁的,因为他自己也仅仅是凭借着命令做事,不知道原因。   他面色缓缓变得严肃,“跟我走吧,别逼我动手。”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简攸宁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说说其他的。譬如为什么要帮着穆老助纣为虐,譬如为什么在合一派待那么久,譬如为什么要把那枚玉佩送给我?这些你可以说说吗?”      江奕心头卷起了惊涛骇浪。      甚至惊骇之下,连手都颤了颤。      简攸宁竟然连这些都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江奕知道此时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看简攸宁这么有恃无恐的,一定有她的依仗在。      心思转圜间,他后退了两步,想要趁着机会离开。      “廖大师待你是一心一意的,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一腔真心全部喂了狗,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难过。江奕,是你隐藏的太好,还是廖大师太信任你。”      “你对得起他吗?”      一声声的质问,像是一道道惊雷,射/入江奕的脑中,令他整个人头晕目眩。      江奕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他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连忙向门口逃去。      可说是迟那时快,门口突然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他们面色铁青,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赫然就是合一派的长老。      “江奕,你这个畜生。穆老贼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罔顾人性。他带走了多少无辜的孩子,破坏了多少个家庭,甚至试图报复国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罪孽,你为什么?”      说话的长老也非常痛心,江奕骗的并不仅仅是廖大师一个人,甚至还有门派中的其他长老。   他们都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      “秦家的孩子你看到了没?就算脑门正中一枪,醒来后还想要继续缉/毒,你他娘就是助纣为虐。你心里真的过意的去吗?合一派究竟怎么亏待你了?”      说话的并不是门口站着的两位长老之一。      而是站在简攸宁身后的长老。      江奕悲哀的发现,半个合一派的长老都来了。他们说的话一句句都戳他的心窝子,有些痛。   他转过身子,看向简攸宁。      “你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他的打算,故意守株待兔,故意揭穿他。      “你究竟什么时候发现的?”      简攸宁面无表情,“从你把玉佩给我开始。我就发现了,但苦于没有证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江奕,你也有今天。”      江奕从头至尾就没有做任何坏事,可他就像阴冷的毒蛇,蛰伏在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咬上一口。   这种人是最令人厌恶的。      如今半个合一派的长老都在,容不得他再抵赖。      江奕知道自己就算反扑也不可能打过所有的长老,他面露悲戚,只问到,“廖大师呢?” ☆、202   没见到廖大师的出现, 江奕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但他潜意识里仍非常想知道廖大师的消息, 因为想知道对方究竟为什么没出现。      简攸宁神情讥诮,难得刻薄地问道, “你竟然还有脸问廖大师的行踪?我如果是你,恐怕一辈子都不想见廖大师。”停顿了一瞬,她又道,“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替廖大师悲哀。”      江奕的脸有些白, 但仍固执地问道,“廖元呢?”      一位脾气暴躁的长老冷笑一声,“对付你当然不需要掌门出马。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自保吧。”      统共来了八位长老,对付一个江奕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所有的长老心里都膈应的很。      要不是简攸宁发现的早, 那合一派岂不是也成了那穆老贼的帮凶吗?到时候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楚。      江奕眼眸骤缩,电光火石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开口问道, “既然你们早知道我是内/奸, 那通知我的消息也是假的?”想到导致的后果,他目眦尽裂,“所以你们是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费尽心思让他传递假消息, 穆老一定会判断失误, 江奕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恨不得立刻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简攸宁面无表情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以为你暴露了, 瀚渊斋一事还能瞒得过我们?”晶莹剔透的玉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上,简攸宁轻轻一握,就听到咔嚓一声,再张开手时,玉佩的光泽度弱了不少,显然是直接破坏了留在玉佩内部的东西,“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要也罢。”   说完,她轻轻巧巧地把玉佩扔进了垃圾桶。      江奕面色复杂,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年纪轻轻的简攸宁竟然会如此水平,一眼就看出了玉佩中的玄机,顺蔓摸瓜下还能查出瀚渊斋。      “我跟你们走。”      现在这情形,也容不得他不走了。      不过,江奕心底深处也觉得解脱了。   毕竟这些年一直呆在合一派,对这个门派也有了几分感情,帮着穆老作恶的同时,他不是不愧疚的,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他也是无奈啊。      那位脾气暴躁的长老再度冷笑,“不走你试试?”      合一派可谓是勾心斗角最少的门派了,没想到也有如此藏污纳垢之人,真是辱了合一派的名头。      说完,他和颜悦色地看了简攸宁一眼,“简长老,这次的事情真的太感谢你了。”   这声谢道的真心实意。      简攸宁是最近才加入合一派的,虽然有了客卿长老的头衔,但除了廖大师外,所有人都对她保持着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态度。      但这一次,也全靠她的警觉性才能发现江奕的不对劲,否则整个合一派都会蒙羞。      简攸宁连忙摆手,“诸位长老们与他相处多年,足以可见他隐藏的能力,我也只是碰了个巧。”要多谦虚就有多谦虚。   不过,若不是诸位长老们愿意相信她一次,就算她舌灿莲花也没什么用,对于这一点,简攸宁心里清醒的很。      江奕木然地看着简攸宁与其他长老们互捧,神情呆滞,像是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他似得。      “那我们就先走了。”   带着江奕回去,还有一堆的麻烦事要处理。      简攸宁欣然点头。      就在一行人即将走出时,简攸宁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黄文柏三字,忙不迭地按下了接听键,“怎么样?”   问话的同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倘若这一回行动失败,等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别提,穆老与江奕断了联系,一定会生疑,到时候抓捕的行动更会难于天。      黄文柏语气中充满了疲累,但传递过来的信息却让人精神一振,“不负所望。”      穆老比想象中的更狡猾,倘若不是里应外合,倘若不是廖大师亲自动手,根本拿对方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人也抓到了。      简攸宁深深吐出一口气,长久以来的担忧终于得到了释放,连大脑都有一瞬间的放空,她欣喜若狂,“太好了。”      正当她还想说什么时,电话另一头嘈杂声阵阵。      黄文柏连忙道,“这儿还有很多收尾的工作没完成,忙得很,只是先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好消息。”   好叫她别担心。      简攸宁哪里愿意耽误黄文柏的工作,她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情,连忙挂断电话。      那暴脾气长老倏然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廖大师得手了?”想到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憋屈。      说着,他更是恶狠狠地瞪了江奕一眼。      而听到问话的江奕更是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简攸宁,大有她不回答就不走的架势。      既然消息确定,穆老真的被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大家迟早都会知道,她欣喜地点了点头,“没错。”      所有的长老都像是卸去了沉甸甸的包袱,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的,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这回合一派派去了一半的长老,加上这紫金蓝湾这一趟,几乎倾巢而出,倒是不负所望。      江奕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立刻反应过来,恼怒道,“那日廖元在骗我。”      说好行动的日子是在明天,结果今天廖元就偷偷摸摸地出去了,不是骗他又是骗谁!      “廖元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简攸宁见他格外执着廖大师,嘴角微勾,但整个人神情冷冷的,“廖大师根本就不知道。”   所有关于江奕的一切,都是瞒着廖大师的,怕廖大师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隐瞒消息。      江奕显得格外失魂落魄,“不可能。”      “廖大师可没有这个义务把他所有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你。”简攸宁又看向合一派的长老们,“麻烦你们把他带走吧。”      长老们本沉浸在喜悦中,听到简攸宁的提醒才陡然回神,只点了点头,就带着江奕离开。      两件事情混在一起,回去后,还有一堆的乱摊子要处理。      *      廖元神清气爽地回了合一派。      把穆老抓住,他别提有多舒心了,这段时间,每每想起那断基阵,廖元就觉得心里不痛快,现在好了,阵法还没有成形,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到门派,廖元发现其余的长老都不见了,他愣了愣,连忙问身后同去的长老,“人都到哪里去了?”      其余的长老们是知道消息的。      只是具体的情况还没有传出,他们不方便乱说,一个个打着哈哈。      “不知道。”      “可能去办事了。”      “等他们回来不就知道了。”      廖元眉头蹙得紧紧的,狐疑的视线在所有的长老面上划过,有些人避开了他的视线,而有些人则是坦坦荡荡的。   这下廖元意识到了,他们都有事情瞒着他。      瞬间掌门的威仪全开,“说。”      谁都知道廖元和江奕的关系好,几十年如一日,又怎么敢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惹恼他。   就算一个个缩着脑袋,也没有敢说话的。      廖元觉得太不对劲了,可他正想要说话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陆陆续续出现的赫然就是消失不见的长老们。      江奕则垂头丧气地走在中间。      廖元瞳孔骤缩,瞧着如阶下囚般的江奕,有些茫然,但他仍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距离廖元最近的薛长老连忙开口,“掌门,有些事情容我禀告。”      即便共处一室的人非常多,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大家只安安静静的听着薛长老把江奕做的糊涂事都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一个个缩成了鸵鸟。      薛长老说完,才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就交由掌门定夺,我等定不会有其他意见。”      廖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他看向江奕的目光带着痛心、不可置信、愤怒与失望,各种情绪交织,令人有些觉得莫名。      江奕与他是几十年的朋友,也是他一步步把江奕带到现如今这个位置,廖元本以为对方是知己,是好友,结果他竟然就是穆老的人。      江奕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廖元的眼神。      廖元牙关紧咬,只气得浑身发抖,生怕自己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许久后,他才冷声道,“把他交给黄文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后,他闭了闭眼,显然是有些承受不住。      江奕更是觉得心中愧疚,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如果有人看他的话,会发现他说的是对不起。      可没有人关注他。      廖元勉力地恢复自己的情绪,连抓住穆老的喜悦都荡然无存,再看了一眼江奕,就转身离开。   显然,没有一段时间的平静根本恢复不了这打击。      没有了穆老,所有人都轰然散开。      顿时大厅内空落落的。      而被黄文柏抓捕的穆老,即便在审讯过程中也有恃无恐,“你们要是不把我放了,下场不是你们愿意看见的。” ☆、203   黄文柏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老, 他神情淡地看不出具体情绪, 只听他低沉沙哑地开口,“富正东, 你还不知悔改吗?”      “文/化/大/革/命时,富家的确被蹉跎的不成样子。”他缓缓拿出一叠文件,“可国家也拨乱反正,给予富家高额赔偿。出了当年出事的几人外,其余的富家人如今日子过得非常好。”      “除了你, 大家都很好。”      穆老对于黄文柏能调查出他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      可提起富家,他仍有较大的情绪波动。      身体微微前倾,穆老神情透出些许狰狞,咬牙切齿道,“出事的几个人都是我的至亲!你黄家位高权重, 当然没受过那种苦。不管白天黑夜啊,都在进行批/斗大会。我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苦苦哀求, 可换来的是什么?是那些畜生的拳打脚踢。他当然忍不了, 选择了吞药自杀。我大哥,就因为替自家人说了一句话,被打的面目全非。”      说到最后, 穆老的声音带着颤意, “逃跑的人被捉回后,你知道是怎么做的吗?被活生生的打死啊,你见过脑浆迸裂, 血肉模糊的尸体吗?就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对待,又凭什么让我悔改。”      他们富家正正直直的,哪里做过什么错事,可换来的就是这些。      而且,其他富家人拿的不是钱,是他至亲的血肉。一些金银之物,就能够换回人命,换回那段屈辱的经历吗?      黄文柏目光冷凝,“但这也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是非对错很难说得清楚,可人死不能复生,穆老这么草菅人命终究是大恶,黄文柏虽对穆老的经历很同情甚至难过,但不代表他会对穆老的所作所为也产生共鸣。      穆老觉得自己还是被激起了火气,所以才会与黄文柏争辩。      可他根本不需要啊,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又能感同身受呢,他只需要做自己认为对的就好。      冷笑一声,穆老再度威胁道,“我奉劝你最好把我给放了。”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这回的确是栽了个大跟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对方还是会乖乖把他送出去。      黄文柏瞧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眼眸缩了缩,恐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招,“那你到是说说,我们不愿意看见的下场是什么。”      穆老依靠在椅背上,神情讥诮,“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利用那些阴女究竟是做什么,也知道是为了催发北斗七星璇玑断基阵来斩断龙气龙脉,可是,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他做事情,从来留有两手,否则怎会逍遥至今。      “你们要是不把我放出去。”穆老笑的更开心,“那就一步步见证国运衰竭吧。”      直接斩断龙气龙脉,他做不到,所以布置多年但却功亏一篑,但让国运在未来的十几年二十几年衰败,他自认为有这个本事。      黄文柏并不觉得穆老是在危言耸听,他的神情更加冷淡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总会知道你这么做是错的。”   瞧穆老这姿态,短时间内肯定撬不开对方的嘴,但事关重大,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和廖大师交代。      等事情了了,他总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穆老生不如死。      *      穆老的如意算盘丝毫没有影响到简攸宁,此刻她坐在新租的公司大楼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严言的直播。      相较于年前,严言的气质愈发内敛,带着黑边框眼睛的他,沉默地坐在电脑前,与ANN打了一局友谊赛。   这场比赛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直播间内的人数也是呈直线上升。      ANN是前职业赛队的常青树,现如今担任赛队的数据分析顾问,他的操作水平与意识可谓是国内一流,即便因为年龄大了,身体的灵敏性与协调性比不上年轻人,可他到底也曾辉煌过,更别提如今的技术更是碾压许多赛队员。      严言与ANN的比赛,所有人都被衬托地黯然失色,全场只有唯二的焦点。      “严言的操作真的是太骚气了,以前我还不服气,以为是他的对手太菜,没想到他打起ANN来也毫不逊色啊。”      “ANN如果是巅峰时刻,一定能秒杀严言好吗?只是仗着人家的年龄大了才那么嚣张。”      “可是严言还年轻啊,还有发展的空间,能和ANN打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666666”      “严言小哥哥太帅了。”      就在许多人争论地如火如荼时,场面的局势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严言生生抗住了三名英雄的攻击,残血的状态下已经与对方的英雄周旋,技能回复后,他就直接切了ANN。   而后迅速地远离战场。      与此同时,敌方水晶炸/裂。   是队友去偷了塔。      隔着屏幕似乎还能够感受到严言双手的颤意,他腼腆地笑了笑,而后真心恭维道,“ANN真的厉害。”   没有受过太多系统培训的他打起ANN来是真的吃力,不过ANN的年龄的确是硬伤,操作会有瞬间的停损,所以才会被他找准机会反杀一波。      连线的ANN输了也毫不在意,只笑眯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的队伍?”      严言的眼神立刻亮了。      ANN再度开口道,“回头我找你细聊。”      听到ANN的话后,弹幕又飞快地刷过了一波,既有夸严言的,也有说ANN的,密密麻麻。   这些弹幕也变现见证了这场直播的人气值。      严言如小鸡啄米点头,看着粉丝大手笔的打赏,他连忙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就关闭了直播。      与此同时,简攸宁的屏幕也是黑了,她扭头看向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你做的不错。”      自从得了Gitte的提点,简攸宁干脆趁着空隙时间给刚注册的公司招了一个执行董事,她只需要把大大小小的意见告之于他,对方甚至会举一反三做的妥妥帖帖。   如今,能看出网红经济的快速发展的人并不是仅仅她一人,至少这新招的执行董事也是个有眼力见的。      赵明楠有些拘谨。      这是上回偶然得知简攸宁竟然是合一派客卿长老时留下的后遗症。      从那时起,他就再也不敢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当成软柿子,不过,赵明楠也从来没那么想过。      “严言本身就有天赋,适当的炒作一下,名气立刻就能上来了。”公司并不仅仅只有严言一个有名气的,他们招揽了简攸宁印象中会大火的、有才华却郁郁不得志的、甚至还有许多主动上门自荐的,赵明楠正在做进一步的规整,“再给我一段时间,公司就能够初具规模了。”   至少不会显得乱糟糟的。      赵明楠越说越觉得现任老板是真的好。      不仅仅在寸土寸金的首都内大手笔的租下了两层楼,专门用来打造直播间,各类设施都是顶顶拔尖的。而且她只负责传达她的意思,让赵明楠可以充分发挥。   有钱又不指手画脚。      这样的老板哪里去找。      简攸宁笑眯眯的,“辛苦你了。”      不仅仅是赵明楠,连Gitte这品牌她也把担子移到了郝薇的头上。      赵明楠迟疑片刻,又忍不住提醒,“老板,你每个礼拜的直播可千万别忘记了。”都说贵人事忙,可简攸宁作为化妆直播的第一扛把子,不为公司奉献怎么能行,“到时候找几个人和你一起连麦,带带她们。”      本来就是自家的公司,又不存在竞争关系,简攸宁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就点头应声,“没问题。”      如今她还在坚持的,就是跟Gitte化妆,然后出教程,一周直播一次。      随后,赵明楠又捡着自己该说的,和简攸宁汇报了一通,然后才退出办公室。      简攸宁正想要松口气,就在这时,项羽给她发了一段语音。      自打乌江自刎的历史改写后,项羽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简攸宁,可就在这关卡,他竟然发了语音?!      简攸宁觉得有些稀奇,千年等一回。      她连忙点开对方发的语音。      “老天爷,羽自得老天爷指点后,谨记卷土重来,可如今羽又陷入困境。”   项羽很是庆幸当初没有自刎,时过境迁,当初的小小兵败在他眼中的确不算什么,如今他依旧能够率领江东父兄占地为王。      “如今两军交战,粮草甚为重要。可羽粮草储备不足,纵然将士一心,众志成城,但因粮草的缘故,无可奈和。老天爷,既然你已经帮了羽一次,能否再帮羽第二次。”      “这场战役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老天爷,羽求你了。”      伴随着说话,还有重重的磕头声。      简攸宁听懂了,项羽这是没粮草了,一旦这场战役失败,那他可能又会一夜回到解放前。   项羽储备粮草的数量不及刘备也正常,毕竟是重新组建的军队。      她正想要回答,但灵光一闪,简攸宁鬼使神差地问道,“我可以给你粮草,但你拿什么回报?”      项羽再度重重地磕头,“只要羽有,定不推辞。”      简攸宁迟疑了一瞬,“你愿意给我你一部分的龙运吗?” ☆、204   简攸宁也仅仅是心血来潮才有这样的想法。龙运虚无缥缈, 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交易。      项羽懵得连磕头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老……老天爷,你说什么?龙运又是什么?”      为了诸位将士的性命与前程, 只要能换到粮草,就算拿他的命项羽也不带眨眼睛的,可是老天爷说的,他真的没听过。      简攸宁言简意赅地给他解释,“就是你身上的气运。”   项羽有帝王之才, 尤其是乌江自刎的历史改写后,面相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顿了顿,“只需要一部分,不需要全部。”      项羽:……      这老天爷恐怕是个傻子, 竟然要他身上的气运。      他的运道可不是那么好啊,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陷入困境甚至性命垂危。      “换。”      项羽回答的铿锵有力,仿佛慢了一秒就是罪过似得。      简攸宁也不愿意诓骗对方, 认真给他解释气运及其重要性, 最后才有些忐忑道,“现在你还愿意换吗?”      项目:……      难道是他表达的不够虔诚与急切吗?一旦粮草绝,他必定落得一死的下场, 这气运看不见摸不着, 又不能救诸位将士于水火,简而言之,不能当饭吃, 他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啊。   别在磨磨唧唧了,赶紧换,“羽求之不得。”      简攸宁的心落回平地,连忙安抚道,“我去准备粮食,很快就会与你联系。”      准备粮草的过程是揪心的,简攸宁借着化妆品工厂作掩护,向米厂批发了几千斤的米,然而她并不知道粮草的概念,根本不知道这几千斤的米究竟够不够用。   准备就绪后,她才联系了项羽。      项羽第一时间出现了,声音蔫蔫的,但一听粮草已经准备好了,又立刻激动起来,他狂喜道,“多谢老天爷。”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气运给老天爷。”      简攸宁也不知道这桩交易能不能成,就算不能,她也愿意和项羽交换其他物件帮他度过燃眉之急,“只要你同意,这笔交易就生效了,你什么也别想,点头就好。”      项羽虔诚地磕头,磕地脑门有些淤青,“我同意。”      瞬间,交易达成。      等项羽再度抬头,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边堆放的整整齐齐的大米,纵然他再相信老天爷,也万万没想到老天爷行动那么迅速。   只一眨眼的功夫啊。      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作祟,项羽如坠梦里地起身,检查大米。每一粒皆十分饱满、质地坚硬、色泽清白,是上乘的大米。      拿莫须有的气运换了这么多口粮,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善待。       “羽感激不尽。”      从天而降几千斤大米一事根本瞒不住人,这玄乎的消息瞬间席卷了军队,在项羽刻意的引导下,濒临死亡的众将士们一致认为这是老天爷的厚待,他们一定能够打败汉军。    涣散的军心当即扭成一股麻绳,众志成城。      项羽欣喜若狂的同时,简攸宁也对交易满意极了。      她没有想到,心血来潮的想法竟然真的能实现,此刻她的面前,一团带着金光的气泽翻滚着,只一眼,就觉得心生敬仰。   只是这带着金光的气泽并不受简攸宁控制,它在整个办公室内到处翻滚着,每过一会儿,就消散一分。   无主之物,显然不能长存。      简攸宁:…………!!      用那么多斤大米才换回来的龙运可不能让它消失。      可龙运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普通人的体内根本容纳不了它的存在,不等收到龙运的福泽,没准人就先被折腾出了一大堆的毛病;而且鲜少有容器能够把龙运装入,简攸宁犯了一会儿难,突然想起了武则天给她的玉佩。      当初武则天是怎么说的?      “这玉佩是高宗所赐,乃御赐之物,而且成色上乘,难得的宝物。”      高宗是真正的天子,由他经手的玉佩显然不会差,而且更是沾上了真龙天子的气息,用来装项羽的龙运是最妥当的。      当初简攸宁觉得这枚玉佩贵重,一直随身携带着,现在却是正好。      等把项羽的龙运放入玉佩内,本就晶莹剔透、质地上乘的玉佩内有虹光萦绕,一看就知是难得的宝物。      简攸宁忍不住去找了袁天罡,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了对方,最后询问道,“我把这枚玉佩给顾嘉泽,久而久之,他身上自然会沾染上些许的龙运,这样可行?”      袁天罡被自己小徒弟的话惊得瞠目咋舌,好久后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你说的是那西楚霸王项羽?还有高宗?”      他作为原汁原味的古代人,接受的一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矩,可乍一听,自己的徒弟竟然把项羽的龙运给骗过来了,还要了高宗的玉佩,简直不能更大胆。      简攸宁从来没对袁天罡隐藏过自己能够沟通古代人士的能力,“对,就是项羽。”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高宗好像就是师傅所在朝代的前皇帝。”      袁天罡忍不住呵斥,“诓骗人家气运是会受到天谴的。”一时间,他提心吊胆的。      简攸宁连忙摆手,“不,这是我们的交易。是项羽主动给的,我也把重要性和他说清楚了,并不能算是诓骗。”   倘若她不和项羽做这笔交易,对方的将士一定会活活饿死,项羽还有哪门子的气运。      所以,即便占了一个大便宜,简攸宁也不觉得她对项羽有什么亏欠。      袁天罡总觉得徒弟已经越来越胆大了,不过还得回答对方的疑惑,“像顾嘉泽这样的情况我还从来没碰到过,也不知道身带龙运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不过有总比没有来的好,你大可以按照你的想法一试。”      毕竟不是谁都有简攸宁这个条件能够拿到古代帝王的气运,还能够拿到帝王的御赐之物。      简攸宁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有些低落,不过她本就是乐观之人,迅速地调整好心态,“行,我知道了。”      袁天罡不知道简攸宁还能沟通多少人,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可千万别再干同样的事情。”   一代帝王之所以能够成为帝王,必定有上天庇护与他们的过人之处,项羽就别提了,他虽有帝王的命格,但却没有帝王的运道,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简攸宁连忙点头答应。      *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走访了无数寺庙、拜访了无数大师、得到的答案通通相同的顾嘉泽在褪去与攸宁关系更进一步的喜悦后,终于真真切切意识到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他更明白当初爷爷的担忧不无道理。      最大的变化,就是对简攸宁的感情。   由炽热变得畏缩,他虽喜欢与简攸宁一起相处的时光,但那原本准备的告白却再也说不出口。      好像,的确有点配不上她。      不过还没来得及等他悲春伤秋,小范围的经济危机袭来,看情况,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连顾氏集团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顾父每日脚不沾地的游走在公司,连放养的顾嘉泽也被重新召回,帮着顾父掌管大局。      不仅仅是经济危机,细心的顾嘉泽甚至发现,员工请假的频率越来越高、人数越来越多,这一切非常不符合常理。   可派人打听,员工们得的病皆来势汹汹,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非常耽误日常工作与行程。      原本顾嘉泽以为这是顾氏集团即将经历的一个大危机,但一调查,不少集团经历了与他一样的遭遇。   这下,顾嘉泽再也不敢等闲视之。      连忙把调查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顾老爷子与顾父。      顾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听到孙子的禀告后,当即就嗅出了不对劲,08金融危机刚过没几年,各国的经济都在缓缓复苏,哪可能这么快卷土重来。   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连忙把廖大师请上门。      廖大师来的很快。      自打发生江奕一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谁劝都不听,只每天把自己埋在书房里,发了狠般研究断基阵。   既然穆老还有后招,他自然不能让对方得逞。      可结果不太好。      顾嘉泽把廖大师迎进门,可看到廖大师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一圈的模样,忍不住关切问道,“廖大师,你怎么了?”      廖大师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晚上休息不好。你爷爷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落在顾嘉泽胸口的玉佩上。      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顿时透出了一丝光亮,“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这玉佩并非凡品,当然他说的并非是品相,而是珍贵程度,毕竟是难得的法器。      顾嘉泽下意识的摸了摸玉佩,老实回答,“是简攸宁。”   当初攸宁郑重其事的把玉佩交给他,他一直佩戴至今,每次摸着玉佩,他仿佛能够感受到简攸宁就在身旁。      “怎么了?”      廖大师摇了摇头,“这玉佩一定要好好收着,对你很有好处。”   见顾嘉泽还要问,他连忙挥了挥手,“先进去吧。”      他倒是不知道,顾嘉泽和简攸宁私交甚笃。 ☆、205   廖元跟着顾嘉泽走入书房内。   书房摆满了各种藏书, 颇为古色古香。      此刻顾老爷子正襟危坐, 见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廖大师,你终于来了。”      寻了顾老爷子对面的位置坐下后,廖元才开门见山问道,“电话里匆匆忙忙的,你也没说清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让我赶过来?”   如今廖元分秒必争,开口的人若不是顾老爷子,其他人还真请不动他。      顾老爷子神情严峻,连寒暄都不曾有, 也是直截了当把顾嘉泽发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番,“黄文柏曾经告诉我穆老在审讯时说的话,现如今这一切发生的太不可思议, 所以才找你来商量。”      廖元的脸色倏然差了几分。      自打穆老有恃无恐的言论传出后, 黄文柏与一众人加强了对首都的掌控,同时,这样的雷霆高压也传递到了下层。   平和的表面下, 暗潮汹涌。      可廖元却是清楚的, 最近首都各大医院实时统计得出的数据显示,显然有一种新型病毒感染了不少人,暂时看不出后续变化, 可这病毒的存在影响了不少人的生活,甚至还有大规模爆发的可能。   不仅仅如此,他实时监测的国运甚至发生了一丝丝的偏差。      即便是一丝丝,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如今顾老爷子所说的,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老顾,这次情况非常严峻。”      “解决不好,恐怕整个国家都危矣。”      顾老爷子手一颤,杯中的茶水洒落了几滴,“你说什么?”   他能够察觉到事情很严重,可并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廖元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透出些许的愤怒之色,“这穆老真是丧心病狂,偏偏我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穆老是怎么布置的,连试图解决的办法也没有。      这段时间他废寝忘食的研究断基阵、研究首都部署,可愣是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让本就沮丧的他更是颓然。      顾老爷子久久不出声。      他着实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好半天,他才沉声道,“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廖元抿唇,“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老爷子也知道,自打廖元把所有的一切说出后,谈话就结束了,“邪不胜正,总会好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廖元听到这话后,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脚步顿了顿,但依旧迈着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顾嘉泽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却飞快分辨出来,这件事情很严重。   本想问个清楚,但看到爷爷疲惫的神情,却有些不忍心。      顾老爷子似乎看出了顾嘉泽的想法,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嘉泽,这段时日你一直在国外,有些事情根本不清楚。”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顾嘉泽坐了刚才廖元坐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老爷子,意思不言而喻。      顾老爷子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缓缓从穆老的身世说起。   顿时,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顾老爷子的声音。      *      简攸宁对严峻的形势一无所知。   黄文柏只告诉她穆老被抓住了,后续一事,不知是因为太忙还是其他的缘故,并没有据实以告。      直到如今,简攸宁仍以为万事大吉。      此刻,她的小区又来了一位求财的男人。      男人姓蒋,蒋志清。他见到简攸宁就热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简大师,终于见到你了。今天上门,我想你替我公司还有家中布置风水阵,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公司的经营有些不善。”      伴随着说话声,还有好几次咳嗽。      简攸宁本认真听着,可仔细打量过蒋志清的面相,她的视线却是一凝,眼中透出些古怪。      青气已自发际直下印堂,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对方在两个月内,必死无疑。   这又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因为青气如果到了鼻梁甚至人中,大罗金仙也难救。      可她隐隐又觉得,蒋志清的面相不该如此。      有些奇怪,但她也琢磨不透。      简攸宁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蒋先生身体似乎不太好?”      蒋志清立刻抱怨地附和,“是啊是啊,这段时间我莫名地染上了咳嗽,吃了这么多天药也不见好,公司也在这关键的当口,经营不善。”   不仅仅如此,公司许多员工也感冒咳嗽严重,大大影响了办公进度。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他突然紧张地问,“简大师,我这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有人在对付我?”   可他素来和和气气的,也没什么敌人,哪有人会兴师动众地对付他。      简攸宁漂亮的小脸蓦然染上一层笑意,“我没看到犯小人的迹象。”   简而言之,和其他人无关。      蒋志清猛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正巧我现在有空,就去你公司还有家里看看。布置风水阵并无问题,但倘若还有其他缘由,也可一并解决。”      蒋志清大喜过望,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他巴不得如此,“简大师,车就停在外面。”      由于紫金蓝湾离蒋志清的公寓更近,二人一致决定先去公寓。      车后排,简攸宁犹豫了许久才迟疑地开口,“蒋先生二婚?”      蒋志清丝毫没觉得被冒犯了,他只有些震惊,简大师竟然什么都看出来了,“是啊,前妻有癌症,不治身亡,留下一个孩子给我便撒手人寰。现如今二婚,结婚一年多了,妻子和孩子都挺好的。”      妻子心地善良,对孩子嘘寒问暖的,这段时间孩子病了,他在忙活公司的事情,也是妻子鞍前马后地照顾孩子,一句话,能娶这样的老婆,他觉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简攸宁瞧他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蒋先生福气好,虽然子女缘浅,但日子仍过的不错。”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量,简攸宁心里更是确定,蒋志清的面相是被影响才会如此。      玄学大师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忽视。      天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几个意思?      蒋志清就是如此,他把车缓缓靠在路边停下,这才扭过头看向后排漂亮的小姑娘,“简大师,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做子女缘浅,两个孩子,子女缘不浅了。”   妻子前段时间刚拿回诊断报告,怀孕一月有余,他至今开心地和个傻子般。      虽然简大师颇具盛名,可该坚持的,就得坚持,哪里能随意开口诅咒人?      简攸宁抬起头,恍若没有察觉到蒋志清的怒气,“蒋先生,你双眉之间出现的纵纹,被称为斩子纹,一旦拥有此纹路的男人,在近日内,一定会丧子。”      “不过,我也没有从你的面相看出有新生儿降临的征兆,蒋先生三十有八,膝下无子,这不是子女缘浅,又是什么?”      蒋志清懵。      简大师和他无缘无故的,根本没必要在这一点骗他,他的大脑像是突然爆/炸开,嗡嗡作响,“简大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无论是近日丧子亦或者是没有新生儿降临的征兆,都足以给他一记沉重的打击。      简攸宁点头,“我从不骗人。” ☆、206   “我不信。”蒋志清喃喃。      没有新生儿降临的征兆, 不外乎两种情况。妻子根本就没有怀孕, 只是骗了他;或者妻子真的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他。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 蒋志清都不愿意相信。      现实对他来说太残酷。      可简大师的名声如雷贯耳,容不得他怀疑,一时间,蒋志清左右摇摆不定,最后他咬牙道, “简大师,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咱们约改日成吗?”      简攸宁只是想友情提醒一下,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      她倒没有强迫人的习惯, 只微微一笑,“麻烦你把我送回紫金蓝湾。”      蒋志清没想到简大师这么好说话,对她所言莫名更信任了几分, 他有些愧疚道, “真对不住。”   临时变卦,终究是他不对在先。      简攸宁并不在意,“没关系。”   她向来对将死之人有更大的耐心。      蒋志清原路返回, 先把简大师送回了家, 而后立刻去了妻子开的美容院。   想要把一切问个清楚。      但行至中途,蒋志清又觉得无凭无据的,最后证实妻子无错, 那岂不是对不住对方,他不能这么冲动。   可那些怀疑令他如鲠在喉。      最后,蒋志清转途去了小学,除了没有新生儿降临,简大师同样说了,他会丧子。      在门口保安处签了个名,蒋志清又联系了儿子的班主任方老师,顺利地接走了蒋浩楠。   临了,方老师有些欲言又止,“蒋先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蒋志清手里牵着蒋浩楠,听到这话后,当即停下脚步,因为工作忙,儿子接送除了交给保姆外,更多的,是妻子忙前忙后。   因为妻子对方老师观感不是特别好,所以他也不怎么和方老师讲话。      “我建议蒋浩楠同学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再来上课。这段时日,蒋浩楠同学在学校吐过好几回,有时还会腹痛,中午根本就不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了?”      蒋志清惊呆了,他虽知道这段时间孩子病了,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而且妻子也带着去医院检查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孩子么,这也正常。      他低下头,小声询问,“方老师说的都是真的?”   如今的小学生,学业也是十分繁重,连老师都提出了暂时休养,足以可见是真的严重了。      蒋浩楠点点头,“妈妈带我去医院挂了好几次水,都没好。”      蒋志清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蒋浩楠的脑袋,而后又感谢道,“方老师,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我这就带他去做一个全身检查,这几天他就暂时不来上课了。”      方老师同样松了口气。      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看着蒋浩楠的情况,真怕对方在学校出了什么差错,而她交代不过去。   这回亲自提醒了蒋浩楠的爸爸,这下对方还把人领走了,皆大欢喜。      作为老师,她也当然希望学生好。      蒋志清的心情愈发沉重,连家都没有回,就带着蒋浩楠去了儿童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等候检查结果的同时,他蹲下身,眼中满是心疼之色,“情况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爸爸?”      蒋浩楠乖乖巧巧的,他脆生生地回答,“妈妈说爸爸太辛苦了,不要拿这些事情来麻烦爸爸。妈妈她会带着我来医院看病的。”      事实情况,妈妈也是这么干的。      蒋志清有些生气,孩子都已经病成了这副模样,哪怕天塌了,也得第一时间知会他,第一次他对妻子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但孩子是不知情的,他耐着性子道,“以后身体特别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爸爸。听到了吗?”      蒋浩楠点了点头。      蒋志清见他无聊,便拿出手机给他玩游戏,而他这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很快,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神情严峻,“你是怎么当人父亲的,孩子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检查?他铅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情况真的非常严重,若是再持续一段时间,甚至很有可能出现谵妄、抽搐、昏迷,脑水肿等情况,大人尚且坚持不住,更别提一个孩子。到最后,只能等死吧。”      蒋志清震惊了,“铅中毒,这怎么可能呢?!”      医生冷笑,作为儿童医院的主治医生,他非常看不惯大人不把孩子放在心上的情况,“怎么不可能?应该是常用食物中毒,你还是好好查查吧。”      蒋志清嘴唇嗫嚅,拼命摇头。      他有个习惯,喜欢全家聚在一起用早饭,晚饭,儿子唯一一顿不在家吃的就是午饭,可若是学校的伙食出了什么问题,没道理只儿子一个人出问题。      “浩楠,你平常还吃什么了?”      蒋浩楠眼底露出一抹迷茫,“没,就和爸爸妈妈一起吃。”   在学校他根本没有任何食欲,唯有家里的饭菜还能让他多吃两口,而且从小养成了不吃零食的习惯,他根本没乱吃东西。      “还有妈妈每天晚上给我喝的牛奶,就没了。”      妈妈说,喝了牛奶个子才能长高高。      蒋志清面色铁青,一道不太好的念头稍纵即逝。      可到底,他怨的还是自己,平时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当真是昏了头。 ☆、207   蒋志清忍了忍, 但心中的怀疑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先把蒋浩楠送回了外婆家, 面对老人家怀疑的眼神,他臊得脸通红, 只把药放下,“妈,学校那边我已经给孩子请过假了,家里有些事情我得处理,让孩子在这里待几天。”      老人家当然心疼外孙, 不过也没说什么,“好。”   但到底有些责备。      等蒋志清折腾一番回到家,已夜幕初上。   妻子赵霞早就在客厅休息。      赵霞见着人,忍不住开口道,“刚刚刘嫂去了学校, 听老师说你已经把孩子接走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孩子丢了, 我心里该多着急?”   不仅仅如此,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父子俩遭遇了什么不测呢?      这才刚打个照面, 赵霞就念了一通。      蒋志清勉力笑了笑, 也不回答,“今天感觉怎么样?小家伙没折腾你吧?”      被迅速换了话题,赵霞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脸上散发着慈母的光辉,只温柔回答道,“他可乖了。”      蒋志清随手把大衣挂到一旁,然后开口提议,“明天我约了妇产科主任,到时给你重新检查一下,怎么样?”      “还是有熟人办事,更放心。”      赵霞眼皮颤了颤,急急忙忙拒绝,“费这劲干什么,你问刘嫂,我每天都好着呢,何必麻烦人家,回头等真出了什么事情,再找他也不迟。”      蒋志清坚持,“就是个检查而已,算不得什么麻烦,你和孩子都好了,我才能安心。听我的,不要再拒绝了。”      赵霞哪里敢,“明天我美容院还有事情要处理,等过几天我空了,你看怎么样?”   谁知道过几天后能不能空下来,反正能拖就拖。      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十分响,可蒋志清根本不接招,“什么事情比孩子还重要?听我的,明早我带你走。”      赵霞仍要拒绝。   但蒋志清却不给她机会,“约个妇产科主任你还这么畏畏缩缩的,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以往但凡为了孩子好的事情,你都愿意去做,今天到底怎么了?”      赵霞心里虚的很,即便被怀疑她也不愿意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蒋志清,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明白。突然给我约个妇产科主任,你究竟在想什么?”      说着她抹了一把眼泪。      蒋志清被刺激了一回又一回,但真相未明,他也不愿对妻子恶言恶语,耐着性子道,“胡思乱想的人究竟是谁?我只是替你约了妇产科主任做个身体检查,你又为什么推三阻四?”      本就是试探,这下,蒋志清的一颗心沉入谷底,加上儿子身上发生的事,更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赵霞说不出话来。      一去做检查,岂不是什么都暴露了?      她怀孕哪里是一个月,早就已经两个月了。      顿时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可她也知道,今天若是不给个回复,丈夫一定会问到底。   “到时候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去。”      蒋志清摇头,固执道,“我带你去。”      一时间情形僵持下来,蒋志清眼底划过失望之色,“今天我去拜访简大师了,他说我没有子女缘。”      赵霞心中咯噔一下,她忍不住抬了抬头,“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江湖神棍,难道比你妻子更值得信任吗?”   可心里,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蒋志清摇了摇头,“起初我是不信的,至少我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不是吗?所以我去学校找了浩楠,但方老师和我说了浩楠的情况,赵霞,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带他去做了全身检查,哪里知道他的情况会这么严重?”      “浩楠素来乖巧,不会吃外头的垃圾食品,铅中毒,中毒的来源又在哪?!这已经造成了蓄意谋害,你觉得我该不该报警?”      赵霞大脑轰然一声响,两眼放空。      “你在怀疑我?”      蒋志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我就是在怀疑你。但是我从始至终都抱着一丝丝希冀,希望不是你。”      “赵霞,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赵霞已经彻彻底底害怕了。      她没想着害死那个孩子,只是想让他变成个傻子。      她怕自己孩子的东西都被大的占了,所以才动了这心思。      赵霞的迟疑让蒋志清更是百分之百确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妻子惹的。   压了又压的怒火终于爆发,即便从来不动手打女人的蒋志清都忍不住扇了赵霞一耳光,“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      “当初结婚的时候,你说会把浩楠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人的心都是偏的,我也不要求你绝对的公平公正,可你竟然直接下了狠手,他死了,你图什么?”      蒋志清不仅仅恨赵霞,也恨自己,“我就是太相信你了,连浩楠的异状都没看出来。”      赵霞尖叫,“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竟然打我?”      “我没想害死浩楠。”      他妈儿童医院的医生都说了,再晚来几天,人都要没了,蒋志清拳头捏的紧紧的,忍住动手的念头,从牙关憋出了一句话,“我要报警。”      孩子遭到的伤害不能就这么过去,作为爸爸,虽然不能对他言明真相,可也得给个交代。      赵霞彻彻底底地傻了眼,脸颊还隐隐作痛,她怒然,“我这有孕呢。”   可是,突然看到蒋志清似是要吃人的表情,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她忘了,蒋志清还要带她去检查,显然是怀疑她肚子里孩子。      “有孕?”蒋志清冷笑一声,因着赵霞承认一事,对于孩子,他也没什么顾忌,说出来的话扎心极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还两难说。”      “赵霞,亲子鉴定你敢去做吗?”      敢去吗?!      赵霞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盘算好的一切竟然都会被戳穿,她还真不敢去做亲子鉴定,别说亲子鉴定了,就连明天的检查她也不敢去。      怀孕那会儿,蒋志清根本不在家,用脚趾头想,这孩子就不是蒋志清的。      蒋志清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他不仅仅做了绿头王八,还差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害死。   他竟然还觉得家庭和睦,欣喜的不得了,现在看来,他就是最大的傻子。      蒋志清吐出一口气,让自己不被愤怒所席卷,“明天我们就去离婚,还有,这件事情我会交给警察处理,赵霞,你等着。”   即便有孩子当护身符,她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蒋志清只想给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你的美容院,呵呵。”      他冷笑。      赵霞的美容院也是蒋志清斥资才开业的,人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赵霞慌了,她连忙拽住蒋志清的袖子,“老蒋,你原谅我一次,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儿子,不,咱们的孩子。”      一旦蒋志清不要她了,她的日子可谓从天堂掉入地狱。      蒋志清理也没理赵霞,打了一个电话后,匆匆忙忙的离开。      *      简攸宁再见蒋志清,只觉得意气风发的男人较之先前憔悴了不少,只不过,那子女缘却是改善了不少。      “简大师。”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难以启齿,蒋志清犹豫了好一番,却是没张开口,“这回的事情多谢你了。”      蒋志清总有一种感觉,即便他不说,简大师也是知道的,这种情况就不要自揭其短了。      “不客气。”   简攸宁对蒋志清观感不错,识趣地不再提这个话题,“上车吧。”      蒋志清连忙给简攸宁拉开车门。      很快,车子便到了蒋志清所在的小区内。      简攸宁还没走近,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布置一个生财阵法,可没想到,她的眼睛迅速眯了起来。      蒋志清根本没有察觉,准备客客气气地把简大师请回家中。      简攸宁的视线落在一旁几个行人身上,发现他们也是濒死之象,与蒋志清如出一辙。   有些人情况比较严重,有些人的情况稍微好一些。      这严峻的情况令简攸宁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蒋志清走了两步,发现简大师根本没跟上,他连忙道,“简大师,怎么了?”      简攸宁握拳轻咳,“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208   蒋志清不疑有他, 连忙恭敬地把简攸宁请回家。      等到门口, 蒋志清脚步停顿,取出随身佩戴的五帝钱, 以剑指在手掌心里写了一个除字。   见简大师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随身佩带五帝钱或十运钱,可增进财气运势,生意人都那么信风水, 刚这么做,是去晦辟邪。”      不仅如此,他每个月都会去庙里参拜,把这枚五帝钱在香炉上绕三圈,就为了增强五帝钱的开运能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简攸宁当然不会置喙。   不过,等她走进屋子,她又挑了挑眉。      “蒋先生, 你还真不是一般信风水。”      财位上放置着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的水晶, 不仅仅如此,在沙发桌上还放置着一对圆润饱满的陶瓷瓶,陶瓷瓶下各压着一个红包袋。      见简大师的目光落在陶瓷瓶上, 他笑了一声, “这里面装着一些米、还有茶叶、榕树叶,开财运的。”      不仅仅如此,桌案上还放置着一尊麒麟, 麒麟可以增加运势。   所有的不止都是为了提升财运。      简攸宁笑了笑,“刚刚我已经大略看过了,这家中的风水较好,不需要另外布置。”   放置的麒麟、陶瓷瓶位置均对,本就大大提升了家中的气运,她若是额外布置,就是画蛇添足。      蒋志清有些迟疑,“那去我公司看看?”      简攸宁拒绝,“如果公司的风水是同一人布置的,那也不必去看了,一定没有问题。”      蒋志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认真打量了一番简大师,发现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好半天才问道,“那……怎么办?”      简攸宁偏头看向窗外,小区内景色颇佳,专门建设的滑滑梯还有几个孩子在嬉戏着,可她分明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脸色沉了沉,“带我去四处转转。”      蒋志清巴不得简攸宁多转转,当即喜出望外,“没问题,咱们这就下去。”      小区的定位是高档型。   简攸宁只转了半圈,就知道当初设计小区时一定平衡过风水。      风水学讲究互补,讲究融合,阳与阴、动与止、闹与静,都相互搭配的。   这小区某处阳多一点,另一处就阴多一点,平衡至极。      不仅仅如此,这小区的设计还进旺气生气,挡衰气死气。   即催生气,避死气;兴旺气,挡衰气。   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可偏偏完美的没有任何毛病的小区,却让简攸宁怎么也不舒服。      蒋志清见简大师一言不发,眉头紧蹙,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心思,只带着她继续四处转。   很快,便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喷泉处。      喷泉旁种植着许多半人高的树木,显得郁郁葱葱,花洒有各种模样,在阳光的映衬下,喷出的泉水令人目不暇接。   简攸宁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      “简大师,怎么了?”      简攸宁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小区内最近有发生事故吗?”      换作平常,蒋志清是不会知道小区内情况的,毕竟他天天在外工作、应酬,可出了妻子一事,他在家的时间也多了不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清楚得很。   “有,15单元楼电梯故障,幸好单元楼下有防护栏,只有几个受伤的,但没人死亡。”      “还有,16单元电路短路,造成了火灾。整个消防队全来了,大半夜的闹得人仰马翻。”      简攸宁目光依旧黏在喷泉上,“15、16单元都在哪里?”      蒋志清伸手指了方向,“就在这喷泉的后头。”      这是距离喷泉最近的两栋楼。      简攸宁又问,“那这喷泉又是什么时候建的?”      蒋志清挠了挠头,“这我有些不清楚。”每天都从车库走进走出的,哪里会关心这喷泉,“应该也是最近,反正以前是没看到的。”      见简攸宁这么关注喷泉,他忙不迭问,“这和喷泉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发了。      简攸宁眼睑低垂。   这小区内令她觉得不舒服的气息并不仅仅存在于此处,甚至还蔓延出去。   显然是某种阵法其中一处。      她突然想起了刘伯温给她讲过的大阵——八行弑龙阵。      弑龙阵完全按照八卦图排列,内圈为一个原型阵,外圈则是按照干、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排列。      在干、坤、震、巽、坎、离、艮、兑任何八个方位的东西都会受到无差别攻击,端看内圈原型阵布置的究竟是何物。      这八行弑龙阵由战场上的八卦阵改编而来。   古代八卦阵内圈的士兵全部由一圈大型钢铁盾牌保护,几乎就是一个活动的小型金属堡垒,被引诱进入阵中的敌人,会被分割成八小块,各个击破。      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想象的相同,那就严重了。      简攸宁抬手安抚了一下蒋志清,然后立刻拿起电话,联系廖大师。      廖大师电话接得非常快,上来就问道,“攸宁,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简攸宁有些茫然,她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新发现?怎么了?”      “黄文柏没和你说吗?”      简攸宁更茫然了,“说什么?”      廖大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他还是简单地和简攸宁说了说,“情况很严峻,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发现所以才找我。”短暂的失落过去后,他又问道,“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简攸宁心中惊骇极了。      廖大师虽然被抓了,但依旧在为非作歹,因为这个事实,她震惊了一瞬。      但下一秒,简攸宁迅速地把这件事情与眼前一事联系起来,“廖大师,那是巧了,你有没有空到我这儿来一趟?我觉得…和穆老有些关系。”   说完,她把猜测说了说。      廖大师欣喜若狂,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他连忙道,“好,你等着。”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就见到蒋志清瞠目咋舌的表情,“简大师,您联系的是廖大师?”      廖大师啊?!多少人想见一面却见不着,而简大师却能轻轻松松的把对方请过来。   这也太荣幸了。      简攸宁不知道蒋志清为什么突然兴奋起来,她顿了顿,肯定地回答,“对。”      蒋志清伸手摸了摸鼻梁,有些难为情道,“为了这些小事惊动廖大师不太好吧?”      简攸宁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也和蒋志清有关。   不过有些话不方便和蒋志清说,只能保持这个美好的误会,“没关系。”      蒋志清拼命点头,“那先去我家坐坐?”问着,他又小心翼翼问,“廖大师喜欢喝什么茶?我先去准备。”      简攸宁见蒋志清的神情,不好打发对方的积极性,想了想,还是报出了一种茶叶的名字。   “我继续转转,你去准备吧。”      蒋志清有些犹豫,但见简攸宁坚决的态度,点了点头就离开,“行。”      廖大师来的很快,并没有带人。   他几乎一进小区就见到了简攸宁四处晃的身影,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简丫头。”      连寒暄都没有,廖大师一边拿出罗盘一边问道,“位置在哪里?”      简攸宁神情肃了肃,“就是这喷泉。”      “刚刚我来时,发现小区内不少人面相发生了改变,濒临死亡,有些人非常严重,但有些人尚可,我就猜测整体地形有矛盾,但找来找去,只觉得这喷泉不对头。”      廖大师锐利地目光立刻射向喷泉,低头一看,手中罗盘的指针转动的厉害。   他脸上的神情缓缓变得凝重。      “你先呆着。”      而后,他迈着步伐缓缓在四处转动。      简攸宁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边等待的同时一边分析。      没多久,廖大师就又走了回来。      这回,他一张脸,铁青的厉害,“穆老这畜生,怪不得有恃无恐。”   他利用八行弑龙阵生生地控住了龙脉。      龙脉能够代表一国运势,龙善变化,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所以能很好体现运程。      虽首都是平地,可它也有龙脉,标志就是微地形和水流,首都的龙脉,更能体现一国运势。   龙脉来得绵远,富国亦绵远,龙脉来得短促者,富国亦短促。      这穆老生生利用八行弑龙阵,强行摧毁龙脉,布置的八个位置分别为头、眼、心脏、爪、尾,而此处就是四爪之一。      所以,这处居民才会逐渐死亡。      毕竟,受灾最严重。      因为愤怒,廖大师更是直喘气,他完全不敢想象,等龙脉被日渐消耗、日渐倾袭,整个首都会变成什么样?首都沦陷,整个国内又会变成什么样?      穆老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断基阵不成,竟然又布置了弑龙阵,一个摧拉枯朽,另一个生生不息,但却都是一样的恶毒。   国家衰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简攸宁听到自己的猜测成了真,眼睛陡然睁大,她不可置信道,“八行弑龙阵是不可逆的,一旦生成了阵法,就不能破了。”      阵法生生不息,哪怕破了内阵,也无可奈何。 ☆、209   廖大师手指轻颤, “是啊, 不可破。”   八行弑龙阵、弑龙弑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轻而易举就可以破解, 又怎么对得起这个名字?      “简丫头,此事事关重大。”      廖元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去查查古籍,既然不可逆,那总得有挽救的法子,他认真叮嘱, “切勿对外声张。”      简攸宁郑重地点头,“廖大师,你放心吧。”她停顿了一瞬,又忍不住道,“还是尽快派人查清楚其余七个小区的具体位置, 避免人员伤亡,尽快撤离吧。”      这是自然的,廖元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你放心。”      话音刚落, 廖元不知怎么,又想起了简攸宁能影响天机一事,他忍不住道, “不管你对八行弑龙阵有什么样的想法, 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简攸宁愣了愣,没想到廖大师竟然对她如此看重,不过也大大方便了她。   刘伯温阵法造诣极强, 她必然是会去询问的。   “行,我知道了。”      简攸宁站在原地,目送廖大师离开,顿时失了再去蒋志清家中的心思,不愿让对方久等,简攸宁连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蒋志清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廖大师上门,接到简攸宁的电话,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早知道他就在那儿等着,没准儿还能见上廖大师一面。      “那我家……这事?”蒋志清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能解决吗?”      简攸宁回答得极其笃定,“能。”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甭管八行弑龙阵究竟有多不可逆、不能破,为了这些无辜的普通人、为了国家,一定有无数的人愿意赴汤蹈火。      “蒋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在短时间内换个地方居住。”      蒋志清并没有询问为什么。      早在简攸宁漫无目的在小区内乱晃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他的感觉也是正确的,最后简攸宁甚至请来了廖大师。   能给他提醒也实属不易,他只真心诚意的道谢,“好。”      廖大师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到门派,而是去了穆老所在的监狱内,通过黄文柏,再度把穆老提出来审讯。      监狱内的生活并不好,可穆老却愣是过的像度假般惬意。      见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廖元才上赶着来见他,穆老两条腿微微交叠,慢条斯理道,“哟嚯,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廖大师竟然也有探望我的一天?”      廖大师恨不得立刻把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解决了,但他还是忍了忍,“八行弑龙阵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底气?”      早在消息确认后,廖元就立刻让黄文柏查了其他病情严重的地区,果然如猜测的一般,龙脉头、眼、心脏、爪、尾严重沦陷。      “你在玄学一途上天资聪慧,为什么不肯入正道。”      能神不知鬼不觉,布置断基阵、弑龙阵,天赋自然无与伦比。      同样的理由穆老已经不想说第二遍,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事没人能感同身受,他当然会采取他认为对的手段。      他挑眉,“我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你才能察觉,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是八行弑龙阵,也应该明白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不过我就不一样了,放了我,我就帮你们这一次怎么样?”他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威胁,“否则人会越死越多,事态局面更不好控制,廖大师,早做打算啊。”      穆老吃定了对方不敢拿他怎么办。      廖元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你?”      穆老脸上因为浓郁的笑意而泛起了褶皱,他毫不在乎,“那就看究竟是他们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了。”      “给你考虑的时间里并不是很多啊。”      廖元冷哼,“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若愿意坦白交代,我可以向上头求情,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      穆老压根就不害怕,他才不信国家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身体微微前倾,“我当然不愿意了,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廖元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本想寻找一个最稳妥的法子,可事实证明,穆老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拿他没有办法,“拿你没办法?”      穆老挑眉,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你们要是愿意把简攸宁交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和你们做个气她交易。”      廖元不疾不徐站起了身,至于什么交易,他完全不想听。   好不容易才把抓捕穆老,又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对方心狠手辣,哪有什么可信度?      而且,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一旦真放出去了,没准后果比八行弑龙阵更可怕。      穆老不明白对方演的是哪一出,他幽幽道,“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廖元脚步微滞,“考虑什么?把你这颗毒/瘤放出去吗?早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和上级打好了报告,一旦你拒绝我的提议,等待你的就是死刑。”   人死了,也能消停下来。      “到底一大把年纪了,别那么天真了。”      廖元的眸中杀意涌动,“你就在地狱里好好看着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吧,你所希望的,永远都不会出现。”      穆老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廖元的杀意,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和他在开玩笑,而是说认真的。      当即,穆老佯装镇定,“廖元,你的本事我知道。凭着你的能力,根本拿八行弑龙阵无可奈何,你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去死吗?你做不到的,别虚张声势了。”      廖元缓缓向审讯室门口走去,“那你就等着看吧。”      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并没有诓骗穆老。      所有人都知道,即便答应了穆老的要求,短暂时间内可保无忧,但同时迎接的是穆老更丧心病狂地报复。   倒不如一了百了。      “下辈子,可别再作孽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永远都逃不过的。”      穆老眼睁睁地看着廖大师的背影消失在眼底,一颗心终于沉了下去。   竟然没人理会他的威胁?!这样的想法一出现,整个人都不可遏制地恐慌起来。       ☆、210   简攸宁并不知道穆老的下场, 此刻她正和刘伯温在商谈八行弑龙阵一事。      以刘伯温的本事, 此刻也是直皱眉,“这是根据八卦阵得来的阵法, 八卦阵的防御本就如铁桶,无法从内部击破。一时之间,我也没什么办法。”      简攸宁忍不住追问,“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脉被各个击破,国运日渐萧条吗?”      刘伯温沉默。   他得了简攸宁的帮助才活了下来, 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八行弑龙阵还真令他束手无策。      简攸宁又问,“既然不能从内部击破,那直接恢复龙脉,这可行吗?”      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龙脉虚无缥缈, 又岂是说恢复就恢复的。      刘伯温听到这个大胆的想法,愣了愣,“你容我想一想。”   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并不是没有操作的余地。      片刻, 他手握毛笔,在宣纸上画了好几道,“攸宁, 你有听过四门兜底阵吗?”      简攸宁当然听过, 当初还是刘伯温给她细细讲过。   四门兜底阵和八行弑龙阵是十大阵法其二。      十大阵法相生相克,简攸宁眼神陡然亮了起来,“难道这四门兜底阵是八行弑龙阵的克星吗?”      刘伯温摇了摇头, “非也。”      “十大阵法相生,既然不能够改变八行弑龙阵,那就想办法让它变成新的阵法。八行弑龙,两两合一,互相交穿,逐渐形成整体。到时再施以法术,让其转成四门兜底阵。”   四门兜底阵没有八行弑龙阵戾气足、杀伤力高,而且它是可逆的。      “不过这些都仅仅是我的猜想,具体能不能实施,又另当别论。”      简攸宁压根不在乎,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行不行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毫无章法来的好。      “快给我讲讲。”      刘伯温也从未尝试过,心头有些激荡,“道家有四象,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佛教有四谛,苦、集、灭、道。恰好对应八行,如果能够找出道佛各四人,各执一行施法,没准就可以改变现状。”      “道家四象又被称为生、死、惊、伤,承担的责任要比佛教四人重之又重,尤其是西方白虎位,被称为死门,一旦施法,必死无疑。”      简攸宁雀跃的神情稍淡,“那其他人呢?”      刘伯温知道简攸宁的担忧,他宽了宽她的心,“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不过攸宁,死门重之又重,哪怕其他七人全崩了,死门亦不能有丝毫的闪失。而且这设想闻所未闻,我必须全程指导你施法。”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简攸宁怎么会听不懂。   刘伯温让她在死位,才能够保证她施法无误,可若是在死门,又必死无疑。   一时间,简攸宁心乱如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刘伯温也很遗憾,“这办法都不知道能不能成,更别提其他,这两天我会把所有位置施法要点写出来,你尽快做决定。”      简攸宁心里也闷闷的,心不在焉道,“好。”      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她的生活才刚开始,才扭转了妈妈和外公的命运,Gitte品牌才刚起步,就这么……总会觉得有些遗憾。      *      自打结束了与刘伯温的聊天,简攸宁就木愣愣地坐在客厅中,瞳孔焦距全无,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程素锦来了电话。      简攸宁勉强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就听到妈妈欢快的声音,“攸宁,他今天向我求婚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结果,算是在意料之中。      简攸宁连忙问道,“妈你答应他了吗?”      隔着电话,都能够感受到程素锦的好心情,“没,我说我再考虑考虑。攸宁,你真的不介意再有一个新爸爸吗?”      简攸宁见过妈妈最惨的样子,了无生气地死去,完全看不到一丁点儿的鲜活,相比较,有人滋润着、宠着护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当然不介意,妈,你就快答应了吧。”      程素锦本就是借着问话来探探攸宁的心意,见女儿真的不介意,她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些,“好,那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      挂断电话后,简攸宁满是阴霾的心终于见晴。      不多久,黄文柏又来了电话。      简攸宁知道每次黄文柏找她都是有正事,连忙接听,“怎么了?”      黄文柏神情疲累极了,但他仍言简意赅的通知,“穆老被处以死刑,就在刚刚。”      简攸宁愣,“直接死刑了?什么过程也没有?”   这样的消息简直让她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黄文柏轻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要什么过程,风水术法本就不能放到台面上来判,留他一条全尸已经算是厚待他了。”      简攸宁仍觉得有些飘忽。   楚旭死了,穆老竟然也死了,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本以为还有一番交涉,结果都不在了。      “那……”      黄文柏轻声道,“廖大师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在前面顶着,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简攸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大家都在为那八行弑龙阵而担忧焦虑,只有她藏着掖着,不肯说出去。      她咬了咬唇,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朋友还好吗?”      黄文柏一愣,后来才意识到简攸宁说的是谁,“得了你的护身符,命是保住了。但也失去了记忆,不过纵然如此,还嚷嚷着要缉毒呢。”   看着让人心酸的同时也敬佩不已。      听到这话,简攸宁嘴唇被咬出了一道印痕。   “那就好。”      黄文柏没有察觉出简攸宁的异状,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简攸宁再度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许久后,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当即给刘伯温发消息。   “我已经考虑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      有太多的人在为守护这片土地而付出努力,她总不能只享受而不奉献吧。   纵然结局注定,她也欣然接受。      至少她守护着的亲朋好友,还在。      这么想着,简攸宁迅速给廖大师去了电话。喜欢本文请下载魔爪小说阅读器(www.mozhua.net) ☆、211   天寿山麓。   简攸宁正站在一棵松树旁。松树的叶子像针, 一簇一簇地生长在枝头, 为这片天地染上些许绿意。      距离联系廖大师仅过去了一天。      廖大师对她保持了充分的信任,二话不说, 立刻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   如今,就是准备动手的时候。      简攸宁手中握着手机,陆陆续续地给家人朋友发消息,从沉浸在结婚喜悦中的程素锦起,到久未见面却一直彼此联系的任佳琪, 一个都没遗漏。   但指尖划过顾嘉泽的名字时,她的心里泛起了细细的涟漪。      最后,她目不斜视地关了通讯录。      然后与刘伯温发起视频请求。      刘伯温对简攸宁的观感一直非常好,尤其是她此回的选择,更为她添了不少分, 私心里,他也是不希望对方出任何意外的,“简丫头, 从现在起, 你一定要认真听我的号令。”      周围千米范围内,通通戒严,连个苍蝇都进不来。      简攸宁连忙点头。   而后陆续拿出袁天罡所赠的桃木剑、合一派镇派之宝合一镜、刘伯温所赠的道袍, 一旁半人高的桌案上放置着一沓符纸, 与朱砂。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穿上道袍,而后开始绘符, 每绘制一道符箓,她都会凭空拍到一个方向,待十二道符箓大成,凭空而立的符箓骤然散发出刺眼的金光,把百平米的空间笼罩进去。      这只是前期准备步骤,刘伯温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说话。      简攸宁做完了这些,又盘腿坐立。   手中法诀不顿,空气中波动越来越大,最后她以劲气为刃划破手指,汩汩鲜血流出,她像是没察觉到疼痛似的,“去。”      整片天地微微颤动。      当然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警戒的人群中,显得不可思议极了,不过他们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简攸宁睁开眼,视线看向其他七个方向,等七位大师都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转换阵法。   八个位置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大不相同,时间有长有短,心急不得。      就在这时,简攸宁手机铃声陡然响了起来。      是顾嘉泽。      简攸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攸宁,你在天寿山哪个位置呢?我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着你。”      简攸宁听到天寿山三字,忍不住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顾嘉泽正在四处张望,听到对方的疑惑,忍不住咧嘴笑了,“当然来给你加油打气啊。”   他并不知道简攸宁会有危险,但他又不是傻子,八行弑龙阵先前让那么多人一筹莫展,要是能简单解决就奇怪了。      因为命格的缘故,他没办法表露自己的心意,但也希望在自己有限的时间内,能陪着简攸宁。   所以,顾嘉泽毫不迟疑地来了。      简攸宁神情柔和,正当她想要接话时,就感受西北方向一道气息冲天而起,仿佛受到了牵引,各个方向毫不示弱,瞬间,八道气息将整个龙脉覆盖。      “不要来,顾嘉泽。”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      刘伯温见气氛严肃,忍不住调笑,“小男友?”      简攸宁抿唇,幽幽道,“你觉得我这样的情况适合有男朋友吗?”   以前她还嘲笑谁当了顾嘉泽的老婆,谁就是守寡的命,现在啊,她活的时间竟然比顾嘉泽还短。      这打脸大发了。      刘伯温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八道气息交相辉映,愈来愈甚,简攸宁收敛脸上的神情,左手持桃木剑,右手执合一镜,缓缓站了起来。      “八行弑龙阵有一个迷惑的特性,你务必要时刻保持清醒,在阵法中寻找与生门的联系,从而把两行合并为一,这就是你的任务。”   刘伯温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紧张。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简攸宁点头,“好。”      风越吹越大,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顿时呈现灰蒙蒙的色彩,乌云翻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轰鸣的雷声。   耳边的碎发随风吹拂,简攸宁的心神却在此时此刻敛了起来。      下一秒,周边的景色陡然转换。      是一片破旧的村庄。   简攸宁抬头望去,眼神陡然凝固,这分明就是先前神灵被束缚的村庄,可她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就在她犹豫时,村庄内部弥漫出一股极端玄奥的波动,与死门的气息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攸宁眼神亮了亮,这气息可不就是与生门的联系吗?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施法时,一声呵斥陡然在她耳边响起,如惊雷般彻响。   “简攸宁。”      简攸宁猛地回过神,她四处张望了一眼,但并没有见到刘伯温的身影,可当她再度向前看,哪里有什么村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色。   肉眼望去,隐隐有一股吞噬之意出现,一旦她刚刚施法了,恐怕连骨头渣滓都不会留下。      “攸宁,在这里你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一旦你的心神稍有破绽,便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生门的联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的分辨能力。”   刘伯温的声音非常凝重。      简攸宁松了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好,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她手掌心沁出一层薄汗,“真的谢谢你了。”      如果没有刘伯温适时提醒,恐怕她就会立刻中招。      刘伯温并没有因此瞧不起简攸宁,初出茅庐的新人,大都心性未定,只是他提醒得了一次两次,并不可能次次提醒,“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你的联系只会越来越弱,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听清楚了吗?”      简攸宁抿紧嘴唇,脸颊有些微红,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不堪一击,“我一定会当心的。”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眼前的黑暗立刻如潮水般退去,画面一转,当即就变成了蒋志清的家中。      蒋志清一脸恭敬,“简大师,上回你说我子女缘薄弱,我已经查出了真相,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你能再帮我看看他还有恙吗?”      简攸宁神情恍惚了一瞬,更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犹豫了一瞬,她才道,“无恙。”      蒋志清微微错开身,“那能帮我布置阵法了吗?” ☆、212   刘伯温的声音再度从虚空中传来, “攸宁。”他的语气虽平淡, 但仍掺杂着一丝担忧,“攸宁, 快醒醒。”      简攸宁神情一凛。   短短时间内,她已经中了两次招,若非是刘伯温的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紧捏成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蒋先生, 想必你已经忘记了,咱们已经就这件事情达成了一致。”      蒋志清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简攸宁,确信她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语气,才耸肩。   而后整个人从脚底板开始,星星点点的消散。      简攸宁迷离的眼神, 缓缓恢复了清明。      接下来,场景变换了无数次,几乎把简攸宁所经历过的都重复了一遍, 虚虚实实, 真真假假。   不过这一回,简攸宁并没有像刚开始一般表现的弱不禁风。      无数的光影,犹如记忆的轮回, 直到最后, 简攸宁已经能一眼瞧出真假。   此刻,她盯着依依不舍的瞧着她的程素锦,真心实意道, “妈,我一定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程素锦脸上浮现出些许的遗憾,而后如同蒋志清般,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最后,再也没有任何人物出现。   天地间,一片平静。      刘伯温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提醒几次简攸宁才会有警觉心,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仍有心要说些什么,但简攸宁却完全听不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光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够成功。      简攸宁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沙漠中。   放眼望去,皆是黄沙,四周均无人烟。      她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久,根本看不到尽头。      简攸宁口干舌燥的同时,只觉得体内的生机在缓缓流逝。   这让她的心里有些惊恐。      现在她十分清醒,也就是说这些生机是真实存在的,等体内所有的生机都流逝,那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有了这个想法,简攸宁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在生机流逝前找到与生门的联系,否则那就完了。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入死门必死的缘由。      简攸宁在原地停住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死门与生门的联系无处不在,就这么走,恐怕怎么都不会发现,而她的时间不多,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简攸宁闭上眼,用力地感知。      不远处的警戒线外,不知何时走入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的脸上带着面具,显得狰狞无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大活人,愣是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就一步步的向着简攸宁走去。      简攸宁依旧站立着,根本没有感受到有人来,她甚至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仍在寻找与生门的联系。      与此同时,顾嘉泽匆匆赶到,他见到戴着面具的男人,忍不住喝道,“你干什么!”      一旁警戒的人员连忙把顾嘉泽拦住,“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      顾嘉泽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伸手指着简攸宁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这么大的陌生人,你们不拦,拦住我干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儿只有简大师一个,今天要是不交代你的身份,你别想走出去。”      顾嘉泽深深地无奈,他本想好好的解释,但见到那陌生的男人愈发靠近简攸宁,他本来觉得不好,“给我滚开。”   说完,他就想立刻冲进去。      可纵然顾嘉泽功夫不错,但也敌不过那么多人,他立刻就被扣住。   他忍不住道,“那里真的有人。”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他连忙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顾氏集团的顾嘉泽,你们尽管去调查。”      顾嘉泽三字,在不少地方是金字招牌,可这些人员哪里听过顾嘉泽的名字,但是听到顾氏集团四字,倒是迟疑了一瞬,连下手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顾嘉泽连忙找准机会,手腕一转,立刻挣脱了其他人,迅速的向前奔去,“你们尽管去调查,我和简大师是朋友。”      他只觉得,自己要是再晚上一秒,恐怕简攸宁就会受到伤害。      这么想着,步伐又快了几分。      “顾先生,你不能这样。”   有几人质疑,但又有几人不假思索地跟上。      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终于听到动静,他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见到对他怒目而视的顾嘉泽,他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你能看得见我?”      顾嘉泽见他与简攸宁仍有一些距离,稍稍放心,他眼睛微眯,“你是谁?”      身后,追着顾嘉泽的那几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见顾嘉泽自言自语,一时间左右打量。   可怎么也没见到其他人。      “顾先生,如果你不束手就擒,我们就要动手了。”      顾嘉泽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儿真的有人。”说完,他又扭头看向身旁,“你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他冷笑,“我知道你,顾家的顾嘉泽。”      顾嘉泽见到他的长相,忍不住吃惊,“穆老?!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穆老此刻应该已经化成了一道鬼魂。      穆老冷笑,“我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呢?”      顾嘉泽身体微微偏向简攸宁的方向,以便穆老攻击时方便营救,同时他不停地拖延时间,“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穆老的脸已经僵硬得不成样子,他并没有回答顾嘉泽的问题,“你早就该死了,却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      顾嘉泽心中沉甸甸的,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穆老眼皮耷拉,“顾家世代富贵,又怎么可能出现早夭的孩子呢,就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吗?”      顾嘉泽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是你!”   穆老对这一切知之甚详,又以这副嘲讽的口气说话,很容易就能猜到某些真相。      穆老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当然。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能活到现在,不过,今天过后,就不会了。”      当初批斗大会的主要执行人员,就是顾家的几人,为了断了他们的根,他费了不少心。   只是可惜的很,顾嘉泽好端端地活着呢。 ☆、213   “不过没关系, 反正你也很快就要死了。”      穆老神情枯槁, 这副模样与他在狱中时截然相反,他的表情狰狞, 带着说不出来的快意与自得,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冻人心骨。      顾嘉泽冷笑一声,但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提防着他会有其他的举动。      穆老见状,眼睛微微眯起, 语气中带着嘲讽,“就算不用我动手,她也会死的,真以为我的八行弑龙阵那么好破?以她的功力,除了沉迷于阵中, 不会有别的结果了。”      顾嘉泽心里一惊,连忙看向简攸宁,虽然瞧不出具体差别, 可她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你做梦。”纵然有些担忧, 可顾嘉泽仍打断,“简攸宁无往不利,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孩子, 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一定会成功的。”   顾嘉泽说话的同时忍不住看了穆老一眼。      这一眼,他似乎察觉到了细微的区别。      穆老似乎更老了一些。      穆老皮笑肉不笑,“不要担心, 我是不会伤害她的。毕竟她的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不过至于你,那就不一定了。”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向着顾嘉泽走去。      如果不是为了佛舍利,他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到这里来。      “等你死了,我会强行唤醒她的,也会送她下去和你团聚。”      顾嘉泽忍不住回头高呼,“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抓人啊,难道要见着简大师去死吗?”      一位小队长颤颤巍巍道,“队长,他身边没人啊。”   自言自语这么一会儿究竟是几个意思?      他们本是无神论者,可因为简大师的缘故,相信了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一时间更加迟疑,任由顾嘉泽站着。      穆老狞笑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他出现在顾嘉泽的面前,伸出手直接掐上了对方的脖子,“当初顾家人就是这么对我家人的。”      顾嘉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偏偏面对穆老,毫无反手之力,呼吸不上来,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   他浑身上下承受了重压,连个手指头也没能抬得起来,只能瞪着穆老。      穆老就喜欢看这副临死之前挣扎的模样,他爱惨了这种感觉,尤其是对象还是顾家人。   “要记住,害死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顾家人。”      顾嘉泽头部充血,眼瞧着下一秒就要断气。      但就在关键时刻,随身携带的玉佩陡然爆发金光。      穆老一时未查,被金光照射后,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迅速把顾嘉泽甩到一旁的草地上。   他的双眼凹陷,恐怖无比。      等缓和了眼睛的疼痛,他才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分明从玉佩中感受到了龙运,就算是质地下乘的玉佩也会一举越为宝器,更别提这枚玉佩来历非凡。      顾嘉泽一通咳嗽,又使劲呼吸了好久才觉得肺里终于舒服,他忙不迭把玉佩握在手中,忌惮地看着穆老,并不说话。      此刻他已经完全不把希望放在身后看不见穆老的那群人身上,只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穆老又要强行动手时,天空中八道气息陡然翻滚,似乎有两两融为一体的征兆。   他的眼里划过一抹骇然,万万没想到简攸宁真的有成功的趋势。      穆老面上浮现森严之色,更没时间搭理顾嘉泽,当即换了一个方向向简攸宁走去,试图打断对方。      他的动作快,顾嘉泽的动作更快。   顾嘉泽虽一无所知,但也知道一切都要等简攸宁醒来,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他站在简攸宁的面前呵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穆老又抬头瞧了一眼天空,一挥手,直接把顾嘉泽掀翻在地。      顾嘉泽觉得浑身器官都受到了震荡,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的气息顿时变得萎靡。   不过,他仍不管不顾地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瞧着穆老。      穆老眉头一蹙,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耽搁时间,他吐出一口气,弥漫着杀意的眼神终于落在顾嘉泽的身上,准备速战速决。      他的手中迅速掐了一道法诀,伴随着轻轻吟唱,顾嘉泽的身边顿时出现了一道阵法。   金木水火土,五行攻击。      而顾嘉泽的眼前,再也没有简攸宁,再也没有穆老,有的只是金气化成的利刃。   数千把利刃悬浮在空中,某一时刻,他们像是听到了号令,从四面八方向顾嘉泽的全身射去。      一旦被击中,必死无疑。      顾嘉泽心里并没有害怕,他紧紧捏着玉佩,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死了,他也希望简攸宁能好好的。      会有一个比他更好的、更能照顾人的男人出现。      玉佩因为振动发出嗡嗡声,旋即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浮起,再度一道金光闪过,利刃凭空消失。      等顾嘉泽再度睁开眼,发现依旧是熟悉的环境,穆老则有些忌惮的看着他……手中的玉佩。      顾嘉泽下意识地握紧了玉佩。      穆老眼皮掀了掀,知道有玉佩在手的顾嘉泽就像是握着尚方宝剑般难以对付,再看天空,两两相融的气息,即将要融合成功。   他干脆不管顾嘉泽,再度向简攸宁走去。      事到如今,顾嘉泽也终于懂了,简攸宁给他的玉佩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具有防身的功能。   他一咬牙,干脆先穆老一步靠近简攸宁,左手牵着简攸宁的手臂,右手握着玉佩,死死地盯着穆老。      简攸宁本有些后继无力,可得了顾嘉泽的帮助,体内的气息借着龙运暴涨,合一镜大亮,桃木剑直指天空。      刹那间,风停了,乌云散去。      穆老目眦欲裂,八行弑龙阵也算是他花了十几年研究出来的心血,就这么被破了,怎能让他不心疼?   而且,强行催动八行弑龙阵,妄动国家龙脉,他也受到了反噬,否则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怒喝一声,正欲出手。      简攸宁倏然睁开眼,眼中有金光划过。      此时此刻一直盯着面前光幕的刘伯温也有些欣喜若狂,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个猜想竟然成功了,成功的改变了八行弑龙阵,改变了万千苍生的命运。   他也没想到简攸宁真的不负众望,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不过,当他的视线触及穆老,刘伯温忙不迭说道,“攸宁,他受到了巨大的反噬,法力已不及鼎盛时的三分之一,你快杀了他。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即便不知道穆老究竟是谁,但刘伯温也猜到了。      就算刘伯温不说,简攸宁也会这么做。      她把合一镜收了起来,紧握桃木剑。      简攸宁眼中寒芒不散,桃木剑劈向穆老的方向。浩瀚的法力汇聚,凌空化为一把巨型剑刃,而后犹如擎天之柱般,在穆老惊骇的目光中,重重的轰击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结束了。”      穆老面上出现惊惧,强横的法力同样席卷而出,可刚触及到虚空中桃木剑,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神色萎靡到了极点。   最后瘫倒在地上。      “不,这不可能。”      穆老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死法,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死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就是因为她,屡屡坏了自己的好事,最后一败涂地。      他根本不甘心啊。      简攸宁同样喷出一口血,刚刚那一招已经用了她所有残余的力量,如今虚弱到连桃木剑都握不住,她手一松,桃木剑掉落在地上。      顾嘉泽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连忙扶住她,“攸宁,你有没有事?”      简攸宁完全不知道顾嘉泽究竟做了什么,如果没有对方拖延的功夫,恐怕所有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此刻她虚弱地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桃木剑,“杀了穆老,否则后患无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祸患一定得除去。      顾嘉泽扶住简攸宁站稳,听话地捡起地上的桃木剑,而后向穆老走去。      穆老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简攸宁,你冷静,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求求你了。”      他好不容易才从监狱中逃出来,已经花去了他太多的功力,穆老已经没办法躲过这一劫了。      简攸宁不看他,看向顾嘉泽,“还记得我给你玉佩时说的话吗?拯救了全世界,没准就能活下去了。”      “穆老就是你的机会。”   穆老作恶多端,伤害的并不仅仅是一人,他妄动国家龙脉罪无可恕,没准顾嘉泽来了,这就是他的机会。      大道有情,就是这么个道理。      顾嘉泽眼神亮了亮,忍不住问道,“我要是能活下来,你愿意陪我度过余生吗?”      简攸宁脸色惨淡,不忍心拒绝这个眼神晶亮的男孩,“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顾嘉泽笑了,不顾穆老的求情,一剑直插心脏。   穆老挣扎一瞬,再也没有生息。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简攸宁忍不住看向天空,天空湛蓝无比,所有的阴霾全部散去。      “真好,在我死的时候还能有人陪着。”      就在简攸宁喃喃自语时,刘伯温适时出声,“既然已经走出了死门,你不会死了。”      简攸宁错愕,“为什么?”      刘伯温语气沉重,“因为那生门施法的大师替你受过了。” ☆、214   简攸宁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生门的位置, 正是廖大师。      顾嘉泽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下一秒, 他就见到简攸宁向山下的路狂奔而去。   可因为后继乏力,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顾嘉泽连忙上前,“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与此同时, 简攸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黄文柏的来电。   他的语气沉痛,“廖大师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简攸宁的手机一下子滑落在地, 脑子轰然爆/开。      “快带我去廖大师的医院,快带我去。”      一旁看守的人员早就把此地的情况禀告上头,听到简攸宁的声音, 最靠近的那人连忙道, “简大师,车就在旁边,马上就能走。”      他的声音带着颤意, 显然并不理解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简大师的一切要求, 他们都会满足。      简攸宁浑身颤抖,她捏着顾嘉泽的袖子,“快带我走, 快啊。”   她怕自己晚一秒,就见不到廖大师了。      顾嘉泽横抱简攸宁,连忙向车子走去。      司机一早就在车内等候着,见到人出现后,迅速问了一个地址而后便飞快发车。   等到了目的地,也不过就半个小时。      合一派不少长老与弟子闻讯赶来,见着简攸宁,连忙把她一道带去了廖大师所在的病房。      简攸宁不停的发信息给刘伯温。      “你当初没告诉我,还有这种办法可以活下来。为什么廖大师会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刘伯温回答的也是无奈,“每个世界都有玄学界的翘楚,他们稍一琢磨就能知道其中的原理,廖大师本就是当代大师,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以命抵命。”      此刻,廖大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周身插满了管子,可整张脸已经灰败的不成样子,嘴唇惨白。      简攸宁骤然见到这模样的廖大师,眼泪再度流了下来,“不,不是这样的,死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啊。”   她无力地捶着墙,想痛哭,可又发不了声。      顾嘉泽只在一旁陪着。      突然病房门打开,黄文柏从中走出,他的眼里带着丝丝猩红,“进去吧,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简攸宁眼泪不断,“不,他不会死的。”   说完,她踉跄地站起了身,向病房内跑去。      廖大师似乎感受到了简攸宁的到来,他勉力地睁开眼,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因为带着氧气面罩,根本说不出话来。      黄文柏跟着进入,他不忍心地吩咐护士把氧气面罩拿开。      护士照做。      廖大师点了点头,嘴唇嗫嚅,但完全听不到,讲些什么。      简攸宁连忙贴近廖大师的嘴巴,可听到他说什么,瞬间泪如雨下。      “攸宁,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做我的弟子,虽然性格还有些软和,但我喜欢你这孩子。”      “打从你告诉我四门兜底阵时,我就猜出来你肯定有顾忌,否则以你的性子不会犹豫那么久,结果真的被我猜对了。”      “我一把年纪了死了不可惜。你们年轻人日子才刚开始呢,别哭。”      简攸宁摸了一把脸,“廖大师,你好起来,好起来我就做你的弟子,我说真的,我说真的。”      廖大师笑的艰难,“傻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关照合一派啊,毕竟是客卿长老,我相信你的能力。”      “能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说着,廖大师又开始大喘气,显然呼吸不过来,一旁时刻关注着的护士连忙再把氧气面罩带上。      简攸宁面对这样的场景,头一回觉得无能为力,似乎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拿着手机冲出门,点开微信,拼命地把能问的人又问了一通,可即便是袁天罡、来自未来的Gitte,都无可奈何。      她双手抱着头,蹲坐在医院的走廊中。      顾嘉泽走近,在她的肩膀上轻拍,无声的安慰。   此刻他终于知道简攸宁为什么像是发了疯般,原来是廖大师出事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简攸宁连忙低头,发现了自己收到了微信升级提醒的消息,她点开一看,发现是摇一摇功能升级,她的眼神陡然亮了,一颗心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也不怕顾嘉泽看着,当即就拼命摇晃起手机。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两道消息。      扁鹊,公元前407年。   个性签名:春秋战国时期名医,奠定中医学切脉诊断方法。   来源:摇一摇。      华佗,公元前145年。   个性签名:神医。   来源:摇一摇。      简攸宁见到这二人的名字,有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欣喜感。      她拿着手机当即走到拐角处,给华佗发消息。      “华佗老前辈你在吗?”      华佗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监狱中。   陡然,他听见虚空中传来的声音,瞳孔骤缩,不由自主问道,“你是谁?”      简攸宁连忙把自己的身份说了说,又忍不住道,“听闻华佗老前辈是再世神医,能不能救救我师傅。”   见华佗久久未回复,简攸宁又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华佗老前辈,您能大发慈悲吗?”      “大发慈悲,呵呵。”华佗想到如今自己也被曹操困在狱中,连自己的医书都被一把火烧了,有种同样的悲戚感,临死之前,还能再救一个人,也算不枉此生,“好,我这儿有我毕生钻研出来的药丸,能肉白骨活死人。我本以为要伴随我一同入地下,没想到还有救人的一天。”   他宁愿带着这颗药丸一起死,也不愿意给曹操。      简攸宁正想着该用什么交换。      这时候又听到华佗的声音,“有缘相见,就这当作送给你了。”      就在华佗话音刚落,简攸宁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米粒般大小,闪着红色的光泽,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芳香的气味。      简攸宁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向廖大师的病房内走去,直接把红色药丸塞入廖大师的口中。      而后,她静静地等着效果。   心中替廖大师默默祈祷着。      如果廖大师能够好起来,那皆大欢喜,如果廖大师就此作古,那她这一辈子,都会奉献给合一派。 ☆、215   廖大师并没有醒, 但同样, 他也没有死。      神医华佗的药只能够治疗内外伤,却无法改变其他, 若是没有其他的契机,他只能永远躺在病床上。   不过好歹还有希望。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一个星期,简攸宁几乎寸步不离,亲自照顾廖大师。      黄文柏到来的时候,就见到简攸宁正在发呆, 他推门而入,忍不住汇报最新的进展,“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已经初步控制了穆老手中的势力,那群阴女也被放了出来, 经过核实后就会把她们送回家。”   那群无辜的孩子并没有受到折磨,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创伤。      简攸宁扭头看向黄文柏,“谢谢你了。”      倘若穆老最后不为了佛舍利去找简攸宁, 那简攸宁怎么也不会根据朋友圈探知穆老的资料。   天道好轮回。      “攸宁, 这是廖大师自己的选择,他很开心。”黄文柏一只手搭在简攸宁的肩膀上,似乎想给她一些依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就像当初你选择了自己赴死,对吗?”      病床上的廖大师神情安详,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似的, 简攸宁看了他一眼,“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成败皆看祈福能不能成功了。      她缓缓站起身,“现在,你把我送去合一派吧。”      *      合一派大殿。      除廖大师外,六位施法的大师皆在,他们是国内有名的四位佛道大师了空、了屮、凡尘、悟门,与两位合一派的长老。   见到简攸宁进来,不约而同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这回没有简攸宁出力,恐怕会全军覆没。      祖师爷相前,摆放着牲馔祭品。      简攸宁先向六位大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郑重道,“拜托各位了。”   说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缓缓向前,点燃桌案上的蜡烛,而且献茶三杯。      简攸宁始终相信大道有情,廖大师此举乃大义,命不该绝,她要向上天祈福,求一线生机。      桌案上干净整洁,除了牲馔祭品外,唯有香炉金银纸。      简攸宁缓缓向前,倒了一小杯酒,撒落在地。然后不加迟疑地倒了第二杯酒。      狂风起,桌案轻微的晃动,可所有的大殿内的人员一动不动,虔诚的看向前方。      四位佛法大师开始祷告。      “道生于平和安静,德生于谦和大度,慈生于博爱真诚,善生于感恩包容,愿佛光普照。”      他们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始终不停重复着。      合一派所有的弟子,包含简攸宁在内,在此刻同时双膝跪地,与佛教大师不同,她们是祷告,是祈福,用自己的愿力沟通上苍。      简攸宁一想到廖大师,眼眶又有些湿润,她的头始终磕在地上,把该想的不该想的通通想了一遍。      直到狂风逐渐散去,所有人才回过神。      虚空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向天空,但所有人皆未察觉,简攸宁一边拿起酒樽倒了第三杯酒,一边又拿起桌案上的金银纸,持酒泼洒。      然后轻声喝道,“奠酒成。”      金银纸无火自燃,但所有人并未觉得不对劲,又同时恭恭敬敬迎地站起身,缓缓开始吟唱。      现场一片肃穆。      整个过程虽简单,可完成了一整套流程,所有人皆面色苍白,有些脱力,直到最后撤去祭品,也没人愿意离开。      其中,刘长老向前迈出一步,他神情恭敬,又带着些许的悲伤,“廖大师临走之前吩咐,倘若他出什么意外,希望你能够担任合一派的掌门人。我等没有任何意见。”      刘长老这番话说得心悦诚服。      八行弑龙阵一事他们都知道,也知道廖大师自己的选择,所以对简攸宁能力肯定的同时也有些敬服。   合一派不可能没有掌门,这时候,简攸宁是最合适的。      这时又有另一位长老站出来说话,“简长老,希望你能够同意。”      陆陆续续的弟子站了出来,最后参差不齐的声音汇成了一句话,“简长老,请你同意。”      简攸宁心酸不已。   他们虽然真心诚意地跟着她祈福,可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廖大师能够醒过来,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决定。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同时,也不愿意答应。      答应了,廖大师就真的是过去式了。      那个和蔼的、全心全意为门派、为国家思考的廖大师啊。      “简长老,同意了吧。”      就在简攸宁心内纠结时,医院廖大师的主治医生突然来了电话。   “简大师,廖大师有情绪波动了,脑电波逐渐恢复正常人类水平,他很有可能醒过来。”      简攸宁眼睛陡然亮了。      主治医生并不会说谎,可简攸宁还是忍不住再度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      主治医生听多了患者家属这样的询问,当然他也真心实意为廖大师开心,“就这几天的事情。”      简攸宁挂断电话,脸上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抹笑容,她连忙跑了出去,“合一派的掌门,还是廖大师最合适。”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简攸宁话里的意思,等人越走越远,大家才反应过来,廖大师这是有痊愈的希望?!   一时间,年轻的弟子纷纷欢呼起来。      黄文柏同样得知了消息,廖大师本来只能等死的,没想到竟然又能活过来,中间唯一发生的,就是祈福了,难道这祈福真的能祈福吗?      这样的疑问,等他见到了简攸宁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简攸宁早已欣喜若狂,面对黄文柏的提问,语气中压不住雀跃之意,“当然。”   她本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功。      “上天有好生之德,听到了我们的祈祷,自然会满足我们的心愿。”   普通人没有祷告上天的能力,但这么多有名望的大师、整个合一派的弟子,才能将愿力凝聚传达。      这样的时机,可遇不可求。      黄文柏也有些欣喜,见到简攸宁这幅鲜活的模样,喉咙口有些发紧,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咽了下去。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而主治医生也给了一个确切的消息,不出意外,廖大师将会在晚上苏醒。      简攸宁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216   廖大师没想到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      他瞧着病房内双眼通红的长老们, 又见到热泪盈眶的简攸宁, 仍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想说话,但发现声音虚的很, “我怎么没死?”      简攸宁嘴唇抿地紧紧的,好半天才开口道,“想把合一派的担子交到我的头上来,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虽然是抱怨的口气,可谁都能听的出话里的欣喜。      一旁的长老连忙解释, “廖大师,是简长老祈福才把你唤醒的。”      廖大师眼里顿时透出了然,“我似乎听见简长老说,只要我醒过来,就当我的小徒弟?”他的话里满是揶揄, 哪有劫后余生的恐惧。      只是到底有些庆幸,果然是能够影响天机之人,连带着把幸运都带给了他。      简攸宁一张脸立刻板着, “廖大师, 那是你听错了。”      病房里顿时一阵嘘声。      廖大师笑了。   其实以简攸宁如今的实力与身份,根本不可能再做他的徒弟。   他也只是开玩笑罢了。      “我有些累了。”   廖大师脸上露出些许困倦。      听到此话,病房内所有人都忙不迭走出去, 给廖大师休息的时间。      简攸宁亦是如此, 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廖大师笑得温柔慈祥, 一时间,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黄文柏一直陪在简攸宁的身边,见她终于轻快,才开口道,“玄学一道虚无缥缈,虽你为国家立了大功,但依旧没办法在明面上奖励你。不过国家会尽力给你和你的家人便利,至于你的产业,国家也会大力扶持。”      “无论你有什么要求,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随便提。”   简攸宁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      黄文柏耸肩,“那就给你记在账上。”说着,他认真道,“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拯救了国家的简攸宁就像是拯救了他的世界,他很欢喜。      简攸宁调侃,“真好,以后我就是国家的债主了。”      黄文柏同样笑了,“对了,国家电视台有一档节目,名字叫做《玄学大师》,你有没有兴趣去录几期节目?”      简攸宁:……??!!   “你是开玩笑的吗?”      《玄学大师》是国家的节目,但凡上电视的大师都在国内外出名无比,她何德何能能上啊?!      黄文柏点头,“我从来不开玩笑,如果你愿意,很快就有人联系你了。”      简攸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能上这档节目时她的荣幸,她求之不得。   “谢谢啊。”      黄文柏撇嘴,“客气什么。”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走过来一个少年,顾嘉泽。      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道,“有人来找你了,我就先走了。”      顾嘉泽每天都会出现,简攸宁虽不靠近但也不拒绝,某些方面上他就能看出些猫腻。   终究是晚了啊。      简攸宁愣了愣,而后顺着他的视线落在顾嘉泽的脸上,“行。”      顾嘉泽从拐角处走出,“攸宁。”      简攸宁救下的不仅仅是整个国家,还有他。      廖大师出事,难受的并不仅仅是简攸宁,同时还有他和顾家人。      今天得到廖大师苏醒的消息,松了一口气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   “我听廖大师醒了,过来看看。”      简攸宁这才意识到因为廖大师一事,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过其他人,她歪着头,“廖大师睡了,等他醒了再去吧,你呢,你的感觉怎么样?”      纵然顾嘉泽的命格已经改了,可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但心里却是喜悦的,“还没来的及谢谢你。”      “爷爷和我爸妈都想亲自感谢你。”      简攸宁摇头,“等廖大师身体大好了,再说吧。”如今她最关心就是廖大师的身体。      顾嘉泽眉眼柔和,“不急。”      *      《玄学大师》是国内最火的一档节目,有国家电视台在背后支持着,其他同类型的节目完全不能与其相媲美。   就算能媲美,也不会与其争锋,毕竟后台摆着呢。      每位大师都会录制六期节目,可上一期节目结束时,向来都会公布下一任上镜大师的名字,这回竟然难得保持了悬念。      因为简攸宁的身份公布本就有些震撼,电视台始终不曾对外公布。   谁能想到一个如此的年轻人竟然也会是当代玄学大师呢?      而且这位年轻人更是非常出色。      电视台这么大的阵仗引起了不少网民的关注。      “什么时候连国家电视台都玩这一套了,能上玄学大师的,年纪60岁开外,用脚趾头想,就那几个人了。”      “千万别学其他的综艺节目,把原汁原味的玄学大师搞得乌烟瘴气的,直接公布不好吗?”      “搞得我心里竟然有点小紧张,压一根火腿肠,就赌薛大师吧,上次他好像透露出了要上电视的意思。”      “完了,连国家爸爸都开始学会吊胃口了。妈蛋好气啊,好想知道是谁。”      “没关系,等一个礼拜就知道了。”      ……      而简攸宁的微博下,此刻评论也是骤然增加。      原因无他,是因为微博把简攸宁的认证改成了当代玄学大师。      粉丝一脸懵逼。      所以才会纷纷评论询问原因。      “卧槽,微博平台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了,怎么能把咱们攸宁的认证改了呢!她是Gitte的创始人啊!”      “不不不,她是美妆达人,只不过最近她好像有点忙,已经有一个半星期没有出过化妆教程了,可是玄学大师是什么鬼?”      “玄学大师?我好像联想到了某一个非常出名的节目,不会吧?”      “楼上,肯定不会。一定是平台搞错了,否则我直播吃仙人掌,网红和玄学大师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吗?”      “在你们在争吵的时候,我只想说化妆品真好用啊。”      ……      节目播放的当天,简攸宁转发了《玄学大师》官方微博发布的最新消息。      简攸宁V:今天的《玄学大师》,谢谢大家支持!//转玄学大师综艺节目V:新嘉宾,@简攸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发完这条微博后,简攸宁不理会爆/炸的网友,换了一套衣服,径直上了顾嘉泽的车。   今天恰巧也是顾家的答谢宴。 ☆、217(正文完)   “攸宁, 已经到了。”   顾嘉泽停下车, 轻声道,见对方发丝凌乱, 他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替她整理碎发。      关系仍未亲密到这个地步。      简攸宁打了个哈欠,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廖大师的事情,而后又马不停蹄录制《玄学大师》,一点空余时间也没有。   困的很。      可刚扭头, 就瞧见顾嘉泽身后笑意盈盈的女人。      还不等简攸宁开口,顾母忙不迭道,“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你盼了过来,前几天我还想去医院看看你,但想想不方便就忍住了。一大早我就吩咐人做了一桌子菜,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一会儿你尝尝哪个合口味,阿姨下次再给你做。来来来, 快进来。”      简攸宁茫然地看向顾嘉泽。   伯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啊。而且说好了是答谢宴……她会误会的。      顾嘉泽的笑意瞬间染上眉梢。      “妈, 你干什么?”      顾母是真的太激动了。   简攸宁是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提这些,她也是顾嘉泽的救命恩人, 也就是整个顾家的救命恩人。   所以一早上她就开始忙活起来。      顾母稍稍收敛了一些, 不过也仅仅是稍稍,她无比热情地把简攸宁带进了家门。      简攸宁再度看向顾嘉泽。      顾嘉泽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低声道, “别理她。她太激动了。”      客厅内准备了不少瓜果与点心。   顾老爷子见到简攸宁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不仅仅是顾老爷子,还有顾父。      “不介意的话我叫你一声简丫头吧。”顾老爷子眉眼带着感激之意,亲自给简攸宁倒了一杯茶,“以后你若有事相求,顾家必全力以赴。”   同样的话,从顾老爷子嘴里说出来是极具份量的,这是一份珍贵的承诺。      简攸宁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道,“客气了。顾嘉泽是我的朋友,应该的。”   她帮助顾嘉泽,从来没想过要报酬。      顾父同样笑眯眯的,完全没有任何架子,他只招呼简攸宁多吃点,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厨房内的阿姨在忙碌着,顾老爷子见饭菜还没准备妥当,便打开电视。   显然他也知道《玄学大师》这档节目,更知道简攸宁以嘉宾身份登台,所以才会在此刻打开。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      简攸宁听着顾老爷子的赞叹,脸庞倒是有些红,她连忙装模作样地盯着电视机。      电视里,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与她交谈,当然,问的都是有关于玄学的问题。   而简攸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逐一回答。      先前没收到消息的、每周蹲点观看《玄学大师》的观众见到简攸宁的那一刻,惊呆了。   平时上节目的都是年过半甲的老年人,可今天偏偏出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震惊死了好吗!!      而且这小丫头能言善辩、无论主持人提出什么问题,她能接过话茬,且侃侃而谈。   底气十足好吗!!      根本不是靠着关系才上这个节目的。      而先前已经收到消息的、死活不愿意相信的观众见出现在电视里的人的确是简攸宁,一个个魂都吓没了!!   虽然已经收到消息,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啊,还以为是节目组开的玩笑!!      简攸宁不看电视倒还好,看到电视里的主持人使劲夸她,脸庞更烫了,连忙拿起手机刷评论。      微博客户端故障了十几分钟,才刚刚抢修好没多久,热词几乎全被简攸宁霸占。      #简攸宁 真假大师#      #简攸宁 玄学大师#      #美妆师玄学大师#      一排的热词,前五全是爆的状态。      而简攸宁的微博底下,评论更是刷到丧心。      “卧槽啊,还真是简攸宁啊,先前我死活都不信。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啊??!!”      “这他妈的全世界都疯了,简攸宁竟然是玄学大师,谁能想到呢?日哦。”      “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太疯狂了。那我以后可以找小姐姐给我算命吗?”      “求算命 1,哈哈哈,想想就太带感了。”      “怪不得她和圈里那么多明星是好朋友呢,怪不得事业能做得风生水起,怪不得怪不得,一个玄学大师,不交好谁又敢得罪呢?”      “小姐姐别沉迷于玄学啦,化妆视频欠了好几期啦,赶紧回来教我们化妆吧!”      “这真是用脚底板都想不出来的结局啊,我简直无法相信。”      ……      简攸宁手机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她连忙关闭消息提醒,这才好得多。      随着《玄学大师》的播放,知道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      顾家的晚饭也做好了。      顾母和颜悦色,“简丫头啊。阿姨,听说你在首都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是没事儿就可以来顾家,陪陪阿姨。年轻人的时尚咱们也懂,完全没代沟。”      顾父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你的菜吧。别叨叨了。”      顾母眼睛横了他一眼,“要你管。”转头又笑道,“别管他,听阿姨的。”      顾老爷子瞧着嘴上干架的儿子和儿媳妇,又瞧着还没成的孙子和未来孙媳妇,不由得笑了。   他小酌了一口,觉得美滋滋的。      顾嘉泽坐在一旁,只低声对着简攸宁道,“他们就是这样,别在意。”顿了顿,他又道,“我愿意一直等下去的。”   他能够感受到简攸宁对他的好感,但这好感却不代表爱情,所以他愿意的。      心甘情愿。      简攸宁抿嘴笑了。      恰巧这时候顾母举杯,她也抬起了手。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个圆满的一刻。      简攸宁无比庆幸自己能够重来的机会,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够圆圆满满的,包括她。   她也会尽其所能,守护这种圆满。 本书由 烑曌鈊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