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爱情小猪猪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狂凤重生:相府第一嫡女 作者:王爷么么哒 【文案】: 因她的痴傻,错信皇晟樊,助他上位后,却惨遭背叛。他与庶姐早就苟且,亲自下令砍去她的双手双脚,将皇后之位送给贱 人。   贱 人每日对她百般折磨,丧心病狂不放过相府每一个人,相府被灭门,当祖父与娘亲的骨灰扔在她的面前,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听说有一种死法,极其残忍。让锐器从胸膛刺入,然后纵切开腹,死者若带着极大怨念,歃血诅咒,可获得重生。   她毅然以极刑自尽,歃血诅咒:   “以此极刑,歃血为咒,若有来生,欠我害我之人,必以血还血。”   “云溪,皇晟樊,我誓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标签:女强重生 爽文 ======================     第一章 歃血诅咒      潮湿的地牢,昏暗的光线中,云锦绣匍匐爬着,艰难地爬到水坑喝了两口水。   仅仅半米距离,仿佛耗尽她所有力气。她的四肢,手腕脚腕被人硬生生砍去,创口血肉模糊。   “吱呀”地一声。   厚重的石门从外推开,干燥温暖的阳光照亮地牢,与一股子霉腐的潮味扑面相撞,显得那光都来的奢侈。   “妹妹,瞧瞧姐姐带谁来看你了?”   来人一袭大红宫装,步步生莲摇曳着腰肢走进石门,裙摆金丝银线的凤耀九天纹绣随着她的走动振翅欲飞。   “妹妹可是高贵典雅的相门第一嫡女,整个京都多少风流才子追逐向往的美妙佳人,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叫姐姐心疼啊,祖父和夫人肯定更加心疼坏了,是吧,丞相,夫人?”   云溪声音尖细,满是嘲讽和得意,说完特意让出半个身子,仿佛是让身后的人,看清面前趴在地上人的惨状。   丞相,夫人……   云锦绣心里一喜,真的是祖父和娘亲来看她了?   “祖父,娘……”云锦绣匍匐两步仰头,不想看到的是云溪贴身丫鬟举到她眼前的两个土罐,粗糙的罐身分别被用红色的绳线编制成网兜着,在她眼前摇摇欲坠。   云锦绣一时没有反应,呆怔地看着头顶上的两个东西。   丫鬟狰狞嘲讽,庶姐云溪张扬得逞的笑脸,一一闪过,募地,意识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刚捕捉到,在她还来不及扑过抢走那两个土罐时,头顶上举着土罐的丫鬟忽然松手。   毫无悬念地,“啪”地先后两声,土罐应声摔裂在她眼前,顷刻间灰白的粉末在碎瓦间纷飞四溅,扑了锦绣一脸。   她听见耳边云溪幸灾乐祸的声音,“你个死丫头怎么拿东西的,居然把祖父和夫人的骨灰给打碎了,皇上仁慈,火刑赐死这个通敌叛国的罪人还允许下人为他们收敛骨灰……”   这一刻,云锦绣紧紧盯着地上的骨灰,没有半点反应,曾经顾盼流转的眼眸在一系列遭遇中晦暗失色,可是从不如此刻这般,尽是无妄的荒芜死寂。   她被心爱的男人亲自下令砍去双手双脚,被抢了她皇后之位仍不满足的庶姐,用数不尽的手段折磨。   行尸走肉的日日折磨,每每几乎以为自己挺不住的时候,都撑了过去,唯一的信念就是祖父和娘亲在支撑。   她以为他们都还活着,没想到却被自己连累,竟然死都受尽折磨被活活烧成灰。   一滴眼泪从眼眶滚落,落入地上灰白的骨灰,接着一滴,又一滴。   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敬仰的祖父啊,她那和蔼温柔,端庄美貌的娘亲啊!   都是她不好。   都是她的愚蠢,识人不清,害了祖父和娘亲。   “妹妹,这是姐姐今天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可以好好享受哦。”云溪尖刺的冷笑声,在云锦绣头顶响起。   云锦绣抬头,望着云溪接过丫鬟手里的药水,狰狞冷笑着药水倾倒在她身上。   药水腐肉蚀骨,落在她残破的皮肉上发出“滋滋”地腐蚀声响,万千白蚁蚀骨的疼痛从腐烂的创口处钻心袭脑。   锦绣浑身一阵痉挛,这样的折磨,她并不害怕。她知道云溪以折磨她,践踏她为乐。只是此刻她已没了牵挂。   猛地,云锦绣抬起头,一双晶亮黝黑的眸子冷冷盯着云溪,带着无穷的杀意。   云溪无端端全身一冷,竟被锦绣吓到,语无伦次起来,“你,你想做什么……”贱人被药水腐蚀着,还能这么顽强,她不免心慌。   “呵呵。”云锦绣冷笑,“听说有一种死法,极其残忍。让锐器从胸膛刺入,然后纵切开腹,死者若带着极大怨念,歃血诅咒,可获得重生。姐姐,我想试一试。”   说罢,锦绣猛地用力全力朝着几步之外摆放的刑具尖锐的刀刃猛地撞了上去,尖锐的刀刃穿胸而过,接着纵切。至始至终,锦绣没有哼一声。   她一双黢黑晶亮的眼眸死死盯着看她自杀错愕的云溪。   失去血色却依旧完美的唇形一字一字诅咒,“以此极刑,歃血为咒,若有来生,欠我害我之人,必以血还血。”   “云溪,皇晟樊,我誓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低哑地嘶吼声,最后响彻窄小阴暗的牢房,在场人沉寂无言,均被震慑,随着这咒血的誓言落下,一股冷风刮过,云溪从脚底泛起一股阴冷,瞬间寒意浸透骨髓。   撞死在刑具上的云锦绣,那双死不瞑目的眼,泣着血,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二章 见死不救?      悬崖峭壁之上,巨大的鸟窝边缘飘着一段雪白的缎带,仿佛柔风中的一缕,悠悠荡荡,自由无忧。   猛地,躺在其上的人睁开眼睛,眸中乍然射出的幽冷嗜血的冷光令飞掠过头顶的鸟儿受惊般仓惶逃离。   云锦绣看着天高云阔,一派洁白蔚蓝的景象,一时转不过眼。这里哪里?她不是自杀了吗?难道?   这里不是关押她的暗无天日的地牢,周围…周围也没有云溪和她那群耀武扬威的下人。   脑海中短暂地停滞了两秒,胸口起伏,从身体最深处涌入喉咙,发出低低的笑,最后毫无顾忌变成了大笑。   她的歃血诅咒竟然实现了!她重生了!云锦绣笑着流下眼泪,她竟然真的重生回到了十六岁,这年她被人推下悬崖毁了容貌,有幸落在建在半崖的鸟窝接住,等到相府祖父派来的人救她时,她的脸已经耽搁多日,彻底毁去。   云锦绣触碰自己摔下来时被悬崖峭壁划伤的左边脸颊,在经历了上一世的折磨,此时这点儿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要想改变这一世的结局,那么从现在,就要翻转悲剧的开端!   ……   终于双脚落地,云锦绣站在山崖底下,脚踏实地的仰起头,看到先前接住自己的巨大鸟巢,那高度此刻从下往上看着更加让人眩晕。   如果不是她够幸运,从崖顶直接摔下来她一定是粉身碎骨。   云锦绣想到当初奶娘如何哄骗自己到这山崖上为娘亲祈福可以生个弟弟,然后装作意外绊倒她又推了一把,她唇角溢出淡淡的冷笑。哼,这一世,所有害自己的人,她都要以血还血!   从山底绕路上山,山路崎岖不平异常难走。   锦绣直接撕掉自己身上及地绕膝的拖沓长裙裙摆,路过一处溪水上流时,她拿着手里的裙摆沾着水简单清理脸上的伤口,并用干净锦缎包扎护住脸上的伤口。   等一切处理好,锦绣正打算起身沿着山路继续往出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飘过来,面前清澈的溪水从上往下流淌过鲜红的血水。   心里一惊,她赶忙视线往上看去,只见前面几十步以外的细流边,躺着一个黑衣人,半只手臂搭在水里,血水就是从那里流下来。   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会威胁到她性命,锦绣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黑衣人躺的位置恰好是溪水边,挡在她要走的小路中央,锦绣走到男人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半点动静的人,毫不犹豫,抬腿迈了过去。   募地,还未落下的脚腕上一紧,锦绣心中一颤,回头低首,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俊美无涛的脸,即使沾了几滴鲜血,看起来却更显得妖艳夺人。她愣了愣。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没死,此刻修长冰冷的一只手正握在她的脚踝上,一双深幽潭眸紧紧地盯着她。   景沐暃被人暗杀,属下拼死一路护着他离开,到后来属下全部为他牺牲,他杀死了残余的几名杀手的同时,也深受重伤,最后离开的路上体力不支昏倒在这里。   半昏半醒间,他感觉有人的响动在附近,睁开眼就看到从他身上跨过去的人,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抓住了对方的脚腕。   “你……”见死不救。   景沐暃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头顶人回身往下来的目光,只见女子云鬓散乱,长发半散落在玉肩,脸上缠着白色纱带,看不清容貌,只是露出的那双眼,着实让人心惊。   他第一次见到,有女子的眼眸如此清澈澄亮,干净的如晨色蓝天一尘不染。   可在他开口之瞬,那女子眸中透出的清冷淡漠,让他没有说完的话瞬间止住。   他似乎在那双眸中看到了相似的自己,同样的淡漠疏离,心冷如冰。   这样的人,如何会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至少换做是他,不会救。      第三章 下次受伤记得换身衣裳      锦绣感觉到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松了力道,趁机挣脱开,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脚继续往前走。   正如景沐暃所想的,重生归来的云锦绣双眸冰冷,心只会更加的冷。   如果是前一世的那个云锦绣,她甚至曾善良心软到因不舍小动物被杀供人食用,从小到大都不食一口肉,一口燕窝羹汤。   她对每一个身边的人温柔以待,受她帮助过的陌生人都言她乐善好施,善良温婉。   可最后呢?她被最信任的奶娘推下山崖毁容,被最亲近的庶姐姨娘坑害,被父亲污蔑陷害。就连那些她曾经施粥济粮帮助过的平民,都在皇晟樊登基换了皇后之后,成群聚守在皇宫之外要求处死她。   人人都道相府嫡女云锦绣娴静端庄,温婉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   可到头来呢?她的好心温柔,不过是任由他人践踏罢了。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做好人?!这一世,她注定冷心冷情,只盼能扭转命运,报的血海深仇。   锦绣脚步不停,漠然往前走。   景沐暃看着坚定的背影,女子白衣翩翩,冷漠的背影让他最后的希望泯灭。   傲然如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求助过,可是今日唯一一次,他还未开口,就不愿开口了。算了,也许他命该绝于此。   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任由伤口鲜血流淌混进溪水里,晕染一片血红。   “好好的溪水都被染脏了。”   似是惋惜的一声,清丽婉转在他耳边响起。   昏迷中,景沐暃感觉一双手撕开他身上的衣衫,没有丝毫温柔可言的蘸着冰凉的溪水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胸口处的伤口俨然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汩汩往外留着鲜血。   他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心中不甘。   “一剑穿胸,被利刃倒刺勾的血肉模糊,就算没有正中心脏也早该流血不止死透了,居然还能活着抓我脚腕,真是比蟑螂还顽强。”   锦绣用力的按压他伤口边缘的淤血,又从自己身上宽大的裙摆上撕下几条纱带,替他包扎伤口。   “下次出来受伤,记得换身透气好的衣裳用来包扎伤口。”   说完,拍了拍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肩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云锦绣起身,这次终于能够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她回来,不是她还想像前世那般善良心软重蹈覆辙,只是想要让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不求他人知恩,但求问心无愧!   无论上一世经历的多少波折痛苦,这一世云锦绣还是做不到,彻底沦为曾经最讨厌的那些人那样冰冷坚硬。   对于欠她的人,她就是索命的地狱厉鬼,而那些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嗜血报仇的路太艰难,就当给自己留个喘息的机会吧。   只是云锦绣不知道,也只是现今的一念善恶,是她日后复仇路上,最坚实的后力。   把他比作打不死的臭虫,还让他下次受伤记得提前穿利于包扎的衣衫,这样的女人真是……   陷入昏迷但却隐约能听到女子说话声的景沐暃微勾着唇角,彻底昏死过去。   只是那个去而复返白衣翩翩的身影,那双清冷淡漠眼眸,在他沉寂幽暗的脑海中,仿佛一道烛火微光,他飘摇中的意识依旧本能的朝她靠近着。      第四章 脸伤难愈      回相府的路上,锦绣绕到山下小镇,在药铺里大夫帮忙下敷了脸。   等到祖父带人依照她留下的记号找到她时,她的伤口没有像前世那样溃烂。算是万幸!   身为当朝丞相的颜如海,纵横朝堂几十载,此时看到自己孙女脸上裹着纱布,心疼的抱在怀里不断的拍着她娇小的后背抚慰。   颜如海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女婿,生下这么一个外孙女一直养在身边。   没成想他外出公干几天没回府,就得到消息锦绣上山为娘亲祈福摔下山崖。   连续找了数日终于找到人,此时看到怀里的锦绣,颜如海真是心疼的说话都在颤抖。   “乖孩子,跟祖父回相府,祖父一定去求皇上派最好的御医给你治疗脸伤,相信祖父,祖父不会让我宝贝孙女有一点儿疤痕留下。”   “祖父,我们回家。”   云锦绣什么也没告诉祖父,只是抱着心疼的老泪纵横的颜如海,紧紧地抱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格外珍惜。   前一世她在地牢里饱受折磨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那时候多想能够见到祖父一面,可以像现在这样躲在祖父的宽厚的怀抱里好好哭一场。她受尽折磨,却只等来了祖父和娘亲的骨灰。那种痛,蚀骨剜心。   她没有落泪,一句委屈都不曾多言。   过去的伤痛苦难,她一个人背就够了,这一世,她只要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护着祖父和娘亲一世无虞。   回到相府,颜如海刚要请御医。   锦绣连忙阻拦。   “祖父,我脸上的伤治疗,不想让别人知道。还请祖父秘密找人医治。”对于脸伤,她有着自己的打算。   颜如海愣了愣,他总觉得锦绣这一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温婉柔弱如水娇柔的气质,焕变成面前清骨佳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清冷果然,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洗涤掉了外层柔软的粕质,露出骨子里精粹质地的玉髓,透亮精致的仿佛浑身都带着极具吸引力,夺人眼球。   “好。我请私交甚好的御医来。”颜如海答应着。锦绣长大了,又自己的想法,他自然要配合她,很好很好。   离开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颜如海回身的目光冷厉代替了先前的慈祥,冷声吩咐身后的管家,“颜安,给本相查清楚事情到底如何。”   锦绣不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好端端的锦绣上山祈福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连座寺庙都没有的荒山,还会从悬崖上摔下去?   朝堂上手段不凡,令朝臣尊崇忌惮的丞相,此时一身冷然气场,威慑地锦园一干下人各个瑟缩低头,不敢做声。   尤其是从厨房端着药碗出来的奶娘,浑身一抖,手上的药碗险些掉下来,最后是管家虚扶了她一把,“奶娘快去把药端给小姐喝了吧,莫要耽搁了小姐伤势。”   “是,奴婢这就进屋。”   颜如海瞪了毛手毛脚的奶娘一眼,摆手带着管家离开。   奶娘又吓得缩了缩脖子,在颜如海离开后,推门进了锦绣的闺房。      第五章 收点儿血本而已      闺房中。   御医治疗走后。   锦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上了药膏,裹着纱布的脸,愣愣出神。透过纱布,她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那张布满狰狞伤疤的丑脸。   当时毁容后自卑的她,用了柳姨娘带来的那些去腐生肌的药物,最后导致半张脸彻底毁掉了。   呵呵,上一世归根结底,是她太傻,每天活在相府祖父和母亲织就的锦衣暖巢中,不懂世事复杂,才会最终任性害了自己,害死祖父和娘亲,就连相府,都被自己人渣父亲抢占。   云锦绣,这一世,你活着只为保护家人,把那些前世害你伤你之人,一笔一笔的债全都讨回来!   啪!   身后瓷碗摔地碎裂的声音清脆,锦绣从思绪中拉回来,看到面前的妆镜里倒影出奶娘惊慌失措的老脸,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小,小姐……”   奶娘一脸惨白,哆嗦着唤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一软跪倒在地上,恰好跪在了碎地的瓷碗刃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刚才看到镜子中的云锦绣,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张泣血的脸孔向她索命,吓得她扔了药碗,哆嗦着控制不住跪了下来。   此时膝盖上的疼痛让奶娘清醒,再看回过身低头看着她笑的云锦绣,虽然左脸贴着纱布,但是另一半完好的脸依旧笑靥如花。   刚才一定是她做贼心虚产生了幻觉,小姐向来单蠢,不会想到是她推她摔下山崖的,只会以为是不小心。   想到这里,奶娘神情大定,手臂撑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本小姐让你起来了吗?”   锦绣一双清眸冷淡地注视着准备起身的奶娘,幽幽清冷地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来。   “……”奶娘惊讶抬头,看到小姐眼中主子高高在上的威严厉色,顿时怔住。   从前小姐对下人极好,从不让她们下跪,做错事也是三言两语就饶过她们。   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词严厉色的神色,让人不敢小觑。   奶娘下意识重新跪下,膝盖再次落在瓷碗碎片上疼得她老脸豆大的冷汗滚落下来。   云锦绣唇边冷笑,前世她脸上受伤之初没有心思,后来想到是奶娘推她掉下山崖,叫人来问责时候,奶娘又哭又求甚至拿自杀来证明当时是为了拉她远离山崖谁知她反倒掉了下去。   她当时面慈心软,不信自己从小亲近的奶娘会害她,于是饶了奶娘。她真是傻啊,奶娘和庶姐云溪现在就已勾结,最后将她送进了天牢。   锦绣看着奶娘跪在瓷片上,膝盖淌血渗透了上面的衣料,鲜艳的血色看起来竟然格外的艳丽夺目。   姑且就当这一点儿血是小小的利息,她会留着奶娘加以利用,迟早会赏她比现在这般更生不如死的折磨。   “起来吧,奶娘先去休息,小翠你去重新熬一碗药来。”   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多言的大丫鬟小翠,上前一步扶起奶娘,对锦绣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锦绣眨了下眼,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这次,云锦绣一回府就把锦园里的二等丫鬟小翠提成了一等丫头。   前世在自己落魄后,所有人弃她离去,甚至有不少下人踩着她看她笑话。   只有小翠,一个平日里自己完全不曾关注过的二等小丫鬟,始终衷心护着她不离。   对她好的人,她不会忘记,这一世一定好好待小翠这个前世为她而死的丫头,当她是自己的姐妹一般,为她筹谋安稳一世。   过两日待脸上伤口恢复些,她就回尚书府去,柳姨娘,庶姐云溪,她们在那里,那才是她这一世的第一个“修罗场”。   好戏还没开始,贱人,等着她!      第六章 隐瞒真相      日疏月落,几个日夜修养后,景王府卧房中躺着,身受重伤的男人终于睁开眼。   黄昏的微光柔和入眼,景沐暃并没有感觉到刺目,睁眼盯着头顶的沉香榻顶叠峦纱帐,一时恍惚着。   “王爷醒了,太好了,快去唤太医。”   景沐暃听到身边的伺候丫鬟惊喜的叫喊着冲出了卧房,微微一怔,他记得自己遇刺受伤昏倒在南山野坡上,好像是有个女子经过,见死不救从他身上跨过去,最后又去而复返替他包扎伤口。   “一剑穿胸还没死,有力气拽人脚腕,真是比蟑螂还顽强。”   “下次出来受伤,记得换身透气好的衣裳用来包扎伤口。”   那个眼眸清冷,通身透着一股子淡漠疏离的女子,究竟是他的梦境还是真的救了他?   “青峰。”   低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卧房中凭空出现一道身影站在景沐暃榻前,恭敬道,“主子。”   青峰是景沐暃的贴身暗影,那日好几拨刺客连环攻击,青峰恰好被他留在京城处理一些事情不在身边,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谁救的我?”   “属下带人找到您时,您倒在溪水边,伤口已经止血包好,救你的人应该是离开了。若不是及时包扎,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景沐暃抬手扶着自己胸口的伤处,脑海中再次出现那双清眸,仿佛那里有着漩涡般的吸引力,在日后的卧床养伤时日里挥之不去。   相府内的主子只有丞相颜如海和云锦绣两人,日子过得格外平静。   听闻近几日朝中唯一的外姓王景王爷遇刺九死一生,伤势稍好后,向来清疏无为的景王爷忽然大动干戈,秘密解决了不少朝中要臣,朝堂一片哗然。   这件事自然是锦绣在相府养伤这些时日培养的耳钉子四处打听到的消息,虽然这只是大街上人的传闻猜测,但是看祖父日日忙碌奔波在外,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说不定真可能有几分真意在里头。   这一世此时皇晟樊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但他富有野心,迟早会有一天奋起参与到皇位争夺中。   云锦绣早早关注朝堂动向,就是为了早作打算,能尽早寻机扼断皇晟樊登上皇位的路。   闺房内,只有锦绣和贴身丫鬟小翠,她拆下脸上的纱布换药时小翠站在她身后伺候。   “小姐,您脸上的伤好多了。”小翠发自内心高兴。自家小姐从前些日子受伤回来后,性情巨变。   从前温婉温和的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不仅处置了奶娘几个不懂上下尊卑的下人,还重新规整了锦园里的下人,把几个从尚书府派过来的人除了奶娘外全都打发发卖了。   她是小姐在小的时候出街路上收留带回来的,一直放在房外伺候,结果小姐回来当天就把她调成一等大丫鬟留在房里。   虽然不明白小姐怎么忽然对她重用,可是小翠心里,小姐是她的小姐,更是她的主人,如果不是小姐救下她,她早被人贩子卖到下等窑子里了。   锦绣接过小翠手里剪好成块的纱布,敷上药膏后重新贴到了左边脸颊上,缓缓启唇。   “别让你我二人以外的人知道我的脸快好了,对外声称我已经毁容了。”   “啊!”小翠想不明白,哪个女子不爱惜容颜?更有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若是让外面的流言继续谣传,小姐就要因为莫须有的丑颜之名找不到婆家孤独终老。   可是既然是小姐的决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小翠点头答应,“小姐放心吧,奴婢全凭小姐吩咐。”   锦绣冷冷一笑。   好戏还没开始呢,怎么可以这么快揭晓?   她前世受过的罪太多太多了,罄竹难书,她怎么可能让他们死的那么容易。   她要亲手送他们步入天堂享受万般喜悦荣耀,最后在堕入无边地狱饱受折磨那刻才是对他们身心皆是沉痛煎熬!      第七章 疑雾重重      三日后,锦绣脸上的伤口彻底痊愈,留下浅粉的疤痕。   不用再裹着纱布,但是她并不打算真容示人,用了特殊药材涂在脸上,不仅能够彻底医好脸上残留的粉嫩疤痕,外观看上去,那些东西就像是伤口溃烂结痂后又滋长的黑胎记一样,十分丑陋。   锦绣告别颜如海,乘着柳姨娘派人来接的马车,离开相府,回到尚书府。   先皇临殡天之前,曾经为了替新皇拉拢祖父,亲自为当时的太子新皇与两朝元老的丞相爷最疼爱的外孙女云锦绣赐下婚约。   到今年,锦绣即将及笄,不久后就要迎娶入宫为皇后了。   前世锦绣毁容后,皇帝召她入宫,从此见她丑颜生了厌恶,更加让她回府后自卑的躲在房中不愿见人。   这一世她让培养的耳目在府外流传她毁容的消息,定然比上一世祖父的刻意隐瞒下,更早的通过有心人的耳朵传到了皇帝耳中。   所以昨日尚书府就派人来送消息,皇帝明日要召她入宫,并且一早派人来接她回尚书府准备。   “相府里小姐常住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柳姨娘怎么非要让人接咱们回相府呢?这样反而不是更加麻烦吗?”   马车里陪锦绣坐在旁边的小翠,帮她取下头上遮脸的帏帽,嘴里念叨着问了一句。   云锦绣唇角冷勾起一抹嘲讽,没有开口解释给她听,但是心里再清楚不过柳姨娘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   不就是想要让她从尚书府进宫面圣,然后趁机塞给借口让她带上自己的庶姐进宫吗!   想她前世容颜丑陋和本就貌美妩媚的庶姐站在一起,皇上先看到谁,喜欢谁,一目了然。   可怜她当时竟然还深信不疑柳姨娘的话,庶姐陪她进宫只是为了照顾她,被皇上看中完全是意外。   只是有一点让锦绣想不通的是,前世庶姐明明被皇帝看中进宫当了妃子,如何最后会跟皇晟樊搞在一起?   更让她猜不透的是,那些朝臣民众,皇晟樊立了先皇妃子为后没有任何人反对,反倒是对她这个本就皇晟樊明媒正娶的正妻唾弃鄙夷,联名要求将她处以极刑。   她的手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当众砍下,最后皇晟樊之所以留她一命,是因为她庶姐在万人请愿人前,直言杀死她无法抵消她造成的罪孽,要留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   她最后确实日日受尽刑法折磨,行尸走肉般生死无望。   可是到现在她都想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会那么恨她?   明明她曾经为这些人开仓放粮,救济维生啊,为什么到头来她反倒像是那个夺了他们生恩的仇人?!      第八章 再见不相识      锦绣满腹的疑问,如何将前世从头到尾回忆都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周身不经意散发的冷意令旁边的小翠心里颤颤的,小姐每次陷入沉思,都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让她不敢出声惊扰。   抬起马车侧窗的帘子,小翠朝窗外望去。   锦绣听到车窗外嘈杂声回过神来,就势朝外望去。   依旧是熟悉的朝阳街,人声鼎沸,繁华冗盛,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前世单纯的花季少女,看到新鲜事物兴奋不已。如今她心里装的皆是仇恨。   这时,一行数人骑马经过,风掀起了锦绣手中的车帘,车厢挡住了她受伤的左脸,右边凝脂如雪清透完美的脸被路过的马上之人看到。   那清冷的眸子,看尽世事百态的疏离淡漠眉眼,似乎在梦里曾经见过般,让马上坐着的人紧勒缰绳,“吁——”   景沐暃勒马停在原地,探究地目光望向早已放下帘子的马车,似乎要透过那帘子,看清到底是不是他一直找寻无踪的那个人。   “景王爷哎,您怎地就忽然停了,诏令都连下了九道,老奴三日后才找到您,咱赶紧进宫,圣上和文武百官可还在大殿上等着您呢!”   看到景沐暃勒马的传旨太监赶紧转马掉头,急道。   “催什么催,难道皇上急的,我们王爷被刺杀受了重伤连去郊县泡个温泉疗伤都不成了吗?”   景沐暃身后的贴身侍卫打马上前半步呛声道。   不就是怀疑那些接连无故暴毙在家中的官员是他们王爷指使人干的吗,皇帝连下九道圣旨召见,他们爷呆在郊县泡温泉,没接到怎么了?   就算是接到了,他们王爷有伤在身赶路慢点儿也情有可原。   老王爷戎马一生打下了半壁江山,如果不是当年让位给先皇,只选择做个护国王爷,又何故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而这天下,如今也早就是景家的。   现在新皇帝登机没多少年头,处处想着法儿的揪他们小王爷的错处,刺杀王爷的那批刺客,他暗中查到的线索都是直指皇家,简直欺人太甚!   “青锋!”景沐暃制止青峰说出更出格的话,皇帝欺人,但他也不是善茬,那些大臣暴毙不就是他手底下的人秘密做的动作。   他会让皇帝自己吞下苦果有苦说不出,不必争口舌之利落人口实,现在还不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   青峰虽然嘴快,但是起码的分寸有,什么说错了会给主子招灾他还是懂的。   青峰正准备乖乖地闭了嘴退到景沐暃身后去,却被拦了下来,景沐暃望着远去的马车对他吩咐道:“去查查里面坐着的是谁。”   青锋看着那辆装饰明艳的马车,一看就是哪家小姐乘坐的,他还要保护王爷安全呢,上次王爷受伤就是他被调虎离山才出的意外,这次他怎么可能离开。   但是王爷让查,就必然得查,于是扭头对着身后的手下指派出去,“去,查清那辆车里坐着的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否婚配,连生辰八字顺便查了拿来吧,到时候找人跟王爷的八字合一合……”   “你给本王滚去亲自查!”   景沐暃要被自己八婆侍卫惹毛了,一脚蹬在青锋坐下的马上,马匹受惊狂奔飞驰起来,他在青锋离开前密音入耳补充了一句道:“只查车里的人是谁,家住哪里告诉本王。”   青锋坐在颠簸发疯的马匹上轻易控制好平衡,听到自家主子密音入耳的嘱托嗤之以鼻。   还恼羞成怒不承认自己是看上那车上的小姐了,生怕他查到住址忘了告诉呢。   唉,男大不中留啊!      第九章 知冷知热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下,小翠下车将车帘掀开,扶着锦绣下来。   云锦绣抬眸,看着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真的是恍如隔世。   好久不见了啊,云尚书府!   门口打盹的小厮,乍然看到云锦锈,还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   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认出来,这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啊!   吓得他连忙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行礼道:“小姐您回来啦,小的先进去禀告一声。”   说完,不等云锦绣说些什么,便飞奔着往里面去了。   小翠十分不满的嘟嘴:“小姐,这尚书府怎么说也是您的家,怎么您回家还得让人禀告?莫不是夫人还不知道信儿?”   云锦锈挑唇冷笑:“只怕一会儿出来迎接的人里,定然没有娘亲啊。”   祖父一生痴情,与祖母也只得娘亲一个女儿,祖母去世后,祖父便只守着独女,后宅干净的导致娘亲一直都是天真纯善的性子,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   如今想来,以娘亲这性子,一个人留在尚书府,尚书府能被柳姨娘只手遮天,半点都不奇怪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群人便从里面急匆匆赶过来。走在前面的便是穿着一身暗红色掐金丝绣牡丹曳地长裙的柳姨娘,头上那一套镶嵌着正红色宝石的头面如此晃眼。   这些都是正室才能够用的颜色,如今却被她光明正大的穿戴着,而这府中却没有一个敢说她一声不守规矩!   因为,这不规矩的小妾,自然都是尚书大人纵容出来。   云溪就站在柳姨娘的身边,看到云锦绣先是一脸惊喜之色,接着像是突然发现了她脸上的伤,变得无比惊讶,满是担忧的问道:“哎呀妹妹,你这脸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若不是见着她眼底掩藏不去的窃喜,真是很容易就会被她这一张柔弱的脸蛋所欺骗。   云锦绣低头冷笑不语。   云溪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妹妹别伤心,会好的。姐姐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一定会为妹妹找到治好脸的法子的。”   云锦绣抬起头,看着她,问道:“真的吗?”   云溪笑的温柔,故作一脸真诚,无奈笑容不达眼底,“自然是真的,我们是亲姐妹啊,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云锦绣点头:“嗯,我知道了。”   心中却冷笑,那你就和你娘准备好一起去死吧!因为只有你们死了,我才能去掉脸上的伪装啊,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小翠看着云锦锈脸上的笑,总觉得有些怪异,连忙偷偷拉了拉云锦绣的衣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直觉自家小姐的变化,还是少让柳姨娘她们知道为好。   柳姨娘此时也笑道:“你姐姐说得对,咱们尚书府是什么人家?到时候咱们广寻神医,总能治好的。”   迎着进了尚书府,柳姨娘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虽然你不常住在尚书府,不过你的院子姨娘一直都有派人打扫的,如今你回来,直接住进去就好了。”   云锦绣淡淡的问道:“为什么是姨娘派人打扫呢?我娘亲呢?”   柳姨娘脸色一变,身子也有片刻的僵硬,只是这样的异常很快隐去,“姐姐她身子不爽利,这府里又诸事繁多,为了让姐姐好好养身子,老爷便做主将这管家的事儿交给我了。”   云锦绣拳头紧握,指尖泛白,最终也只得忍着才说:“如此,有劳姨娘了。”   柳姨娘心里扭曲极了,这一声声姨娘叫的她心里愈发的愤恨。   总有一天,她会让她跪在她的面前,叫她母亲!   到了院子里,柳姨娘才又说道:“先好好休息,明日皇帝召见你入宫呢。你受了那么大惊吓,心里总归不大好受,我跟你父亲商量了一下,不如还是叫你姐姐陪伴你入宫面圣好了。你这个样子,身边总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的。”   锦绣心中冷笑不已,柳姨娘的心思何其明了,想来美人总是需要衬托,才能显得更美吧?   云溪长的本就是弱不禁风,有着一股子惹人怜爱的美,若两个人再站在一起,她岂不是要被自己衬托的宛如仙女一般了。   如此一来,皇帝心中的那杆秤会偏向谁,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怜她前世竟然还傻傻的相信,云溪真的是为了照顾自己才跟着一起去的。   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云溪眼中的热切,不由暗自冷笑。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的说道:“知冷知热,小翠便足够了。”   云溪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小贱人这是不愿意让自己一块儿去?   心中一急,便急急的想要开口,却被柳姨娘眼神制止住了。   “云锦绣,你这是信不过自己的姐姐吗?”      第十章 判若两人      这么想嫁入皇宫?   云锦绣轻轻一笑,“有姐姐在身边照顾我自然是开心的,那明日便劳烦姐姐了。”   云溪闻言笑了起来,道:“锦绣怎么跟姐姐这样客气了?我们是姐妹,自然是要互相扶持的。”   看着柳姨娘和云溪离开的背影,锦绣渐渐敛去眼底的笑意。既然都将她当傻子看,不知道当她们发现这个傻子开始不听话了,会怎么样呢。   “小姐,轩少爷来看您了。”   大哥来了?   她记得上辈子这个哥哥对她可是极为冷淡的,说他对她不假辞色都是委婉的。这会儿他过来这里,又会是为了什么?   而此时,云天轩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锦绣就坐在屋前的花架下,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静静的品读。在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还在散发着热气的香茶。   如此沉静自然,丝毫没有容颜被毁的郁郁之色,更加没有想像之中暴戾。   想起之前下人们的议论,当时他心里也是一惊,出于兄妹的名义,他至少也要过来看看。只是此刻,看着云锦锈这样恬淡从容的模样,云天轩发现,他好像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的人,跟从前那个被他亲自抓到暴打婢女的人重合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锦绣。”   锦绣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朝着云天轩看过去,朝着他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大哥。”   云天轩还是被锦绣的相貌震惊了。   原先不过是听人传言而已,原以为是传言总是有夸大的成分,以为仅仅只是在脸上留下一小块疤痕罢了。可是现在真真切切的看到她半面天仙半面魔鬼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心疼。   原来,她脸上的伤要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够这般坦然的接受?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找人治好你脸上的伤的!”   锦绣指了指一旁的木凳,“哥哥坐吧。其实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啦,不过是脸伤着而已。哥哥不会因为这样就嫌弃我吧?”   原以为这个前生对自己极为冷淡的人,也是和柳姨娘那群人一样,专门过来作戏的,却不想,这会儿她竟然在云天轩的眼底看到了真切的担忧,没来由的,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温暖。   云天轩心底到底还是心疼了,脸都已经伤成这样,还有心思为了安慰旁人而开起了玩笑。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不嫌弃。”   “哥哥从前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云天轩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来,只说道:“没有,只是从前不熟。”   这个时候,刚刚从厨房那边端了糕点过来的小翠脸上一脸的愤愤之色。   她将糕点放在石桌上,接着才愤愤不平的说道:“小姐,您不知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的脸毁了!说您是丑八怪,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脸上这黑疤本就是她自己专门弄出来的,究竟有多恶心人她自然知道。只是此刻,她更好奇柳姨娘会将她传成什么样儿呢。   “还说您脸上的伤肯定都生蛆了。这些人太过分了!”小翠说着一跺脚,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噗!咳咳……”锦绣刚刚拿着一块糕点往嘴里放,没想到就听到这样让人食欲尽失的话,口中的糕点全部喷了出来,一些碎末还将她给呛着了。   “小姐您慢点儿吃。”小翠连忙捧起桌子上的茶水递给她,然后轻轻的帮她顺气。   云锦锈摇头冷笑,虽然她毁容的消息是有意放出去透露给皇帝知道的,可是外面传的终究是少。加上祖父的关系,外面人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她什么。   没想到这柳姨娘的动作效率还真是快,只这么一会儿工夫,都已经将自己传成了这副模样。   气儿顺了之后,锦绣才不疾不徐的对小翠说道:“虽然这谣言传的确实有些过份了,不过我脸上这伤疤,也是事实啊。再说了,谣言嘛,止于智者,不要想那么多就是了。”   小翠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云天轩细细的看着锦绣,发现她是真的没有一丝强颜欢笑的意思。   难道她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把这些谣言放在心上?这样的人,真的会是自己心中那个只会拿下人出气的不堪的女子吗?不像!   拥有这样气度的人,他宁愿相信之前是自己看错!   心疼之余,云天轩更是愤怒,“妹妹,这些话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总之大哥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脸的法子的。”   “放心吧大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自然不能放在心上,毕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她总要给那些人一些甜头,她们才肯上钩不是?      第十一章 教教她规矩      傍晚时分,残阳添了几抹血色。   小翠看看天,问道:“小姐,可要用晚膳了?”   锦绣摇摇头,“走吧,去看看娘亲。”   二人出了门,朝着颜若书的晨曦园走去,一路上府里的婢仆见着锦绣这幅样子,都是远远的避开,有那不规矩胆子大的,甚至还能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小翠面上添了几许愤怒,“小姐,这些下人也太没有规矩了!”小翠哪里知道,这府里的人,早都被柳姨娘收拢了。若非是这里还有她记挂的人,若非是前世所遭受的折磨太过惨烈,她甚至根本不想往这肮脏的尚书府踏上一步!   站在晨曦园的门口往里面看去,一个穿着一身豆绿色长裙的女子,手中正拿着花洒,给园子里的花草浇水。   “娘亲。”   颜若书一怔,激动的回头,便看到云锦绣就在门口站着。   隔世重逢,锦绣忍不住鼻头一酸,这会儿看到娘亲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云锦绣的心中升起了一些感恩。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娘亲!”   颜若书却是满目震惊的站着,半晌才颤抖着开口:“锦绣,你……你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的脸……”   云锦绣猛地奔过去,一头扎进颜氏的怀里,“娘亲,我好想你。”   “碰”的一声,颜若书手中的花洒也铮然落地,“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绣心里有些叹息,这就是她的天真良善的娘亲啊!   这个府里,只怕是最末等的灶下婢都晓得她的脸被毁容的消息,可是自己的娘亲却是在看到自己的这一刻才知道。   这般天真不谙世事,上辈子能被柳姨娘害死,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娘亲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   “嗯,”颜若书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拍着云锦锈的背:“娘亲知道了。放心,在娘亲心里,我的锦绣还是和从前那般美好,不管锦绣变成什么样儿,都是娘亲的宝贝女儿。”   唉,这就是她的娘亲啊!云锦绣感叹,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问问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吗?   不过看到颜若书脸色红润,并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锦绣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只是,“今日过来碰到柳姨娘,她说是娘亲身子不好才将府里事物交给她打理的?可是我看着娘亲不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啊。”   这话刚说完,锦绣便从颜若书脸上看到了几许羞愧之色,“柳妹妹她,她也是好意。其实是我上次在家宴的时候出了错,柳妹妹替我向爷求了情,又将这些事情接过去,她跟你这样说,大约也是想要为我保留几分颜面吧。”   锦绣:……呵呵!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叫声,锦绣的脸有些红,颜若书笑道:“是娘亲不好,都忘记了锦绣还不曾用晚膳呢。”   接着吩咐人摆膳。   饭桌上,母女二人你给我夹菜,我你给夹菜的,很是温情。   只是这一餐饭还不曾用完,饭桌上的点点温情便被人打破,“夫人,老爷这会儿在柳姨娘处,吩咐小姐立刻过去一趟。”   虽然是个丫鬟,且这话里也听不出什么逾越的地方。只是,那倨傲隐隐带着不屑的眼神,加之语气中明显的幸灾乐祸,无一不显示着这是来自柳姨娘的挑衅。   颜若书只是心地良善,却不是傻。   凭着这丫鬟这样的态度她也知道,锦绣这番过去,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儿,便说道:“锦绣莫怕,你爹爹是有些严厉的,不过有柳姨娘在,她会替你说情的。”   云锦锈一笑,道:“娘亲,我没有犯错,何需要旁人说情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是这般安慰着颜若书,但是她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会儿他那个没什么本事却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的父亲,定然又是受了柳姨娘的挑唆,要教训她了呢。   柳姨娘她暂且动不了,但是面前这个传话的丫头?   哼!   锦绣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现在丫鬟可以不用禀告直接进了主母的院子,见到主子竟然还不知道行礼!这府里可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她冷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个不怀好意的丫鬟。   丫鬟对上锦绣的这张脸,还有她那令人发憷的目光,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小翠,掌嘴。也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颜若书愣在那儿还不曾反应过来,这般强势的女儿她还从未见过。   她想开口让锦绣不要小事化大,可是对上锦绣冷厉的眼神,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十二章 掌掴婢女      那些人,云锦绣早晚都是要跟他们撕破脸皮的,而现在他们还得靠着她勾得皇帝得青眼,是以不管自己做什么,那些人也只能忍着。   小翠向来以锦绣的话为命是从,这会儿听到锦绣的命令,执行起来自然是一丝不苟。   况且她早就看不惯这府里下人们这般不规矩的样子了,此刻听到锦绣吩咐要她以掌掴人,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小翠走到那个毫无规矩的婢女面前,扬了扬手,冷笑道:“小姐让我教你规矩,也是为了你好。”   说完,便抬手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甩了上去。   那婢女的头狠狠地甩到一边,脸上一个醒目的巴掌印,脑子有些蒙蒙的,还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锦绣又说道:“继续,我还没说停。”   这些年,她待在尚书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府里的下人们却看到她就跟看见鬼一样。偶尔流露出来的目光竟是隐隐带着恨意。   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云锦绣都想不通为什么。   明明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明明她上辈子一直秉持着做一个好人的原则。可是到底还是被柳姨娘她们坏了自己的名声,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如今这府里的下人,一大半都是柳姨娘的人。剩下的,恐怕也都是帮着柳姨娘在造谣。   “主子教你规矩,应该跪下说一声谢主子赏,果然是没有规矩的。”小翠说完,又是“啪啪啪”三个巴掌甩了上去。   云锦绣这才摆摆手说道:“罢了,既然父亲找我,还是不要为着不相干的人让父亲等急了。”   走了一会儿,见那个小丫鬟不曾跟上来,云锦绣顿下脚步,皱眉说道:“还不跟上来带路?”   锦绣这一番作为让颜若书惊呆了。   她以为,府里传言女儿恶毒虐待下人的事情都是误会,没想到这还让她亲眼瞧见一回?她有心想要劝导锦绣几句,可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又有些无力。   到了柳姨娘的金玉院,云锦绣满目嘲讽的朝着里面看了看。   那个领路的小丫鬟眼底含着怨恨,“小姐,老爷就跟里面。”   锦绣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一路慢慢悠悠进了院子,屋子里柳姨娘正在给云雷岩布菜,两人之间的互动,倒更像是夫妻间的相处。   而对比起来,明明的正室的颜若书却更像是一个侧室一般。   锦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弯下身子:“女儿给父亲请安。”   云雷岩将筷子放下,眼神还带着几分不悦,柳姨娘连忙开口说:“罢了,想来孩子说那些话也是无心的,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什么无心的?小小年纪就这般容不得自己亲姐,将来还得了?!”   锦绣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迷茫:“父亲说的怎么女儿听不懂?”   云雷岩却觉得这个女儿在故意跟他唱反调,抓起一个碗碟便朝着她丢过去:“真真是不知所谓!你今日可说了不带你姐姐入宫这话?”   锦绣腿上被砸中,生疼生疼,眼底沁出一抹雾气。   只是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落下,这个人对自己和娘亲无心无情,上辈子遭受的那些不是已经足够自己醒悟了?   早就没有了期待,又怎么还会觉得委屈?   今日所受,来日定然奉还!   这一砸,不过是砸光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忍罢了!   “女儿脸上都已经这般,自然是没有资格再为皇后的。姐姐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入宫也好。”   柳姨娘被道破了心思,有些难堪。这个一贯被她看不起的人,自己这会儿却是要靠着她才能为女儿挣一个好前程。   “老爷,妾身只是想要让云溪好好照顾锦绣而已,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啊。”   云雷岩却是恼羞成怒的瞪着锦绣,“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提携一下自己的姐姐又有何不可?”   就跟他那位当着相爷的老丈人一样,明明自己有那么大权力,门生更是遍布朝野,却丝毫不愿意提携他!   果然,有着颜家血脉的,都是一群冷血的人。   锦绣侧眼便看到惺惺作态的柳姨娘眉角还带着志得意满,显然对于云雷岩这般不待见自己的作为很是开心。   锦绣忽然皱眉,脸色都煞白一片:“父亲,您刚刚砸了女儿的腿,好痛!是不是……是不是女儿的腿要断了?”   云雷岩惊怒的看着这一番变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柳姨娘心里却是急切的说道:“快——快去叫大夫啊!叫大夫过来!”      第十三章 不要怪罪妹妹      对于柳姨娘这样的表现,锦绣自然是早就料到的。   倘若自己真的腿脚有了什么差错,耽搁了明日的进宫,她女儿的平步青云路不就断了?   明明就是要依靠着别人才能得到直上青云的机会,偏偏还要将别人往死里作践,真当这所有人都是傻子?   锦绣看着这一场闹剧,施施然站起来,拍拍手说道:“刚刚见父亲对我这般,女儿很是心痛,所以才想到这样的法子,没想到父亲竟然对女儿这般狠戾,倒是姨娘才是真真儿个关心我呢。”   柳姨娘冷静下来,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整个人脸上青红交错,精彩极了。   锦绣接着说道:“姨娘放心,明日我定然将姐姐带入宫中。”   “你这个逆女!”云雷岩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这个女儿半点儿都没有将她放在眼中!试问有哪家的女儿能做出刚刚那一番事儿的?   锦绣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半点儿惊慌也无。   云雷岩更是怒不可遏:“给我滚下去!”   “那女儿告退。”   第二天一早,锦绣还在洗漱,云溪便穿着一身淡紫色烟笼长裙,绣着一簇幽兰,还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脖子上带着一个坠着紫水晶的璎珞,头上梳着飞天髻,斜斜插着一根白玉宝石簪,两边是赤金打造的流苏插梳,而上坠着一对粉玉葫芦耳坠。   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月宫仙子一般,原本只五分的颜色,叫容颜尽毁的锦绣站在旁边一衬托,硬是生出了八分的美丽不俗。   若是真的关心她,怎么可能在她毁容之后还在她面前这般做盛装打扮?   上辈子她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这般信任眼前这个心黑透了的女人?   “妹妹这才刚起吗?”   “是啊,想到今日要跟姐姐一块儿入宫,心里有些紧张呢。”   云溪巧妙的掩去眼底的不屑,继而说道:“放心吧,不要紧张,姐姐会陪着你的。”   锦绣没有接话,而是说道:“姐姐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   等到出来时,云溪便看到锦绣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碧青色的纱巾,她冷笑一声,自以为遮掩住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这皇后之位就不会丢了吗?   姐妹俩坐在一辆马车里,锦绣隔着面纱,看着云溪脸上犹自褪不去的激动,冷笑不已。   想踩着自己上位?   给你个机会自食其果,可不要后悔才是!   到了宫门口,马车被太监拦下来,是不能进去的。   姐妹俩下来,由太监领着一步步朝着太后的寿康宫走去。   “臣女云锦绣、云溪,拜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是个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保养得宜的妇人,上位者的气场更让她的气质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起来吧。”   云锦绣扶着云溪起来,站到一旁。   太后瞧着问了几个问题,便听到一声尖细的太监的声音,高喊着——“皇上驾到!”   锦绣和云溪立刻跪下去。   “儿子给母后请安。”   “到了哀家这儿,怎么还这么多礼,快坐吧。”   皇帝坐下,状似无意的往锦绣那边瞥去,看到锦绣脸上覆盖着面纱,心中一动。看来传言不假,自己这个准皇后是真的被毁去了容貌!   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了。   太后看到皇帝眼光往那边瞥,心下好笑。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倒也知道一些,便笑道:“云家这两个丫头也是头一次入宫,皇帝既然无事,便领着转转吧。锦绣到底是你的未婚妻,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皇帝脸上僵硬了一下,不过看到云溪暗暗垂头露出的一抹娇羞,还是点头应下。   出了寿康宫,皇帝到底还顾及着规矩,不敢跟云溪眉来眼去,只问锦绣道:“朕也是前几日才晓得你出事了,这脸上……可还严重?”   这边宫人较少,云溪声音有些伤感的说道:“既然皇上想看,云溪自然不敢不从命。”   说着,便将面上的纱巾扯了下来。   皇帝心里边儿还在想着他也没非要让她把面纱扯下来,虽然心里确实很想看看来着。   然后抬起头就看到那半面仙女半面魔鬼的尊荣,尤其那毁容的一面,整个脸浅黑色的疤痕交错,让人生生生出几分恶心。   “你——你——你快将面纱戴起来!”皇帝吼叫着说道。      第十四章 我讨厌你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叫人恶心的。   “皇上,妹妹她也不想这样的。求皇上千万莫要怪罪妹妹。”   云溪跪下,面上含着担忧,一副泪盈于睫的样子,女子看了都要忍不住心生怜惜,更何况是男子?   皇帝原本瞧着自己这准皇后这幅样子,简直扫兴极了,只是看到云溪的这番表演却也起了几分兴趣,正要上前几步将云溪扶起来。   却不料,锦绣突然发难,她猛然伸手将云溪推了出去:“我不要你假好心,明明知道我容颜被毁,还打扮的这幅样子,我讨厌你!”   云溪根本不知道锦绣会有这样一番动作,整个人丝毫没有准备的扑倒在地上,脸朝着地。顿时头发散乱,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   正要呵斥锦绣,却见锦绣忽然蹲下来掩面而泣:“臣女知道臣女这幅尊容,绝对配不上皇上天人之姿,只是,只是臣女刚刚也控制不住自己,还请皇上恕罪。”   接着,又看向栽倒在一旁的云溪,她朝着她那边挪过去,“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儿吧。”   云溪狼狈的抬起头,脸上原本沾着泪水,这会儿整张脸扑在地上,混着灰尘泥土,别说美感,那脸跟锦绣比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   锦绣将云溪扶起来,却不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猫,忽然急急的朝着这边冲过来,再次将云溪扑倒在了地上。   两次摔倒,便是打扮的再好,这会儿也看不出来什么了。   云溪心里觉得委屈极了,眼中含泪的看着皇帝,“皇上……”   只是,这副作态,得是干净的美人做起来才惹人怜惜,云溪这会儿的样子,别说惹人怜惜了,皇上没有呕她一脸,都算是对她客气的!   皇帝只觉得今日扫兴极了,他狠狠地一挥手:“云尚书府的教养真是好样的!来人,送二位小姐出宫。”   他也没有当即便说废了锦绣准皇后的资格,因着他现在登基不久,皇位还未稳,锦绣身为尚书府嫡女且还是颜相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娶了她,便是相当于得到了颜相和云尚书的支持。   对于云尚书,皇帝其实是看不上的。   就连尚书这个位置,还是靠着颜相才坐上来的,本身就没有什么本事,不过因着颜相的一层关系,他倒是会对着他高看些许。   被小太监领着出宫的时候,锦绣早已经将面上的面纱遮起,只留下一双灵动的眼睛,眼底一片深邃,仿佛是缀满星辰的夜空,引人入胜!   景沐暃受召入宫,却被皇帝晾在一边许久,最后也没见他,便直接让他出宫了。   路上,青锋多有不满:“皇上这下马威做的也太明显了吧?”   景沐暃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看上去淡淡的倒不像是介意的模样。   而在出宫的路上,恰好看到前面两个身影。   锦绣回头间,便叫景沐暃瞧了个正着。   一开始注意到的是她脸上的面纱,接着便不由自主的被她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锁吸引。   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令他很是熟悉,心中不由得一动。   会是她吗?   那日半梦半醒的时候,映入脑海的便是这样一双令人心悸的眸子。   他心中一动,便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看到这二位上了尚书府的马车,青锋说道:“哎,这不是尚书府的马车吗?王爷您那日让我查的那位姑娘也是尚书府的呢!”   景沐暃心中也确定,那位带着面纱的女子,便是那日他在街上遇到的那一个。   “嗳,王爷,您走错方向了吧?咱们王府不在这条路……”声音渐渐小去,他们家重色轻侍卫的王爷已经追着那辆马车而去。   青锋心中哀叹不已,再好的情分,也比不上人家美人儿的一个眼神呀!   马车里,云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恶狠狠的指着锦绣质问道:“你今天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看我出丑的对不对?你这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她今天肯定会被皇上看中的,如果不云锦绣这个贱人,她一定会成为宫里的娘娘的,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狼狈?   都是这个贱人!   锦绣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她,眼底还有残留的笑意,轻轻说道:“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实在是今日姐姐这般漂亮,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跟你娘一样,明明不得爹爹宠爱,还偏要霸占着府里正室的位置,都是贱人,全都见不得我好!”   她已经十八岁了,婚事耽搁至今就是当初心气儿太高,如今在耽搁下去她自己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   她眼底恨意逐渐变得疯狂,车内的争吵让跟在外边的景沐暃有些担心。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真的会出什么事儿的话,他定然会立马现身出来的。   “你去死吧!”      第十五章 以下犯上      一声疯狂的叫声,云溪用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锦绣推过去。   此刻,她是真的想要将锦绣推下去的,若是能够摔死就最好不过了。   反正车夫是她娘的人,就算真的看到了听到了车内的争执也不会说出去的。到时候只说是她自己没坐稳摔下去摔死的,没有人会知道她推了她!   这一瞬间,云溪脑子里想了许多。   偏偏推出去的手还没有接触的锦绣,便感觉到一麻,而锦绣整个人都已经侧过身子避让开来,云溪整个没有收住力,朝着外面扑棱棱跌了下去。   而在外面赶车的车夫自然是听到了里面的争吵,他诡异的明白了此刻云溪打的什么主意,并且丝毫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他决定要助云溪小姐一臂之力,所以拼了力气将马车赶的飞快!   “驾!”扬鞭打马,他嘿嘿一笑。   这一次若是能够如了云溪小姐的愿,相信柳姨娘一定会重用他的。   只是,还没等到他如意算盘打响,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声!   “啊——”   车夫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这个声音听着分明就是云溪小姐的啊,难道刚刚跌出来的竟然是云溪小姐?   完了完了,这下回府他死定了。   赶紧费了一身力气才将马车弄停下来,他急急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便看到云溪的腿上已经沁出血来了。   车夫一颗心直直的落入谷底……   马车因为突然停下,锦绣在里面也跟着差点儿要跌出来,不过好在即刻便感觉到有一股大力硬是将马车的冲力给减小了。   锦绣也靠着马车壁缓缓平复下来,刚刚还真是让人心有余悸啊!   她从马车里面下来,就看到车夫正焦急的跪在云溪身前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而在马车的边上,正站着一个姿容俊逸非凡的男子,他的眉头微蹙怔怔的看着自己,像是在想着什么。   锦绣也觉得这人有些熟悉,细细回忆了一下猛然间发现,这人可不就是在自己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在郊外遇到并且发了一回好心,救下的那个男子吗?   她目中从好奇到惊讶的神色,却是不曾逃过景沐暃的眼睛,景沐暃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心中便也坚定了这个女子大约就是救下自己的那个吧。   看了看这乱糟糟的场景,景沐暃轻笑着说道:“那个,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实际上一路上听着马车内二人的争执,景沐暃可是知道那个摔在地上的女人是个什么德行。若不是为了跟眼前这个女子搭上话,他可不会主动出手相助。   锦绣皱了皱眉,并不想惹麻烦。   看此人穿着,显然并非是一般人,她摇头说道:“刚才多谢相救。”   她指的是马车不稳那会儿,他出手用力扶了一把。不然有可能自己这会儿只怕是比云溪还要惨。   她说完便提着裙子朝云溪那儿走去,在她身边蹲下,她捏了捏她的腿骨,“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从云溪嘴里叫出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想趁着现在杀了我是不是?你这个贱人!”   锦绣刚刚捏了一下,发现云溪的腿骨已经断了,就算到时候愈合,于行走上也会落下毛病。   她可半点同情都不没有,这不过是自己前世所遭受的一点点利息罢了!   车夫听到云溪的惨叫,一下子冲上来:“二小姐,您难道要当街打杀自己的姐姐吗?”   锦绣冷冷的看着他,“以下犯上,当真是柳姨娘教导出来的好狗腿!”   车夫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谁,谁在暗算我?”   “哦?我不过就是惩治一个以下犯上的奴才罢了,本人平生看不过眼的事儿很多,恰好以下犯上就是其一。这是在教教你规矩,免得到时候犯下更大的祸事。”   景沐暃一眼扫视着现场的情形,自然知道这个车夫是那个自作自受的女人的人,他刚刚那一下也是遵从本心行事,不知道为何,看着她那双透亮的眸子,就忍不住的想要为她出头。   锦绣瞧着时间耽搁的也差不多了,才说道:“行了,你以下犯上的事情等回府再说,现在大小姐受伤颇重,先送去医馆医治要紧。”   心头却冷笑,原本若是刚刚摔下来就立刻送往医馆,或许她的腿还能恢复的好一些。只是现在,华佗在世也不能让她的腿完好如初了。      第十六章 多管闲事      被锦绣这么一提醒,车夫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什么。   锦绣上前扶着云溪的胳膊一边使劲儿将之拉起来,一边问道:“可有力气站起来?”   云溪面上泪水肆意横流,再没有那种泪盈于睫的美感,一边哭一边叫道:“你滚开,我腿好痛,好痛!滚开云锦绣!”   云锦锈只冷笑不已,才这样就受不了了吗?   放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拿出帕子在云溪脸上擦了擦,说道:“姐姐这哭相也太难看了,往日里姐姐就算是哭也是哭的惹人怜惜呢。我还以为……现在看来,原来从前姐姐那般只是未到伤心处啊,害得我总是被父亲惩罚呢。”   她漫不经心的抱怨着,接着颇为可惜的看着脏兮兮的帕子:“啧啧,只可惜了这块帕子。”   说完,才站起来慢慢的说道:“看样子姐姐是没有力气了,不如让何成背着你过去吧。姐姐也别嫌弃何成是个车夫奴才,咱们这会儿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你……你敢!”   被一个下人一路背着招摇过市,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云锦绣耸耸肩,无所谓:“那姐姐你说怎么办?”   “我……”现在受伤的是她,她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了,目光愤恨的看着锦绣,只恨不得将她给烧成一个窟窿!   “既然姐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只能听妹妹我的了。”说完云锦锈看着何成厉声说道:“还不过来,背着大小姐去医馆?大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小命也不用要了!”   云溪恨恨的看着周围这些围观的人,两眼一翻,直直的晕倒过去!   这自然是装的。   何成自知今日自己在劫难逃,也希望将大小姐送往医馆好好治伤,盼望着柳姨娘真的那般善良不忍心取自己性命。   云锦绣见何成脸上神色,忍不住冷笑一声,柳姨娘在云府下人的心里,那可是是非常宽容大度的一个人啊,呵呵!   见她们要走,景沐暃也下马跟着云锦绣一块儿往医馆而去。   锦绣停下来不解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景沐暃凑到她耳边,用只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那日救我之人便是你吧?”   锦绣不想惹下麻烦,只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更从未认识过你这样的人。”   景沐暃停了下来,面上却带着笑,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认错人呢?还有身上那股幽然的清香,不承认便不承认罢。   青锋瞧着自家王爷终于不再尾随人家姑娘了,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转上前舔着脸问道:“王爷,您这是终于将终身大事纳入考虑了?”   “多管闲事!”   “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属下可是王爷最得力的侍卫,王爷的事儿便是一天出恭几次属下都是要关注的,更何况是这种大事儿!”   景沐暃:……这种不靠谱的侍卫,他现在想要撤换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再转头瞧着青锋一脸猥琐的笑容,景沐暃伸出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滚!”   而云锦绣那边,也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医馆。   “大夫,大夫,求求您得好好给我们家小姐看看啊。”何成大约也是想到自己回府之后的遭遇,进了医馆就跟嚎丧似的嚎了出来。   大夫有些不满,“将人放到那边的小榻上,这里是医馆,有你这么嚎的吗?”   “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那可是我们云尚书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治不好我们家小姐,到时候看不把你这医馆拆了!”   云锦绣都要为何成大声喝彩了!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一路背过来的人是谁呢吧?是嫌弃云溪的名声太好了呀!柳姨娘在尚书府中,上到云雷岩,下到倒夜香的婆子,只要是个下人总是发散着她的善良与美丽,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收归囊下,可是若是知道自己收买的人这般拖后腿,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大夫听了这威胁的话心中不满更甚,他冷着脸问道:“哪里伤到了?”   云锦绣说道:“姐姐从马车里面不慎跌落,胳膊和腿上蹭破了皮,而且腿似乎摔断了。刚刚在路上姐姐就一直站不起来。”   大夫皱了皱眉头,这摔断了腿,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是需要好好捏一捏才能知道的。   只是对方是个女子,且还是官家小姐,他这会儿救了人,别不出明天就被灭口了去!      第十七章 不良于行      大夫想了想还是说道:“云小姐毕竟是女子,若真是腿断了,那情况如何还得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我女儿自小跟着我学医,这会儿我给云小姐探查伤口多有不便,还是请小女过来吧。”   何成一想是这个理儿,锦绣说道:“那就劳烦大夫了。”   过不多久,一位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便从后堂过来,她看了看躺在小榻上正昏迷着的女子,问道:“爹爹,可是这位姑娘伤了腿?”   “正是,你给看看吧,再将情况细细说与我听。”   青衣女子轻轻的点头,接着走过去细细查看起来。   云锦绣看着她的手法,便知道这位医术不错,过不多久便听到青衣女子说道:“爹爹,这位姑娘摔的着实很重,就算用咱们的秘方给她续骨,她这腿只怕也恢复不到从前。”   说着她轻轻摇摇头,似是特别惋惜。   这位大夫对于自己女儿的医术还是十分信任的,听到女儿这般说,他也没再说什么旁的话,只摇头,接着又对锦绣说道:“这位姑娘你也听到了,事到如今可还需要我们救治?”   “你这个庸医,若是不能将小姐恢复如初,你这个医馆也休想开下去了!”   “何成,你给我退下!尚书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何成心里着急的不行,这件事就算他能够全部往二小姐身上推诿,可是自己也有逃不掉的责任。到时候二小姐或许是被打一顿骂一顿,或者禁足关小黑屋,可是他呢?他不过是尚书府里的一介车夫,生死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到时候,只怕是柳姨娘有心,也救不了自己。   况且,受了这样伤害的人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柳姨娘就算再怎么大度善良,也不会为自己求情的吧?他算是完蛋了!   云锦绣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面上十分纠结,最终还是说道:“罢了,大夫,您还是治吧。只求您能够尽全力,毕竟若是不良于行,您也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打击究竟有多大。”   大夫十分严肃的点点头。   接着锦绣又吩咐道:“何成,你现在回府将这儿的事情跟父亲还有柳姨娘回禀一下。我在这儿陪着姐姐。”   何成是真心不想回去!   回去可就没有命在了,锦绣眉头一蹙:“怎么,你这是不敬我为主了?”   何成心下一个咯噔,从前这位二小姐很好拿捏。凡事可都是任旁人做主的,怎么这一次从相府回来,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跟她对视的时候,心里便隐隐的有些发憷。   他心中纵然有着百般不愿,这会儿也不得不听命回府。   云尚书府中,柳姨娘这会儿正在池子边上投喂锦鲤,旁边一众婢仆都围着她尽说一些奉承话。将她哄的十分开心,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红云匆匆过来禀告:“姨娘,何成说是有要事求见。”   “何成?”柳姨娘眉头轻轻蹙起,“他不是被今日送二位小姐的车夫吗?”   “正是。”   柳姨娘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云溪和云锦绣那贱丫头都不曾回来,只车夫回来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柳姨娘忽然眼睛一亮,难道是路上云锦绣遇到什么危险了?   “将他叫进来。”   何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姨娘,奴才罪该万死,大小姐从马车上摔下来跌断了腿,奴才罪该万死啊!”   柳姨娘原本还以为是云锦绣出了事,没想到出事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她勃然大怒:“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奴才在马车外面恍惚听着二位小姐在马车里面争执,接着大小姐就摔出来了。”   “云锦绣你这个贱人!”柳姨娘咬牙切齿的说道,接着又问道:“那现在小姐在何处?”   “小姐现在还在医馆。”   柳姨娘目光愤恨的盯着何成:“我叫你当这个车夫,当初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又是如何做的?”   云锦绣那个小贱人完好无损,自己的女儿却遭受这般罪孽,她真是想将眼前这个酒囊饭袋拖出去乱棍打死!   何成心中惊惧不已,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柳姨娘善良无害?她现在盯着自己的目光,就跟看着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来人,将何成拖下去看管起来。若是小姐没事你也没事,若是小姐有事,你……”她冷笑一下,转身离去。   而她自己则立刻将自己的衣服钗环弄的散乱,眼眶通红的往云雷岩书房奔去。      第十八章 颜相名单      “老爷,柳姨娘求见。”   云雷岩眉头皱了皱,在他心里柳姨娘一直都是个懂事的。   而当他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柳姨娘基本上很少会过来这边。除非是有什么大事,他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文书放下,说道:“让她去偏房等着。”   “是,老爷。”   柳姨娘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倒也不全是假装出来。   至少,对于云溪的那一分真心是真真切切的。   看到云雷岩过来,她立刻跪了下去,“老爷,您可要为溪儿做主啊。”   声音中蕴含着深切的悲伤,真真是能让听者落泪,闻者伤心,这本就是云雷岩喜欢的人儿,看到她这幅样子,云雷岩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他将柳姨娘拉起来,轻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我定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柳姨娘眼泪还在流着,“老爷,在回来的路上云溪和锦绣发生争执,接着云溪就从马车里面摔了下去,现在腿竟然摔断了。大夫说……大夫说纵然能够治好,将来也会不良于行啊!老爷,咱们溪儿多么好的一个人,她……锦绣这丫头怎么就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呢?”   云雷岩听着简直怒不可遏,他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这个逆女!来人,现在就去将人给我绑回来!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景王府中。   青锋手中拿着一叠资料直奔进来,“王爷,您那日让查的那位小姐,想不到竟然是颜相的外孙女呢。”   景沐暃皱眉:“不是只让你查她是哪家的,叫什么,家住何处的吗?”   “嘿,这不是担心王爷您什么时候觉得这些资料还不够,索性属下做主就都给查了。”青锋不以为意的说道,说着还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给他。   这时,门口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表哥,我能进来吗?”   青锋挑挑眉,“王爷,是沫小姐来啦。”   沫沁柔,景沐暃的表妹,长得娇美可人,温柔善良,且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这沫小姐只怕就是未来的景王妃了。   景沐暃不知道为何,面对青锋这样的举动,莫名觉得有些心烦。   对于这个表妹他自然是不讨厌的,且对于整个王府的人都将她看成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他从前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忽然就觉得有些烦躁。   “进来吧。”   景沐暃将东西放在书案的一侧,沫沁柔进来眼睛瞥了一眼那叠资料,却是什么话都没问,而是说道:“表哥,你旧伤未好,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炖的鸡汤,趁热喝了吧。”   “有劳表妹。”   “嗯,表哥现在就喝?喝完我也好撤回去。”   景沐暃皱了皱眉,“不用,你若有事就先回去,我喝完会差人将碗送去厨房。”   沫沁柔咬了咬唇,“那表哥一定记得喝。”   景沐暃点头。   看着沫沁柔离开,景沐暃才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他跟这个表妹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亲密。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没办法跟这个表妹亲近起来。   人与人之间相处贵在真心,他总是觉得表妹对他却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或许,她也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只能嫁给自己,倒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了。   从前对于这样的安排景沐暃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反对,只是如今他心底却有些烦躁。   且每每想到成婚,他脑子里不期然的总是会浮现出那一双深邃的眸子。   “唉……”低低的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鸡汤,“青锋,喝了他!”   青锋就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么长时间,沫小姐送过来的这些汤一大半都入了他的肚子。可是,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他也不喜欢呀!   想到这个,青锋这心里也有些埋怨沫沁柔了。   你说你处处关心王爷,怎么就不关注关注王爷的喜好?   认命的端起桌子上的鸡汤,几乎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全灌了进去。   喝完他又灌了一大口茶,这才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油腻之感。   “王爷,那关于云小姐的资料你当真不瞧瞧?”   景沐暃冷眼看着他,“你若是在这般多事,本王不介意将你调去守城门!”   青锋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王爷,颜相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若是真的能够……那颜相手中握有的那份名单。”   “出去。”   青锋摸了摸鼻子,麻利的出去。   景沐暃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许多。      第十九章 正房罚跪      他的父亲当年护驾有功,战死沙场,最终被封为外姓王爷。   然而,父亲在军中威望终究太盛,皇帝忌惮。他虽然是王爷,手中却没有实权,而他自己背负的又实在太多。   颜相的那份人脉名单,对于他来说,确然是有大用处。   想到那个女子,他虽然心中不愿意靠这样的目的接近她,但是……终究还是自嘲一笑。自己这辈子,终究是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的。   他瞥了眼青锋拿过来的资料,犹豫半晌还是拿起来翻看了。   看到最后,他心底却是泛起了点点心疼。   这个女子,真心疼爱她的人,只怕也只剩下颜相一人。她如今自己已经是如履薄冰,倘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接近她,是为了她最爱的人的一份名单,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心头泛起点点苦涩,最终还是将那份资料烛火一把,烧成了灰烬!   眼中明灭不定,心终于还是硬了起来。   云尚书府中。   云溪在医馆接受了治疗,如今已经被抬了回来。   而云锦绣正在正房跪着,云雷岩看着这个跟颜若书长的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更是怒火重重!   他知道颜相手中有一份人脉名单,可是他宁愿自己握着却不愿意提携自己这个女婿!说到底,不过就是看不起他罢了。   “你可知错?!”   锦绣抬起头,目光铮然的迎视着云雷岩:“女儿实在不知女儿究竟错在何处!”   “你这个逆女,究竟是谁将你教导的这般恶毒?因为一点小小的争执就将自己的亲姐姐推下马车,你竟然还不知错?”   柳姨娘在一旁看似安抚,实则煽风点火的说道:“老爷,孩子还小,你慢慢教,别太生气了。”   “小?!她明年就要及笄了,还小?若是现在不好好管教,只怕我们云家要被她捅出大篓子了!”   云雷岩说完,又看向锦绣,“在宫中你就因为嫉妒将云溪推到,出宫又害她断腿,我们云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锦绣冷笑:“是啊,父亲不是一直都没我这个女儿吗?云溪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给女儿说明的机会,女儿一张脸毁了,您没有探望过,反而迫不及待的让您另一个女儿踩着我上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您一没有问我二没有着手调查,直接定了我得罪,确实是我的好父亲呢。”   “何成已经招供,说是你推的,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父亲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巴不得这事儿是女儿做的一样。只是,何成他在赶车,难不成还能看到马车里面的情况?”   柳姨娘说道:“锦绣,你……那也是你的亲姐姐,我知道你毁了容心中郁结,且对我们让你姐姐陪伴你进宫这件事也有误会,可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也不能这样对你姐姐啊。我们也是想要让你姐姐跟去照顾你的。”   照顾?   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原本被锦绣说的有些哑口无言的云雷岩这会儿听着柳姨娘的话,又暴怒不已:“自己害了亲姐竟然还有脸狡辩。”   锦绣冷着脸说道:“父亲既然不信女儿的话,那总是要相信这一路上来的这些百姓的吧?姐姐在车里一直在骂我,而何成他在外面也听了清清楚楚,听到我们姐妹有争执必然能够想到当时情况会有危险,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打算,而且将马车越赶越快,对于这一点,女儿也很是好奇呢。”   这时正房的门忽然被撞开,云天轩一路奔跑过来,还有些喘气。   不过,等不及平复呼吸,他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看着云雷岩说道:“父亲,求您饶过二妹妹吧。大妹妹腿断了,这是一个意外。”   他早上就听说了皇上召见云锦绣入宫,而云溪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陪同一起进宫。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他是在两岁的时候被云雷岩收养的孩子,却也在云府待了整整十七年。他可不会像着府里的那些下人一般,觉得柳姨娘是个无害的良善人。   而这一次,他实实在在是觉得柳姨娘和父亲这般作为实在太过分。   柳姨娘为云溪打算他还能理解一二,只是父亲可不只是云溪一个人的父亲,却从不为锦绣考虑一二。   他的心里忽然就对这个妹妹升起了一股心疼,并且这样心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在得到锦绣跪在正房的消息的时候,他竟是想也没想的就奔了过来!      第二十章 自吞恶果      云雷岩十分不高兴,虎着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天轩看了一眼纵然跪着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丝毫不见任何示弱姿态的锦绣,心里那股心疼更甚,“父亲,锦绣她脸被毁了,本就心情不好。您为何不能体谅她一回?”   “大哥你别说了。”对于云天轩的维护,锦绣心中十分感动,在这个冷漠的尚书府,有这样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在,也算是心中有了一丝慰藉。   她转而看向云雷岩:“爹爹,您是不是该问问何成,为何在听到我跟姐姐争执的时候他却将马车越赶越快?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关于这一点我也是能够找到证人的。若不是他没有及时停下马车,反而将马车赶的那样快,姐姐意外坠落马车,也不会摔断腿了!您不处置真正的凶手,反而在此想要发落女儿,我当真是你亲生的吗?”   这话叫云雷岩这般冷心冷情的人心中都是一揪!   他虽然对颜若书不满,不满她身为自己的妻子却不知道帮自己向颜相说好话;对颜相自然也不满。连带着,对于这个流着颜家血脉的女儿,也不是非常看重和喜欢。   但是,再怎么不喜,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听着她刚刚那一声质问,那些被他统统收起来的慈父心,这会儿像是又重新燃起了一般。   柳姨娘自然注意到了云雷岩的反应,心中恨意滔天。盯着下面跪着的云锦绣和云天轩,当真是恨不得这两人立刻就去死!   原本让云雷岩处置云锦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这会儿确实难了。   而且,云锦绣这个贱人还说要彻查何成,这如何可能?何成那么做全都是自己的授意,为的不过是要在回来的路上制造锦绣不慎跌落马车摔死的意外。   可是,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却不想现在发生意外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何成,却是留不得了。   她挤出一丝笑意,“老爷,既然大少爷已经求情了,不若就算了吧。毕竟是姐妹之间的争吵,就像是大少爷说的,这也是个意外。我们全都不想这样的。”   真真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意外!真是好一场意外!   云雷岩其实也不想罚的太狠,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回你的院子,将《女戒》抄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是,父亲。”   对于这样的处置,锦绣可没有半点不满意的。   云天轩将锦绣扶起来,锦绣对着他笑笑:“谢谢你大哥。”   “跟我客气干什么?我是你大哥啊。”   到了晨曦园,颜若书正在院子外面等着,看到锦绣回来,她一颗心总算是落地:“锦绣,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你父亲他没有罚你吧?”   她也是听说自己的女儿将云溪腿弄断了,颜若书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云锦绣摇头安抚:“没事的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多谢大少爷为锦绣求情。”   “母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这件事也不是锦绣的错。”   晚上,柳姨娘给云溪喂药,云溪心中却是一片烦躁,并不配合。   柳姨娘急的眼眶通红:“你这孩子,不喝药怎么能好的起来?”   “您还要哄我吗?大夫都说就算续骨成功,我也会不良于行!娘,云锦绣那个小贱人您是如何处置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云溪眼中迸发着仇恨的光芒,她原本还想着入宫当娘娘,看着皇帝年轻俊朗,她想只要能入宫,凭借自己的手段,贵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因为云锦绣,自己在皇上面前出了丑!   原本只是出丑,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有信心能够在皇上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可是现在,她腿都断了,皇家怎么可能会纳入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入宫?   该死的云锦绣,她毁了自己一辈子!   柳姨娘心中又何尝不痛恨锦绣?   只是,她却暂时不能动她。   如果可能,她现在就想找人弄死她!   可是,宫中还未下旨,她就还是当今皇上的未婚妻,到时候如果真的弄死了云锦绣,宫中介入探查,若是查到她的头上,她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柳姨娘只得安抚道:“溪儿,你受了这般苦头,娘无论如何都会替你报仇的。那个小贱人,娘怎么会放过她?放心吧,只是现在时候未到罢了。乖,你先喝药。”   云溪一边喝药一边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么办呀?”      第二十一章 还是好姐妹      她现在已经十八,却还不曾定亲,算起来年纪已经偏大。   若是她摔断腿的消息在传出去,那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老死在家中当一个老姑奶奶了吗?光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觉得恐怖。   “放心,娘已经封锁了消息,没有人知道你的腿有问题。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吃药,等到腿骨长好之后还要好好锻炼。我问过大夫了,虽然不能完全好利索,只要走路慢一些,还是会跟常人无异的。”柳姨娘这话倒不是在安慰她。   云溪却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完全不够!   “娘,找太医来啊,外面这些个大夫能有什么医术?为什么不找太医来?太医一定能够治好我的腿的!”   柳姨娘也觉得太医的医术应该会高明一些,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儿不过是一个尚书府,怎么可能请得动太医?   而且不管她在这府里笼络了多少人,不管有多少人将她当成这府里的正头夫人,她始终也只是一个姨娘,而自己的女儿不过一介庶女。   只怕就是将太医请来,也只会觉得自己这是在侮辱他们吧?   “太医也有官职在身,不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柳姨娘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我不管,云锦绣她外公不是宰相吗?让她去请啊?我也喊颜若书母亲的,颜相也是我的外公,用颜相的名义去请啊。”   她激动的甚至将药碗都打翻在地,而柳姨娘听着却是觉得,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好了,喝了药就躺下好好歇息,娘亲去试试,一定会请来太医的。”   她目光炯炯,“溪儿放心,娘亲定然会为你挣来最好的前程。不能入宫为妃那就不入宫,皇子们尚未婚配的还有不少,娘一定会为你仔细谋划的。”   因着要调查云雷岩的一些事情,云锦绣自己身边得用的也只有小翠一人罢了。而尚书府中,除了柳姨娘的人,便只有云雷岩的。   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问外公借人。   颜相听到外孙女要跟自己借人,连问都不曾,直接拨了四个婢女两个管事嬷嬷,另外还有一队百人的侍卫。   当看到这份名单的时候,锦绣简直惊呆了!   她原本想着,就是从相府调几个信得过的婢女小厮过来,为自己打探消息什么的,没有想到外祖父竟然会这么给力。   她上辈子究竟是有多蠢,才会在这般情况下还叫人害成那个样子?   明明自己手中握有最好的资源,最终却害死了自己,还害的外公不得善终。   “小姐,相府的这些人您要如何安排?”   锦绣想了想,才说道:“先让他们在相府待着吧,现在还不是将她们调入尚书府的时机。”   小翠点点头,“不过相爷说可以先将那四个婢女送进来。相爷发话,相信老爷不敢不听的。”   虽然只在尚书府待了两天,可小翠也知道这儿已经是柳姨娘的天下了,若是府里只有自己跟小姐两个人,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儿呢。   小翠其实也有些想不通,待在相府不是很好吗?   怎么小姐就偏偏非要待在尚书府呢?   “嗯,就让外公安排吧。”   二人正说着话,便有婢女禀告:“小姐,柳姨娘正朝这边过来了。”   锦绣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她不在自己院子里陪着云溪,倒是跑来自己这边究竟为何?   正想着,柳姨娘已经进了门:“锦绣,前儿个叫你受委屈了,姨娘也知道你们姐妹之间不过就是小小的争执,姨娘过来给你陪个不是。”   锦绣笑笑:“姨娘言重了,毕竟受伤断腿的是姐姐,姨娘关心则乱能够理解,这个不是锦绣可担当不起。”   柳姨娘心中恨不得吃了她的心都有,只是面上却也不得不装出一副笑模样:“好了好了,姨娘给你带了礼物,你也不要再误会你云溪姐姐了。往后两个人就还是好姐妹成不成?”   “姨娘瞧您这话说的,我一直都将姐姐当成是我好姐妹来着。难不成姐姐不是这么想的吗?”   柳姨娘心里在吐血,却还是将盒子递过去给锦绣:“这是我从神医那儿求来的药膏,能够治你脸上的伤,往后可不能再同云溪闹脾气了。”   锦绣冷笑一声,呵呵终于来了。      第二十二章 索命的冤魂      上辈子她就是错信了这话,自己的一张脸这才变得萎缩,就连自己在镜子中看到这张脸都觉得难堪恶心,更遑论其他人呢?   她接过柳姨娘递过来的瓶子,打开瓶盖凑上去闻了闻,说道:“是吗?那倒是要多谢柳姨娘了。”   柳姨娘面上笑的一片温和:“你是尚书府的嫡女,不管怎么样,若是你的脸毁了,伤的还是尚书府的面子。更何况,你才这般大的年纪,倘若脸真的毁了,我也于心不忍。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尚书府的面子吧,这瓶药我也是要替你求来的。”   “小翠,将药放好了,切不可乱丢。”   “那既然没有旁的事,姨娘就先告退了。”   锦绣微微点头。   看着柳姨娘离开的背影,小翠恨恨的跺脚:“小姐,您难道当真要用那瓶药?您明明知道,那人没安好心!”   锦绣笑了笑,未曾多话。   只是,就连小翠都知道这个人不安好心,她上辈子怎么就能蠢成那个样子?她本是颜相独宠的外孙女,怎么就将好好的安生日子,过成了那副鬼样子?   罢了,既然能够重来一次,她若是还稀里糊涂的过活,那想必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了吧?   第二日,锦绣起身用过早膳之后,吩咐道:“走吧,今儿个去看看我的好姐姐去。”   若是一次都不去看,旁人或者又该说她是不敬长姐,没有规矩了吧?   到了院子门口,便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给二小姐请安。”   “嗯,姐姐可还安好?”   小丫头可真不敢放锦绣进去。从昨儿个开始,就听着大小姐一直在骂二小姐,直言她的腿伤成了这幅样子,全都是二小姐害的。这会儿要是放了二小姐进去,那还不得捅了天去?   她脸上很是纠结:“这个……那个……大小姐她……她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是吗?”   “是……是啊。”   云锦绣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片刻之后才说道:“罢了,我还是进去看看去吧。昨日柳姨娘给我送了一瓶药,说是能够祛掉我脸上的疤痕呢。想着这样的好东西,若是不拿来跟姐姐分享,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自说自话的说了一通,随后才看着门口的小丫头说道:“罢了,你不必进去通报了。我就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了。”   门口的小丫头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   您这一进去,大小姐心情铁定不好,大小姐心情一不好,那遭殃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   可是让她拦着二小姐不让二小姐进去,她也不敢啊!   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云锦绣进了里面。   到了内室,便看到云溪正躺在床上,腿上还缠着两片竹片,敷着草药。屋子里一股子草药的味道,十分冲人口鼻。而云溪的脸上,再没有平日里见到的那种温婉大方善良,眉眼间尽是阴鸷。   “不是说过了谁都不要进来吗?滚出去!”   云溪头也没抬,只狠狠的说道。   锦绣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抬起头面上一片笑意的看着云溪。云溪见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抬起头,恰好看到锦绣那般嘲讽的笑意。   她面上的神色几乎保持不住,最终也只恨恨的的说道:“你为何会来此?我的腿现在已经断了,从此以后都将不良于行,你是不是很得意?”   锦绣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又朝着她的床边走了几步:“姐姐说什么傻话呢?我为何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得意?虽然姐姐断腿这件事与我并无干系,但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姐姐遭受这样的苦难,于心不安的很呢。”   她说着,从袖袋中拿出那瓷白瓶子,将瓶塞打开,“这个可是柳姨娘好不容易为我向神医求来的神药呢。我这张脸已经毁了,想来姐姐却是不愿意腿上留疤的,这不,我便匀出了半瓶子过来,姐姐可不要嫌弃。总归是姐妹情深!”   她将后面四个字咬的极重,不知道为何,云溪听着竟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她怔愣的看着锦绣,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姐姐就谢过妹妹了。”   “姐妹之间,何谈谢字?不过日后姐姐若是用了此药,可要通知妹妹我。你知道没有女子不注重容貌的,若是真的能去掉面上疤痕,这比送我什么都要令我开心呢。”   云溪捏着瓶子的手有些发白,再次确认一般的问了一遍:“这是……姨娘送的?”   “姐姐在担心什么?”   “没……没有。”   “是吗?想来姐姐也是相信柳姨娘的,既然如此,不若让妹妹给你上药如何?”   说着,她冲着云溪懒懒一笑,配着她那一张吓人的“半面妆”可谓是森寒至极。竟然让云溪觉得,这个人像是来此索命的冤魂!   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盯着锦绣的眼睛里边儿盛满了恐惧:“你……你不要过来,你滚开!”   她大叫一声,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提不起半分力气,眼底的恐惧加深,“你对我做了什么?”   “姐姐也知道,妹妹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捣鼓些草药什么的。这回姐姐你不听话,所以弄了些安神静气的东西过来,姐姐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   平和个鬼!她现在真是恨不得让她立刻就滚走,看着她这张脸,她都觉得浑身发冷。   姨娘送给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锦绣一步步朝着云溪走近,伸手将她的锦被掀开,面上带着温柔却又森冷的笑意,“乖,让妹妹给你上药。”   “啊!你别过来,别过来!滚开!”云溪发疯似的大叫,只是越是想要拼命挣扎,却越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心里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后悔,她不该去招惹她的!这个人就是个魔鬼,她要来向她们索命来了。   “好了,这药也上了,姐姐若是没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的,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云溪只死死的盯着锦绣的背影,半晌才惊恐不定的看向自己的腿:“来人,来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小姐,您……您有什么吩咐。”   “水……打水来,快点打水给我!”她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些颤抖,她虽然不知道姨娘给云锦绣的这瓶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是铁定不会像姨娘说的那般有祛疤的效果!   水打来之后,她发了疯一般的将水往自己腿上浇,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洗了就好了,洗了就没事了。没事了。”   底下伺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小姐这样的情况十分不对,大丫鬟给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找柳姨娘过来。   柳姨娘一听云溪情况有些不对,立即就赶了过来。   “云溪,怎么了?”   云溪还在不停的用帕子沾湿了水在自己的腿上搓揉着,对于柳姨娘的声音恍若未闻。   柳姨娘上前一把扯过帕子,“云溪,是娘。发生什么事了?”   “娘?”她怔怔然,“娘!云锦绣她,她将娘你送给她的药涂在了我的腿上,娘那药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啊?娘……”   “什么?!”   纵然云溪很快就将那些药膏擦洗干净,但药性还是浸透了一些进入了皮肤。柳姨娘愤恨的捏紧了拳头,恨恨然说道:“云锦绣这个该死的小贱人!”   想到女儿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模样,柳姨娘搂着她的背一边慢慢拍着,一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回到院子,小翠眼中闪烁着亮光:“小姐刚刚真是威武。”   “哦?威武?”   “是啊,我看刚刚大小姐那个样子,显然是被吓的不轻的。”看着云溪被吓的脸色惨白的模样,当真十分解气呢!   锦绣嗤笑一声,只这样,就被吓的不轻了吗?还真是没有什么承受力呢,这日后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可要她如何承受呢?   这几日天儿也越发冷了起来,锦绣第二日起身时,便看到院子里已经落了一些树叶。一阵风吹过,她的表情有些令人看不清,只喃喃说道:“起风了。”   “是啊,天儿眼看着越来越凉,小姐还是多加一件披风吧。”   “不用了,走吧,去给母亲问安。”   朝着晨曦园走去,站在院子门口,难得没有看到颜若书在院子里浇花,锦绣也有些惊奇。入了院内,这才问道:“母亲呢?”   小丫鬟回答道:“昨晚风凉,夫人染了一些风寒,今早便有些懒床了。”   “嗯,既是如此,我便去看看吧,你不用跟着了。”   “是,小姐。”   入了屋子里头,一应摆设当真跟娘亲的性子像极了。正屋摆了一盏屏风,绣着翠竹。案上放着一个瓷窑青釉花瓶,里面是刚刚采摘的鲜花儿。一旁用竹帘隔起来的是她的书房,平日里都在书房里面看书画画。   说来母亲从外祖那里旁的什么倒是不曾继承到,只这个爱好文雅有些清高的性子倒是继承了十成十。   有的时候想一想,锦绣心底也觉得有些委屈,有些心累。   随即将这些情绪狠狠地甩出脑子,对母亲失望是有的。但是她可以责怪她没有手段,却不能怀疑她对自己的爱。   摇摇头,罢了。既然她要清高,那自己便当那复仇的魔鬼好了。      第二十三章 相府借调护卫      上辈子母亲早亡,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天真的性子,这辈子便也不用她踏入复仇的血腥的深渊中了。一切,有她便足够了。   她淡淡一笑,便朝着内室走去。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云锦绣走动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快步走到颜若书跟前儿,扶着她的身子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问道:“娘亲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会儿身子已经着凉,还不知道好好休息,竟是又捧着书在看,您倒是半点儿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颜若书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便放下。今日怎么一大早就来这儿了?”   “今日天气转凉,恐娘亲不顾惜自己,便想着早些过来看看。”   颜若书扬起一抹笑:“你啊,坐下吧。原本该是娘亲去看你才对,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称职,累的你这般劳心劳力。”   抬起头看着锦绣半边如同魔鬼一般的脸,她的心中更是疼痛不已。   “好了娘亲,这些我都不在意,您又有何在意的?女子立于世间,总归是要比男子来的更为艰难些。我妇容有损,于姻缘想来有碍,不过似娘亲这般嫁人便会开怀吗?”   云雷岩是外祖为母亲精挑细选的夫婿,可是到头来母亲又得到幸福了吗?倒不如当年尚在闺中之时来的自在。   颜若书向来都是心宽的,听了锦绣的话,她倒是再不曾提起这样的话来。   只将手中的书放下,说道:“昨日柳姨娘倒是过来了一趟。”   锦绣身子一僵,片刻后才笑道:“她同娘亲说了什么了?”   “柳姨娘说你因着受伤的事情,只怕心中郁结。且云溪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觉得近来事事不顺,是以想着下个月一块儿去灵隐寺拜拜,也顺便求个平安符。”   下个月?   锦绣心中一惊,问道:“下个月哪一日?”   “下个月初八。”她顿了顿,随口又问道:“怎么,初八那日,你有事吗?”   锦绣心中翻涌着滔天恨意,面上却是毫无异色。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拳头,指尖掐入肉中泛白,身子竟是有些发抖。   就连颜若书都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锦绣僵硬的摇头:“没……没事。我……只是上次落崖有些摔伤,这会儿感觉有些疼痛而已,娘亲不必担心。”   下个月初八,颜若书同柳姨娘一行人一同去灵隐寺,最终回来的却只有柳姨娘一人。她的母亲却被马车撞翻,丢了性命!   一年之后,云雷岩便将柳姨娘扶正,成为她的继室。   颜若书听了锦绣的话很是担心的问道:“怎么了?那这般身子可要紧?不行,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云锦绣目光有些木然,不过还是摇头说道:“娘亲,我没事,只是刚刚风吹的有些凉,所以之前的伤口才有些疼罢了。您好好休息,我回院子里歇歇也就是了。”   颜若书只得点头,“娘知道有些事情上面,娘并没有给你什么支持,但是若是你当真有什么事,还是可以过来找娘的,你……”   锦绣点头:“嗯,我知道,娘只是不擅长那些后院的弯弯绕绕,娘心里爱我疼我,我都知道呢。”   颜若书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走之前,锦绣还是给颜若书把了脉,不过脉象却是有些奇怪。虚浮无力,看着确然是像着凉染上了风寒似的,但是仔细琢磨却又不是。   她眉头微微蹙起,只是这会儿她也不知道颜若书究竟如何,只得说道:“娘亲身子暂无大碍,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心里揣着心事,她一路心绪不宁的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进了院子小翠才问道:“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对了,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去相府一趟。”   “是,小姐。”   上辈子的马车被撞的事件,最后也查出来一些事情。柳姨娘是花银子买了江湖中人,那些人认钱不认人,做事狠辣不留余地,倘若这一次还是那般的话,锦绣担心只怕到时候也是无法避过的。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寻求外祖的帮助了。   云雷岩下了朝回府,恰好在府门前看到准备上马车的锦绣,他眉头微皱,“这是要上哪儿去?”   锦绣朝着他微微福身:“有些日子没有看望外祖了,今日天气转凉,想去相府看看外祖。”   云雷岩原本神色有些不虞,接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忽的舒展开来,竟是和颜悦色的对锦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若是想要留宿,只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就行了。另外,也替父亲问一问相爷是不是有空,我也好带着你娘上门拜访。”   锦绣说道:“是,父亲。”   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只是,微微侧躺在马车上的锦绣,眉眼便忽然冷淡下来。   自从云雷岩当上尚书之后,便愈加的不将久祖父放在眼中。上辈子,她就知道,父亲所谋,不过是那一份名单而已。更或者不过是想要借着外祖那一份人脉,让他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罢了。   她嘲讽的冷笑出声,幸好她现在就已经失望透顶,不然岂不是得伤心至死?   到了相府,锦绣才觉得自己回到了家中一般。府里的管家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朝着她笑的真诚。虽然整个相府只有外祖在,但是这里却给了她温暖。   听闻锦绣过来,颜相早早的便在府门口等着,“哈哈,锦绣再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都要以为锦绣要忘了还有个外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这儿呢。”   锦绣小跑着过去,面上轻纱迎风,“忘记谁都不可能忘记外祖您呀,这不是看着近日天气越来越冷,就忍不住跑回来想要提醒您的吗?”   “好好好,小锦绣最乖最孝顺了。快些进来,张妈,去厨房看看可还有芙蓉酥。”   “老爷,芙蓉酥日日备着呢,这就端过来。”   锦绣眼眶微湿,扶着颜相慢慢朝着屋子里走去。   待到祖孙俩坐下的时候,芙蓉酥也已经端了上来,“尝尝看,在尚书府你一定许久不曾尝过这个味道了。”   “是啊。”她拿起一小块芙蓉酥,小口小口的吃着,“对了,去年我记得我用梅上雪采青梅酿制了几摊子青梅酒,就埋在后院的梅树下,想来如今滋味应该不错。今日天凉,不若取来我也陪祖父好好喝一杯呢。”   青梅酒本就是女儿家喝的甜酒,再加上是去年酿制的,时日尚短,能驱寒却也不如何上头,颜相便笑着吩咐下人将酒坛子取来。   两人一人喝了一杯之后,颜相才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依照颜相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锦绣心中藏着事情?他刚开始不问,也不过是想等着她自己开口说罢了,只是现在她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颜相心中到底还是担心这个外孙女的。原本不想问却也问出了口。   锦绣说道:“外公,我想要借您二十个侍卫,您看怎么样?”   “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好了,之前你有事憋在心里不说倒也罢了。现在都已经要侍卫相护了,外公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的跟外公说!”   锦绣原本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只是她也知道依照外公的性子,若是不说,别说是侍卫了,只怕回尚书府都难。   她斟酌了片刻,才半真半假的说道:“早上娘亲跟我说下个月初八她要去灵隐寺上香,同去的还是柳姨娘,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我的心里不安极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跟外公借调侍卫,也好暗中有个防范。”   颜相知道云锦绣不曾说实话,不过他也知道锦绣没有骗他就是,顶多就是半真半假的话。   不过他更知道云锦锈的性子,只要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好吧,侍卫可以给你。但是,若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记得跟外公说,外公年纪大了,可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   “会的。”   晌午刚过,祖孙二人一块儿用了午膳之后,锦绣便起身告辞了。   到了朝阳街,锦绣掀开马车的帘子,还不曾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马车忽然一阵晃动。   “救命啊,救命!”   大概是有人在外面冲撞了马,这会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锦绣眉头皱的死紧,她掀开帘子轻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翠回道:“小姐,是一位姑娘,貌似被人追赶,这会儿正跪在咱们马车面前呢。”   锦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那位姑娘旁边,微微打量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啊!”   后面一个凶狠偏又略带纨绔的声音追了上来,“你这个贱人,小爷看上你这是你的福分!居然赶跑?小爷打断你的腿。”      第二十四章 感到恐惧      女子面上明显带着惧怕的神色,她眼中带着哀求的看着锦绣,希望锦绣能够帮她。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恶魔!”   “哼,你要卖身葬父,我出了银子你就是我的,还敢跑?”   “我并未要你的银子!”   “小爷我给出的东西,还从未有收回去的时候。不然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再说,小爷我能够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还敢跑?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子眼中含泪,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   接着,她跪在锦绣的身前,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裙角:“这位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收留我吧,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了。”   锦绣还不曾说话,那个追上来的人便说道:“我警告你,小爷我的事你少管!不然的话,小爷连你一块儿绑回家。”   锦绣原本倒真的是不太想管这档子事儿。   只是,这二愣子究竟是谁家的?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一竿子打翻,十有八九都是三品大官或者侯府勋贵子弟。这人竟然能够这般嚣张,真是难得竟然安全的活到了这般年纪。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你先起来。”   “这位姑娘……”   “起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女子站起来,眼中含着祈求的看着锦绣。   眼看着自家小姐想要管这档子闲事儿,小翠拉了拉锦绣的衣角:“小姐,您现在的处境,管这事儿,怕是不大好吧?”   “你……你少管闲事啊,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噗嗤……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锦绣出行并没有坐云家的马车,而是带着颜相标志的颜家的马车。原本追赶着人的公子还不大信,这会儿听着她的语气,心底倒是闪过一丝惧怕:“你……你当真是颜相家的?”   锦绣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面上遮着轻纱,只留一双眼睛在外,明亮透彻的眸子,很是令人沉迷。   “你……你……我……我们走!”只盯着锦绣的眼睛瞧了一会儿,他的舌头已经打结,细看耳根子还有些发红。   锦绣也有些好笑,这样一个纨绔居然还能有这般纯情的一面!   这个时候,女子才真真儿的舒了一口气,直直的跪在锦绣面前:“姑娘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女子自问女工不错,也识得几个字,若是姑娘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姑娘。”   锦绣倒是不惊讶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这个女子面容姣好,若是同云溪站在一处相比较的话,甚至胜过云溪不少。尤其是那眉睫盈盈,声音若水的样子,只怕大部分男子见到了都会想要将她纳入府中。   而她又没有任何的势力相庇护,如此跟着自己,倒也算是极为不错的归宿了。   只是,她现在这般处境,根本不敢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上辈子的经历实在太过惨痛,这辈子她注定是要活在阴谋当中,注定是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能将自己处在那样的境地。   只是她的心终究还是做不到狠绝,犹豫了片刻,说道:“府中仆役皆有定数,我不便随意从外面带人回去。这里有些银两,姑娘拿了另谋出路吧。”   女子两行清泪倏然挂了下来,“哪里还有出路?姑娘您这会儿抬脚便走,下一刻我便已经魂归西天了。”   锦绣心中多有不忍,就连小翠瞧着都有些动容。   只因着这姑娘长相确然是美人级别,这样美丽且又柔弱的面容倒是极其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原先小翠是极力反对带着麻烦入府的,这会儿竟然也拽了拽锦绣的胳膊:“小姐,虽然说您身边伺候的也从相府带来了几个,不过终归有些不够的。您……”   “姑娘,小女子名唤袁红袖,爹爹是杏花村的秀才,前些日子染病,家中余钱全部用来给爹爹看病,可惜终究这命还是争不过老天爷。爹爹两天前去世,而我竟然连给爹爹买副棺材的钱也拿不出,无奈只得卖身葬父。却不想遇上那等禽兽。小女子虽然下定决心要卖身葬父,可是沦落那般境地却也不愿,姑娘,您就大发慈悲救救小女子吧。”   这般哀婉的身世,配合着她柔弱的身姿,越发的让人心疼起来。旁边甚至有不少路人在叫喊着:“是啊,这姑娘太可怜了,唉。”   “帮帮她吧。”   “就是啊,帮帮她吧,我这是没有那个能耐,不然早就帮了。”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锦绣原本还对袁红袖有些好感,但是这会儿这些好感却有些散了。   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话,锦绣有了被逼迫的感觉。她再次看向跪着的袁红袖,皱眉深思。难道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这般柔弱,好以此要博得众人的同情,用这些围观的老百姓来逼迫自己不得不将她带回府中吗?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些阴暗的。   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这个可能呢?   她的心便冷了去。   摆摆手,冷声说道:“既然这样,你便跟着我吧。我身边的差事都有专人负责,既然你说你的女红不错,那便去针线房吧。到时候我院子的一些衣物便由你负责。”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那以后,你便叫红袖吧。”   “是。”   她看上去当真十分高兴,同样的泪盈于睫,却是让人有了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锦绣却是心情不大好的上了马车。   景王府中,书房里。   景沐暃手中拿着一册书卷,淡淡的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是的王爷,红袖已经到了云小姐身边。”   “嗯,办得好。”   看着青锋还凑在眼前没有要走的意思,景沐暃不禁有些烦躁:“你还有何事?”   青锋说道:“没……没事。”   这时门口有人喊道:“王爷,沫姑娘来了。”   景沐暃捏了捏眉心,问道:“可有端什么东西过来?”   “端了一碗鸽子汤。”   景沐暃:……他又不是怀孕的妇人,喝什么鸽子汤?上次受的伤这会儿已经大好,听到这些汤汤水水的他的心里便泛出一股恶心味来。   青锋一听立马说道:“王爷,若是无事属下告退。”   天知道,沫姑娘炖的那些汤全都进了他的嘴里,这才几天?肚子上已经长出了一圈膘!沫沁柔还没到,他便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味道。   偏偏景沐暃说道:“谁说本王没事的?”   青锋:……您不喜欢喝你自己倒是说呀!您这不拒绝倒是让美人高兴了,可是难受的是我的肚子啊!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表哥。”   “嗯,汤放下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那表哥记得喝。说来也是奇怪,表哥这次的伤好的可真快呢。”   “是啊,习武之人嘛。”   沫沁柔眸光微微闪了闪,接着盈盈拜下:“那表妹就不打扰表哥办公了。”   沫沁柔从书房退出,眉头微皱。   这次的事情确然是有些奇怪的,她猜测景沐暃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人才能好的这样快。从前景沐暃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偏偏只有这一次非同寻常。   而刚刚自己试探着问了问,景沐暃明显是在敷衍自己。   究竟遇到了什么人,才让表哥不愿意同自己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只露出一个淡漠的微笑,不管遇到什么,表哥终究只能是属于我的!   回到尚书府,云雷岩便将锦绣叫到了书房。   “你外公身体可还好?”   “回父亲的话,外公毕竟年纪大了些,不过身子骨还算硬朗。”   云雷岩点点头,“他可有说什么?”   “什么?”锦绣装作不懂的回问过去。   吏部三年一评,内阁那边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他只怕问的是这个吧?就凭他那样不给母亲体面,居然还想外公替他谋划?当真以为把人娶回来就是对她好了吗?   真是笑话。   云雷岩面上一沉,锦绣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说颜相什么话也没让锦绣带回来?他好歹还是自己的岳父,却半点不为自己打算,真是让他恨到了极点!   “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儿告退。”   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是涌起一波波的难受。他让自己走,用的是‘下去吧’,而不是‘回去吧’。可见他对自己,根本就不曾有半点儿父女之情,全然是拿自己当他官场谋划的工具呢!   纵然在重生之前就已经被伤透了心,看透了这个所谓的父亲。   但是如今再次经历一遍,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原以为已经不在乎,但刚刚她甚至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狠声问一遍他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难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吗?   回到院子,底下嬷嬷已经将红袖的住处安排妥当,天色已晚,锦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      第二十五章 坠崖相救      到了初七那一日,天气还算晴朗,锦绣将自己从相府带来的侍卫喊道自己身边,吩咐他们一定要保护好颜若书。   第二天,颜若书、柳姨娘还有她和云溪几个人便坐着马车,朝着城外的灵隐寺去了。   景王府,景沐暃收到红袖寄来的消息,灵隐寺上香?侍卫?   隐约觉得,此去灵隐寺锦绣那边或许会发生什么事。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竟然让她带着如此郑重的让侍卫保护?   一想到她或许会有危险,景沐暃当真是一刻也坐不住,立刻就从椅子嗓站起来,出了书房,“青锋,备马。”   沫沁柔正朝着这边走来,闻言问道:“表哥这是有什么急事嘛?怎么走的这样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在乎那个女子的安危。   是因为救命之恩?   或者只那一双灵动深邃的眼睛?   还是那绝世的侧颜?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要利用她而产生的愧疚?   他不清楚,或许兼而有之。总之这会儿,在他经历过无数次刺杀,这颗心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的时候,他因为她或许会遇到危险而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他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不安着。   “是有些急事。”   说完,就朝着府门外走去。   青锋已经将马备好,跟着景沐暃一起策马而去。   沫沁柔眉头皱的死紧,她总觉得,似乎在景沐暃受伤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原本还在掌控中的人忽然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让沫沁柔不安极了。   隐隐觉得,如果这样的情况自己再不制止的话,景沐暃会真的离她而去。   而她这会儿纵然有心想要制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眯了眯眼,喃喃道:“表哥,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景沐暃一路上策马朝着城外灵隐寺的方向而去,青锋跟在他的后面,完全不知道王爷这会儿是想要去哪儿。   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青锋开口问道:“王爷,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   “灵隐寺。”   “啊?”所以说,王爷所谓的急事儿,就是要去灵隐寺烧香拜佛,顺便弄点儿斋菜吃吃?可若是如此,您大可不必这般着急啊!   “啊什么啊?跟上!”   瞧着王爷骑马的那股子悍劲儿,倒不像是去灵隐寺烧香拜佛的,而像是追媳妇去的呢!   青锋忽然一拍脑子,恍然大悟,莫非是云小姐今儿个要去灵隐寺?   虽然王府里,上至老王妃,下至看门的小厮,都觉得王爷的王妃之位已经非沫姑娘莫属了,青锋也觉得沫姑娘的人不错。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家王爷这会儿追着人家云姑娘有什么错。   他是王爷的人,自然万事都以王爷为先,王爷喜欢谁要娶谁,他就奉谁为王妃。   终于到了山脚下,景沐暃看了看路面知道这会儿还没有马车经过。他便下马在一旁歇息顺便等候起来。   不管她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总是要护她周全的。   只等了一会儿,便听见不远处马车哒哒的声音。   原本还在百无聊赖等着的景沐暃,这会儿忽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眼神直直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两辆马车正缓缓地朝着这边驶来,青锋眼尖的发现那马车正是带着云府标志的马车。   青锋忽然就明悟了,王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急吼吼的策马而来,原来是为了人家云家的小姐。   只是,青锋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那云府的二小姐您当真看上了?纵然半边脸国色天香。可还有另外半天据说可是丑的惨不忍睹呢。”   景沐暃冷冷的瞥过去一眼:“下次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王爷。”   景沐暃如何不知道云锦绣的脸被毁了呢?   现在想来,只怕是救自己那日就受伤了吧?明明自己的脸已经伤成了那样,明明她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看见自己躺在那儿,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救了自己。   也是因为如此,他心里对于要利用她的事情,才会如此的令他难堪和愧疚。   可是,他身上背负的是血海深仇,他早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着。纵然对不起千万人,纵然心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依旧不能不那样做。   马车渐渐靠近,他也慢慢地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转过来。   景沐暃翻身上马,对青锋说道:“走吧,上山。”   就让他走在她的前面,在距离不近不远的位置。就算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救助起来也能够来得及。   马车里,颜若书看着云锦绣脸上的伤疤,今日出门,外面对于云锦绣纷纷扬扬的流言,她也有所耳闻。心里愧疚的无法自已。   “娘对不起你,生下你,却没有办法保护你。如今,连你的婚事也要耽搁了!”   之前,总是看着云锦绣自己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所以她便也觉得,这事儿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现在,外面的传言纷纷,话语中无一不在流露着鄙夷。   她这才忽然惊醒,遭受到这般痛苦的锦绣,原本按照原定的日子,锦绣就要入宫为后。可是容貌被伤成了这般,皇上上次见锦绣心中便有所不满,想来也应该快要退婚了吧?   云锦绣不甚在意的说道:“娘,这不过是一副皮囊,若是旁人因为我这幅皮相就看不上我,那我也宁愿不嫁。红颜终有老去的时候,这不过是让我早点看清了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只是浮于表面。”   云锦绣说的固然在理,可是即便是这样,颜若书心里的自责并没有减少半分。   她只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糊涂了些。   怎么说,她都是尚书府的主母,而现在女儿为何会受伤她都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平日里不但帮不上女儿半点的忙,甚至还在不停的拖她的后腿!   云锦绣虽不知颜若书在想些什么,但看她的脸色便也知道,定然是在胡思乱想的。云锦绣伸手,握住她的手:“娘不用为我担心,我想要什么,自己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   “啊。”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颜若书整个身子朝着马车壁撞了过去。   “小心。”   这会儿刚好是上坡路,山体比较陡峭,马车不免有些不平稳。   而锦绣这会儿心里更是“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张。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手正紧紧地攥着,手心里全是汗。   上辈子娘亲就是死在了今日,这辈子她一定要改变这个结局!一定要!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锦绣一颗心跳动的就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她掀开马车的帘子,静静的看着外面。   一群彪形大汉将她们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哈哈哈……兄弟们这可是大户人家的马车,上山拜佛肯定会捐香油钱。哥儿几个今天有福了。给我上!”   颜若书脸色煞白,“发……发生什么事了?”   锦绣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嘴里喃喃安慰道:“没事,没事的。”   只是,那些刀刃在在阳光的反射下,白光是那么刺眼。仿佛下一刻,就会捅入自己的小腹。颜若书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只听着外面的声音,就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怎么办?我们……我们把钱给他们吧。”   给钱有什么用?这些人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银子,而是你我的命啊!   有的时候,她也有些怒其不争。这得多不问世事,才会让柳姨娘做大到这个地步?   好在这个时候,云锦绣带来的二十个护卫也围了上来。   后面的马车里,柳姨娘看着外面忽然冒出来的人,眉头皱的死紧,“这些又是什么人?”   云溪说道:“管他什么人,全部杀了好了。肯定是云锦绣带来的!”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将云锦绣除之而后快!   “娘,云锦绣必须要死,她肯定知道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了。现在她那个奶娘还留着没有处置,估计就是为了迷惑我们的。现在咱们出行,她都随身带着护卫,肯定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了。”云溪慌张的说道。   “慌什么?知道便知道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目光森冷的盯着车外:“先看看情况再说。”   两方就这么开始对峙起来,拦截的人忽然出声冷笑道:“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以为这样就能逃了?兄弟们,上!”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刀一下子扎在了云锦绣她们这辆马车的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顿时嘶鸣一声。紧接着便发了疯一般的疯跑起来。   马车里面云锦绣和颜若书被颠簸的四处乱撞,另一边景沐暃已经确认那发了狂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锦绣母女,他大惊之下,策马飞速追了上去。   云锦绣脸色煞白,明明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补救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难道既定的事实便再也无法更改吗?   她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嘴唇已经泛白!倘若真的无可更改,那她重活一世,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她简直恨透了!   “小心!快跳车!”后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只是现在马跑的这样快,跳车的话,估计也是非死即残吧?      第二十六章 同生共死      她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后面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更加显得撕心裂肺起来:“跳车,前面就是悬崖!”   “什么?”   云锦绣心神俱裂,听到悬崖二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果然,上天安排她重生,就是要让她在经历一次丧母之痛吗?   不!她一定不能认输,一定不能!   既然自己都可以重活一世,她决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般认输。   只片刻,她就已经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颜若书,问道:“娘,怕吗?”   颜若书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现在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看着锦绣,目光甚至有些呆滞,“该……该怎么办?”   “娘,前面就是悬崖。女儿知道你没有勇气跳车,所以……”她话没说完,便一个使劲儿,将颜若书狠狠地推出了马车。   “锦绣!”   接着云锦绣自己也抓紧时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只是,颜若书恰好朝着偏了一点的方向滚去,因此身上除了摔伤擦伤倒也没有大碍。倒是云锦绣,在跳车的时候,马车已经朝着悬崖又挨近了几分,她跳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由于惯性使然,朝着悬崖那边滚了好几圈。   景沐暃追在后面,看到这样的情况简直目眦欲裂。   他忽然使力,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踏马朝着锦绣滚落的方向飞去。就在锦绣坠落悬崖的那一刻,他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   原本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落入悬崖,而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能够被什么东西再次接住。   只是那种坠落感还不曾感觉到,自己的手便已经被人紧紧地攥住。   “抓紧我。”   锦绣微微眯着眼,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他?   这个人她自然认得,她救了他一次,之后又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遇上了一次。这会儿自己处在生死关头,竟然又被他救了一次。   她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只觉得自己跟他,还真是有些孽缘。   看着他正在尽全力抓着自己,可是手却渐渐往下滑,她苦涩一笑:“你放手吧,我会连累你的。”   景沐暃心中忽然一痛,在这一刻,他全然想不起什么责任大业,他的心里只能装得下眼前这个实在称不上好看的女子。   他的手愈发的用力起来,“你抓紧,坚持住不要放弃。”   青锋是跟他一起来的,只要青锋到了,那她就有救了。   云锦绣在抬头间,却看到她抓着自己的那只胳膊正在渗出血迹。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轻轻碰触了一下,语气也有些担忧:“你……你受伤了?伤在这只胳膊上吗?快放手,你想要你的胳膊完全废了吗?”   “不放。”   “放手吧,你我原本就是萍水相逢,你不救我,我不会有丝毫怨言。”   景沐暃能够感觉到胳膊上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但是手中握着的这个人,让他如何能够放开手?   心里着实狠狠地将青锋骂了一通!平常没事的时候总是在他的面前乱晃,这真正出事儿了,需要他的时候,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会儿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渐渐的消耗殆尽,这条胳膊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是他在勉力支撑的缘故。再过一会儿,哪怕他自己再如何不想放手,可也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云锦绣,忽然开口说道:“等一会儿我会翻身下来,用匕首刺入悬崖壁内,你抓好时机,抱住我的腰。”   要靠着这条胳膊,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两个人都没有救了。   现在也只有这样冒险一试,才能有生机。   如今有活着的机会,云锦绣也不想死。   不管怎么样,说她自私也好恶毒也罢,能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不管如何,她都不想放弃。   纵然知道这样做会给景王带来巨大的危险,但是拒绝的话,她却也说不出口。   她想,重生一世,果然所有的善良都被她丢弃了!   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只冲着景沐暃点头说道:“好,我会配合你。”   静默了片刻,才又说道:“谢谢。”   景沐暃朝着她虚弱的笑了笑。   另外一只手摸出了匕首,接着猛然发力,整个人倒立跃起。电光火石间他人已经到了悬崖底下,而云锦绣则趁机抱住了他的腰。   景沐暃一手拿着匕首,两个人朝着下面坠落了好一段距离,这才被他找到机会将匕首狠狠地插在悬崖峭壁上。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依靠的这么近,景沐暃胳膊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沾在锦绣的衣服上。   除了血腥味,两个人似乎能够未得到对方的气息。那样不容忽视的钻入对方的鼻息间!纵然这会儿身处险境,可是锦绣的脸却有些红了起来。虽然事急从权,可两个人这番也太过亲密了一些。   景沐暃也看到锦绣绝美的侧颜透了些许羞红,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历经生死,心情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中意眼前这个女孩,他想要她做自己的妻子。   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他竟然一直在纠结当中呢?   他只管对她好便是,倘若她愿意嫁给他,愿意帮助他那他欣然接受;倘若她不接受他,那他祝福。如此简单,怎么就让他想不通了呢?   不管她有没有那一层身份在,他对她总是一颗真心,这一点他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那为何自己还要钻牛角尖?   低头看向锦绣,他轻轻出声问道:“我现在这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云锦绣一怔,继而点头笑道:“就是了。”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上次我救你一命,这一次你救我一命,咱们俩扯平了。”   “怎么能算是扯平了呢?你不觉得咱们俩这是缘分吗?你来我往,牵扯的愈发深了了。”   云锦绣脸一红,“现在这情况可不是万无一失,还是等我们从这儿上去之后再来讨论究竟是两不相欠,还是越牵扯越深了吧。”   “倒也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   但从私心里来说,云锦绣是不想同景王有许多牵扯的。颜相那边有一份当朝重臣的详细名单,在那日在街上遇到景王之后,她就调出了景王的名单详细看了看。   景王一门忠烈,其父是先皇所封的外姓王。当年极为受宠,只是后来因为手中握有军权,让皇上忌惮。后来战死沙场之后,便收回了景王府的军权。   现在的景王照样为现任皇帝所忌惮,虽然是外姓王爷,手中却也毫无实权。而且,那一次在郊外救他,那伤口看上去明显就是被刺客所伤,由此来看,景王的背景实在太过复杂了一些,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实在不应该跟景王有过多的牵扯。   但是,就如同景王自己所说的那般,他们之前或许当真有牵扯不断的孽缘!我救你你救我的,现在就算是想要两不相欠,只怕也还是牵扯上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看到悬崖下面深不见底,脸上立即苍白了几分。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从这深渊出去,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也只有以后再说了。   “不要往下看。”景沐暃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王爷。”   “小姐……”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上面有忍在呼喊,两人的面上均露出喜色。   “是青锋。”   “是小翠。”   两个人竟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是现在她们是在这悬崖下面,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他们?   声音渐渐的近了,景沐暃大声回答道:“青锋,本王在这儿?悬崖下。快要去弄一捆绳子来,另外告诉云姑娘的婢女,让她不要着急,云姑娘现在正在本王身边。”   “王爷?”青锋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您没事吗?真是太好了!绳子,绳子,属下这就去找绳子!”   好在这儿往山上去是灵隐寺的坐落处,而往下也有几个村落聚集在此处。绳子这个东西,倒是不会十分难找。   青锋拉着小翠说道:“你们小姐和我们王爷就在这下面,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晚了可就不好说了。你现在就在这边守着不要乱跑知道吗?我去山底下的村子借绳子去。”   “我们家小姐也没事吗?”   “有我们王爷在,能出什么事?”青锋没好气的说道。   没瞧见之前看到云二小姐遇险的时候,自家王爷那焦急的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样子吗?那可是恨不得自己有事儿也不会让云二小姐有事的呢!   这会儿既然王爷的声音听起来不算虚弱,那云二小姐铁定也是没事了。   云锦绣也很高兴,有人发现他们,说明他们二人终究是有救了。   不过,想起在自己坠崖之后,她将颜若书推下了马车,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当时马车的速度可算得上是非常之快的。她担心,若是娘亲在滚落马车的时候撞到了哪里,那岂不是……      第二十七章 不得好死      越想,她的心里便越是不安。   景沐暃看她神思不属,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我……我有些担心我的娘亲。当时是我将她推出马车的,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她抬头,便看到景沐暃一只手正紧紧的握着匕首,额头上都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原本若是只支撑他一个人的话,定然不会让他有如此大的压力。   可是现在再加上她的重量,终究是有些过分的。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只想着护她周全,而她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胡思乱想着,还要让他反过来安慰她。   这样一想,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当真自私了些。   抿了抿唇,随即又说道:“不过没关系,想来娘亲自有她的福气。等一会儿咱们上去了,我再找找看,吉人自有天相。”   “嗯,会没事的。你这么危险的境地都死不了,你娘也一定会没事的。”   她微微点头,继而感觉到他的手似乎已经在微微发抖,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现在还好吗?还能坚持吗?”   她往下又瞄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惧怕。只想着若是峭壁上能长出一两棵树来就好了。那他们还可以试着从这儿落到树上去。怎么说也能够给景沐暃略微缓一缓,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是峭壁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景沐暃像是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说道:“好了,不要太担心了,我现在还能坚持。”   锦绣闭了闭眼睛,说道:“若是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将我抛下吧。我……我自己是没有这个勇气主动撒手的。到时候若是……”   “不会。”   “嗯?”   “不会有那个时候的。”   他怎么可能会将她抛下呢?而且青锋是他的身边得力的手下,这么一点小事,他应该不会耽搁太久才是。   果然,正当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上面就传来青锋的说道:“王爷,绳子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就给您扔下去吗?”   他在悬崖上面发现了马车坠落的痕迹,猜测着,王爷和云二小姐估计也是在这边落下去的。   “扔吧。”   青锋赶紧将绳子扔了下去,景沐暃抬头便看到绳子正在慢慢落下来。   他又说了句:“绳子往左偏一点。”   青锋又将绳子往左偏了一点儿。   当景沐暃够到绳子之后,他转而坚定的看着云锦绣说道:“现在趁着你还有一些力气,抓紧绳子让青锋拉你上去。我先用绳子在你的腰上打一个死结,自己先上去知道吗?”   “那你呢?”   “没了你的重量,我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的。”   云锦绣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在上面等你。”   景沐暃笑了笑,“好,一定要等我。”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云锦绣整个人都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   小翠看到云锦绣,直直的扑过去:“小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傻丫头。”她微微笑了笑,接着又转过头看向青锋问道:“对了,你家王爷还在下面,赶紧将绳子扔下去啊。”   青锋连忙将绳子扔下去,只觉得自家王爷,这是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这事儿,若是被老王妃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呢。   这边青锋已经开始将绳子往上拉了,那边小翠却是狠狠地哭道:“小姐,您受伤了?您看看您衣服上,怎么到处都是血迹?”   云锦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眼,没有说话,只站在悬崖边上,朝着下面看去。一定要坚持住啊。   终于景沐暃也被拉了生来,只是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的状态看着十分不好。青锋担心的问道:“王爷,您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云锦绣走过去,“就算是小伤,被那样拉扯过,这伤势估计已经伤到了筋骨,不能不注意。”   她转过头对小翠说道:“侍卫们现在在哪儿,你去召集他们过来,就在这儿给我细细搜寻夫人的下落。我在这儿给景王治伤。”   青锋怒道:“你懂什么治伤?若是将我们王爷治坏了,你担待的起吗?”   “青锋!”景沐暃冷冷的瞥了青锋一眼,说道。   接着,又看向锦绣,神色变得温和:“你治吧,我信你。”   云锦绣拿起他手里握着的匕首,飞快的将他衣袖割掉,将伤口露了出来,原本只是极其普通的刀伤,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果然还是让筋骨受伤了。   诊治起来倒是颇为麻烦,况且现在这荒山野岭的,根本就没有那样好的条件来细细治疗。   她看向青锋问道:“有干净的水吗?”   青锋拿出一个水袋递过去:“这个可以吗?”   锦绣点点头,先给景沐暃,“你也喝一点儿。”   “嗯。”景沐暃接过去,竟是一句话没有,仰头灌了一口。接着又将水袋交给了锦绣。锦绣对着伤口开始清理,一边清理一边注意着景沐暃的表情,“很疼吧?忍着些。”   景沐暃说道:“不疼。”   青锋:我看着都疼!您这是色迷心窍了王爷!   被冲干净的伤口,这会儿瞧着愈发的狰狞可怖起来。   “已经伤到了筋骨,但是现在因为手边东西不齐全,所以只能先给你上一些止血清热的药。等到了山下再做打算。”   她顿了顿,又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景沐暃只微微点头,看着云锦绣拿出一个青瓷小瓶子,他问道:“这里面是止血清热的药散?”   云锦绣说道:“嗯。”   景沐暃忽然想起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也是随身带着药,因此才能救了他一命。现在想来,却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为何这样一个大家闺秀,会随身带着伤药?   他微微眯着眼,疑惑的看着她。纵然心中有这样的疑惑,可他却也并没有问出口。将药给他上了之后,她将自己的衣裙割下了一块布条帮他将伤口包扎上。   处理的极为粗燥,青锋甚是不满:“就这样就好了?糊弄谁呢?”   “纱布你有吗?热水剪刀你有吗?没有就别嫌弃!”   其实云锦绣也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景沐暃原本的伤势倒不会有这样严重,完全就是因为救她,才会变的这样严重。她这般简单粗糙的处理,自己当真是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景沐暃。可偏偏景沐暃还没说什么,他的侍卫就跳出来叽叽喳喳的,云锦绣也是没忍住,冲着他就开口训斥起来。   又待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小翠带着喜悦的声音传过来:“小姐,找到夫人了,夫人这会儿没事。我们马上就过去。”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云锦绣整个心神都放了下来。   她真的担心,倘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想要救得人还是救不回来,那她又该怎么办?是不是到时候,她还是会重复上辈子的路,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家破人亡!   不一会儿,就看到小翠扶着颜若书往这边走过来,后面还零零落落的跟着一些护卫。   云锦绣站起来朝着那几个护卫说道:“今日辛苦你们了,也多亏了你们。”   “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属下等的职责。”   云锦绣笑了笑,那笑容发自真心,真是比阳光还要暖人心房。   景沐暃悄然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像是有所明悟一般,自己就是想要小心的保护好她的这份微笑。不让任何意外将这份笑容夺走!   “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那就下山了。”   颜氏在小翠的搀扶下,一步步慢慢的朝着锦绣这边走过来,脸上还挂着泪水,“锦绣,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锦绣将自己推出马车而她却错失了跳车的最好的时机的时候,她都快要恨死她自己了。若不是因为她的懦弱胆小,锦绣也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若是锦绣因此出了什么事情,她即便是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锦绣这会儿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儿,她的整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云锦绣将自己身上带的所有的伤药全部都给了景沐暃,“这些药都是我自己特别炼制的,对于外伤有很好的疗效,你收下吧。回去之后,记得最好还是招太医看一下比较好。”   青锋撇撇嘴有些不屑,招太医?那王爷定然会死的更快些吧?   云锦绣又说道:“假如不想麻烦的话,就找一个擅长外伤的大夫吧,你这个伤马虎不得的。而且在治疗过程中千万记得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否则就麻烦了。”   景沐暃笑笑:“好,我知道了。”   在山脚下的时候,两人就此别过。   云锦绣回府之后,才知道柳姨娘已经回来了。   而在云锦绣回府的第一时间,柳姨娘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碰!”一地的碎瓷片渣滓。   柳姨娘面上带着汹涌的怒火,“该死的!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这样不都能弄死她们!”   她的脸上一片阴鸷,房里伺候的几个婢女噤声不敢言语,一个个的都瑟瑟发抖。      第二十八章 夜访香闺      柳姨娘狠声说道:“都已经落下悬崖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到底是怎么回来的?那个去救她的人可有打听清楚,是谁?”   “回,回姨娘的话,是……是景王爷。”   “景王?”   “是。”   柳姨娘气的又扔了一个定窑的白瓷杯盏:“这个该死的小贱人,究竟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景王?还有本事让景王在那样危险的境地舍身救她?果真跟她娘一样,是个只会攀附男人的贱人!”   云溪从旁边出来,走路的时候,腿还有些跛,走得急了便能清楚的瞧出来。若是走的慢些,倒是看不大出来。   “娘,小贱人居然没死吗?”   “哼,这一次逃过了,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我就不信,相府的护卫还能全部给了她不成!”   云溪低下头看着自己走路时一颠一跛的脚,脸上的愤恨更甚,眼中流露着痛恨的目光,甚至这会儿面容都已经扭曲!   “娘,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她还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没门!   她一步步朝着柳姨娘走去,在柳姨娘身边停下来,问道:“娘,再过一些时候是不是就是太皇太后的寿宴了?我记得宫里是发了帖子让云锦绣去的,娘,我也要去,我要去!”   云锦绣现在那张脸,只要看到的人都会想吐的。可是她还是青春美貌的模样,两相对比也知道她跟云锦绣之间应该选择谁!   只是身处这后宅的一方小天地,云雷岩从不曾教过她什么朝堂之事,而柳姨娘也只知道使尽手段抓住男人的心,哪里会交云溪什么大局观?   她不知道,皇家当初要娶云锦绣为皇后,看的也不是云雷岩的面子。想要的不过是颜相的支持罢了!   她云溪充其量不过就是尚书府中的一个庶女罢了,谁又会将她放在眼中呢?   不过是自视甚高罢了。   现在府里一应事物都是由柳姨娘管着的,或许是颜氏一直以来的不问世事,竟然给了她一种自己也是嫡女出身的错觉!当真可笑!   晨曦园中,颜氏打从回来之后便卧在床上休息。   若是细细看过去,便能发现她的眼神放空,思绪已然不知道飘了多远出去。   她这会儿心里是极其难受的。   从前她不问后宅的一应事物,是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俗事,她一点儿都不想沾手。但是现在,她却恍惚间发现,倘若自己在这般任由柳姨娘作为下去,自己跟锦绣的命,怕是都要丢了。   她虽然天真却也不傻。   灵隐寺她从前不知道去过多少回,怎么偏偏这一回就遇到劫匪?而偏偏这一回去,锦绣竟然还带着护卫在身边?   或许是锦绣早就知道柳姨娘会有所动作了吧?   可恨自己这个当娘的不仅半点儿帮不上锦绣,反而让锦绣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来保护自己!   经历了生死,她这才明白,整个尚书府中,又有谁能让自己依靠?她原先还真当柳姨娘是好人来着?想着自己在这一方小天地中过着开心的日子,而柳姨娘却帮她处理这些俗务,她竟然还觉得有些对不起柳姨娘,觉得是她帮了自己。   可现在她豁然想明白了。   这些在她眼中的俗务在他人眼中,却是权利是金钱,是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一切。   想来柳姨娘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谩骂自己呢吧?   “咳咳……”   “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秋云有些担心的看着颜若书,从前夫人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看着虽然觉得不妥,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没有资格去置喙这些事情。   怎么这回从外头回来之后,夫人不仅身上受了一些伤,人也变得让她捉摸不透了?   颜氏微微摇头,忽而轻轻开口,小声的问道:“秋云,你说这些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秋云赶紧跪下,“夫人。”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我自己如何自己知道,往后不会这样了。”不会在这样糊涂下去了!   她是相府嫡女,她得打起精神来,绝对不能拖了锦绣的后腿。太皇太后的寿宴,她得跟锦绣一块儿去。若是皇上看不上这样的锦绣想要悔婚,她也不能让锦绣一个人承受那份痛苦。   她还得努力帮锦绣找到一门好亲事才是。   云锦绣今儿个受了一些惊吓,晚上就脑子就昏昏沉沉的烧了起来。晚膳也不曾用过,小翠在一旁照看着,中间云锦绣醒过来一次,看着小翠还在床榻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困倦极了。   云锦绣嗓子有些沙哑,看向小翠说道:“你快些去休息吧,外间有小丫头守着,没事的。”   “小姐?奴婢去给您倒些水过来。”   小翠一听到声音便立刻醒了过来,听着云锦绣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立刻站起来帮云锦绣倒了一杯水过来。   因为发烧的缘故,云锦绣确实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点水之后,感觉舒服了不少,又朝着小翠笑笑:“我今儿个就是有些吓到了,没事的。外头有人守着就行,你快些去睡吧。”   小翠还是不愿离开。   云锦绣说道:“我身边如今得用的人可就你一个,你若是累的也跟着病了,那谁来伺候我?听话,快去休息。”   小翠不情不愿的点头,“那小姐您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喊奴婢啊。”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嗦了。”   小翠出去之后,云锦绣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帐幔,脑子里却是回想着从前的一幕幕。   当年皇晟樊对自己假情假意,她却被情爱蒙了心,当了真。皇上嫌弃她容貌丑陋,不肯履行当年先皇定下的婚约,外祖因为才会一怒之下一力支持皇晟樊。后来,在自己的脸被毁了之后,她却傻傻的相信他还是爱着自己的,所以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可是,在娶了她不久之后,就又迫不及待的纳了先皇的妃子云溪。明明自己是正宫皇后,他却将管理后宫的一应事物交给云溪打理。她这个皇后,在宫里就连一个稍微得了些脸面的大宫女都不如!   现在再将从前的事情细细回想一遍,她才猛然惊觉,恐怕皇晟樊那个时候对自己不仅没有半分爱意,反而是相当恨自己的吧?   当初,他会娶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外祖以权压制,以礼逼迫,他若是心甘情愿那才叫奇了怪了!如此想来,自己上辈子落到那般的下场,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了。   自嘲的笑了笑,无论如何,这辈子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位心里眼里只装得下自己的皇帝,谁爱要谁便拿去,今生她是绝对不屑的。   正想着,窗边忽然有了一些动静,云锦绣微微皱眉,从床上坐起,准备下床去看看外面究竟怎么回事。   却不想窗户忽然打开,一个人影翻身落下,接着月光锦绣能看到他那张俊逸绝伦带着几分刚毅的脸。   “怎么是你?”云锦绣压抑住自己想要惊叫出声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景沐暃搬了一张凳子,在她的床边坐下,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生共死了一番,知道你今日受到了惊吓,我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   云锦绣瞪了他一眼,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自己这病是被吓的,心里还真的有些别扭。   不过这会儿缓过劲儿,又睡了一觉,她已经觉得好了不少。   “这里可是我的闺房,你怎可乱闯?”   景沐暃将自己受了伤的那只胳膊送到云锦绣眼前:“说好的要帮我诊治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呐,旁的大夫过来我都没让碰,只给你治。”   云锦绣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白日里两人在悬崖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两人紧紧相贴的画面。脸上不禁起了一丝热气。   再加上他这番话,竟是让她羞的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景沐暃瞧着锦绣这般模样,竟是丝毫不觉得她丑,如此作为反倒是可爱的紧。   “脸红了?这是想到了什么害羞了?”   云锦绣恼羞成怒:“害什么羞?我本就外邪入体,病中发烧,脸自然会发热发红了,你胡说什么?”   景沐暃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娇俏的模样,新奇极了。   他原本是在王府养伤,后来接到红袖的消息,说是云锦绣病了,他心里也曾犹豫过一些时候,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蠢蠢欲动,趁着夜色,连青锋都没带,就过来了。   他也是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也做了这等翻墙头偷香窃玉的事儿。   不过,心里倒是喜滋滋的呢。   景沐暃突然凑近了云锦绣,又说道:“当真不给我看看?”   云锦绣“呸”他一脸,但是白日里她给他检查过伤口,重度撕裂拉伤,伤势确实耽搁不得。若是接下来不好好治疗,往后别说是弯弓射箭,便是稍微提一点重物怕是都不行了。   终究还是为了救自己才成了这样的,她纵然不愿再如上辈子那般傻傻的天真善良。但是对自己好的人,对自己有恩的人,她却做不到不闻不问。   想来,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如那些人一般的狠绝毒辣了吧?      第二十九章 以身相许      她掀开被子,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景沐暃瞧着只着一身中衣的锦绣,脸上带着一些可疑的绯色。   “你……你要干什么?”他曾经领兵打仗,征战沙场,可从未有过这等结巴的时候。不禁又多瞧了云锦绣一些时候。   云锦绣瞪了他一眼:“你想将我的侍女都引进来吗?到时候你即便不想娶我,也得负责了。”   “我……”没有不想娶你的意思。   只是这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也让他自己吃了一惊。这猛然跳出来的想法,才是他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他抬起头,看着月光下半面极端的面容,心头忽然觉得有些发烫。   对这个他有过感激、有过心动、想过利用的女子,他内心里实际上是想要娶她的!   云锦绣可不知道景沐暃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裳,又轻手轻脚的拿了自己的医药箱,“过来啊,不是让我给你瞧伤的吗?”   景沐暃来的时候,那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可是这会儿却还是尝到了一些囧然羞恰的滋味。原本只是因为担心她,心里还有一些自己都不曾琢磨明白的想念,这才在冲动之下,翻墙过来,原本就是想要逗一逗她的。   可是看现在的情景,似乎这个被逗弄的人成了自己?   景沐暃慢慢的靠近她,云锦绣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道:“坐下。”   景沐暃说道:“算了,你现在还生着病呢,好好休息才行。我这伤可不碍事,下次等你病好了我再来。”   云锦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将医药箱盖上,用颇有一些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也好,总之这伤的也不是我,你若是耽搁了治疗,往后顶多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什么的。也没多大事。反正你是王爷,一些粗活重活总是有人抢着帮你做的。多谢王爷体谅,那小女子就先休息去了。王爷请便。”   手不能提?   肩不能扛?   那还是个男人吗?   再看着云锦绣面上带着微微取笑似的意味,景沐暃脸由红转黑,将受伤的那只胳膊衣袖往上一撸,紧接着还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那也好,若真的胳膊废了,只能你负责呢。毕竟救命之恩呢。”   云锦绣眼睛一瞪:“说好的各救一次两不相欠,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   景沐暃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偷腥的狐狸!   她可没心情再同他斗嘴,眼神看向他的胳膊。已经用纱布包扎起来,看样子是经过一些处理的。不过那大夫似乎不怎么擅长这一类的伤病,处理的并不如何精细。   “这是我自己回去之后重新包扎的,还不错吧?”   云锦绣看向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人也太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吧?已经叮嘱过他,这伤可不能耽搁,也不能不将它放在心里,竟然还是这般不当一回事儿!   她冷着脸说道:“若是这手臂废了,那也是你活该!”   虽然上面已经上了药,不过因为上药之前的处理并不干净,现在伤口处瞧着已经有些红肿,甚至都已经出脓。   她的医药箱里还有一把外祖所送的匕首,她拿出来一边放在火上烤着,一边说道:“你要忍着一些,没有麻沸散,可能会有一些疼。”   “没事,你尽管弄吧。”   在军中的时候,他也时常受一些皮外伤。这些伤,瞧着并不致命,但是若是不经过处理,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而对于这些外伤,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式,军医们一般都是用匕首将腐肉剜去。   是以这些事情对于景沐暃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匕首已经烧得发红,“忍着些。”   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开始剔除那些出脓部分的腐肉,小心的不碰到其他地方。   景沐暃看着她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是涌出一股巨大的暖流。仿佛要将他整个身心都席卷过去。   他看着她的眼神,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越发的温柔起来。   将出脓的地方剜去,接着便是检查筋骨。因为用力猛烈,所以筋骨撕裂的很厉害,云锦绣非常不放心的在他胳膊上的几个穴位处捏了捏,“有感觉吗?”   景沐暃点点头:“嗯。不用太过担心,我是习武之人,恢复能力本就十分好的。”   “那就好,筋骨虽然又拉伤,但是还不是十分危险。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切记不可用武,这只胳膊也不能用力。若是要做复原恢复,一个月之后再给我看一次,我说可以那才行。”   景沐暃脸上带着笑意:“行,都听你的。”   他这话说的太过天经地义,云锦绣脸上染上飞霞。原本自己还不曾觉得有什么,不过一听他这般说,总觉得自己刚刚的叮嘱,有些像是妻子在叮嘱丈夫的意思呢。   她狠狠的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在医药箱中找出一个红色瓷瓶,帮他上完药之后,又用干净的纱布帮他重新包扎起来,“好了,上次给你的药都是一些普通的伤药。你将这个带回去,你的伤势比较严重,得用这个。每天都要换药,七日之后,再用我给你的普通的伤药就可以了。”   “好。”   云锦绣看着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皱眉说道:“伤也治了,你还不走?”   “我得确认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势才能走啊,必须再等半个时辰!”   “你……你擅闯我的闺房,已经损了我的名声。现在你的要求我都做了,为何还不走?”   她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死死的盯着他!   景沐暃看着云锦绣这个样子,也知道她这是气的狠了,心下一揪,说道:“你……你别生气啊,我走还不行吗?”   他一向都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却偏偏对于这个女子毫无办法。他苦笑着摇头,“你现在还有病在身,回去休息便是,我保证立刻就走。”   这事儿,本也是自己理亏在前。   看着景沐暃翻身出去,锦绣才放下心来,一下子摊坐下来。   原本重生回来,她就是想要让那一对贱人不得好死!景王这个人,她上辈子也听说过。原本是被皇上收回了军权,整个一个闲散王爷,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根本看不上。   但是后来,他却成为了人生赢家。   在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这个人。后来的皇晟樊虽然登上了皇位,却也对后来手握重权的景王毫无办法。   上辈子跟她没有什么交集的人,这辈子却已经有了这么深的牵绊,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只看上头顶的帐幔发呆,上辈子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划过。今日那些人要害娘亲不成,想来定然还会再次找机会下手。   景沐暃趁着夜色回去之后,在自己院子门口看到青锋面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青锋说道:“老王妃来了,就在您正屋里头。那什么,王爷,您保重。”   想到老王妃过来的时候,那杀气重重的脸,让他这个在战场上待过的人都打从心底里发寒。   景沐暃点头,心情有些沉重的朝着正屋走去。   “暃儿回来了?”   “母亲。”   沫沁柔就站在老王妃的身边,看着景沐暃的有些别扭的样子,她面色闪过恰到好处的担心:“王爷……您……您这是受伤了?”   老王妃听罢心头一紧,立刻站起来急急的朝着景沐暃走过去:“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哪儿受伤了。”   “母亲,不过是小伤,没有大碍。”   “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狗皇帝又派人刺杀你了?”   景沐暃说道:“不是,不过是遇到了一些意外。”   眼看着老王妃要将今儿个晚上景沐暃不在王府的事儿给撇过去,沫沁柔赶紧说道:“王爷没有大碍便好。不过,王爷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让姑姑好一阵担心呢。往后您外出,还是告诉姑姑一个准确的地方才是呢。”   经过沫沁柔这么一提醒,老王妃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何事,说道:“这么大晚上的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看青锋支支吾吾的样子,难不成你当真有了喜欢的女子?”   景沐暃皱眉:“母亲!”   “你别忘了自己肩上背负的使命!情情爱爱这些东西,你并不需要,也不能要,明白了吗?这些东西,都是能够消磨你的斗志和勇气的东西!我的儿子,不允许有软肋在身!不是母亲要逼你,而是当你踏上这一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会孤独!”   老王妃深深地看了景沐暃一眼,儿子这个样子,她这个当娘的又何尝不感到心疼?   只是,即便是心再痛,既然踏上这样一条路,有些东西就注定要被舍弃!   “儿子知道。”   他微微眯起的眸子,闪过一抹坚定。   今晚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贪恋那一抹悸动。然而,自己这个注定要从地狱往上爬的人,的确不该将她她拖入地狱当中!      第三十章 怎可如此恶毒      第二日起来,云锦绣脸色好了不少。   小翠将水打来,伺候她梳洗完了之后,锦绣说道:“昨日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过去看一看,同她一块儿用些早膳吧。”   纵然云雷岩不将颜若书放在眼中,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这个正室,该做的脸面还是要做足了。晨曦园中也有自己的小厨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颜氏待在晨曦园中,这般怡然自得,根本就不曾想着整个云府的管理事宜。   原本在云府落成之时,当家主母所居住的院落应该是正院丹霞院,恰好跟云雷岩自己的院子只一墙之隔。墙院之间还用一道门隔着,若是想要见面亦是非常方便。   只是据说在颜氏刚刚住进丹霞院不久,便时常生病,后来找了道士过来说是颜氏的八字跟这个院落相冲,这才搬到了晨曦园这边。   若不是云雷岩还顾及着相府,只怕那丹霞院都要让柳姨娘给霸占了去。而柳姨娘虽然不曾居住在丹霞院,却也比晨曦园大气了不少。再加上,整个云府的管家之权都在柳姨娘手里,这府里的一众奴才都将柳姨娘当做正经的夫人,倒也不奇怪。   到了晨曦园,秋云身后正跟着一众丫头往里头过去,丫头们手里都端着早膳。   秋云眼睛比较利索,一下子变瞧见了云锦绣,“小姐,您还不曾用过早膳吧?刚好夫人这会儿没有什么食欲,您来了恰好能陪着夫人多少用一些呢。”   云锦绣点头,一边朝着里面走去一边问道:“可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这会儿还不曾缓过来?”   秋云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夫人昨日睡得极晚,早上醒来的又早,没有怎么睡好,而且一直在想着什么心事。”   “嗯,我知道了。”   走进屋子里,颜氏今日穿着一件碧青色的外罩襦裙,头上也是以玉饰为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淡雅。但是脸色却苍白极了,尤其眼眶下面一圈浓黑的黑眼圈,显示着她昨晚上并没有休息好。   “娘,看您气色不好,怎么不在床上再多休息休息?”   颜氏看着云锦绣过来,眼皮微微抬了抬,露出一丝笑意:“锦绣来啦,定是不曾用早膳,过来,陪娘一块儿用一些。”   云锦绣点点头,在颜氏的身边坐下。   面前放着一小碗粥,还有一碟子汤包,和一些容易消化的糕点之类的。   锦绣夹起一只汤包,沾了一些醋,咬了一口,却不想被里面的汤汁儿烫了一下。颜氏无奈的笑道:“慢点儿,小心烫。”   云锦绣笑笑。   用了早膳之后,锦绣才将颜氏请出屋子,“娘,您身体不大好,别想那么多。放宽心便好。”   在扶着她出门的时候,她悄悄地捏了她的脉,知道她定然是昨儿个晚上想太多了。毕竟经过昨日白天的生死,没有人能的心宽到什么也不去想的。   颜氏在院子里坐下,说道:“锦绣,都是娘没用,竟然直到昨儿个晚上娘才想明白,你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云锦绣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颜若书其实是陷入了一众极端自责的情绪当中,她上前抱着她,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的说道:“往后会好的,往后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那些想害我们,想要踩着我们上位的人,都不会得逞的。”   颜氏目光坚定的看着云锦绣:“往后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一定不会在那样糊涂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那些从前被她视作俗物却又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再也不会拱手相让。   陪了颜氏一早上,瞧着她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云锦绣这才离开往自己院子而去。   刚回到自己院子,便听说柳姨娘那边正在找她。   小翠警惕道:“小姐,要不还是说您身子不好回了吧,不知道那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云锦绣淡然笑道:“回什么?不用回。”   到了柳姨娘那边,这才发现人员在真是齐。不只是柳姨娘和云溪都在,就连云雷岩也在呢。而且看脸色黑沉沉的样子,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柳姨娘温温柔柔的拉着云雷岩的手说道:“好了,孩子也来了。想来锦绣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吓着孩子了,好好说便是。”   这话音刚落,云雷岩便重重的“哼”了一声,“好好说?这个孽障!若是当初知道她生下来会是这么个样子,早就掐死她了!原本只当你性子闷,这一朝改了性子,原本还以为是好事儿。这下倒好,倒是越来越会害人了!”   柳姨娘听罢目光沉沉的看着云锦绣,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女儿不知道又有何处惹得父亲如此不高兴,还请父亲明示。”   云雷岩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太知道了!”   云锦绣还跪在地上不曾起来,云雷岩指着云溪的腿说道:“原本你害的云溪从马车上摔下去,摔断了腿的事已经揭过去,没想到你还心肠恶毒的不想让好起来是不是?”   云锦绣顺着云雷岩的手看过去,嘴角噙着冷笑。   “看样子,上次好心给姐姐上的药已经发挥药效了呢。”   柳姨娘满脸的不敢置信,眼中含着泪,“为什么?你……刚开始云溪这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强行将那……将那种会让人肌消骨毁的药膏涂在云溪的伤口处的吗?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   云雷岩此刻看着云锦绣的样子,更是恨不得立刻吃了她!   云锦绣唇角的冷笑还不曾收回,只盯着柳姨娘问道:“那药膏从何处来的柳姨娘您当真不清楚?”   柳姨娘一脸厉色:“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毒药,你是想要害死你姐姐吗?”   云锦锈不由笑出声来:“是吗?当时我脸上受伤,不是柳姨娘您担心我脸上会留下疤痕毁了容,才特意求了神医配了神药吗?你还说这药时常涂抹可以让肌肤恢复原本的样子呢。我瞧着姐姐因为腿上的伤实在痛苦,所以才想要将那么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姐姐分享啊,怎么姐姐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柳姨娘脸上的惊讶表现的恰到好处:“怎么……怎么可能?我——我是求过神医给你配药,配的也只是对你伤疤有好处的,但是神医也说了你的脸上救治不及,所以想要完全消除不可能。我当时还在自己的脸上做过实验,就算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绝对不会对肌肤有损害才是。”   云雷岩看着锦绣的眼神中,已经带着深刻的嫌弃和厌恶:“行事这般张扬,没想到竟然还学会了栽赃嫁祸?你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那等子恶毒的东西,强行弄在你姐姐腿上,害了你姐姐一生,居然还想要将这个嫁祸给柳姨娘?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父亲这是认定是我嫁祸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   锦绣冷笑,“那么我还是想要问一问柳姨娘,当日您寻找的那位神医姓甚名谁,是只给了药膏还是开了药方?当时又是如何问明我的脸上的情况的?”   柳姨娘一时之间答不出来。   那神医原本就是她瞎编出来的,现在锦绣问的这么详细,她上哪儿去弄一个神医出来?   而且,当时问了什么情况,她更加不知道啊!   她一点儿医都不懂,能知道什么?   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锦绣。她想,是不是上次买通她身边的奶妈将她推下悬崖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不然,为什么从上次她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本死死的捏在她手心里的贱人,回来之后不再听自己的话,甚至变得聪明起来。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锦绣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姨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柳姨娘面上不见丝毫惊慌之色,只说道:“人家是神医,神医的脾气自然不是我能够琢磨的透的。”   “这么说,就是你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   柳姨娘点头。   “柳姨娘还真是关心我呢。这么一个不知名号,不知道姓甚名谁,柳姨娘就断定那个人是什么神医,还要给我弄来那个什么药,这份情,我承了。”   饶是柳姨娘脸皮再厚,这会儿也被挤兑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可这确然是一个把柄,药这种东西是胡乱就能拿回来用的吗?被云锦绣这么一说,还真的就能让人觉得她的关心里面,掺杂着多少作秀的成分了。   她眼眶里面浮现出水珠,只柔柔弱弱的说道:“我……我当时看他仙风道骨的,只以为是真的神医。我这也是关心则乱。但是药拿回来之后,我确然是在自己的脸上试过的。”   她话锋一转,继而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你不信我会真的给你有用的药,所以将我送给你的腰扔了,但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弄了这样害人的东西,强行抹在云溪的腿上,你就是因为不信我会关心你担心你,所以才想要报复云溪的是吗?”   她一脸的“你怎么可以如此恶毒”的表情,当真是恶心到了锦绣!      第三十一章 你快出来      在场的众人,云锦绣也不过只看了看云雷岩的表情而已。   或许在她的心底,对于这个亲生父亲,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然而在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云锦绣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想来自己去了一趟相府,但是并没有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只怕恨不得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吧?   这会儿更是打从心里已经相信了柳姨娘话里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深切的厌恶。还有一种仿佛自己是白眼狼的深深地失望。   云锦绣忽然有些想笑!   居然觉得她是白眼狼?   如果她是的话,那么云雷岩呢?这个靠着外祖才一路升到如今的地位的云尚书呢?他又是什么?不能说他是白眼狼,那是在侮辱狼!   她恶狠狠的看向柳姨娘,唇角的笑宛若索命的地狱使者,柳姨娘只觉得自己这一刻仿佛身坠寒冷的深渊。   看着云锦绣开口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   “若是我当真要对付云溪,那么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若是我真有此心,用我自己配的药,我保证这一刻她整个小腿都会消失不见的!”   她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寒,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就连坐在上面并没有直接面对她的云雷岩,这一刻都感觉到了深刻的恐惧。   这个从前从未关注过的女儿,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令人恐惧了?   “老爷,大少爷在院外求见。”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厮匆匆进来禀告说道。   云雷岩只微微皱了皱眉,“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这会儿,他并不是自己的院子,也不是在书房。这儿是后宅柳姨娘的院子,按理来说云天轩是要避着的。   怎么今儿个明明知道自己在这儿居然还要求见?   柳姨娘忽然想起上回云天轩帮着锦绣求情的事情,她眸色一冷。这个小兔崽子,只怕是不知道从何处得了消息,担心云锦绣这个小贱人会被为难,这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要给她求情来的吧?   这个该死的小兔崽子!   不过就是云府的一个养子,架子倒是端的十足十。又不是云府正经的大少爷,跟云锦绣这个小贱人一样的下贱!   她嘴角冷笑敛去,看向云雷岩柔柔的说道:“老爷,只怕是大少爷担心锦绣吧。还是……让他进来吧。若是老爷不让他进来,只怕在大少爷心里,我这儿要成了龙潭虎穴,以为我会将锦绣吃了呢。”   这话刚落,云雷岩面色更冷了!   “哼,他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接着看向那个报信儿的小厮,狠狠的说道:“让他给我滚进来!”   “儿子给父亲请安。”   云雷岩微微点头。   云天轩又朝着柳姨娘福了福身。接着才说道:“父亲,不知道小妹这是犯了什么错?如今天气日渐凉了,这地板寒凉,久跪许是会对身子不好。还是让小妹起来说话吧。”   柳姨娘帕子都快要扯裂了,果然是过来给小贱人求情的!   云雷岩面上神色依旧不好,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让锦绣从地上起来了。   “这个孽障干了什么好事,你让她自己说!”   云天轩看向云锦绣,目光中含着担忧。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从前只是听着云锦绣性格暴躁,喜欢虐待下人的传言听得多了,便下意识的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相处之后才会发现,她并不是如传言那般不可理喻的。   而这个云府,柳姨娘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越是了解,便越是知道这个妹妹如今在这个府里处境的艰难。   越是了解,对于云锦绣便越是怜惜。   今儿个也是无意中听到消息,说云锦绣被带到了这儿,他才会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站在门口,便看到云锦绣一个人跪在地上,整个屋子里所有人不信她。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他的心猛然一抽。   他心疼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想要好好保护她!   即便是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任何资本能够保护的了她,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尽自己所能的,不让她受到伤害。   “不管小妹做了什么,我都相信,这大概是一场误会。”   “误会?若不是发现的早,云溪那一条腿便算是废了!”   而实际上,对于云雷岩来说,他也不见得有多么关心云溪这个女儿。在他看来,锦绣毁容,这个女儿也就废了。儿原本的皇后之位,自然是要让云溪顶替的,但是现在就因为她们两个的争锋相对,让大女儿的腿也跟着出了毛病!   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女儿,若是在废了,他能憋屈的吐血!   原本他将云锦绣叫过来,也只是想要敲打她一下,让她安分一些,不要想着对云溪下手。可是听着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准备放过云溪。   他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有你哥哥给你求情,你就去佛堂吧。好好读一读《女戒》《女则》,跪满十天才能出来。”   云锦绣嗤笑,这日子算计的可真是准。   等到惩罚她完了出来之后,就到了太皇太后的寿诞。寿诞,太皇太后指名要云锦绣参加,但是却没有说到锦绣。   那个时候将自己放出来,打的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   不过就是又想着踩着自己上位吗?   既然这么想进宫丢脸,做妹妹的怎么能不好好配合?   云锦绣朝着云雷岩福了福,“既然如此,女儿一定好好反省。对了,被子吃食什么的可要准备的精细一些,否则我不保证到时候不会生个什么病呢。”   说完,就领着小翠朝着府里的佛堂那边走去。   屋子里,柳姨娘十分委屈的看向云雷岩:“老爷,您……您看锦绣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心里还是有怨啊。”   “哼,有怨又如何?我的女儿,就得听从我的安排!”   不管如何,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的机会的。等到女儿成为了皇后,那他就是国丈,到时候还用得着看姓颜的脸色?   自己想要什么地位要不到?   路上,小翠心里委屈极了,“小姐,老爷真是太过分了。”   “嘘!”   云锦绣笑了笑:“他这个样子,你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往后都不要再提这样的事情了。小佛堂吗?将我送进去容易,可是将我请出来可就难了呢!”   她上辈子真是傻透了!   当初会定下她为皇后,自然因为外祖。自己容貌被毁,即便无法进宫,但云溪又算什么呢?她就连想要进宫露个脸,都还要依靠自己,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上,她居然还能够将上辈子过的那样糟糕,她果然是愚蠢透顶的!   云府的小佛堂,因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前来礼佛。刚刚进来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阴暗潮湿,一点儿也不能住人。   “小姐,这个地方怎么住?”   就连她,都不曾住过这样的地方呢!   云锦绣走进去,微微打扫了一下灰尘,吩咐小翠道:“将窗户打开。”   在小佛堂第一天,云锦绣读着佛经,看着柳姨娘差人送来的新的被子等物,心情颇好。   第二天早膳也很是丰富。   “小翠,原本我也觉得读读佛经能够修身养性,可是这会儿我的心情烦躁极了,根本就看不进任何佛经呢。唉……我真担心,我晚上会睡不好,思虑过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柳姨娘那边听到了,狠狠地砸了一个玉质的杯盏:“她又想要什么?”   红云缩了缩身子,试探的问道:“姨娘,难不成是……是打发时间的书?”   柳姨娘气的心口起起伏伏,“我这不是惩罚她,我这是送了一个祖宗进佛堂!去搜罗一些话本子送过去!”   她从没有这般伺候过什么人,这个该死的云锦绣,等到云溪大事过后,看不得将她生吞了!   第三日,云锦绣读着佛经,喝着蒙顶茶,吃着如意芙蓉糕,这小日子享受的,简直不像是来受罚的,倒像是度假一般!   柳姨娘看在眼里,当真觉得可恨之极,偏偏又无可奈何。   只三天时间,云锦绣那边就已经花费了数百两银子,柳姨娘的心头在滴血。这会儿她是真真儿的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太皇太后寿诞之后在发作。   那个时候云锦绣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将她丢在小佛堂里面,是生是死她统统都不管!   第四天的时候,柳姨娘终于忍不了,跑去跟云雷岩说道:“老爷,锦绣毕竟年纪还小,既然已经关了这几日,想来应该是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既然这般,还是让锦绣出来吧。”   “你倒是心软。”   柳姨娘:不心软不行啊!在这样下去,她就要贴上自己的私房银子了好吗?   但这话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她只得柔柔一笑:“不管怎么说云溪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更何况我还要跟锦绣生活在一个府里,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何况,锦绣从前跟我也很亲近的。”   云雷岩想想也是这般,便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便如了你得意吧。”      第三十二章 无趣的妻子      柳姨娘得到云雷岩的首肯,风风火火的跑到小佛堂来请人了。   但是抱歉的很,当初让我进来我进来了,现在请我出去,我得告诉你什么叫有始有终!   “锦绣,我跟你父亲说过了,想来你也知错了,你父亲也答应这会儿便让你出来。”   云锦绣的眼神都不曾离开过佛经,只用冷淡的语气说道:“知不知错我自己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旁人说的都不算,我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所以我还得接着反省。”   柳姨娘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就是出不来。   如果她的手上这会儿有一把刀的话,一定已经狠狠的砍了过去。看着云锦绣淡然的样子,在想想她刚刚那流氓一样的话,柳姨娘脸上别的青红交错,“是你父亲要放你出来的。”   “可我不知道错在何处,若是现在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进来的。还不如这次待到十日期满好了。”   她现在早上要用血燕,中午要八菜一汤加两碟子上品点心。午休过后还得要泡一壶茶。晚上的吃食更是精细无比,更别提时不时的要什么檀木珠,金边布帛,青玉簪子等等。   这四天以来,她一个人每天至少支出两百多两,就连柳姨娘自己都佩服,她是怎么找到那些花银子的伎俩的。   云锦绣是典型的相门高门贵女,见识眼界可不是柳氏可比的。   人家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想要活的精致,一天得花多少银两。   而她本就没错,却被关在小佛堂当中,心情本就不好,若是还在生活上让她过的不如意,她定然会郁结于心的。   柳姨娘说道:“我保证往后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你送到这边来。”   “这次也是有缘有故的,可我不知道错在何处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赶紧出来!”   这个月花用超过这么多,她还得想想怎么跟云雷岩交代呢。果然,这云锦绣就是个贱人,只要事情跟她搭上边儿,一准儿没有好事。   云锦绣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的摇头:“算了,做事总是要有始有终的。不然菩萨怪罪下来可怎么好?若是菩萨怪罪的,可是会生病的。”   柳姨娘:……你怎么不去死?   柳姨娘原本像是胜利的公鸡一般,将云锦绣送到了小佛堂思过。可是仅仅四天时间,她就不得不过去舔着脸想要将人请出来,最终的结果是铩羽而归。   晨曦园那边收到消息,颜若书笑了笑。   “夫人,这一回柳姨娘可真是吃了一个大亏呢。”秋云心情非常不错的说道。   颜若书也点点头,“锦绣一直都是聪慧有主意的。”   “嗯嗯,还想着要算计小姐呢,瞧瞧这样子,可真是要笑死人了。”   颜若书用着晚膳,“这两道菜——算了,还是留着你们下面分着吃吧。你们小姐在小佛堂的日子过得可比咱们这边精细呢。”   秋云笑嘻嘻的说道:“奴婢谢夫人赏。”   正因为清楚云雷岩和柳氏都不敢拿锦绣如何,锦绣这般折腾才会没事。   而在景王府中,景沐暃显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想象着云锦绣跟柳姨娘耍流氓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关注她。明明在心里已经告诉自己,儿女情长不可取,可是他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青锋站在不远处,偶尔一抬头便看到自家王爷笑的一脸荡漾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想到了谁。   只是,青锋实在想不通,那位云小姐纵然原本长的美若天仙,可是毁容之后,一半脸丑的都能够吓哭小孩子。听说,原本是皇家订好的皇后呢,这会儿说不定也得吹了。   怎么自家王爷竟然陷得这般深?   还是说,自家王爷有特殊癖好不成?这么一想,他便觉得或许当真是如此!不然怎么解释王爷已经到了如今的年纪,竟然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不觉间,青锋看向景沐暃的眼神,就带着那么一二分的诡异。   景沐暃抬起头正好对上青锋那让人浮想联翩的眼神,“看什么呢?”   “啊?没……没看什么。”   景沐暃眯了眯眼,笑道:“我看,你最近还是太闲了。这会儿是想着得找点儿事情做做是吧?”   “王爷……”   “既然如此,柳元州巡抚送赋银上来,随送的还有给忠王的孝敬。你带人去截了那批赋银,孝敬就让官府查封好了。”他语气冷淡,“既然近日来大理寺那边总是抓着先前的几个案子不放,那总得找点事情给那帮闲着没事找事的人干干。”   青锋:“王爷……您真的不考虑换个人执行这个任务吗?”   “既然你这么闲,何必换人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青锋也知道,这件事儿大概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便又十分严肃正经的问道:“那……那批赋税银子劫走之后放在哪儿?”   “我们景王府虽然没有军权,但是规制内还是可以养府兵的。总不能浪费了那些银子不是吗?”   柳元州这两年年景不错,送的孝敬银子,都跟赋税差不离。那批孝敬银子当做税银刚刚好。而且,他既然敢劫银子,就有把握不露出把柄。   那小皇帝只想着死死的抓着他的小辫子不放,他若是不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岂不是说不过去?   青锋悲催的领了任务走了。   第二日,云雷岩那边已经知道了云锦绣死死的守在小佛堂不愿意出来的事情。当即气的差点儿提剑就往小佛堂那边冲过去。   “好,小畜生!既然愿意待在那儿,就一直待到死好了!”   柳姨娘心里有些着急,“老爷,这若是到了太皇太后寿诞那一日,她还不愿意出来,那岂不是?岂不是……”   “放心吧,我会让她出来的。”   柳姨娘心中一阵感伤,我一点都不放心好吗?让她在那儿多待一日,她得多花出去多少银两啊!   她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将这几日小佛堂那边的花用账册递过去给云雷岩过目,话里话外只透露一个意思——撑不住了!   云雷岩只翻了两页,将气的将账册扔出去:“从今日开始,只管她一日三餐,每餐一碗面!”   柳姨娘应了一声“是”,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好像总会发生点儿什么事儿似的。   不过还是按照云雷岩的吩咐,今儿个一整天都没有理会云锦绣那边的所谓的合理的要求。   晚上都用过晚膳之后,柳姨娘原本跟云雷岩正高高兴兴的准备滚床单,结果小佛堂那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柳姨娘心中就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老爷,太皇太后的寿诞可不容有误,倘若那边当真有什么事儿呢?还是……还是见一见吧。”因着刚刚被撩拨的狠了,柳姨娘这会儿声音柔媚极了。   云雷岩黑着一张脸让人进来了。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那边发起了高烧,这会儿在说胡话呢。”   云雷岩这会儿当真是恨不得立马起身,好打死那个专门会惹是生非的小混蛋才好!今天才刚刚给她准备了一日三餐的面条,她就敢生病,若说这不是装的,谁信?   “病死了拉到!病死了就当我没有这个女儿好了!”生来就专门跟他作对的女儿,他要来何用?   这话柳姨娘听着虽然万分解气,但是还是得劝着人过去看一看。   她问道:“可有请大夫过来?大夫怎么说?”   “已经请了大夫,只是这会儿天色已晚,不怎么好请,大夫只怕还得等一会儿才会到呢。”   柳姨娘转头又看向云雷岩,说道:“老爷,有可能锦绣是真的病了,还是去看一眼吧。不管怎么样,看过也能安心不是?”   对于这个有事没事,就会闹出点幺蛾子出来的女儿,云雷岩真心觉得累。   将外衫穿起来,领着柳姨娘一行人朝着小佛堂那边走去。   到了小佛堂便看到颜若书已经在那儿了。   颜若书一身光华的气质,身材娇小玲珑,原本年纪就比柳姨娘小一些。这会儿穿着一身暖黄色的襦裙,头上戴着一朵同色系的绢花,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二八年纪的女子,娇俏可爱。   这是自己那个无趣的被自己忽略多时的妻子吗?   这会儿在月光下瞧着,宛如月下仙子一般,美得不似真人。   他竟然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目光深沉的看着颜若书,这样美的妻子,他究竟是怎么在她身上贴上无趣的标签的?   柳姨娘瞧着云雷岩的眼神,心头有些发酸,低低的唤了声:“原来姐姐也在啊。”   颜若书还在给云锦绣擦着额头,闻言并不曾抬头,只用清冷的声音说道:“锦绣是我的女儿,她病了我不能来吗?”   “姐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挤兑我呢。”   颜若书并不擅长与人争吵,闻言也不接话,继续给云锦绣擦拭着额头。   云雷岩自觉自己看着妻子有些失态,掩饰一般的咳嗽说道:“云锦绣怎么样了?”      第三十三章 柳姨娘的赔礼      颜若书看着云锦绣发烫的小脸,眉头紧锁,眉宇间全是担忧之色。   刚听说云锦绣生病的时候,她急的将手里所有的事情都放下,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锦绣通红的小脸,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攫住一般,心疼的难以自已。   伸手又在锦绣的额头摸了摸,额头上滚烫一片。她一颗心也直直的往下沉,甚至在那一刻她在心中暗暗憎恨着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   她才刚刚从自己编织的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这般的危险,她正下定决心要陪着锦绣一同走过。从前的日子是锦绣保护她,那么接下来她便要尽自己所能的保护锦绣。   可是为什么,在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就让锦绣遭受这般的痛苦?   而云锦绣则迅速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之色,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因为生病而显现出来的糊涂。   她冲着颜氏眨了眨眼睛:“娘,我没事。都是装出来的。”   颜氏吃惊的张大了嘴,紧接着又闭上嘴巴:“你啊,放心吧,娘会配合你的。”   那一刻,她是理解女儿脑子里在想着什么的。   凭什么自己的女儿想要利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没有用的时候就将之丢在一旁?她得让他们知道,锦绣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听到云雷岩的问话,颜若书恼怒的看着他,“你自己不会过来看看吗?若是锦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一拍两散!”   这一刻,云雷岩丝毫不怀疑颜氏这话的真实性。语气中包含的坚定,不知道为何,这个在很久以前就被他放弃的妻子,在说出一拍两散的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无端端的感觉到有些酸涩有些发慌。   他上前一步,抓着颜若书的手:“若书,没事的,锦绣会没事的。”   虽然她知道锦绣这般病重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但是她面上的忧心恼怒却不是装的。她不动声色的甩开云雷岩的手,继续给锦绣擦拭额头。   “大夫呢,怎么还不来!”见颜氏不理睬自己,云雷岩愈发的暴躁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大夫才匆匆忙忙的赶来。   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若不是云府实在是有权有势,大夫还真是不大愿意过来的。   他将药箱放下,替锦绣把脉,凝神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位小姐是因为神思不疏,郁结于心,这个地方又有些潮湿阴冷,心情不好一激之下便病倒了。”   柳姨娘下意识的看向云雷岩。   郁结于心?   她跟云雷岩都知道,锦绣为什么会郁结于心!就是因为她今天要的东西他们没有满足她!   “那大夫还请开药吧,需要用到什么药尽管开,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大夫开完药,云雷岩派人跟着一块儿出去抓药,而颜若书却一边照顾锦绣一边说道:“我听说老爷今日只让锦绣吃面条,难怪锦绣要郁结于心了。”   她冷然一笑,抬头看向云雷岩,“老爷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将锦绣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过?当时您罚她来这个小佛堂的时候就不曾想到,这个地方究竟还能不能住人了吗?”   云雷岩这个人自负极了,即便是自己做错了,他也容不得旁人来说。   但是这会儿他瞧着颜若书这般姣好的颜色,竟是难得的没有发怒,而是有些讪讪的说道:“当时我也是气极了,的确不曾想过。如此,还是将锦绣挪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养着吧。”   柳姨娘指甲死死的掐着手上的肉,愤恨的盯着颜若书。   打扮的跟个狐狸精一样的,就知道这样勾引老爷!   云锦绣挪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颜氏也跟着一块儿去照顾了。   第二日云锦绣醒来的时候,小翠已经将药熬好了,云锦绣指着窗户边上的一盆盆景说道:“那盆花倒像是生病了,还是浇花吧。”   药倒了之后,便是厨房那边上来的一应金贵精细的早膳。各种各样的都有,“娘,这样的好东西咱们寻常可用不上呢,刚好今日女儿陪您好好用一些。”   “好。”   吃完之后,二人又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   午膳之前柳姨娘来看望了一下,瞧着云锦绣面色红润,半点儿看不出生病的迹象。她当即感觉自己气的肺都要炸了一般:“你……你……你昨儿晚上生病是骗我们的?”   云锦绣笑眯眯的摇头说道:“我可从不骗人呢。昨儿晚上是心病,这会儿想通了病自然也就好了。对了柳姨娘,这血燕是在哪一家店铺采买的?怎么这般难吃?哎呦,我明儿个可不能再吃这样的血燕了,觉得粗糙的难以下咽。”   “你究竟想要怎样?”   “嗯,要说这血燕嘛,最正宗的当属陈记。我不管柳姨娘你以前是在哪家的铺子采买的,总之以后我都要吃陈记的。别糊弄我哦,陈记的血燕只要经常用的,那滋味很容易分辨呢。”   她之前采买的那一家铺子已经合作十多年,平日里给的回扣极多,她在其中也能捞上好大一笔。现在这云锦绣这般一闹,这是想要断了自己的财路?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贱人肚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愤恨的说道:“二小姐,这府里采买事宜可是大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要慎重的。有些事情你不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二小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云锦绣一下子坐在绣墩上,“娘……我这头好像有些晕。您还是给宫里递个信儿,就说我……”   “等等……呵呵……不就是陈记的血燕吗?放心,往后府里的燕窝都从陈记采买,二小姐这身子这会儿可有好些了?”   柳姨娘这话说的当真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云锦绣,像是想要将之烧成灰一般!   云锦绣笑道:“柳姨娘若是收起那吓人的眼神,我这病说不定好的会更快一些。”   柳姨娘恨的不行,却只能一忍再忍:“二小姐这会儿瞧着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府中还有不少事要忙,这会儿就先告辞了。”   “柳姨娘慢走不送。”   看着柳姨娘恨恨的离开,颜氏这才问道:“你如何知道陈记的燕窝好吃的?”   云锦锈笑道:“娘,重点不是陈记的燕窝。而在于她之前采买的铺子,一个季度的采买不知道能给她多少回扣。而陈记是皇商,他们做生意严谨,且也不怕没有生意做,所以一般都是不可能给回扣的。”   颜氏问道:“你这是想要断了她一条生财之路?”   云锦绣点头:“虽然并不会伤筋动骨,但足够膈应她了。”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太皇太后的寿诞前一日,小翠问道:“小姐,您这病打算好了吗?”   “唔……这说好就好了,岂不是儿戏?”   小翠:……您确定您现在没有将这个当成儿戏一般吗?   云锦绣却是慢吞吞的问道:“对了,听说最近几日云溪都将自己关在院子里,里面还有丝竹管弦之声传出来,可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呢?”   小翠说道:“具体在做些什么也说不准,不过好像是在练琴,琢磨着要在太皇太后寿诞上一鸣惊人呢。”   云锦绣嗤笑一声:“没的到时候有人会将她当成乐娘呢。我这病到现在都没好,我猜一会儿柳姨娘她们铁定急了。”   果然,柳姨娘确然没有让她们失望,只略等了片刻,柳姨娘便带着云溪一块儿来了。   从不远处瞧着那母女二人,脚步可是放慢了许多,想来云溪应该是训练过的。这会儿走起路来,不只看不出腿上有疾,这迎风迈着小步缓缓行走的样子,还别有一番风情呢。   云锦绣冷笑道:“为了能够进宫,还真是够拼的。用心良苦呢!”   小翠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眼中带着鄙薄:“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呢。”   柳姨娘进了院子门便说道:“瞧着云锦绣这会儿脸色红润,想来是病情已经大好了?”   “咳咳……”云锦绣咳嗽两声,“柳姨娘觉得呢?”   明明知道这小贱人是在装病,可偏偏柳姨娘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红云。”   “是,姨娘。”红云身后跟着一众丫鬟,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这是金尊玉佛,这是暖玉手串,这是红玉鲤鱼簪,这是赤金头面,这是百年山参。我们姨娘说了,二小姐您病重受委屈了,这些一则给您赔礼,二则也是想要安慰一下病中的你。还望二小姐莫要推辞,这病还得早日康复才是。”   一个小小的姨娘,娘家毫无底蕴,凭着管理云府这么些年,竟然就能拿出这样贵重的礼来。而这些对于柳姨娘而言,只怕还只是九牛一毛!   云锦绣笑笑:“既然这是柳姨娘的心意,那锦绣却之不恭,只好收下了。”   她回头吩咐小翠道:“小翠,将这些都收好了。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呢,一会儿出去走走,说不得这病就好了。”      第三十四章 参加寿诞      柳姨娘眯眼狰狞的看着她,“可一定要好,不然的话……”   “柳姨娘这是在威胁我?生病的人最怕威胁了呢。”   柳姨娘愤恨的看了她一眼,“我们走!”   “呵!”云锦绣轻轻笑了一声,回头吩咐小翠:“走吧,去逛逛。”   第二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诞,傍晚饭前,云天轩过来看望云锦绣,颜氏便留了他一块儿用晚膳。   云天轩看着云锦绣,眼中闪过担忧,他皱眉道:“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难过。如果有人不要你,不是你不够好,而是那人没有眼光,明白吗?”   上辈子到死她跟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不曾说过几句话,他对自己也十分厌恶。没想到这辈子,在这个冷漠的云府,除了颜氏,还有他对自己这般关心。   她可以对任何人冷漠以对,却独独在面对关心自己的人的时候,她做不到冷漠。   冲着云天轩微微一笑,“我知道,府里有娘亲爱护我,还有哥哥我关心我。我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烦恼痛苦的。”   上辈子,她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了太多。可到最后又收获到什么了呢?背叛,惨死,家破人亡!所有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全部死在自己之前!   寿诞上会发生什么,以云天轩的聪慧,又如何猜不到呢?   皇上贪图美色,看到云锦绣这样的面容,只怕得要死要活的想要退婚。即便是与寻常人家定亲之后,女方若是遭人退婚,往后的婚事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是跟皇上有过婚约的?到时候即便是美若天仙,只怕也没人敢娶了。   纵然已经退婚,但终究曾经是皇帝的女人,这个世上又有谁敢要?   云锦绣只要一被退婚,她这辈子极其有可能便再也嫁不出去了。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又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云天轩心里闪过不忍,他夹了云锦绣爱吃的菜放进她的碗里:“多吃一些。”   云锦绣笑道:“我明天不过就是进宫罢了,怎么你们倒像是觉得我在吃断头饭一样?吃了这一顿就没有下一顿了?放心吧,明儿个不会有事的。”   她顿了顿,这才又说道:“唔……顶多就是被退婚罢了。放心吧,这点打击,我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   颜氏眼圈有些红,她用衣袖轻轻的将眼角的泪痕擦掉,这才看着锦绣说道:“你放心,纵然被皇帝退了婚事,往后你外祖也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我颜家的女儿可不愁嫁。”   “嗯,我才不着急呢。”   第二天云锦绣早早的就被小翠叫了起来,她这会儿还睡眼朦胧呢,“小姐,今儿个得进宫呢,您纵然不爱打扮,可是也不能一点儿不打扮的这般失礼吧?”   锦绣认命的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小翠给她找了一件红色绣金边的百褶长裙,布料是贡品,就连宫妃也只有受宠的才能有那么一点儿。云锦绣这边的还是颜相得了赏赐专门给她做的衣裳。   云锦绣盯着这件裙子,默默地转过头去。   裙子确然漂亮,若是穿这一身过去定然抢风头。若是她的脸上去掉那一层伪装的话,必然会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但是她现在这幅尊容,还要穿这么一身过去,确定不会有人说她是丑人多作怪吗?   原本,就算她穿的再朴素,她的身份加上这一张脸,就注定她无法低调。   “还是收起来,换一件吧。”   随便哪一件都比这个好啊!   最终她选了一件淡紫色绣蝴蝶的长裙,参加寿诞,既不显得失礼却也不如何出众,在这样的场合刚刚好。   小翠又找了一条同色的纱巾给云锦绣戴上。   沿着时间也不早,刚好可以出门。   那边云溪已经早早的穿戴好了正在门口等着呢,看到云锦绣过来云溪面上含笑:“妹妹今日这一身果真漂亮呢。再加上这纱巾遮面,更添了几分朦胧神秘呢。”   云锦绣打量着云溪。   一身蓝色水烟绣海棠百褶长裙,头上是蓝宝石头面,一张脸也是粉嫩嫩娇俏至极,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阳光下一张俏脸熠熠生辉。   这让人看着只觉得分外标志。   云锦绣淡然笑道:“看姐姐今日这身打扮,想来应该是花了一些心思的。那就先恭祝姐姐心想事成了。”   二人上了马车,颜氏也在里面。   颜若书作为颜相唯一的女儿,又是尚书夫人,再加上曾经也经常去太后宫中玩耍,今日由她领着云锦绣和云溪进宫倒也万分合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颜氏并着云锦绣和云溪下车。   一位穿着玄色蟒袍,瞧着三十几许,面容带着几分刚毅的男子恰好从三人面前经过。在颜氏身边微微停顿了片刻,那人嘴唇动了动,转头看着颜氏眼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便快步朝前走了。   云锦绣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再看向颜氏,便觉得颜氏这会儿的面色也有些怪异。   这两人以前应当是认识的。   只是这会儿云溪就在旁边,即便是有什么话,云锦绣也不好问,便将心里的一些疑问都吞在肚子里,不曾问出来。   但是直觉的,娘亲跟刚刚那人应该是有故事的呢。   从宫门口到太皇太后宫里,着实要走好大一段路。   走了一小半路程,云溪便觉得腿上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额头上已经出现汗珠,走路都好像是踩在刀子上一般难受极了。   “母亲……能不能……能不能歇一会儿?”   云锦绣站定,看着她,撇撇嘴说道:“我们现在可是去见太皇太后,宫里那样的贵人,难不成还能让贵人们等我们?”   云溪面上带着苦色:“可是……可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颜氏说道:“走不动那边不要去参加太皇太后的寿诞了,省的到时候你又出状况被贵人责罚。既然如此,便找人将你送回去好了。”   云溪大惊:“不要不要……我……我能走。”   这可是她飞黄腾达的机会,即便是腿脚受些罪又如何?等她成了皇上的妃子,甚至是皇后,再来收拾这些人!   颜氏和云锦绣可没有刻意放慢步子来迁就云溪,等到到了太皇太后宫中的时候,还得给宫里面大大小小的人物行礼磕头。   太皇太后让人起来,太后倒是还认得颜氏,看到颜氏亲昵的将人叫过去:“这是若书丫头吧?来来来,到哀家身边来,你这丫头,这都多少年不曾进宫看看我这个老骨头了。”   太皇太后也见过颜氏,听太后这般说,她也笑了起来:“瞧瞧这话说的,你要是老骨头,那我又成了什么了?若书丫头,这两个是你女儿?”   颜若书说道:“年长一些的叫云溪,是府中姨娘所出,这个是锦绣,前些日子伤了脸,这才用纱巾将脸遮起来,唯恐吓到各位贵人。”   太后之前便已经见过云锦绣和云溪,倒是不奇怪。太皇太后却是头一次见。不过太皇太后却是个将嫡庶看的分明的人,听到颜氏这般介绍便笑着冲锦绣招招手:“来来,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云锦绣朝着太皇太后走过去,说道:“不可怜呢,脸毁了不要紧,只要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是关心着我,爱护着我的,便也就足够了。”   “好好好,有这份心胸便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从手上褪下一只红翡的桌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太皇太后,今日是您的寿诞,本应该我们送给您礼物才是啊。”   “哈哈哈……你可准备了什么礼物?”   云锦绣说道:“有啊,我在家研习医术,原本是做了对人身体好的药丸子带进宫准备献给您呢,可是一想到宫中规矩,便又作罢。所幸我的一手字还能拿得出手,就写了百寿图献给您当做贺礼。”   “好孩子,你有心了。”   而云溪就站在一旁,压根就没有人搭理她。   看着太皇太后这般慈祥的跟云锦绣说话,云溪心中嫉妒的简直要抓狂了。她眼中的愤恨几乎要控制不住。   而腿上一阵阵的疼痛又让她几乎坚持不下去。若非心里坚持着那一口气,只怕这会儿她已经倒在地上了。   接着又跟旁的一些以前跟颜氏玩儿比较好的夫人们聊了一会儿,这才找了位置坐下来。   而此刻的云溪,也才真正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娘亲跟颜氏的差距究竟在哪儿。   人家是名门闺秀,即便是十来年不出门走动,可是认识的那些人全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卖的面子,也全都是给颜氏的。   便是她这个云府的小姐,人家都是看不上眼的,更别说自己的生母柳姨娘了。   从没有一刻让她如现在这般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生母在这些贵族的眼中,就是个玩意儿。而自己即便是再优秀,也不过是个上不台面的庶女!   凭什么?   她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上齿咬着下唇,云溪心中恶狠狠的想着,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将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第三十五章 寿诞献艺      太皇太后这一生过的跌宕起伏,作为当年在宫中并不受宠的宫妃一路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并且熬走了两任皇帝如今已经成为太皇太后,她无疑是有手段的。   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心虚有妄念的人对上那一双眼睛,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要错开那眼神。   云溪一直想要往太皇太后面前凑,但冷不丁对上那一双锐利的眼睛时,心像是被什么攫住,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直到旁边的拉了拉她,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态了。   众人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听到外面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   云溪眼睛一亮,上次匆匆一面,纵然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并不完美,但是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皇上其实是嫌弃云锦绣的。   也是,那样一张脸,谁见了不嫌弃呢?   她隐在衣袖中的拳头狠狠地攥紧,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表现。既然谁都无法成为自己的助力,那泼天的富贵只好自己替自己谋划了。   “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诞,都不用太过拘束了。”   宫中设宴,大臣们携带家属而来。女眷们在一块儿,男臣则是离得稍微远一些。皇帝过来瞧着屋子里的说笑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自觉有些无趣,便说道:“开宴吧。都去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上面设有高台,皇帝坐在上面,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在其上。往下是一个比较宽大的平台,宫中设宴,一些歌舞表演是免不了的,这些就是为了表演而设立的。   颜氏带着锦绣和云溪入座。   等着皇帝下了第一筷子,众人这才敢动。   颜氏小声的在锦绣耳旁说道:“等会儿应该会有不少人家的小姐上去表演,你容貌被毁的消息现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估计都觉得你跟皇后之位无缘,那些个想要成为皇亲国戚的府第,还是想要挣一挣的。到时候或许会有人前来向你挑衅,又或者说一些令你难堪的话,你可以反驳,但是不要冲动,更不需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锦绣点头,说道:“娘,我知道。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屑于做这种上台表演哗众取宠的事情的,哪怕那个人是皇帝。既然那些人要这样做,首先就已经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了,我又怎么会跟那些人计较呢。”   “母亲跟妹妹在说什么?是在跟妹妹提点什么吗?我……不能听吗?”   这一桌坐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她们三人,另外还有常宁伯府的夫人极其两个女儿,以及大长公主和她的儿媳妇。   且旁边还坐着不少人,云溪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距离近的人可都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这字字诛心之言,就差指着颜若书的脸说她在外面只关心自己的女儿,苛待她这个庶女了。   这桌子上的位次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颜若书多年不出府走动,跟这桌上的人并不如何相熟,除却大长公主还曾经跟她还有几分交情,旁的人却是都不曾见过的。   看到这一幕,一些人面上纵然不显,但眼底都流露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也不说话,只瞧着她们母女三人,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锦绣心里厌恶透了这位比她几岁的姐姐,虚伪做作的令人恶心。   颜氏却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想知道我对锦绣说了什么?也是,怎么说你们都是姐妹,既然你这么想听我便也同你说道说道。锦绣脸被毁了,想来或许会有不少觉得皇后之位她们也能够挣一挣,我是让锦绣等会儿看到有什么不顾闺秀礼仪争相去台上表演的人时,不要表现的太过惊讶。”   说罢,她目光森冷,却又像是带着深意一般凝视着云溪:“我原本还想着,你在府里苦练琴技,想来也是准备在这儿表现表现的吧?”   “母亲……我……”   “好了,不用解释了,等会儿你上去,锦绣一定不会生气的。”   云溪低头掩饰眼中的愤恨,只小声的说了句:“女儿知道了。”   她确然是想着去台上弹奏一曲,最好是能够勾起皇上对自己的心思。可是现在这样的心思已经被颜氏道破,她若是还厚着脸皮上去,这些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她。   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弃的。   但是,原本她是以妹妹不方便,她代替妹妹为太皇太后表演聊表孝心的借口上去的。此时,被颜氏这么一说,却成了有心想要抢了妹妹姻缘的心机女。   原本自己是应该受到众人的赞赏的,都怪颜氏这个贱人!   这一对母女,都是贱人!   而这会儿,颜氏却是无暇顾及云溪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坐在这席上,她总能够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总是缠绕着她。   那视线仿佛是来自男宾宗室那边,颜若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此时,她却不敢转过身去确认。她担心,倘若当真跟那个人视线相碰,却也只是徒惹尴尬罢了。   宴会过了一段时间,皇宫的舞女一段舞蹈已经跳完,果然便有人说道:“皇上,得知太皇太后寿诞,小女在府中也苦练了一段舞蹈,是她自己编的只为了表示一下孝心。”   皇帝一听眼中升起了几分趣味:“如此,便准了。”   片刻过后,一位穿着大红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施施然上了舞台。面上妆容精致,手里还托着两个寿桃,舞动间将女子娇美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舞完毕,皇帝眼睛都要看直了。   心里再想起那位被毁了容貌的准皇后,心里愈发的阴郁起来。   那张脸,想起一次就得恶心一次。   明明勋贵高官子弟当中,就有不少长相美妍又身份高贵的女子,为什么他就要委屈自己娶一个长得让自己恶信的女人做皇后?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为何还要这般委屈自己?   视线射向锦绣那边,眼中闪过一抹深刻的厌恶。仿佛要透过那张薄薄的面纱,将她射穿。   云溪也感受到了那灼热的视线,娇羞的看过去,将自己认为最好的姿态展现在皇上面前,露出一个娇娇恰恰的笑容。   锦绣只将一切看在眼中,唇边带着冷笑。   当真是眉来眼去的好不热闹,既然这样想勾搭在一块儿,那自然是要成全你的。   “瞧瞧台上那位姐姐表演的可真是好呢,姐姐你不也在家中苦练许久吗?这头筹都已经被旁人拿去了,第二的位置难道姐姐还想要拱手让人?”   云溪心里也是蠢蠢欲动想要上台去的。   只是,她心里也十分警惕锦绣,她怎么会对自己这般好心?还提醒自己!   但是,理智终究还是被想象中的荣华富贵所迷惑,笑道:“妹妹身子不舒服,这向太皇太后献艺的事情就交给姐姐吧。”   说着看向颜氏,希望她能够如同之前的那位夫人一般,说点什么,她在自然而然的上去。   可是颜氏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一般,就是不开口。   皇上这会儿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好,朕十分喜欢,有赏。”   云溪心里十分着急,若是再不表现,只怕这机会又要让别人给抢走了,她也顾不得故作矜持,站起来就说道:“皇上,臣女乃是云尚书府的长女,因为妹妹有疾,所以臣女代替妹妹为太皇太后表演一曲,请皇上恩准。”   她说的大义凛然,颇有些为了妹妹为了家族豁出去的风范。   别说,还当真有人吃她这一套。   宗室那边,皇晟樊正跟皇叔皇景梧说着话。   之前便发现这位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一样的皇叔对那一桌过于关注了些,这会儿那个女子站起来说话,倒是真的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皇叔,那位是云尚书的女儿?”   皇景梧瞥了一眼,端起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这才点头。隐去的目光里,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苦涩。   皇晟樊压根没有察觉到皇景梧的异样,他眯着眼盯着云溪那边。   颜相啊?   那手中的权势还真是令人欲罢不能呢。   唇边笑容透着几分算计,举起酒杯狠狠地灌下,接着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皇叔似乎,跟云尚书很熟?”   “嗯?”   “刚刚瞧着皇叔一直往那边瞧,侄儿便以为相熟呢,如此想来是侄儿看错了。”   皇景梧没有说话。   高台之上,皇帝也觉得云溪顺眼极了,因为心底已经做了决定,更显得有几分轻松,便语气松快的说道:“好,朕准了。”   云溪一喜,面上却还是镇定的模样,迈着从容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平台走去。   琴是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焦尾琴,她的婢女彩云拿着她的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云溪盘腿而坐,风吹过,发丝衣角迎风而动,面容清冷竟然真的有些云中仙子的味道。   素手芊芊,琴弦铮铮。   虽然她看似随意却极有水准的拨弄,叮叮咚咚悦耳的琴音一声声传出。就连锦绣,也不得不承认,云溪在琴技上是极有天分的。      第三十六章 摔个狗吃屎      一曲毕,皇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或许是真的被云溪的曲子惊艳到,或许纯粹就是想恶心恶心锦绣罢了,竟然从高位上站起来,狠狠地鼓掌说道:“好好好,真是美妙极了,朕有赏,重重有赏。”   云溪朝着皇上盈盈拜下:“臣女谢皇上赏赐。”   那声音娇媚的能滴出水来,让人一听之下,便心生怜惜。   寿宴进行到这里,可以说是迎来了一个小高潮。   只是表演的平台是在高处,当时上来的时候是彩云给她借力这才能不出丑的登上台去。等到下来的时候彩云却是微微落后一步,并没有去扶着云溪。   在入宫的时候,走了那么一大段路,云溪的腿已经超过了负荷。这会儿更是盘腿而坐弹了这么久的琴,血液流通并不顺畅,双腿都有些发麻,平地走路时,只要走的慢一些倒是没什么。   但是等到要下阶梯的时候,云溪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只是原本明明就交代好了的彩云,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无动于衷。她心里又气又急,瞧着那台阶并不高的样子,咬咬牙硬撑着准备自己下来。   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她并没有将重量全部压在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上,而是如同正常人那般走路。   锦绣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她不过就是交代了彩云让她莫要扶着她罢了,若是她能够量力而行,本不会出丑。可是这会儿却偏要逞能,力求完美。   那柳姨娘拿来的能够让人毁容的药膏究竟有什么样的效力,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她看好戏一般的瞧着咬唇下阶梯的云溪,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啊!”   云溪腿一软,直愣愣的朝着前面扑过去,而彩云伸出手的手来不及收回,看样子是想要抓住云溪却没有来得及。   那样完美的表演之后,云溪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一个狗吃屎!   若是没有她之前的表演,或许并没有这么多的目光关注在她的身上,而在她风光之后却又如此丢脸,人群中不少人都忍不住一个个笑了起来。   云溪脸上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   她摔在地上,想来爬起来,可是腿上却使不出力气。只能恨恨的回头瞪着彩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扶我。”   “哦,是,小姐。”   彩云小跑着到了云溪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皇帝的脸色阴沉沉黑的可怕。   毕竟,他刚刚才将云溪夸赞了一番,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重重有赏,余音未消,她这就当着众人的面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这是将他九五之尊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呢!   眼睛危险的眯起,眼底甚至闪过杀意,这一家人果然没有一个是扶得上墙的!   云溪一路低着头回到了她的座位上,根本不敢抬头,深怕抬起头就看到那些人嘲弄的眼神。   “姐姐腿脚不便,就该等着彩云上前扶着,或者量力而为也可,怎么偏偏要这么逞强呢?”锦绣说罢,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姐姐还是快些坐下吧,腿一定更加难受了吧?上次腿摔折了,大夫说恢复的可不好呢。如今再这般劳累,只怕到时候还是会落下病根的。”   在座的人可都是人精,之前看到这位庶长女就知道定然是个作的。   她们倒是不妨卖个好给颜氏,且别人家后宅的污糟事儿,听着总能满足心里一两分八卦之心呢。   大长公主带头便说道:“哦?腿摔了?之前仿佛瞧着走路是慢了些,倒是不曾看出来。”   旁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走路走的那样慢,原来是想掩饰自己的腿疾吗?   一些打着皇后之位的人家的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怕云家也知道,云锦绣这位准皇后这会儿脸毁了,想要成为皇后只怕是难上加难。便打着让长女替代的主意!   不过,这腿上的毛病竟然能够隐瞒这么久,且瞧着仿佛还不是当家主母的意思,这云家的后宅当真是有意思。   主菜撤去之后,便是茶点瓜果一类的东西上来。当然,平台上已经由皇家戏班子登台了。   云溪今日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心中不甘极了。   看着锦绣面上带着面纱,那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面仿佛闪烁着嘲弄一般。   云溪端着一杯酒,说道:“今日倒是多谢妹妹提醒了,姐姐敬妹妹一杯。”   锦绣不曾结果就被,云溪面上笑容不变:“怎么妹妹觉得姐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酒里放些不好的东西不成?”   云溪说着便将酒杯往锦绣面前送过去,在靠近她唇边的地方却是手一抖,极其“不小心”的将酒水泼洒在了锦绣遮脸的纱巾上。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也是手脚没有什么力气,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云溪打的什么主意,打量旁人不知道吗?   不过是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纱巾摘下,露出那一张魔鬼似的脸来吗?她是打定主意不想嫁给高台之上的那位皇上的,既然如此,那边成全她。   不过这纱巾可不能自己揭下来。   那位皇上可是最看重面子的,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自己揭下面纱,让众人都知道,皇上的未婚妻竟然长得这般模样,她定然是会被皇帝记恨到死的。   云溪原本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就已将落了皇上的面子,现在又要再一次挑落他的面子,就算云溪长的美若天仙,她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心头好。   果然,云溪看着锦绣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伸手一扯便将锦绣面上遮脸的纱巾扯落下来。   面上还表现的十分惊慌:“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纱巾湿了,我担心……妹妹不要怪我好不好。”   “嘶……”众人口中倒吸着凉气。   虽然云家的嫡出小姐脸被毁了这事儿在座的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但是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她脸被毁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一见之下,当真吓了好大一跳。   这一半脸光洁饱满,皮肤白皙,另一半却是狰狞疤痕,那一条条深褐色的疤痕错落的布满整半张脸上,放出去绝对能吓哭小孩子的那种。   原以为,就算是毁容也不过就是脸上有那么一道两道的伤疤,或许用了上好的药膏之后,浅淡的都看不出来,却不曾想到,竟是这般严重。   刚刚云溪的行为,众人看在眼中,这个庶女还真是胆大包天!   皇帝将下面的一切都收入眼底,脸黑沉沉一片,怒气憋闷在心中,仅剩的一丝理智才没有让他立即拂袖而去。   太皇太后面色也沉了下来,“来人,带云家的二位小姐去换身衣裳。”   “是,太皇太后。”   宫女领着二人,往一处宫殿走去。   云溪和锦绣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宫殿里面,由宫女服侍着帮二人换了衣裳。   云溪对宫女说道:“你们还是先过去向太皇太后复命吧,我们认得回去的路。只是我妹妹脸上这个样子,我得……”   宫女说道:“这儿并没有备下纱巾,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没事,我再想想法子。”   打发了两位宫女,云溪脸上的笑意隐去,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锦绣:“你是故意的吧?我倒是不知道你们母女这般的好本事,竟然能够买通了彩云那个贱人!”   “姐姐再说什么?妹妹听不懂呢。”锦绣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方丝帕,将脸遮起来:“太皇太后寿诞还不曾散场,我们一直待在这儿毕竟不好,为了不给府里招祸,还是先走吧。”   云溪却不没有动作。   锦绣说道:“姐姐莫不是在此等着什么人?罢了,既然姐姐不愿走,那我就先过去了。”   云溪上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她现在倒是想走,只是腿一阵阵的痛感袭来,迈出一步都令她痛的不能自已。   看着锦绣面带笑意的样子,她恨不得将她另一边脸也划花了才好。   “我有点累了,在这儿坐一会儿再过去。妹妹不能等我!”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咬牙切齿。   锦绣果真不曾等她,直接出了宫殿。   只是没走多远,便看到不远处一身亲王蟒袍的男子正朝着这处走来。看身形,简直太熟悉了!   人影渐渐靠近,她一个闪身,避到一旁隐去身形。   皇晟樊!   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个人,如今再见,她的心竟然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躲在一旁简直站立不稳,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即便是重活一世,印在灵魂上的痛苦还是让她战栗。   脚下有些发软,歪斜着差点倒下去,原以为会跟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而她藏身之所也会不可避免的被那人发现,只是意料中的痛感不曾到来,她整个人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嘴唇被人用手捂住,“别叫。”   声音十分熟悉,传入耳中,刚刚的心潮澎拜仿佛在这一瞬间便立刻平静了下来。   她缓缓点头。   那人也放开捂着她嘴唇的手。   锦绣看向他,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第三十七章 退婚      怀里温香软玉,鼻尖能够闻到一丝清香,心神有一瞬间的荡漾。   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离开,脸上有些发烫。而景沐暃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常,只是竖起右手的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而不远处的两个人已经碰到了一块儿。   那边云溪看到有男子往这边过来,显得有些受惊,原本就因为委屈而有些发红的眼眶这会儿更是张大了等着皇晟樊,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皇晟樊笑了笑,“别怕,你是云家的小姐吧?”   “你是谁?”云溪怯怯的问道。   看他的穿着,云溪心里其实已经有数,应该是宗室子弟才对。看他气度不凡,说不定还是一位王爷。   这般想着,她面上更是羞恼不已。   那娇娇弱弱的样子,任谁瞧着都会忍不住想要怜惜。上辈子的锦绣,不也是被她这幅样子给欺骗了,最终才落得那样的下场吗?   她眼神发冷,原来这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勾搭在一块儿了呢!   皇晟樊上前一步,柔声说道:“我是……我只是一个护卫,看到云姑娘这般模样,就想要守护呢。”   锦绣听着心里忍不住有些恶心。   她愈发的想不通,上辈子她究竟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人渣的!   云溪脸上通红一片,眸中含水的看着皇晟樊:“你……你别胡说。”   “没有胡说,是不是你的妹妹欺负你了?”   “没……没有。”   只是,嘴上说着没有,可那表现可不是再说没有的样子。   皇晟樊轻轻的哄到:“好了,你那位妹妹不过就是有一个好外公,除了这个还有哪一点能够比得上你的,好了别哭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有心接近,一个有心引诱,这般相处着,竟是半点儿也看不出两人才是头一次见面。   说了好一会儿话,云溪才说道:“那个……我该走了,不然母亲和妹妹该担心的。”   “嗯,你先出去便是。我们若是一块儿出来,毕竟影响不好。”   云溪将头低的很低,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便出去了。   瞧着云溪走远,皇晟樊这边目的也达到了,敛去面上刻意的温柔,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锦绣和景沐暃躲在一边狭小的空间中,二人靠的非常近,这会儿锦绣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眼瞅着那二人终于离开,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也该走了。”   景沐暃却问道:“你认识皇晟樊?”   虽是问话,语气却极为肯定。   锦绣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定然十分叫人起疑,想要否认却也知道,定然不会叫人相信的,便狠狠地瞪了景沐暃一眼,略有些娇蛮的说道:“关你什么事?”   景沐暃失笑:“就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就算没有你我躲在这儿也不会被发现的。”   景沐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大概就是想要跟她多相处一会儿,才会这般跟她斗嘴的吧。   不过太皇太后的寿诞还没有过去,她出来也确实够久的,是该回去了。   回到座位之后,云溪问道:“咦,妹妹比我还要早出来,怎么倒是比我晚到呢?”   锦绣声音淡然的说道:“路上走错了地儿,绕了一点远路,后来是让宫里的姐姐领着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寿诞结束,接下来便是各回各家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的时候,云溪终于是憋不住冲着颜若书问道:“母亲,您今日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走那么快,让我的腿受不住,就等着让人当着众人的面儿,出那样一个大丑。”   锦绣皱眉冷然呵斥道:“住口,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我的前程都让你们两个恶毒的人给毁了,我还在乎什么态度?”   颜若书面色未变,说道:“没错,我是故意的。”   “你……”   “你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将锦绣脸被毁了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我不过就是让你腿脚不便利的消息同样让旁人都知晓了而已。而且,这也不是我们宣传的,是你自己不争气而已。”   外面那些流言纷纷扬扬的全部都是在说锦绣貌丑无盐,这个仇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从前不关注,不代表就真的不介意,这一次就当是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而在太后宫中,皇帝也是一脸阴沉的坐在那儿。   太后眉头死死的皱着,半晌还是开口说道:“皇帝,你有后宫佳丽三千,皇后最重要的不是颜色,而是品行,以及她身后牵扯的势力。现在朝局如何你自己也有感觉,云锦绣才是最适合的。”   “就算皇后不重容颜,可是只要应该长的正常吧?母后您看看,有哪个皇帝的皇后长成那样的?让那样的人当一国之母不是丢皇家的脸面吗?”他气哼哼的说道,语气中是对云锦绣深刻的不满。   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只得问道:“那皇帝你打算怎么办?”   “另立皇后,往后找个机会给云锦绣赐婚也就是了。还有云家的另一个女儿,是怎么回事儿?当着这么多皇室宗亲的面,这也太丢人了!”   在皇帝心中,对于云家可算是全然没有半点好印象了。   “唉……你现在也长大了,哀家是管不了你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顾及着颜相的面子,剩下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不容易等到太后松口,皇帝第二天便写了圣旨传到了云尚书府。   还好皇帝长了点脑子,只写着他们二人八字不合,若是勉强在一起定然会相互克制,是以为了双方都好,还是解除婚约。   半点都没提到锦绣的脸的事情。这也算是给云家保留了一点儿颜面,但是对于锦绣来说,不管退婚的理由是什么,她总归是被退婚了,再加上她的脸这般模样,往后这婚事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圣旨宣读过后,云溪待在柳姨娘房里,母女二人都显得很是高兴。   “娘,云锦绣再也没可能当上皇后了,哈哈哈!”同样都是云家的女儿,凭什么云锦绣能成为皇后,而她却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勋贵之家的嫡子甚至根本看不上她,就因为她是庶女!   现在她倒要看看云锦绣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一张脸被毁了,又是被皇家退了婚的,还有谁敢娶?又有谁愿意娶?   她这心里头,简直太痛快了!   柳姨娘说道:“好了,在我这里笑笑便也罢了。可千万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流露出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   “娘,这个还用得着您来教我吗?女儿都知道呢。”   “嗯,我听说你在给太皇太后表演的时候,出了个大丑?”   说起这个,云溪脸上就一片阴云密布。她眯眼恶狠狠的说道:“都是彩云那个贱蹄子,娘……彩云她一定是被那边的母女俩买通了,不然怎么可能不扶着我?任由我在那样的场合下就这么跌倒?”   柳姨娘皱眉说道:“好了,彩云的事情你暂时就先不要管了,该怎么处置她我心里自有安排。你在那样的场合下表演出错,而且之后又被所有人都知道你腿脚不便,现在就算云锦绣成不了皇后,你也一样进不了宫。”   “娘!”   “那么大一个脸,失面子的可是皇上,而且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腿上有疾,皇上即便是对你有意,且为了安抚云家也不会召你入宫的。”   这一次,可谓是两败俱伤。   云溪神色十分着急,“那怎么办?怎么办呢娘?而且如果真的像您说的这样,我的婚事岂不是也跟云锦绣一样,十分艰难了?”   柳姨娘点点头。   云溪的婚事,甚至会比锦绣的更加难。   毕竟云锦绣现在还小,而云溪已经拖不起了。且云锦绣身后还站着一个颜相,云溪只能是尚书府庶出的女儿。不管怎么比,云溪都是没有优势的。   她将云溪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别怕别怕,娘会帮你谋划的,别怕。”   相府中,颜相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皇帝是执意要跟锦绣退婚的,当即气的脸色发青。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直的晕了过去。   接着,颜相请太医的消息便传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摇摇头,心里也甚为无奈。   毕竟,不管面子上做的再怎么好看,退婚就是退婚,这是不容辩驳的。被退了婚的女子,在名声上确实不好听。   再怎么样,还是将颜相给得罪了!   皇帝从小就被她惯坏了,现在亲政之后愈发的不知收敛。太后这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后悔,在纵容皇帝这般随心所欲的胡闹下去,这江山迟早有一日会败在皇帝的手中。   接下来,连着五日早朝,颜相都称病未去。   皇上这心里更是对颜相不满,觉得颜相这是向自己示威,根本就没有将自己这个君主放在眼里。   第六天早朝,颜相确实上朝去了,不过顺带着还呈上了一封辞官归隐的折子。皇帝当时那脸色便铁青一片!      第三十八章 谁比谁高贵      “颜爱卿这是干什么?”皇帝面色阴沉沉的,问话的时候语气咬牙切齿。   颜相说道:“臣已经老了,就连自己的外孙女都护不住,跟别说为朝廷尽力,所以皇上还是放老臣辞官归隐去吧。”   纵然皇帝再怎么任性,再如何想要随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他也知道这封归隐的折子是万万不能够答应的。   他沉着脸说道:“此事容后再议,无事就退朝吧。”   说完,也不管大殿上旁人是什么表情,自己径直起身就往后殿去了。   到了御书房,心中郁郁无从发泄的皇帝将桌案上一堆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目光带着愤怒与恨意,“好一位颜相!好啊,真是好!居然敢如此逼迫于朕,不就是瞧着朕现在拿他毫无办法?总有一日,朕一定会让那些人好看!”   真是当了皇帝才知道,万事还是没办法随心所欲。但是这会儿皇上的心中,却已然是将颜相给嫉恨的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云雷岩在朝上自己也是看着颜相递折子的,且一贯都会察言观色的他自然也看到了皇帝那痛恨的脸色。云雷岩的心里不免有些不快。   自己这个宰相老丈人,现在搞出这样一出来,自己不但借不到他的半点势,说不定还要因为他的关系连累的自己也被皇上嫉恨而不得重用。   他回府之后就去了锦绣的院子,锦绣有些惊讶的问道:“父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颜相他今日递了辞官归隐的折子,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锦绣万分惊讶,上辈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儿。   上辈子自己同样因为脸被毁容,继而被皇家悔婚。不过当时她一直觉得云溪是个好人,所以在知道云溪代替自己入宫当了皇帝的妃子之后,她在心里其实是感激云溪的。因为那个时候已经跟皇晟樊认识,所以即便是被退婚,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且上辈子这段时间她还是住在相府,颜相自然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因此也就没有外公辞官归隐一说。   现在,外公这事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想要以此来为自己做主出气吗?   她能够想象,皇帝心中定然是愤怒难当了。觉得外公是用这个来威胁他。   现在看父亲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锦绣稍微想想便也清楚,这是担心外公因为得罪了皇上,继而会牵连到他吧?   他来自己这里兴师问罪,只怕是在怀疑,外公会那样做,是因为自己的挑拨和诉苦。只是,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挑拨和诉苦吗?   在得知自己被毁容的那一刻,这位父亲不就已经放弃了自己,从而想要送云溪入宫谋求富贵吗?   自己遭受这么大的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是迅速的找到了替代品,自己难道还不委屈吗?   她唇角不自觉的挂上冷笑,目光冷然的看向云雷岩,问道:“怎么父亲觉得这事是女儿让外公做的吗?还是觉得是母亲让外公做的?”   这样的态度让云雷岩心中有些不舒服,“你这是什么态度?”   接着又有些心虚:“我不过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罢了。”   锦绣抿着唇,并未说话。   云雷岩心头怒火腾地一下就燃烧起来,指着锦绣骂道:“你……是不是觉得有颜相给你撑腰,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你跟云溪都是我云家的女儿,你这么算计你姐姐,丢的还是我云家的人。你……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夫人朝这边过来了。”正当云雷岩还要训斥的时候,一个婢女前来禀告道。   云雷岩原本还想要怒斥,但脑海中不知为何就想起那日见到的颜若书。皮肤细白,一颦一笑仿佛都带着魔力似的,吸引着自己的眼神。   那些训斥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没办法说出口了。   颜若书进了院子,看到云雷岩着实讶然了一番,接着才盈盈拜下,“见过老爷。”   云雷岩上前将她扶起,碰触到她的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舍得放开,不过现在锦绣还在这边,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放下了。   “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多礼。”   颜若书只轻轻点头,接着才问道:“老爷怎么会在此处?”   “有点事情,想要过来问问锦绣。”接着想起刚刚训斥锦绣的话,他脸色又有些发沉,想想即便是云家出不了一位皇后,能有一位娘娘也是好的。现在全让锦绣的一颗私心给毁了。   “你这个不敬长姐的逆女,还不去祠堂跪下。”   颜氏尚不及反应,“老爷?”   “你不用替她求情,在宫里云溪遭受的事情难道不是这个逆女干的吗?若不是看在她是咱们的女儿,你以为我会这般容易就放过她?”   颜氏想着,既然是入宫那日的事情,只怕还是跟云溪的腿疾当众被所有人知道这件事。她当即怒道:“老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是云溪想要当众表演却又没有自知之明,这才当众摔倒,怎么反倒将事情怪罪到锦绣身上?依照妾身所想,这件事这么早被人知晓倒也是件好事,若是真如老爷所想,云溪成功入宫之后才被宫里的贵人知晓这件事,皇上若是不高兴,判云府一个欺君之罪也是有的!”   颜氏从来都是娇娇弱弱,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成亲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模样。   若是旁人这般,云雷岩觉得自己定然是厌恶,可是看着颜氏跟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他竟然觉得好看。   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不过临走时却也不曾忘记:“总之云溪腿上受伤还不是锦绣搞出来的幺蛾子?去祠堂跪罚三天,就当是给云溪一个交代了。”   颜氏看着云雷岩的背影,嘴唇死死的咬住,她从前从不问事,现在这才出来几天,锦绣就受到了这么多的委屈,她简直不敢想象,以前的锦绣是怎么过来的。   她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流淌下来,“锦绣,娘让你受委屈了。”   锦绣却是拍拍颜氏的背:“没事的娘,欺辱了女儿的人,总有一日,女儿会让他们一一偿还!”   祠堂在云府西北的位置,傍晚的时候一阵阵风吹过来,虽然现在还不是特别冷的季节,但这般阴冷的环境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锦绣跪在祠堂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肚子更是饿的咕噜噜的叫唤,膝盖处也传来一阵阵刺痛。   “妹妹倒是乖巧,即便是没人看着,也不曾偷懒呢。”祠堂的门口,云溪手里提着食盒,语气却是讽刺十足。   她一步步朝着锦绣走去,将食盒打开:“妹妹定然饿极了吧?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是八宝珍鸭汤,这是翡翠玉罗羹,还有鸡丝卷儿,枣泥糕,这是你爱吃的呢。”   锦绣感觉自己的五脏庙愈发的翻滚起来,原本还尚且能够忍受的饥饿感,此刻正灼烧着她的理智。那阵阵诱人的香味,勾的她恨不得朝着云溪手里的食盒扑过去。   云溪却是淡笑着说道:“啊,我都忘记了,妹妹这是在罚跪,不能吃东西呢。看妹妹这样乖巧,我也不能让你违背了父亲的话不是?”   “哐当!”   一声响动,食盒就这样掉落在地上,而里面的吃食也通通摔在了地上,那八宝珍鸭汤和翠玉罗羹翻到在地上更是流淌的到处都是。   香味刺激着她的胃,而那些肆意流淌的汤汁却弄湿了她膝盖处的裙子。   云溪掩嘴惊呼:“啊……我不是故意的呢,原本只是因为担心你才想要送点吃的过来,只是没想到妹妹这么有骨气,竟然将我的食盒都打翻了也坚决不碰这些吃的呢。”   锦绣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她是用了极大的理智克制着,才没有站起来抡起拳头给云溪一拳。   云溪却还是万分的不依不饶,凑上前问道:“怎么样?膝盖疼不疼?现在衣服湿了,不仅疼而且冷呢!我的腿既然有问题了,你又怎么能好好的呢?你说对不对,我亲爱的妹妹!”   锦绣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她。   “别这么瞪着我,你我姐妹,谁又比谁高贵了去?虽然我是没有机会再入宫陪伴皇上了,可是你这张脸,就算有颜相给你撑腰又怎么样?注定得不到男人的疼爱,就算嫁得高门又如何?哈哈哈……”   “别急,还有两天呢,你就好好得跪在这儿,真希望你出来的时候,腿也跟我一样了呢。啊,对了,忘记跟你说,彩云那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呢。虽然是我下的令,可却是你害死的,这儿阴风阵阵的,真担心彩云晚上会不会来看看你呢我的好妹妹。”   锦绣冷笑道:“是吗?若是彩云会来找我,那么你跟柳姨娘呢?怕是每晚都要睡不着觉了吧?往后在我面前可别再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恶心!现在这样不就挺好?”      第三十九章 兄长的关心      祠堂的地面使用青砖铺就的,下面寒意森森。   若是稍微跪一会儿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会儿她已经一连跪了两个多时辰,膝盖确实疼的厉害。再加上这汤汁弄湿了裙子,外面凉风吹来,便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锦绣苦笑,看样子若是自己当真就这么一直跪满三天,这腿铁定是要废了!   她吃力的移动双腿,将自己往旁边干净的地方稍微挪了挪。但整个祠堂里都是饭菜的香味,现在这种程度的饥饿她尚且能够忍受,她担心一旦到了饿极了的时候,自己当真会忍受不住的扑在地上,像个乞丐一样,将这些东西捡起来吃。   不知道过去多久,困倦渐渐袭来,饥饿、疼痛、寒冷、困倦……她好想现在就闭上眼睛睡过去,明日一早醒来,是躺在自己闺房的床上。   外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虽然特意放轻放缓了步子,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锦绣还是将外面的动静听的分明。   难道又是云溪?   之前的那一场奚落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嘴角噙着冷笑,算计着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口,她冷冷的说道:“怎么。刚刚没有羞辱到我,现在去而复返,又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了吗?还是特意去向柳姨娘讨了主意?”   脚步顿了顿,“妹妹……刚刚是……是大妹妹来过吗?”   声音分外耳熟,锦绣转过头便看到云天轩手里提着食盒,眼底含着担忧,一步步朝着锦绣走过去,看到地上满地狼藉,他剑眉狠狠地蹙起:“这是之前云溪送来的?”   “大哥,你怎么来了?”   “是过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知道你被罚了,父亲也真是,纵然再怎么生气,也不该给你这样重的惩罚。母亲原本也是想要过来的,只是被我劝住了。”   锦绣说道:“你既然知道母亲不该来,那你自然也知道,你自己也不该来的。”   她这番被罚,多少人盯着呢,就盼着她出点差错才好,云天轩这般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手里甚至还提着食盒,真担心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会去云雷岩那边告一状。   云天轩蹲下来,一面将食盒打开一面说道:“不碍事,既然我来了,自然就能做到不被人发现,你放心吧。以前大哥我确实看你有些不顺眼,觉得你恶毒,但是大哥有眼睛,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大哥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大哥愚蠢了。”   锦绣眼中闪过感动,“大哥……”   云天轩是云雷岩的养子,但是对于这个样子,云雷岩确然是不曾亏欠过半分的。可以说,完全是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在教养。   而云天轩本身也是个天资出众的,各方面表现的都极其出色。   云天轩看着锦绣,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十几年我也不是白白待在这个府里光长个子的。柳姨娘有人手,你也在相府调动了人手过来,我又怎么会没有人手呢。”   锦绣这才放下心来。   回想起上辈子,她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上辈子的这段时期,可以说是皇室更迭的极为频繁的一段时期。然而总这样动乱不堪的朝局之下,云天轩尚且能够看准时机,一举上位,这不能不说他其实是非常有本事的。   云天轩端出一盘素包子:“这是你爱吃的五芳斋的素包子,白菜豆腐馅儿和酸豆角肉沫馅儿的。这是你爱吃的红豆枣泥糕,还有这两个馒头,味儿不大,你藏在身上留着明儿早上和中午吃,晚上大哥再给你送饭来。”   对比云溪送来的东西,云天轩这些才真正是为她考虑的。   而云溪的那些汤汤水水,甭说就不是为了给她吃的,就算是特地拿来给她食用的,那些汤汤水水下肚,她一晚上还不知道要跑多少趟净房,到时候她少不得又得怀疑她的用心了。   她拿起一块红豆枣泥糕,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咕噜噜……”   肚子一阵乱叫,锦绣脸一红。   心里有些恨恨的,这五脏庙可真是会给自己长脸!这不就开始投喂了吗?还在叫唤!   云天轩笑了笑,“吃吧。”   锦绣脸愈发的红了起来。   云天轩只笑眯眯的看着她,从前只觉得这个妹妹任性刁蛮;后来在她回府之后他自己也用心看过,对于她这般年纪便被毁去了容貌,他觉得惋惜和怜惜;平日里看这位妹妹行事,颇有些风风火火的味道,倒是没有想到,她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呢。   锦绣连着吃了两块红豆枣泥糕,伸手去拿包子的时候,猛然抬起头便看到云天轩正盯着自己看,锦绣有些不自在:“大哥……你……你别总盯着我瞧呀,我在吃东西呢。”   真的会影响食欲的!   就算这些东西都是你送来的,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呀。   云天轩笑道:“好了好了,大哥不看就是。”   锦绣这才拿了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云天轩又拿出一个水袋出来:“少喝点水,不然……”   不然什么锦绣自然知道,但是就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她的脸皮也没有厚到跟他谈论这个。只低着头接过水袋,只喝了一小口,“我知道。”   接着云天轩又拿出两个缝的十分厚实的东西,还带着四根带子,有点像是骑马是用到的护腿。不过这个要小一些,并且是棉的。   锦绣从云天轩的手里接过来,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父亲罚你跪祠堂三天,在吃的方面我还能偷偷的拿给你,但是我却无法代替你受罚,你没有吃过苦,膝盖想来是受不住的,这个也是我琢磨出来的,一会儿我走以后,你就将这东西绑在自己的膝盖上,总能减轻一些痛苦的。”   “谢谢……谢谢大哥。”   谢谢你,这般为自己考虑!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就不用说谢谢。关心你,对你好这不是应该的吗?”   锦绣狠狠地点头,“嗯!”   接着云天轩又皱眉看着她膝盖处已经湿透了的衣裙,“你那边可还有跟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衣裙?我回去让小翠找来给你换上。”   “是有一件,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了,风一吹明儿就该干了。”   “说什么胡话呢?风一吹明儿这湿漉漉的地方是干了,可你这腿也要受罪了。原本就跪了这么长时间,在被湿冷的风一吹,寒气入体,你以为是闹着玩儿的吗?”   锦绣低着头没有辩解,但是这会儿她只觉得能够被人这般训诫,竟然也是万般的幸福。   云天轩也没有耽搁,站起说道:“我一会儿就让婢女将衣服偷偷的送来,这里不是换衣服的地方,我自己祠堂西边儿是个暖阁,不过已经荒废了,你领着小翠去那儿换,换好了就将衣服丢在那儿,自然会有人去收的。你且先在这儿忍一忍,我找到机会就跟父亲求情。总不会叫你在这儿多待的。”   锦绣声音略有些哽咽:“大哥……你别跟父亲起争执,左右三天时间罢了。”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大哥都有分寸的。”   他说完,提着食盒便离开了。   锦绣拿着那一对儿据说是绑在膝盖上的护膝,想着这会儿刺骨的疼痛,她想了想还是将东西给绑了上去。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出去的时候,一双腿当真废了。   东西绑上去之后,果然跪着就感觉舒服多了。   这一吃饱再加上膝盖也没那么痛了,她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不过一会儿之后外面便又传来了动静,是云天轩安排的人将她赶紧的衣裙送来了。小翠也一并过来,扶着锦绣到了那处荒废的暖阁,伺候她将衣服换了下来,这才匆匆离开。   到了后半夜,锦绣还是撑不住低垂着脑袋睡了过去。   好在她早上一贯醒的准时,天儿都还没亮她便醒了过来,瞅着没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直到一整个馒头吃完,她才停下来,复又直直的跪着。   到了请安的时辰,颜若书早早的就在等着云天轩过来给自己请安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颜若书一把将人扶起来,“怎么样?锦绣如何了?”   原本按照云雷岩这会儿对颜若书的心思,晚上定然是要来她这儿过夜的。不过谁让他才刚刚将女儿给罚了,这会儿倒是不大好意思面对颜氏,是以只得作罢。   云天轩站起来说道:“锦绣她受苦了。”   接着将自己看到的给颜若书说了一遍,颜若书手死死的攥着帕子,“你是说是云溪?她故意带了汤水过去,又故意打翻了,就是不想让锦绣好过?”   “嗯。”   “枉我往日里还以为她们这一对母女是好人,后来在机修的提醒下我才知道她们并不如她们锁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是豺狼!”   云天轩安慰道:“娘,父亲那边儿子会去求情的,您可千万不要着急。”      第四十章 云溪栽跟头      颜若书摇摇头,说道:“不用,这件事完全是老爷迁怒。你若是去了说不定会火上浇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会让柳姨娘去跟老爷求情的。”   云天轩皱眉:“母亲打算怎么做?”   颜氏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按照自己的法子,柳姨娘或许是能够去求情,但终究有些太慢了,说不定等到柳姨娘去求情,锦绣都已经跪满三天了。   云天轩说道:“母亲,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颜氏看了眼云天轩,心里其实也有些奇怪他这会儿的偏帮。记忆中,云天轩似乎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从不会偏帮任何人,甚至于对她和锦绣母女,还有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厌恶。   这会儿又是怎么了?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快。   她点头说道:“总之我这边也会想办法的,你那边尽力就好。”   “嗯,我知道了,母亲。”   中午的时候,锦绣依旧是靠着一个馒头度过的。   口中干渴至极,且因着昨儿晚上并没有睡好,这会儿困意又席卷而来,让她整个身心都止不住的疲惫。   只是,每当她困顿的时候,总有人过来给她提神,简直比浓茶还要让人兴奋!   “怎么样,一夜过去了,妹妹觉得滋味如何?”   锦绣冷冷的看她一眼:“还没死,没能如了你得意。”   云溪看着她的衣服,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明明昨天晚上她的衣服上还都是脏污的,怎么现在衣服竟然这般干净了?   “好你个云锦绣,竟然敢阳奉阴违?居然还敢偷偷的去换了衣服?”她说着作势就要来拉扯她的衣服。   “放手!”   “你这个贱人做出来的事情,还好意思让我放手?父亲让你在这儿跪祠堂好好反省,你就是这么做给父亲看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锦绣冷声问道:“呵——你凭什么说我换了衣服?”   云溪说道:“你昨日确实是穿了这一件,但是那衣服上可是被汤汤水水弄脏了,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般干净整洁?”   锦绣接着问道:“你又何如知道我的衣服被汤汤水水弄脏了?”   “你装什么?那就是我昨天晚上拿过来泼在你身上的!你等着,我要去告诉父亲,你阳奉阴违,当着祖宗的面儿也敢耍小心思。”   锦绣唇边带笑,只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冷然说道:“你若是要去,那便去好了。”   “混账!”   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云雷岩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若非是云天轩拉着他,他早就冲上去一巴掌糊在云溪的脸上了。   柳姨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在他心底确然有些特殊的位置。   而颜若书,他也是近来才发现,她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   从前看颜氏的时候,看到的总是她附带的价值,她的家世、她身后的庞大的资源,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将颜氏的长相和性情忽略的彻底。   猛然间才发现,原来颜氏竟然这般的让人心动。   昨日因为柳姨娘的哭诉,再加上失去了这么一个称谓国丈的机会,大女儿也因此没了入宫的机会,他心情暴怒烦躁之下,就让锦绣来这儿跪着了。   今儿个早上养子来书房找自己,说是来请罪的。   他还诧异。   结果养子跪下就说道:“昨天才知道妹妹被罚去祠堂跪着反省三日,儿子心里觉得是在疼惜,现在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妹妹在那儿怎么受得住。思来想去,儿子还是偷偷的装了吃的,前往看望妹妹了。儿子知道,这事儿若是被父亲知道,定然是要责怪于儿子,只是明知道妹妹在受苦,儿子却不能做到无动无衷。”   听着这话,云雷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纵然他对颜相的所作所为再如何不满,锦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连养子都能心生不忍,他又如何能够真正狠得下心呢?   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之意的。   当时便问了句:“锦绣她……她可还好?”   “不好。”   当时听着这一声“不好”,他的心里便有些担心起来。   锦绣纵然已然是一颗弃子,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他站起来便说道:“随我一道去看看锦绣吧。”   心中未尝没有假若她表现好,他便将人放出去的意思。   可是,到了祠堂他都看到了什么?   小女儿表现的倒是好,可是那个在自己眼里心底一贯表现的温婉大方柔弱可人疼的大女儿竟然在这般对待小女儿。   那般残忍凶残的模样,他从未见到过。   云溪吓了一跳,“父亲?”   她将手放下,面色惊疑不定,“您……您怎么会在此?”   她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锦绣一眼,一定是她,一定是云锦绣这个贱人在故意算计她!刚刚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锦绣故意引导着算计她说出来的,这个小杂种,小贱人!   “你还敢瞪你的妹妹?你的眼中还有没有规矩礼仪?”   “父亲,您……您听我说,不是您看到的那样,不是的,都是云锦绣,是她!是她算计女儿啊。”   对于这个被自己打小疼到大的女儿,云雷岩终究还是失望透顶了,“你的意思是,刚刚你说的那些都是锦绣逼你说的?刚刚你对锦绣做的事情都是锦绣逼着你做的?原本以为,你跟你姨娘一样,温婉懂礼,从不让我烦心,现在看来,倒真是要重新认识你们了!”   想到这个,云雷岩便觉得自己的心里涌起一股股寒气。   眼前这个的人是自己的女儿,若是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假装出来的温柔,那么她的生母柳姨娘呢?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如同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温柔小意,懂事守礼?   他简直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比忽然间发现这么些年来,睡在自己身边的原以为是一朵解语花,最终却发现是一朵食人花,来的更加令人恐怖?   云溪心中藏着巨大的不甘心,但是此刻她却也不敢再做些什么。   云雷岩心中积累着对云溪母女的失望,却是将还正在罚跪的锦绣给忘在了一边。   对于这样的事情,锦绣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云天轩心里却有些愤懑不已,“父亲,锦绣还跪着呢,是不是……”   云雷岩说道:“不用跪了,回房去休息吧。”   就连请大夫的事情都不曾想到。   说完,他冷冷的看了云溪一眼,“既然这么喜欢往祠堂跑,你就跪着吧。”   “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   云雷岩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直接甩袖而去。   接着,他又罚了柳姨娘禁足半年,并且将府中一应事物都交还到了颜氏手中。   颜若书看着堆积在桌子如同小山一般的账本,不由得苦笑。   她的奶嬷嬷在一旁抱怨道:“老爷这人也真是的,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说的好听了是真性情,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全然不顾及他人是个什么想法。当初您身为尚书府当家主母,老爷将府中中馈交给一个姨娘管着,便不曾想到这是在活生生打您的脸,也是给相府没脸,现在又这般不问一声您的意思,便又将事情全部推到了您这边,实在是……这些交接总得有个过程,到时候手忙脚乱若是出了一点差错,老爷又得说您的不是。”   到时候,一准得觉得是夫人管家不利,还没有一个姨娘会管家。   当然,这后面的话奶嬷嬷自然是不曾说出来的。   颜若书不甚在意的淡笑道:“嬷嬷,老爷什么样的人又不是今日才知道。这些话往后莫要再说了,被人听了去不好。”   “是,夫人。”   颜氏又问道:“走吧,去看看锦绣怎么样了。”   “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这会儿还在路上呢。唉……”这会儿锦绣才刚刚从祠堂出来,老爷就让人将一应账册丢到了夫人这里,全然没有考虑到夫人这会儿是想着要去小姐那儿守着的。   当初怎么人人都觉得老爷人好,当得上是一位良胥呢?   即便是精明如相爷那样的人,终究也还是看走眼了。   领着秋云到了锦绣院子里,因为要避嫌,云天轩这会儿便在外间候着,里面则有小翠照顾着。   看到颜氏过来,云天轩连忙起身行礼:“给母亲请安。”   “这种时候饿,怎么还这么多礼?快起来吧,对了,锦绣怎么样了?”   云天轩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大夫这会儿还不曾出来。”   想了想又说道:“母亲,妹妹跪了一天一夜,即便是有伤也应该是在膝盖上,这大夫看起来只怕不合规矩,不若还是请一位医女过来吧。”   颜氏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你瞧瞧,我竟然都不如你想的周全了。”   “母亲这是关心则乱。”   颜氏摇摇头,吩咐秋云道:“去相府将刘医女请过来,莫要惊动父亲。”   她知道,因为锦绣被皇家退婚的事情,颜相进来跟皇上算是杠上了,正闹着要辞官归隐呢。这会儿颜相心里定然不舒服,还是不要拿这样的事情去让他更为烦心了。      第四十一章 刘医女      听到外面动静,锦绣知道颜氏和云天轩都在外面。   云天轩倒是想进去看一看,哪怕是确认一下锦绣现在无事也好。   不过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过了片刻,小翠从里面出来,“给夫人请安。”   接着又对云天轩说道:“少爷,小姐知道您这会儿在外间,她让奴婢出来禀告一声,小姐现在没事,多亏了少爷您的关照,膝盖上也没有很严重。”   云天轩听着确然放心不少,“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父亲那边正在生柳姨娘和大妹妹的气,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以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一定要派人告诉我,我定然会护着妹妹的。”   他说完又朝着颜氏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颜氏看着云天轩离开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当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是老爷的养子。”   如若不然,倒是个良胥,这般关心锦绣,想来往后也不会让锦绣受了委屈的。颜氏摇摇头,到底还是有些失望的。   因着她自己这辈子瞎了眼,摊上云雷岩这么个渣男,所以她是打从心底里想要让锦绣过得好。不求男方多么富贵显赫,至少要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里疼宠着,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云天轩多好的孩子啊,一想到往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女孩子,她这心里就止不住的冒酸水。   旁边她的奶嬷嬷跟着颜氏三十年出头了,自然知道颜氏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她劝慰道:“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颜氏拧着眉舒展开:“说的是,锦绣现在这个样子,又吃了这么多苦,我到底还是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多留两年的。还有的是时间让我慢慢挑,实在不行咱就招赘!”   她一边说一边朝里面走去,这句话刚好叫锦绣听了个正着。   锦绣脸色倏的一下变得红透了:“娘,您没事说这个做什么?”   颜氏看过去,“来,让娘看看,膝盖上的伤如何了。”   “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发青。”   颜氏一直都晓得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可没听她胡诌,径自掀开亵裤,看到膝盖上红肿了一大片,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还说没事,都这样了还叫没事那怎么样才叫有事?你这孩子,那么死心眼做什么?又没人看着你,你便是做做样子有怎么样?”   说着,声音竟是哽咽极了,锦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抬起胳膊就用袖子往她脸上擦了擦:“娘,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疼的,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尽是胡话,一会儿大夫过来了,让他给你把把脉,祠堂那边寒气极重,若是身体积了寒气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大意。得让大夫开个方子给你调理调理,另外你腿上的伤叫大夫看到是于理不合,我已经派人去了相府叫医女过来了。你且忍一忍。”   锦绣说道:“刚刚小翠已经帮我上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真的。”   每个府里头都是备着一些常用药的,只是这会儿上了药颜氏还是不大放心,又在屋子里陪着锦绣说了一会儿话,大夫便到了。   大夫到了之后,先是把了脉,接着颜氏又将自己担忧的跟大夫说了一遍。   大夫说道:“夫人说的我知道了,这边开个方子好好温养一下的。若真的受了寒凉,等一个月之后再把一次脉看看,若是没事那就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   颜氏说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颜氏派了身边的秋云去取药,她自己则留在放里头,让锦绣躺下,帮她掖好被角,“听到大夫这么说我这心才算是彻底安稳下来,你现在好好歇着,一会儿等医女来了给你看伤。”   “嗯。”   没过一会儿,医女便到了。   “给夫人,小姐请安。”   “刘医女快免礼,锦绣昨天在祠堂跪了一夜,刘医女快过来给锦绣瞧瞧,可要紧。”   祠堂里面发生的争端她已经听人说了。当时云溪打的就是要让锦绣这腿也废了的主意,是以对于锦绣的腿,她便多了几分关切。   刘医女上前,锦绣说道:“有劳刘医女了。”   刘医女的父亲是个摇铃郎中,走街串巷,后来到了京城之后,刘父病重,刘医女在外筹措银子给父亲抓药,却遇上恶霸欺凌,被颜相救下。   之后,刘父死后,她便留在相府做了医女。   小时候锦绣生病都是刘医女看的。   可以说刘医女也是看着锦绣长大的,如今瞧着这样红肿一片的膝盖,刘医女的心里不免升起了一股心疼。   锦绣在相府从来都是被娇宠的那一个,没想到这才住在云府多久,就已经遭受了这么多苦难!   她伸手按了按伤到的地方:“很疼吗?”   锦绣倒吸一口凉气,“疼。”   声音带着哽咽,眼中更是弥漫着泪水。   刘医女问道:“可是钻心刺骨的疼?”   锦绣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就是疼。”   怎么疼她也说不清楚,刘医女说道:“伤的是有些重,若是再继续跪下去伤到筋骨是难免的。一会儿调一些药膏给锦绣敷上,拔一拔里头的寒气。等消了红肿便好了。”   听到刘医女这样说,颜氏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锦绣说道:“娘你瞧,我说过没事的吧。”   “若不是有刘医女在,你这腿伤的地方受了寒气,等你再大一下,看你这腿受不受得住。好些人都是因为受伤没有处理好,又受了寒气,每每到了阴雨天,这腿便钻心刺骨的疼呢!你往后不必遭受这样的罪,可得好好谢谢刘医女。”   锦绣笑眯眯的说道:“谢谢刘医女。”   而另一边,柳姨娘被罚禁足,云溪更是被罚跪在祠堂,顿时整个人都受不住似是要晕过去一般。   “不行不行,云溪怎么能跪在祠堂里?她的腿原本就不好,这一跪是要让她双腿都废了啊!老爷……你好狠的心!”   “姨娘,您……别这样……”红云只得劝慰道。   瞧着柳姨娘那癫狂的样子,当真是有些可怕的。   柳姨娘哈哈的大笑起来:“别这样?别哪样?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那个人从始至终最爱的莫过于他自己。之前能对颜若书那样,现在便能对我这样!我怎么会,怎么会天真的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呢?”   宠着的时候,你是千好万好,就连管家之权都能交到她这妾室的手里。   一旦厌弃之后,从前的种种便再也看不到,这管家的权利说收走便收走。从不为旁人考虑哪怕一点儿!   她心里又怎么会没有恨?   但是现在想要救云溪,唯一的途径便是去求他。   好在她在府中经营日久,还是有几个得用的人的。   “红云,你将巧云叫来,让她去跟老爷书房伺候的小路子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想要求见老爷,就跟事关云溪和府里的前程,让老爷一定要过来见我。”   红云应了一声“是”。   想来姨娘还有翻身的底牌没有拿出来,红云也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她这辈子的前程都要跟柳姨娘绑在一起,只有柳姨娘好了,她才能好。   若是柳姨娘一旦失势,这府里奴才捧高踩低的嘴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怕到时候就连柳姨娘都少不得被人作践,更何况是她这个伺候的人?   现在瞧着柳姨娘还有法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这个世界上,有野心的人不一定只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也是有着自己的野心的。   柳姨娘管家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小厮见到她谁不叫一声姐姐?便是那些资历老的婆子们,见了也得尊敬的唤一声红云姑娘。   她自然不想一朝失势,变成人人都能够来踩一脚的存在。   出门寻了巧云便将姨娘吩咐的话给巧云说了一遍。   巧云长的秀巧,老爷书房伺候的小路子就喜欢巧云,每次得了什么赏赐总得买了礼物送给巧云。偏巧巧云的老子娘有一次犯了错,被老爷撞见,亏了柳姨娘求情这才免去责罚。   巧云心里一直存着感恩的念头,因此对于柳姨娘吩咐的事情,巧云一贯都是完成的很好。   听到红云这般说,巧云神色凝重的点头:“我知道了,你让姨娘等消息吧。”   “嗯,你我姐妹,我可是最放心你的。”   等红云回了院子,柳姨娘便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事情可办好了?”   “巧云说让您等消息,巧云办事向来利索,这一次定然也不会出错的。”   等到了晚膳时间,云雷岩果真过来了。   不过脸色跟以往不同。   以往云雷岩每次过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脸的温柔笑意,仿佛这儿才是他的家一般笑的亲切极了。   而这一次,脸色却阴沉至极。   说实话,若不是小路子说的那句话,他当真不愿意踏足这里。只要一想到自己印象中温柔小意的女人,原来不过是做出来欺骗自己的假面,他的心里就呕得想要吐血。   “老爷……”      第四十二章 被放出来了      柳姨娘一派弱柳扶风,泪盈于睫的样子,那未语泪先流的做派,从前云雷岩瞧着是很喜欢的。   但是自从看到云溪在祠堂那般模样之后,心里便觉得这对母女不管怎么做都是装模作样的典范!因而这会儿看到柳姨娘这般模样,只觉得恶心也厌恶。   他皱了皱眉头,朝屋子里面走去,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说?”   柳姨娘在衣袖中的手狠狠地攥紧,指甲掐进肉里,心中冷笑不已。从前宠她爱她的时候,见到她这般模样,总是要先调情一番,瞧着便是爱极了她这般模样。   如今厌了弃了竟是半点情分也不顾了。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朝着云雷岩盈盈拜下,福了福身子,“老爷,妾知道云溪那般作态定然是惹恼了老爷的。可是……那也是云溪被逼急了啊,她现在腿已经……已经那个样子了,如今再让她跪在祠堂,等她出来,可能两条腿都要废了啊老爷!”   云雷岩皱了皱眉,心里是知道柳姨娘这话说的在理。   他当时那样惩罚云溪,实际上心里并没有想太多,不过是当时气极了一怒之下才下的命令。但是现在柳姨娘这样一说,不是很明显的在指责他是他做错了吗?   这么一想,脸色就立刻冷了下来。   “她比锦绣年长几岁,竟然能做出那般恶毒的事情,锦绣既然能够在里面跪了一天一夜,她又如何不能?”云雷岩声音透着冷厉,柳姨娘听着浑身不自觉打着冷颤。   她双眸噙泪看着他,似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就算已经厌弃了自己,可是云溪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如此狠心?心中忽然想起他当时又是如何对待锦绣的,呵呵,这一切都是报应吧?   锦绣又何尝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到底是自己宠了许久的人,且这会儿柳姨娘哭的毫无形象,云雷岩心底倒也涌起一抹怜惜,“晚上会让人给她送垫子过去,不管怎么样,都要跪倒明天早上。”   顿了顿,才又问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这就是你说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柳姨娘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自己怎么劝说,情形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她让红云沏茶端过来,这才说道:“老爷可还记得那日太皇太后寿诞?”   那日太皇太后寿诞,云溪丢尽了她的脸面!他也是为此在罚了锦绣,且自从那日皇上便看他不顺眼起来,他又怎么会忘记那天的事情?   想起来脸色便阴沉的可怕:“到底何事?”   “是这样的,云溪当日腿疾的消息弄得满宫的人皆知,皇上纵然也是嫌弃了云溪,不过后来云溪却是在宫里遇上一个人,也是一位跟皇上关系要好的实权王爷呢。听锦绣话里的意思,那位王爷尚未娶妻,且……且对锦绣有些好感。”   云雷岩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说可是真的?”   柳姨娘情深意切的说道:“老爷,这种事情妾怎敢相欺?实在不行,老爷也是可以去问问云溪的。云溪当日摔了一跤,衣服脏了,到了一处宫殿换衣裳,是在那儿遇到的那位贵人。”   “行,我知道了。”   云雷岩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有问道:“那人可有说他叫什么?”   柳姨娘说道:“云溪说他叫皇晟樊。”   “原来是他。”云雷岩口中喃喃,心中却是想着,若是云溪遇到的贵人当真是这一位,且这一位还有心想要娶云溪,那倒是不失为良婿。   不怎么样那都是一位王爷,自家若是能够出一位王妃的话,在上层勋贵圈子里便能说的上话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处处制肘。   没有在柳姨娘处停留多久,他喝了杯茶便离开了。   出了柳姨娘院子,他便吩咐人将云溪放出去,就说是体谅她有腿疾是以不让她跪着,回去闭门思过就成。   这事儿总归还是传到了颜氏耳朵里。   秋云愤愤不平:“老爷总是这般,不管那边犯了什么错,总是能够像现在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难道小姐受的那些罪都白受了吗?”   颜氏说道:“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在云府这么些年,这种事情我以为你早看习惯了呢。”   云溪从祠堂出来,便直接到了柳姨娘那儿。   “娘,我就知道父亲不会将我如何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这么些年,姨娘对付父亲总是有许多办法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而她,也将这些法子学的八九不离十。   柳姨娘脸上却没有这样的乐观,她皱眉看着云溪,脸上带着愁绪,最终还是缓缓开口说道:“云溪,你爹他……他这回大概是真的厌了咱们母女了。”   “嗯?”云溪没反应过来。   柳姨娘眼底含着泪水,云溪这才反应过来柳姨娘刚刚说的什么,“怎……怎么会?父亲怎么可能厌了我们?”   他想起在祠堂自己做的那一切,继而对上父亲的那双眼睛时。   父亲的眼底有震惊有失望还有受到欺骗的恼怒。   心里已然知道,姨娘说的大概是真的!   云溪脸色阴狠一片,她双手紧紧攥着:“云锦绣这个贱人!一定是她,联合云天轩那个小杂种害我!他们设局陷害我!”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现在想想,云锦绣在祠堂问自己的那些话根本就是有诱导性的。她一定是早就知道父亲就站在外面,所以才故意诱导着自己说的那些话。   这个阴狠毒辣的贱人!   “以后千万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姨娘却是问道:“你刚刚是说,你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又恰好被你父亲听到是云天轩和云锦绣设的诡计?”   云溪一脸愤恨:“怎么不是他们?云天轩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杂种,当初姨娘您待他那般好,什么吃穿用度请先生,比照的都是正经云府少爷的用度,也不瞧瞧他那一身气派都是谁给的,居然还敢向着云锦绣!”   柳姨娘管着府里事物,多少都有点识人之明,云天轩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前他那样做一则是为了讨好云雷岩,二则也是在向他示好。   往后她若是有了儿子,云天轩就是个帮手,而她若是没有儿子,那云天轩至少也会向着她。   现在看起来,自己这些年的作为是半分也不曾笼络到那小子?   想到此,她心里也不免有些愤恨。   不过,她跟云溪不同,她的城府要深的多,轻易是不会将这些的情绪表现出来的。   “你将在祠堂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这么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而在另一边,颜氏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这么些年来,她虽然都在晨曦园中,看起来是对府中一应事物不闻不问,但是府里的一些事情她还是知晓的。   比如说,云雷岩对柳姨娘母女是如何疼宠有加的。这一次,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事情定然不简单。原本以为,云溪定然是要跪倒明天早上的,只没有想到这么快,云雷岩又将人放了回去。   难道是云雷岩心疼了?   锦绣说道:“是大哥说会帮我的,我当时倒也没有想那么多。接着便是云溪去祠堂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挑衅,我看到地上有两道影子,暗暗猜测一道是大哥的,还有一道想必应该就是父亲的了。所以女儿就故意引的云溪说了那些话,平日里云溪不是表现的很是乖巧懂事惹人怜爱吗?唔……估计父亲看到她那一幕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吧。”   颜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接着又有些愧疚的看着锦绣,这些手段原本都不是她需要学会的。   她是云府嫡女,更是相府唯一的千金,本就该受到万千宠爱,如何能够遭受这些?   锦绣却是问道:“不过父亲这么快就将她从祠堂放出来,却是不知为何了。”   颜氏说道:“你父亲这个人,我现在也算是看透了。根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听说他在这之前还去了柳氏那儿一趟,想来又是柳氏说了什么吧。不然,他可想不起云溪腿上有伤不能久跪呢。”   唯一云溪又有什么地方能够被他利用,他才会想起这个被罚跪在祠堂的女儿来!   锦绣却是眯起了眼睛,想起了那日太皇太后寿诞,云溪在那偏殿中遇到皇晟樊的那一幕。难道说,云溪是将皇晟樊这个人抬了出来,让父亲觉得她尚且有可能成为王妃,这才将她放出来的?   除却这个可能,锦绣想不出还有其他。   果然是一对渣男贱女,勾搭的倒是快!   锦绣冷笑,那皇晟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上辈子自己虽然落得那样的下场,但云溪日后的下场未必就比自己好了。   皇晟樊那个人,心中怎么可能有真爱?   他跟云雷岩从来都是同一种人,心中一贯只想着自己罢了。   有用的时候,对你千好万好,一旦没用便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第四十三章 上门提亲      至此,颜相辞官一事皇上虽然选择了冷处理,算是暂时搁置下来了,但是在朝的诸人全都明白,皇上这一次对颜相可谓是不满到了顶点。   颜氏为此也是有些担心的。   锦绣看着颜氏这几日神思不属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在烦心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点多。而所有事情的源头,都是柳氏那对母女的野心!想到这儿,锦绣便恨不得现在就去手刃了这对母女。   因着颜相的事情而遭到皇上冷遇的云雷岩,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不过这样的心情却也只维持了几日。   “老爷老爷,外面来了一圈人。有礼部的侍郎周大人,还有忠武将军李小将军,领头是的淮王。正……正气势汹汹的站在咱们府门口的。”传完话之后,小厮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气势汹汹?人家可是带着一大堆的礼品前来的呢!   但是,那阵仗又确实让人觉得气势汹汹!   云雷岩眉头皱起,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您……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雷岩心中也有诸多猜不透。   在朝中,她身为一部尚书,自然也有不少人交好与他。朋党倒还不至于,但却也不是全然没有依附于他的人。   但是跟这位礼部的周大人还有忠武将军却是一点私交都没有的。   那这两位又是为何会来他的府上?   回想了一下近期,他在政治上似乎并没有提出什么跟他们有分歧的观点,现在皇上冷落自己,就算有人会来落井下石,但也不可能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气势汹汹吗?   他脸色有些沉重的站起来,“出去看看吧。”   到了门口,看到这排场,他总算是知道了府里的小厮为何会说是气势汹汹了!   打头阵的是淮王皇晟樊,身后跟着一文一武两位在朝颇有些德高望重的大人,后面更是一台台的礼箱跟着,这完全不是来找茬的做派。   倒像是……来提亲的!   虽然被自己诡异的想法震惊了一下,但是震惊过后,他也觉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儿。   “云大人。”   “淮王殿下有礼,周大人,李将军有礼。”   他们也都回了礼。   云雷岩这才问道:“不知道三位前来,是有何事?”   难道当真是来提亲的?向云溪提亲?自己虽然没有做成国丈,但好歹还是要成为一个网页的老丈人了吗?   云家失去了一个皇后之位固然可惜,但是现在若是有一个王妃之位作为补偿的话,心里大概也会好受不少。   心里虽然愈发的激动,但是他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还是那样一副震惊、好奇又带着一些忐忑的表情。   皇晟樊面上带着笑容的看着他,说道:“云大人,本王今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吧,本王今日是过来提亲的!”   云雷岩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的感觉,虽然之前已经有了猜测,可是现在还是觉得有着诸多的不真实。   因为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现在就觉得淮王这次过来就是向大女儿提亲来的。毕竟小女儿是被跟皇上定的亲,脸又被毁了,谁会想不开来求娶小女儿?纵然是颜相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可是也没谁敢跟皇帝抢人啊!   即便是皇帝不要的也不行!   他这会儿甚至庆幸极了,亏了那日在祠堂没有罚狠了,不然现在若是出了什么好歹,他上哪儿再去找个女儿给淮王殿下?   “殿下这是……殿下还是先请进府里来说吧。”   将一众人等请进了府中,想了想提亲这样的事还是得让颜氏过来,至于柳氏,毕竟是一个妾室,这时候若是将人弄出来,才真是打了淮王的脸。   安排几个人坐下,颜氏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跟云雷岩想的一样,颜氏也觉得淮王此次过来是向云溪提亲的,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倒是不太适合见客,她笑了笑:“去告诉老爷,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夫人。”原本这位侍女倒是还想要催促一下的,毕竟来之前老爷吩咐的时候那脸上就明明白白写着得快些让夫人过来的。可是看着颜氏刚刚那一笑,觉得现在的颜氏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只看一眼,就觉得非常有震慑力,她没有多嘴。   回去内室换了一身衣服,颜氏才对秋云说道:“走吧,过去看看。我也想知道,这种大事我若是摆脸子不去,旁人又要说我作践庶女了!”   一路施施然到了正堂,淮王见到颜氏到了,也朝着颜氏作了一揖,道:“本王也知道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些唐突了,还请见谅。”   周大人这时候也上前来说道:“夫人,淮王殿下有心想要娶贵府二小姐云锦绣为嫡王妃,王爷也是非常有诚意的,事先去拜托了我们二人。也是被王爷诚意打动,这才揽下这桩事,前来求娶。”   颜氏十分惊讶:“什么?!”   同时,云雷岩也惊呼出声:“你说谁?”   周大人和李小将军面面相觑李小将军以为是周大人没有说清楚,正打算再解释一遍,便听到皇晟樊说道:“云夫人,云大人,你们没有听错,是贵府的二小姐。说实话。二小姐现在这样的遭遇我十分痛心,同时这也是皇家闹出来的事儿,我也感觉很愧疚。在太皇太后寿诞上,我是第一次见到锦绣小姐,只觉得她人品贵重。虽然容色有瑕疵,但是眉宇间却不见阴郁之色,心中十分佩服。若是你们二位同意,我以后定然对锦绣小姐一心一意。”   颜氏原本就是想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提亲的对象竟然不是云溪,她心里只涌起一股好笑的感觉。   再偏过头看向云雷岩,看到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颜氏此刻当真很想要大声笑出来!旁人看不出来,可是颜氏却看出来他眉宇间的厌恶懊恼之色。   不过,她却是没有过多的关注云雷岩,而是朝着皇晟樊问道:“淮王殿下当真是一心一意想要娶我们锦绣的吗?而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皇晟樊也是先皇之子,当今皇上并非中宫嫡子,皇位继承之时也发生不少龌蹉。到目前为止,若不是太后娘家给力,只怕跳出来要反的皇子就有好几个。   而其中也有不少在暗中积蓄力量,从没有放弃争夺皇位的。   现在皇晟樊冷不丁来此求娶锦绣,这便由不得颜氏不多想了。   淮王脸上笑意不变,心中虽然恼怒颜氏的敬酒不吃,却也不曾表露出来,只说道:“云夫人,我知道你担心锦绣会被人欺负。但是我是真心想要求娶锦绣的。身在此种境地,还能保持这般心性,我便看中他这般高洁的性子,云夫人,我此话绝非胡言乱语,而是发自肺腑,还望夫人能够成全。”   颜氏听他话的十分真诚,但却并不喜欢他这样的做法。毕竟,他这样摆脱旁人过来提亲,又这般大张旗鼓的弄了这么多聘礼过来,这是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即便是她不同意,到时候外面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她看了眼云雷岩,更何况哪怕自己现在拒绝了,云雷岩他也有本事闹出点事情来!   但是,她现在只想好好补偿女儿,从前她不闻不问以至于让锦绣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她不能为她做点什么,至少在婚事上她得尊重她的意见。   她笑了笑,说道:“淮王殿下,婚姻大事岂能不谨慎?您也知道,小女刚刚才退亲,这会儿若是便同殿下您定亲,只怕外面也会传一些不好的话。此事还是暂且作罢吧。”   云雷岩简直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皇晟樊脸上同样没有什么失望的表现,只拱手说道:“今日是本王莽撞了,考虑不周贸贸然前来。夫人说的对,此事事关锦绣一辈子的大事,是应该好好考虑一番的。如此本王今日就先回去,总之本王对锦绣的心是真的。”   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今日事情不一定能成的准备,是以心中是真的不觉得如何失落的。   纵然心中痛恨颜氏落了自己脸面,却也知道现在必须得伪装下去。   送走淮王之后,云雷岩就一脸怒色的到了晨曦园。   也没让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进门便看到颜氏已经换了衣服,歪靠在小榻上看书,那慵懒却又带着几分认真的姿态,说不出的迷人。这让原本汹涌的怒火,也歇了一些。   “老爷这会儿过来是要如何?”颜氏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淡淡的问道。   云雷岩低低的叹了生气,往小榻上坐下,颜氏眉头皱了皱却不曾说什么。云雷岩说道:“我知道你心疼锦绣,可是要知道锦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能有个人前来提亲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你怎么还任性的往外推?”   原本以为锦绣这个女儿只能成为一颗弃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用处,倒是意外之喜。   只是,他没有想到颜氏的嘴会那么快!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她那边就将人给拒绝了!      第四十四章 恼羞成怒      看淮王那样子,倒像是没有记恨。   但是周大人和李小将军的面子也挂不住,这不是诚心给自己找麻烦的吗?   光是一想到这个,他的脸就又黑了!   见颜氏不说话,心里刚刚被那些情丝压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你说说,你就是要让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在家里当老姑娘才甘心是不是?这样走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我还以为你懂事了,至少能够当得起这个家了,这才让柳姨娘将府中事务交给你打理,现在看来,还是一点都不懂事!”   颜氏从小榻上起来,又穿好了鞋,这才含笑看着云雷岩说道:“老爷说完了?说完了也听我说两句。淮王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的,你我都不知道,谁家嫁女儿不得好好调查一番人品的?前头皇上那是没法子调查,现在好不容易跟皇上退了亲,还不帮女儿好好打听一下,这像话吗?”   她语速不紧不慢,“何况锦绣不仅仅是尚书府的千金,还是相府千金!在这京城,便是公主也不能随意欺辱。终身大事,岂可儿戏?别说是一个王爷,便是皇上反悔了想要重娶锦绣,我爹也不可能答应!现在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老爷对待锦绣可当真是没有一点儿慈父之心。”   云雷岩皱眉反驳:“你……你胡说什么?我现在官至一部尚书,若是活动好了,内阁那边未必没有我的一席之地,现在你却连着得罪了三个手握实权的人,我心底怎么可能不恼怒。你爹你爹,你爹若是真的有本事,又怎么可能不管我这个女婿?说白了,不过是看不起我这个一介寒门出身的女婿罢了。既然你爹不愿意提携,我自己去争取,你看看你又是怎么做的?早知道当初会这个样子,我就不该娶你!”   颜氏震惊的看着他,在尚书府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云雷岩这个人本就没有当初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样完美。   自从知道他并非是一心做学问的文人,而是那种汲汲营营一心只想往上爬的钻营之辈,她便对这个人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后来被锦绣点醒之后,她便一心想要对锦绣好,便也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倒是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颜氏忽然笑了起来,那目光充满了不屑、嘲讽和洞穿。云雷岩莫名的感觉有些心虚,就好像在她的面前,自己根本就没穿衣服一样,被她看的真真切切,一切隐藏的小心思都能被她洞穿。   “呵呵……若是你今日不说,我或许到现在都不会去想,原来这才是你娶我的目的吧?看中了我爹的权势,所以扮作我喜欢的样子接近我?我爹没有提拔你?你也不看看满朝官员当中,有谁只在你这个年纪就坐上一部尚书的位置的!如内阁?别说笑了!那个地方,若是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想要进去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熬资历!说我爹不肯帮你?你又不想想,纵然我爹帮你入了内阁又怎么样?没有资历在,旁人会服气?你能待的稳?”   颜氏只是就差明明白白的指着他鼻子说他没能力了。   这让原本就自尊又自卑的云雷岩如何承受的住,当即就翻脸说道:“你给我闭嘴!总之这门亲事我一定会答应的,这几日你脑子不清楚,就好好呆在院子里不要乱跑了。”   说完,摔门而出,并且对院子里一干下人吩咐道:“你们夫人最近身体不适,不要让她出门,好好服侍着。”   自从颜氏醒悟过后之后,她的地盘就已经整饬了一番。   整个尚书府或许还有阳奉阴违的奴才,但是在这个晨曦园中,她有自信,下人们只会听从自己一个人的吩咐。   果然,在云雷岩吩咐完之后,整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没有一个开口。   云雷岩整个人都沉浸在怒火当中,说完看也不看众人的反应便摔门而出。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秋云这才问道:“夫人,这……要怎么办?”   颜氏说道:“自然从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当那是个屁,放了就放了。”   “噗……夫人,您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幽默了。”原本秋云是想说粗鄙的,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那样说好像又太过大逆不道了。   虽然对上云雷岩的时候,颜氏刚刚表现的强势而且镇定,可是到底淮王前来提亲这件事并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颜氏的心底,还是相当着急的。   她在屋子里走动了两圈,最终还是对秋云说道:“你去请小姐来这里一趟,就说我有事情要同她说。”   虽然她不怕云雷岩,但是现在事情这样多,同他明火执仗的对上显然并不明智。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锦绣的事情上面这才是正理儿。   锦绣那边一听颜氏叫她过去,心中也很是奇怪,“秋云姐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云说道:“今日淮王殿下过来提亲,夫人大概是为这件事烦心吧。”   锦绣心中有数了。   淮王是谁她自然知道,而让颜氏这般担心,看来皇晟樊这是来向自己提亲了?行事方法根上辈子虽然不一样,但是目的却是一模一样。   锦绣嘴角冷笑一声,“成,我这便过去。”   秋云又将刚刚云雷岩跟颜氏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劝道:“小姐,看老爷的样子,是铁了心想要将您嫁过去了。”   锦绣想的却是云溪从祠堂忽然被放出来这件事。   父亲定然是知道了云溪跟皇晟樊有已经有过接触甚至是私情的事情,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坚持让自己嫁过去。纵然早就知道云雷岩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还是忍不住让她心底一寒。   这样的父亲,当真是不如没有。   不过,这件事云雷岩能够知道,定然是柳姨娘告知于他的。而柳姨娘那边,肯定是云溪说的。现在锦绣怀疑的是,云溪跟皇晟樊之间究竟是已经商量好了,接近自己达成目的再抛弃自己,还是皇晟樊根本就没有跟云溪坦白。   柳姨娘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锦绣想了想,觉得不如就赌一把好了。   她对小翠说道:“小翠,将事情给大小姐还有柳姨娘说一遍。要具体一点知道吗?”   小翠顿时明白锦绣的打算,连连点头,说道:“是,小姐。”   秋云看着小翠的背影,问道:“小姐这是想要让柳姨娘她们去老爷跟前儿闹腾去?”   锦绣点点头:“可不小瞧了无理取闹的威力,纵然父亲迫切的想要将我嫁出去,那边闹腾下来,总是会为我们争取好些时间呢。”   “还是小姐有办法。”   锦绣笑了笑。她算哪门子的有办法?不过是因为上辈子经历了太多,这辈子洞察了先机,这才能够做到现在这样而已。   在阴人方面,锦绣不得不承认,云溪实在是很有天赋。   到了晨曦园,颜氏就问道:“想来事情的经过秋云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锦绣点点头。   颜氏又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那日我也在场,不瞒你说淮王当日确实怀有诚意,但……不是娘要戳你伤疤,但是娘就是觉得他似乎是别有目的。”   锦绣说道:“娘,这事儿您拒绝的好。就算他当真别无所求,只一心想要求娶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毕竟,跟云溪搞在一起的人,又来求娶妹妹,不管怎么样,这人品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跟云溪有关的人,我瞧着当真膈应的慌。”   颜氏听罢笑了笑:“你也不同意就太好了,娘还担心你会乖我自作主张呢。放心吧,你爹他虽然是想要你嫁,但是这件事儿没有我和你外祖父答应,谁也做不了主!”   这一刻,锦绣当真觉得自己的娘亲霸气极了!   她也忽然明白了,从前娘亲在晨曦园中,过着莳花种草的日子,瞧着天真不问世事,一心只在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中。但毕竟也是相府千金,从小娇养着长大,一旦从自己编织的梦中醒来,也是可以端的起当家主母的威仪,端庄霸气的。   她微笑着点点头:“娘,我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他的。您就放心吧。”   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这事儿您先不要插手,我现在暂且还有应对的法子。”   颜氏问道:“什么法子?难不成就是想要利用柳姨娘母女的闹腾?”   锦绣想了想,说道:“这门亲事,其实我真的是非常愿意让给云溪的。”   既然他们两辈子都能勾搭在一块儿,锦绣觉得若是自己当真不成全他们,自己的内心都过意不去。   唇边笑意浅浅,颜氏知道,女儿定然又要使坏了。   不过这都是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怎么样都好的。   “你要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及我。云雷岩现在可奈何不得我,若是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你也直接告诉我便是。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总归是想要你过得好。”   而不是待在这样一个冰冷充满算计的地方,被那个眼中只有权势地位的人卖女求荣!      第四十五章 柳姨娘的闹腾      因为被颜氏甩了脸子,又听了那样一番话,云雷岩自觉自己已然受到了挑衅,心气儿不顺极了。   到了书房还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东西都弄到了地上,哐当作响。   在外面当差伺候的,吓得战战兢兢,甚至都没办法好好站在。这个时候里面需要人伺候,但谁愿意这个时候上去触霉头?   这时候,一个长相十分秀丽的丫鬟站出来说道:“各位哥哥姐姐们,还是百灵进去吧。老爷发了火,里面总不能不收拾的。”   倒是有几个年纪长的瞧着心有不忍,说道:“你可是想好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好了,现在这样没人进去到时候还是得罚。既然如此,倒不如有个人进去呢。我年纪小,也多亏有了哥哥姐姐们的照顾才能到今日。放心吧,进去也顶多挨罚罢了,又不是去送死。”   剩下的几个人点点头,觉得这样说也有道理。   百灵之后之后,看到满地狼藉,只默默地蹲下来收拾着。   云雷岩原本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小丫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颜氏那张明媚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带着嘲讽的看着自己。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怒火腾腾。   “哎呀……嘶!”百灵惊呼一声。   云雷岩这才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服侍的小丫鬟,蹲在地上,微微低着头,莹白的手指正放在口中吮吸。那露出的脖颈,白皙透明,让人恨不得上前咬破它!狠狠地在上头吮吸着!   这一刻,云雷岩只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思维也没有了,只定定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小丫头,双眸充血,瞧着就觉得狠戾可怕。   他豁然一下就到了百灵的面前,“怎么了?很疼?”   声音中那份染上欲.望的沙哑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百灵怯生生的抬起头,看到云雷岩这幅样子,自然是受到了惊吓。   “老爷……”   云雷岩却是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埋头在她脖颈之间,深深地吮吸过后才问道:“告诉老爷,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奴婢叫百灵……”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那怯生生的模样让云雷岩心中一阵满足!   书房里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云雷岩觉得这个叫百灵的小丫头伺候的非常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她一直不停的在向自己求饶,这让他感觉满足极了。   看着还在啜泣的百灵,云雷岩生疼到底软了几分,说道:“好了,到底是伺候了我一场,过几日便让抬你做了姨娘便是。”   百灵低垂着脸啜泣声不断,也恰到好处的掩饰了眸中闪过的惊喜。   事情简直太过简单了!   这边浓情蜜意,双双暧昧着,而柳姨娘那里却是快要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要砸完了!   云溪也坐在一边,脸上一片阴冷之色。   “该死的颜氏!云锦绣!这一双贱人怎么还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柳姨娘整个人像是已经疯魔了一般。老爷现在已经对她厌弃,而淮王就是她抓在手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现在旁人都在说些什么?   淮王来府中提亲,可是对象却是云锦绣这个小贱人?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云溪眸中凝聚着毁灭一般的仇恨,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肉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云锦绣,我所有的一切你都要争都要抢!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唯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示好,可是你还是要争抢!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只是,第二日府中又传出新立了一位姨娘的事情。   柳姨娘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恨不得厥过去。   淮王女婿没有了,老爷又有了新欢,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疯魔了一般的跑了出去,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说道:“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哈哈哈……淮王怎么可能向云锦绣那个丑八怪提亲呢?怎么会?一定是听错了,肯定是来向我们云溪提亲才是啊。”   云雷岩这会儿正在陪着百灵逛后花园,远远的就听到柳氏疯了一般的叫声。   云雷岩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百灵却是说道:“老爷,听着声音像是柳姐姐的。按理说,我是后来的姨娘,总该要给柳姐姐见礼才是。”   云雷岩想了想便答应了。   在他看来,这并非是什么大事儿,百灵现在又确然是他的心头好,既然这样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果然,听完云雷岩的话之后,百灵便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云雷岩:“老爷您真好。”   云雷岩却在百灵耳边呵气道:“知道老爷对你好,那你可要报答老爷啊。”   “老爷……人家整个人都是您的,还要怎么报答嘛。”那声音天天腻腻的,云雷岩听着便觉得心头火热。   手正要不安分起来,百灵却是说道:“老爷,柳姐姐就在不远处呢。”   云雷岩万分不满。   柳姨娘这会儿也看到云雷岩和百灵二人了。   看到两个人这般亲密的在逛园子,又想起云雷岩新纳了姨娘,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心里顿时一股嫉妒之火熊熊燃起,她疯了一样的朝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站定在百灵面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给了百灵一记耳光:“你这个贱人,狐狸精,居然敢勾搭老爷!贱人!”   云雷岩脸阴沉下来,果然这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那些温婉贤惠通通都是伪装出来的,现在再看看,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模样?整个就像是泼妇一般!   百灵委屈的用手捂着脸,语气更是带着委屈:“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柳姨娘说道:“你一个婢女,存了心想要往上爬,你这个表子!”   云雷岩伸手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上:“你还有完没完?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简直给云府蒙羞,给云溪丢脸!”   云溪?云溪……   柳姨娘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似的,“老爷……淮王来提亲,肯定是求娶云溪的,您再去问问,再去问问啊,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云锦绣那张脸都毁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要?那是云溪的姻缘啊!”   百灵低垂着脸,眼底闪过不屑。   云雷岩怒道:“你给我闭嘴!淮王是什么身份?会要一个没有母家支持的庶女?我看你是魔怔了!”   说完,又吩咐道:“来人,送柳姨娘回去。看好她的院子,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着,不要让她出来半步!”   “是,老爷。”   百灵心底更是冷笑不已。   云雷岩这个人果真是靠不住的。从前柳氏那般得宠,现在还不是说厌弃就厌弃了?一点儿余地都没有!   晚上,用了晚膳之后锦绣早早的便休息了。   今日白天云雷岩对柳氏说的那一番话,她自然也知道了。那就说明,实际上在他心里也知道皇晟樊娶自己只怕也只是为了尚书府和颜府的势力而已。   而且,他还明确了云溪庶女的身份,大概也已经十分清楚能嫁入宗室当正妻的,也只能是自己这个嫡女了。   看来想要让云雷岩放弃将自己嫁给淮王,还真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她不禁低低的叹了一声气。   “叹什么气?”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锦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接着月光朦胧,她看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裳俊逸绝伦的男子站在自己床前,那衣服似是要同这夜色融为一体,那面容却又好似跟着月光融为一体,瞧着不似真人。   景沐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中闪动了莫名的怒火。   锦绣不知道这怒火从何而来,她心底有些恼怒,皱眉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我的闺房,我记得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   “呵……攀上高枝就忘记我们曾经同生共死的经历了?”一番话说得不阴不阳。   锦绣心中更气,“你这是什么意思?闯入我的闺房你还有理了?什么叫攀上高枝?”   景沐暃心中一痛,说道:“外面可都传疯了,淮王来你家向你提亲。怎么?就要成为淮王妃,所以兴奋的睡不着?”   “谁说别人来提亲我就一定要嫁?再说,我成不成为淮王妃,这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趁着我还没喊人,你赶紧离开。”   谁知道,她这般说完,景沐暃眼底却是染上了一丝笑意,且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开了。   “你不愿意嫁?”   “自然不愿。”   景沐暃语气都变的轻快了几分:“不愿意嫁就好,但是我想你父亲一定希望你嫁。那刚刚你叹气就是因为这个?”   锦绣心里正烦着,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个夜闯自己闺房的登徒子说话。虽说曾经确实交集颇多,但是这并代表他就可以随意出入自己的闺房。   既然赶不走,锦绣索性将头一撇,不再同他说话。   景沐暃却是十分高兴的自说自话起来:“既然你不愿,我自然会全力帮你的。”      第四十六章 一场宣泄      锦绣眉头皱了皱,带着些微恼怒的说道:“我要家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嫁,自然有我的亲人帮我出头。”   “你的亲人?你父亲?”   锦绣:“……关你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她那个父亲还真是指望不上的。   看着锦绣娇俏的模样,景沐暃心中那点儿因为淮王前来提亲的不悦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想要上前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却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这一刻,他脸上笑容温柔的让锦绣心底为止颤动。   “你放心,所有你不愿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在这一刻,锦绣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中,寻求这份难得的依靠。这份依靠,实在是太过美好,让锦绣难得的想要汲取更多。   但上辈子经历的那些磨难还历历在目,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悸动。她本就是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不应该再被这些情情爱爱羁绊住脚步。   景沐暃不知道锦绣心底有什么牵绊,明明刚刚看她的眼神确然有着那么一丝情动。可却又在那一瞬间彻底压制住。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着急!   现在,他只需要一心一意的对她好,不能吓到她。   两人说话间,终究还是有了一些响动,惊动了外头值夜的小翠。小翠睡眼迷蒙的醒来,“小姐,是您要起夜吗?”   锦绣狠狠地瞪了景沐暃一眼:“你快走。”   景沐暃摸了摸鼻子,颇为无辜的打开窗户,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去。锦绣心底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小翠这时也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锦绣正坐在梳妆台前,“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确然还早得很。   锦绣笑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睡不着,所以救起来了。”   “那奴婢陪着小姐。”   锦绣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头看着水银镜中,那张清晰的脸。   她有些想不明白,景沐暃为何要这样帮助自己的。若是自己这张脸还是原来的样子,她毫不怀疑,他是看上了自己。   可是现在这张脸因为有了那些伪装,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便是她自己对镜梳妆的时候,有曾经被吓到过,实在是难以想象,会有人能够对着这样一张脸生出什么爱慕之心。   那么,他也是为了外祖母而来的吗?   想到这儿,锦绣心中烦躁极了。   “小翠,你看……若是有人对着这样一张脸,还能够使劲儿的献殷勤,那他是图什么呢?”   在小翠心里,自家小姐自然是哪儿哪儿都好,听到锦绣这般问,小翠立即回答道:“自然是看重小姐品行了。嗯,还有才气!不是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   锦绣笑了笑,还真是个傻丫头。   她知道皇晟樊是看中了自己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对于他的此番提亲除了心里有些恶心之外,锦绣其实是没有什么别的感觉的。   但是,一想到景沐暃接近自己也是怀着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锦绣的心就狠狠地揪起,有些疼。   月上中天,锦绣看着一直在打哈欠的小翠说道:“好了,去睡吧。”   “嗯。”   第二日锦绣起来,跟颜氏一块儿用过早膳之后,便出门朝着相府去了。   因着前些日子的风波,颜相已经好些天称病不上朝。每日里在家养养花痘痘鸟,这日子过的倒也十分舒心。   听到门房回报,说是锦绣来了,老爷子更是喜上眉梢。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来看望外公,还以为你要将外公给忘记了呢。”颜相在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任何在朝上的气势的。   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老人,盼望着晚辈归来。   锦绣过去扶着颜相,说道:“外公,锦绣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外公您啊。”   颜相吩咐人将锦绣爱吃的糕点全都端上来,这才看着锦绣心疼的说道:“瘦了。”   “哪儿有。”   “唉,听说你娘亲最近变了许多?好似比以往明白了不少事情?”   锦绣点点头,“娘亲现在可厉害了,也将我保护的很好呢。”   上辈子颜若书到死都是那一副样子,现在这样的转变很好。至少现在,并不是她一个人在拼命,还有娘亲在支持她。   对于颜氏,她自然是爱的。   但是,倘若颜氏还是上辈子那样的性子,锦绣也只会感到疲倦罢了。   颜相说道:“毕竟为母则强,到底还是外公从前将她给惯坏了呀。”   锦绣说道:“外公,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想要外公帮忙。”   “就知道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还以为是特地来看望外公的呢。没想到是因为有事儿要找外公帮忙呢?”   “外公……”锦绣撒娇道。   颜相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说道:“好了好了,说说看,是什么事。”   锦绣这才说道:“一个是因着淮王来府上提亲的事情。我不想嫁给他,但是父亲定然不会放弃淮王这样有权有势的女婿的。我……我……我在府中毕竟小打小闹,再怎么样也很难动摇父亲想要将我嫁给淮王的决心。”   “你是想让外公直接为你做主?”   锦绣点点头。   颜相虽然也希望过得好,能够嫁一个对她好的人,可是,他叹了口气说道:“嫁娶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纵然是你的外公,刻在这件事情上,发言权终究不如你的父亲。此事说起来,也只能让你的母亲做主为你订好另一门亲事了。如果想让你父亲主动放弃淮王的那门亲事,想来也只有另寻一门比淮王更有权势的才能让他甘心!”   锦绣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颜相却又笑道:“放心。不管怎么样,外公都不会让锦绣难过的。谁让我们的小锦绣是咱们相府唯一的明珠呢。”   不管如何,都舍不得让她过的不如意啊。   锦绣心间有些难过,外公为她付出的已经足够多。   上辈子为了她的事儿,更是将整个相府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这辈子,也是为了她,让皇上如此忌惮不满。   “不管怎么样,外公都要将自己和相府的安全放在首位,千万不要为了锦绣去涉险。无论如何,您的安全在锦绣心里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好好好,外公知道,锦绣心疼外公呢。”   锦绣咬了一口糕点,这才继续说道:“外公,其实我都知道,淮王之所以回来提亲,定然是为了获得外公的支持。”   颜相心中一惊,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外孙女。   皇晟樊有心皇位,这件事儿还是他通过手里的势力慢慢推断出来的。听着锦绣这话,怎么好像锦绣心中也是知道淮王的心思似的?   自己是因为从政多年,再加上密集的情报网,这才能够推断确定。锦绣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知道锦绣心中藏着事儿。   这事儿,在锦绣那日落崖负伤归来的时候,颜相便已经知道了。   而且,之后锦绣所做的种种,无一不说明这一切。   想到此,颜相心头涌起一抹深刻的心疼,他上前慢慢的拍着锦绣的背说道:“外公知道你的心底藏着秘密,背负了许多外公不知道的东西。但是,你要时刻记得,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明白了吗?你有外公,纵然那些事情你不肯说给外公听,但是你也知道你即便是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仇恨,也还有外公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锦绣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眼睛。   扑进颜相的怀中,呜咽着嚎啕大哭起来!   重生归来,知道那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她一步步小心的避免重蹈覆辙,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向上辈子害了自己的人报仇,可是这一路战战兢兢,她心里背负的压力何其大!   自从回来之后,日日夜夜,她没有一刻不再担心,倘若自己能力有限,终究还是让娘亲让外公让整个相府走上上辈子的老路,可怎么办?   像是发泄一般的,锦绣哭了好久好久……   她也想要停下来,可是一想到那些压在自己心头的桩桩件件,那些上辈子的仇恨,她无法宣泄出口,只能任由它们压在自己的心头。   颜相轻轻的拍着锦绣的背,轻声安抚着。   哭了许久,眼泪才渐渐止住,锦绣眼眶通红,不过还是说道:“外公……还有……还有一件事也想要请你帮忙。”   外公点了点她的鼻子,“说吧,跟外公还客气什么?”   锦绣便将自己如何遇到景沐暃,之后又有什么样的纠缠,还有自己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接着看向颜相问道:“外公,您说他是不是也是刻意接近我的?也是为了……为了您吗?”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从她的眼神中,颜相知道,外孙女这回是期盼着听到否定的答案的。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自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明珠,终究是要被外面那些大尾巴狼给叼走了!   颜相的生活经历何其丰富,只看着锦绣的样子,便晓得锦绣对于景王是动了心了!      第四十七章 人手问题      “放心吧,外公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管他是什么样儿的人,外公总会将他老底儿都给调查出来!”   其实,也是锦绣被上辈子的那些事儿整怕了,这辈子才这么战战兢兢的。即便是自己心底已经确认对景沐暃有好感,她也不会轻易就托付真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从相府回去之后,锦绣心中轻松了不少,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安心等着外公的调查结果便是。   “云锦绣你给我出来!”   外面一阵抄朝囔囔的,听着像是云溪的声音。但是印象中,上辈子的云溪要么就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要么便是高高在上,何曾有过这般泼妇骂街一般的举动。   她吩咐小翠道:“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姐。”   小翠刚刚走出去,迎面便装上进来回禀的小丫头,小翠便直接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是大小姐在外面骂呢?”   小丫头回答道:“是大小姐,这会儿正往里面冲呢,奴婢们拦不住。”   “好了,不用拦着了。”对于这般气急败坏的云溪,锦绣也觉得十分有趣,她现在刚好无事,也想要好好欣赏一番锦绣此刻的癫狂之状。   不一会儿,云溪便从外面冲了进来:“云锦绣你拦着不让我进来你这破院子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心虚了想要躲着我吧?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这勾搭别人的男人的本事,倒是让人侧目!”   锦绣笑眯眯的盯着她,“别人的男人,你的意思是皇晟樊是你的男人?你们已经……啧啧,如此我就成全姐姐你,一会儿就去找父亲说明情况,不然到时候你未婚先孕,我也会跟着没脸的。”   云溪一张脸气的通红,“你胡说什么?”   “咦,原来是我理解错了吗?你不是说那是你的男人吗?”   “你……你……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龌蹉?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锦绣耸耸肩,没有说话。   云溪指着她骂道:“淮王他明明就是先跟我认识的?他是喜欢我的,你的脸已经毁了,如果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他怎么可能会来向你提亲?怎么可能?你这个贱人!为什么毁容了还要到处勾搭别人?你说啊!”   锦绣十分无辜的说道:“不是你让我不要说话的吗?好怕你会撕烂我的嘴呢。”   云溪的手颤抖的指着锦绣,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仿佛锦绣再说些什么人就要受不住晕过去似的。   锦绣冷笑一声,就这么一个废物,不过被她在言语上说了几句,竟然就这般受不住晕死过去,她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毁在她手里的?   锦绣想了想,最后总结出来,大概就是因为她上辈子太要脸了!   对付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你就得比她更泼辣更无理取闹更不要脸!   瞧瞧,刚刚她那般胡搅蛮缠不要脸的言语挤兑她,不就让她方寸大失了吗?   云溪冲上前来,已经扬起手掌,想要一巴掌往锦绣的脸上招呼。早有防备的锦绣一手将她的手腕握住,“不过是言语上的冲突而已,竟然想打人?果然是被姨娘教养出来的呢,平日里瞧着再怎么温柔大方,可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   “云锦绣,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说起这个,锦绣脑海中却是想起了她上辈子遭遇的种种,眼睛忽然变得血红一片,看向云溪的眼神变得狰狞可怕,她凑到云溪的面前,恶狠狠的笑着说道:“报应?我先教教你算计我是什么报应!”   她扬手一个巴掌甩在了云溪的右脸上,半分力气都不曾保留,“这一巴掌,是偿还我祠堂之冤。”   “啪!”又是一声脆响,在她对称的右脸上也落下一个鲜红的手掌印:“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这张脸收的利息!”   说完,她甩了甩手,对上云溪那瑟缩的眼神嗤笑一声:“怎么?怕了?放心,所有的仇我都记着,得慢慢报才好,今日打的手掌有些疼了呢,下次你再来找我的时候可要想好了,是不是又准备来找打的。”   云溪的双颊红肿起来,她只觉得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眼睛冒火的盯着锦绣,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敢打她!   “对了,再给你一句忠告,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看到什么好人家就赶紧出手,毕竟你也是个老姑娘了呢。”   云溪风风火火的过来,却是红肿着脸颊回去的。   小翠双眼放光的看着锦绣:“小姐,你刚刚简直神武至极!看到大小姐那个样子,奴婢真的觉得解气极了!”   锦绣说道:“比起一出出算计,我也觉得这样直来直往更加能够发泄心中的不满呢!”   打了云溪一顿之后,心里的戾气果然去了不少。怪不得京中好些纨绔都喜欢一言不合就打架呢,当真爽极了。   小翠又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只是小姐您今日发了威,会不会被老爷找麻烦啊?”   毕竟,从前很多时候,并不是小姐的错老爷也会为了替大小姐出头而惩罚小姐,现在小姐这样明晃晃的打了大小姐,岂不是……   她简直不敢想象。   锦绣笑眯眯的说道:“放心吧,以前柳姨娘的枕头风吹得,确实是让父亲是非不分的。可是现在吹枕头风的可不是柳姨娘了,父亲那个人,在政事上就不大精明,在后宅之事上就更加糊涂了,咱们可不会有什么麻烦。”   从前就是她傻,搞不懂为什么明明的云溪犯了错,最后承担的人却是她!搞不懂为什么明明跟云溪一块儿犯了错,最后受罚的却只有她!甚至看不清那一切都是云溪和柳姨娘的手笔,在她们前来安慰自己的时候竟然还觉得她们是关心自己的好人!   她那时候的脑子都被狗吃了吧?   小翠问道:“对,现在可是百姨娘的枕头风比较厉害呢。”   晚上,锦绣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了晚膳。   小翠一脸惊喜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姐,柳姨娘那边果然闹腾起来了呢。不过,现在老爷的心思明显不在柳姨娘身上,闹腾了也白闹腾。”   锦绣笑道:“好了好了,赶紧去休息吧。我身边得用的现在也不过一个你,外公上回说是府中调.教了四个婢女过来,明儿就能送来了,刚好我们一块儿见见。”   小翠说道:“是,小姐。”   现在府中事情多,需要自己盯着的地方不少,小翠有的时候还真的觉得需要帮手才行,相府调.教的人才她自然是相信的。   第二天一早,锦绣便去了颜氏屋子里。   陪着颜氏用了早膳之后,锦绣才说道:“外公送了几个婢女过来,都是人才呢。娘亲要不要一块儿去看看?”   颜氏说道:“去看看吧,你外公送来的人,各方面定然都是极好的。”   几个人都在锦绣的院子里待着。   锦绣一眼瞧过去,这几个人年纪瞧着都比小翠要大一些。容色端正,相貌清秀,难得的是,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打从心底里舒服。   四个人已经换上了云府下人统一的衣服,锦绣说道:“你们从左往右,依次自我介绍一下吧。”   “奴婢若云,今年十七,擅长医术和烹饪。”   “奴婢非云,今年十六,有些武功在身,往后小姐的安全就交给奴婢保护了。”   “奴婢喜儿,今年十六,轻功比较好,其他的也都能做,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跟奴婢说,尤其是跟踪方面的。”   “奴婢金枝,今年十七,没事儿喜欢聊天儿什么的,小姐您可别嫌弃奴婢。其实奴婢们都是有些防身功夫在的,往后倘若小姐遇到什么事儿,奴婢几个都能护住您的。”   锦绣一次扫了过去,心中对于外公这样妥善的安排感动不已。   颜氏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好了,竟然从相府过来伺候小姐,那往后便要对待小姐一心一意,若是心里还打着什么其他主意的,现在说出来,我们还能够全须全好的送你走,若是往后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锦绣惊讶的看向颜氏,当真想不到,这竟然是娘亲说出来的话!   “奴婢从此谨奉小姐为主,尽心伺候主子!”   锦绣这才说道:“好了,起来吧。我现在二等丫鬟的例是四个,你们刚来便都从二等丫鬟做起吧。”   “是,小姐。”   锦绣点点头,心底对于这几个人也是十分满意,继而吩咐小翠道:“小翠,现在时间不早,你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晚些过来伺候,先带着她们熟悉一下云府。”   “是,小姐。”   得了这四个人,锦绣这边人手不够用的尴尬也解决了,倒是让锦绣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儿心病。   看着几个丫鬟退出去,颜氏却是问道:“锦绣,你将你那吃里扒外的奶娘看管起来,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   锦绣说道:“确实是有打算的。”   这可是送给柳姨娘的一份厚礼呢!      第四十八章 恶毒的打算      最近百姨娘强势崛起,柳姨娘看着似乎是遭到了云雷岩的彻底厌弃,颜氏想了想,又问道:“那个百姨娘,是不是跟你有关?”   锦绣扑进颜氏的怀里,颇有些撒娇的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亲您呢。那个百姨娘就是女儿安排的人。”   她抬起头瞧着颜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锦绣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娘……您不会是生女儿的气了吧?”   说到底,现在云雷岩也是娘亲的丈夫,娘亲这是在责怪自己吗?   “你这孩子,做事儿怎么能这么冲动?娘是生气了,气你这般自作主张!难道娘就这么不得你的信任,就连前来同娘亲商量一下都不肯吗?这种事情,倘若被外人知道了,你的名声可就要彻底的毁了!一个做女儿的插手父亲房里的事情,你这是想一辈子都不嫁人了是吗?”   锦绣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刺激柳姨娘的好法子,所以并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听颜氏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当时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娘,我……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我错了。”   颜氏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好了,现在知道错了就好,往后做事,就不会这般思前不顾后的。这件事娘亲既然知道了,就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刚刚究竟在心里怎么想娘亲的?嗯?”   “娘亲,您怎么跟外公一样,都喜欢点人家的鼻子呢?好吧,刚刚是女儿想差了,以为……以为……以为娘亲您对父亲,还有……哎呀,那个,总之女儿现在知道错了呀。”   “你呀。对于你父亲,娘亲早就死了心,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明白了?不管你要做任何事,这些都不该是你的顾虑。相反,你要想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安危。”   锦绣狠狠地点头:“嗯,我知道了娘亲。”   一连好几日,云雷岩都不曾踏入过柳姨娘的房门一步,到了此时,柳姨娘终于是明悟过来,自己在云雷岩那里,终究还是失宠了啊!   若不是她管家这么多年,在府中经营了不少势力,自己现在失宠,还不得被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奴才给折磨死?   她目光冰冷的瞧着云雷岩书房的方向,唇边的笑意蚀骨冰寒,“既然你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娘,现在这个府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云溪自从那日被锦绣扇了两个耳光便一直想着要寻找机会报仇。然而,到今日却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曾找到。   父亲现在就知道宠着百灵那个贱人,对她们母女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柳姨娘说道:“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瞧着我们失势,现在都敢不将我的话放在眼中了。”   柳姨娘说道:“放心吧,这个尚书府,只能是我们的。”   原本她可一点儿想要将事情做绝的心都没有,她只想着慢慢熬死了颜氏,霸占了她的嫁妆,同云雷岩一块儿守着这偌大的云府,共享荣华富贵。   可是现在,她都已经被云雷岩逼到了这样的境地,她为何还要替他着想?   云溪不知道柳姨娘有什么打算,不过还是说道:“娘,我刚刚收到淮王给我的信件了。他说他是为了相府的权势,才不得不向云锦绣提亲的。他还说,毕竟当日是皇上退了她的亲事,理应再由皇家给她一门亲事,这也是一种安抚。”   柳姨娘目光闪了闪,问道:“他当真是这般说的?”   “嗯。”   柳姨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有些瘆人,她忽而俯身,在云溪耳边说了些什么。   云溪眼睛越睁越大,最终眸中带笑:“娘亲真是高明,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看向柳姨娘,忽然又说道:“现在想来,娘亲您当年是不是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嫁给父亲的?”   “傻瓜,当年你父亲对我一往情深,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寒门小子。当时我是不愿嫁给他的,可是谁料到他后来竟然会如同踩了狗屎运一般的娶了相爷的女儿?当年那十里红妆的场面,可是让好些人都羡慕不已呢。”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柳姨娘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当年我就在人群中,瞧着你父亲高头大马,意气风发。有这么一个给力的妻族支持,我当时便知道,你父亲只要不蠢,就一定会飞黄腾达的。所以当天晚上就通过你父亲从前伺候的小厮找到了你父亲,后来先那位两三年生下你,之后入府便是名正言顺。”   当时她入府便有了身孕,可将那位高贵的相府小姐气的不轻。   她都不曾想到,那位相门贵女竟然这般好打发,被她这么轻轻一气,竟然就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什么事儿都不闻不问起来。   这也让她顺利的把持了云府的内宅事物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竟然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搅合了!   一想到此,柳氏的心中便充满了愤恨!   而现在云溪的状况可比自己当年要好得多。当年,在她给云雷岩留下一个自己是嫌贫爱富的印象之后,她都能顺利入府,并且得他专宠。更何况现在云锦绣那张毁容的脸,可引不起淮王的半分兴趣。   再加上云溪现在同淮王的情谊,往后淮王府谁当家还真是不一定呢!   云溪说道:“那娘,您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帮着淮王,促成他和云锦绣的婚事?我观察这几日,总觉得云锦绣对于这桩婚事,可是一点儿都不乐意呢。”   柳姨娘说道:“当然要促成。只要这桩婚事成了,你便安心在府中等着淮王接你入府成为侧妃,而后就是你将云锦绣踩在脚底下的日子!”   “嗯,我知道怎么做了,娘亲。”云溪目光灼灼,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云溪回去之后,便高高兴兴的给淮王回了信。   信中言明,既然这是他的心愿,那么她即便是再如何心痛,也会帮他达成所愿。那一字字感人至深的话,果真让淮王大为感动。   夜深人静的时候,淮王便趁夜色去了云溪的闺房。   云溪俏丽的小脸上布满了红云,低头有些羞恰的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皇晟樊上前将云溪搂入自己怀中,情动间甚至低头在她秀发上吻了吻,这才说道:“你对我这般情深,我怎能不来?云溪,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与你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皇晟樊低首,捉住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直到云溪气喘吁吁这才将人放开,将人搂着做到床前,声音包含深情的问道:“本王打探到锦绣那个恶心的女人竟然不愿意嫁给本王。现在颜相正在积极活动,要阻止这桩婚事,你打算用什么法子?”   这事儿他自己也知道,云雷岩定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但是颜相那边若是不同意,自己这提亲还真就成不了。   毕竟,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怎么英武的云尚书,在颜相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小鹌鹑,颜相说往东,他便不敢反驳。   云溪紧紧地靠在皇晟樊的怀中,说道:“王爷,您说若是您跟锦绣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便是颜相不愿也不行呢。到那时,可不是她不想嫁,而是要求着嫁给你了。如此一来,您若是有什么事儿想要麻烦颜相的,也能够以此作为威胁不是?”   皇晟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种一不做二不休的法子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到时候可不是他求人,而是那老不死的来求着他了!   他搂着云溪又是一顿猛亲:“当真是个可人疼的。”   “哎呀,王爷您别这样。”   “别哪样?你这女人,竟然能够狠心的提出这样的法子来,自己都不吃醋吗?”皇晟樊调笑的问道。   云溪噘嘴说道:“醋呀,怎么可能不吃醋呢。不过是因着这是王爷想要做到的事儿,所以纵然心里再如何不愿,也不过是将苦涩往肚子里咽罢了。”   “你呀,就是这张小嘴可人疼。”   屋外,喜儿一脸冷意的飞身离开,朝着锦绣院子而去。   锦绣这会儿尚未睡着,因着快到中秋,各府来往挺多。景王府前儿个下了帖子过来,说是老王妃举办了宴会,邀请了好些人家的闺秀,她这会儿正在将各府的资料摊开在眼前,细细整理呢。   上辈子她不懂这些人际往来,在脸毁了之后更是自怨自艾的一个闺中密友都不曾交过。对于各府之间的关系,她虽然知晓个大概,可却从不关心。   是以上辈子发生了那些事儿,有些她想的明白,有些却是怎么也不明白的。   这辈子既然能够重新来过,她自然不会再让自己那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一辈子了!   小翠和金枝陪在她身边,一会儿还得交非云过来值夜,因此用过晚膳便让非云去早早休息了。瞧着喜儿一脸冷厉的面色,锦绣问道:“怎么了?”      第四十九章 将计就计      喜儿眸中透着愤怒,锦绣猜测定然是她听到云溪或者柳姨娘又在谋划着什么了,便笑着问道:“这脸色这般不好,让我猜一猜,可是听到什么让人恶心的话了?”   喜儿说道:“可不是吗。小姐,在来这儿之前相爷还说您如今身陷囹圄,境况十分不好,奴婢们原还不信呢。您可是相府唯一的大小姐,又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能有什么不好的?”   金枝和小翠都朝着喜儿看过去,显然是在等着喜儿说一说她究竟听到了什么。   喜儿便将她在外头听到的话学了一遍,小翠的脸色当即绷不住骂道:“大小姐怎么这般恶毒?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金枝也是一脸的愤慨,同时也有点被恶心到了。   倒是锦绣,却是一脸古怪的看向喜儿,半晌才问道:“喜儿,你……你在外头听了这么多,就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啊,奴婢听完就回来了,小姐,您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了啊。千万不要单独一个人去见那位。不然若是奴婢们不在,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才好。”   锦绣却是在心底连连感慨,看样子喜儿的轻功的确是了得啊!   她上辈子身为皇晟樊的皇后当然知道皇晟樊身边也是有着许多高手的。不少去他身边探听消息的人,最终都会被揪出来。没有想到,喜儿在外头探听,居然没有被发现!   她原本只是想要让喜儿去听听云溪那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生气了。这件事儿,若是我事先并不知情,那或许真的会着了他们二人的道。可是现在,我既然已经知情,那就能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起上辈子,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上辈子她到底还是识人不清,沦陷在皇晟樊的虚情假意的温柔陷阱当中,嫁给他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   这辈子,自己不愿了,竟然还能整出来这么多事儿。   不过,这件事儿云府并不是一个好的作案地点,想来云溪定然是要谋划着去府外实施了。   既然这样,那这几日,她便在府中等着便是。   第二日,门房来报:“小姐,刚刚忠勤伯府的何二小姐来了,说是来拜访大小姐的。”   忠勤伯府?   锦绣忽而笑了起来,如果说上辈子自己在云溪面前一败涂地的话,那这个何二小姐便是令云溪无比恼火膈应的存在。   何二小姐何婉盈是忠勤伯的庶女,其生母是太后身边一位得宠的宫女。因此这位庶女在伯府中过的倒也滋润。   不过忠勤伯府传承至今,到现在不过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内里已经烂到底,伯府的不少产业都是年年亏损,偏偏伯府的老太太还一心想着维持伯府表面的风光,不肯开源节流,目前都已经将媳妇孙媳妇的嫁妆弄出来用了。   背地里谁不戳伯府的脊梁骨?偏偏忠勤伯府的人不当回事儿!   可就是这么一个烂到根子里的忠勤伯府,却是出了一个人才!   锦绣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明年年后,北境狄人犯境,而戍守边疆的宋将军被奸细下毒卧病在床,无法迎敌。   后来皇上派李小将军率兵出征,当时何婉盈的胞兄何进也随军出征,最终凯旋而归,忠勤伯府一时间风头无两,何进手中更是握有十万军权,而何婉盈的身份也不再是那般不尴不尬,反而变得赤手可热起来。   那时候自己已经嫁给了淮王为正妃,而云溪虽然没有入府,但是那个时候,想必也已经是皇晟樊的人了。   大概是为了膈应自己,云溪出力让淮王纳了何婉盈为侧妃,想想最终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锦绣就觉得一阵好笑。   她原本以为云溪是在何婉盈发达之后才跟她有了交情了,没想到她俩认识的倒是早!   不过,这辈子她既然不想放过皇晟樊,那倒是没有必要再让何婉盈跟皇晟樊勾搭道一块儿了。没的让他得了那么好的助力!   锦绣思绪飞转,旁人伺候的人一时间也不大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出声扰了锦绣在思考。   锦绣回过神的时候,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房下去之后,小翠便问道:“小姐您要去大小姐那边看看吗?”   “不用了。”她看向喜儿,吩咐道:“去看看她们二人商量些什么。”   “是,小姐。”   这时候,若云端了一碟子槐花糕上来:“小姐,这是奴婢家乡的做法,就是个尝鲜的小吃食,奴婢瞧着您近来吃的不怎么好,便想着做一些新鲜的吃食上来,您瞧瞧可还看得过眼?”   糕点做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基本上一口一块,吃起来倒是颇为方便的。到不至于有碎屑落下。味道清香甘甜,甜而不腻,锦绣吃了一块儿,又接着拿起一块儿放进嘴里,“味道真是不错。”   “厨房可还有了?”   若云回答道:“还有不少呢。”   “嗯,你装一些给夫人送过去。”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索性再给老爷装一些送过去吧。”   “是,小姐。”   吃过糕点,锦绣左右无事,便去了外间继续研究起那些各府之间的关系表。   越看锦绣便越觉得,自己上辈子还真是心宽。   这京城各个豪门贵族之间,还真是盘根错节,基本上若是当真深究起来,各个府上都能攀上那么一两个亲戚关系。   云溪的院中,何婉盈十分不客气的坐在木椅上,问道:“说吧,眼巴巴的将我请来,有什么事?”   云溪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是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呢。”   何婉盈喝了一口茶,“呸呸呸!”   整口茶全部吐了出去,“你这儿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茶叶也不知道是去年还是前年的陈茶了,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待客?求人帮忙也不是你这样的求法!”   云溪心里不屑的很,当谁不知道你忠勤伯府的那点子破事儿呢?   什么蒙顶茶、雨前雨后、六安瓜片的,你们府上倒真是喝得起,可惜却是用府中媳妇孙媳妇的嫁妆充门面,也不嫌丢人。   不过这些也都只放在心里嘀咕一二罢了,云溪是万万不敢将之放在面上的。   只柔柔的笑道:“你也知道,现在这府里可不是我娘当家了。从前好东西确实是紧着我来,可是现在……能有茶喝就不错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些苦涩。   何婉盈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来你这儿,可不是听你诉苦来的。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云溪说道:“我现在在府中太过艰难,出了事情我能想到的可以帮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婉盈,我……我娘最近这些天身子一直不大好,我想要去寺里为她礼佛,求个平安符回来。而且,我现在也已经这么大,现在府中没有人为我做主,我想去求一支姻缘签。若是不好,我自然认命,若是好,我也能够安心一些。”   何婉盈嗤笑道:“就这事儿?”   云溪点头:“嗯。”   顿了顿复又说道:“不过,我一个人出门倒也不好,定然会有人说三道四,我想……到时候你是不是连着我妹妹一块儿下帖子,一起出去,旁人倒也无话可说了。”   何婉盈笑道:“我跟你妹子可没什么交情呢。”   云溪拿出一只红玉镯子塞到了何婉盈的手中:“拜托了婉盈妹妹。”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相求,我自然不会叫你失望。”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喜儿可没兴趣再听下去,立刻飞身离开,将这事儿给锦绣说了一遍。   金枝说道:“小姐,您如何打算的?”   锦绣说道:“既然他们这么想自食恶果,我又怎么好不去?这样一份大礼,我自然是要还的!”   从上辈子打过的交道来看,何婉盈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现在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就是稍微有点儿贪财罢了,但是在淮王府甚至之后入住后宫,在她的手上可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   既然这辈子她还是跟云溪凑到了一块儿,那可别怪她毒辣。   这样的人,算计起来,锦绣心中是不会有半分愧疚的!   非云想了想,还是上前几步,说道:“小姐,若是你一定要去的话,一定要带着奴婢去,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奴婢也好护着您的。”   若云也上前说道:“小姐,还有奴婢,奴婢也要同您一块儿。”   锦绣原本就打算带着这两人一块儿的,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小翠瘪了瘪嘴,有点儿不高兴的看向锦绣,问道:“小姐,那奴婢呢?您难道就忍心将奴婢扔在这儿吗?”   锦绣:“……你自然也要一起去的。”   小翠这脸色,就跟变脸似的立马好了起来。   锦绣笑道:“你呀,还是个孩子呢。”   小翠噘嘴说道:“小姐您明明是跟奴婢一样大的!”      第五十章 各怀心思      下午,锦绣去给颜氏请安。   刚好这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还有不少锦绣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的,便顺道儿拿着东西一块儿去请教颜氏了。   颜氏听着锦绣的问题,又看向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你从前对这些可是半分兴趣都没有的,怎么现在看起来了?”   锦绣说道:“从前是女儿想差了,我既然是高门贵女,自然少不得要去参加那些聚会的。往后即便女儿不嫁人也还要守着相府呢,到时候跟别家的小姐夫人们说起话来,可不能像是个真眼瞎一般。所幸女儿现在醒悟的还不算晚。”   颜氏目光柔和的看着锦绣,大约也是通过锦绣的话,想到了自己。   曾经以为抱着那些诗词歌赋就能过一辈子的,若不是爹爹狠狠的逼着她了解了一通,她大概也跟女儿一般,对于各府的人情往来,半点儿都不通晓。   不,或许她会比女儿更加不如!   至少,女儿现在已经知道这种事情的要紧了。   想了想,便也跟锦绣坐在一块儿,细细的同她讲解起来。锦绣也听的十分认真,一时间,这母女二人的氛围十分和谐,让人不忍心打破。   等到全部讲解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颜氏忽然问道:“昨儿个忠勤伯府那小丫头来找云溪了?”   锦绣点头:“是的。”   “那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得小心着些。”她的生母是太后身边得宠的人,太后那份手段,定然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从前这丫头入府的时候,她倒也是见过一两次,只觉得她目光不够清正。现在过云溪扯在一块儿,还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锦绣原本是不想让颜氏担心,所以那些事情她是不大想告诉颜氏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娘亲心里可是什么都明白的。她便将自己知道了的事儿都给颜氏说了一遍!   颜氏气的脸色通红,眼中泛着狠戾!   她本是一个温和至极的人,极少能有什么事儿会让她动容,可是柳氏母女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将她气成这副样子!   “娘,您别生气了,现在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了吗?女儿打算让他们自食恶果,所以明天若是何婉盈下帖子过来,女儿便要出府一趟了。”   颜氏还是不放心:“不行,就算你身边有人保护那也太过危险。就算你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也不该让自己身陷险境。总之,你不能去。”   锦绣劝道:“娘,女儿知道您这是关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女儿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好不好?这个府里,就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了呀,女儿怎么忍心出什么问题让娘亲您担心呢?”   颜氏不知道锦绣为何要办执着,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看着。假若到时候锦绣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颜氏还是说道:“你要去可以,但是娘要陪你一起去。你外公年纪大了,刚好娘亲也想要替你外公求个平安符,捐一些香油钱,让佛祖保佑你外公平平安安的。”   锦绣知道,这已经是娘亲的底线了,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何婉盈的帖子是直接给了锦绣了。   锦绣笑着回了帖子,说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何婉盈看着回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随着帖子一起送去的,还有半斤上好的雨前春茶,这可是御前贡品,皇上赏赐给了颜相,颜相分了一大半给了锦绣。   何婉盈拿着春茶去寻了自己哥哥,递过去:“哥哥你瞧,这可是贡品呢,怎么样?”   何进皱了皱眉:“这是哪儿弄来的?你……没事不要去别人家乱晃,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在家练字画画。”   他知道忠勤伯府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妹妹从小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这也养成了她就爱上别人家里打秋风的性子,他也曾严厉的要求她改掉,可是却一点儿效果也没用。   这个府里,若是还像现在这样,可就真要倒了!   何婉盈却不管,“哥哥你怎么这样看我?我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自己过得好,我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这府里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便是我想改变,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我享受我的,又有什么不可以?”   何进目光怔怔的看着这个妹子,终究还是摇摇头。   何婉盈却说道:“哥哥,你整日里闷在府中,不是看书就是舞枪弄棒的,三日后我跟云府的两位小姐约好了一块儿去上香,不若哥哥我同我一块去吧?”   她眼中冒着精光,每次只要她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何进便知道,这个妹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淡淡的说道:“我就不出去了。”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跟别人在一块儿,别总是想着怎么占别人便宜。哥哥……总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何婉盈这人虽然自私了些,但谁对她好她心里也明白。   这银子她虽然不曾拒绝,心里却是极为惦记这个哥哥的。   这般一来,她是愈发的想要让何进同她一块儿出去了。   前些天淮王去云府提亲的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自然也有所耳闻。后来差人打听了一下,也知道云锦绣并没有想要嫁给淮王的意思。   反正云锦绣也是个毁了容的丑女,她的哥哥这般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云锦绣可没道理不嫁。就算她不愿意,到时候她总会有法子让她同意的。   只要哥哥愿意同她一块儿出门,她就有本事让云锦绣成为自己的大嫂!   哥哥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到时候娶了云锦绣自有云尚书和颜相帮衬,她就不相信哥哥不会飞黄腾达!到时候,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想到此,她目光中便积蓄着泪水,一双眼睛通红的瞅着何进:“哥哥……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有陪我一块儿出去玩耍过了?每年七夕元宵,你都是闷在府中不曾陪过我,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怎么了,你是我亲哥哥呀!这个府里,我想找个人玩儿,都没有人陪我!虽说我现在跟云府那位大小姐走的近一些,但是哥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半点都没将我当自己看待吗?到时候她们姐妹友爱有加,我一个外人夹在中间算什么?”   何进很想冲着她发火,问一句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当初又要下那样的帖子做什么?   但是看着妹妹现在这个样子,责问的话他半点儿都问不出口。再加上妹妹出门拜佛,也是为了他,那些烦躁就都不见了。   只是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女孩子在一起不是刚好吗?哥哥毕竟是一介外男,掺和在你们中间算什么?到时候这事儿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编排死我?”   “又不是你一个男子,你怕什么?”   何进奇怪道:“咦?不是说只有你跟云家两位大小姐吗?”   何婉盈说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不过云府不是还有一个养子吗?也不知道云锦绣怎么想的,后来也要将那位养子一块儿带着。你如实不去才不好呢。反正对方也有长辈在的,也不算私下里见面吧?”   “还有长辈?”   “是啊,就是云锦绣她娘。”   何进想着自己这些年确实甚少带着何婉盈一块儿去玩耍逛街的,便说道:“既然如此,哥哥陪你去便是。”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就这样,一行人便定好了行程。   只是,这样的一行人,却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三日后,柳姨娘送云溪走的时候特特的往她手里塞了一包药粉。云溪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唇边的笑容愈发冷凝起来。   不怀好意的看向锦绣,“今日母亲愿意带着我一同出门,也是托了锦绣的福呢。”   颜氏说道:“你只要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那目光似是要洞察一切,让云溪瞧着心中有些心虚。   她低下头,“女儿自然安分。”   云天轩扶着颜氏和锦绣上了马车,自己则骑马走在旁边。时不时的观察着情形,出了上街便同忠勤伯府的马车相遇。   看到忠勤伯府马车旁边竟然也有一位男子骑着马,云天轩心头涌起一阵诧异,想了想忠勤伯府的人,便猜到这定然是伯府庶出的三公子何二小姐的胞兄何进了。   云天轩抱拳朝着他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何公子了?”   何进也笑道:“说什么何公子,倒是见外。若是不介意,我便称你一声云弟。”   两家并不是世交,但是因为这会儿一同出行,这样说倒也不会显得突兀,云天轩抱拳说道:“何兄。”   忠勤伯府虽然不像个样子,但是观此人目光行事做派,却也极为磊落,倒是个君子。云天轩自然不会排斥跟这样的人相交。   当然,前提是他对锦绣没有恶意。      第五十一章 灵源寺相遇      马车内,云溪瞧着倒是比从前更加懂事了一些。   锦绣坐在颜氏的旁边,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而云溪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来。反倒是凑趣儿一般的说道:“从前我就听人说起过这个灵源寺,里面的圆若大师精通佛法,据说不管什么难解的事情,只要能够得到大师的一两句指点,问题可就迎刃而解了呢。”   这个圆若大师的名号,锦绣上辈子也是听说过的。   在她跟皇晟樊成亲之后,好长时间都不曾怀孕。当时听说了这位大师的名号,她还动过心思,想要见一见这位大师,后来跟皇晟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被他打岔打过去了,便也没提。   现在云溪联合皇晟樊算计自己,选择的恰恰就是这个灵源寺。   她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从前许多想不通的事情,这会儿竟然都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上辈子皇晟樊能够将人言可畏四个字运用的那般炉火纯青;怪不得圆若大师每每有什么惊人之语最终获利之人却总是他。   在民间有这样可以影响人心的高手再加上有她这个愚蠢的辨不清好赖忠奸的人,在一旁死心塌地的帮着他,那个位子他要是还得不到,她都该笑话他愚蠢!   云溪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的瞧着锦绣的脸色,见她神思不属,好似并没有在听她说话一般。大概是心虚作祟,她内心里总是担心锦绣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因而拉了拉锦绣的衣服,说道:“妹妹在想什么?”   云溪倒也没有发怒,只微微笑了笑,说道:“我在想,那个圆若大师是不是真的那么灵验。”   云溪将心悄悄地落回了原地,故作轻松的说道:“哎呀,这还不简单,到时候随便问个什么问题试探一下,瞧瞧究竟准是不准不就知道了?”   锦绣抬眸,略含讽刺的看了她一眼:“是吗?”   云溪心中一个咯噔,那种总觉得自己什么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又来了!   不等云溪说道,颜氏便说道:“不管怎么样,圆若总是大师,你们这样是对大师不敬。信则不疑,这是做人做事基本的信条。既然有事求人家,还要做出一副试探的姿态,旁人又不是傻子,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   锦绣知道,这是娘亲在借着这件事敲打云溪呢,可是就云溪这样的人,可不是这一两句话就能敲打住的。   接下来一路,颜氏都在闭目养神,而锦绣则目光看向窗外。   上辈子,她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么一个渣男,可没有余下一寸之地来欣赏旁的东西。对于锦绣而言,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遗憾。   如今,走在路上的风景,人生路上多姿多彩的经历,陪伴在身边相濡以沫的亲人,都是她心中不可放弃的美好。   人生有多钟可能,她上辈子就是太蠢,才会为了那么一个不是东西的人,放弃了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两府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出行,朝着灵源寺而去,在路上还是受到了不少侧目的。   一直到了山腰处,马车才停下来。   在这儿便是通往灵源寺的一处石阶,马车无法通行,若是想要上山,也只能一步步攀爬上去。圆若大师也是有心,将灵源寺设立在这么一处地方,渐渐的便有山下百姓传出若有事求问大师,则要诚心,而这石阶便是诚意的表现。   原本就是一普通的石阶,被人这么一传,倒是将这个灵源寺传的神乎其神起来。   这时,马车内的几个人都下了车,何婉盈一下车就朝着云溪这边跑了过来。   她先朝着颜氏行了一礼,说道:“伯母安好。”   颜氏点点头。   何婉盈复又看向云天轩,笑道:“这定然就是云家哥哥吧?”   云天轩有些尴尬的点点头,他如今虽然年纪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但接触的女子除却锦绣和云溪,几乎就没有了。这会儿冷不丁还有一个这般热情活泼的,还真是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好在锦绣这会儿出言,才解了云天轩的尴尬:“多谢何家姐姐相邀,我在家里都不知道说过娘亲几次了,她总是不愿意出门,我总担心她老这么闷在府中,可要闷坏了。”   颜氏笑的一脸宠溺:“你呀。”   非云和若云就站在锦绣身后两侧,云溪看了一眼,继而问道:“妹妹这两个婢女我倒是不曾见过,小翠服侍的不好吗?”   小翠手里拿着包袱,里面是两套换身的衣物和绣鞋。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在外,总是会多备用两套衣服的。就担心会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也可以应对。   这会儿,刚巧就将云溪这话听了去。   锦绣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还真是低劣的离间的手段。   倘若小翠不是从小就服侍在她身边,倘若她没有给予小翠全心全意的信任,只这么一句话,还真能够闹的主仆二人离心。   颜氏一脸厉色的看向云溪,只把云溪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锦绣笑了笑,走过去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可别将旁人都当傻子,那么低劣的离间手段,当谁都没有听出来吗?”   接着才冲着众人笑了笑:“想来是姐姐甚少出门,这会儿刚出来就欢喜傻了,竟然都站不稳了呢。我可听说这石阶有些高,咱们是现在就爬还是等会儿?”   何婉盈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我听哥哥的。”   何进给颜氏行了一礼,又朝着云溪和锦绣还有云天轩行了一个平辈礼,这才说道:“我跟云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怎么样都可以。只是颜伯母以及两位妹妹一路坐马车颠簸而来,想来应该是累了,要不要休息片刻?”   颜氏许久不曾出门,这马车颠簸的厉害,还真有些难受,便应道:“那就歇息一会儿再上去吧。”   那边何婉盈和云溪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下,云溪这才问道:“不是你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怎么你哥哥也来了?”   何婉盈朝着云天轩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怎么允许你哥哥过来,就允许我也带着哥哥过来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   虽然说,皇晟樊跟她说这儿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但是,这种事情,人越多就越是容易出岔子。   她原本想的就是她跟锦绣一块儿出来,再加上何婉盈,到时候假如有什么状况只管将事情往何婉盈身上栽便是。   何婉盈瞅了眼站在锦绣身后不远处的云天轩,问道:“看起来,你这位哥哥还是跟你妹妹关系比较好一些啊。”   云溪说道:“谁让我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何婉盈也是庶出的姑娘,只一句话就将自己和何婉盈摆在了统一战线上。颇有些同仇敌忾的味道,同时也不着痕迹的将云天轩给贬低了。   何婉盈这会儿可没心思猜测云溪这话里的深意,看着云天轩又想了想自己在忠勤伯府的处境,若是忠勤伯府还是开国时候那般的光景,她即便是一介庶女,也是瞧不上云府的门第的。   可是现在,她琢磨着云天轩也算是自己的良配了。   虽然是云府的养子,可是听说学问上很是不错,端的是文武双全。而且据说就快要下场参加科考,等到明年结果出来,她到时候就让姨娘活动活动,若是落榜她也可以另行选择。   现在倒是不用自己多做什么旁的动作,只要慢慢同他接触便可。   过了一会儿,站在锦绣旁边的非云忽然说道:“小姐,前面有马蹄声,想来是有人要上山。”   锦绣皱眉说道:“不必理会。”   只心里却想着,今儿个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就这许多人前来灵源寺了?   过不多久,便看到两匹马并列朝着这边过来。显而易见的是放满了速度,等到近前,锦绣这才看清楚来人。   景沐暃和他旁边的人一同下了马,也看到颜氏一行人正在歇脚,二人便朝着她们那边走过去。   锦绣此时却是看向景沐暃身边的另一个人,虽然是一身常服装扮,但通身的气派还是让人不敢忽视。举手投足都传来一股刚正硬朗之风,这个人怎么会跟景沐暃走在一块儿?   这辈子她是没见过,可是上辈子她对此人却还是有些熟悉的。   这人正是手掌十万兵马的宁王皇景梧,当初娘亲身死,他还曾追问过一二。   颜氏这会儿已经过来行礼:“见过宁王、景王。”   “快快免礼。”   云溪和何婉盈也过来见礼,两个人的表现如出一撤。都是羞恰的低着头,那不胜凉风的娇羞,微微露出的莹白脖颈,只一见,便叫人心生好感。   锦绣只瞅了一眼,便冷笑着转过头去。   这两人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做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勾引男人。   双方见过礼之后,颜氏这才看向宁王,问道:“宁王怎么回来此处?”   又看了眼景王景沐暃,显然是在问你们二人又是如何会在一块儿的。   宁王只笑着说道:“刚刚从西山大营换防回来,听闻灵源寺这边风景不错,就来看看,没想到半路跟这小子碰上了。”      第五十二章 怪异的签文      他才不会说,从上次宫宴相见一别后,他就别有用心的打探了她的消息,得知她要去灵源寺,才特意提前换防回京,一路骑马狂奔而来呢。   也只为了,能够在这儿光明正大的看她一眼,说上几句话而已。   他倒是不曾想过自己还要再做些什么,毕竟她已经嫁了人。   想到此,皇景梧便感觉满心都是苦涩的味道。他能有一万个见她的理由,见面之后就将人狠狠地拥入怀中,守护在她身边,半丝委屈都不会让她受,可却没有站在她身边守护她的身份。   纵然心中情海翻滚,却也只能独自守着这份情,任由它发酸发涩渐渐发酵,却始终不会褪去。   他甚至都不能将这份情宣之于口。   只因为这会给她带去麻烦!   颜氏听罢笑了笑:“王爷驻守西山大营,是我们百姓之幸。如今国泰民安,都是王爷的功劳。”   接着又看向景沐暃:“你们二人也算是有缘分,景王说起来,也是一员领兵的猛将呢。”   一门忠烈,全都为国战死,可是皇帝却在景王刚刚回京之时便夺走了他手中的军权,说起来也怪叫人感觉寒心的。   皇室之人,从来就不会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一个人。   比起人心,他们更相信制衡之术!   也休息了好一会儿功夫,颜氏说道:“我们原本就是要往山上去求个平安符的。这便上去了,二位王爷是在此看风景还是上山上?”   景王说道:“去山上看看吧。听闻山上风景很是不错,春有桃花求有枫叶,听闻后山还有一处山谷被大师移植过去好些兰花蕙草,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刚好上去看看风景。”   宁王也说道:“风景什么的本王倒是不曾听说过,只听说这灵源寺的素斋是一绝,本王就想去尝一尝这素斋。”   既然这两人都这般说了,倒也只能一块儿上去了。   来的时候就挺热闹,没想到这上山的过程更加热闹。   何进和云天轩原本是各自守在自家妹妹身边的,这会儿倒是不好在这般。两人都跟在景王和宁王身边去了。   而何婉盈和云溪则凑在一块儿小声的说道:“这人倒是越来越多了。你瞧那位景王殿下,长的是不是特别俊朗?”   云溪之前便打趣的说道:“怎么?你看上景王殿下了?”   顿了顿,复又说道:“也是,依照你的家世,成为景王正妃也是有可能的吧?不像我,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姻缘还不知道落在何处呢。”   而另一处锦绣也瞅着颜氏像是认识宁王一般,便小声的问道:“娘亲,您是不是认识宁王殿下?”   颜氏倒是不曾隐瞒,只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整个人神色都柔和下来,语气也有些怀念的说道:“认识,说起来,娘亲跟宁王殿下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呢。”   嗯?   听了这话,锦绣当真吃了一惊!   怎么这种事情她上辈子却是不曾听说过?   也对,她上辈子都沉浸在自己的小情小爱当中,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人脉拱手给了白眼儿狼,许多事情不知道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辈子她可不要这般糊涂的过了。   她脸上带着一些兴奋的神色,轻轻的拽了拽颜氏的衣袖,说道:“跟我说说呀娘亲,我都不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情呢。”   颜氏宠溺笑道:“你呀。”   接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说道:“当年,宁王便是你外公教导的。小时候因着我是你外公唯一的孩子,便也将我带在身边教导,所以我跟宁王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后来都长大之后,宁王每年也都会过府看望爹爹,除了清明,他可是什么节日都不曾落下的。”   锦绣想起刚刚宁王看向娘亲时眼底压抑的情感,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那隐忍的感情她自然看得分明。这会儿虽然娘亲口中说着仅仅只是小时候的玩伴,但或许她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感,锦绣却听得分明看得真切,娘亲那份怀念,瞧着并不是对宁王没有感觉的。   想起云雷岩这个渣爹,再对比宁王那一身正气。   不管是自身能力还是对待娘亲的心意,宁王都能甩了渣爹好几条大街去!   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大逆不道的想法——娘亲这般美好,为什么要在云雷岩身上消耗自己的青春?为什么不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试探着问了句:“娘……你……有没有想过要跟父亲和离?”   颜氏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她,“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在跟锦绣说话,可是眼神却颇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前面的皇景梧。   锦绣心下了然,娘亲没有立刻否认。看样子,她自己也是想过和离这件事的。   “娘,父亲这个人什么样子,您别说您不知道。也千万不要告诉我,您到现在都对他抱有期待。”   颜氏怔怔的看着锦绣,半晌才笑道:“好了,这种话怎么好在外面说?当心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你要插手父母之间的事情呢。百姨娘的事情,你是不是还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   “哎呀娘,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   走了好一会儿,何婉盈忽然一下子蹲了下来,“这怎么还有这么高啊!天哪!”   锦绣也抬头看了看上面,似乎还有一半的路程。   她爬山的时候倒是不曾注意过上面的路,只管着走好脚下的便好,因此一路上都没有注意过还有多远的石阶。   心无旁骛,因此这会儿她倒是不觉得如何劳累。   这一行人,喊累的也就只有自己这妹妹,何进脸有点黑了,抱拳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在家中就被娇惯的有些娇气了。”   说着,他便朝着后面走去,扶着她起来:“当初硬是要来的可是你,现在旁人都不曾喊累,你也给我闭嘴。”   何婉盈是真的累的一点儿都走不动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何进:“哥哥,要不然你背我好了。”   何进脸更黑了,“我扶着你,自己走。”   在府中娇惯一些倒也无妨,可现在在外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心底真是后悔跟着妹子一块儿出来了。   坚持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才真正到了山上。   面前的寺庙香火鼎盛,因着有这么长的石阶要爬,因此来此的达官显贵虽然多,但更多的却是山下的贫民百姓。   门口的院子里是一尊巨鼎,鼎内还在燃烧着香火,里头也有不少正在祈愿的百姓。   颜氏赞叹道:“便是护国寺,也没有这般盛况吧?”   锦绣笑了笑,没有接话。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这会儿在锦绣心中不管是护国寺还是这座灵源寺,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反正都是当权者手里的刀,她可不信这些参与到皇权争斗中的和尚能精通什么佛法。还不是披着袈裟,做着荣华富贵的梦?   说什么方外之人,一颗心早就被红尘富贵蒙住了!   进了里面,几个女儿家一块儿到了佛前的蒲团前跪下,开始诚心的向菩萨祈愿。   云溪说道:“母亲,既然来了,不若求一支签吧。听说这儿的签很灵验的。”   颜氏点头,说道:“也好。”   接着锦绣和云溪还有何婉盈一人摇了一支签。   锦绣瞅着自己的签文——鸾鸟浴火变真凰,深渊蛟……后面几个字却是无法看清,锦绣摇摇头。这不会是胡乱扔了一支坏了的签在里头吧?可真是够糊弄人的!   可是她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前半句的签文。   凤凰浴火涅槃,跟她的经历何其相似?这究竟是歪打正着,还是当真就那么准?   从她也觉得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却又这般离奇,当真不敢不做如此想法。   那边云溪朝着锦绣看过来,笑嘻嘻看上去像是十分好奇的问道:“妹妹摇中的是什么签?我这个是上上签呢,也不知道准不准。”   何婉盈脸上有些不高兴,瞅了云溪一眼,将手里的签一扔:“肯定不准,我不去解了!”   凭什么云溪就能中一个上上签,她的就是中下签?她求的还是姻缘呢,原本就是想问问,她跟那个什么景王有没有可能的,如果景王不行那就云天轩也成啊!谁知道,摇出来一个中下签,那岂不是说就连云天轩都难成吗?   什么前世因果难偿还,难不成还是她上辈子干了坏事儿这辈子报应在她身上不成?想想就可笑!   锦绣瞧着自己那签文心底觉得有些怪异,也不打算去解签,颜氏却也没有多问,一人求了一个平安符便出了大殿。   接着便有小沙弥过来,“几位施主是想要去禅房听禅还是要去后山逛逛?”   这会儿后山那边几丛蕙兰也开了且枫叶正是转红的时候,虽不似是二月花那般红透了,观赏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颜氏倒是挺喜欢听禅的,闻言眼中一亮便问道:“禅房有师傅在说禅?”      第五十三章 步步算计      小沙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说道:“几位施主今日来的可巧,正是我们方丈师父在说禅呢。”   “那禅房可还有其他人在听禅?”   “还有几位夫人在。”   瞧着颜氏有些意动,锦绣便说道:“娘,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颜氏说道:“你这孩子,我可是知道,你打小便不爱听这些。算了,我带着秋云在身边就好。你若是想到处走一走逛一逛,便带着小翠几个一块儿,到了时间可定要去亭子那边用素斋。”   锦绣说道:“好的娘亲,那你也去吧。”   想了想,又说道:“不如娘亲还是将非云带在身边吧,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颜氏笑道:“我是去听禅,又不是去跟人打架?带这么个丫头在身边做什么?”   颜氏跟着小沙弥一块儿往禅房那边走去,剩下云溪几个人,何婉盈却是在打量着非云,一脸惊奇的问道:“怎么刚刚听伯母话里的意思,这个丫头竟然还会两下拳脚功夫?”   不等锦绣说话,云溪便说道:“母亲自然是要替锦绣好生安排的。”   这就是明晃晃的再说颜氏不为她这个庶女打算,还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外人面前摸黑她们母女啊!   锦绣嘲讽般的看着云溪,用十分自然的口吻说道:“这是我外公送来的婢女,倒不是我娘准备的。”   那高傲的神态,就差直接对着云溪说:“我就是有个好外公,有本事你也让你娘有个好娘家啊!”   这话听在云溪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她的脸上啪啪啪打了几巴掌一般,生疼!   “这是谁家的小姐?如此不懂规矩!”这边的几个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便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   锦绣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绣芍药襦裙的姑娘,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坠着红宝石的璎珞。瞧着富贵却不见俗气,一脸的大方明媚,叫人见着便心生欢喜。   锦绣朝着她福了福,说道:“这是家中庶姐,不知道姐姐是……”   那边女子也朝着锦绣福了福,“小女子长宁侯府秦湘容。”   说着,又看向云溪,脸上却带着明显的鄙视:“原来是庶出的,怪不得这么没有规矩。”   原来是长宁侯府家的。   长宁侯府现在正是如日中天,跟忠勤伯府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长宁侯府中大房袭爵,二房尚了公主,三房是庶出却也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军中混的颇有门道。且门中子弟也各个都有出息。   不过,也听闻秦家二房公主的次子秦杰明是个不着调的。   旁的人在读书习武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建树,这位秦湘容是长房嫡长女,不知道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谁陪同了。   秦湘容显然也是知道云府的情况的,朝着锦绣笑了笑,便说道:“锦绣妹妹,我知道伯母性子好,可是你瞧瞧,伯母对庶女好,可人家明显不当回事儿呢。”   锦绣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反倒是问道:“容姐姐是陪着侯夫人一块儿来的?”   “嗯,还有我二婶也来了。”   她顿了顿,才又说道:“走吧,我知道后山那边有个亭子,咱们刚好往那边看看风景,我娘和二婶她们偏要去听禅,没意思极了。”   “我娘也喜欢听禅呢,知道我不爱听,便没让我跟过去。”   二人一边说,便一边朝着后山走去。   剩下的云溪和何婉盈脸色铁青,云溪盯着锦绣的背影,沉声问道:“她们都往后山去了,那我们呢?去不去?”   关键是待在这儿她可要怎么实行之前的计划呢?   何婉盈咬牙切齿的说道:“去!为什么不去?那后山又不是她们二人的,没的她们去得我们就去不得!”   她恨恨的跺跺脚:“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个妹妹怎么这么讨厌!”   云溪勾唇笑了笑,抬脚跟在了何婉盈的身后。   后山的景色果真就跟山下那些人说的一般,待在亭子里,放上一些糕点,便是什么也不做,只静静的欣赏这漫山的风光,也是一件足以让人开心的事儿。   只是锦绣二人这才刚刚坐下,秦湘容便说道:“真是晦气,明明就已经将讨厌说的那般明显了,这两个人怎么还能这般无耻的跟上来?”   锦绣笑道:“甭管她们,有些人就是脸皮厚呗。”   秦湘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从前不曾认识你倒是可惜了。一直不知道,原来云家二小姐竟是这般妙人儿。”   锦绣说道:“我脸上毁容,肯跟我相交的闺秀可没几个呢,你不怕我这样的连累了你的名声?”   秦湘容作势要打她:“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过了一会儿,云溪竟然不知道从哪儿端了两壶酒以及几个杯盏过来,“两位妹妹光是吃点心,想来也是口渴了吧?不若常常这里的桃花酿,味道正经不错呢,这儿的师傅们也当个茶饮在喝,算不得酒水的。”   秦湘容和锦绣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吃了糕点,确实感觉有些口渴了。   只是,让她接锦绣递过来的东西,她也拉不下那个脸,只说道:“让你们献殷勤?这些都是庙里的东西,我跟锦绣想喝自然会去拿。”   锦绣只盯着那两只酒壶抿唇冷笑,这一银一铜两尊酒壶,都是鸳鸯壶嘴,这东西锦绣上辈子在宫里见识过。   一些人酒水来害人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酒壶。   里头是分两半隔开来的,一半装的是正常的酒水,一半装的是加了料的酒水。两边的壶嘴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其实还是做了一些标记很容易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何婉盈站在一旁说道:“之前是我跟云溪不对。但是既然一块儿来了这儿又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回去,我们这么闹开了也不好。云溪也是想要给你们赔罪,这才问这儿的小师傅要了两户桃花酿。”   秦湘容轻轻哼了一声。   锦绣冷嘲般的说道:“如此,那请坐吧。”   云溪坐下来,将杯盏一人一个分发下去,接着拿出银质酒壶给她们几个倒。只是到了锦绣这边儿的时候,云溪却是将酒壶转了一个边儿,锦绣瞧在眼中,嘲讽的意味更甚。   都倒满了,云溪才说道:“今日是我不懂事,就以这杯桃花酿代酒,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们能够原谅。”   几个人都举起了杯子,唯有锦绣不肯喝。   云溪问道:“妹妹是还没有原谅姐姐吗?”   “你我之前,用原谅这两个字,实在是——实在是大题小做了呢!”她经历了一世地狱,两个人原本就是不死不休,谈何原谅?   难不成,用她的原谅成全她的算计吗?   傻了一世,这辈子可不能再那么傻!   明明还有外人在场,可是锦绣却这般不留情面,这让云溪面上一阵青红交错,她将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随即说道:“既然妹妹这般说,那我也不强求,这一杯我先干为敬,只希望妹妹你能够稍稍放下。”   说着,又要给自己倒酒。   锦绣拦下了,“怎么好让你自斟自饮呢?这杯妹妹给你倒。”   说着,她用云溪刚刚给自己倒酒的那个壶嘴给云溪满上了,她看到云溪脸色微变,却还是大义凛然的又一口饮尽。   锦绣略微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有问题的不是酒水?   不然,按照云溪的性子是不会这般忍辱负重饿自己喝下去的!   她旁边还有何婉盈在,若是酒水有问题,她定然会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这杯酒换给何婉盈来喝。   锦绣目光盯着那银质的酒壶,要么是酒水确实有问题,而云溪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才不得已喝下的。要么就是酒水根本没有问题,而云溪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对她根本就毫不信任,所以这才弄了这么一出,想要转移自己的目光。   若是真的是为了转移自己的目光,那么真正有问题的就不会是酒水。   她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酒水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杯子了!   她眯眼看向云溪,还真是好算计呢!   这为什么让自己上钩,可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想来,若非是自己让非云去听了墙角,现在说不定她就已经中招了。不得不说,云溪的这种种算计,还真是将自己的心理摸得透透的。   之前一心一意信任她的时候,她是想怎么算计便怎么算计;如今已经撕破脸皮,她倒是还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上辈子她能够走到那一步,这个女人的心机之深沉也是不容忽视的!   云溪喝完之后也瞅了锦绣两眼,见她还不曾动手喝下去,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自己的这一番布置,难不成还没有打消她的疑虑?   正在这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何婉盈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云溪问道:“怎么了这是?”   “怎么办,这下好了,酒水翻到了身上。”   云溪拧眉看着她,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但是现在也不好翻脸,只得柔声问道:“你可有带上更换的衣物?我陪你去找间禅房换了吧。”      第五十四章 多行不义      云溪说着,朝着秦湘容和锦绣点头致歉。   锦绣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正想将自己面前的就被跟云溪的换一换,秦湘容便问道:“你怎么不喝?是不想喝,还是觉得这酒水有问题?”   她刚开始瞧着这样子的酒壶,也觉得颇为奇异,再结合锦绣的态度,便才有此一问。   锦绣说道:“有没有问题,谁知道呢?不过,她递过来的东西,我向来都是甚少进嘴的。”   “你们家的庶女这么嚣张?放在我们府上,若是敢冒犯嫡出的,那等于是要放弃家族的支持了。”说着,她又忽然住了嘴,说到底庶女能够这般嚣张,还不是当家老爷惯出来的?   她看了看锦绣的面色,见她脸上并没有不虞的神色,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还是你们会享受啊。”两个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过来。   锦绣一听便知道是景沐暃的。   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他跟宁王二人走在一块儿,看着倒不像是头一次见面的样子。   等到景沐暃走近了锦绣才问道:“你们今日当真是头一次见面?”   宁王皇景梧说道:“可不是?不过都在军中待着,说话聊天做事,都比较有共同语言。这才认识了小半天,倒像是认识了半辈子似的。”   景沐暃动着鼻子嗅了嗅,随即说道:“你们的手脚倒是快,我可是馋这灵源寺的桃花酿馋了好些时候了,没想到你们一来就弄到了。”   他说着,就将锦绣手里那杯抢了去,往自己嘴里一灌,锦绣一惊,赶紧喊道:“快吐出来!”   景沐暃被吓了一跳,一惊咽下去一半,剩下的却是吐了出来,并且还不小心呛到了喉咙,“咳咳咳……”   一连咳嗽咳得脸上通红,顺气儿顺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这是有什么问题?为何不能喝?”   秦湘容说道:“锦绣瞅着自家庶妹不顺眼呗,本想倒了的,没想到被你给喝了。”   景沐暃:……   皇景梧面上含笑,看向锦绣问道:“你娘呢?可是去听禅了?”   锦绣点点头:“是啊,你们呢?怎么瞧着是从那边的山谷过来的?”   “是啊,听闻山谷中蕙兰开了,便想去看一看。没想到山谷那边还有一挂瀑布,这会儿正是枯水季节,那瀑布瞧着就像是一连透明的水晶挂连一般,配着这秋风红叶,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说着,他又看向景沐暃:“刚刚还跟他约好了,什么时候带些酒菜过来,席地而坐,秋风朗月,水晶幕帘,疏星点点,倒不失为一件雅事。”   锦绣也笑笑。   到底这边还坐着两个女孩子,景沐暃和皇景梧都不好久留,景沐暃便说道:“原本是想过来赏这枫叶的,没想到被你们抢了先,这便不打扰了。”   说着,便跟皇景梧一块儿走了。   倒是恰好同换好了衣服过来的何婉盈和云溪碰到了。   云溪和何婉盈一块儿福了福身子,这才问道:“两位王爷怎么不在那儿坐坐?”   皇景梧眉头皱了皱,自然知道这是云家的庶女,比锦绣还足足大了三岁!见到这个女孩子,便叫他想起了当初若书的遭遇,对于这个膈应若书的庶女,他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况且,那边全是女子,他跟景沐暃属于外男,自然是需要避开的,她却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没有教养。   也不曾理睬,便同景沐暃一块儿走了。   景沐暃有个袁红袖放在锦绣身边,对于锦绣跟云溪的一些事情,自然是了解的比宁王深刻一些。自然,对于这样一个女子,他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这一个两个的都对自己冷着脸,却对云锦绣那个丑八怪好言好语的,这让云溪心中万分不服!   走到了亭子处,云溪便看到地上一滩水渍,再抬起头看看锦绣,也知道她这是将那杯酒水给倒了!   许是被刚刚的冷遇给刺激到了,云溪当即冷笑,以为倒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今日不叫你身败名裂,我就不叫云溪!   她脸上堆起笑容,看向锦绣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呢,倒是叫你们久等了。”   锦绣冷冷的说道:“本就没有一起,何来久等。”   云溪却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拿起锦绣的杯子,笑吟吟的给她倒满了,却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将指甲里藏着的一点白色粉末加了进去。   低垂的眼中藏着说不出冷意!   秦湘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对于云溪递过来的东西锦绣是不想喝下去的。她有心想帮她,便顺手将自己的杯子被打翻了。   她身后的丫鬟上来赶紧替她擦了擦身子:“没事吧小姐?”   云溪只好将杯子放下来,也关心的说了两句,趁着混乱,锦绣便将自己的杯子同云溪的杯子调换了一下。   秦湘容那边整理好之后也说道:“没事没事,也没弄到身上。”   她以为经过这么一闹腾,云溪总该忘记要跟锦绣喝酒了。   没想到,却是锦绣端着酒杯说道:“今日姐姐一直想要让我喝了这一杯,我心中是觉得你是没安什么好心的,为了安全起见便一直没喝。但是看你这个样子,显然是并不会轻易放弃。我也是被你弄得烦不胜烦了,这便喝了这一杯便是。”   说完,仰头灌了下去。   那姿态颇为豪放,秦湘容看了眼云溪,笑道:“现在锦绣也喝了,那你呢?”   云溪可真是没有想到,锦绣会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不留情面的将这些话宣之于口。现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端着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对于锦绣的恨意却是更上了一层楼!   加上又被秦湘容言语挤兑了一番,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她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且让你们得意一时,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仰头便将杯中酒水喝了个赶紧,“妹妹这回可是满意了?”   锦绣冷笑:“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闹了这么一出,便是有再好的风景,这些人也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秦湘容说道:“算着时间,我娘她们听禅也该结束了,这便散了吧。”   锦绣笑道:“也好。”   瞧着她们都要走,云溪一急,说道:“等一下。”   话音刚落,便对上锦绣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里一紧,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却也容不得她退缩,一边上前朝着锦绣走去一边对着旁边的何婉盈和秦湘容说道:“我……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我妹妹说,你们能先走一步吗?”   何婉盈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摆摆手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秦湘容倒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只是看向锦绣说了句:“你小心些。”   锦绣冲着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看着她们二人都走远了,锦绣才看向云溪:“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云溪说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锦绣点点头:“好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一边的竹林走去,竹林中,地上落了一地的竹叶,瞧着颇有些秋日静美之感。   云溪不知道为何,只感觉到自己越走越不对劲儿。   总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热浪打过,且身子越发的没有力气。她只以为是走的久了这才感觉有些热。   在竹林中央,锦绣停下来看着云溪双颊绯红,她笑了笑,“你应该只是想让我到这儿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的吧?是不是觉得我中了药,走了这么远药效应该发作起来,然后等我到了竹林全身已然没了力气,然后你就离开将我扔在这儿,接着会发生什么呢?嗯?”   云溪心中一片惊骇,脚下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想要使劲儿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那杯酒你……你换给我喝了?”云溪瞪着锦绣,但此时的她却是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这恼怒的一瞪,反倒是叫人觉得秀色可餐。   “你……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锦绣无所谓的耸耸肩:“药粉又不是我带来的,也不是我提议要来这儿的。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而已,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们已经撕破脸皮了吧?是我做了什么蠢事让你觉得,在我们撕破脸皮之后我还能不加防备的将你给的东西送入口中?究竟是你蠢,还是你将旁人想的太蠢?”   她一步步朝着云溪走去,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记住,天道好轮回,看他绕过誰?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酿的苦果你看着承担吧!”   说完,便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   这件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纵然手段确实不太温和,但她却不后悔!   纵然这件事被外人知晓,纵然她从此背上一个恶毒的名声,她也不会后悔!   上辈子,她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恶毒心如蛇蝎,既然如此,这辈子她索性肆意而为,也算是为了自己那憋屈的上一世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眼竹林深处,锦绣唇边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第五十五章 黄雀在后      秋风一阵阵吹过,锦绣一步步走在铺满竹叶的地上,传来一阵阵沙沙声……   竹林中,皇晟樊嘴角带着还在必得的笑容,一步步朝着那跌坐在地上的人儿走去。那娇弱的身影让他心头浮起一阵阵怜惜,只是走到近前他才脸色剧变:“怎么是你?”   云溪见着有人过来,且还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便一下子攀附上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扯的七零八落,偏偏思绪还是清明至极。   反正,她迟早都是淮王的人,那么现在索性就将自己的身子给了他又何妨?   “到底怎么回事?”   云溪却无暇解释,将自己娇艳欲滴的红唇送了上去。   以天为盖地为席,一对野鸳鸯就这般在这幽幽竹林深处成就了好事。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躲着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秦杰明原本就待在这儿待得整个人都烦躁起来,便一个人在后山到处溜达,这会儿却是一不小心溜达到了这儿来了,本来在竹林中逛了一圈觉得无趣都要回了,没想到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儿。   那女子软语简直能叫酥了人的骨头,瞧着那边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停下来,秦杰明眼珠一转,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便来人将淮王给引走了。   秦杰明这才从隐蔽处走出来,云溪刚刚好皇晟樊成了好事,可是皇晟樊却扔下她一个人走了,正在害怕之际,这边却是又走出了一个人。   她现在浑身只用衣服裹着,下面不着寸缕,瞧着来人又是个自己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一颗心当即沉入来人谷底!   她虽然能够说服自己现在就将身子给了皇晟樊,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够放下羞耻,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被人看到却还能镇定下来。   况且,这个人眼中的神色让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有些恨皇晟樊的!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他却只顾着自己走了而将自己放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还骗自己,说什么这儿绝对不会有旁人过来,这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是鬼吗?   秦杰明看着她红透了的脸,咬唇的神色,一阵心神激荡……   他虽然在府中乱来,可却都是在自己房里胡闹,还不曾经历过这般让人兴奋的事情。是以才会在看到云溪和皇晟樊二人的时候就挪不动脚步,并且还回去安排了一番,叫人将皇晟樊给弄走了。   现在孤男寡女的,且眼前的女子还是一副人人蹂躏的模样,他哪里还忍得住?   事后,秦杰明倒是比皇晟樊靠谱一些,至少带了衣服过来,让她给换了衣服又将人抱了出去。   前面几个人都在吃着素斋,因为秦湘容的关系,秦家也跟颜氏她们一块儿用起了素斋。只是这都过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怎么云溪还没有过来?   颜氏派出去找的人回来也都说不曾找到。   秦家那位素月公主说道:“像是他们这般的年纪,都是爱玩闹的时候。我家那个不着调的不也是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吗?”   素月公主说的不着调的那个人,应该是秦杰明?   锦绣眉头微挑,这两个人都不在,难不成秦杰明也去了那边的竹林?不知为何,锦绣心底竟然有些微的期待。   正说着话,素月公主身边的一个丫鬟便开口说道:“公主,您看那边,是不是公子?不过他手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呢。”   素月公主顺着婢女的手指的方面看过去,果然看到刚刚才被自己念叨的儿子过来了,只是手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姑娘?   想到此,素月公主一张脸就狠狠地落下了!   她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秦杰明走过去,秦湘容也站起来跟了上去,锦绣拉了拉颜氏的衣服,小声的说道:“娘,我怎么瞅着那人的身形,有些像是云溪?”   “什么?!”   颜氏朝着那头看过去,恰看到素月公主忍着火气怒喝道:“这人是谁?你知不知道男女大防?怎么还将人抱着?”   云溪早在回来的路上便装晕了,这会儿听着这话愣是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   秦杰明也是个不着调的,当即就说道:“母亲,儿子就是胡乱逛了逛,谁知道这就遇到了这位姑娘?看她额头发烫,想来是受了风寒,偏偏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儿子这不是偶尔发了一次善心,就将人带过来了吗?”   素月公主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这叫带过来?你这分明就是将人抱了过来呢!   傻小子,你等着吧!等着看一会儿这姑娘是怎么赖着你的!   颜氏走过来,一看还真是云溪,赶紧对素月公主说道:“这正是我家那位庶女。”   接着又对秦杰明道谢:“多谢秦公子帮助小女,这便将她放下吧。”   然而吩咐非云将人抱去了禅房。   素月公主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会儿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并没有旁的事儿。”   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儿,素斋也吃不下去了,素月公主原本还担心颜氏会要求自家小子负责呢,谁知道人家根本提也不提,她心下倒是对颜氏满意极了。   原本还打算,只要她说让儿子负责,她就咬死了纳妾不松口呢!   这样倒也好,素月公主便开口说道:“这件事明儿虽然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可到底传出去于这位姑娘名声有碍,云夫人还请放心,这件事绝不会传到在场的人之外的耳朵里去。”   颜氏说道:“如此,多谢公主。”   而被非云抱着的云溪也将这些听在耳朵里,缩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心中恨意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她庆幸这一刻自己是装晕的,若是不然,她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够保持冷静,而不是上前跟颜氏还有云锦绣拼一个你死我活!   这要是将她跟云锦绣的换一下,若是秦杰明抱着的人成了云锦绣,颜氏只怕是拼了命也会让秦家负责到底的吧?   自己好歹叫她一声母亲,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般对待自己!   她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恨?   到了禅房,颜氏身边也没跟着嬷嬷,而她身为嫡母,纵然再怎么不愿,也只得守着。并且吩咐人去山下请了大夫过来。   锦绣在外面碰到秦湘容,秦湘容十分好奇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不是之前还好好的?还一个劲儿的让你喝那个什么桃花酿吗?”   锦绣笑了笑:“可能是她喝得多了,不胜酒力吧。”   这一句不胜酒力,却是会叫人脑补出甚多事情来得。尤其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喝了那么多酒偏生还走在外头,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就罢了,竟然还是叫外男给抱着进来的,这是想不叫人多想都难。   锦绣在外面同秦湘容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头朝着禅房那边走去。   只是,这灵源寺的禅房都长的一个样儿,还真是叫人分辨不出哪儿跟哪儿的。   锦绣恍惚记得,云溪应该是睡在这一间的?   推开门走进去,倒是瞧见屋子里的床榻上躺着人,但远远瞧着身形好似又不太像是云溪。她皱眉走近了瞧了一眼,居然是景沐暃!   这要是被人看到她跟他孤男寡女的待在一个屋子里,倒是要顺了云溪的意了。   几乎是一瞬间,在她看清床上躺着的是谁之后,立马拔腿就往外头跑。只是这时候,分明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她。   在她转身还没有跑掉的时候,便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拉住了。   接着被他顺势一带,锦绣整个人都跌入一个滚烫的坚硬如烙铁一般的胸膛。   “你放开我。”   “不放。”   景沐暃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沙哑,让锦绣的心都颤抖了一下。锦绣睁开眼睛看向床上的人,脸色通红眼神亮的惊人,这般模样,却是叫锦绣莫名的想到了四个字——秀色可餐!   轰的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是滚烫一片!   现在要紧的是跑路,脑子里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锦绣懊恼极了,偏偏整个人还被景沐暃紧紧地箍在怀中,挣扎不得。   “你快放开我,这是要放任看到了,我想让我投井自尽吗?”   景沐暃闻言,怀抱松了片刻,只是片刻后又紧了紧。   他凑在她耳边说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为你挡灾啊。”   从亭子那边过来,他便感觉到浑身都不对劲儿,后来才想到定然是那杯桃花酿的问题。锦绣一定是知道的杯中的酒酿有问题,原本是想倒掉的,却不想被自己给抢着喝了。   他当时也真是被酒水的香气勾引着,脑子忽然想到那杯子是她用过的,便一时脑热抢过来问都没问一句,便喝了下去。   若非是她喊得及时让他吐出来一半多,他现在可不会这般好过。   说不定,在锦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扑过去侵犯她了!      第五十六章 被拒绝了      锦绣这会儿自然也想起了景沐暃现在的身体状况,整个人都懵了!   “那个……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锦绣急的都快哭了,怎么说也是自己手中那杯酒害的,况且现在自己就在他怀中,他要是想干什么事儿,自己还真是逃不掉。   只是锦绣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的一阵轻笑声,紧接着身上的束缚也失去了,景沐暃沙哑带着淡淡的笑意的声音说道:“现在可不是我抱着你了。”   锦绣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只是越忙越乱就越容易出错,人还是险险的摔在他的身上。   “呵呵……”景沐暃的笑容中充满了愉悦,“这回可是投怀送抱,你说我应该不应该笑纳?”   锦绣这回倒是没有出错,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气呼呼的将自己脸上的纱巾一下子扯落:“你要是还吃得下去,我就敬你是个英雄。”   那张脸被她故意弄成这半张绝色半张魔鬼的脸,就连她自己偶尔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被吓到,她就不信眼前的这个人还真能荤素不忌的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做出调戏的举动来。   景沐暃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锦绣会是这样的反应,随即又是笑出了声儿。显然锦绣这般的举动,狠狠地取悦了他。   他看着锦绣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心底甚至在想着,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就是不一般!   这若是换成是其他人,早就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了吧?   她倒是还将这张脸当成是躲避骚扰的利器,果然有趣极了。   景沐暃看她要走,心里有些不舍这样独处的时光,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锦绣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景沐暃示弱:“你看我都为了你糟了这么一番大罪,你难道不应该留下来好好陪陪我吗?”   “然后你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再被人发现。然后我的名声受损,你却只留下个风流的名声。我有这么傻?”   “你若是名声受损,我娶你便是。”   他眼中带着笑意,只是语气却十分坚定,锦绣怔了怔,最终还是挣脱了他的手:“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说完,便跑了出去。   景沐暃怔怔然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略微有些苦涩。   刚刚虽然是玩笑,但那话却是他发自心底的。到底,还是被拒绝了呀!   跑出去之后,刚好遇到出来的若云,这才找到了云溪待着的那间禅房。   大夫已经在诊断了,只是不知道是云溪当真受了风寒,还是那老大夫被人买通了,诊断的结果就是说云溪吹了风受了寒,连药都不用吃,躺一会儿就好。   颜氏无奈,只得差人将老大夫又送下了山。   锦绣便对颜氏说道:“娘,既然大夫这么说,那您还是去歇着吧,这边有我守着便是了。”   看云溪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的过来呢。瞧着颜氏这会儿便有些憔悴的模样,她是真的觉得心疼。   颜氏点点头:“也好,倘若云溪醒了,你便差人告诉我一声。”   “好。”   看着颜氏走了出去,非云这才说道:“小姐,她在装晕。根本就醒着呢。”   非云是习武之人,对于一个人睡着还是醒来的气息判断异常的敏锐,锦绣点点头,看了若云一眼,若云心领神会,上前就在云溪身上的一处穴位狠狠地掐了一把!   “啊!”   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从云溪的口中发出,那声音实在是太惨了,“云锦绣你想谋杀吗?!”   锦绣不疾不徐的说道:“只是用点法子,将你叫醒啊?大夫说这人总是昏迷着可不大好呢,现在这手段不是挺好的?只是掐了一下,你就醒来了呢。往后谁要是这般晕倒,这法子倒是可以经常用用。”   若云那力气用的可不小,便是随便掐一块肉都能疼的人哭爹喊娘。再加上她又掐在特殊的穴位上,这一下,就更是撕心裂肺的疼了。   “云锦绣,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都不怕,柳姨娘都不怕,我怕什么?就算当真有报应,你们俩也会在我前面顶着呢!”   说完,看向小翠,吩咐道:“去看看夫人,若是已经歇息着,便等等,若是没有歇息,便告诉她云溪已经醒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府。”   “是,小姐。”   说完,锦绣就在一旁坐着,也不理会坐在床上一脸愤恨的看着她的云溪。   听闻锦绣她们要走,皇景梧也不知怎么的没等景沐暃一块儿,也跟着她们下山了。云天轩跟何进告别之后,便看到自家马车旁边一个骑马的男子像是府中护卫一般守着府里的马车,那可是宁王爷啊!   云天轩这脸顿时黑了一大半!   而在另一边,何婉盈也问自己哥哥:“今日出府感觉怎么样?”   何进说道:“云家的那位养子还不错,是个可以深交之人。”说着,他又看向何婉盈,“你今日不没有闯祸吧?”   何婉盈不服气的说道:“我什么时候闯过祸?就说今儿个,如果不是我坚持,你能交到朋友吗?”   何进:“……”   面对强词夺理的妹妹,他真的是无言以对!   偏偏这会儿何婉盈又开口问道:“哥哥觉得那位云府的大小姐怎么样?”   若是哥哥看上了,她便不将云天轩作为候选夫婿的人选了。毕竟假若哥哥娶了云锦绣,自己再嫁给云天轩的话,那不就跟换亲一般了?   按照自家的门第,可做不出来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   何进不明所以:“接触不多,没有什么印象。”   何婉盈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倘若是让哥哥娶了她呢?哥哥觉得怎么样?哥哥先别急着回答,云锦绣身后可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相府呢。”   何进说道:“你想让我娶云锦绣?为了得到相府的帮衬?”   “难道不好吗?”   何进皱了皱眉头,原本想要训斥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道:“好了,往后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来操心,你想要好的生活,想要强大的娘家,这些哥哥都会挣给你。别再想那些有的没得了。”   何婉盈明显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点点头:“那好吧,哥哥说的我明白了。”   接着,有兴致昂扬的说道:“那哥哥觉得那个云天轩不错,我回去跟姨娘提一下,听说他明年下场参加科考,到时候应该会榜上有名的吧?”   何进目光一凝:“你想嫁给他?”   “哥哥不是也说了他人不错了吗?”   “不行。”何进坚定的拒绝道。   何婉盈不解:“为什么?你不是也说了他人很不错吗?现在忠勤伯府这个样子,我又是一介庶女,若是找个门第高的,到时候我怕是连嫁妆都出不起。云天轩是云家养子,云家门第本就不高,更何况云天轩这样的身份?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嫌弃我的。”   他会!   何进心底一个声音这般说道。   只是人家嫌弃嫌弃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家庭门第,这样会叫你更加难堪!   短短半日的接触,何进已经察觉到云天轩对于云府二小姐那非同寻常的心思。只要是云锦绣出现的地方,云天轩的目光就会追随到哪里。   这并非是兄妹之情了,而是男女之爱。   到时候妹妹若是嫁给他,不可能会幸福的!   云天轩不可能会娶云锦绣,那么将来不管是哪个女子,嫁给他都不会幸福。这个人确实有能力,是个俊杰,但是他却不能让妹妹去承受那样的苦楚。   可是要说为什么?   这样说人长短的话他又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冷硬着一张脸说道:“你别费心思了,总之我说不行便是不行!”   “哥哥!”   那头回府之后,云溪便被柳姨娘派人请了过去,柳姨娘一看到云溪过来,便问道:“怎么样,事情成了吗?”   云溪刚刚经历那种事情,又是一路坐着马车颠簸回来,本身就已经疲惫不堪,回来正准备沐浴休息就被柳姨娘叫了过来,心里一阵烦躁。   “成什么成?你以为这件事这么好计划吗?你倒好,待在府里什么也不做,回来就知道问。你倒是把自己男人看好啊,还不是被百灵那个小贱人给勾引了去!烦死了,我要去休息了,晚点再来。”   说完,就走了,只留给柳姨娘一个背影。   柳姨娘只问了这么一句,结果就被回了这么一大通嘴,整个人还愣在那儿没反应过来,直到云溪走了很远之后,柳姨娘这才回过神,“红云,刚刚那个……那个人是云溪吗?”   红云也有点同情柳姨娘了,虽然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对不起夫人和二小姐。但是对大小姐,却是实打实的好,没想到却遭到这样的对待。   红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半晌才说道:“姨娘,大概是大小姐她在外头受了什么气,所以心情不好吧,您别放在心上。况且她这坐马车的颠簸了一路,想来应该是累了吧。小姐不是说晚点会过来的吗?定然不是有心的,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第五十七章 怀有身孕      柳姨娘怔怔的看着红云,半晌忽然嚎啕大哭:“我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   红云扶着柳姨娘,却也没有说话。   心里却是想着,要说您造的孽,那还真有点多。   若不是您当初又是怂恿又是出主意的,夫人当初也不可能嫁给老爷这一介寒门啊!   几天之后,非云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给锦绣,锦绣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相爷让交给您的,相爷说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锦绣这才想起,她那天去相府,是想要景沐暃的一些资料来着。想起这个人,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在灵源寺二人的相处,还有那日在悬崖峭壁上同生共死的一幕。   锦绣拍拍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姐。”   小翠一边退出去,嘴里还一边说道:“小姐也是有秘密的人了,都不让小翠知道了。”   锦绣:“……”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这才将信封拆开来。   里面有着厚厚的一沓纸,锦绣拿出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上面介绍了景家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及当初封王的历史。还有景沐暃进京之前几次遇到刺杀,进京之后皇上又立马夺走了他手中的兵权,给了他亲王爵位,却又防贼似的防着他。   锦绣忽然发现,这景沐暃的日子好似也不怎么好过呢。   至少,在京城他若是想大展拳脚,只怕皇上都不会提供给他这个平台。皇上是恨不得剁了他的手脚,砍断他的翅膀,又怎么可能放任他掌权呢?   然而在不多的相处中,锦绣也知道,这个人是有着抱负的。   心中忽然涌起了点点心疼的感觉,然而越看到后面,锦绣就越是心疼不起来。   这个男人,怪不得皇上这般忌惮他呢!   明面上,在朝中似是光杆司令一个,但是私底下朝中不少握有实权的官员都是他的人。而且,外公还猜测,他甚至跟前朝旧部势力还有瓜葛。   这样一个人,皇上不忌惮你忌惮谁去?   将资料全部看完之后,锦绣就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前朝旧部势力。那么景沐暃究竟是什么人呢?上辈子她是听说过这么个人,但是在她死之前好像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啊?   但是,潜意识里,锦绣又觉得他不可能一直这般默默无闻下去的。   将东西收好,那些想不通的问题还是放在一边暂时不去想他们好了。   第二天,云雷岩早朝之后,面色十分不好看。   回府之后便在书房按着百灵发泄了一通,过后心里还是堵得慌。   原因就是他被颜相给警告了!   当着他的同僚的面,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的对他说:“我外孙女的婚事自有我给她做主,你若是胆敢自作主张,我保证会让你在这个朝堂上消失!”   当时,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里面带着真切的同情和嘲讽,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他也想硬气的反驳一回,可是对上颜相那一双怒气森然的眸子,他也只能认怂。   这个老匹夫,这样不给他留颜面,难道就不担心他不给他女儿好脸色看?   结果,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第二天颜相那边就已经做主将这门婚事给搅黄了,直接逼得淮王皇晟樊下江南办公去了。   淮王这一走,锦绣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手中势力不够,若是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淮王,那她便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深秋已过,入了十二月,便迎来了一场小雪,天气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住。   锦绣难得的赖床了片刻,就被小翠给喊了起来:“小姐,外面可下着雪呢,您难道都不想出来看看吗?可好看了。”   锦绣摇摇头,“你们去外面玩吧,可别冻坏了。”   大雪总是能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白雪白的耀眼,鲜血红的刺目……   而云溪那边,有趴在床上干呕了一阵,恰好被来看她的柳姨娘看到了,柳姨娘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铁青:“你这是……多久了?”   “姨娘,不过就是吃坏了东西,只是约莫有五六天了都这样。你别这么紧张,对了,父亲这些天有过去看你吗?”   柳姨娘沉下脸色,说道:“这些事都不是你该管的,姨娘自有分寸。我问你,你的小日子来的可准时?”   这一问,旁边伺候的小丫鬟顿时像是遭到了雷劈一般,脸色一片苍白,支支吾吾的说道:“姨……姨娘,小姐她已经有两个月不曾换洗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竟是莫名的颤抖起来。   她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可是小日子不来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小姐可还没嫁人呢,这怎么就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这孩子是谁的?   她又忐忑的看向柳姨娘,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越想,这心里就越不踏实。   柳姨娘的面色也是铁青一片:“你们这些贱婢,是怎么伺候小姐的?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人注意着点儿?若是我不问,你们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注意是不是?”   “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   “今日的事情,不准传出去一个字,否则,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云溪还懵懵懂懂:“娘,发生什么事了?”   柳姨娘简直想将这个女儿打死算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你一个姑娘家,现在怀了孩子,你说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男人是谁?说!”   云溪一脸懵逼的表情,嘴里喃喃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呀!怎么可能就有了?”   “那个男人是谁?!”   云溪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是谁?   皇晟樊?还是秦杰明?   她不知道,那天皇晟樊走了以后秦杰明便来了,她跟他们二人都发生了关系。所以是谁的,她也不知道!   看着云溪脸上一脸迷茫的样子,柳姨娘恨恨的问道:“不会你也不知道是谁的吧?”   “是……是……是淮王的,是淮王的。”   接着云溪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柳姨娘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秦杰明那一段。这个孩子只能是皇晟樊的!   后面的事情,只有她跟秦杰明两个人知道,她相信秦杰明是不会说出去的,她当然也不会说出去。所以,这个孩子会是皇晟樊的!   柳姨娘脸色铁青的看着云溪:“我……我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蠢货?”   那天的事情,锦绣根本就已经是事先就知道了,不过是装作不知道将计就计罢了。没想到,这个蠢货还当真是将自己给赔了进去,现在只希望皇晟樊能够尽快上门提亲来了。   只是,按照云溪现在的身份,进门或许连个侧妃都排不上。   “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你父亲商量看看,你的肚子不能等了,这个孩子也不能不要,只能看看淮王什么时候将你抬进府了。”   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了,淮王只怕是会翻脸不认人。   云溪却是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勾起笑容,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到时候,她有淮王撑腰,害怕云锦绣那个小贱人?   柳姨娘到了云雷书房门口,只是门口有小厮拦着不让她进去。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男女交欢的喘息声,调笑声……   “柳姨娘……这个……您看,这种时候确实不大适合进去禀报的。”   柳姨娘面上神色不变,纵然心中发苦,面上却也带着浅笑说道:“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着。”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里面叫了水,又玩闹了一阵门口的小厮这才进去禀告。   只是,等在外面的柳姨娘却是清楚的听到了里面云雷岩十分不耐烦的声音。   “柳姨娘,老爷让您进去。”   柳姨娘点头,并且给了二两银子作为商银。   柳姨娘行礼道:“妾给老爷请安。”   百姨娘也神色慵懒的说道:“姐姐有礼了。”   云雷岩皱眉不耐烦的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非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儿?”   “老爷,这……”她为难的看了百灵一眼。   百灵倒是表现的十分乖巧,“既然姐姐要跟老爷您说些私房话,那我就先出去了。只是老爷可别跟姐姐说着说着就不去找我了啊。”   云雷岩狞笑着在百灵屁股上摸了一把,“乖,去你屋里等着老爷。”   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柳姨娘心中涌起一阵阵酸涩和愤恨。这个男人,若是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德行,她当初何苦要算计那么多?做下那么多错事?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坏的呀!   她犯下错事的时候,心里也是内疚的。只是,想着到底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便不觉得有什么了,慢慢的竟是摒弃了良知,犯下越来越多的错处。   可是这个她以为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说变就变了。   按捺下心底的恨意,她笑了笑,说道:“老爷,云溪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那就让她好好养着啊。”顿了片刻,这才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姨娘问道:“谁?你说谁?谁有了?!”      第五十八章 淮王的?      柳姨娘苦笑一声,“是云溪。”   云雷岩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森然的怒气,“谁的?孩子是谁的?果然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当年你也是先怀了云溪才被我纳入府中,现在女儿也是有样学样,你这教导的可真好啊!”   柳姨娘脸色一白,她原本以为云雷岩只是被年轻的身体迷住,心里还是记着她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情分的。可是谁知道,他竟然这般不顾念自己,连这样的诛心之言都能说得出口,那她这些年算计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她目光酸涩的看了云雷岩一眼,既然这个男人对自己毫无情分可言,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拥有的,那些情情爱爱不过是镜花水月,说散了也就散了。   敛去眼中的寒意,她轻声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说道:“是……是淮王的。”   云雷岩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大笑出声,指着柳姨娘问道:“谁的?淮王?哈哈哈……”   前头他还在为失去了淮王这么一个强大的女婿而感到恼火,后脚大女儿就给她送来这么一份大礼,这种感觉跟别馅饼砸中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你确定是淮王的?”   柳姨娘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胡说?”   “好,好,好啊!你让云溪好好的在府中养胎,需要什么都直接去库房拿便是,她的所有要求都尽量满足。对,再请个大夫回府,直到云溪生养之前,每日都要大夫请脉。务必保证这一胎安安稳稳的落下!最好是个男孩!”   柳姨娘想到了当年自己怀孕的时候,眼前的这人也是如现在这般兴奋的。   当年她以为他这是爱重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兴奋,现在回想起来,却哪里来的半分爱重?也不过就是在意她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   云溪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此刻在意的也不过是云溪肚子里揣着的那块肉,那块淮王的骨肉!   她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她唇角的那一抹嘲讽,“老爷说的是,不过现在淮王不在京城,估计等他回来的时候只怕云溪的肚子也已经挡不住了。这可要如何是好?”   云雷岩只觉得就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锦绣那边他掌控不了,云溪这个女儿便将机会给他送了过来,当真让人欣喜万分。   他捋了捋并没有什么胡须的下巴,说道:“别的事你都先别管了,让云溪在府中好好养着才是正经。别的事情都有我给她做主。”   柳姨娘福了福身子,道了声:“好。”   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云雷岩却是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晚上去你那儿看看你。”   “谢老爷垂怜。”   语气中含着期盼已久的欣喜,只是转身时那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将自己放弃了,现在这施舍的垂怜谁又稀罕?柳姨娘心里也终于没有了那些情情爱爱,只怪当初的自己太过天真。   他初时对自己或许确然有着几分情意在,只是后来自从自己成为他的妾室之后,自己便只是一个供他享乐想起来的时候逗一逗,想不起来的时候便丢在一旁的存在。在他的心里,便是云溪和云锦绣的地位,只怕都没有什么分量,更遑论是她?   也就是个阿猫阿狗罢了。   想到此,心底不是没有苦涩的。   回去之后,云溪还在床上躺着,屋子里烧着炭火,待在里面倒是格外的暖和,云溪见着柳姨娘回来了,赶紧起来问道:“姨娘,父亲他……他怎么说?”   柳姨娘心中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想要开口骂两句,但是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又根本骂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先不要想其他事,好好在府里养着。淮王如今并不在京城,具体要怎么做字父亲自然会帮你的。”   就算是用尽了手段,云雷岩也会将云溪送入淮王的后院的!   这样一个搭上淮王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会白白的放过?   “可是……可是若是淮王一直不回来要如何是好?到时候我这肚子可就……可就遮不住了呀!”   她一个黄花闺女,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纵然她再如何坏心眼,却也是难以承受的。若是趁着月份还小的时候就入了淮王府还好,到时候孩子生的早些只说是早产便是了,这要是等到肚子大了她才被接进去,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她不检点吗?   “姨娘,淮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京呢?他为什么会出京啊?”   柳姨娘说道:“还不是因为云锦绣?淮王向云锦绣提亲,颜相不愿,不光回绝了这门亲事,还使了手段将淮王弄出了京城,据说还是个不怎么好办的差事,这一下要等着淮王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柳姨娘越说,这心里面越是气愤!   最终竟是将所有的怨愤之气都撒在了锦绣的身上。   先跟淮王认识的是云溪,他们之间也是互有情意,不就是因着颜相手中的势力,原本属于云溪的大好姻缘就这么没有了!谁能甘心?   云锦绣,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我既然能够毁了你的脸,就能毁了你的人生!   云溪现在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怎么也要拉上云锦绣的人生作为陪葬!   锦绣用了午膳,瞅着天色还算不错,便让小翠将她前些日子没有完成的荷包拿过来,打算将它绣完。   荷包选的是湖蓝色的绸缎布料,外面绣着一朵半开的荷花和一个花骨朵儿,还有一盏碧青的荷叶,样子精致可爱。   非云从小练武,于女红一事并不精通,倒是金枝在一旁问道:“院子耳房那边不是还住着一个绣娘吗?小姐您怎么不让她绣反倒是自己动手呢?”   锦绣这才将住在耳房那边的袁红袖想起来。   笑了笑,说道:“这个是送给我娘亲的,自然得亲手绣了才显得出心意啊。”   若是叫人代劳,她何苦送这么个荷包呢?   上辈子娘亲去的早,让她还不曾好好的孝顺她,她便已经离开。而她剩下来的人生,只剩下欺骗和失去!   老天爷对她不薄,能够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对待仇人她是地狱来的修罗,遇神杀神;面对亲人,她也想弥补前世的遗憾,将那些不曾有过的温馨相处的时光全都弥补回来。   正绣着荷包呢,那头喜儿忽然从外头进来,神色很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   锦绣打趣道:“你这又是打哪儿听了什么八卦过来了?”   喜儿说道:“小姐,这可不是八卦,是真事儿呢。今儿个奴婢打从厨房那头过来,步子放的轻了些,那些婆子竟然都不曾发现奴婢。这不就听到那几个婆子在说什么大小姐已经月余不曾换洗了,还说只怕是有了呢。”   她整天跟若云混在一起,若云又是个医术高超的,自然明白这个有了指的是什么。   若云说道:“你也别听风就是雨,这月事来的晚了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并不一定就是有了。”   锦绣却是知道,云溪或许是真的怀孕了!   只是,没有想到皇晟樊跟她还真是契合呢,这才一次居然就有了孩子!   锦绣忽然有些想笑,这是老天爷都想要将他们二人凑成一堆儿呢。   喜儿听了若云的话倒是有些不服气:“我也知道那些婆子嘴里出来的话,都得打个折扣呢,所以我听完之后就去了大小姐院子那边继续探听去了呀。正好看到大小姐趴在床沿边呕吐不止呢,而且听柳姨娘跟她的对话,似乎是说这个孩子是淮王的。”   金枝都跟着惊讶起来:“真的假的?”   这未婚先孕可是一桩丑闻,这要是放在乡下,那绝对是要被沉塘的!   锦绣说道:“这件事既然先不要外传,看看那边有何动作再说。”   “是,小姐。”   荷包原本就已经快要完成了,锦绣又绣了几针作为收尾,她递过去给小翠她们几个瞅了瞅,问道:“怎么样?”   喜儿说道:“很漂亮啊!小姐的手真巧呢。”   小翠也说道:“明明奴婢就是从小跟在小姐您身边儿的,怎么您的女红变得这么好了奴婢却不知道?难不成您还趁着奴婢不在偷偷练了吗?”   自然是上辈子练出来的。   这话锦绣放在心底,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笑了笑,说道:“或许,是我灵光一闪,忽然就领悟了这项技能呢?”   谁知道小翠却是一脸认同的点点头:“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锦绣:“……”   顿了顿,才说道:“好了,趁着现在天色还在,去夫人那儿吧。”   “是,小姐。”   外头寒风凛冽,确实有些冻人,锦绣揣着一个暖炉便出了门。一路朝着晨曦园走去,进了屋子里看到颜氏正在描描画画,锦绣有些好奇:“娘,您在画什么呢?”   凑近了一瞧,跃然纸上的正是一株傲雪凌寒独自开的红梅,那一笔一划尽显梅花孤高之气节。      第五十九章 沫沁柔的打算      锦绣又细细上前瞅了瞅,真心赞叹道:“画的真好看。娘,这个不如给我做花样子吧,刚好过些天就是年节,我还想着给外公送什么礼物呢,这个刚好。”   “你亲手绣给外公的?”   看到颜氏眼中的戏谑,锦绣红着脸说道:“娘,女儿现在可是很认真的在练着女红呢。不信你看。”   她说着,将怀中的荷包拿出来,“这个是送给娘您的,怎么样?”   确实进步非常多,颜氏都有些不敢置信,这竟然是自己这个看到针线就头疼的女儿绣出来的。她笑眯眯的将东西收好,再将随手在纸上题了字,递给锦绣:“既然你想亲手给你外公送点什么,那就拿去吧,总归这也是你的一片孝心不是?”   陪着颜氏说了会儿话,锦绣便离开回了自己院子。   而在景王府,沫沁柔正看着自己调查到的消息,脸色阴沉。   她毕竟是跟景沐暃一块儿长大的,这个人心中放着什么她了解,她只有她了解!什么时候,他会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中如此重要的地位了?   云锦绣吗?   她倒是想要会一会她!   第二日一早,沫沁柔便到了老王妃的房间,给老王妃请安,并且陪着她用膳。   瞧着沫沁柔有些心不在焉,老王妃有些疑惑的问道:“柔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沫沁柔是她的侄女,从前不管多么困苦的日子,都是她陪着她一块儿走过来的。她是老王妃心中认定的儿媳妇,在她心里也是将沫沁柔当做女儿来疼爱的。   现在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老王妃心中自然会担心。   沫沁柔牵强的笑了笑:“没事的姑姑。”   “还说没事,我在我身边都待了多少年了?你是什么样儿的我会不知道?是不是暃儿他惹你生气了?”   沫沁柔紧张的摇摇头:“没有没有,王爷表哥他怎么会惹我生气呢。我……我知道王爷表哥是要做大事的人,也不会……不会拿一些小事情去烦他的。”   “苦了你了孩子,不管怎么样,总有我为你做主的。现在还是非常时期,他冷落了你,我代替他给你陪个不是。”   沫沁柔更是连连摇头:“姑姑,真的不必如此呢。我心里是有些失落,但是却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沫沁柔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只是,我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若是说了,只怕王爷表哥会怪罪于我。”   老王妃眉头拧在了一块儿:“什么事儿你说?不管什么事儿,总有我给你做主。”   沫沁柔微微点头:“最近我瞧着王爷表哥对一个姑娘好像过分关注了。我也是担心表哥,不知道表哥是有什么打算,是以才一直都没有说。不过,我担心表哥会为了那个姑娘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哦?是哪家的姑娘?”   “尚书府云家的嫡出小姐云锦绣。就是那位被传扬的纷纷扬扬毁了容的那位姑娘。”   老王妃眼睛一眯:“是她?”   她心里想的却是比较多的。   云尚书这个人手中握有实权,但人实在不怎么样。若不是有个给力的妻族,给他两辈子时间都不一定能够爬到现在的地位。   而且,就是一个墙头草,这种人半点儿都不值得拉拢,能不能帮的上忙且不说,很有可能还会拖后腿。   但是,云锦绣牵扯到的可不是云雷岩一个人,还有颜相!   云雷岩是个草包,但是颜相却是个实打实的权臣。   看着这段时间他跟淮王对上之后,淮王最终也只能远远的避开京城就知道颜相的权势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而且云锦绣那样一个毁了容的女子,淮王还这般执着干什么?   老王妃眼睛危险的眯了眯,瞧淮王平日里表现的就跟个认了命的逍遥王爷一般,还真当他对这个皇位没有任何想法呢。不过还真是沉不住气!   沫沁柔瞧着老王妃是在打算着什么,她也没有立即发问,她也知道凭着云锦绣背后的关系,老王妃就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动她。   现在她选择告诉老王妃,也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我能依靠的就只能您了!   不过示弱而已,她相信老王妃不会让她失望的!   果然,就听到老王妃开口说道:“柔儿,暃儿的正妃永远都只能是你。”   “我知道姑姑对我好。”只是,您这话,只怕还有但是吧?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景王府是个什么情况。进京之后太后和皇上连手收回了暃儿手中的兵权,我们手中的实力损失太多。暃儿现在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颜相能够给暃儿带去的助力太大了。”   沫沁柔低下头,低声问道:“那……姑姑您想怎么做?”   老王妃笑了笑,说道:“既然暃儿现在过度关注这个云锦绣,那就随他去吧。暃儿心中也是有成算的。你跟暃儿一块儿长大,应该比我更了解暃儿的心思。那个云锦绣,到时候就算进门,也只是侧妃。”   沫沁柔眼中有些哀伤,有隐忍的压抑,最终还是说道:“我……我都听姑姑的。只要表哥对我好就行,别的……我……我都不在乎。”   “好孩子。”   只是低头抹泪的瞬间,沫沁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沫沁柔对身上的丫鬟雪晴问道:“听说近日颜相在调查王爷?”   “是的姑娘。”   “那可有调查出什么来?”   雪晴说道:“其实关于王爷的身世,颜相那边也掌握了一部分。目前为止调查出来的东西也有限,不过……颜相这个人聪明极了,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让他推测出很多东西,所以现在……”   沫沁柔笑了笑:“不怕,再让颜相知道的多一些也无妨。”   “姑娘?”   雪晴有些不解,若是颜相当真知道了一切,那王爷岂不是没有拉拢的可能了么?   她原本是老王妃的人,京城的楚昭馆便是老王妃的产业,几十年来一直都是王府搜集消息的一个渠道。后来老王妃精力不如从前,才将楚昭馆给了表小姐经营。   现在,表小姐的这个决定显然对王爷不利,她在想着要不要禀告给老王妃知道。   可是,打从老王妃将手里的权利给了表小姐,楚昭馆便只认表小姐一人了。现在看起来,表小姐对王爷并不是全心全意的吧?   又或者是表小姐不希望云家的小姐入府?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表小姐能够慎重行事。   沫沁柔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若是云锦绣当真入府当了侧妃,那我们能不能得到颜相的支持且先不说。而原本我们一直在暗处便会忽然放到了明处,许多优势都会没有。只是失去这一次机会而已,往后有的是机会让颜相倒戈我们。就看云锦绣这件事,颜相就已经跟皇上还有淮王闹崩了,之后只要略施小计,颜相便是我们这一方的。只是相爱若是暴露,我们将会失去太多优势。看看淮王如今的处境便知道了。”   雪晴想了想,便觉得沫沁柔说的也有道理。   “那要让颜相知道到什么程度?”   沫沁柔想了想才说道:“就让他知道景王接近云锦绣是别有所图就行了。”   “是,姑娘。”   看着雪晴走了出去,沫沁柔这才慵懒的斜靠在榻上。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什么侧妃正妃?景沐暃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都别想站在他的身边!   锦绣连着在府中待了好些日子,外头越来越冷,小翠端着一碗银耳燕窝粥进来,脸色很是不忿,锦绣自然也看到了,便轻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小翠嘟着嘴,气哼哼的说道:“还不是那边的那位?仗着有老爷撑腰,可是耀武扬威呢!”   锦绣皱了皱眉:“怎么了?那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还不是老爷说了不管那边有什么需要都要尽量满足的吗?今儿个小姐要吃银耳燕窝粥,明明是奴婢先去厨房说的,结果等奴婢去拿的时候大小姐的丫鬟也在,还说大小姐胃口一直不好,忽然就想吃银耳燕窝粥了,这不是明摆着来抢的吗?怀个孕就能这样欺负人吗?”   锦绣看着小翠左边脸颊上还有个巴掌印,脸色顿时一沉:“你被打了?”   非云走过来,看到小翠脸上确实通红,顿时怒了:“小姐,奴婢去给小翠报仇!”   小翠赶紧拉着:“现在那边可金贵着呢,你不要冲动。”   “都欺负上门了,还不冲动吗?”   锦绣看着小翠手里端着的那碗银耳燕窝粥,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傻姑娘,上辈子也只得她一个,这么无怨无悔的守着自己,为自己而死。   “不过就是一碗粥罢了,她要给了又何妨?就当是咱们施舍了,明明知道那边人多势众,你还要上前争,这不是上赶着找罪受吗?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要以自身安全为要。”      第六十章 和离心思      小翠一脸感动的点点头,只是嘴里却说道:“输人不输阵,不蒸馒头争口气啊!奴婢若是退缩了,这不是让小姐您很没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吗?”   小翠瘪瘪嘴,没有说话。   锦绣笑了笑,“成了,说你你还委屈上了。”   喝完粥,喜儿才说道:“这是相爷要给您的,相爷说原本以为很容易调查的,只是后来调查的深入,才发现景王没有那么简单,直到目前为止,还有不少事情没有挖出来。还说,景王这个人太能忍,若是可能,叫您不要跟景王扯上什么关系。”   锦绣从喜儿手里接过信封。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调查来的资料。   上辈子她对这个人知之甚少,也只是知道他是一位逍遥王爷,更是战场上的英雄。   看到这些调查才发现,原来皇上竟然这般忌惮与他,也是。若不是忌惮,怎么可能这般迫不及待的就解了他的兵权?   而且,他遇到的那几次刺杀,也是跟皇室有关。   按理说,景王虽然有能力,但却绝没有到了功高盖主的程度,皇上这么心心念念的想要除掉景王,难道当真只是因为景王是外姓王这么简单吗?   直觉的,锦绣觉得这件事定然不会有那般简单!   直到将资料看完,锦绣又翻到后来,上面写的是颜相的一些猜测。   外公竟然觉得,景沐暃是前朝皇室中人,而他想要做的就是推翻现在的统治,重新夺回属于他的江山。   锦绣心中震惊不已,然而细细的想想却也发现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上辈子锦绣虽然被逼致死,但是在临死之前的那一段日子里,她也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来,那段时间皇晟樊的日子并不好过。   难道说,这其中还有景王什么事儿吗?   她又不是皇朝中人,从小也没有谁灌输她忠君爱国的思想。不管是颜相还是在云府,都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个,且上辈子被皇家人伤害的太深,她对于这个王朝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现在,她知道景沐暃有可能是前朝众人,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火热!   她是要报复的!   倘若景沐暃当真有那样的心思,并且还有那样的能力能够在上辈子皇晟樊已经站稳脚跟的时候还将他逼到那般地步,跟景沐暃合作,无疑将会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造反吗?   初初是不敢想不敢有这个念头,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心底那片兴奋和渴望,竟然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景沐暃,要细细的好好的跟他说一说!   这样的想法,一旦打开了一个口子,便再难以收拢回心底。   这是会上瘾的!   小翠瞧着自家小姐的嘴角的笑意,竟是愈发的诡异古怪起来。   “小……小姐?”   “嗯?”   “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锦绣笑了笑,“是有点事儿,不过是好事儿呢!”   只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痛的。   对于景沐暃,她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感觉的。毕竟,曾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毕竟他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优秀。她的内心,又怎么可能丝毫不起波澜?   现在,这份调查资料切切实实的证实了,他接近自己,不过是怀揣着那样的心思而已。心,又怎么可能会不痛?   她自嘲的笑了笑,幸好她并没有泥足深陷不是吗?   看着锦绣的笑容,小翠几个却是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若云想了想,问道:“厨房还炖着如意白糖糕呢,小姐要不要用一点?”   锦绣笑了笑:“好啊。”   接下来的时间,锦绣都不曾出门,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绣着颜氏的那支红梅图。而云溪那边,也不曾闹腾过什么,除却每日里时不时的挑衅一下,倒是不曾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她一心一意的祈祷着皇晟樊能够早日回京,将她接回王府去。   但是锦绣却知道,等到了皇晟樊回京的那一日,才是她噩梦真正的开始!   上辈子她将心都放在他身上,在最后才看清了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的魔鬼!既然他有心那个位置,就算无法娶自己借相府的势力,怕也是看不上云溪这么一个庶女的。正妃云溪是想都不要想的。   小妾侧妃?   只要皇晟樊还想要一个强大的妻族相帮,那要么就将云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要么就隐瞒的彻彻底底!   现在她还沉浸在美梦当中,殊不知现在留在云府的时光才是她接下来的人生最为美好的时光。锦绣也懒得跟她计较那许多。   年关将至,外头采买上都重了许多,只是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柳姨娘管着的。现在柳姨娘不管事儿,府里的那些人仿佛一下子都不听使唤起来。   “娘,看您现在的身子骨可不成,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锦绣去给颜氏请安的时候,便发现她正用胳膊支着下巴,捏着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看到锦绣过来,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没事,现在府里事情有点多,毕竟年关将至,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锦绣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闷气,“娘,从前柳姨娘是他眼底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什么都交到她手上,现在发现她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就将这些烦人的事儿都交给娘亲您了吗?他这是什么意思?将娘亲您当成什么了?下人管家吗?”   颜氏其实也不大乐意管这些,况且这几日柳姨娘瞧着并不是一副认命的模样。近日来,那些管事婆子们消极怠工的样子,可不像是忽然就升起的主意。背后定然还是有着柳氏的授意,她这是想看到她将府里管理的一团乱,到时候再主动求她?   纵然她不屑云雷岩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向柳氏服软!   只是对上锦绣担心的眼神,颜氏还是轻轻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事情并不多,你且安心便是。”   顿了顿,又说道:“对了锦绣,娘有件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她的脸色十分凝重严肃,这让锦绣也严肃了几分,怔怔然看着她,说道:“什么事儿,娘您说。”   直觉的,颜氏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跟她说。   果然,便听到颜氏开口说道:“锦绣,这些年我跟你父亲在一块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看眼底。说实话,我们现在一点儿感情也没有。纵然娘也能够死心安分的待在这一天地中,但是这样的日子娘过着就是不甘心。”   说到这里,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绣,一字一句的问道:“若是……若是娘亲想要跟你父亲和离,你……你会支持娘亲吗?”   锦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颜若书。   颜氏看起来有些紧张,眼中光芒暗了暗:“行了,这也只是娘亲的一个想法,既然你并不愿意,那娘亲以后再也不提便是了。”   锦绣连连摇头:“不不不,娘……我……我只是有些,太过惊讶了而已。您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想这么跟您说,只是担心您不同意。”   毕竟,在这三从四德的世道中,纵然有和离这一说,可是这想法却到底还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她从前只觉得娘亲天真不谙世事,总是沉浸在琴棋书画中,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然而,她现在才恍然醒悟过来,从前是她看轻了她的娘亲。   纵然是被外公娇惯着长大,但毕竟是相爷一手教导,又怎么可能真的是那般的性子?   “您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呢。”   从颜氏这边回去,锦绣也想了很多。   娘亲现在才三十不到,整个人都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整天莳花弄草,还保留着几分天真。岁月对她也算优待,看起来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走出去,说她们俩是姐妹,也不是没有人相信的。   留下来,生活不过是一汪死水!   离开这里,娘亲或许能够生活的更加有滋有味。   就算她想找个人再嫁,凭借相府的势力,多得是俊杰任凭娘亲挑选。   不过,她也知道,和离这事儿现在还是不成的。娘亲即便是想要离开,估计也会等自己成亲之后了。   “唉……”她低低的叹息一声。   金枝问道:“小姐心情不好吗?叹息什么呢?”   锦绣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在想,我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上辈子她以为皇晟樊会是自己的良人,是那个让她消除毁容的自卑阴影,让她敞开心扉的人,可是最后却让她家破人亡,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却至亲,不会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   所以她这辈子,甚至是不想成亲的!   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都知道锦绣脸上的伤疤是假的,她的脸实际上早就好了。是以,金枝笑道:“小姐姿容秀美,花容月貌,不管将来嫁给谁,都是那人的荣幸啊。不管是谁,都会对小姐好的呢。”   锦绣眯着眼睛笑了笑:“但愿吧。”      第六十一章 相府除夕      年节前,颜氏处置了府里的一批人。   都是在府里做惯了的老人了,但是这些人也都是柳氏的人。   “小姐,夫人绑了几个婆子,让人扔到了柳姨娘的院子去了。”金枝手里端着灌汤包,人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咋咋呼呼的说了一通。   锦绣有些意外:“你说什么?”   娘亲确实有手段能够处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务,但是,却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若是有谁犯了错,她总是会按照规矩办事,该打该罚还是要撵出府去,都是按照章程办事。   像是现在这般的大动干戈还真是少见。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朝着外头走一边问道:“只是将人扔去了吗?夫人呢?有没有一块儿去?”   金枝说道:“听说是去了呢。”   锦绣心里着急,身后几个丫鬟找汤婆子的找汤婆子,拿披风的拿披风。瞧着锦绣这个样子便是要出门,现在外面这样冷,总是要做好保暖的。   锦绣一路朝着柳氏的院子走去。   在院子外面,便听到一个杀猪般的嚎叫声:“天哪,老奴冤枉啊!老奴留在府里也有十多年了,这十几年来老奴办事可谓是勤勤恳恳,夫人您不能因为您看不惯老奴就这样给老奴按个罪名吧?老奴实在是冤枉啊!”   锦绣抿唇,阴沉的脸色显示着她现在十分恼火。   她来这儿也是担心颜氏会吃亏。   毕竟,现在的云雷岩还要靠着云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来巴结淮王呢。在淮王还没有回来,事情还没有成定局之前,云雷岩都会护着云溪她们的。现在这种时候过来找柳氏的麻烦,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锦绣忽然觉得,柳姨娘打的或许就不是让颜氏手忙脚乱的主意。   她大概就是为了激怒颜氏,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来她这儿找茬!   现在云溪肚子里这块肉可以让她有恃无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有人去找云雷岩过来了。   接着便听到柳姨娘的声音:“给夫人请安。夫人今儿个好足的架子,只是不知道夫人这番作为究竟是有什么事儿?”   柳姨娘的眼神带着轻蔑的嘲讽,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吗?   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颜氏却根本没有将之放在眼中。   “毕竟是你的人,想要也是你言传身教之故,现在我罚了她们也算是杀鸡儆猴,往后若是再想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可要想清楚了。”   “你——”   “我什么?”   柳氏心中暗暗呸了一口,原本以为颜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看她那眼神,分明也是知道自己打着什么主意的,可是她却是丝毫不在意。   哪怕知道老爷现在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她还是丝毫不在意。这能是什么原因?不过是因为底气足罢了!不过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好娘家,便是作天作地,她也不用丝毫担心,哪怕是被休弃了,也还有娘家呢!   更何况,有那样一个娘家在,云雷岩根本就不敢将人休弃!   柳氏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嫉妒,愤恨!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这般的好命?明明什么也不如自己,却偏偏就是会投胎,所以她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颜氏是这般,颜氏的女儿也是这般!   这个世道就是这般的不公平,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自己就得当绿叶衬托颜氏?凭什么自己的女儿就要一辈子不如云锦绣?   “来人,将她们拉出去,杖责三十,发卖。”   “是,夫人。”   就在这时,云雷岩也姗姗来迟。   站在柳氏的院子门口,便瞧见里面混乱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头:“这是在干什么?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柳氏上前两步说道:“给老爷请安。老爷,今儿个夫人也不知道怎么了,绑了这几个婆子就来妾的院子。这……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啊?”   她脸色浮现出一丝担忧:“原本不管夫人有什么事儿,妾都该配合才是。可是现在这会儿,云溪还在里面休息,这般吵吵闹闹的,要是影响到了云溪,岂不是——”   她话不成说完,却是抬起头柔柔弱弱的看了云雷岩一眼,话语中未尽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白。   云雷岩脸色微微一变,颜氏却是轻轻挑眉看着他,这让云雷岩脸色稍微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不是早就说了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要来这儿打扰的吗?这几个都犯了什么事儿?处置了便是,拉到这儿来做什么?”   颜氏微微抬了抬眼眸,声音虽小却还是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后宅之事就不劳老爷费心了。”   说着,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的直接将人带走,就在柳氏的院子外面执行了杖刑。   锦绣就在外面围观到现在,张了张嘴,看着颜氏如此的模样,心中只留下三个字在不停的回荡——霸气啊!   回去的时候,是锦绣跟颜氏一块儿走的。   颜氏笑着问道:“你怎么急吼吼的赶来了?可是收到消息觉得我会吃亏?”   锦绣点点头:“毕竟,对于云溪肚子里的那块肉,他可是太过看重了,担心您性子软,会吃亏啊。”   颜氏笑道:“那现在呢?”   “娘真是霸气,我的担心才是多余的呢。”   “从前是因为不想跟他撕破脸,也不想让你外公担心,所以才会待在那一方天地中,活的自我,那也不失为一种潇洒。如今娘却是想通了,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既然退让也不能让他对你好,娘为什么还要退让呢?”   她摸了摸锦绣的脑袋,轻轻的说道:“你瞧,咱们有相府作为后盾,咱们明明比他更加强大,既然虚与委蛇并不能让自己好过,那索性就不要勉强自己。”   锦绣想着,上辈子的自己若是能够有这样明亮的眼睛看清楚皇晟樊的利用,能够有这般的心胸撒开手不管不顾,她也就不会落到那般的境地了。   这几日过的略微平静,云溪怀孕也有三个月,也还一直在老老实实的养胎并不曾外出。不过,这倒是让锦绣感觉清净了不少。   除夕这一天,白天倒还是阳光普照,锦绣穿了一件大红色狐领的裙子,到了晨曦园便欢快的跑到颜氏的面前,“娘,咱们出发吧,不能叫外公久等了呀。”   这是她们娘儿俩之前就说好的,要去相府过除夕。   毕竟相府的主子也只颜相一个人,颜相如今也已经老了,除夕这样团圆的日子,总能让人生出几分悲苦之感。   颜氏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说道:“好,现在就走了。”   二人也没有请求云雷岩的批准,不过让下人传了话,便直接坐着马车走了。   今日毕竟是除夕,云雷岩原先还打算跟妻妾还有两个女儿一块儿用个团圆饭的,谁知道颜氏和锦绣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听到下人过来说颜氏和云锦绣已经坐着马车往相府去了,他气的将书房里一套珍贵的瓷器给砸了个粉碎。   百灵都有些害怕的躲在他的怀里。   “一个两个全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百灵低着头,她知道这会儿云雷岩口中骂的人,自然是夫人和二小姐。她眼底一抹讽刺,要说白眼狼,谁又比得过眼前的这一位呢?   所有的一切都依靠相府而来,却偏偏还要摆出这样的姿态,真真是叫人看不起!   百灵小声的劝道:“老爷您就别生气了,这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百灵可是会心疼呢。且颜相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孤寡老人,说不定夫人和二小姐也是担心您不同意这才想要先斩后奏的呢。”   这是百灵递过来的一个梯子,云雷岩自觉这个理由还是稍微能够挽回一些自己的面子的,便哼了两声说道:“即便是到我面前来说又能怎么样?我难道不会陪着她们一块儿去吗?现在她们两个上门去,这要让世人如何想我?”   “老爷消消气呢。”百灵说着,小手轻轻的在他腰上掐了掐。   云雷岩顺势亲上了她的小嘴儿,调笑片刻便已经滚到了一处。   而外面儿,锦绣和颜氏已经到了相府。   颜相早早的便已经在门口等着。   颜氏下了马车,瞧着如今已经两鬓斑白的颜相,眼眶一下子通红一片,这么些年过去,爹爹终究是老了啊!   她忽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这些年为何要在那一方小天地中消耗日子?那么长的时间,她都不曾拿来好好的陪伴爹爹。   “好好好,好孩子,回来就好啊。”颜相看看女儿,又看看外孙女,眼眶也不自觉的泛红起来。   虽然说,以前的除夕也经常会有锦绣的陪伴。一老一少在一块儿守岁,但到底是觉得孤单了一些。且留着女儿一个人在云府,祖孙二人终究还是会想念的。   今年颜氏能够过来,颜相当真觉得,这大概是妻子去世之后,他过的最为高兴圆满的一个除夕了。   锦绣上前几步,搀扶着颜相,不赞同的说道:“外公,现在天儿这么冷,您在屋子里头等着就好了啊!”      第六十二章 春节年礼      颜相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小管家婆。外公现在身体好着呢,你不用太过担心。”   颜氏上前搀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好了,当女儿不知道您就是嘴巴倔吗?外面是够冷的,还是快些回府里去吧,您总不希望我跟锦绣要在这儿被冻得病了吧?”   颜相笑眯眯的说道:“进来进来。”   接着又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厨房熬两碗姜汤过来?”   锦绣插嘴道:“是三碗。”   颜相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在朝堂上基本上谁跟他作对都难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就这样一个叱咤朝堂的人,却是非常讨厌喝姜汤!   让他喝姜汤,他宁愿喝三五碗苦药汁儿!   颜相一脸苦色,“能不能不喝?”   颜氏和锦绣异口同声:“不行。”   “好好好,今儿个都依着你们还不成吗?”   到了府里,颜相已经叫人烫好了酒,桌子上也摆着颜氏和锦绣爱吃的饭菜,三个人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着天儿,这样淡淡温馨的相处竟然让人有着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不用去想着诸多的算计和纷争,只跟至亲之人相互关心聊着都关心的话题,这让锦绣心中分外感慨。   “唉,还是待在这儿好呢。我分明才在云府住了几个月,可是竟然已经像是住了好多年了。那个地方,当真有一种叫人度日如年的感觉。”   颜相说道:“不想回去了?那就在这儿住下来便是,他也不敢说什么。”   这也是颜相看不上云雷岩的一个方面,你没有什么能力没有什么见识就罢了,好歹有点魄力有点勇气。懦弱无能偏偏还野心十足,最终也不过就是叫人愈发的看不起罢了。   锦绣自然也想要住下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喝了几杯梅子酒,锦绣忽然开口问道:“外公,若是娘亲想要同父亲和离,您支持吗?”   颜相眼中清明了不少,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淡然饮酒的颜氏,终究还是轻轻的开口问道:“决定好了?”   颜氏微微点头:“嗯,等锦绣的婚事定下来,就和离。”   她是相府嫡女,明明可以活的肆意潇洒,为何要将自己困在那一方天地之中?接下来的时光,她总要为自己而活。   “早该这么做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都支持你。”   说着,又看向锦绣,“你呢?”   锦绣不明所以:“我什么?”   “你上次不是让我调查景王吗?后面外公写的那些猜测你也都看到了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锦绣端着酒水的手顿了顿,这才说道:“外公,淮王有心那个位置,可是他绝不是什么明君。他跟云溪有些暧昧关系,而我跟云溪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淮王登上那个位置的。既然景王也有那个心思,我……我想跟景王合作。”   颜相眼眸眯了眯,这才问道:“你是想要外公去支持景王?”   锦绣点点头,继而看向颜相,有些气弱的说道:“外公,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草率,甚至您会觉得这定然是我一时任性做下的决定。但是外公,我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好了好了,外公又没有说什么,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刚好外公看淮王那小子也不顺眼,景王倒是见过几次,是个人才。”   “老爷,宁王在府外求见,带了礼单过来。”   颜相皱了皱眉,往年不都是大年初一才会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这会儿就来了,他倒也没有多想,便去了正厅。   宁王身上还透着寒气,态度十分恭敬:“老师,今日突然前来还请老师莫要见怪才是。”   颜相说道:“怎么会见怪?府里人少倒也冷清。只是来看我就只管来便是,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让我往后都不准你入府了吗?”   皇景梧笑了笑,未曾接话,颜相便说道:“行了行了,里头温着酒,不若就去喝两杯吧。”   皇景梧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他就是得知今日颜氏带着女儿回了相府这才提前赶过来的。原本也没有想到会这般容易就见到人,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不但能够看到她,还能跟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眼底浮现的不曾遮掩的欢快,自然没有逃过颜相的眼睛,他走在前面,嘴角也止不住的扯了扯。   皇景梧对自己女儿什么心思,他是早就知晓了。   且在女儿嫁人这么多年之后,也没有改变心思,这让颜相对皇景梧分外满意。反正现在女儿也打算和离了,他可没打算让女儿待在相府当一辈子的老姑娘。总归是要有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依靠,现在看起来宁王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太皇太后并不是宁王的亲生母亲,太后更加不管宁王的事儿,因为宁王娶什么王妃宫里面儿那些人基本上不会过问,只要宁王这边没有问题,事情约莫也就定下来了。   而宁王手握实权,也能够给若书足够的庇佑。哪怕是自己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她们母女了!   越想越觉得不错,越看宁王越觉得满意。   直到将人领到里面,颜氏吓了一跳,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朝着宁王行了一礼,宁王却是有些嘴笨的说道:“不……不用多礼,若书妹妹。”   锦绣眼睛一亮,不住的往颜氏那边瞥。   若书妹妹?   这么让人遐想的称呼,再看外公将人往这边领的做法,一瞧便是有戏的样子。心里略微想了想,便知道外公这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便也转过头细细打量这位宁王。   上辈子她也是知道宁王的。   手握十万兵马,可以说是朝廷拉拢和忌惮的对象。   而且,上辈子直到她死,似乎都不曾听说他有娶妻,想来应该是对娘亲用情至深。娘亲这般美好的人,本就值得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相待。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举起酒杯对着宁王说道:“今儿个是除夕,感谢宁王爷能够前来,不然只有三个人的除夕团圆饭,吃着也是过于冷清呢。”   宁王也说道:“刚好我在王府也颇为寂寞。”   正喝着酒,又有一个小厮过来:“老爷,府外景王过府拜访。”   颜相皱了皱眉头,怎么今日一个两个的都来了?对于宁王颜相的观感还是很好的,毕竟这是自己教导的学生,但是景王就有待商榷了。   纵然已经答应锦绣,要跟景王合作,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看好景王这个人。实际上,对于他千方百计的接近锦绣这件事儿上,颜相还是觉得膈应极了。   他沉着脸说道:“让他进来。”   景王自然也是带着一长串的礼单进来的。   并且也是得到消息,锦绣到了相府,他这才整了礼单过来的。   原本是祖孙三人的除夕团圆饭,很神奇的加入了两位王爷在其中,这顿饭吃的还真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天色将晚,这两位才离开相府。   颜氏这才问道:“锦绣,你跟那位景王之后还有联系?”   她一直以为,那次被景王救了之后锦绣跟他也就断了联系。毕竟,皇家对于景王忌惮太过,她并不想让女儿牵扯上那些事情当中。   锦绣点点头,倒是不曾隐瞒什么。   颜相看颜氏要说些什么,打着哈哈说道:“哎呀今儿个毕竟是除夕夜啊,开始守岁了,要说点吉利话,不吉利的可不能说。”   锦绣说道:“就只是这样干巴巴的守岁肯定是会打瞌睡的啊,要不然咱们做点儿什么吧?”   “那锦绣想做点什么呢?”   “把府里的下人都喊过来,唱小曲儿给我们听。”   颜相:“……吴东,还不去准备准备?”   吴管家:“……是。”   很快府里的小厮丫鬟们都集齐了,锦绣说道:“厨房去准备一些吃的,今儿个是除夕夜,刚好一块儿热闹一些。”   人多了,颜氏原先的瞌睡倒是去了不少。   这些丫鬟小厮们原先还有些放不开,这闹了一会儿之后便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这一旦放开了之后,锦绣才发现,原来相府的这些下人们,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唱曲儿的唱曲儿,说书的说书,还有几个表演武术的,总之是精彩万分的表演。   一直到外头打更的的声音传过来,众人这才欢欣一片,每个人都默默地祈祷起来,在心中许下春节的愿望。   闹得确实有些晚了,锦绣也有些撑不住,便由小翠几个扶着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锦绣跟颜氏倒是睡了个懒觉。   起来之后便去给颜相请安,锦绣说了一通吉祥话,得了两个大红包还有一堆礼物。心满意足的坐下来用早膳。   新的一年,所有她关心和爱护的人都能有平平安安。   相府这边三个人美满的过着春节,然而在云府却发生了一些让云雷岩万分恼火的事情。云雷岩准备送往各府的年礼中,竟然混入了次品。   柳姨娘抹泪说道:“这幸好是礼品还没有送出去,若不然咱们府上可就丢脸丢大发了!许是姐姐刚刚接手府中事务,太过忙乱的缘故吧,想来也不是有意的。”      第六十三章 回忆当年      云雷岩心里觉得烦躁无比,来回踱步,“现在重新准备这些年礼,需要多少时间?”   柳姨娘垂头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接着温婉的福了福身,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妾身往年常常做的,倒是不如何费事儿。今儿个就能全部备好,定然不会误了老爷您的事儿的。”   云雷岩点点头,语气也有些软和:“嗯,是我想的差了,原本以为她是相府出来的,这些事儿定然能够做的滴水不漏,不曾想这些大事儿还是需要经验的。”   “姐姐也是因为从前从未沾手过,想来年后再让她练练手,便能够应付自如了。”   云雷岩笑着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怀中:“好了,幸好我的身边还有你在。”   两个人亲密自然,如往昔一般美好,仿佛之前的那些隔阂都不存在一般。依靠在云雷岩怀中的柳姨娘,却是冷笑连连,她并非戏子,然而这生活却比一幕幕戏曲还要可笑。   从前用一颗真心爱着你,你不屑。   如今摒弃真心,用伪装来接近,你却视若珍宝。   说到底,不过都是可怜人!   她从云雷岩怀中离开,说道:“既然这样,那妾就先下去准备了。只是您也不要太过生气,这些年姐姐在府里是如何生活的老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想来似是姐姐这边高洁雅致之人,对这些俗务却是万分不喜的。原本让姐姐沾手这些事情,就已经是辱没了姐姐了。”   云雷岩脑子里想起了颜若书那张被岁月优待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便是娇俏的柳氏,眼角眉梢也都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而颜氏,却还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他目光柔和的笑了笑,原本还万分恼怒的,这会儿心里却已然没有了那些恼恨。   还是个不曾经历世事的小丫头呢,跟她较真儿做什么?   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轻笑着的时候,眼底已经沾染上一丝宠溺。   不曾逃过柳姨娘的眼睛,她的心如同冰封!   怔怔然回过神来的云雷岩在桌子上拿出一张单子,递过去给柳姨娘,说道:“既然要重新拟一份礼单,这个你拿过去,这几户人家的礼要稍微重一些。还有给相府的年礼,比照往年再重几分。”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现在已经有几位阁臣写折子给皇上推荐入阁的人选,颜相那边却还没有个动静。从前他是将脸面看的极重,可是现在绝不是为了脸面的时候。   柳姨娘手里拿着单子,临走时又问了一句:“老爷,不知道淮王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   这当然是敷衍柳氏的话。   淮王什么时候回京,他比柳氏还想知道好吗?淮王回来,他手里的砝码又重了一些,对于入阁的把握也会大一些的。   柳姨娘看着手里的礼单,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也乖巧的退了出去。   云溪这会儿正吃着酸枣蜜饯,这几日的妊娠反应让她苦不堪言。眼见着人已经瘦了一圈儿,眼底一片青黑之色,瞧着竟是憔悴了许多。   前儿个时候,柳姨娘身边伺候的一个婆子送了一些酸豇豆来,这才让她勉强用了些粥。   看到柳姨娘过来,云溪淡淡的唤了一声:“姨娘。”   柳姨娘走过去,问道:“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想吐?”   云溪说道:“还不就那个样子,吃些算的倒还能够应付。”   “酸儿辣女,这次你定然能够一举得男!到时候生下来的就是淮王长子,说不定你就能以侧妃的身份入了淮王府去。而这个小子,很有可能还会是以后的淮王世子呢。”柳姨娘眼目含笑,瞧着云溪的肚子,心里越看越是欢喜。   到时候纵然老爷还是不敢休了颜氏那个贱人,凭着她淮王世子外祖母淮王侧妃生母的身份,想来云雷岩也不会吝啬一个平妻的身份。   云溪心里却是万分焦躁,听着柳姨娘的话更是不耐烦的将面前的蜜饯摔倒了地上:“淮王淮王淮王,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巴结上淮王!烦死了!”   柳姨娘只当她是怀孕时候心情不好,也没当回事儿。   只有云溪自己知道,她究竟在烦躁什么。   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虽然她当时想的很好,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到时候那人当真说出来,东窗事发自己该怎么办?   明明就觉得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就是不安极了。   回了屋子里,躺在小榻上,她的脑子里甚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正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有自己和秦杰明才知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秦杰明,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当这个想法萌生的时候,云溪便再也遏制不住。   一直在自己脑子里挥散不去!   瞧着有些恍惚的云溪,柳姨娘心里有些担心,上前问道:“你这个怎么了?”   云溪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想睡觉了。”   “嗯,那你去床上躺一躺吧,有了身子确实比一般时候都要容易累的。”   云溪微微点头,爬上床,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想着要了秦杰明这件事的可行性。   只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宁王和景王又一块儿在相府门口不期而遇了!   相府的后花园中,颜氏和皇景梧正在边走边聊天。   皇景梧走在一处秋千架旁停下来,“这儿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有丝毫变化。”   颜氏说道:“是啊,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总是不耐烦听爹爹讲学,一个人偷跑到这儿来,推着我荡秋千。”   记忆中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在昨天,却又好像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那个时候,你坐在秋千架上,一点儿也不怕的样子,一个劲儿的让我荡高一些,再高一些。整个府里都能够听到你的笑声。”   颜氏脱口说道:“自然不怕,因为是你在我身后啊——”   话刚说出口,颜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她已经为人妇,在他面前说这些话显然是万分不合适的。气氛有那么些尴尬,颜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皇景梧却还怔愣着,心里愈是柔软,便愈发觉得遗憾。   当年,他远出京城,率领十万大军抵达边境,一场战争经历三年方才凯旋而归。   原本兴高采烈的想要回来迎娶那个从小便烙印在自己心上的姑娘,可谁知道三年一晃,再见面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已经手掌天下兵马,是京中赤手可热的年轻战神,手握重权的俊秀王爷。而她却已经嫁为人妇!   终究还是错过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很快忘记她,然后听从安排择一佳妇。   却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一刻的笑魇如花……并不轰轰烈烈,却是生死难忘!   从此带着那颗烙印着她的心,远赴战场,以为远远的避开,就能心甘情愿看着她幸福。   然而,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一朝回京,不期而遇,他的目光终究还是逡巡着她的身影,一如当年,原以为渐渐淡忘,自己终究会放手,却不想,沉淀在心中的情感,一朝释放,竟是如此浓烈……   当年能够洒脱的一走了之,如今他却是做不到那样的洒脱。   再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狗屁的只要她幸福就好!她的幸福若不是自己给的,那便是不完整的!   他知道觊觎人妻是小人行径,可是那又如何?   云雷岩配不上他的若书!   两人之间愈发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皇景梧这才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颜若书一愣,随即浅笑如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那样?”   在相府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云府,她给自己圈了一个围墙,围墙里面她依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因为不在乎,所以不管怎么样被对待,她也不曾觉得委屈。   只是却是委屈了锦绣。   “王爷出来已经够久了,怎么还不回去吗?”   “妹妹这是在赶我走?”   “怎么会,只是……在这里回忆当年,终究不大合适。”   她纵然不爱那个人,甚至心里已经起了和离的心思。可是到底现在还是云夫人!与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一处回忆当年,确实不大合规矩的。   皇景梧心里有着钝痛,面上却还带着宠溺的笑意:“你自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   颜若书朝着他福了福,便离开了。   不远处,颜相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人,脸上也是充满了遗憾。若是当年若书嫁的是这个人,定然会比现在幸福的多吧?   这般想着,心里对于云雷岩的恼恨更加多了一层!   他知道,云雷岩这段时间正在多方活动,就是为了那么一个入阁的名额。胸无大志,又没有可堪匹配的能力,野心倒是不小!   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而去了另一边。   锦绣的姻缘似乎也是跟她娘一样,有些坎坷啊!   看着那边走在一起的男女,颜相眼底迸发出精光,当年没有护住若书,如今他便是拼死也要护住锦绣!      第六十四章 开门见山      婚姻不该是任何事情的筹码!   曲水游廊,锦绣和景沐暃走在一块儿,瞧着锦绣站着还不到景沐暃肩膀处,两人走了一会儿,锦绣才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景沐暃说道:“怎么说也是初到京城,就算谁都不拜访,也不能不来相府拜访啊。”   瞧着锦绣脸上还带着面纱,景沐暃说道:“不管你脸上什么样儿,本王都已经瞧过了,还不如将面纱摘了,自己也能舒服一些。”   锦绣默了默,没说话,景沐暃便玩笑似的说道:“反正再怎么样,我也不嫌弃你。咱们一块儿经历了那么多,你瞧着我可是那种肤浅的人?”   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几眼,确实不是什么肤浅的人。只是那野心也太大了些,锦绣忽然觉得与其跟这样的人猜来猜去,倒不如将话摊开来说比较干脆。   她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道:“刚好我还有些事情要跟王爷您说,不如去那边坐坐?”   景沐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嗯,关于上次那件事的提议,我也想听听你现在的看法。”   两人到了亭子中,面对面的坐下,锦绣开门见山的问道:“想来王爷此次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京,甚至丢了手里的军权,所谋应该重大吧?或许根本不只是保住王府的爵位那么简单?”   景沐暃眼底闪过讶然,他所图谋的自己不只是这么一点儿。只是,他做的事情,那是谋逆之事,倒不想眼前的女子竟然还能够这般正经的说出口,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女子很有大局观,看事情的格局十分开阔,然而在面对这样的事实的时候竟然还能够保持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让他心生感慨。   他想,若是这个世间会有那么一个女子让他的心怦然心动,让他心甘情愿的接纳她,能够与他并肩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他笑了笑:“那么,你还打算跟我合作吗?”   锦绣也跟着笑起来:“为什么不?”   她原本就没有多少忠君爱国的思想,上辈子她家破人亡,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都是拜皇室之人所赐。既然如此,那这个天下换个人来掌又如何?   前世你害我,伤我,利用完我之后还要斩草除根!   今生我便阻你荣华,断你后路,谋你江山,叫在进一步便能夺取江山的时候跌落深渊!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这很公平不是吗?   看着眼前的女子唇角那一抹浅淡的笑意,景沐暃竟然觉得有一股嗜血的味道!   她忽然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凑到了景沐暃的面前,笑意盈盈的问道:“你我之间,除却合作,你心底大概也是喜欢我的吧?”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这句话问了出来,但问出来之后,她又觉得异常安心。   不论情多情少,不论合作还是利用,她能够清楚自己的内心,已然动了几分真心,既然如何,她便是求个明白又有何妨?   景沐暃愣了愣,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般大胆的言语,只是随后想了想却又觉得,这种话也确然是她能够问的出来的。   他忽然开口笑了笑,笑容不夹杂任何的算计,明朗自然,只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绣:“你以为呢?”   锦绣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说道:“我明白了。那么,我便在云府等着你上门提亲。”   “好。”   两个同样风姿隽永的人,说着关于男女之间的承诺。两人之间,看似无关风月,却又心意相通……   送走了景沐暃,锦绣便去了自己在相府时住的小院,颜氏已经在那儿了。   只是,她坐在那儿还有些神思不属,锦绣轻轻的走过去,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声的问道:“娘亲这是在想些什么?想的这样入神?就连女儿来了,您都不曾察觉呢。”   颜氏笑道:“在想我的小锦绣终于长大了,心里也有了喜欢的人了呢。”   “长大了不好吗?”   “不,好。只是,娘终究舍不得啊。”   “放心吧娘亲,锦绣纵然嫁了人也还是您的锦绣啊。”不管如何,这一世必不会重蹈覆辙!愿所有我所爱之人,都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小姐,孙小姐,外面是云府送来的年礼,老爷问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锦绣摆摆手,本想着拒绝,颜氏却说道:“还是去看看吧。”   “年礼不是娘亲您准备的吗?还有什么好看的?”   颜氏说道:“这年礼可不是娘亲备下的。虽然之前处置了几个奴才,在府里吩咐事情的时候确实得心应手了许多。可柳氏在府里把持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个死忠之人呢?在准备年礼的时候,娘便发现里面有人在使绊子呢,所以娘也就顺水推舟。”   锦绣说道:“是柳氏还不死心,想要将府里的中馈抢过去?娘是对府中中馈全然没有兴趣吗?”   “云府那些家产,说到底还是靠着我的嫁妆才能发展到这么大的,我还当真看不上眼。况且,都已经有了和离的念头,我做什么还要帮他管理府里中馈?和离的时候也带不走一分一毫,我瞧着便是那般傻,专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   锦绣这才点点头,说道:“娘亲想明白了便好,那边陪着娘亲一块儿去看看好了。”   颜相瞧着她们二人过来,便朝着她们招招手让她们过去。   颜相说道:“看看,今年云府送来的年礼竟是比往年还要重了好几分呢。”   锦绣了解云雷岩那人,当即便说道:“他定然有所图谋。”   云雷岩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颜相说道:“是啊,他自然有所图谋,不过东西咱们照常手下,让不让他有所图还得看我,我愿意了自然让他巴结上,我不愿意,任凭他送多少好礼,都不成!”   锦绣问道:“外公,我还是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般巴结着外公您的?”   “他想入阁。”   颜氏闻言嗤笑一声,说道:“入阁?就他?哈哈……”   在她眼中,云雷岩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还想着入阁?能把现在的差事办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颜氏锦绣二人在相府一脸待了三天,直到大年初三那日才回了云府。云雷岩做足了一个深情款款的相公的姿态,亲自到了大门口迎接,众位小妾姨娘也跟在后面。   看到颜氏过来,他甚至主动上前搀扶:“怎么不多住几日?岳父毕竟只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你们娘儿两个多陪陪岳父也是应该的。”   颜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雷岩便又说道:“回来之前也不知道送个信儿给我,我也好去接你啊。”   颜氏这回才轻声的说道:“毕竟是春节,想来老爷也是十分繁忙的,是以这些许小事便不曾扰了老爷。”   云雷岩便也没有说些什么。   进府之后,云雷岩却是跟着颜氏一块儿到了晨曦园,颜氏有些诧异的问道:“老爷这是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的吗?”   云雷岩想着当初自己生柳姨娘的气,便不管不顾的将府里的所有事情都扔到了颜氏这边,想想原本这些事情就该是颜氏掌管的,可是这会儿因着些许小事儿,又要将这些收回去,心里便觉得有些对不住颜氏。   这般想着,倒是连带着勾出了不少愧疚出来。   颜氏早就已经料到云雷岩要同自己说些什么了,她想着幸亏自己不在意这些,也不在乎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然她会被气的英年早逝的吧?   “老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都会理解的。”   云雷岩心中愧疚之情更甚,但到底还是说道:“之前将府里的大小事情扔给你,却没有考虑过你是不是熟悉这些事,也没有想过你的身子骨如何,现在想来我这心里也愈发的愧疚。想来你也不大喜欢这些俗务,如今倒也正好,便还是让柳氏管着吧,你只管在这儿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   颜氏说道:“还是老爷考虑的周全。”   云雷岩原本还想在颜氏的院子里多呆一会儿,但是瞧着颜氏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愈发的厉害,到底还是没有脸皮厚到能够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落荒而逃了。   春节这几日,锦绣过的倒也还算轻松。   云溪因着还在养胎的缘故,倒是不曾出来。柳氏重新掌权,但也没有像是从前那般,趾高气扬,收敛了许多。   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小翠瞧着外头抽绿的枝桠说道:“小姐,今儿个可是元宵佳节呢。”   “是啊,让厨房准备些好东西,好好犒劳犒劳你们这一年的辛苦呢。”   小翠瘪瘪嘴,不死心的问道:“小姐难道都不想出门逛逛吗?外面那么热闹,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可以看呢。”   金枝看着小翠满眼的期待,打趣道:“我看分明就是你自个儿想要出去,这是拼着小姐一块儿呢?”   小翠噘嘴说道:“我还不信你就不想去看看呢。”      第六十五章 元宵人贩子      锦绣也不再逗弄她们,笑道:“好了,将那件兔毛领水色绣红梅的裙子拿过来,今儿个就穿那一件,等晚上的时候便叫上兄长一块儿出去看花灯去。”   算起来,她已经许多年不曾看过花灯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还真是分外的怀念呢。   用了早膳,云天轩便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什么,走到锦绣身边,握着拳在锦绣面前晃了晃,继而说道:“妹妹猜一猜,哥哥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猜对了就送给你。”   锦绣假装思考着,趁着云天轩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一举掰开来,可惜终究是敌不过他习武的男子的力气,行动失败。   云天轩宠溺的看着她,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耍赖了?”   锦绣说道:“耍赖?我没有啊。”   “那再猜猜看呢?”   “显然兄长不是诚心想要送我的,不然怎么可能出这样难为人的招数?不猜了不猜了。”   云天轩瞧着锦绣这般模样很是新奇,从前瞧着她总是多思多想,一点儿也没有少女的活泼,沉静的让人心疼。这会儿这般娇俏的模样,倒也让他惊喜。不觉间,眉眼上沾染的笑意更多了些。   云天轩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看,可还喜欢。”   那是一方小印,用的是鸡油黄的黄玉,成色十分好,且小巧玲珑,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式。锦绣一眼瞧着便喜欢上了。   她眼中流露出惊喜,上前拿在手中:“这黄玉成色好极了,哥哥是在哪儿弄来了?”   “同窗有人家中就是做玉器生意的,这个正是从他家中淘来的。当时第一眼瞧见便觉得你应当会喜欢,果真不错呢。”   锦绣欢喜的跑向了自己隔出来的小书房中,拿出印泥来,迫不及待的印了上去。   只是却并非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无忧”两个字。   她诧异的看向云天轩:“兄长是不是拿错了?”   云天轩笑着摇头:“这是兄长给你取字,你拿来做号也行,总之兄长便是盼着你能够喜乐无忧。收起来吧。”   喜乐无忧!   只短短四个字,可是谁又能真正做得到呢?   云天轩笑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总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信兄长。”   “嗯。”   云天轩点点头,笑容不变,只是内心终究还是有些苦涩。这辈子,纵然再如何喜欢,也只能是兄长了吧?   他不该放任那些杂乱的情感滋生的,但愿这辈子的守候能换来下辈子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一会儿之后,若云便端着一些糕点过来,“兄长还不曾吃东西吧?若云的厨艺可好呢,去尝尝看。”   见锦绣吃了一块儿之后还要再继续,云天轩却是拦住了,说道:“少吃点儿,等会儿还得去看花灯,到时候街上那么多小吃,你岂不是要撑破肚皮了?”   锦绣点点头,“也对。”   只是,去看花灯铁定不能将身边的婢女都带着,可是她们也谁都想去啊。   最终还是将非云和若云留了下来,她们二人相对比较安静。而且非云武功高强且是个大吃货。只要有好吃的,能不能出去她并不在意的。   若云也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性子。   天色在小翠千盼万盼中终于渐渐暗了下来,锦绣差人去跟颜氏说了一声,便带着人往街上去了。   这会儿天色还不曾完全暗下来,但是街上已经热闹非凡了。   再一次感受这般热闹的场景,锦绣心底甚至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样的喧嚣热闹,仿佛距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了……   “小姐,那边有画糖画的,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走吧。”   摊子前已经围着好些人,摊主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已经有了抹不去的皱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庄稼汉的老实气儿。   小翠上前问道:“这糖画是怎么卖的?”   摊主说道:“看到这个转盘没有?十文钱转一次,转到啥俺就给你画啥。”   十文钱在锦绣看来确然不值当什么,但是这也不能否认摊主这价格定得确然是有些贵的。小翠当即便直接说道:“怎么这么贵?”   摊主倒也没有狡辩,只说道:“平时这糖画生意也不好做,就趁着节日赚一点儿呢。周围的摊子几乎都涨价了啊。”   小翠一想也是,便转头看向锦绣问道:“小姐,可要试一试?”   “看你自己这般蠢蠢欲动的样子,分明是自己想要试试。你先去转一个看看。”   小翠兴奋的点点头,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接着便兴冲冲的转动起来,她眼睛兴奋的盯着那个展翅的凤凰,但最终却是停在了猴子那边。小翠有些不高兴,锦绣便说道:“有什么可惜的呀?我记得你好像就是属猴的吧?转到一只猴子刚刚好呢。”   小翠一想倒也是如此,那点子不开心便也全部消散了。   接着锦绣也转了两次,等到几个人从糖画摊子那边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满街道都是花灯将整条街都点缀的好看极了。   云天轩看锦绣逛的时间有点长,却还不曾吃过东西,指着一旁的面馆说道:“听说这家的面十分有味道,锦绣要不要过去尝一尝?”   锦绣正要点头说好,便听到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   锦绣皱了皱眉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像是这样的热闹场合,一般都是人贩子喜欢去的地方。锦绣记得,就是有一年的元宵佳节,几个府里的小公子都丢了,弄得满城风风雨雨,最终不过半年时间便抓获了一批势力不小的人贩子团伙。   当时锦绣还感慨着,倘若失踪的孩子里面没有那些官宦子弟,或许这宗案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破获呢。   越想,锦绣便越觉得不对劲儿,云天轩问道:“怎么了?”   “我听到有孩子在哭,很凄惨的样子。哥哥……你说会不会是人贩子啊?”   云天轩显然也是想到了,但是他却是不愿让锦绣也掺和到这些事儿当中的,便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今儿个可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全城都戒备着呢,哪儿有什么人贩子这么胆大,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呢?”   锦绣点点头,可是心里就是不安极了。   在面馆坐下,云天轩问道:“锦绣,想吃点什么面?”   “就鸡丝面吧。”她有些心不在焉。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个孩子的哭喊的声音,上辈子这个人贩子团伙正是皇晟樊破获的。也是因为这个,他得到了不少勋贵官宦的感激和好感。而且,被拐卖的孩子多是百姓家中的孩子,此举更是让他在百姓中的声望涨了不少。   锦绣想着,不管如何,这桩案子都不能让皇晟樊给破了去。   面端了上来,锦绣没注意吹气,一下子被烫到了。   云天轩将自己的筷子放下来,有些无奈的问道:“是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吗?”   锦绣点点头,“心里总有些不安,倘若我之前不知道还好,但是现在知道了却不管,总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云天轩正准备说话,便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景王爷。”   景沐暃笑道:“好巧,在这儿也能碰上。”   锦绣看着景沐暃眼睛一亮,若是能够让景沐暃在这个时候破获这样的案子,这种功劳便是皇上想要打压也没有办法的吧?   这种提高声望的好事儿,与其最后便宜了皇晟樊,倒不如给了景沐暃!好歹,他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呢。   这样一想,锦绣便也觉得自己想的还真在理,便说道:“景王爷,刚刚来这儿之前我便听到有个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呢。心里猜测或许是人贩子也不一定,我终究是一介女流,出面诸多不便。若是景王爷有空,便多加关注一下吧。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什么大案子来呢。”   “人贩子?”   锦绣点点头。   云天轩心中有些不高兴,锦绣这是觉得自己不会帮她,所以直接向一个外人求助吗?   景沐暃偏还点点头,说道:“本王明白了,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本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不会放任了去。”   “那便好。”   “剑一,去调查看看,若是有情况莫要打草惊蛇,见机行事。”   “是,王爷。”   这边吩咐完之后,景沐暃又看向锦绣问道:“不知道这家面馆哪种面比较好吃?云姑娘不若推荐一二?”   云天轩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对锦绣又企图的男人拉出去打一顿!   那种带着欣赏和占有意味的眼神,他怎么可能看不懂?   什么巧合?   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冲着锦绣来的!   锦绣闻言说道:“什么比较好吃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不过刚刚尝了尝我点的鸡丝面,味道十分不错。王爷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试一试。”   “那就鸡丝面吧。”   云天轩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景沐暃吃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在打锦绣的主意!再盯着锦绣看,小心老子将你扔出去!      第六十六章 那一盏宫灯      很快,他们要的面便被端了上来。   这家面馆看着虽然小,也只在外面支了个摊子罢了,但是这味道却是真真儿的让人欲罢不能。如今还不曾尝进嘴里,光是闻着那味道,便已经叫人垂涎不已了。   景沐暃凑上去细细闻了闻,笑道:“味道当真很是不错呢,就知道听锦绣的推荐定是不会有错的。”   锦绣:……她当真不曾有什么推荐的!   几个人正吃个热腾腾的面条,说着话,看着锦绣吃了一小半云天轩便将锦绣面前的碗端了过来,锦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   云天轩说道:“今儿个是元宵节,街上好吃的还多着呢,你要当真将这碗面都给吃完了,哪还有肚子去吃别的东西?剩下的便给哥哥解决了吧。”   怪不得刚刚兄长都不曾点什么呢。   小翠站在一旁,心中只觉得大少爷当真是个好人。   锦绣看着云天轩,心中却也是复杂难言的。上辈子的时候,他看她百般不顺眼,恨不得能撇开一切关系才好;如今却又这般维护与她,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会不会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不然,这些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呢?   她想,倘若云天轩不是父亲的养子,他们并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她选择这样一个人嫁了,未尝不能得到幸福的吧?   只是,如今做兄妹也挺好。   她上辈子不曾享受过什么兄妹之情,这辈子倒也弥补了这个遗憾。   “那就有劳兄长了。”   一旁景沐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做的吗?   心里也庆幸,幸好这位是锦绣的哥哥,若不然他可没有他这样的手段,能够让锦绣撇了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转而选择自己。   “表哥,远远的瞧着有些像你,走近了一瞧果真是表哥你呢。”不远处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景沐暃眉头微微一皱,表情有些冷淡下来,看着走近的沫沁柔,稍显冷淡的问道:“表妹,你怎么过来了?”   沫沁柔在景沐暃旁边坐下:“表哥还问我呢,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让表哥今日带我出来看花灯的,谁知道表哥竟然自己走了。如此我也只能自己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多人我竟然还能遇到表哥呢,想来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云天轩唇角带着笑,看向景沐暃的目光显然不怀好意:“怎么?景王爷不介绍一下?”   景沐暃怎么可能不知道云天轩的用意,他有些担心的看向锦绣。毕竟,他的母亲确实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要自己娶沫沁柔为正妃的。   这事儿,虽然外人并不知道,但对上锦绣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心虚。   “这是我的表妹,名唤沁柔,这位是云府的千金,名唤锦绣。你们年纪倒是相仿,想来应该能够玩在一处的。”   沫沁柔眉头挑了挑,对着锦绣福了福身:“原来是云家小姐,有礼了。”   锦绣自然对着她还了一礼。   接着景沐暃又说道:“这位是云小姐的兄长。”   几人见礼之后,沫沁柔这才问道:“从前表哥是碰也不碰这样的粗糙食物的,没想到今日倒是用的十分欢快呢,想来这家的面味道是极好的。”   “表妹要不要来一碗?”   “还是不用了,来之前才在府里用了不少糕点,这会儿竟是有些吃不下了。”   小翠心里想着,果然还是自家小姐有先见之明,晓得外面好吃的多,便不曾在府里多用什么。   吃完面条之后,云天轩问锦绣道:“接下来锦绣想要去哪儿?”   锦绣想了想,便说道:“不若去那边猜灯谜去?听说当今墨家传人也做了一盏极尽奢华的宫灯呢,据说也在长街尽头摆了灯谜,倘若谁夺得了魁首,便能够拥有那一盏宫灯。”   这件事,还是她上辈子在元宵节之后才听说的,后来听人说起,那一盏宫灯果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奢华至极,点亮放在房间,便是晚间也一如白昼。更难得的是,宫灯之内还暗藏机关,倘若有缘人还对机关巧匠之术感兴趣,能够打开了那机关,里面还有那位匠人做的一个防身的东西,只是,锦绣却不知是为何物了。   不过,上辈子她并不知道此消息。   当初,她一心一意的跟在皇晟樊的身边,皇晟樊对于这种灯谜活动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她便也没有参与。   如今,她却想要去见识一番。   对于自己的学识,锦绣还是相当自信的。倘若运气够好,她说不定还会真的夺得头筹呢?她当真是有些好奇那些墨家传人究竟在宫灯之中放了什么。   而她更想做的,是借此结实这一位传说中的墨家传人。   她知道,自汉武帝起,便已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前的锦绣自然不会想这些事情,但是她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的阅历。况且纵然上辈子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但是她身居那样的高位,格局自然不同以往。   上辈子边境也经历了不少战争,她心里更加清楚这些能人巧匠的重要性。   并不是将他们那些匠人归于下九流,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用处了。   医者、匠人、商人,都被归结于下九流之人,从前的锦绣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后来她便觉得那样实在有失公允。   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她上辈子也读了不少史书,那些空谈误国之辈,在哪儿都不见得少了!反而是能做实事的人,才是真的少之又少。   在元宵节将近的时候,她心里便隐隐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上辈子的那些仇那些恨她要报,可是她不应该任由自己只活在仇恨之中,她觉得自己还有更加有意义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比如,给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一个可以发挥自己所长的舞台!   她当然明白自己现如今不过一介闺阁女子,想要做到那些谈何容易?这样想法,便是被人知道,也只怕是被人取笑的份儿吧?   但是,这确然是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她不曾发觉,自己的眼中那光芒万丈的模样,当真明亮的叫人挪不开眼。云天轩目含宠溺的看着她,一旁的景沐暃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没办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沫沁柔双手紧紧的攥起,这个贱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敢这般勾引表哥了吗?   她面上一片森寒,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却是将表哥跟这个人分开,便说道:“表哥素来对于这些灯谜之事没有什么兴趣,既然云少爷和云小姐要去猜灯谜,那想来——”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无妨,元宵佳节,猜灯谜亦是传统,一起去看看也好。或者,其中的那些乐趣是本王从前不曾感受过的呢?今日刚好能够过去瞧瞧。”   沫沁柔心里即便再如何愤恨,却也只能作罢。   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囔囔。   锦绣从前从不曾接触过这样的场景,今日一来竟是觉得异常有趣。   云天轩小心护着锦绣,慢慢朝着前面走去,在一处挂满了彩灯的地方停下来,问道:“就在这儿猜?”   锦绣摇摇头:“再往前面走走看看呢。”   “你这当真是冲着那位墨家传人的灯去的?”   “自然,说的阿么玄乎,锦绣自然也想要一睹风采。纵然我学识输人一等,但总能过目不是?”   沫沁柔问道:“那灯当真那般难得?”   锦绣点头:“应该是吧。毕竟我也不曾见过。而且,据说那位墨家传人古怪的很,这魁首要如何定,都是凭他一句话而已,而他却也并没有什么标准,若说有什么标准,大概就是要他看的顺眼。他自己的话,大概就是缘分。”   当初听到这话的时候,锦绣的嘴角也狠狠地抽了抽,你一个墨家传人,又不是佛家的,竟然说什么缘分不缘分这般神神叨叨的话。   沫沁柔了然的点点头,开口说道:“那想来学识上还是有几分要求的吧?既然云小姐将那宫灯说的这样好,而表哥又偏要来见识一番,那我自然也是想要夺下这华丽的宫灯了,所以云小姐,等一下咱们可就是敌人了呢。”   锦绣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位靖王府的表小姐说她们之间是敌人,但指的似乎并不是这件事。   但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位王府的表小姐,真真是不大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   景沐暃却是蹙眉斥道:“表妹,不得无礼。”   沫沁柔柔柔笑道:“表哥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就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景沐暃捏了捏眉心,不曾说话。   锦绣瞅着这两人,心里却是有了点明悟。   她并非是不懂情爱之人,这沫沁柔看着景王爷的眼神,其中带着满满的占有欲,这难道是将自己当成情敌了不成?   这倒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只笑了笑,说道:“既然沁柔小姐也对宫灯有兴趣,那自然是各凭本事了。”      第六十七章 冲突      既然目标明确,几人在途中便不曾停留,径直朝着街尾走去。   街尾显然已经并不那般热闹了,沫沁柔觉得倘若事情当真是如同云锦绣说的那般,这里自然应该是热闹无比才是,怎么可能这么冷清呢。   她看向锦绣,冷言问道:“这里当真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锦绣点头:“倘若沁柔小姐不信,可以现在就离去。”   沫沁柔心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难道说云锦绣说的还真真的不成?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会走就对了。   看景沐暃的样子,显然是对这儿有着极大的兴趣,自己若是走了不就是给了云锦绣这个小贱人跟景王爷相处的机会了吗?   她就是要留下来,倒要看看这个云锦绣是在玩儿什么花样!   “暂且信你一回。”   云天轩眉头狠狠地蹙起,显然对于这位景王府的表小姐没有任何好感!心里也更加厌恶景王这个人,自己对锦绣的心思纵然见不得人,而他也知道锦绣终究是要嫁人的。   但是,绝不会嫁给景王这样的人。   便是景王待锦绣再好也不行!景王府住着这样一位表小姐,能够这般嚣张跋扈,可见她在靖王府的地位不低,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表小姐看锦绣不惯,倘若锦绣嫁到了景王府,若是锦绣跟眼前的这一位有了冲突,王府里的人到底站在哪一边还是个未知数,他绝不可能让锦绣去趟这一趟浑水!   景王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归宿!   更何况,他还听说景王在京城便已经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刺杀,听说在来京城的路上也是一路被追杀过来的,这样一个人,不是良配。   然云天轩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便是心里头有这般多的想法绕过,面上却也只是一片淡然。   景沐暃说道:“要说这儿冷清却也不尽然,不过前头那些地方全都是人,挤来挤去也不舒服。如今在这儿却是能更加畅快的解灯谜赏花灯了。况且这里人也不少的。”   只是相比于前头,这儿实在冷清了些许罢了。   听着景沐暃这明显是在维护锦绣的话,沫沁柔心里的不满更甚,容色也更冷了几分!   锦绣走上前去,并不急着解灯谜,却是从一盏盏灯前走过,云天轩也赞叹道:“这里的灯倒是新颖多了,随便拿出来一盏,都比前面的好看许多呢。”   锦绣也笑道:“有意思极了,哥哥你瞧那一盏玉兔宫灯,活灵活现的。而且,竟然给人一种仙气渺渺的感觉呢,你说那是不是当真是月宫捣药的那一只玉兔?”   云天轩笑道:“也许是呢。”   景沐暃也凑上来,看了看问道:“喜欢?”   沫沁柔却是指着旁边的一盏牡丹宫灯说道:“表哥,我倒是喜欢这一盏。”   这时,旁边有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站出来,看向锦绣一行人说道:“几位客人,这些宫灯都是我家公子扎好的。各位可以交付银子,便可以进去猜灯谜,每一盏宫灯对应一个灯谜,猜对了便可以领走相应的灯呢。”   锦绣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那事先该支付多少银子?”   “一个人一两银子,在子时之前我家公子都在的,诸位尽可以尽情猜的。”   锦绣又问道:“我听说这儿还有一盏压轴的宫灯,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呢?”   小厮面上尽显讶异之色,不过很快便敛去,只说道:“这个……自然是我家公子在答灯谜的众位当中选择一个人了。至于是谁,这就要看公子了。”   锦绣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也明白这儿为何人比较少了。   前面那些摊子,都是几文钱便能猜一次,普通人家也能够拿出这几文钱出来趁着佳节乐呵乐呵。但是一两银子,普通百姓家怕是难以承担的。   而能够在这儿猜灯谜的,想来也都一些家里不差钱的。   一人一两银子,对于锦绣来说也没什么的,云天轩今日出来便是为了让锦绣高兴的,瞧着锦绣意动,他便直接去付了银子。   付完银子过来,他才问道:“锦绣可是喜欢那一盏兔子宫灯?”   锦绣点点头。   “那哥哥帮你赢回来可好?”   锦绣原本想说,自然是自己看上的,自然应该自己去将之赢回来。可是当看到云天轩眸色之中掩藏的关心,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沫沁柔也看向景沐暃:“表哥,柔儿也看上了那一盏牡丹宫灯。”   景沐暃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说到底这也是自己表妹,在外面不好太下她的面子,便也只能点点头,过去了。   只剩下沫沁柔和锦绣站在外边儿。   沫沁柔看着锦绣一肚子气要出,“我告诉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识相的就离我表哥远一点,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锦绣好笑的问道:“你这个样子,你表哥知道吗?”   在景沐暃的面前,沫沁柔应该是表现的相当温婉的。   “你在威胁我?凭你两句话,你以为表哥就会相信你而冷落我?天真!”   “倒没有想要威胁你,只是觉得你人前一模样人后一模样,没有觉得很累吗?假若有一天,你当真同你表哥在一起了,难道就只以你伪装出来的那一面出现在他面前?不过是落了下乘。”   沫沁柔恶狠狠的看着她:“你——你给我闭嘴!”   锦绣便没有再继续说话。   沫沁柔心里却是恨不得将锦绣给大卸八块去!   不过好一会儿之后,云天轩和景沐暃倒是一块儿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手里,一个提着一盏兔子灯,一个提着一盏牡丹宫灯,锦绣问道:“本以为很快就出来呢,怎么竟然耽搁了这么许久?”   她可是知道云天轩的才气的,当真是不曾想到这一去竟然花费了他这般多的时间,难不成那题目竟然这般难不成?   景沐暃说道:“倒是我们大意了呢,原本以为很简单便能够出来的,谁能想到竟然耗费了这许多时间。”   锦绣接过云天轩手里的那一盏宫灯,“我也进去瞧瞧,看看是什么样的灯谜竟然能难住哥哥这么久呢。”   站在外面瞧,便已然觉得这里当真是流光溢彩,进去之后这才恍然发现,外面的美景尚且不及这里的万分。   “真美。真想见一见打造出这样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的人,有这样的本事,想来定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而且,你瞧,这些灯比我们用的那些要明亮许多呢,这样我们晚间看书对眼睛也能好许多的吧?”   云天轩失笑:“你竟然想到这些?”   “这些怎么了?这些灯确然是好看的,但是若能既好看又有用,岂不是更好?”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锦绣笑笑,一个个观察起来。   走到一盏桃花宫灯前,锦绣伸手抽出其中的灯谜:“人面不知何处去,猜一个词语。”   锦绣看完笑道:“这灯谜倒是少见,常见的都是些猜字谜和物谜的,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看向云天轩问道:“哥哥可有什么想法了?”   云天轩笑道:“大概这花灯的主人就是一个思维敏捷之辈吧,当时我庞尚的这灯谜也大约跟这个差不多。”   锦绣点点头:“人面不知何处去,光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伊人不知在何处,可是显然这个灯谜不是作这样理解的。”   她做冥思苦想状,盯着灯谜一会儿,又细细想一会儿,竟是无所得。   “人面,脸呗,难道是丢脸?”过了好一会儿,锦绣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恭喜这位小姐,这也是一首桃花诗,我家公子觉得桃花诗配这盏桃花宫灯倒是相得益彰,便拿来用了。公子也觉得出这样的题目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呢,不过想来才思敏捷,竟是答了出来。公子说,这盏灯也是花了大心思的,小姐还请收下。”   锦绣猜对了灯谜,心中也开心极了,不过这首诗她倒是不曾读过,便问道:“这首诗我倒是不曾读过,还请你家公子解惑。”   “公子说,这是主人家祖先留下的诗谱中所记录的一首,全诗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因着当年先人并不曾公布这本诗谱,这位小姐不曾知道倒也不奇怪的。”   锦绣了然的点点头。   看着手中灿烂的桃花灯,原本觉得绚烂,这会儿心里倒是多了一丝怅然。   这首诗听着,着实不大让人开心的起来。   只是,这边要到子时才收摊,锦绣问道:“倘若我想要那盏压轴的宫灯,难不成还要等到子时吗?”   便是她能等,云天轩想来也不会让的吧?   锦绣心下有些遗憾,难不成自己就跟这灯无缘了吗?   云天轩皱眉,正打算开口,小厮便已经开口说道:“并不用如此的。这有缘之人要如何选择自然是看我们公子,这里的每一个人公子都了然于胸,到时候倘若公子有了选择,明日定然会携灯上门的。”      第六十八章 何婉盈的算计      锦绣听罢心底一喜,接着又有些遗憾。   喜的是,倘若自己便是那个所谓的有缘人,倒是用不着在此等候到子时;遗憾的是,倘若自己并不是那有缘人,便是无缘再见到那一盏宫灯了。   沫沁柔在一旁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表哥不如我们先走吧。我相信,现在天色已然不早,表哥你看呢?”   景沐暃倒是还想再跟锦绣多处一会儿,云天轩便说道:“沁柔小姐说的话,现在确然已经不早,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接着又看向锦绣说道:“不管我们是不是那个所谓的有缘人,今日能够见识到这么多的宫灯,已然是大幸。剩下的该如何,随缘便是。”   “还是哥哥看得开,倒是我强求了呢,那就回去吧,想来回去的晚了,娘还是要担心的。”   一行人便在此地别过。   回去之后,锦绣先去了颜若书那边,颜若书还不曾睡,看到锦绣过来,便笑道:“早知道你回府便要过来的,因此便等了你一会儿,倒是没有叫你扑空。”   “娘,等我做什么?您若是困了,便早早入睡了便是,没的在此处陪着我熬夜。”   “也不困的,街上都有什么好玩的?”   锦绣便献宝似的拿出了一堆东西,“女儿瞧着这个好看,颇有民俗风情,想着娘定然会喜欢,便给您带了一个回来。还有这盏宫灯,是女儿猜灯谜赢来的呢,也送给娘了。”   颜若书看着锦绣,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合拢过。   母女二人又在一块儿说了一会儿话,锦绣便离开了。   第二日,锦绣正在用早膳,金枝便一脸憋着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忍得难受极了,锦绣笑道:“你想说什么?还是现在就说出来吧,不然看你憋得这么难受,我都要心疼了。”   金枝呼出一口气,说道:“奴婢就打算现在就说的,可是若云姐姐不让。可憋死了。”   她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就是今儿个早上的时候听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淮王殿下在元宵节这一日晚上回来了,结果在途中马儿惊扰了何府的小姐,淮王殿下下马营救将何小姐抱在了怀里,损了何小姐的名声,现在都在传就算淮王殿下不娶何小姐为正妃,最起码也要给一个侧妃呢。而且,现在到处都在说淮王仁善来着。”   锦绣听罢脸色有些古怪,不过想到何府可不止一位小姐,便问道:“可知道,是何府的哪一位小姐?”   “可不就是那位跟咱们府里大小姐玩儿的很好的那一位吗?”   “噗……哈哈哈……”锦绣心情当真好极了。   她就知道,那一位何婉盈铁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瞧瞧,这会儿云溪还在府里挺着肚子等着淮王回来呢,可那位不过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淮王抱了一下,一个侧妃便是妥妥的。   而云溪,看这情况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是有的。   她心情一好,便是早膳都比往常多用了一些。   用完早膳去往颜氏那边请完安之后,便有门房过来禀告:“回禀小姐,门口有一位自称姓墨的先生求见,大少爷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已经将人请到了大少爷院子那边,这会儿还请小姐您过去一趟呢。”   锦绣皱眉:“姓墨?”   墨家?   锦绣心里一喜,想来应该是那个人没错了,想不到这辈子自己也有可能成为那一个有缘之人呢。她面上带着笑意,“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回说我马上就到。”   小翠问道:“小姐,可是那盏灯?”   锦绣说道:“极有可能呢。”   她略作收拾,便领着小翠和非云一块儿,往云天轩的院子那边过去了。   “锦绣,你来了?看看,这是什么。”   因着这会儿还是白天,这灯便没有被点亮,是一盏切割成十几二十个面的通体都用琉璃做成的灯,便是白天不曾点灯,只被天上的阳光这般照射,也是流光溢彩,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样一盏灯,若是被众人所知,定然会被争夺的吧?   她再一次感谢自己的好运气。   似乎,所有的霉运都在上辈子走完了。这辈子,她感觉自己的院子竟然好的出奇,她忍不住上前伸手摸了摸那盏灯,“真美,好美。”   云天轩笑道:“好了,这灯便是属于你的了,不过这儿可还站着一个人呢。锦绣,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这灯的制作者,墨言先生。他的身份,相信你的心里应该清楚的。”   墨家这一代的传人——墨言!   “见过先生。”   “不用如此多礼客气,其实选择你作为有缘人还是因为当时听了小姐的一句话。”   “我的话?”锦绣有些不解。   墨言笑着说道:“对,你的话。跟我想的一样,很多在众人看起来下九流的匠人所做的事情,其实可以给人带来很大的便利,不管是什么工作,都应该有他的作用。在一点上,这位小姐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是以我愿意将此物赠送。”   锦绣点点头,原来是这般。   “既然如此,那这盏灯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墨言先生来此送了灯,却是不曾久留,便离开了。   锦绣总觉得,他找到了自己应该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她皱眉看向云天轩,问道:“哥哥,那位墨言先生,可有与你说些什么?或者,跟你说了他现在的地址什么?”   “倒是不曾跟我说什么,不过他住在什么地方倒是说了。”   说完,他又宠溺的看向锦绣:“好了,纵然墨言先生接近我们是带着目的的,我也分得清轻重,你啊,就别想太多了。哥哥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锦绣点点头。   回到院子之后,锦绣将金枝叫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淮王回京,并非是什么秘密了?”   “嗯,咱们府里都不少人知道了。”   “那想办法透露给柳姨娘她们知道吧,真期待云溪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坏极了,看着云溪倒霉,她的心里竟然能够生出一股畅快出来。唇角带着凛冽的笑意,金枝瞧了一眼,竟然觉得有些冷意。   她微微福身,“是,小姐。”   下午阳光明媚,晒的人暖洋洋的。云溪在里头躺了好些天,今儿个瞧着天色不错,旁边便有小丫鬟劝着她多出来走动走动。   云溪心里也有些意动。   她确实在闷在屋子里太久了,便应了下来。   逛到一处假山边上,她走的有些累了,便吩咐道:“扶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现在肚子已经显怀,整个人特别容易劳累。而且,走两步便觉得不行了。   在一旁坐下来,本想晒晒太阳就回的,便听到有两个小丫鬟在一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偷偷说着什么。   “哎,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淮王殿下昨晚上回京了呢。还听说,还发生了一些事儿。”   “淮王殿下?就是来咱们府上提亲的那一位?当初他好端端的便离京去江南,便觉得奇怪,怎么这会儿又冷不丁回京了?”   “原本听说是秘密回京的,不过在刚刚入京的时候,淮王殿下的马儿便惊扰了那位忠勤伯府的小姐。何小姐被淮王殿下抱了个满怀,殿下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原来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事儿,所以淮王殿下回京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了吗?”   “差不多吧,听说忠勤伯府现在也就一个空壳子,这位小姐又是个庶出的,当不得淮王正妃,不过一个侧妃或者庶妃是跑不掉的。”   “天哪,这样的话,那淮王殿下岂不是更加娶不到咱们府里的二小姐了?相府那位可护着咱们二小姐呢,原本那位就不大乐意,现在出了这事儿,只怕更加不乐意了吧?”   “可不是嘛。”   两个人声音渐渐小去,听着离开的脚步声,人也大概是走远了。   留在云溪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心里暗呼晦气,瞧着云溪那一张越来越黑脸,只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云溪的声音听起来阴沉沉的,叫人心里不停的大突突。   两个人双腿有些发软。   自从云溪怀孕之后,她的脾气便越来越差了。   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她们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她们两个人也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行差踏错,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回……回……大小姐的话,是……是真的。”   “贱人!都是一群贱人!何府的庶女?是不是何婉盈那个贱人?是不是?!我说怎么忽然之间跟我这么亲密,原来……原来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都不要我好过,全都不要我好过,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叫你们好过!”   她倏忽站起来:“扶我回去!”   “是,大小姐。”   回到院子之后,她便叫人将这两个人婢女绑了下去:“这样的消息,满府都知道了,你们竟然不禀告与我,这样的婢女,我要了何用?”      第六十九章 石沉大海      忠勤伯府,何进有些无奈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何婉盈,捏紧的拳头复又松开。   他想说就算忠勤伯府靠不住,但是他以后会挣出一个好前程,自然也会给她一份好姻缘。他想说,现在这般自己贴上去的男人根本就不会珍惜的。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眼前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妹妹现在已经到了要出阁的年纪,而他现在有什么?   靠他挣出一个前程,那也只能耽误了妹妹而已!   何婉盈笑道:“哥哥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您并没有对不起我不是吗?我们都知道淮王是有野心的,想要我在淮王府站稳脚跟,还得哥哥你给我当靠山呢。只要哥哥你出息了,淮王自然会拉拢你,到时候,妹妹在淮王府自然会有宠爱。”   何进动了动嘴唇,最终也只说道:“你放心吧,哥哥知道怎么做。”   “嗯,在这个府里,别说母亲不会为了我们费心谋划,便是能够对我们用心,又能谋划到什么样的人家?忠勤伯府听着一个侯爵的名声,好听极了,可是里子究竟如何,这满京城的勋贵谁家不知道?我若是不如此谋划,到时候又能有什么前程?”   原本她的目标并不在淮王身上,但是谁让她无意中看到了淮王跟云溪的来往信件呢?   透过信件,她知道淮王纵然已经向云锦绣提亲,但看中的不过就是颜相的势力。但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肤浅,她不信淮王能看得上云溪还能看不上她这样一个投怀送抱的娇滴滴的美人儿。   定下了淮王为目标之后,她便让她的哥哥留意淮王的动静。   知道淮王会在元宵节回京这还是何进在无意中听到自己一个同窗所说,同窗的一个族兄在宫里当差,消息向来比旁人灵通一些。   她原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设计了那么一场惊马。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事情都照着她的剧本在走,一切都是那样顺利!   她会是淮王府的侧妃娘娘,而淮王这等有野心之人,倘若最终淮王当真能够成功,那么她就会是宫里的娘娘,到时候谁还敢小看她?   何进原本想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喜欢淮王吗?”   何婉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出来:“喜欢?昨儿个惊马我可是头一次见到他呢,谈何喜欢?况且,有着那样野心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将一颗心托付?”   那种人,心里装着天下,又有留有多少位置给女子呢?   她可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可没有自大脑残到会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人的心头好。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同情云溪了呢。   从哪些通信的点点滴滴,她能够看得出来,云溪是真的将自己的一颗心放在了淮王身上了。也是够没脑子呢!   “既然选择了权势地位,情情爱爱便是注定要被舍弃的东西。”她纵然坏,但她有自知之明,更加明白舍得的道理,不会贪心的想要一个两全。   只有心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才能成就大事不是吗?   何进怔了怔,忽而笑道:“可叹你竟没有托生成男子,若你是男儿,依着你这般的信心坚韧,定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在这一点上,哥哥不如你。”   而另一边,云溪也草草的写好了一封信,用他们以往的联系方式给淮王送了过去。   “侧妃而已?又算什么?更何况,也不一定就是侧妃!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没有位分的小妾罢了,等到进了王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吧,云溪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神变得阴毒起来:“至少我还有孩子,到时候铁定是我先在府里站稳脚跟,我叫你挖空心思往淮王府钻,我便叫你有命入府,没命享福!”   “大小姐,老爷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   她从房间里出去,柳氏已经在给云雷岩沏茶。   云雷岩脸上带着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看到云溪过来,便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看向云溪笑着说道:“云溪过来了啊,最近感觉怎么样?肚子可有不舒服?”   “见过爹爹。”   “起来起来,你我父女,哪里用得着这般见外?”   云溪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便听到云雷岩又继续说道:“云溪啊,我听说……淮王殿下已经回京了是不是?”   云溪点点头。   “嗯,这些日子为父也给你弄了不少嫁妆。到时候纵然淮王给你的位分低了,我也会将那些全部折成银子给你的,到时候进了淮王府你也有银子傍身不是?”   云溪颔首说道:“多谢爹爹照应。”   “唉,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为你着想不是应该的吗?千万不要学锦绣,不想着为为父分忧,反而总想着给为父惹麻烦,知道吗?”   “是,云溪知道了。”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爹爹,我……我已经给殿下去了信了。”   “哦?是吗?应该的应该的。”   云雷岩又在此处坐了坐,便挽着柳姨娘的手出去了。   云溪愈发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当真是留对了。若不然,只怕现在整个云府,已经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地了,父亲又怎么可能如同现在这般对她和颜悦色的?   “乖孩子,你真是娘亲的福星。”   锦绣那边也收到消息,知道云溪已经给皇晟樊写了信过去。   小翠说道:“到时候若是淮王上门提亲,还指不定那边怎么嘚瑟呢。”   锦绣不曾接话,而是问道:“喜儿,相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喜儿摇摇头:“目前还没有。”   第二天,云溪还是没有收到淮王的回信,她只觉得应当是淮王刚刚回来是以比较忙,所以才会没有时间给她回信,等过了这两天一定会有回信的。   不过,锦绣那儿,倒是收到了相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当初颜相为了不让皇晟樊纠缠锦绣,便将之打发到了江南那片地界儿去了。   江南那个地方,端看景色,自然是美不胜收,叫人流连忘返的。但是官场却是黑暗的让人心惊胆颤,官商勾结,已经形成一个体系,而江南那里是林阁老的人牵头管事儿,林阁老表面上是站在皇上这一派的,但看他有时候干的那些事儿,又不像是保皇派。   但绝不会是皇晟樊的人,也因此颜相才能放心的将人弄到江南去。   在那儿想要弄出什么功劳,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皇晟樊还真就在那儿拔出了一批贪官,缴获了百万两的雪花银,虽然江南体系根基扔在,但毕竟还是被剪了枝桠的,确然是大功一件。   不过,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终究还是叫皇晟樊得罪了林阁老,想来接下来他在京城的日子会不大好过。   看完相府传来的消息,锦绣的心情有些不大好。   都已经搅合了人贩子那件事儿,怎么他还能跑到江南去立功?这事儿在上辈子可不曾发生过!而江南官场确然是被端了,不过那已经是在皇晟樊上位当了皇帝之后的事儿了。   虽然外公说不用太过担心,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不大甘心。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笑,“看起来皇晟樊是没有什么事儿好忙的呢,现在我也有点好奇淮王殿下对云溪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了。”   而在京城五城山上,景王带着一队府兵埋伏在四周草丛之中,一声命下,便将前面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尼姑庵重重围困起来。   调查了整整三天,对于京城的人贩子团伙终于有了一些线索。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眼前的这座庵堂!   冲进去之后,发现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青锋皱眉:“王爷,会不会是她们收到消息,已经提前转移了?”   “不可能,庵堂虽然破败,但占地却大,想来人应该不少。而且还有那么多被拐来的孩子加起来估计都有不少人,这么多人如果转移,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要么,这些人只是转移到了附近,要么就还藏在这庵堂之中。”   青锋听后也觉得有理。   转而问道:“那,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密道暗室之类的?”   “也有可能。”   府兵们都分散开来搜查。   在调查过程中,景沐暃已经隐隐认识到,假若能够破获这一桩拐卖的案件,能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这其中,丢了孩子的可不发京城有实权的人,当然平民百姓富户商人更是不少。到时候,名声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也有了!   这也是这些天他干这事儿干的如此卖力的原因之一。   他觉得,锦绣这丫头当真是自己的福星,倘若没有她的提醒,想来自己便是听到了孩子的啼哭,也不会在意的吧?   想到锦绣,他冷硬的脸上又多了几许笑容。   “找到了!”   青锋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刷的一个往声源处跑去,景沐暃也紧紧地跟在后来,原来是有一个士兵发现了藏在画像后面的机关。      第七十章 淮王夜探云府      青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果然有问题,王爷,让属下先进去查探一下吧。”   景沐暃略微点头,说道:“也好。”   他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喜形于色的表情,整个人都十分沉着。但是,他的右手却一直在摩擦着自己的剑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分外兴奋的表现。   青锋也很高兴,这几个月在京城的遭遇可算是憋屈死他了!   虽然自家主子确实有不臣之心,但是主子手里的那些兵权可都是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加上一介妇人,三言两语的便剥夺了去,满京城的人都笑话王爷就是个半点儿实权也没有的闲散王爷!   现在,只要眼下这一件事办好了,他相信,皇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好看!   想到这儿,他的干劲儿更足了些。   景沐暃就在外面等着,在京城颜相的势力十分大。可以说,只要颜相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那么这件事,会不会是锦绣故意透露给他知道的?   她究竟有什么打算?   一想到此,他便感觉自己的心跳动的有些厉害。   过了一会儿,青锋从里面出来,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王爷,里面扣押了不少人,有小孩也有妇女,还有两个看守的,已经控制住了。”   “把人救出来,问清楚家在哪里,送他们回家。那两个看守的送去京兆尹,让京兆尹盘查吧。”   “王爷?这……”青锋有些不解,这不是将到手的好处拱手让人吗?   景沐暃笑道:“本王自有主张。”   三天后,京城一桩大型拐卖案件告破,共抓获涉案人员两百三十二人,整个人都在谈论着这桩大案。上到茶馆说书的,下至面馆吃面的老百姓,都对这案件津津乐道。   其中,被说的最多的便是当初发现此案并且费心追踪的景王爷,和尽心尽力办案审理的京兆尹大人,百姓们简直将这二位说成了是专门惩奸除恶的青天大老爷。   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皇上便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成。   太后看着眼前踱步来回走动的皇帝,眉头紧皱,“皇帝,你稍安勿躁!”   “母后,您说那景沐暃是不是故意如此的?朕夺了他的兵权,所以他便弄出这样的事让朕不得不妥协?是不是,朕派人追杀他的事,他也怀恨在心了?”   或许是摄于景沐暃身上那天然的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煞气,每每见到这个人,皇上心里便有些发憷。   他害怕他!   “皇儿,你怎么到如今还不明白,政治的博弈,从来都是一种妥协。即便是你占尽优势,也无法随心所欲。所以母后才非要让你娶了颜相的外孙女,这是你巩固皇权最重要的砝码。可是……唉……罢了。”   即便是她,这会儿也看出来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适合当皇帝。   可是,谁让他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他再不好,她也只能拱他一人上位。   或许,前朝的事情,自己也该插手一二了。   转而一想,她忽然觉得儿子在政治上没有多大作为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儿。她完全可以作为摄政皇太后,辅佐皇帝政治。   皇上也知道因为退亲那件事,现在颜相对自己似乎有了很大的意见,很多政令他都不再配合自己,这忽然出现的变故,才让皇上恍然发现,对于这个朝堂,自己的掌控力度究竟有多么低!   他眼中充斥着戾气:“哼?那个老匹夫,总有一天朕会收拾了他!幸好朕没有立他的外孙女为后,不然这朝廷是姓皇还是姓颜,可不一定呢。”   太后忽然觉得心好累,她现在根本连提点都不愿意提点了!   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可以蠢成这个样子?   她顿了顿,才开口问道:“最近朝廷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皇晟樊这小子明明是得罪了姓颜的老匹夫,跑去江南却立了功回来,朕还在想要给他什么封赏。”这功劳颇大,按理来说便是给皇晟樊加爵一等,封为亲王也是不为过的。   但是,看到皇晟樊这般能干,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并不想如此大封于他。   太后想了想,说道:“便加爵亲王头衔吧,差事还是领现在的。他能够不顾云家那个女儿被毁容的脸也要娶她,想来定然是为了颜相的支持。哀家看来,只怕淮王对于皇儿你屁股下的那把座椅,也是有点想法的。不能不防,但是也不可太过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表现出来的都要是仁爱之君,只有这样,百姓才会认同你,民心民心,切不可小看。”   皇上琢磨着太后说的话,觉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便点头说道:“儿子知道了。”   是以在二月初的时候,京城便又多了一位淮亲王!   这个消息只想有心,便都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云溪自然也知道了。她的肚子此刻已经高高的隆起,信也已经送出去半个多月,现在他都已经是亲王了,却还不见回信和人过来。   云溪心里愈发的感觉到绝望!   丫鬟将她的安胎药端过来:“小姐,喝药了。”   云溪心头戾气很重,挥手便将碗碟打碎,“喝药喝药,整天就知道给我喝药!我不喝了!不喝了!”   她说着,竟是眼底渗出眼泪,慢慢的蹲在地上,显得无辜又无助,“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为什么?晟樊,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你的心里只有我的,你说过会让我给你生儿育女,会给我侧妃的位分,为什么现在却将我丢在这儿不闻不问?”   “是不是因为信没有收到?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不行,我要再写一封信,再写一封!再写一封……”   她忽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急急的朝着书房奔过去,“小姐,您慢点儿,当心摔着。”   锦绣那边自然也得到了皇晟樊被封为亲王的消息,却并没有如同上辈子一般得到在兵部的职务。   锦绣最贱缓缓露出一丝笑意,这辈子没有了心盲眼瞎的她,没有了外公的保驾护航,就看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   她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小翠在一旁问道:“小姐这会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是啊,你猜,那位刚刚上任的亲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接我们的大小姐?”   小翠撇撇嘴:“如果是我,我才不接呢,这可是丑闻,千方百计的瞒着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将人大张旗鼓的接回去?”   而在另一边,云雷岩也在着急上火,他确信云溪的那封信切切实实的交到了淮王的手里,但是这几日上朝,淮王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热络。甚至比之以往更加冷淡了许多,他想了许久也不曾想明白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这天下朝之后,云雷岩终于忍不住拉着就要离开的皇晟樊:“淮王殿下,还请留步。”   皇晟樊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继而问道:“云大人有何贵干?”   “这个……上回的那封信,不知道淮王殿下可有收到?”   皇晟樊嘴角狞笑起来:“信?哦……是云溪写给本王的信?云大人让云溪放心,等本王忙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去找她的。”   说完,便只留给云雷岩一个背影。   云雷岩看着皇晟樊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萧索。   他是想问你究竟什么时候接云溪入王府啊,你这就说一声会过去看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不打算让云溪入王府吗?不想给云溪一个名分吗?   回府之后的云雷岩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就连这段时间十分受宠的百灵也没办法进去。   最终,他也只是觉得既然淮王会来看望云溪,那至少说明淮王的心里还是有云溪的!   晚间时分,喜儿暗搓搓的凑到锦绣的身边,说道:“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有动静?是淮王过去了?”   “嗯,是淮王。淮王的武功真心不错,若不是我轻功高他一筹,还发现不了呢。”   锦绣笑道:“喜儿,你去好好的听壁脚,回来将事情都告诉我。”   “是,小姐。”以前她觉得轻功只能用来逃跑,自从跟了小姐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轻功还有这等妙用。   足尖点地,喜儿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的飘忽出去。   小翠有些担心的问道:“淮王过来,不会是真的想要接她入府的吧?若真是这样,那柳姨娘还不得得意死了?”   “唔……我也不知道淮王会如何行事。等喜儿回来听听她怎么说。”   锦绣走到窗户边上,月色正浓,窗外的树干上还是光秃秃的,但却又散发的生机勃勃。   上辈子她在今年已经同皇晟樊议亲了吧?   然而这辈子,她的归宿又在何方?   伸手摸着一边涂抹着伪装的脸,或许自己的伤也该好了吧?   嘴角浅然一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景沐暃的那张脸。   原本以为,自己从地狱爬回来,这辈子再不会动心动情!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这颗心脏,明明就在为他跳动……      第七十一章 大快人心      云溪惊喜的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男人,几个月不见,他瘦了却又仿佛变得更加迷人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   “你来啦?你终于来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找我,也没有给我什么信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云溪说着,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眼中泪水沁出。   这样一个长相不凡的男人,她自然是心动的。   皇晟樊嘴唇紧抿着,眼底聚集着风暴,像是要在下一刻爆发出来。   他轻扯出一个嘲讽般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淡:“本王这不是来了吗。”   云家的女人,都是贱人!   云锦绣那个贱人,毁容了竟然还敢拒绝自己,若非是看上颜相手中的权势,她以为凭她的长相,能让自己心动?   他孤注一掷的求娶,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连被自己隐藏的那些小心思也被宫中那两位察觉到。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助力,反而将人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还有此刻正扑在自己怀里嘤嘤哭泣的女人,比云锦绣那个贱人更下贱!   云溪不曾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反倒是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已经耸起,云溪语气中带着几分甜蜜:“感觉到了吗?这里面有了我们俩的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晟樊,我……我真高兴。只是,现在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我入府?”   皇晟樊却是冷淡的将云溪推开了去,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云溪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样?”   “你怀了孩子,应该去找孩子的父亲接你入府,为何要找本王?”   云溪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她不可思议的瞪着皇晟樊,“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不就是你吗?”   “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是本王呢?你搞错了。”   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   云溪长的不错,人瞧着又有几分乖巧。当初确然是将她作为接近云锦绣的工具,可是几番接触下来,心里也对她生了几分喜爱之心。   那日让云溪算计云锦绣,让自己跟云锦绣生米煮成熟饭,可是到了现场看到的却是云溪欲火焚身,他当时并没有怪她。想着云溪早晚都将会是自己的女人,不如就将计就计算了。   当时,他还在为着她的闺誉着想,不想让她在入府之前就有了身子,是以并没有将自己的精华留在她体内,是以云溪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   可笑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着想,没想到她却给自己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想来,或许这是她一早便打算好的吧?   说是算计云锦绣,或许她的心里根本就是打着让自己亲自上阵的主意。   在想方设法的弄个孩子出来,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在接到云溪的那封信的时候,他当时还想着或许是云溪在说谎,她现在到底已经十七八岁,想来是想着早些入府安定下来。   不过,他还是找了给云溪诊脉的大夫瞧了,大夫却说云溪是切切实实的怀孕了。   他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疼的厉害!   所以说,云府的女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下贱!   云溪眼中满是浓浓的伤痛,“晟……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认我腹中这个孩儿了吗?”   皇晟樊凑近她,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阴狠的说道:“孩儿?我可不知道这是谁的孽种!当日你我虽然行过那事儿,可本王并没有将种子给你,你怎么怀上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可别想将这个孩子赖到本王头上。本王之前确实怜惜你,可是却不想当冤大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您在骗我!”   但是,她脑子里却又响起另一个声音:那日淮王走后那人便出来了,有何不可能的呢?看淮王现在这般笃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定然就是那个人的了。   她不敢置信的瘫坐在地上,淮王却再无半点从前的温情:“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既然这么想生下这个孽种,那就好好的生下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这孩子的生父纳了你。”   说完,便是毫不留情的甩袖而出。   云溪瘫坐在地上,脸色还是煞白一片,口中只呢喃着“不可能”三个字。   她想不通,事情分明就计划的那般好,怎么最终就出了这样的问题了?明明说好的,等云锦绣跟淮王成亲之后,她就会进入淮王府成为侧妃的!   怎么现在竟然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锦绣听着喜儿过来学的那些话,唇边沾染上一丝冷酷的笑意。   连她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反转?!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感觉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大快人心!   “小姐,那边现在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您说老爷他还会再护着她们吗?”小翠一边给锦绣剥了一个橘子,一边问道。   锦绣笑道:“一个怀了身孕的未嫁女,攀不上淮王便等同弃子,云雷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在弃子身上花费大工夫?只怕现在他已经气的捶胸顿足了呢。”   小翠说道:“小姐,这就叫恶有恶报,谁让她跟柳姨娘那黑了心肠的从前那般欺负您呢?能有现在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她自找的。”   喜儿问道:“那小姐,那边现在还需要盯着吗?”   “你随便派个人盯着吧,不用你时时刻刻盯着了。”   “好吧,小姐。”   锦绣好笑的问道:“怎么,不给你派任务,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你也不乐意了?”   喜儿面上确然不大高兴,撅着嘴说道:“这不是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吗?从前那母女俩可劲儿的闹出那么多幺蛾子,瞧着可热闹呢。”   “合着你就是将这偌大的府邸当成是戏园子呢?”   “小姐……”   “行了行了,这会儿若云还在厨房,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好吃的呢,你快去看看吧。”   “是,小姐。”   云雷岩那边确实得到了消息,得知淮王根本不认云溪肚子里的孩子,当即气的脸色铁青!他自然没胆子去找淮王理论,第一时间便到了云溪的院子。   云溪正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柳姨娘手里还端着药,“娘就你这么女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活啊?赶紧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儿一觉起来,就会没事的,啊。你就算不为着自己想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是啊。”   “孩子?孩子!呵呵……这就是个孽种!就是个孽种!就因为他,我现在进不去淮王府了,进不去了……娘,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您帮我去弄点打胎药来吧,我不想要,不想要这个孩子,您帮我打掉吧。对,不能要,不能要,没了这个孩子,淮王殿下就能让我入府了。”   原本还在担心,是不是云溪说了话惹了淮王发怒,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云雷岩,这会儿站在门口听了云溪的这些话,心里顿时大惊。   他又不是蠢蛋,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怕这个孩子当真不是淮王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样有辱门风之事,当真让他冒火。   他猛地一下推开门,怒火冲冲的冲着云溪的床边走去:“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淮王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你若是不给我说清楚,便给我滚出云府去!”   云溪还是那样一副呆呆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   柳姨娘将药碗放下:“老爷,有什么事儿等云溪好了再问也不迟,她现在这个样子,您若是再逼她,只怕当真没有活路了呀。”   “她没有活路?我看她这是生生的将我的活路给埋了!”说完,他又冲着云溪问道:“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淮王的?”   云溪忽而笑起来,“不是啊,不是淮王的,父亲是不是失望了呢?其实女儿当日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不过既然怀孕了自然就是淮王的。可谁能想到,淮王那日也并不想我能够怀孕呢。父亲失望了是不是?哈哈……”   她却不知道,淮王那日对她确有怜惜之意,不想让她怀孕也确实是存着为她着想的心思。   淮王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家人,能够这般为一个女子着想,可见心里还是有她的。也正因如此,才会因为这一顶绿帽子而更加不能容忍!   倘若心中只存在算计,而不曾有过半点儿在乎,淮王便不会是那样的表现。   云溪这时候还目光灼灼的盯着云雷岩,缓缓的开口说道:“呵呵……说起来,妹妹自从那日脸上受了伤回来便变得不大对劲儿了呢。原本一个总是住在相府的人,忽然回了府不说,瞧瞧她一回来之后,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说起来,还都是我跟娘小瞧了她呢!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全都是因为她,云锦绣!”      第七十二章 不一定是我的      她的笑容让云雷岩都感觉到脊背有些发凉,云溪继续用阴沉沉的声音说道:“你瞧,你从她回了府,我的腿出了问题,进宫也泡了汤,如今竟然找到的淮王这个靠山也跟我反目成仇了呢。父亲,她定然是恨我跟姨娘的,但是我跟姨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都有您默认呢,您猜锦绣她心里究竟是恨你还是不恨?真的很想知道呢。”   “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云锦绣她就是回来找我跟姨娘报仇的,终有一日会轮到您的父亲。母亲是相府嫡女,她云锦绣也是从小在相府长大,那样的教养怎么可能任您摆布呢?都下地狱去吧,一起下地狱去!”   云雷岩心里涌起一股惊涛骇浪,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他只是沉着脸说道:“我看你是魔怔了!孩子既然不是淮王的,那究竟是谁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长宁侯府那位秦杰明的?呵呵……反正女儿不会留下他,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长宁侯府?   云雷岩心思又活泛起来,长宁侯府也确然有几分皇亲关系,现在后宫那位太后上也算的上是出身长宁侯府了。   倘若能够跟长宁侯府扯上关系似乎也不错?   他放缓了脸色,说道:“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既然是长宁侯府的责任,父亲定然不会让你白白受了欺负去。只是,你这个样子,正妻估计是做不得了。总之父亲不会不管你的,你好好休息便是。”   云溪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会不管她?   真是好笑,还不是瞧着她现在还能跟长宁侯府扯上关系,是以才做出这般的姿态?否则她只怕现在早就已经被放弃了吧?   怎么还可能遇到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待?   看着云雷岩离开的背影,云溪只觉得累极了。   她跟云锦绣说到底不过都是云雷岩巴结权贵的棋子,又有什么好争的?想想那些年只为了争夺云雷岩的喜爱而做下的那些事情,便觉得一阵好笑。   说到底,都是棋子,谁又比谁高贵?   不,云锦绣可比她高贵多了呢!谁让人家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外公?可她呢?除了一个只知道在后宅争宠的姨娘,什么都没有!   柳姨娘看着怔怔然发呆的云溪,心里有些慌乱:“云溪,你怎么了?别吓娘啊。”   “我没事的姨娘。”   柳姨娘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复又想起云溪刚刚说的那些话,问道:“云溪,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云锦绣她回府……当真是为了找娘的晦气的?就是为了对付娘?”   “娘,您可别忘了,她脸上那伤是怎么来的。咱们当初还是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相府那是什么权势,那是连淮王都巴结拉拢的地儿,咱们当日谋算的那些,只怕相爷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至于为什么相爷没有亲自出手收拾咱们俩,想来应该是想锦绣亲自动手的吧?往后再发生什么事儿,我也不会惊讶,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是了。”   虽然现在看的透了,可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凭什么她就要落在现在这般的地步?   凭什么云锦绣会有那么多人保驾护航?   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就是想要拼了命的让自己有一个好一点儿的生活,这又有什么错?她就是想要为自己的未来争取而已,又有什么错?   她没错!   错的是云锦绣,谁让她挡着她的道儿了?   一块挡路的势头,她难道还不能将其搬开不成?   可是她忘了,石头便是挡在路中间,她跨过去也好绕过去也罢,并不会有半分不妥。既然选择了搬过去,那就得承受有可能会砸了自己的脚的可能!   她从柳姨娘手里接过药碗,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姨娘你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这个孩子是长宁侯府的,等到生下来或许还是长宁侯府的长孙呢!我会好好养胎的。”   “这就好,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过了几日,云雷岩便当真去长宁侯府拜访去了。   晚间,长宁侯府的老夫人将秦杰明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秦杰明到的时候敏感的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好,长宁侯脸色铁青的坐在那儿:“孽子,你给本侯跪下!”   “父亲,母亲,祖母,不知道孩儿犯了什么事?”   长宁侯冷哼一声,侯夫人这才说道:“唉……今日云尚书登门拜访,说是你——你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现在人家姑娘已经怀孕在身,让咱们府上给个说法。明儿,你是不是当真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了?”   “母亲,儿子平日里虽然有些混,可是那都是在自家府里,在外面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   “那我问你,那日在灵源寺,你抱着的那个姑娘,可是云府的大姑娘?”   这么一问,秦杰明也想起来了,他这段时间可没有到外面胡作非为,也就在自个儿院子里跟丫鬟们胡闹了些。在外面打野食的,那就那么一回,他原以为那姑娘不会说才是。毕竟之前他可是前言瞧着她跟淮王厮混在一处的。   那个孩子,天晓得究竟是他的还是淮王的?   这是摆明了想要让自己来当这个冤大头?美得她!   虽然当时他在那女子身下看到了鲜血,知道她跟淮王是第一次,自己算是占了个便宜。但毕竟已经被淮王经过手的,玩玩可以,可真要纳进府甚至还是自己长子的生母,这是说什么都不成的。   只是,瞧着他怔愣在当场的样子,侯夫人和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夫人当场便砸了一个杯子,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你这个孽子,畜生!原以为你就是在自家府里胡闹了一些罢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去祸害人家正经的大小姐?云府虽然没有什么根基,可是好歹也是尚书府!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老夫人说到后面已经是气喘吁吁,指着秦杰明差点儿说不出来话。   秦杰明哭诉道:“冤枉啊祖母,我……我确实跟那个女子有过露水姻缘,但是那个孩子……那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什么?!”这话是坐在上面的三个人异口同声问出来的。   秦杰明苦着脸将那日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他心里也是憋闷呢好吗?谁能想到,原以为是放荡的女子,不然哪家有教养的姑娘会在外面就跟人那样了?   想着,既然那姑娘这样放得开,他不上白不上不是?   哪想到便是这样还出事儿了!   他哭喊着说道:“父亲啊,您说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是我的长子,府里的长孙的生母呢?这孩子究竟是谁的都还不清楚呢,说不定是淮王的呢?儿子可不想要这样的女人,也不想当这样一个冤大头啊。”   老夫人怔怔的呆了半晌,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能够一路走来成为这侯府的老太太,她不是没有阴私手段的。后宅的那些手腕,她看的比谁都清楚。只是即便她阅历如此丰富,也断然想不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而且,自己这个孙子虽然平日里胡闹了一些,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十分可信的。   现在看起来,这样的女子还当真是不能进他们侯府的。   这样品行的女子,更加不能是府里长孙的生母。   只是,这件事又要如何拒绝呢?   倘若将这事儿作为借口,若是闹的人尽皆知,往后定然是会跟云府结仇的。可若不按照这个借口来,人家怀孕是真,现在又口口声声说这个孩子是明儿的,还当真推脱不掉。   不管怎么样,还当真是难办的很呢。   秦杰明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要那个女人的。而且……而且,倘若让淮王给知道我动了他的女人,说不定到时候也会迁怒与我啊。”   长宁侯怒喝道:“你现在知道了?早前干什么去了?你若还是像从前那般胡闹,这个府,迟早都要被你败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哼!”   “父亲——”他能说什么?当时不是被美色迷了眼蒙了心了吗?   “好了,这件事我会私下找云大人谈的,这样的人我们是断然不会让她入府的。倘若当真因此跟云府结怨,那也是命中注定。”   云雷岩这个人,若不是他有个好岳家,他都是不屑于认识的。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倘若云家真的要嫉恨侯府,他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   说罢,他又恶狠狠的盯着秦杰明:“这件事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看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在这般的胡作非为!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我便任你自生自灭,也不会忙你!”   “儿子记下了。”   “行了,你回自己院子去。”说罢,又对着侯夫人说道:“你等会儿就将他院子里的那些侍女全部撤掉,是时候让他收收心,修身养性了。”      第七十三章 滚出去      长宁侯不担心云雷岩,反正那个人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他担心淮王啊,被淮王知道自己前脚上了的女人,后脚就被自己儿子给糟蹋了,到时候随便动动手段,就能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爷,而人家已经是亲王了啊!   是以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第二天下朝之后,长宁侯便故意拉着云雷岩走在了最后面。   “秦兄有什么话要说?”云雷岩笑眯眯的问道。   他觉得,定然是要跟自己商量着什么时候将女儿接近他长宁侯府去了。   长宁侯府的长孙,往后若是操作得当,继承整个侯府也都是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这云雷岩不是民间话本看的多了,就是脑洞开的太大,太过清奇!不然,怎么会连这种不靠谱的想法也能想的这么理所当然?   长宁侯心下有些鄙夷,谁跟你称兄道弟了?自己的女儿都做出那种事了,换成稍微要点脸的人家,定是早早的就将人送到庄子上,这样的丑事遮着都来不及,竟然还想着往上凑?   不过,官场上的人,一贯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这会儿当着云雷岩的面儿,长宁侯也能笑的让人如沐春风,他凑过去小声的对云雷岩说道:“我说云兄啊,这件事依我看还是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云雷岩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   “我女儿可是怀着你们侯府长孙,你……你居然不打算给我女儿一个名分?”云雷岩气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些,走在前面的那些人或多或少的也都听到了一些。   长宁侯有些不悦,他皱眉斥责道:“云兄,你这是想将这事儿闹的人尽皆知不成?我原本也只是想顾着你女儿的名声,才在私底下找你商量,反正就算这件事最终暴露出去,我反正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儿子都已经有了一个少年风流的名声,这件事也不过是在他的风流账上再添一笔罢了,吃亏的可还是你的女儿和你云府的名声,我可知道,你府上还有一位嫡出小姐呢。”   长宁侯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有些认不清形势,原本还顾着面子情。   听他那般嚷嚷着,便是连一点儿面子也不想为他顾着了,直接就训斥起来。   云雷岩当即便怒了:“好你个长宁侯,你这是威胁我?”   “本侯说的都是实话,可没有威胁你!事情经过究竟如何,本侯的儿子说的一清二楚,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还不一定,你可别想着就这样赖在杰明的头上。那样的冤大头,我们侯府可不做!”   不过,据儿子说,当时淮王跟那丫头在一块儿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他跟在后面。如此想来应该是淮王并不想让她怀了孩子。   是以这个孩子,还真有极大的可能是秦家的种。   但是,就算这个孩子当真是儿子的种又如何?   就如同之前说的那般,他们侯府的长孙生母,不可能是这样一个不守妇道之人!   云雷岩气的胡子都在抖,却又拿长宁侯毫无办法。半晌才说道:“你这意思,就是不想负责了?”   “负责?负什么责?那也得有责能负!你便是一状告到皇上那儿,本侯也是这么个说法儿,有本事,你便将去告御状去!此事有关淮王,本侯倒要看看,你多大的胆子,还敢扯淮王的胡须。”   “你……你……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那个孩子究竟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想要将我们侯府当成是冤大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云雷岩气的感觉胃都痛了!   气冲冲的回府之后,将又将书房的一套釉色茶杯给摔碎了。   外面百灵正在候着,听到里面的声音颇为不屑。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任凭他一个尚书的俸禄,怎么可能办的起来?还不是靠着颜氏的嫁妆?   每每在外面受了气,便拿这些东西撒气,合着银子不是他赚的便不心疼是吧?   “百姨娘,要不……您进去劝劝?”   百姨娘笑了笑,刚要说话,便瞧见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扯开一抹艳丽的笑容,说道:“这会儿可不是有人过来劝老爷了吗?奴家就不进去打扰了。”   从前的时候,这柳姨娘最爱将那些大红大绿的颜色往自己身上套。什么玫红银红杏红,现在犯了错,便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一般,熟不知她现在这幅样子进去,才会更让云雷岩心头火起!   毕竟,云雷岩这个样子,还要忍受有人穿着一身孝服在自己跟前儿晃来晃去,这心情能好才怪了。   柳姨娘在门口看到百灵,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而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一扭头便进去了。   百灵也没生气,更没有离开,只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爷,您回来了。”   云雷岩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柳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这……妾就是想来问问云溪那件事,究竟是如何说的。现在事情可有解决了?”   一说起云溪,云雷岩整个人又暴躁起来:“云溪云溪!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看看她都干了什么事儿!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嗯?不守妇道,丢人现眼,当初既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谁的,那就第一时间打掉,现在弄的我在淮王和长宁侯面前两头不是人!你们——你们还真是丢人现眼!”   说着,还不解气的将面前的凳子给狠狠的踹了!   “老爷,您……您这是在说什么啊?云溪出了这样的事儿,吃亏的可是云溪啊,您应该帮她做主才是啊。怎么能,怎么能反倒是怪她呢?”   “我怪她?我就恨我自己,怎么当初就那么惯着她,把她惯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地步!那个孩子,长宁侯府也不认,你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去长宁侯府闹了,那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云溪。告御状?别说皇上不会理会,便是皇上会理会,让长宁侯府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那最终还是云溪没脸,还得将淮王给得罪了,你说你们娘儿两个,这都是什么脑子?!”   柳姨娘听了只觉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怎……怎么会这样?长宁侯府竟然连长孙也不要吗?”   “你也知道是长孙?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云溪身子不干净,如何肯定这样的人生下侯府的长孙?”   “老爷!”柳姨娘哭的撕心裂肺,“这也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够这样说她?这是您的女儿啊!”   云雷岩却是不为所动,他的眼神甚至是有些冷漠的:“现在还有时间在我这儿哭诉,不然去想想怎么处置云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才是正经。”   “老爷,您当真不管云溪了吗?”   “管?那也要管的起才行!她主意不是大着呢吗?”   柳姨娘跌坐在地上,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淮王偏偏不认这个孩子?为什么孩子又会跟长宁侯府扯上关系?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原本都在站在她这边的所谓优势,全部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滚出去!要哭滚回你的院子去哭!”   云雷岩心里当真是烦躁不堪的。   云溪这个女儿,不仅半点儿好处没有给他带来,反而让他蒙羞至此,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直接掐死算了!   将柳姨娘大发出去之后,云雷岩便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锦绣那边自然也收到了百灵的信,知道长宁侯府的打算,她心里那口气仿佛一下子消散了。   “这就叫做恶有恶报!”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业报,尚且抵不过她上辈子遭遇的万分之一呢!   纵然出了口恶气,但是接下来的计划她依旧不会停止!   她这会儿心情颇好,便带着若云做的药膳往晨曦园去了。   “娘,这是女儿让若云给您做的药膳,您尝尝味道。”   颜氏看到锦绣过来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的,她将罐子打开,嗅了嗅,说道:“果真是不错。虽然是药膳,可是里头的药味几乎闻不出来,反而香的很。”   “而且,这可是滋补的药膳,娘近日可是烦心了许多,刚好用来补一补,能够调养身体,滋补美容,坚持下去,能够让人由内而外散发着美感呢。”   “你这丫头,都这会儿了还不忘打趣你娘亲。”   “这可不是打趣儿,这是实话。”   颜氏的丫鬟很有眼力劲儿,瞧着有药膳,便立刻拿了两副碗筷过来,颜氏说道:“既然你说的这么有用,那我们母女索性一块儿用便好。你也需要好好的补一补!整日里操心操的比娘还多。”   丫鬟给二人没人都盛了一些,锦绣便坐下来陪着颜氏一块儿用了。   锦绣尝了一口,接着抬头问道:“娘,您觉得怎么样?”   “味道真的很不错,你啊,就知道在你外公那儿淘好东西。”   “这四个人可是外公心疼我,才给我的,可不是我主动讨要的呢!”      第七十四章 看望云溪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之后,锦绣才说道:“娘,有件事我跟您说了,您心里可别太担心,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颜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微微点头,接着才说道:“是不是跟你脸上的伤有关?”   锦绣点点头,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娘亲深藏不露。   她说道:“娘,女儿脸上这个样子都是让人调配的药摸上去才这样的。当初脸上确实伤着了,不过那伤早就好了。”   “你……早就知道柳氏要害你?”   锦绣点点头。   这辈子她重生回来,当然知道柳氏母女包藏祸心!可是上辈子,她却是愚蠢到至死方才明白,那个时候,她身边护着她一心为了她好的人全都魂归地府,留在身边的要么是看她笑话的,要么就是一心想要她的命的人!   她惨然一笑,接着才说道:“当日,是奶娘诓骗我出去,然后将我推下山崖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当做亲人的奶娘竟然早就被刘氏收买,为了钱财,她竟然连我的命都想要!”   “什么?!”颜氏根本不曾想到,柳氏母女竟然如此大胆!大胆到连锦绣的性命都敢谋算!她愈发的自责起来,这些年,她自以为清净的躲在这一方院落之中,冷眼瞧着这一切不作为,却是让自己的孩子遭受了这般巨大的痛苦。   心,狠狠地揪痛起来。   “锦绣!都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她眼中溢满了泪水,心疼的不能自已。   锦绣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部,“好了,现在不都没事了吗?都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柳氏母女并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不是吗?”   颜氏说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娘?早些告诉娘,这些都该让娘去做的,怎么能让你去承受那些呢?”   上辈子娘到死都是那一副天真的性子,她又怎么忍心拿那些肮脏的事情来烦扰她?她反正都已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索命冤魂,那些手中沾血的事情,便统统让她来做吧!   “不过娘,奶娘已经被我关起来了,由外公的人看着她。现在柳氏母女已经落到现在的地步,女儿打算,再过些日子,便去将柳氏母女告上府衙。”   “告她们?你父亲他定然不会同意的吧?”   锦绣冷然一笑:“他?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就云溪做的那件事,只怕到时候淮王会怀恨在心,到时候父亲他只怕是自身难保,最后还是要求到外公面前去。”   谁料,这句话却是让锦绣一语成谶!   颜氏会问出这话自然不是因为她在乎云雷岩,她有些担心的看着锦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锦绣,你若是当真那样做了,到时候,只怕你的名声也毁了。你这样的人品样貌,娘实在不愿看着你为了这么两个人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娘,皇上因为我的脸而嫌弃我,但是我终究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这般早早看清皇上不过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我早早脱离苦海娘亲该为我高兴才是。同样,旁人若是因为外面的疯言疯语便嫌弃我,那这样的人,女儿当真瞧不上呢。”   颜氏无奈的说道:“好好好,不管怎么样,你都有理。”   锦绣撒娇的在颜氏的怀里钻了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柳氏母女想要害我,便是冲着皇后那个位置去的。她们以为,只要我不在了,云溪便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有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柳氏母女这个想法天真的让人发笑。   皇家早早的便定下她为皇后,看中的又怎么可能是云雷岩?自然是她身后的颜相!就算害了自己,那个人也万万不可能会是云溪!   颜氏说道:“娘这些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活,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娘并不清楚。既然你想那么做,娘不拦着你,只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安危。你要始终记得,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有娘亲和外公在担心你。你是金玉,那她们只是瓦砾,不要想着用自己去跟她们硬碰硬,这不值得。”   锦绣点点头,说道:“嗯,娘亲,我有分寸。”   开春三月,外面柳树也已经开始抽枝发芽,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透露着无限的生机。   而在柳氏母女的院子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云溪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而且看上去个头异常的大。瞧着都觉得吓人,锦绣还曾悄悄的问过若云。   若云瞧过之后说那有可能会是个双胞胎呢。   双胞胎,若是正经的夫妻哪怕是妻妾之间,都会给府里平添几分喜气。   可是,这却是云溪未婚先孕的铁证!   且这个孩子,不管是淮王还是秦杰明,根本谁都不会认下!   “小姐,府外可热闹呢,据说是淮王府娶侧妃。是忠勤伯府的小姐。”   “淮王府?”锦绣轻轻的问了声。   喜儿说道:“是呢。”   淮王跟云府的牵绊,在锦绣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锦绣笑了笑,这位淮王当真是没有让她失望呢!这么快就将何婉盈娶进了府里,锦绣能够想象的到,皇晟樊对于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云溪究竟有多么痛恨了。   只要看着她过的落魄、痛苦、悔恨,她便觉得痛快、高兴!   什么善良什么不忍,早在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被她统统丢弃!   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就是要落井下石,“小翠,换衣服,记着给我挑一件儿明艳一点儿的。”   “是,小姐。”   小翠果真是了解锦绣的喜好,给她挑了一个嫩绿色的百褶流仙裙,一个缀满了宝石的赤金璎珞。手上还带着一只鸡油黄的黄翡镯子,看上去朝气逼人却又富贵至极。   看了眼脸上的伤疤,锦绣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若云,端药水过来,将脸上的这些去掉吧。”   既然是去刺激云溪的,她自然是要以最好最美的姿态前去。   倘若她受不得刺激,就此了却自己,那么上辈子跟云溪的恩怨,对于锦绣来说也算是了了。倘若没死,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血债,从来都只有血才能偿还!   人命债,当然也只能赔上自己一条命!   脸上清洗干净,锦绣看向铜镜中的那张脸,美得不似人间女子。脸上的肌肤细腻白皙,水润一片,手轻轻的贴上去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她轻轻一笑,便是花开花谢……   小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锦绣的样貌,今日冷不丁见着,竟是怔怔然说了句:“小姐,您真美。”   锦绣说道:“小翠,非云,我们也去逛逛。”   说着,她将面纱覆盖早脸上,领着两个丫鬟朝着柳氏母女的院子走去。   “小姐您这是去宣战的?”路上小翠忍不住问道。   锦绣说道:“不,我只是去看她们笑话,顺便落井下石的。”   小翠说道:“小姐好坏。”   “嗯,那你还要跟着这么坏的小姐吗?”   “小姐去哪儿,小翠就跟到哪儿。小翠知道小姐,若不是被逼至此,您根本不可能这样的。小姐您不管做什么小翠都支持您。”   这种话从任何人的嘴里说出来,锦绣或者都会怀疑一二。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小翠的话,她丝毫不会怀疑。   上辈子,小翠便是为了她而死的。   锦绣看着小翠,最终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跟着你家小姐有肉吃。”   “嗯。”   进了柳氏母女的院子,听着声音,感觉到十分的萧索,虽然已经开春,却是一丁点儿人气也没有。在这儿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的也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们都知道,这里的一对母女已经被府里的老爷放弃了,而她们如果一辈子在这个院子伺候的话,将永无出头之日!   是以不管怎么样,结局都不会比现在更差,是以伺候起来是万分不用心的。   这时候,院子里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丫头迷迷糊糊抬起头便看到面前站着的二小姐。   她豁然一下子站起来,“二二二……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锦绣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不不……不是,二小姐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奴婢,奴婢这就去禀报一声。”   锦绣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柳姨娘和你们大小姐都在?”   “柳姨娘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已经连着七八日没有出来过了。小姐她,她现在性子有些不好,您……您小心些。”   锦绣身边跟着非云和小翠,跨进屋子,便味道里面一股药味混合着久久不开窗通风的腐味。   云溪正躺在床上,听到声音,她的眼睛动了动,看到是锦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是你?云锦绣!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竟然还敢来,你怎么敢来?”   锦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姐姐说笑了,看着你现在这般憔悴,于情于理妹妹我都该来瞧瞧才是。外边的世界日新月异,姐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如何知晓吧?”      第七十五章 以牙还牙      不知道为何,看到锦绣这副样子,云溪的心里便觉得恐惧极了,她惶惑不安的看着锦绣,“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将外面的一些新消息跟你分享分享而已啊。比如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现在可是成了京城人人议论的话题了呢。”   云溪瞪圆了眼睛:“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父亲不可能将这件事给暴露出去的。倘若这事让别人都知道了,那么锦绣这个流着云家血脉的孩子,只怕到时候也难以嫁给什么好人家了。   按照云雷岩那种精打细算,恨不得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统统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在一个女儿已经毁了了情况下,再让另一个女儿毁了的!   她看着锦绣,眯着眼问道:“你在骗我?”   锦绣却没有任何晃眼被拆穿的慌乱和尴尬,只轻飘飘的说道:“对啊,我就是在骗你。”   那脸上的不以为然,看在云溪的眼中,分明就是一脸“我就是拿你当消遣”的意思!   她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你给我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欢迎我呢。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给你说一声啊,虽然你干的那些不守妇道的事情父亲是想法子给你压下来了。但是京城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人家,外边儿没有议论,可是该知道的可都全知道了呢。”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淮王那边我是巴结不上了,假若秦杰明最终还是否认这个孩子的话,我最终的结果,差一点儿的就是暴毙而亡,好一点儿的大概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再不会比这样的下场更差了!可是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啊,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已经是这样的名声了,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到时候只怕也是个无人问津的老姑娘了呢。”   云溪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摆明了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带着一股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种狠劲儿!   锦绣说道:“原本我给你设定了一个结局,现在看起来死好像还是太便宜你了。我偏要看着你好好的活着,活在泥地里,看着我一身荣光,冠盖京华!你的孩子,我也会专门找人养着,当然,他们不会跟你亲近,只会以有你这样的生母为耻!”   “你这个疯子!”   锦绣摇摇头:“不……我怎么能是疯子呢。我分明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云溪浑身颤抖着,只觉得之前那样的惧怕根本不算什么。这会儿看着浑身泛着森冷的气息的锦绣,她才明白,什么才是深切的恐惧,那是一种让灵魂都跟着颤抖不已的感觉。仿佛只要对方一个眼神,自己便会灰飞烟灭!   “姐姐这是抖什么?妹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便这般伤心了,啧啧啧……那接下来的这个消息妹妹还真是不忍心告诉你了呢。”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朝着云溪走去,唇边微笑的弧度始终没变,云溪却是一个劲儿的往床里头缩着,眼里尽是恐惧不已的神色。   锦绣凑近了她,说道:“说起来,今天可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呢。淮王今日纳侧妃进门,对了,那个人还是你的好姐妹何婉盈呢。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由衷的为你的好姐妹感到高兴?”   云溪原本一直低着头表现的很惧怕的颤抖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呵呵……呵呵……今天!居然是在今天码?”   她呢喃了许久,忽而疯狂的扑向了锦绣,非云一惊,人已经挡在了锦绣的前面,而小翠则将锦绣拉着往后退了许多。   云溪凄厉的说道:“那一日在灵源寺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故意让我喝下那杯酒,又故意随我一同去了竹林,结果你将我自己一个人丢在那儿,自己先跑了,还将秦杰明那个畜生也叫了过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是你的妹妹啊!我们的身体里都留着父亲的血脉,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人性?!你一早就发现了我想要做的事,你发现了你就说出来啊,你凭什么要让我中那样的药?”   锦绣气乐了,合着这就是只许她算计别人,不准旁人还回去了?   “因为我从不接受息事宁人,我只知道,以牙还牙!”   不仅是这辈子的算计,连带着上辈子那些,她统统都要还给这对母女!   不要说什么上辈子的那些事这辈子都还没有发生,因为那些伤害是真真切切的加诸在锦绣身上的。   都有父债子偿的说法,没道理云溪上辈子犯下的那些事儿就可以得到宽恕!   “可我这辈子都毁了!”   “你刚刚不还挺高兴的吗?虽然毁了自己一辈子,但不是也将我拖下水了?姐姐还是安心的养胎吧,也别太在意外面的事儿,若是有什么姐姐在意的,妹妹定然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告知姐姐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还说道:“你们伺候大小姐都尽心着点儿。”   “是,二小姐。”   出了云溪的院子,锦绣抬头看着天上片片白云,微微笑了笑。   想想刚才云溪那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锦绣便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怕也是这样的吧?   三月中旬的时候,还有一件事关云天轩的大事,那便是乡试考试。   对于云天轩而言,这原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想到乡试,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这一届的乡试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而云天轩也如众人预料般的考中了举人。不过其后的秋闱考试却是出了岔子,被爆出来考场舞弊,考题泄露,继而因此牵扯出其中一大批官员来。   而这些官员中,大部分都是保皇一派的人!   当时她不曾想那么多,可是这会儿再细细回想当时的那件事,却是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在一大批实权官员下台之后,被推选上去的,表现上都是中立实干派,但实际上却基本上都是皇晟樊的人。   上辈子她愚蠢被人几句话便哄骗的不知道东南西北,那些血的教训让她明白,有些时候看问题或者看一个人万不能只看表面。   那件事,明显最大的获益人便是皇晟樊,是以就算皇晟樊不是主人,也定然在其中插了一手,推波助澜了一把。   皇帝的人被弄下马这件事,她丝毫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候补官员绝对不能让皇晟樊捡去这个大便宜!   看样子,还得跟外公商量商量才行,毕竟涉及到朝堂之事,她也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的。   小翠给她满上一杯菊花茶,问道:“小姐在想什么?这会儿正在桃花盛开的时节呢。”   锦绣闻言“噗嗤”笑了起来:“小翠你这提醒的手法相当不高明呢。是不是想要出去踏青了?也对,这些日子我也已经收到了不少帖子,你定然是眼馋了吧?”   “小姐!奴婢这是想要让您出门散散心。”   “好好好,是我误会了一心为我着想的小翠了,行了吧。刚好长宁侯府的大小姐邀请我几天后去城外踏青,到时候就带着小翠一块儿去。”   喜儿不解的问道:“长宁侯府?老爷不是跟长宁侯府有仇吗?”   锦绣掩嘴笑道:“那是父亲和云溪跟他们有仇,她请我是以个人的名义邀请,我赴约也是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前往,可跟父亲没有半点儿干系呢。”   若是可以,她甚至连这一声父亲也不愿意叫!   小翠听罢却是开心极了:“就知道小姐对小翠最好了。”   “小姐,大少爷过来了。”   锦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天轩穿着一件书生儒服,看起来清俊至极,脸上带着一派温和笑意,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朗月清风的气质。   看到锦绣正微微靠在椅子上,看云赏花品茗,他不由得开口说道:“你这日子过的倒是极为舒爽。”   锦绣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这几天再没有那些碍眼的在自己面前晃悠,日子过的能不舒心吗?而且,就在这几日,那个为了钱财就想要害死她的奶娘,也可以收拾了,这段时间,可不是她重生以来过的最为舒心的一段时间?   “乡试就快要开考,哥哥怎么还这么闲适?想来应该是成竹在胸了吧?”   云天轩笑了笑:“既然报了名参加考试,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就按照以前那般看书便好,若是因为科考在即而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反而不好。”   “哥哥这心态好,也确实有不少人在考场上,压根就不是因为学识不够所以才落榜的。在考场上太过紧张,发挥失常,倒是失利的学子,比比皆是呢。”   “对,就是这个道理。,哥哥也是出来放松放松,这不就过来找锦绣你说说话了。”      第七十六章 云雷岩被捉      锦绣笑了笑:“那妹妹就在此恭祝兄长。”   云天轩倒是没有谦虚什么,当然也没有说出什么自大的话来。   在锦绣的印象中,他确然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姿态。从不狂妄自大,也绝不妄自菲薄。如匪君子,大概说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吧。只是上辈子的他,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跟锦绣亲近起来。   开考那一日,锦绣做了不少点心让云天轩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些瞧着不如何精致,但是口感都不错,关键是能够填饱肚子。”   “难为你想的周到。”   “你是兄长,自然要为你着想才是。到时候兄长飞黄腾达,妹妹才能为所欲为啊。”   云天轩笑了笑:“好,那哥哥便努力,成为你为所欲为的后盾。”   他看着锦绣的笑容,人却有些恍惚。   原本刚开始,他对于锦绣是有些厌恶的。   因为锦绣身为云府的小姐,却是长住在相府,他便打从心里有了三分不喜。觉得她是看不上云府的门第,是以才不想住在云府。   后来,也经常听到府里的下人说她心思歹毒,总是毒打身边伺候的丫鬟,刁蛮任性,因着那三分不喜的缘故,他也轻易的相信了柳姨娘安排的嚼舌根的那些人。   再接着锦绣回府,他偶然两回碰到却发现她压根不是自己印象中以为的那种刁蛮任性,攀附权贵,虚荣做作的人。   心里也便存了几分好奇,久而久之的关注之下,更是了解了她跟颜氏在这个府里的不易。从前他从不关注后宅情况,而后才渐渐发现,在主母犹在,且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这个家居然是由着一个小妾管着的,那些下人只认柳姨娘却不认颜氏。   越是相处,便越能察觉到那些不易。   同时也知道了云溪、柳氏对她们的刁难!他甚至亲自体验过!   他开始心疼她!   越来越深刻的关注,让他愈发的了解她。甚至在他还毫无察觉的情况的,就让这个人这样入了心。他一点儿也不想放她走!   可是,他们有着同一个姓氏,他们是兄妹!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有一段时间,他是万分痛恨自己的这个身份的。   他花了好些天的时间,才慢慢的说服自己,既然今生的缘分修不满,那就当一个好兄长,看着她幸福,并且保护着她的幸福,那便足够了。   纵然,心还是会疼……   手里拿着锦绣给自己的包袱,他微微笑了笑。笑容带着满足和幸福,这样就很好了……   送了云天轩出去,锦绣便被告知相府来了人,想要接她回去小住一两日。   云雷岩就算心里对颜相再怎么不满,面上却不会表现出一丁点儿出来。   相府来接人,他便老老实实的将锦绣打包塞进了马车,由着相府将人接了回去。   锦绣坐在马车里,来接人的是一位老嬷嬷。在相府,也是在锦绣身边伺候过的。相府来接的这样着急,锦绣有些担心的问道:“嬷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嬷嬷说道:“是相爷有点紧要的事要跟小姐您说,不过瞧着倒不像是什么坏事儿。指不定是好事儿呢,小姐您可别在这儿瞎担心。”   锦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靠在马车中眯着眼开始休息起来!   她心里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安的感觉,而且上辈子外公可是在皇晟樊上位之后才遭到陷害出事儿的。   相府跟云府距离的本就不远,一会儿工夫便到了。   “小姐,到了。”   小翠也下车将人搀扶下来。   进了相府,便直接往颜相的书房走去。   颜相这会儿手里正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便将笔给放了下来,“锦绣来了?快过来,看看外公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锦绣凑过去瞅了瞅,外公的字写的自然是极好的。   此时纸上正悍然无畏的写着十个大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力透纸背,苍劲有力。   “外公这字怎么样锦绣倒是说不出一二来,只知道写的极好就对了。不过,从这字上锦绣还是能看的出,外公这会儿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从这字上看出来了?”   锦绣指着字说道:“外公这字写的苍劲有力,若是身体不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笔力?定然是身体极好了。”   “你这个丫头!”   锦绣笑了笑。   外公的身体好,她比谁都高兴兴奋!   颜相指着一旁的椅子,“坐吧。”   说着,又吩咐外边儿的人送一些点心瓜果进来,“外公这般急急忙忙的让人请你过来,定然是吓坏了吧?”   锦绣点点头,“当时确实是有些着急的。还以为外公您出了什么事儿了呢,不过现在看外公身体好,心情看上去似乎也非常不错,那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的吧?”   “你这个小人精。对于外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最近锦绣在府里办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柳氏母女的遭遇,颜相只能说她们是自找的!胆敢对自己的外孙女出手,便要做好身败名裂的代价!   倘若不是锦绣非要自己亲手报仇,让他来处置,那对母女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他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问道:“若是让你爹娘和离,你觉得怎么样?”   锦绣正在喝茶的手一顿,口中的茶尚且来不及咽下去,便全部喷了出来,“外公?”   “上次看你娘的态度,应该不反对和离。你大概也是支持的吧?”   锦绣消化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当然支持了!那个人根本配不上娘亲!对于我而言,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种子,给了一个生下我的机会。别说什么血缘亲情,我跟他之间,可不存在这玩意儿,他之于我,不过就是一个被我称之为父亲的陌生人。”   颜相听罢只觉得很是欣慰,说道:“好,现在倒是有个机会,能够让他们和离,并且你还能直接跟着你娘回来相府,外公保证旁人不会说一句闲话。”   锦绣毕竟还是姓云,颜相纵然能够在颜氏和云雷岩和离之后,强行让锦绣跟着回相府,但是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更甚者,会有御史弹劾。   所以,舍不得锦绣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宰相在琢磨让那俩人和离这件事的时候,终于让他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锦绣眼睛也是一亮,问道:“什么机会?”   “外公也是这两日才让人查到的消息。淮王去了一趟江南,收集到了不少人贪污的罪证。江南的官场乱七八糟,算了那些外公也不跟你说了。”   锦绣连忙问道:“可是淮王手里抓着云雷岩的罪证了?”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淮王当真是不打算将这个放出来的。   可是之后云溪干出来的那些事情,淮王能忍得下去吗?   他这样的人,最爱的终究还是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受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人?一有机会自然是要狠狠地报复回去的。   云雷岩冤枉吗?   一点也不!   既然一开始就打着让云溪拉拢淮王好好给他谋取利益的主意,那云溪惹了祸牵连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锦绣简直想要笑出来了!   颜相说道:“其实,这罪证说起来可大可小,完全看皇上怎么处置了。是他收受贿赂的一份清单,上面还有人的签名。皇上这会儿已经开始忌惮外公,那么对于他这件事,皇上定然会从重处罚的。”   对于这种喜闻乐见的事儿,锦绣只想说两个字儿——活该!   “外公是想用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只要他同意和离,就帮他度过这次危机?”   “锦绣果然聪明。”   锦绣皱了皱,语气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如果真的需要外公出面的话,不过有什么问题吗?皇上会更加忌惮外公你的吧?”   颜相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   最终看着锦绣说道:“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烦心了,那是外公的地盘,还不至于就让一个小皇帝给动了。”   锦绣又陪着颜相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收拾收拾去了自己以往住的房间。   在相府住了两日后回到云府,云雷岩已经被人捉拿囚禁起来了。府里一团乱,而云天轩还在考场要明日才能回来。   锦绣有些担心颜氏,刚回来便往颜氏的院子跑去了。   “娘,你没事吧?”   颜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给锦绣倒了一杯蜂蜜水,这才说道:“你外公都没有接我回去,想来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那天你外公派人过来接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锦绣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娘,如果这次外公能够让您跟父亲毫无后顾之忧的和离,您答应吗?”   颜氏听了这话,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她笑了笑,说道:“你外公让你回相府是不是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事儿的?”   “嗯,父亲犯了事儿,被淮王参了一本。跟江南那个案子有关,外公说皇上肯定会严惩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向外公求助。”      第七十七章 柳姨娘跑路      颜氏手里原本还在忙活着绣活儿的手忽然顿了顿,锦绣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娘,您不会是不忍心吧?还是不想和离?”   颜氏啐了她一口,说道:“你这丫头,没事胡想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你娘我心里自有打算,况且,要和离的心思,从前便有了,你爹那样的人,你都看的清楚明白,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您刚才分明是在犹豫。”   颜氏将手里的绣活儿放下,“唉,我是担心你外公。你外公这辈子只得我一个女儿,你外婆生下我便走了。外公一直坚信觉得妇人在后宅上的手段太过阴私,他忙于朝堂会顾及不上,而且倘若他续娶之后有了儿子,难保花在我身上的精力不够,担心我在府里过的不好,便一直不曾续娶。你外公为了我付出了一辈子,便是如今还要再为我担心谋划,倘若这件事让你外公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他呢?”   锦绣听罢,这话倒也能够理解。   她当时听到外公那个计划的时候,不也是为外公担心的吗?   虽然她不知道朝廷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就目前形势而言,她也能言说二三。景王因为她的提醒,抓获了那批人贩子,在百姓和一些勋贵中间很有名望,而皇上也因着这件功劳不得不奖赏与他。   似乎是给了他一个在工部的实权官职。   锦绣知道,大概在皇上眼中,六部里面只怕工部是最没用的。是以才敢将这些放心的让景王去管着,但是锦绣却知道工部的力量如果发挥到极致,那才是最为可怕的!   而淮王也因着在江南的功劳被提了起来,皇上和太后的力量虽然被削弱,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的能量依旧很大。   现在看起来,分明就是三足鼎立之势。   而外公,既看不上皇帝也对淮王没有任何好感,那便是偏向景王的。每朝每代当中,因着那把椅子而填进去的人命已经太多太多,这样的局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锦绣心里也着实为外公担心不已。   她握着颜氏的手,说道:“现在局势紧张,外公又是朝中重要的实权人物,便是他不想旁人也会将他拉进去的。倒不如主动出击。况且,在这件事上,甚至都不需要外公自己出面的,娘你就将心放回肚子里。等到事情一过,你便又是相府的大小姐,哪儿用得着在这儿过的这么憋屈!”   颜氏笑了笑,“但愿吧。”   朝廷的事,她反正不懂,也知道颜相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劝不住,便也随他去了。   “好了,那娘就不要担心了。最多三天,事情就会顺利解决。”   从晨曦园出来,锦绣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坐下来歇了一会儿,便有人匆匆忙忙的来报:“小姐,刚刚有人看到柳姨娘收拾了报复细软,要跑路呢。”   “什么?跑路?人放走了?”   “没有没有,没有小姐您发话,谁敢将人放出去啊。”   锦绣这才微微点头:“将人拦下来,带到我这儿来。”   “是,小姐。”   小翠看着很是惊奇的说道:“这老爷才刚刚被抓呢,柳姨娘就已经存着跑路的心思了。”   金枝说道:“柳姨娘原本跟着老爷的时候便是瞧中他的财势官职,现在人眼看着都投大狱了,她不跑难不成还留下来患难与共吗?”   锦绣听着身边的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却是想到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外公苦苦劝她,告诉她淮王并非良人。   但是她那个时候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心只认定那个披着羊皮的狼!外公最终没办法,帮着淮王尽心谋划。   不一会儿,柳姨娘便被人带了上来。   披头散发看不出一丁点儿从前娇俏客人的模样。   “云锦绣,你凭什么叫人将我绑来?我可是你爹的姨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你快点放了我!”   锦绣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指着她说道:“长辈?你算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我告诉你,云雷岩这个爹我都不一定会认,你一个姨娘也敢称是我的长辈?谁给你的脸!”   “你——你大逆不道!”   “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可给我放老实点!否则,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手痒了。”   柳姨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不过是想着为父亲最后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是他的妾室,这眼见着要弃他而去,我怎么能忍心看着父亲孤苦一生呢?所以,你还得陪着他白头到老呢,怎么能现在就离开他呢?”   那冰冷的语气让柳姨娘觉得不寒而栗,她想冲着锦绣笑笑,可是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你爹的小妾也不止我一个,还有百姨娘呢。你爹喜欢的是百姨娘,让百姨娘陪着他啊,我……我……我乡下还有老子娘在,他们不能没有人供养啊。”   柳姨娘哭求着,那模样看起来分外可怜。可是进球却半点不为所动,“你的老子娘关我什么事?至于百灵,她跟着父亲的时间毕竟不如你长,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啊,就乖乖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说完,便吩咐道:“来人,将柳姨娘送回她的院子里,看好了,可不能让她出院子半步!”   第二天,云天轩从考场回来,便晓得府里出了事。不过他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悦,甚至觉得有一种意料之中终于来了的轻松感。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锦绣的状态,便到了锦绣的院子。   “听说府里出了事,我便一路狂奔回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锦绣摇头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看着眼前明显瘦了很多的男子,不少话都卡在嗓子眼,最终还是问道:“兄长,假若父亲和母亲和离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和离?”云天轩惊诧的问道,继而又敏锐的察觉到云雷岩这次出事儿只怕是颜相的手笔。   从前的他跟颜氏接触不多,后来因为跟锦绣熟悉了,便也日日过去给颜氏请安,渐渐的对于颜氏这个人也有所了解。   站在锦绣和颜氏的角度,他自然是赞成和离的。而且有颜相在后面保驾护航,和离之后也几乎不会对锦绣和颜氏有任何的影响,他笑了笑,说道:“和离了也好。母亲是个好人,她如今不过三十左右,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该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颜相能够给你和母亲更好的生活。”   锦绣说道:“嗯,兄长还未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云天轩说道:“以后吗?大概就是温书,然后参加秋闱。若是能够中了进士,那便好好拼一把。若是不幸落榜,那就出去游学,等到三年之后再来考试。”   “嗯,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去相府找我。母亲也喜欢你,我的外公便是你的外公。”   “好。”   三天后,云雷岩被放了出来,但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神情。   他一回府便沐浴更衣,径直去了晨曦园。   站在晨曦园的门口,那院落的大门仿佛有千金重,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将门推开了。院子里不少花已经开了,充满了生机,让人一看便觉得欢喜。   能够布置出这样景色的人,怎么可能是木讷毫无情趣之人呢?   他眼瞎了十几年,最终才发现了她的好,可是等到他发现她的好她的美的时候,她已经要离开他了!   脑子里想起了在牢中颜相对他说的话。   江南那个案子牵扯重大,凡事牵扯进去的官员没有一个能够顺利脱身。沾染上这个案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个时候,那些跟他交好的官员同僚们都当他是瘟疫一般,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没有一个人去牢中探望他。   就在他已经放弃自救,等待着皇上的处置的时候,那个一直被他憎恨着的岳父来了。   不得不说,当看到他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萌生出浓浓的希望。他知道,纵然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能力救他,眼前的这个人也一定会有。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将他从这里弄出去,并且官复原职!   他满含希冀的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颜相只微微点了点头。   牢头点头哈腰的帮着将牢房的门打开了,“岳父大人,小婿真的没有参合进江南贪污案啊。岳父大人还请救救小婿。”   这种事情却是说不清的。谁让他确确实实收过礼呢?   那个时候,他刚和颜氏成亲不过三年,正是被人紧紧巴结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些礼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些官员想要在三年考核上能得一个优,这是一件小事。那么多银子他也舍不得放弃,当时想都没想便收下了。   谁能料得到,会埋下如此的祸端?      第七十八章 摊牌谈和离      如今那份礼单却是被当成铁证,他纵然喊冤,也没有人会相信。   而颜相,在朝中势力通天,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颜相说道:“我可当不起你这一生岳父。你只说,这些年你是如何对待若书的?我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姑娘,到了你那儿就只能每日闭门不出,被一个姨娘骑到头顶去?还有我那外孙女,在你手里,就被害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我……后宅之事,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些……这些都是小婿的疏忽。岳父大人,还请原谅小婿这一回吧。”他说的支支吾吾,心里也明白在这件事上,他并不占理。   脑子里甚至觉得自己当初是抽的哪门子疯,明明在娶颜若书的时候就打着巴结颜相的主意,怎么到了后来却是让柳氏将人给欺负了去。而自己也一日日的在柳氏的枕头风的吹拂下,心里对于颜氏的印象一日不如一日,最终那个鲜活美丽的姑娘在他心里定格成了木讷无趣的女子。   心里一直是这般想的,是以他自己也丝毫不想踏足颜氏的院子。   想到这些,他心里对于柳氏当真是愤恨到了极点!倘若没有柳氏,他不可能将颜氏扔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任由她自生自灭,不去管她!倘若不是柳氏一直在说颜氏根本不懂管家,还苛刻庶女,他也不会想都不想就将管家之权交给了柳氏,最终让柳氏在颜氏头顶作威作福,让颜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而云溪和柳氏的枕头风,更是吹的他日渐的跟锦绣这个女儿疏离冷漠,直到如今形同陌路!   他被关在这个地方,锦绣却是丝毫想不起来要来这儿探望他一二……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的人生相当成功,不过是一介寒门,却能爬到现在的位置,现在想起来,除了弄的家不成家,他好像什么成就也没有。都怪柳氏那个贱人!都是她!   明明自己有大好的局势,却被这样糟蹋了,如今一想起来,心里便有着诸多的不甘!   他对着颜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岳父,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您这一次救救我,回去我一定痛改前非,将柳氏那个贱人送去家庙,还有云溪。云溪干出那样的丑事,我一定不会让她连累到锦绣的!岳父,我一定改,一定改!您救救我。”   颜相冷冷一笑:“改?可是我怎么瞧着,你像是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他能有什么错,不就是耳根软了点,认人不清而已吗?这么点笑笑的罪责,罪不至死吧?   颜相不欲跟他说太多,只开门见山的说道:“既然这样,想要本相救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条件。”   “您说您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看着跪在地上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的云雷岩,颜相十分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女儿跟你成亲到如今,也有将近十七年了吧?”   云雷岩点头。   心下也有些恍惚,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可是自己对于她的记忆,却是少的可怜。记忆中,除却锦绣出生前后的那段时间,好像再没有跟她相处的时光。   颜相说道:“十七年,我女儿过的并不幸福。让我女儿吃了十七年的苦,再继续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心有不忍。救你可以,只是你出去之后必须跟若书和离。和离之后,锦绣自然也是要回相府的。”   “什么?!”   云雷岩感到十分震惊,他从未想过和离之事。其实,他敢这般欺辱颜氏,潜意识便觉得既然已经成亲,便是万事大吉。   “我……我不……岳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待若书,一定将她捧在手心里,岳父!”   “十七年,你算算你有多少机会好好对她?可你都做了什么?要么你就别想出去,要么和离!”颜相态度强硬,分明是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   他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若是……我同意和离,锦绣能不能留在府里?”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偏偏却让他一个儿子也没有。唯二的两个女儿,云溪已经彻底的毁了。锦绣若是再跟着颜氏回了相府,那他不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你还好意思让锦绣留下来?锦绣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怕你还不知道是吧?说起来,也是怪你,若不是你将柳氏母女宠上天,她们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胃口胆敢谋害锦绣?你做人做事都糊涂,我怎么敢将锦绣放在你身边?”   云累她从来都是利己主义。   他虽然不想和离,也不想让锦绣去相府。可是现在,他必须得先将自己弄出去,是以听到这样的条件他也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颜相却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云雷岩一定会是这样的选择。   “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做到,你要记着,本相能够将你弄出去,那便有的是办法再将你送进来!”   云雷岩只在牢中看着颜相甩袖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是万分感慨着,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倘若他也有颜相这般的权势,怎么可能还要再次受到他的威胁?   不过颜相办事效率却是很快速的,前面他们刚刚达成了协议,第二天他便被放出来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宁王无意中探听到了颜相的计划,也在这其中出了一份力。   此时此刻,云雷岩站在晨曦园的院子里,过了好一会儿,锦绣身边的丫鬟出来才看到他,很是吓了一跳,“给老爷请安,老爷是来看望夫人的吗?”   “你们夫人……她在做什么呢?”   “回老爷的话,夫人正在做衣服呢。”   这话让云雷岩眼睛一亮,脸上冒出点惊喜的笑意:“当真,你不用通报了,我进去看看她。”   他说着便急匆匆上前。   丫鬟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心里知道老爷这是误会夫人正在做的衣服是给老爷做的了,却也无从解释。   推门便看到颜氏坐在窗前,手里拿着针线,看起来温婉大气。单单只是坐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这样一颗珍珠,他究竟是如何瞎了眼让其蒙尘到现在的?   “若书。”他轻轻的唤着她的闺名。   颜氏一僵,随即转过头,问道:“你回来了?”   “嗯,出了这么大的事,担心你在府中会害怕,所以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是在做衣服?你都不曾问过我的尺寸。”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多余,府中绣娘以及贴身伺候他的丫鬟,都是知晓他的尺寸的。   这种事情,只要想知道,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呢?   不过……他看了眼他手里的布料,眉头皱了皱:“只是,这布料是不是有些太花哨了?”   心里还想着,这可是颜氏给自己做的头一件衣服,便颜色再花哨一些,他也能穿上身。还自觉现在自己当真是对颜氏好了,颜氏这个样子定然是不想同自己和离的。大不了,到时候他带着她一块儿去相府赔罪就是。   毕竟女子和离之后,若是再想有个好的归宿可是难上加难呢。   颜氏看了眼手里的事物,笑道:“你误会了,这不是给你做的——”   “不是给我的?那是谁的?”云雷岩语气带着调笑,并不相信颜氏的话。   颜氏淡淡的说道:“这是给锦绣做的。我这些年,将自己锁在这一方天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每日尽是做一些自认为文雅之事,却是将锦绣忽略的彻底。这些年,我甚至都没有给她做过哪怕一件衣裳,我现在只是想要尽力做好一个母亲。好在,这当年在闺阁中学的女红还不曾丢下。”   云雷岩再细细瞧着不了,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女子的款式,脸上顿时恼红一片!   他在颜氏身边坐下:“锦绣都那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你给她做衣服?府里多的是绣娘!你既然喜欢那些文雅之事,就只管做便是,府里又没有拦着你。”   颜氏听着他颇为恼怒的声音,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只问道:“老爷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儿要问我?”   她将东西放在一边,目光直视着云雷岩说道:“老爷能够这么快这么顺利从牢里回来,想来应该是父亲去过了吧?”   “你知道?”   颜氏点点头。   “你也知道他在牢中同我说的条件?”   颜氏继续点头。   “你都知道,你不反对?你……当真想要同我和离?”   颜氏笑道:“自然不反对。和离这么大的事儿,我父亲自然会事先同我商量,然后再做决定,他会提出那样的条件,自然也是因为这是我同意的。”   云雷岩脸上的恼意毫无遮掩:“你——你就这般想要弃我而去?”   颜氏轻轻嗤笑一声,“那你难道还觉得,自己有多好不成?”   云雷岩却不甘心:“我不同意和离!我不想和离!”      第七十九章 回到相府      颜氏觉得,这大概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能够出来想必已经跟我父亲谈好交易了吧?怎么现在是想翻脸不认账了?”   “若是你不同意,你又能那我怎么样?”   “嗯,父亲说倘若不能和离,那就让我当寡妇也是一样的。”她语气依旧冷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颤!   云雷岩额头青筋暴出,扬起手掌便想给她一巴掌,可是想到颜相在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那一句警告的话,这巴掌却又怎么都落不下去。   但是,让他就在这样和离,他的心里当真万分不甘心!   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怒火平复下来,只问道:“你当真要与我和离?你想过我们和离自后锦绣以后该怎么办吗?她现在还没有定亲,倘若父母和离,又有一个那样名声的姐姐,她以后的亲事你想过没有?会是何等的艰难。”   “和离对锦绣来说,更好。刚好能够摆脱了云溪对她的影响。”   云雷岩软的硬的都试过,可最终还是没能让颜氏留下来。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在你被关的这几天,柳氏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细软准备跑路了。可当真是一个跟你患难与共的好女人呢。”   “你——”   云雷岩原本就觉得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柳氏的关系。而柳氏竟然还在自己在牢中没有被放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跑路走人,这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他脸色黑沉沉的离开。   到了柳氏院子门口,一脚用力将院门给踹开了,“柳氏,你给我滚出来!”   柳氏的院子门口有人守着,那是锦绣专门让人看着不让她跑路的。这几日她也确实待在院子里不曾踏出去过半步。这会儿听到云雷岩的声音,她心里便是一个咯噔,有些不大好的想法。   打开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哎呀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妾前些日子想着要去看看您,可是二小姐现在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她……她就是不愿意让妾过去啊,这会儿还派人在这儿守着,不让妾离开这院子半步。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妾做主啊!”   云雷岩冷笑一声:“去看望我?难道不是收拾好了包袱,准备跑路吗?”   “老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人在您面前抹黑我对不对?”   云雷岩冷笑着不曾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云溪呢,怎么样了?”   “这些天还行,不过还有四五个月云溪就要生了,这产婆什么的可要准备好啊。”女人生孩子,从来都是大事儿。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女人的性命就丢在了生孩子这一关上。   柳氏心里也是担心自己的孩子。   谁料她这话刚说出来,便惹来云雷岩更加恼怒的训斥:“产婆?你还想现在就早早的备好产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能让她生下来已经算是对得起父亲这个身份了!你不知道这是一件丑闻吗?还想闹的人尽皆知?”   柳氏心里很是焦急,却又偏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定定的看着云雷岩,心里想着女儿那般大的肚子,这要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女儿极有可能就会送掉性命。   早知如此,便不要贪图那样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到如今却是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老爷,云溪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怎么说其中也有两三分是为了老爷您啊!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生孩子而送掉性命呢?”   云雷岩冷笑道:“哼,产婆我自会给她找,你今后就呆在这个院子里安生的照顾云溪和她生下的孩子吧!”   第二天,云雷岩便写好了和离书,从此后,嫁娶各不相干。   颜氏捏着那份和离书,盈盈的笑着。   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一辆又一辆的,将颜氏的嫁妆全部往回拉。前来围观的众人们都在感慨这厚重的嫁妆,即便是说是十里红妆,也一点儿不为过。   可想而知,当年颜氏嫁人之时,那嫁妆的队伍得排了多远出去与。   有幸见识过当年那场盛世豪嫁的人便当场科普说道:“啧啧啧,这些算什么?那姓云的毕竟只是一介寒门,想来颜小姐的嫁妆也被用来贴补了好些。当年那嫁妆才叫丰厚的,那长长地队伍,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现在这些可不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嫁妆已经用去了好些?”   “起码少了三分之一呢!”   “啧啧……”   后面的话,众人虽然没有说,但是却也知道这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在他们看来,那一声声异样的感慨中,潜藏着深刻的鄙夷。   毕竟,不管什么样的人家,男人自己没本事动用媳妇的嫁妆,这便是要遭人耻笑的。   “我听说和离之后,云府的二小姐也跟着一道儿回相府呢。原本还觉得相府做事太过霸道,现在看起来,也确实是在为云小姐着想了。”   “唉,谁说不是呢。”   这你一眼我一语的,锦绣跟颜氏同坐在一辆马车里,脸上的笑容从没有淡去过。   “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高兴吗?”   颜氏只撩开马车的窗帘,朝着云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说道:“那个地方,禁锢了我半辈子,如今能够脱离那样的地方,我的心里没有不高兴的。”   锦绣也说道:“娘,我的心里也高兴极了。其实,但凡父亲的心里哪怕有一丁点儿是为着我们着想的,我都不会表现的如此决绝!”   还记得上辈子,云溪和柳姨娘做大之后,在颜氏死后没多久,他便将柳氏扶正,相府出了那样的事儿,他更是从没有想过要去帮着相府奔走一二,恨不得立即撇清关系!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锦绣才看清了云雷岩的为人,从此收起了那一分孺慕之情,只将他当做是一个陌生人对待便好。   马车很快到了相府门口,锦绣先行下车,接着再将颜氏扶着下了马车。   跟从前来相府小住拜访的心情不同,这一次人站在这儿,心里却有一种看着自己家的感觉。往后自己便要一直住在这里,这里便是自己跟母亲还有外公相依为命的地方!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锦绣小跑着进了去,“外公,我回家了,我们回家了!哈哈哈……”   颜相也大笑着朝着锦绣她们走过来:“对对对,回家了,回家了!这里往后就是我们的家。”   颜氏和锦绣在相府都有各自的院子,压根不需要怎么收拾,只颜相说道:“有不少东西还是需要重新添置,还有你们的四季衣裳,到时候让绣坊的人过来,给你们量体裁衣,京城最时新的款式,每样都要有几套。往后,各府邀请的各种宴会,你们都别推辞,多走走知道吗?我的女儿即便是和离了,那也是最金贵的!”   颜若书知道颜相的意思,是让她纵然是和离了,也别想太多,就觉得自己比旁人低了一等。   颜氏轻轻的点头,“我知道了爹,您难道都没有公务忙了吗?快别担心我跟锦绣了,您去忙吧。”   过不多久,二人正在指挥着各自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们将屋子稍作收拾,便听到外面小丫鬟来禀告。   “小小姐,是宁王来了,正在小姐院子门口想要见一见小姐呢。”从前颜若书还是云雷岩妻子的时候,锦绣在相府一贯都是被称作小姐的。现在颜若书也回来了,这称呼就得变一变了。而她自然就成了那个小小姐。   刚开始听的时候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听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锦绣只八卦的问道:“哦?宁王的消息可真是快呢,娘这才刚刚回府,他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还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呢。”   从上次回相府刚好碰到宁王也来了的时候,瞧着在饭桌上颜氏跟皇景梧二人的互动,锦绣便知道,这个宁王定然是对娘亲有意的。而且看娘亲的意思,也不是对宁王就无心了。   小翠看着锦绣笑的一脸奸诈的样子,问道:“小小姐,您可又想到了什么?怎么笑的这么……这么深刻?”   “小翠,你上回也是跟着我一块儿回来的,也看到宁王这个人了,你觉得宁王如何?”   “嗯,器宇轩昂,英姿不凡,谈吐都很有风度,宁王很好啊。”小翠刚说完,脑子里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瞪着锦绣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小姐小姐……您……您该不会是看上宁王了吧?”   小翠此刻一脸的纠结,“宁王是很好没错,可是……可是那岁数都可以做小姐您的爹了。还是不大适合的吧?”   锦绣失笑不已:“你这丫头,整天没事儿都在想什么呢?谁说是我看上宁王了?不过,你觉得让宁王做我的继父怎么样?”   “您是说……”小翠稍微想了想,随即狠狠地点头:“您不说奴婢都还没有感觉,您一说奴婢也觉得宁王和小姐真的很配呢。”      第八十章 奶娘的下场      确实很相配,郎才女貌,她觉得娘亲这样的人品相貌,配给云雷岩当真是太过埋没了。宁王这样的,才真真是人中龙凤,才是娘的最终归宿。   况且,这不仅仅只是相配,她瞧着这两个人还是郎情妾意,这件事儿基本上就能够成了。   关于宁王和娘亲小时候的事儿,锦绣也听着相府的下人说了些。   宁王是外公的弟子,说起来他们二人还是青梅竹马呢。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是锦绣有些好奇明明是郎情妾意,怎么最终一个嫁给云雷岩那样的白眼儿狼,一个却是至今未娶,孤身到如今?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正当她准备去问问外公的时候,喜儿过来说是有事禀告。   锦绣在走的时候,便留了几个人让他们继续监视着云府的一举一动。一方面是担心那些个极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连累到自己,一方面也是因为还有奶娘谋害自己一事还没有解决呢,总要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们致命一击!   “让她进来吧。”   喜儿进来请安之后便说道:“小姐,那边的柳姨娘对您恨之入骨,她偷偷的请了大夫去给云溪看胎,大夫说云溪怀的是双胎,而且个头过大,只怕生养的时候极有可能会一尸三命。现在柳姨娘将这个全部算在了小姐您的头上了。”   锦绣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她们打算狗急跳墙了?”   喜儿点头:“柳姨娘拿出这些年她贪墨下来的银子,想要去买通江湖杀手,要杀了您呢。”   锦绣点头,这还真是狗急跳墙了!   不过,这里是在相府,外公这般身份的人都是配有府兵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打进来?再说她的身边,那四个婢女可都是有武功在身的,更别说还有非云这个以武见长的。不过,既然她想要鱼死网破,那会不会也要对娘亲下手?   娘身边的保护可没有自己身边来的这么密不透风,这才好不容易让娘亲跟云雷岩和离了,要是再出了什么意外,她要是谁去哭?   正在想着,喜儿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小姐您的奶娘的相公刘壮喝酒之后跟人打架,现在人已经被官府拿下。她的小儿子在赌坊赌钱,欠了不少钱,赌坊的人扬言若是再不还钱,可就要剁了那小子的一只手。”   锦绣眼睛一亮:“哦?这可是个好消息。你让人再继续盯着那边。”   “是,小姐。”   小翠见她们正事儿说完了,便上前纠正道:“错了,往后都得称呼是小小姐呢。”   喜儿怔了片刻,才说道:“是了,往后可不能喊错了呢。”   喜儿退下去之后,锦绣便说道:“走吧,去看看我娘去。”   “是,小姐。”   身后跟金枝和小翠,到了颜氏的院门口便远远的瞧着颜氏和宁王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下,两人眉目含笑的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桃花正盛开着,一朵又一朵的,美丽极了!   无比般配的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树底下,锦绣忽然觉得这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一个场景会比现在这般更加迷人了。她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甚至都不敢出声打扰,唯恐自己轻呼出声,便打扰了站在树下的那一对神仙眷侣。   小翠看了也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天哪,这画面太美了,小姐和宁王果然很相配啊。”   宁王原本就是习武之人,小翠的这一声叹息自然没有逃过宁王的耳朵。   宁王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转过头,“是锦绣来了啊?”   说着,便招呼锦绣进来坐坐,锦绣颇有一种他是此间主人的错觉。这反客为主做的当真熟门熟路呢,而且瞧着娘亲脸上一抹绯红,竟是害羞了。   锦绣心中默默的点头,想来娘亲跟宁王之间的好事儿也将近了。   锦绣慢慢的走进去,颜氏过了一会儿这才恢复正常,看向锦绣问道:“怎么了?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锦绣点点头,毕竟是关系到人生安全的大事儿,锦绣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继而看向颜氏问道:“娘亲,不管怎么样,我的身边都是极为安全的,主要还是娘亲您,身边可一个有武功的丫鬟也没有,倘若她们当真发了疯,见在我这儿讨不找好,便从你这儿下手怎么办?不然……不然,我还是将非云给了娘亲您吧。”   颜氏坚定的摇头拒绝了:“现在柳氏恨的人是你,想要对付的人也是你。锦绣,一个人在陷入疯狂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所以,你才是最为危险的那一个,也不要以为你现在就喝安全,那些人的手段可是防不胜防的。”   皇景梧也说道:“你娘说的对,你现在可不是担心你娘的时候,而是要多多担心你自己。况且,你娘这边有我保护呢,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娘有任何事情的。”   锦绣点头说道:“嗯,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这样,我那边还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女暗卫,一会儿我回去之后便调来这边,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全。”   锦绣一听便也放心下来,上辈子皇晟樊身边也有暗卫。她自然知道,暗卫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她冲着皇景梧微微一笑:“宁王叔叔,你人真好,娘亲就摆脱给您啦。”   “放心吧,有你宁王叔叔在,一定不会让你娘亲出现任何问题的!”便是自己有事,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锦绣自然是相信他的。   便是瞧着他真诚的眼神,也知道这个人是断然能够相信的。   他对娘亲十几年如一日的守候,因为自己是娘亲的女儿所以能够做到爱屋及乌,这样的男人,定然会对娘亲好的。这才是娘亲需要的幸福。   纵然宁王常年混迹军中,而娘亲却是有些风花雪月的幻想的人,或许在许多人眼中他们两个并不一定相配。但是锦绣知道,宁王会给娘亲所有她想要的,会让娘亲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儿。   这样想着,锦绣的心里竟然也隐隐的羡慕起来,若是可以,她也想拥有这样一个人呢。   从颜氏那边回去之后,锦绣便带着人去了关押奶娘的地方。   奶娘周,是颜氏后来在府外买回来的。当时调查的时候,瞧着是个老实人,身家又清白。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众人对她的评价倒也还算可以。只是颜氏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好的风评,只是因为她当时还在乡下,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大富大贵。   是以,当到了云府之后,柳氏随便用一些金银,再加上口头上的承诺,便让周氏直接背叛了她。甚至她的胃口越养越发,最终就连谋杀她的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周氏被关起来已经许久了。   每日从了有人给她送饭,再也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锦绣知道,若是再将她关押下去,这个人只怕会疯了也不一定。   这会儿周氏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却是愣愣的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甚至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一尊雕塑一样。   锦绣皱了皱眉,问门口看守的人道:“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除了吃饭,还有需要去如厕的时候,她还有点儿动静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若不是她还会吃饭,奴才们都要以为她已经疯了呢。”   可不是要疯吗?   小小姐要求谁都不能同她说话,只被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每日里吃饭的时候才能看到有人在,外面偶尔有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这样的环境之下,当真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   这要是换成了是他被关在这儿,铁定早就忍受不了自杀了。   现在想想,自家这位主子看上去年纪小小,这折磨人的本事可是挺大。不过,他心里却没有任何觉得主子阴毒的想法,对于这位周氏犯了的事儿,他心里也是门清。   锦绣听了这些话,只眉头略微皱了皱,便说道:“我知道了。”   跨进去之后,便有人给她送来了椅子。就放在周氏不远处,锦绣直接坐了下来。   眼前的周氏,跟当初给自己当奶娘的时候相比,可当真是天差地别!当时的周氏,穿着一身丝绸的衣裳,身材丰腴,脸蛋养的白白嫩嫩的,身上更是戴着各种首饰镯子,通身的打扮当真是比主子还像主子。   而反观现在的周氏,头发干枯的如同稻草,眼窝深陷双眼无神,皮肤蜡黄,整个人跟之前相比也瘦了许多。   而且被关在这儿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洗澡,现在坐在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锦绣都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子味道。   “周氏。”   锦绣轻轻的唤了一声,她却是毫无反应。   锦绣勾起唇角轻笑起来,她起身缓缓的走到周氏的面前,“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装疯卖傻到底了?呵……不过如果听了我接下来的话,你若是还打算装疯卖傻的话,我倒是佩服你。”      第八十一章 赏花争执      周氏低垂着脸,在锦绣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珠转了转。   锦绣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又坐回了椅子上,语气轻缓的说道:“刘壮醉酒失手打死了人,现在人在打牢里呆着,你小儿子因为在赌坊欠下了巨额的赌债,要是再还不出来可就要少了一只手了。嗯,听说那个刘壮知道你犯了事儿,都已经准备再重新娶妻了呢。不管是刘壮死了还是没死,你留下的一双儿女,可都没有好日子过。”   锦绣顿了顿说道:“要是刘壮被判了刑,你留下的一双儿女可就是孤儿了,没有大人照看,你们家纵然有些钱财,只怕她们也守不住,到时候下场自然不必我说。倘若刘壮没有被判刑,他会给你儿女重新娶一个后妈,当然了有了后娘那就有后爹,你儿女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啧啧……你说你汲汲营营一辈子,害了我才弄到那么点昧良心的银子,现在全都便宜了别人,也不知道你心里甘不甘心呢。”   周氏豁然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锦绣,半晌才操着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许久不说话,这声音听起来便让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过锦绣也没有在意,她只说道:“我要你去府衙自首,并且说出柳氏的图谋,不管府衙怎么叛你,我保证你一双儿女日后的生活定然不会受人欺凌。”   周氏说道:“答应你可以,可是我——”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绣打断:“不要妄想跟我讨价还价,要整治柳氏,我并不一定要依靠你!”   现在柳氏母女的这番境地,可不就是她一手造就的?   她来找周氏,不过就是不想让这件事揭过去而已,这是自己重生的起点,她也想用这件事给自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锦绣当然知道周氏要说些什么,无非是想让自己再给她的一双儿女一个好的前程。   呵呵……   能够保证他们安全无虞的长大已经是她发了善心了,还想让她给他们前程?她脑子又不是有病,给了他们前程,让他们壮大了自己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周氏诺诺两声,最终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实际上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被这般无声寂静压抑的环境所压迫,她之所以没死也没有疯掉,完全就是因为记挂着自己的孩子。   若不然,她早就自杀了!   若是自己去衙门自首,能够换来孩子们的平安长大,她觉得还是挺值得的。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从前犯下的那些事儿,当真是让人无法原谅。   锦绣笑了笑:“你能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着,又吩咐人将周氏放了出去,锦绣笑眯眯的说道:“周氏,我等着你的消息。”   “定然不会辜负小姐的安排。”   事情都安排好之后,锦绣便回了自己院子。   小翠说道:“小姐,现在厨房那边还有不少热水,那个地方太脏了,您还是沐浴一番吧。”   小翠从小便跟在锦绣身边,那么脏的地方,说实话,她都没有去待过。而且周氏许久不曾洗漱过,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哄臭的味道,连她都无法忍受,更别说是主子了。   锦绣也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想了想便说道:“也好。”   景王府中,景王看着桌子上的一封信在发呆。   这是他安排在锦绣身边的袁红袖写给他的,告诉他颜氏已经跟云雷岩和离,而锦绣也跟着颜氏一起回到了相府,她则被锦绣留在了云府没有一同带走。   而她现在在云府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所以想要请他将她从相府弄出来。   景沐暃皱了皱眉头,纵然现在锦绣一惊从那个地方离开,但是他并不认为柳氏母女这就学乖了,将袁红袖留在那儿,继续监视着柳氏母女的一举一动,这对锦绣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这般一想,他便直接拒绝了袁红袖的请求。   不过,锦绣现在从云府到了相府,景沐暃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若是将锦绣留在云府,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被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给卖给哪个达官贵人了,现在她人待在相府,至少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记得前些天长宁侯府大小姐秦湘容邀请人一块儿去侯府庄子上赏花,据说那庄子上有一处桃花林,这会儿桃花盛开当真是美轮美奂。   不知道锦绣会不会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好了,说不定锦绣也会去呢?   三日后,长宁侯府的庄子上,聚集了一众侯门闺秀、官家小姐,还有不少京城俊杰,虽然现在男女大防甚严,不过每年也是有着特殊的节日让男女能够正大光明的见面。   况且,来这儿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什么表哥表妹的,如此一来便也不怎么打紧。   锦绣今日穿着一件粉色绣花襦裙,腰间系着一根粉蓝色的绸缎带子,将她整个人都衬的飘飘欲仙。面上也覆盖着一张粉色的纱巾,只看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便让人觉得完全仙宫仙子。站在桃花树下,眉眼清冷,如梦似幻,仿佛就是那桃花幻化成的仙子!   便是女子也盯着她,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锦绣好像是跟桃花融为一体了似的。   “哼,真是丑人多作怪!全京城谁不知道她的脸被毁了?长的比谁都丑,这要是换了我,我好好的在府里待着哪儿也来,偏偏有人装模作样,以为穿的好看些,再用纱巾遮住那一张丑脸,自己就当真是天仙下凡了吗?”   就在众人接连感叹的时候,旁边便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锦绣眉头醋了醋,循着声音看去。   这位好像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李清媛,上辈子这个女人的下场也不好。   在自己被皇上退婚之后,太后便给皇上定下了李清媛为皇后,当时还让好些京城闺秀们都羡慕了一回。然而后来皇晟樊领兵破城,将皇帝从皇位上拉下了马,李清媛身为皇后,原本理应陪着皇帝一块儿上路。   可是她却舍不得死,便以禁卫军令牌为条件,跟了皇晟樊,后来成了皇晟樊的贤妃。   从皇后到贤妃,落差实在太大,这让已经尝过权利滋味的李清媛觉得很不好受。便想染指前朝,最终被幽禁冷宫,最终郁郁而死。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李清媛应该已经准备进宫了吧?   只是没有想到进宫之前的李清媛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一副天底下我最大的样子,将人都不放在眼底,这样一副得罪人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如何变成后来那般心机深沉的模样的。   锦绣也只能说,皇宫实在是一个磨练人的好地方。   “李姐姐说的对,可不就是有些人丑人多作怪吗?长的丑还偏偏要引人注意。要是我,早就躲到角落里偷偷去哭了呢。”   “唉,秦表姐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庄子上请呢?这赏桃花本是一件好事儿,现在却被某些人给破坏殆尽了呢。”   景沐暃就站在距离锦绣不远的地方,听着这些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眉头皱的死紧,心里的怒火也越来越盛,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道:“你们平常的教养呢?都喂狗了吗?平日里寻来那么多的嬷嬷教导你们,现如今你们也只学会了背地里议论他人不成?当真让人眼界大开!”   站在李清媛身边的那几个人脸色一变。   这是说自己的是长舌妇呢!   不禁看向锦绣的眼神更是愤恨不已,明明就是一个丑八怪,却让景王替她说话,下了她们的面子!   李清媛已经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定下成为皇后,而她也知道锦绣是之前定下的皇后人选,因为后来被毁了容,这才失去了这个机会。   总觉得自己要的是云锦绣挑不要的,因此虽然这是头一次见云锦绣,但是她就是看她不顺眼!   李清媛轻哼一声,“如此大好春光,怎么云小姐还用纱巾遮面?若是脸上当真丑陋不堪,那就该在府里好好呆着别出来丢人现眼,倘若没有那么严重,也别遮遮掩掩的,看着便叫人心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故意做出这番姿态,让人觉得你与众不同呢!”   这番话说的,当真恶毒!   倘若锦绣还是上辈子那个锦绣的话,只听这些话,要么会掩面哭泣逃离这里,要么会破罐子破摔的揭开面纱,最终还是逃不过众人耻笑的目光。   锦绣这才明白,一个人恶毒与否,其实还是跟本性有关的。   李清媛能够在这么快掌握后宫势力,甚至在后来就连太后就要避其锋芒,连禁卫军的令牌她都能弄到手,不得不说她其实是非常有手段的。   锦绣微微笑了笑,那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也沾染了笑意,站在她旁边的景沐暃瞧着便是一怔。   笑起来的锦绣,格外美丽。简直美到了他的心坎上!   清冷悦耳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各位姐姐妹妹们觉得锦绣戴着面纱是藏头露尾,哗众取宠的行为,那锦绣索性便摘了面纱好了。”      第八十二章 桃林相争      景沐暃看向锦绣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儿。   他皱眉走向锦绣,“你不要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嫉妒而已,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他确然是对这个女孩子动了心,可是她的脸被毁容却也是事实。他更是不止一次的见到她那如同魔鬼一般的半张脸颊,也正是因为她纵然被毁了容,却还是积极乐观,毫无半点颓丧的生活态度,才让他这般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着吧?   锦绣浅浅的笑了笑,在众人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冲着景沐暃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没事,倘若她们说我旁的那说了也就说了。可是说我藏头露尾,我却是不能认的。毕竟我现在不仅仅姓云,我还是相府的人,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相府的门面,可不能让人这般将相府抹黑了去。”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的将面纱摘了下来。   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如玉一般连一点儿毛孔也瞧不见。粉嫩嫩的一身装扮此刻站在桃花树底下,更显的人比花娇。   景沐暃近乎看呆了去!   他一直都知道锦绣生的美!   曾经,便是因为马车帘轻轻掀起的一角,让他看到了她那完好的侧脸,从此那一抹倩影便永远烙印在他的心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   即便是看到她丑陋的半张脸,心里竟也丝毫升不起一丝嫌弃。那抹心动还是萦绕在心底,无法抹去!   而今,却是实实在在的惊艳!   锦绣缓缓的朝着人群走去:“锦绣也不知各位如此关心我,这般关注我的脸,便想着,不管如何都不能叫各位担心呢。外公寻了名医,终于是将这张脸给治好了,所以,想来各位姐姐们还是为锦绣高兴的吧?”   李清媛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高兴?   怎么可能!   她当真是恨不得她的脸被毁一辈子才好!   皇上可不就是嫌弃她一张令人恶心的脸,这才跟她退婚的吗?那现在她的脸好了,是不是自己这刚刚得来的机缘就要拱手让出去?   她虽然嚣张跋扈,可却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太医院的院正,远远比不上锦绣的外公权利大。倘若皇上当真为了朝廷安稳考虑,立锦绣为后,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自己能够入了太后的眼,实际上不过是依靠父亲从前帮着太后干了那些阴私事儿的情分。这层情分,说重也重,可是却如同宫中楼阁,稍有不慎,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毕竟,倘若太后什么时候不再需要父亲而又不想让旁人再知道那些事儿,她唯有杀人灭口一条路!至少,如果换了是自己,自己一定会那么做!   不行不行,云锦绣的脸好了的消息,一定不能让宫里知道。   她目光闪了闪,唇角也带着微笑,说道:“这脸看起来确然是好的差不多了呢。不过,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神医,可靠不可靠?不要为了急于求成,弄点什么毒药抹在脸上,到时候不要生出什么病灶就不好了。”   她说着眯眼笑了笑:“我看啊,还是去找个太医瞧一瞧吧。”   “就是就是,李姐姐的父亲便是太医院的院正,你还是去看看吧。”   站在李清媛身边的一众人都开始起哄让锦绣过去瞧瞧。   毕竟这些人都是秦湘容请过来了,倘若这边实在闹的不像话,秦湘容的脸面上也不好看。云溪跟秦杰明闹出那样的事情,秦湘容对于云锦绣也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原本这个赏花会请了云锦绣过来便是为了羞辱她的,不过,云锦绣脸上的伤好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眼看着现在越闹越不像话,秦湘容赶紧说道:“好了好了,云妹妹脸上的伤疤好了这是好事儿,怎么都这一副表情?该恭喜她才是呢。”   说完,她又引着众人朝着桃林走去:“你们啊,怎么全都在这儿说话呢?这儿不过就是种着两棵桃树,得往后面走,那边才是一片美丽的桃林呢。落英缤纷,美不胜收,保证看了就让你们诗兴大发!”   “哦?当真?”   “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了没有?”   “那好吧,我们家的庄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栽种一片桃林呢?”   这般一来,先前关于锦绣脸上的伤的事儿便被暂且放到了一边。都跟在秦湘容的身后,往桃林方向去了。   小翠跟在锦绣身边,心里对于那些人说的话也是气愤不已。   “好了好了,你当时不是还十分渴望着要来这边看看的吗?现在都已经如了你的意了,你撅着嘴干什么?旁人说我两句,我又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倒是那些人,你觉得她们心里这会儿可舒坦了?”   小翠摇摇头:“奴婢可看不出来她们舒坦了呢。分明看着小姐变得如此好看,她们全都在嫉妒小姐呢。”   “所以,既然不舒服的是她们,那我们还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听着锦绣这般一说,小翠果然笑了出来,“可不是,走小姐,咱们赶紧去那边的桃林瞧瞧。”   远远的,便瞧见一片粉色的花海,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够闻到花香漂浮在鼻尖。   “真美!”   所有人站在这边,第一感觉便是一个字——美!   景沐暃瞥眼瞧着锦绣享受的模样,摸着下巴想到——或许,在景王府也应该种一片桃林才对。   锦绣和桃花相得益彰,分明就是桃花仙子。想象一下锦绣穿着现在这一身衣服,在桃花林海中翩然起舞,落英纷纷,瓣瓣桃花落在她的发上,脖颈间,衣服上,或者从她的指尖滑落……那样美丽的姿态,光是想象着,都是一种享受。   秦湘容问道:“怎么样,诸位可有诗兴大发,想要赋诗一首的?”   有人摆摆手说道:“得了吧,我就是闲人一个,这样的景致,我欣赏一下还成,要让我作诗,那肯定是要贻笑大方的。”   李清媛却是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此时此刻,我也只能想到诗经当中的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真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秦湘容说道:“各位不如去林子里面坐坐吧,家中下人已经备好了软垫,还有各种瓜果点心,还有一些果子酒,不如让我们席地而坐,谈天论地?”   “好好好,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真担心今日过后,往后便再也没有这般的机会了呢。”   世道对女子有着诸多的限制,男子高谈阔论,放荡不羁便说那是风流,女子却是要被人耻笑不已的。   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不让一众贵女们欣喜?   她们也是在家中熟读各种经史的,却因着那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便要硬生生将自己的所学藏起来,装作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当旁人问起读过哪些书的时候,只答一句——《女戒》《女则》如此想着,便觉得心里有诸多的不甘!   贵女们纷纷进了桃林,而男子也被家丁带着到了另一个地方。彼此相隔一段距离,却也能够看到对方,能够听得到对方说话。如此一来,倒也算是极为守礼的。   锦绣也随意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只那李清媛却像是缠上自己的一般,在自己坐下来之后,也紧跟着坐了下来。   锦绣微微皱了皱眉头,李清媛却说道:“怎么?不想让我坐在这儿?你这是……看不起我?”   “怎会。”   “云锦绣,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副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锦绣笑了笑,看向李清媛说道:“那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李清媛脸上一阵青白交错:“你……你放肆!”   锦绣还不曾开口,旁边便响起了一个她感觉颇为熟悉的声音:“请问我能坐在这儿吗?”   锦绣回头一看,便瞧见沫沁柔正穿着一件淡紫色衣裙俏生生的站在自己旁边。   锦绣惊诧极了,沫沁柔说道:“王府有点事儿,老王妃又是一个人在府里,我原本想陪着老王妃,倒是老王妃劝着我多出来走走,刚好表哥也在,我便也没有推辞。”   李清媛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姑娘在说啥。   锦绣说道:“这位是景王府的表小姐,沫沁柔沫姑娘。”   接着又指着李清媛说道:“这位是太医院院正之女,李清媛李姑娘。”   二人互相见过礼,李清媛说道;“这儿还有位子,你要坐便坐就是。”   沫沁柔说道:“原来这位便是李姑娘,我听老王妃说太后似乎选定了李姑娘为皇后,恭喜李姑娘了。”   接着,又含着歉意的看向锦绣:“呃……锦绣你别介意,我……我不是故意的。”   倘若锦绣还是上辈子的那个蠢姑娘,只怕当真会信了她并不是故意的,且还会在心里难受许久。然而现在,锦绣却不会去介意让人说三道四,更不会再傻傻的相信这些两面三刀的人。   她只笑了笑:“我自然不会介意。相反,我其实觉得我挺幸运的。”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果子酿,一饮而尽。      第八十三章 会幸福的      李清媛觉得,云锦绣就是在炫耀她这会儿长的美。   她细细的端详她那张此刻没有一丝瑕疵的脸,确实很美!至少,自己跟她比起来,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罢了。   “哼,以为脸痊愈了便得意了吗?真不知道你得意什么!”李清媛声音有些愤愤然。听起来满是愤恨。   沫沁柔则低头,浅尝着糕点,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李清媛已经注定是皇后了,而看起来李清媛对云锦绣的印象十分不好,她们的关系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她其实很早就来了,也看到了景沐暃刚来便站到了云锦绣的身旁去,甚至在她被众人言语挤兑的时候出言相互,更是在云锦绣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失神不已。   她知道,在景沐暃的心中,云锦绣十分不一般。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反正李清媛也不是什么好人,刚好借刀杀人,而她就笑看她们二人斗的热火朝天,最终景王会登上那个位置,而皇后的宝座,也只能是她的。   锦绣笑道:“如果用一次毁容的经历,就让我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我觉得还是非常值得的。更何况,我现在脸也恢复了呢。至少,我不会嫁给一个只知道以貌取人的人。”   这话,就差指着李清媛的脸说幸好跳进火坑的人是你不是我了!   李清媛气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定,恨不得将那一盘子糕点糊在锦绣的脸上。   说皇宫就是一个火坑是吗?   那好,等自己当上了皇后,一定要给她好看!不是觉得自己的脸毁的值得吗?她倒要看看,若是那张狐媚子的脸再一次被毁掉,她还能不能再这般淡定的站在自己面前。   锦绣觉得,今日这场宴会,倘若没有这些糟心人和糟心事儿,那就太完美了。毕竟,对着美食和美景,一个人的心情还是能够便的很好的。   时间过得很快,纵然相处的再如何愉快,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锦绣带着小翠朝着外面走去,并没有跟谁依依惜别,而景沐暃原本是想送锦绣的,结果却被沫沁柔缠着愣是没有脱开身。   “小姐,奴婢只知道桃花好看,却没有想到那样一整片的桃花林,会那样美。若是那地儿是小姐您的,奴婢都想撺掇着您在桃林里面弄一个小木屋,就住在里头呢。”   “嗯,你这个想法很是不错。”锦绣赞同的点点头,继而又说道:“我记得相府也有几棵桃树是不是?你回府之后便领着几个小丫鬟去采摘一些桃花瓣回来,咱们做点心吃,多采一些,咱们刚好酿一坛子桃花酿。”   “桃花也能吃吗?”   锦绣说道:“医书上记载,桃花可是很有功效的。不管是酿酒泡茶还是做成桃花羹,不仅美味还可以美容呢。利水活血通便,还能防止皮肤变黑,能够滋润皮肤。相传古方中便有用桃花配合其他药材磨成粉敷脸或者沐浴的,效果很是显著呢。”   小翠听的眼神发亮:“真的吗?桃花当真这般有效果?那赶快,回府自后奴婢便领人去采。”   锦绣失笑,“桃花就长在那儿,你也不用如此着急,反正它也不会跑了不是?”   回府之后,锦绣才刚刚坐下来喝了口热茶,小翠便招呼人忙活起来了。   若云刚好做了一份药膳端过来,看着小翠风风火火的出去,便问道:“小姐,小翠这时要干什么呢?这般火急火燎的?”   “她啊,去摘桃花。我跟她说桃花能够美容养颜,所以她就迫不及待了。”   若云:“……好吧,等摘回来,奴婢刚好可以给小姐做一碗桃花羹。”   锦绣微微点头,指着她碗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给您调理身子用的。之前在云府您事情多,奴婢便没有多说,如今回了这会儿,而且事情也差不多都解决了,所以奴婢这才斗胆,小小姐,您跟小姐的身体可都不怎么样。在云府吃的用的好些东西,虽然无毒,但是对身体却有很大的影响。很多按照份例送来的东西,都是寒凉之物,多用对您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什么?!”锦绣大吃一惊,随即问道:“这么说,我娘也是如此?”   若云点点头:“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奴婢也观察了一段时间,那些东西虽说都是寒凉之物。但是小姐您小时候应该落过水,是以身体本身寒气就重,那些东西能够将您潜藏在体内的寒气勾出来,也方便奴婢给你调理。”   她上辈子一直没有孩子,她在没有看清云溪和皇晟樊饿真面目之时,一直都很自责。觉得自己原本就已经毁容,所以自卑的觉得皇晟樊娶了自己并且立自己为后,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定然会受到众人的嘲讽的。   而自己有一直没有孩子,这更是让皇晟樊压力重重。因此时时刻刻都在怨怪着自己!   后来看清了皇晟樊的本来面目,她以为是皇晟樊故意不让自己有孩子的。却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原来,柳氏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这般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   那么早,便让自己落下寒凉之症,到时候即便是入宫当了皇后,一个无子的皇后云雷岩一定会着急的。到时候便能够名正言顺的将云溪送入宫中,美其名曰帮助自己固宠!   呵呵……后来大约是等不及了,所以这才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自己弄死了算了!   毕竟,自己都已经年过十五,而云溪还比自己大了足足三岁!   “那我娘呢?她怎么样?”   娘亲和宁王还要幸福呢,已经被云雷岩坑了十几年,怎么能再让人毁掉后半生的幸福?他们会在一起,会有孩子,会幸福的所有人都嫉妒,会让云雷岩仰望着日日受折磨!   若云说道:“小姐那边问题也不大,奴婢给您调理的时候也一起给小姐做了调理。”   锦绣的心这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她忽然有些好奇若云的医术,问道:“若云,你的医术跟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比起来,如何?”   若云笑了笑,说道:“不敢说比太医抢,但是奴婢也不差。”   “你可真是个宝啊,你家主子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奴婢会永远跟在主子身边的,除非主子您不要奴婢了。”若云目光坚定的说道。   锦绣笑道:“可是你还得成亲嫁人啊,到时候我若是再留你,你心里只怕会怨我呢。”   第二天锦绣正在试穿刚刚做好的骑装,大红色的骑装陪着一双马靴,锦绣将头发竖起,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发,小翠站在一旁都看呆了:“主子,您这样也很好看。”   “收起来吧,等到春猎那日再拿出来。不过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练习射箭了。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拉开弓箭呢。”   颜相刚刚下朝回来,便听到锦绣这番话,“哈哈,这身衣服很不错,我的外孙女就该这般张扬,哈哈哈……”   “外公,您回来啦。”   “是啊,今天过得怎么样?”   其实,锦绣在相府过的还是十分适应的。毕竟,她自从出生以来,住在相府的时间比在云府的时间可要长的多了,但是颜相还是担心她会在在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锦绣当然明白外公对自己的心,她上前一把挽着颜相的胳膊说道:“外公,这儿可是我的家呢,我在这儿过的自然舒心了。”   府里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有三个,而且彼此都是互相关心没有什么算计,这样的日子比起在云府,可真是让人心神放松。再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对了外公,最近淮王那边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吧?”   颜相笑道:“他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正想着要韬光养晦呢。不过春猎的时候淮王也会去,你要小心些。淮王此人,看上去是比当今圣上聪明许多,但是却更加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从外公那般强硬的拒绝他的提亲之后,在他心里只怕已经将我们都给恨上了。便是一心巴结着他的云雷岩,他也能毫不犹豫整治,所以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知道了吗?”   “我知道的外公。”   她上辈子付出了相府加上娘亲和她自己这么多人命的代价,才认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这辈子她怎么可能再会被他的外表迷惑?   “外公,宁王殿下也会去的吧?”她朝着颜相眨了眨眼睛,那模样俏皮极了。   颜相心下有些好笑的问道:“唔……你想说什么?”   锦绣说道:“您肯定都看出来了,还在装呢?倘若您心里不是认可了宁王殿下,您一定不会让他这般自由的出入相府的。”   “你这个丫头,都看出来了?那你觉得,你娘跟宁王会幸福吗?”   “会的。”娘这么好的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宁王都始终守着她一个人,上辈子有缘无分,这辈子说什么她也要促成他们俩的事儿。   颜相皱眉说道:“倘若不是我的疏忽,你娘当年就会是宁王妃了。”      第八十四章 堂前审案      锦绣骤然抬起头,问道:“嗯?外公,你刚刚在说什么?”   颜相显得有些恍惚,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当年那件事,并不光彩。   而锦绣却是从当中知道了些什么,至少当初娘亲嫁给云雷岩定然是逼不得已的。会让相府唯一嫡女逼不得已只能下嫁的事,想来那也只有清白二字了!   想到这儿,锦绣脸色铁青!   定然是云雷岩看中了相府的权势,一心想要成为相府的乘龙快婿,便用了下作的法子轻薄了娘亲,或许还被一些人给看到了,这才让娘亲不得不嫁给云雷岩。   锦绣忽然想起云溪对付自己的法子,越想便越觉得云雷岩或许也有可能会使用那样的法子。   这两个人,还当真是亲父女啊!   想法都是一样的卑鄙,手段也都是一样的龌龊!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锦绣留在云府的人过来禀告说:“主子,刚刚府衙的人已经到了云府,将柳氏和云家大小姐都给请到了衙门去了。”   锦绣点头,看样子周氏的动作还是挺快的,这便已经将人传唤过去了!   若说之前,在锦绣这样做的时候,她还会在心里自问自己,这般落井下石手段狠戾会不会不好,但是现在却半分都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柳氏和云溪的了。   自己犯下的错,不管如何都只能自己承担后果!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借口,或者是再多的迫不得已,都不会是逃避惩罚的借口。   柳氏和云溪被带到府衙上面,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看到没有,那个挺着大肚子听说是大官家的大小姐呢,听说都没定亲就已经怀了孩子,这真是伤风败俗!”   “是啊,听说云大人也是读书人呢,怎么能教育处这样的女儿来?”   “唉,我有个远方侄子是在云府当差的,你们都不知道,这云大小姐的亲娘就是云大人的表妹,当初也是没有跟云大人定亲就在一块儿了。这大概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真的啊?听说云大人的夫人是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啊,这都能忍?”   “被瞒着了呗,我还听说这云府大小事务都被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姨娘把持着,看看她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这以后给儿子娶媳妇,可都要擦亮眼睛的,所谓娶妻娶贤,不然这家都要被搅合的不得安宁。”   “好在那位相府的大小姐跟那位和离了,总算是脱离了火坑。从前咱们都是劝和不劝离,现在想想,这日子过的顺不顺心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以后啊我可不会随便劝人家什么话了。”   “是这个理儿,不过今儿个这府衙将这二位捉拿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看着不就知道了?”   堂下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上面审案的官员惊堂木一拍:“肃静!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柳氏和云溪已经被这场面给吓懵了,完全没有弄明白情况,还以为是老爷又犯下什么错处,她跟云溪两个都被云雷岩给连累了呢。   柳氏被惊堂木一吓,立刻惊醒了,不过她到底是把持着云府大小事务多年的人,见识还是有些的,并没有被这一吓就惊的跪了下去。   只说道:“大人,民妇云柳氏,这是民妇的女儿,不知道大人这个时候传唤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她的面上在极力隐忍,想要表现的更加镇定一些,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云溪双眼茫然的看着柳氏,“娘,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柳氏心里也还糊涂着呢。   而在相府,锦绣得到消息之后,小翠便问道:“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从前这柳氏母女嚣张跋扈,从来都不将小姐和主子放在眼里,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小翠可是很乐意去看她们低落到尘埃里的样子的。   看着小翠眼中满含着期待,锦绣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看看吧,知道你从前被他们欺负的狠了,不过咱们就只在外面围观,你可别给我闹出什么别的事儿出来啊。”   “遵命!”   金枝向来都是喜欢听一些八卦的,听闻那二人这般说,立刻站起来说道:“主子,奴婢也想去。”   “成,那就一起。”   相府的下人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这便锦绣才决定好药出门,那边马车便已经准备好了。   小翠问道:“小姐需要面纱吗?”   锦绣微微点头,“戴上吧,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相府和府衙相隔的并不算太远,到了之后发现外面居然已经围满了人,虽说每次府衙开堂审理案件的时候,外面总是围着人指指点点,可是锦绣从前也看到过,人远远没有今日来的多。   这难道是外公另外安排的吗?   景沐暃远远的站在茶楼上,便看到那一抹穿着粉紫色绣百花戏蝶对襟连裙的女子,面上照旧戴着一张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忠勤伯府的何进正坐在他的对面,看到景沐暃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景沐暃正盯着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瞧。   何进心思一动,问道:“王爷在看什么?”   景沐暃说道:“那边府衙在审案,你知道这个案子跟何人有关吗?”   何进摇摇头:“我从不关注这些事情,莫非里面的人跟王爷您有些关系?”   景沐暃笑道:“严格算起来,跟我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里面被审的人何兄你应该认识,或者说跟你妹妹似乎还挺熟悉。”   他妹妹?   何婉盈前些时候已经被接进淮王府成为了淮王侧妃,从前忠勤伯府中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人,现在却是想着法儿的巴结着他的妹妹。而他,原本是想都不会去想,忠勤伯府会给他什么资源,然而现在却是想尽一切办法的支持着他。   想来也真是好笑。   可是,淮王的心思现在朝廷之上有几个看不懂?现在就将这样的心思毫无隐藏的流露出来,早晚都会出事儿的。   这也是为何他的妹妹虽然嫁进了淮王府,而他却没有想过要为淮王卖命的原因。   跟景王相交却也是一个意外,他知道景王定然也不会如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不管是出于交情还是别的什么,跟随景王都是一个很不错的出路。   何进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朝着下面看了看,“我妹妹跟那位云府的大小姐当初本就不知道真心相交,想来现在更是崩的不能再崩了吧。不过,我还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能够让她们出现在公堂之上。”   虽然,所有人都在喊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谁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所有人心里理想的状态。凭着柳氏是云尚书小妾的身份,府衙也不可能就这么随意的传唤,应该是有谁向府衙施压了才对。   看景沐暃唇边溢出的那一抹笑容,何进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柳氏之所以会被传唤,不会是你的功劳吧?”   景沐暃说道:“我跟柳氏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你该想想,这么些年下来,她作践的究竟是谁。”   何进对于这些天京城传扬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现在一想便明白这是相爷要帮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呢。   景沐暃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倒了一杯茶小酌一口,说道:“所以说这人蠢笨一些丑陋一些都没有什么关系,至少老老实实的再勤恳一些还是能安稳的过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野心大却又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   当年颜氏之所以会嫁给云雷岩,他也去查了一些,虽然事情并没有查的很清楚,但是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和他自己的猜测,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从前颜相答应让颜氏嫁给云雷岩是为了女儿的颜面着想,现在都和离了,他不认为颜相还会放过云雷岩。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何进总觉得,景沐暃这样看不惯柳氏,定然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便听到景沐暃说道:“刚好我也挺好奇这个案子要怎么审理,不如一块儿下去看看吧。”   何进笑着应道:“也好。”   两人下去,景沐暃朝着人群挤去,在锦绣身边站定,而后语气温柔带着笑意的说道:“云小姐,好巧。”   锦绣回头便看到景沐暃眼中带笑的样子,“是很巧。”   何进自然也看到了锦绣,心里忽然有了些明悟,所以说景王做这些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吧?只是不知道景王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女子,还是为了她所代表的颜相的势力。   如果是前者,景王府可还有个表妹在等着她呢,何进也是见过沫沁柔的,可不认为这个表妹是什么善茬。   如果是后者,何进就要为眼前这个女子哀叹了。   正在这时候,堂上的审案官员也开口说道:“云柳氏,云溪,日前有人前来自首,说是受了你们指使,谋害云府嫡出大小姐,可有此事?”      第八十五章 博取同情      云溪原本心里就十分害怕,现在听着上面的人这般问话,更是吓的脸色一片煞白。   心里忽然就想起锦绣那日去她那边,说的那些话,她是来报复的!她一直都知道,那天的事情她早就知道是她跟娘计划的!   她居然能够一直忍到现在,一直在一步步计划着让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柳氏心下也是一个咯噔,很快就知道这定然是云锦绣这个小贱人不肯放过她们。不过她表现的要比云溪镇定的多,只说道:“还请大人明察,民妇只是一后宅妇人,这种事情,民妇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云溪听到这话也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认的。   审案官员一拍惊堂木,“带周氏上来。”   柳氏的心沉沉的往下落,当初那件事之后她是想过杀人灭口,可是之后却没有找到周氏。她当时还以为是周氏心里害怕所以收拾东西逃跑了,现在想来周氏应该早就被云锦绣抓住控制起来了。   当初就不该这么大意的,可是现在即便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外面小翠皱眉拉了拉锦绣的衣袖,小声的问道:“小姐,这件事跟您也有关系,不会到时候也会让您上堂作证吧?”   锦绣笑道:“不会。”   既然这件事是外公插手的,那么他绝对不会让自己也陷入其中。毕竟,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一旦被提上公堂,这都是抛头露面的事情,对一个人的名声影响并不好。   小翠也跟着点点头,说道:“是啊,相爷他一定不会让您跟云溪一样的待遇的。”   “所以,我们就开开心心的看热闹就好。”   周氏这会儿看起来很是瘦削,跟从前的样子大相径庭,就连柳氏也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周氏却是盯着柳氏母女,露出一个宛如魔鬼一般的笑容来:“柳姨娘,您可还记得奴婢?”   云溪却是被吓的大声尖叫起来:“鬼啊!你走开,不要……不要过来!”   “奴婢可不是鬼,不过当初若不是二小姐运气好,大概二小姐就要变成鬼了。不知道您二人看到二小姐那张毁容的脸,晚上有没有做恶梦呢。”   “你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来人啊,来人啊!将这个疯婆子给我拖走,杖毙!”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便是一阵吸气声。   “这张口就是将人杖毙,也太过恶毒了些吧?”   “大概她在府中便是这个样子,幸好我没有将大丫卖了,不然若是碰到这样的主子,我们家的大丫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现在这个时候,卖儿卖女的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前段时间大雪下来,那么多地方都闹灾,冻死了不少人,有些人家就连房屋都被毁掉了,现在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也都心有戚戚焉。   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又会卖儿卖女呢?   毕竟那是自己的骨血啊。   柳氏皱着眉拉着云溪说道:“住口,哪儿有什么鬼。你是最近累太累了吧?”   好容易让云溪安分下来,她才继续说道:“这位大妈,你说你是谁?我府上的奴婢吗?抱歉,我从未见过你,至于你所指认的罪行我就更加不能承认了。”   她细细看了看眼前的人,确实有几分周氏的影子。可是她瘦的太厉害,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又太过憔悴,是以跟从前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云溪也反应过来:“对,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是不是云锦绣买通了你,让你来害我的?我已经被她害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我现在整个人生都毁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是想要死了她才甘心吗?”   柳氏原先是想要拦着云溪不让她乱说话的。   不过听到她开口,她反倒是不拦着了。   就按照云溪说的,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锦绣害的。只有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锦绣的身上,在用弱势可怜的处境博取同情,这才是她们现在能做的。   柳氏眼里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确然是让人看得心生不忍。   “我可怜的云溪,当日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为了给她的妹妹挡灾,后来回府之后便不吃不喝,我是以死相逼问她怎么回事,她才将事情说了出来,她本想就此了断自己,若非我这个亲娘,她早就……我也想去找她妹妹理论,可是却被云溪拦了下来,告诉我锦绣她也不是故意的。好,我忍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要将人逼上死路吗?!”   周围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竟然全都停了下来,柳氏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云溪后来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想找到孩子的父亲,若是能给一个小妾的名分,她便能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只求能够在后宅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将孩子养大而已,可是就因为她的妹妹是嫡出,所以就连孩子的亲生父亲,就不管这个孩子,可怜我的云溪不忍心将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扼杀,忍受着旁人的冷言冷语,也要将孩子生下来,她已经做好了青灯古佛的准备,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   她这一番表演实在是唱作俱佳,不少人听罢都在偷偷的抹眼泪。外面看热闹的锦绣瞧见了,都不免感慨一句,这柳氏不去当一个戏子,当真是可惜了!   “肃静,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话题。周氏,现在柳氏说你诬告,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话?”   周氏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原本是想着云锦绣应该能上堂作证的,不过后来她却是想通了,云锦绣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会露面?   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需要她自己完成。   周氏朝着上面的人磕了一头才说道:“大人,民妇周氏乃是云府二小姐的奶娘,因为府里夫人不喜庶务,府里的大小事务便任由柳姨娘把持在手里,久而久之,云府便只知柳姨娘而不知还有一个夫人。甚至府里的下人明面上都是直接称呼柳姨娘夫人的。”   堂上的官员听罢眉头一拧:“柳氏,周氏说的可是事实?”   “大人,她冤枉我。”   周氏说道:“民妇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大人只需要上云府随便找一个小丫头或者小厮过来,一问便知!”   “大胆,只有四品以上的高明才能够被称为夫人,你不过一个没有品级的姨娘,居然也敢让人称你为夫人?这是藐视我朝律法吗?”   柳氏有些懵,怎么这件小事居然也能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之前云雷岩宠她,而她又把持着府里所有的事物,因此行事十分高调,让人叫自己夫人这件事,只要是在云府伺候过的,便没有人不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也算是一个致命的把柄的话,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那样做!   审案之人说道:“既然柳氏不愿承认,来人,提证人。”   柳氏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失去,这件事她不管怎么样否认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与其等着证人过来被说出这个事实,还不如自己现在就承认了。   她瘫软在地上,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不用去提证人了,这件事民妇承认,当初是民妇得意忘形了,也并不知道夫人并不是能够胡乱用的,所谓不知者不罪,还希望大人能够从轻处罚。”   堂上的人微微点头,接着对奶娘说道:“周氏,你继续说。”   “是,大人。民妇当初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虽然是二小姐的奶娘,却一直觉得并没有跟在大小姐身边有前途,所以想着法儿的想要在柳氏母女面前表忠心。在二小姐三岁的时候,奴婢就已经是柳氏的人了。明面上还是二小姐的奶娘,照顾着二小姐,可实际上奴婢却是在一步步按照柳氏的意思教导小姐,将她养的天真不知世事,并且每日都要在二小姐面前说上即便柳氏是好人,是真正的为她好的人。”   外面前面听着柳氏的哭诉,还觉得柳氏可怜,可是现在却觉得当真是恶毒。   当然人们也觉得那位二小姐就是活该,亲娘还在,一个嫡出的大家小姐竟然就被一个小妾捏在手心里,这简直闻所未闻!   也让不少当家主母都提高了警惕。   一些厌恶府中庶务的女儿家,也由此得到了教训,在出阁前学习这些庶务再也不叫喊了。   周氏继续说道:“二小姐后来跟当今皇上订了亲,等二小姐十五生辰那一日便跟皇上大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柳姨娘一直知道这件事,心里也一直不忿!觉得二小姐和云溪都是云府的小姐,为什么这样的好事儿,便只能让二小姐得了去?偏偏大小姐连一点儿汤都喝不着!”   “当日柳姨娘也是找云大人谈过,想要在二小姐入宫之后,就将大小姐也接进宫中,封她为贵妃,说两个人是姐妹,这样也可以互相帮衬一些,不过却是被老爷给拒绝了!”      第八十六章 放妾书      柳氏盯着周氏,这件事她是私底下跟云雷岩谈的,就连自己的心腹都被瞒着,周氏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管周氏如何知道,柳氏知道,自己今日大概是要完了!   周氏继续说道:“大小姐今年都已经十八九岁,却还没有订亲,府里谁不知道她是想借着二小姐的光,好去宫里当娘娘?纵然这件事被老爷拒绝了,可是柳姨娘却一直都没有放弃。柳姨娘原本对大小姐的容貌很有信心,可是眼看着二小姐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好看,她不由得着急起来。二小姐长的这样好看,皇上只怕不会看上大小姐!”   说到这儿,周氏忽然转过头,狠狠地盯着柳姨娘和云溪:“就因为这个,柳姨娘找到我。让我找个机会将二小姐害死了,柳姨娘说,只要二小姐死了,到时候大小姐自然能够命真严肃的代替二小姐进宫当娘娘去!她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是我见钱眼开,在去接小姐回云府的路上,将小姐推下了山崖。当时事情办好之后,我得了银子原本是想要远离京城的,没想到却让相爷给抓住了。   而二小姐也是福大命大,落下那么深的山崖也没有死,不过脸却是被刮花了,留下一条条或深或浅的伤疤。柳姨娘便觉得,二小姐这会儿没死,对她来说更好。毁了容的二小姐,可以继续当她的皇后,却注定只能是个无宠的皇后,到时候老爷一定会主动让大小姐进宫帮助二小姐争宠的。   为了不让二小姐脸上的伤好起来,柳姨娘花费了不少银子弄来了毁容的秘药,却被当成为祛疤的良方,她将之交给二小姐,其后二小姐的脸便算是毁了!”   接着周氏从怀里拿出柳姨娘给她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还有两根柳姨娘的簪子。   柳姨娘却还是嘴硬的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的?”   周氏却是显得从容不迫。   这样的态度,让柳姨娘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难不成周氏还留有什么指向性的证据不成?她的心里愈发害怕,可是却也十分清楚,现在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一定要咬死了不松口!   周氏指着包着银票等器物的帕子说道:“柳姨娘的绣工很好,也十分有特点,这帕子便是柳姨娘亲手绣的,当日是为了笼络我,也为了让我安心才将这么一块帕子给了我。”   柳姨娘说道:“我可没有给过你什么帕子,就算那张帕子当真是我绣的又如何?或许那就是你偷来的呢?”   这般说着,柳姨娘胆子也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只要自己不认账,这些所谓的证据其实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就算今日她在堂上闹的天翻地覆,云锦绣应该也不会出堂,是以索性说道:“周氏你状告我跟云溪伤害府中嫡女,那么云锦绣那个当事人呢?为什么不请上来?你说她的脸毁容了,那就让她上来,给大家伙儿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毁容了!”   周氏心知这不可能,不过她心里也不着急,只说道:“现在京城谁不知道老爷跟颜大小姐已经和离了,就连云府的二小姐也已经回到了相府。相府是什么样的门第?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够将云小姐请过来证明什么。不过为了不让大人说我是诬告,我这里也有一份证据。”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这是那些年柳氏让我做的一些后宅阴私之事的书信,这些我都已经保存好了,全部都是柳姨娘手书的。”   柳姨娘看到那些书信便知道自己完了,她大叫着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些东西我不是都让你当着我的面烧了吗?为什么还会在?假的,一定是假的!”   “肃静!”   柳姨娘沉默下来,便知道自己刚刚究竟犯了什么蠢!她竟然不打自招了!   云天轩也在外面看着案情的进展,面上一片复杂,想当初他是当真觉得柳姨娘是个温柔的人。心里还对锦绣有过不满,当时他听到一些下人在下面议论纷纷,便以为是锦绣在跟柳姨娘作对,那个时候他对锦绣的印象便不好起来。   原来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女子,实际上竟然这般狠毒!   光是周氏说出来的这些,就足以让她震惊!况且,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她所做的阴私之事,远远比今日曝光出来的要多的多。   云天轩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都掐进肉里。从前他觉得后宅不过就是柴米油盐那些小事,妇人总是将目光锁定在那后院的那一亩三分地,在心里她着实是不怎么看得起的。可是现在,他却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妇人的能量了!   看看柳姨娘,当初他觉得这个人多好多温柔啊,可是手段却能够这般狠戾!   周氏拿出的证据足以证明柳姨娘是有罪的,而云溪却是不大好判。   这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柳姨娘主谋,云溪算不上多么无辜,不过也只能算作是从犯罢了。   云雷岩这几日心情十分不好,今日他刚刚跟几个同僚喝完酒,回府准备在晨曦园中凭吊自己逝去的爱情,就连百灵的院子都不大去了。   他还没进入状态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老爷,大事不好了,柳姨娘和大小姐被衙门里的人给请去了。”   云雷岩眉头狠狠的一皱:“衙门里的人?可有说是什么事?”   小厮摇头:“不知道,老爷您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管家呢,可有让人前去打听看看是什么事?”   话音刚落,管家便过来了,看到云雷岩便将自己在府衙前打听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跟云雷岩说了。   云雷岩脸色一片铁青!   “柳氏,这个贱妇!”他还当给她管着府里大小事务她能够管理的很好,当初还觉得让她当自己的姨娘而不能给她一个正妻的身份有些亏欠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将云府的脸丢到府衙去!   一直觉得锦绣才是那个折腾的让他烦躁不听话的孩子,没想到背地里她们母女两个竟然玩儿了这么多手段,还真是好痒的!   云雷岩知道,自己跟颜氏和离,锦绣是支持的。他想,倘若锦绣不愿意,颜氏是不是也会看在锦绣的面子上不跟他和离?   可是锦绣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当时他还十分恼火,觉得锦绣就是个六亲不认目中毫无孝道教养的人!现在看起来,只怕是锦绣受到了柳氏的太多迫害,而自己却还一味的为柳氏和云溪做主,这才让锦绣心灰意冷了吧?毕竟,那个时候在他的眼中,柳氏母女一直都是弱势的那一个。   不用想,他和离的时候就已经沦为京城的笑柄,现在只怕更加丢人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柳氏扯过来暴打一顿!   管家看着云雷岩阴沉漆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开口问道:“老爷,不知道您……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丢人丢的他都不好意思在京城行走了,还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一把将手边的盆景砸了个稀巴烂,这才怒火熊熊的说道:“打算?!当时她们被人带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怎么不派人去寻我?现在人都已经丢尽了,才来问我打算?我特么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他能够想象,明日只要他出门,毕竟会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他万分后悔怎么当日就将柳氏这个无脑的女人给收入后院了,当初在攀上颜氏的时候就应该给点银子将人打发的远远的!   他怎么就跟颜氏扯上关系了?   忽然,云雷岩只觉得自己灵光一闪,便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只要柳氏不再是云家的人,跟他毫无关系,那么外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跟他无关了?   反正事情他原本就毫不知情,原本就是柳氏一意孤行犯下的那些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立刻让管家拿了纸笔过来,三两下就写了一封放妾书。接着又想到云溪的归属问题。这个女儿,自从未婚先孕开始,便一直都是丢人现眼的那一个,他心里着实想要一块儿断绝关系的。可是,他已经给柳氏写了放妾书,倘若再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断绝关系,外人会不会说他太过残忍,无情无义?   反复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有写那封断绝关系的书信。   他将管家叫进来,说道:“这是放妾书,你直接去府衙念给柳氏听,并且告诉她,往后是她是生是死,都跟我云府没有半点干系。至于云溪,既然她涉案不深,你就试着将他弄出来吧。如果那人不给我面子,那便先回来再说。”   “是,老爷。”   那头案子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景沐暃在听到柳氏说没有人能证明锦绣毁容了,还要让锦绣出庭证明自己。   这分明是想要将锦绣一块儿拉下水,景沐暃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小声的对锦绣说道:“放心,就凭着她们犯下这么多的事情,我也会让她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第八十七章 你怎么会知道      锦绣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看着他说道:“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会儿,不管她们再弄出什么样的招数,也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景沐暃笑了笑:“我就是上去做个证。”   说着挤开人群,走上去:“李大人,不知道本王能不能做个证?”   正在审案的李大人原本也是接到颜相的暗示,说这件事一定要严审,他才敢这般。不然凭借云府的地位,他怎么敢?   况且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谁家后宅没个阴私事儿的?一般人家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处理,是发卖还是关小佛堂,这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这便是所谓的家丑不外扬。   哪儿像是现在这般,恨不得敲锣打鼓弄得人人都知道?   其实李大人这心里面,虽然也有些看不上云雷岩的作为,但是在这件事上面,他还是有点同情这位云大人的。   原本有一个宰相岳父,这仕途必然是一帆风顺了,可云雷岩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将事情作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会儿看到景王上来,李大人心里也是一惊,心里琢磨着这么一个后宅案子,竟然能够惊动这么多人。   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从上面走下来,对着景沐暃行了礼,才说道:“王爷当人可以作为证人,只是不知道王爷要为谁作证?”   景沐暃说道:“李大人,今日这案子你是主审,所以还是上去做好。本王原本只是在外面看看案子进展,本不欲掺和进来,可是听堂上这人说云二小姐毁容之事做不得真,本王在此只要为这件事作证的。”   他顿了顿说道:“李大人您也知道,在年节时候本王曾经去相府拜访过颜相他老人家。在相府也见到了不曾戴着面纱的云二小姐,本王曾经切切实实的看到云二小姐脸上毁容了,并且皇上跟云二小姐的婚事作罢也是因为这个,难道说本王骗人,皇上也骗人了不成?不过这会儿云二小姐脸上好没有好,本王便知道了。毕竟相爷这么有本事,找到一两个神医将云二小姐的脸给治好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柳氏,“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倘若当真是柳氏所为,那罪名可就大了。毕竟当时云二小姐可算是准皇后,这谋害准皇后可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大人看着堂下神一般的发展,有点想哭。   能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审个案子?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小妾谋害嫡女的案子,您为什么要跟皇上扯上关系?这要让他怎么判?   当真判一个株连九族,他这官帽大概也戴到头了。   他很想直接跟景沐暃说,求求你别捣乱了!可人家是亲王,他不敢呀!   柳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现在就立即晕过去好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能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   偏偏景沐暃脸上还带着一脸的笑意,不甚在意的说道:“当然,这只是本王一点小小的建议,至于大人要怎么判,那都是大人的事儿。本王绝对不会干涉。”   云溪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切,她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朝着她吐口水,都张口让她去死!她做错了什么了?她不就是努力争取让自己过得更好吗?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在努力的让自己活的更好?为什么她就不行?   怨恨的看着周围所有人,她眼底一片血红,“哈哈哈……对,都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凭什么她云锦绣生来就要比旁人高贵一筹?凭什么我就是她的陪衬?凭什么皇后那个位置只能她来做?凭什么我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凭什么我就要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里?既然是她拦了我的路,那她就去死好了!通通都去死!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柳姨娘几乎要昏死过去,她已经在琢磨着今日这件事大概是无法全身而退。既然这样,她索性承担下所有的事情,只求能将云溪保住。   可是,现在被云溪这么一嚷嚷,她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再保住云溪了。   她急的眼睛通红,这个傻孩子!   她连忙跪下来,对着李大人磕头:“大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想要让云溪成为宫里的娘娘,得到皇上的宠爱,是我想要让云溪成为我的后盾,这样我才能赶走颜氏,成为云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云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景沐暃可不会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他冷冷一笑:“刚刚还在辩驳自己没有做过,怎么现在两个人却是争抢着要认罪呢?呵呵……”   柳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说道:“民妇认罪,什么都是民妇做的,也不求大人轻判,不管什么样的处罚民妇都认,只求不要牵扯上云溪,她是无辜的。”   正在这边上演着煽情戏码的时候,那边云府的管家也拿着云雷岩写下的放妾书赶到了府衙。从人群中挤进来,说道:“大人,小的是云府的管家,还请大人允许小的在这儿说几句话。”   李大人皱了皱眉头,景沐暃说道:“不妨听听他说些什么。”   李大人说道:“你说。”   管家走到柳氏身边说道:“柳氏,你犯下的事情老爷已经全然知晓。老爷说他原本顾念着夫人不喜后宅之事,见你聪慧这才让你代为管理,却没有想到你如此胆大妄为,犯下此等大错,纵然万死难恕,但念在你伺候老爷一场的份上,老爷写下放妾书,从此你跟云府再无半点干系!”   柳氏整个人像是被天雷击中了一般,直愣愣的跪坐在地上:“你……你说什么?放……放妾书?从此跟云府,再无半点干系?哈哈哈……好一个无情无义的云雷岩!好一个再无半点干系!哈哈哈!”   约莫是气急攻心,柳氏吐出一口血来。   她只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问道:“那云溪呢?老爷可有说云溪要怎么办?”   “云溪是云府的大小姐,老爷自然会照顾大小姐。”   “哈哈哈,他也就这点良心了。想来若不是担心旁人认为他狠绝无情,只怕就连云溪他也是不肯认下的吧?哈哈哈……当年若不是我缝缝补补,靠着绣活儿赚银两供他读书,他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出人头地?当年,他从池子里救下落水的颜氏,我自愿当小,成全他攀龙附凤的心,他也说过,会对我好,可是结果呢?出了事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若说别的锦绣还能忍下去,可是事情涉及到颜氏,锦绣便觉得万分不能忍!   “小姐,您可千万别动怒啊,忍住。”小翠拉着锦绣,就担心她绷不住,跑到堂上去。   “小翠,放手。”锦绣冷冷的说道。   小翠心里有些焦急:“小姐,现在事情都要解决了,您就别上去了。”   锦绣说道:“你若是还想在我身边伺候,那就放手。”   小翠一听,心里一紧张,便松开了爪子。   锦绣缓步走到堂上,对着李大人和景沐暃福了福身:“大人,民女便是这个案子里那个被害的云府二小姐。”   李大人感觉一个头有两大,怎么这位又出现了?   到时候颜相会不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将自己的官职给撸了?   “云二小姐?”   锦绣说道:“原本民女也只是在府衙外面听一听案情的进展,毕竟这案子事关我本人。原本是不打算出来的,但是柳氏既然提到了我的母亲,我就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   锦绣说完,便转头看向柳氏,眼中透着蚀骨的冷意,她上前跟她对视着,冷冷的开口说道:“何必将自己说的这个伟大高尚呢?当初云雷岩不是没有想过娶你,可是你又是如何对云雷岩说的?你说,他只是乡下的小子,没有人脉很难在官场出人头地,你说京城不是流行什么榜下捉婿吗?索性就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娶回来有了岳家的支持与那份丰厚的嫁妆,不愁置办不起家底,到时候你有的是法子,让那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死在后宅里头。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是你为了成全云雷岩攀龙附凤才甘愿当一个姨娘的吗?”   这些话还是在她死的时候,柳氏在她耳边说的,当时她身上有多痛,心里便有多恨!   不过似乎柳氏还在她的耳边说了许多别的话,她当时实在太过虚弱,除了这件事别的都没有挺清楚。现在想起来,只怕当年娘被人算计嫁给云雷岩这件事,也有柳氏的参与,只是她想不通,柳氏跟在云雷岩身边,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可能参与得了那样的事情?   锦绣的一句话却是将外面围观的人的情绪引爆了,所有人都在纷纷议论,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柳氏心里更是心跳如鼓,这件事云锦绣怎么会知道?她还知道些什么?   她看向锦绣的眼睛,带着些恐惧,嘴唇有些泛白,当年这法子是别人教她的,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可是云锦绣怎么会知道呢?      第八十八章 奶娘之死      当年她做那些,全都是有人那么教她的。   不然面对高高在上的相门千金,她怎么敢生出那样的心思?她当年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乡下女子罢了,心里对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都存在三分羡慕和七分惧怕。   根本就不敢得罪那些人,在她的心里那些人手里掌管的是生死大计。自己就是那捏在他们手心里的小人物,是生是死,全由他们掌控,巴结都来不及了,怎么敢得罪?   可是后来,在云雷岩考中之后,便有人找到了她。   当时那个人穿着云锦华服,看上去贵气逼人,接着便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一番让她野心膨胀到无可抑制生出那种想要将相府嫡女玩弄在鼓掌间的心思。   后来,她也是那么做的。   然而这件事除了自己和那个人,根本不会再有人知道,云锦绣又是如何知道的?   云溪却像是抓住了锦绣的什么把柄似的,狠狠地骂道:“你大逆不道,云锦绣,你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公然喊父亲的名字,你压根就没有将父亲放在眼中。”   “因为,我根本没有这样的父亲!因为孝道,所以长辈就可以让我们做所有事吗?今儿个我既然敢站出来,那在我心中便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今儿个谁都甭想拿孝道来压我!如果谁还想用孝道压我,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父慈子孝!如果还有谁对我今日的行为有什么意见,那我就再教他一个词,叫做上行下效!”   她说罢看向云溪:“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端着姐姐的款,却偏偏什么东西都要跟我争跟我抢吗?父亲你要争,我住的院子你要抢,现在我告诉你,那些东西我统统都不稀罕了,你爱要就全部拿走。一个人总有一些东西,是不管旁人如果使诈如何诱惑都无法拿走的,我只要珍惜那些便足够了。”   景沐暃站在人群中,看着锦绣满脸愤怒的样子,听着她口中的这番话,心里却是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能被他人抢走的东西,她云锦绣不稀罕!   不管旁人用如何手段,都始终无法抢走的那些,才是她应该珍惜的!   这一刻,他忽然想永远呆在她的身边,做一个旁人怎么都无法抢走的那个人。   现在柳氏和云溪谋害她的事情,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她这会儿已经任性的站出来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不该再在这儿待下去,便对上面的李大人说道:“大人,小女子要说的便只有这些。现在案情已然十分清楚明白,相信大人一定会禀告处理的。”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小翠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看到锦绣出来连忙走上前:“小姐,您没事吧?您看看你,这也太冲动了,怎么就一下子跑到台上去了呢?这要是磕着碰着哪儿了,奴婢定然是要受到责罚的。”   “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你也不用受责罚了。”   “小姐,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您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冲动任性了。”   主仆二人话还未说完,李大人便已经开始宣判。罪名自然是成立,这可是京城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新鲜事儿。   只要是来府衙门前听审过暗自的人,全部都奔走相告,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已经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锦绣的奶娘周氏,虽然是算的上是主动投案,人人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是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是这么回事儿,即便是是真的,李大人也不敢当真将周氏放出去蹦跶。   到时候颜相问起来怎么办?   是以第二日,牢里便传出奶娘周氏畏罪自杀的消息。   这件事一直在京城闹闹腾腾的,到今儿个为止总算是了结了。   柳氏拿了放妾书,也不能再回去云府,云溪现在自身难保,也只能勉力帮她在京城一条巷子里租了一间房,便再难管她的事情了。   案子结束之后,景沐暃说道:“要不要上那边茶楼坐坐?”   锦绣摇头拒绝:“不去,原本就是出来看个热闹,现在热闹看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让家中长辈担心。”   景沐暃有点儿舍不得,一时间却又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挽留的话题,只得作罢。   锦绣回了相府,见颜氏并不在府中,有些奇怪。   从前在云府的时候,可是从不见颜氏出门过的。基本上就是呆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里,每日里看书写字养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仿佛要成仙了一般。   怎么这才刚刚回到相府,就出门了?   又是谁邀请娘亲去的?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前院,打算问问颜相好了。   颜相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外面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他嘴角弯弯笑了笑。紧接着,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见过外公。”   颜相故作生气的板着脸问道:“说过多少次了,这书房是重地,不能乱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锦绣跑过去撒娇的说道:“外公,你外面的人也没有拦我呀。定然是得了您的吩咐,让他们不准拦我的。”   “好了好了,这会儿过来又有什么事儿?”   锦绣说道:“我回来便不见娘亲,娘亲可是出去了?她平日里都不怎么出门的,现在人是去了哪儿了?”   颜相说道:“原来是在担心你娘了?你啊!她可完全用不着你来担心。便是在云府的时候她不如何出门,可是在她当年还没出嫁的时候,性子可是出奇的好,闺中密友也有几个,收到的邀请赏花赏月的帖子,可是数不胜数的。出门跟她以前的小姐妹说说笑笑而已,这对你娘亲来说,可不算什么大事儿。”   锦绣这才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颜相的目光却是变得复杂起来,不过一瞬,颜相即刻又问道:“锦绣可知道,你娘亲今次出门,是为了何事?”   锦绣老实的摇摇头,她都不知道她娘亲去了哪儿,怎么可能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   颜相说道:“一转眼我们家的小锦绣也是大人了。你现在姻缘还有个落定,你娘亲担心你,便趁着她从前的闺中密友邀请,也出去见见人,帮忙留心留心哪家有什么杰出的俊杰人才,好给我们的锦绣找个如意郎君啊。”   锦绣听罢脸色一红:“外公!”   只是听到这话,锦绣的脑子里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景沐暃的那张脸。心跳的忽然有些快!   “我们的锦绣值得这个世界最好的。”   “不理你了。”锦绣再听不下去颜相的打趣儿,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颜相却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锦绣的那道背影,心头有些复杂。京城之中,哪户人家的千金相看人家需要这般费心思的?家中长辈众多,自然有可以为其操心的,当真是苦了锦绣了。   锦绣跑了许久这才停下来,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发现还是很烫。   难不成,自己当真将那个人刻入心底了?   心跳的有些快,可是那个人并非是良人啊。他家中还有一个表妹,心里更是装着天下,那一颗心,又能分给你多少呢?   即便理智如此对自己说,可是锦绣依旧无法控制自己。   脑子里,景沐暃的那张或笑着或冷然或温柔的张脸,时不时的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刷一刷存在感,让她根本无法忘记这个人。   小翠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呼……呼……主子,您怎么跑那么快?总算是找到您了。”   锦绣转过头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小翠说道:“没事,可是奴婢不是贴身伺候您吗,总不能找不到您的人在哪儿啊。”   锦绣有点无语的看着小翠,最终还是颇为无奈的说道:“好了,走吧。”   回了自己院子,锦绣这才将金枝叫过来问道:“你可知道,今日我娘是去了谁的府上?”   “回小姐,是去了承恩侯府上,应了承恩侯夫人的邀请,说是前些日子盛开了两朵牡丹,邀请夫人过去赏花的。而且京城里面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呢。”   承恩侯府?   锦绣略微想了想,历来皇上为了加封皇后娘家,都会封赏承恩侯以示恩裳。不过这爵位并不是凭功劳挣的,而是靠着裙带关系获得的,是以并没有什么实权在手,传承一代便没有了,自开朝以来,这承恩侯府在京城便是众人眼中比较尴尬的存在。   若说他没有实权不堪拉拢吧,毕竟皇后出自他们家,这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但若除却皇后出自他们府上,旁的倒再也找不到任何让人重视的东西。就连爵位也不过就是一代而亡,真心让人没法子放在心上。   现在皇后未立,这承恩侯府自然指的就是太后娘家。   太后娘家的子侄倒也争气,小辈们都还算有些才华,更是在当今圣上登上皇位这件事出了不小的力,因此皇帝破例让太后娘家的这个承恩侯袭爵三代。   太后倒是好手段,只是不知道娘亲跟承恩侯夫人关系怎么样。   注定是要成为敌人的啊……      第八十九章 当年事      锦绣想了一会儿,也着实没有想出什么头绪,便想着等颜氏回来再问问好了。   “小翠,金枝,你们俩在外面守着吧,我在榻上歇一会儿,等会儿娘亲若是回来了,告诉我一声便成。”锦绣如此吩咐道。   “是,小姐。”   锦绣到了榻上,眯着眼想着事情。   主要还是她上辈子活的太过糊涂,那些想方设法利用自己,想要害了自己的那些人,她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但是从这辈子了解到的事情来看,太后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迷迷糊糊的想着,没一会儿困意袭来,锦绣便睡着了去。   “小姐,小姐,该起了,夫人已经回来了。”小翠在锦绣的榻前低低的唤道。   锦绣睁开眼睛,皱眉问道:“我睡了多久?我娘可是回来了?”   小翠说道:“小姐,您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夫人她刚刚回来。你这会儿是要过去吗?”   锦绣点点头:“打些水来,我先洗漱一番。”   “是,小姐。”   原先府里的人,都唤颜氏为小姐,唤锦绣为小小姐。只是后来颜氏听着总觉得十分别扭,况且自己还是个嫁过人的,再让人唤小姐,她自己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便让府里的人都唤她夫人好了。   锦绣净面之后,便直接往颜氏院子走去。   颜氏回来刚刚坐下,换下常服,面上还留有愠色,看到锦绣过来,倒是将面上的恼怒隐去,问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女儿给娘亲请安了?今儿个找您没有找到,却不想娘亲竟然是偷偷出去了。”锦绣噘嘴说道。   颜氏笑道:“这是想出去了?今儿个娘亲去的都是跟娘亲差不多大的妇人们在一块儿,你这般的小姑娘倒是没有,娘也是怕你烦闷这才没有带你过去。再过几日便是春猎,到时候有的你疯的。”   “娘,女儿可是娴静的很,什么时候疯了?”   “好好好,不疯。那你今日这般着急寻我可有什么事?”   锦绣没有回答颜氏这个问题,反倒是问道:“娘亲,我刚刚看您面色似有不虞,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是什么人给您气受了?”   颜氏面色一僵,随即说道:“没有什么事,都是大人的事,你别瞎猜。”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听外公说您是去承恩侯府的?是不是……承恩侯夫人让您不高兴了?”   颜氏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到锦绣这么问,她便是微微一愣。   说起来,也确然是承恩侯夫人让她不高兴了。   今日承恩侯夫人邀请她过去赏牡丹,然而话里话外却是一直在讽刺她当年之事和如今和离的事情。倘若仅仅是这样便也就罢了,她更过分的却是将锦绣也一块儿骂进去了。   言语间总是在挤兑锦绣,说锦绣的姐姐是个不守妇道之人,生母当年也是丢尽了脸面,这样的女子怕是说不到什么好人家。   颜氏的教养极好,一般情况是不会在那样的场合当众发飙的。然而实在是承恩侯夫人元氏说话太过难听了些。   颜氏当场便离席走了!   她当年还在闺阁之中的时候,跟元氏的关系便不好。   元氏家世也还算可以,在一次宫宴中见了宁王一次之后便死活都要嫁给他。而宁王当时跟颜氏更为要好,元氏明里暗里的不知道给她使了多少绊子。后来颜氏出了那件事,无奈嫁给了云雷岩,元氏原本以为这样自己便有机会了,谁知道宁王却是当着京城众多贵族的人面说出那句——宁愿终身不娶,也不愿娶她!   从此,元氏便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而也是因为这个,她对宁王皇景梧由爱生恨,然而更恨的却是颜氏。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元氏名声尽毁,只能嫁给当年的承恩侯长子,虽然是一个侯爵,然而却是一代而亡,承恩侯长子身上却是什么爵位都没有的。这样的婚事对于当时的京城贵女们来说,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然而,谁又能知道承恩侯府也会有这样的大造化呢?而元氏也一转身成为了承恩侯夫人,她的儿子更是承恩侯世子,她当真觉得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纵然现在日子过的这般顺心,她还是无法对曾经的事情释怀。   还是时时都盯着颜氏,听到她跟云雷岩和离的消息之后,她很是畅快的大笑了一场之后,便举办了这场赏花宴,同时让人定然要将帖子送到相府。   她就是想让颜氏看看自己今日的风光,她就是想要打压她碾压她,看到她过的不好,她心里便舒坦了!   而当年这些事情,涉及到的人都是家世显赫的,因此至今为止也没有人提起过,锦绣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颜氏看了眼锦绣,有些愧疚的说道:“锦绣,都是娘对不起你。”   “娘说什么呢?”   颜氏摇摇头,却是不肯再说。   纵然她当年已经认命的嫁给了云雷岩,可是对于那件事她还是不愿意提起。纵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她心里还是十分在意。若不是被人算计,出了那事,她早已经嫁给自己心底的人。   颜氏如今再回头想想,当年那件事未尝没有元氏的手笔在其中。   她眼睛危险的眯起,又跟锦绣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让锦绣离开了。   她则去了颜相那边。   “父亲,当年那件事,您查出什么了吗?”颜氏见了颜相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颜相显然怔忪了片刻,像是没有想到颜氏会这么问一般。片刻之后才又恢复过来,面上也露出笑意,且笑容中带着几分安慰。   他让颜氏坐下,说道:“你今日过来问及当年的事情,可是放下了?”   颜若书摇摇头:“不曾放下,心中更是不甘。当年事情出了之后,我只以为当真是我醉酒犯下大错,您之后也过来跟我谈过,是我不愿意面对,现在想来那件事根本就是有心人设计,而且参与其中的还不止一拨人是不是?”   颜相点点头,说道:“不曾放下那便不放下好了。当年事情发生之后爹爹便让人调查了,原本是想结果告诉你,嫁与不嫁都要让你选择,只是当时的你却是一门心思觉得自己丢了相府的脸面,对于我的话,你是半点也听不进去。景梧来找你,你更是闭门不见,后来你决定要嫁给云雷岩,我便也没有说什么。”   原本颜相以为女儿这是认命了,谁知道嫁到云府之后,她便万事不管,只将自己关在院中,对任何事都不理不睬。   颜相便知道,女儿这是还没有从从前的事情里面走出来。   他查到这件事有元家女儿动手的痕迹,但是明显还有另一方动了手脚,当年的他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纵然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可是那拨人办事太过小心,所有痕迹都被扫除干净,苦于没有证据。   他虽然查到了一些事儿,但是心里一直认为这样的仇该让若书自己来报才是,他便一直没有动手,原以为自己等不到若书来问自己的一日了,他都已经决定了,等到他快要入土的时候,便亲自将害了若书的人解决了好了。   没有想到,她今日却是过来相问。这让颜相感觉有些惊喜。   颜若书问道:“父亲,是元氏做的吗?”   颜相点点头:“是她,不过还有别的人,但是这个别人是谁我心里有些一些猜测,却没有什么证据。”   门外,锦绣一路尾随颜若书过来,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全。   原来当年娘亲之所以会嫁给云雷岩,是糟了奸人的算计。而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承恩侯夫人!承恩侯府可是当今太后的母族,那这件事会不会跟太后有关?   再想到当年柳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定然也是有人在背后那样教她的,看样子,这会儿柳氏还得让她好好的活着。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是应该前去大牢里面问问柳氏的情况了。   因为想的太过入神,锦绣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发出了“碰”的一声,里面颜相怒喝道:“谁在外面?”   锦绣:“……”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贼!   她有些无奈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外公,娘,是我。”   颜相问道:“你刚刚一直在外面?”   锦绣点点头,抬头有些心虚的瞅了颜若书两眼,继而小声的说道:“那个,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颜若书原本就是不想让这件事被锦绣知道,却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她狠狠地瞪了锦绣一眼,锦绣问道:“外公,您刚刚说的还有另外的人参与,指的是不是太后?”   颜若书也转过头,一脸震惊的看向颜相:“父亲?”   颜相点点头。   接着又问道:“你是怎么猜中的?”   锦绣说道:“承恩侯府跟太后是什么关系这还用得着人去猜吗?我想,当年元氏大概也是被利用的,太后这样一算计,不仅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让承恩侯府赵家有了元家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外家。”      第九十章 誰参与了      锦绣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向颜相,开口问道:“外公,我说的可是事实?”   颜相倒是没有想到,锦绣竟然会想到这些,他对着锦绣招了招手,说道:“既然这些事情都让你听到了,而且你还能有这般的见识猜测,便过来一块儿听听吧。”   颜氏皱眉,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坐了下来,“也好,那些事锦绣知道了也好。从前我忍气吞声,是为着我相府的名声着想,那个时候我自觉自己已经丢尽了脸面,如何也不能再让相府蒙羞。现在既然都已经和离了,我还怕什么呢?”   她也是到如今才想明白,那些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人,看重的根本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声,而且看重自己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   这些年,她将自己的生活过成那个样子,想来父亲心底也是为自己担心的吧?   “当年,我大概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已然跟宁王互相有了情谊,只等宁王出征归来,便上门提亲。然而,一场谢师宴却是颠覆了我的一生。”   锦绣听得有些糊涂,“谢师宴?”   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听当年那件事发展的具体情况的。根据她自己的这些猜测,也知道,这些事情对于娘亲来说,大概太过不堪。   但是她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娘亲便已经开始说了。   外公知晓她的意图却又阻止了她,一意要让娘亲继续说下去。虽然不知道外公为何这么做,但是锦绣知道,外公这么做定然是为了娘亲好。   锦绣便也认真听了起来。   只是事情怎么会跟谢师宴扯上瓜葛呢?   颜若书说道:“那一年正好出了江南舞弊案,当年先皇一怒之下便下令肃清江南官场,涉案人员多不胜数,朝中不少官员都在那一场彻查中,被查出来或多或少的问题。先皇一意要从重处罚,是以那一场祸端之后,很多官职都空了下来,一时间朝廷的很多工作都出现了问题,常常出现失误。皇上为了补充人才,便降下恩科。而开的那一场恩科的主考官便是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   锦绣明白了。   当年先皇手笔之浩大,纵观历史也是不常见的。   毕竟官场之上,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所有的皇帝都知道江南的官场那就是吸血虫,可是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将其肃清。   这么多年过去,事实也证明了江南的官场是根本没办法肃清的。   这才清净了几年?不是又故态复萌了吗?   不过,既然当年那场恩科的主考官是外公,按照规定,那些入选考中的学子边都是外公的门生。都是要尊称外公为老师的。   而云雷岩似乎是当年的状元,应当也是参加了这些谢师宴的。   颜氏继续说道:“当年的这场谢师宴就举办在原来的相府中,来参加的人很多,我虽然不便见外男,却也在后院游廊中窥见当日的盛况。相府没有女主人,因此摆宴的是外府的人前来帮忙的。当日宴会到了中旬,不少人都喝多了,当时一个婢女前来寻我,自称是宁王府上的人,说宁王打了胜仗回来,不过人受了伤,现在正在相府暖阁中,让我带点药过去,还说现在府里人多,让我拦着点不能让别人进去,我便当真信以为真的过去了。”   听着娘亲这般说,锦绣便知道,当年的娘亲跟上辈子的自己一样,都这么天真容易相信别人。   接下来的事情,锦绣便是不用听颜若书说也能猜测到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颜若书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让她对自己说她当年不堪的往事已经十分难为她。锦绣心底也是不忍,她只问道:“那个婢女呢?后来可有抓起来?”   颜相摇摇头:“事发之后,我去寻过那个婢女,不过她被灭口了。”   锦绣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应该跟柳氏有些关系,明日外公您便派人将柳氏提出来关在府里。最好让人亲审问一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转眼便到了春猎那一日,锦绣穿着大红色贡缎织锦骑装,脚上蹬着一双白色马靴,手里握着一条欠玉金钩马鞭,头发只用发带竖起,并无别的多余装饰,立在马上,整个人看起来竟是英姿飒爽。   虽没有什么的华丽秀美的装饰,却意外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尤其那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眼,微微弯起眉眼,便宛如星辰皓月,让人看一眼便不觉被吸引着沉溺其中。   颜若书穿了一身蓝色的骑装,两个人骑马并立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母女,反倒是像姐妹一般。   这么些年来,颜若书虽然生活低调,从不在人前争执,但是却也活的恣意,万事随心,保养的也是到位。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那张洁白的脸庞还是依旧光洁无瑕。只偶尔大笑的时候,才能在眼角看到一二细微的痕迹。   颜相甚是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哈哈哈……好!好啊!看到你们这样出色,外公便是现在就去下面也是有脸面对她了。”   锦绣连忙说道:“外公您胡说些什么呀?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我可还没嫁人呢,您怎么可能会出事?可别乱说。”   “好好好,外公不乱说。走,让那些说你毁容、貌若无盐的那些人都好好瞧瞧,我的锦绣有多么出色!让那些因为容貌而弃你的人,都好好的看看,让他们后悔去,咱们只管寻个好的,到时候风光大嫁!让那些嘲笑你的,嫌弃你的,都好好看着。”   锦绣说道:“好!”   骑马缓缓而行,一路上过了街市,一直到他们到了京郊的路边上,那街市上还有不少人在谈论着他们看到的这些人。   春猎围场早早的就布置好了,随行的官员也已经如数到场,宫里也来了一位公主和两位妃嫔。而众位大臣和勋贵家中只要是有女儿的则几乎都带了女儿过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说是春猎,但实际上就是为皇上选皇后的。   像是承恩侯府的赵小姐,吏部尚书家里的米小姐,还有太医院院正之女李小姐等等,这些都是成为皇后的热门人选。   颜相却是来的有些晚了,到了之后他便下马领着女儿和外孙女到了皇上面前,给皇帝请安行礼之后,依例站到了最前面。   承恩侯不咸不淡的说道:“颜相怎么来的如此之晚?倒是好哒的架子,竟然还让皇上等你!”   颜相笑着说道:“实在是老臣的不该,还请皇上恕罪。不过老臣今日来得晚,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皇帝自从退了跟锦绣的婚事之后,对颜相的观感便十分不好了。   这会儿听到颜相如此说,也只淡淡的问道:“哦?颜相此话怎讲?”   “府里并没有当家做主之人,小女和外孙女又要过来,女子出门费事儿想必各位大人都心有所感,是以才会耽搁了一些功夫。还请皇上体谅一下我这个失去老伴的鳏夫吧。”   他将自己说的这样可怜,皇帝便是有心想要找麻烦,却也不能说出什么来了。   承恩侯听到他将女儿外孙女都带来了,存心笑话道:“呦,颜相当真好兴致,听闻你女儿刚刚和离,竟然还有心情过来围场?还有你那外孙女,都已经毁容了,怎么还往外面带?即便是我们不会笑话她,她这心里定然也是不愿意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吧?”   “哈哈哈,承恩侯言之有理啊。”   “民女颜氏、民女云锦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恍若不曾听到那些奚落之言一般,颜若书和锦绣齐齐朝着上面皇帝拜下行礼。   “免礼,平身。”   在场的一些贵女全都盯着那边看,颜氏和锦绣双双站起,二人微微抬了一些头,皇帝原本只是匆匆一瞥,然而当看到锦绣那张完好无缺的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锦绣脸上带疤的丑陋模样他不是没有见过!   若非那一次被吓的不轻,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的非要解除跟云锦绣的婚约。可是现在这个美的不像是人间女子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云锦绣?   倘若他那时知道云锦绣的脸能好,他何必要跟她退婚?弄的现在一摊子事儿堆积在那儿,空缺下来一个皇后的位置,太后每日里都要念叨一遍,要让赵家人登上这个位置,他已经是烦不胜烦!   皇上呆愣了许久,直到旁边的侍者提醒他,他这才惊醒过来,继而心底涌出一股愤怒,他怒不可遏的看向锦绣,忽然出声问道:“大胆云锦绣!你竟然敢欺骗朕?”   锦绣说道:“还请皇上明示,锦绣不知道何处欺骗了您?”   “当初,朕召见你入宫时,你的脸……你的脸……它分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明明说过你脸上的伤无法医治,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你欺君!”   锦绣不卑不亢的说道:“民女并未欺君,当日也并不曾说过脸上的伤不会好这句话。”      第九十一章 围场上      由于锦绣是随着颜相一起,站在最前面,是以看到她的脸的人并不多。   李清媛站在她父亲李太医的旁边,看到这些人惊艳的模样,心里万分不是滋味。想到那日在长宁侯府的庄子上,她出言讥讽云锦绣的时候,她是如何羞辱自己的,她心里便一阵愤恨!   脸上的伤分明已经好了,却还要戴着面纱出门,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她就是想看自己出丑?   她定然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的皇后之位,所以才会专门针对自己。   “爹爹,她的脸确然已经好了,女儿上回就看到了。你说……你说她今日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皇上面前打扮的这么漂亮,让皇上后悔,继而再立她为后?”   李太医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女儿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给堵上!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在场的这么多大人侯爷之类的,她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岂不是要害死她?虽然太后和他确然是已经达成了一致,让清媛当这个皇后,但是立后毕竟是国之大事,怎么可能随便一句话就成?   他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家中没有底蕴,是以想要让女儿当上皇后必定是要经过一番安排的。现在她这般不管不顾的嚷嚷出来,让别的那些有心竞争一下皇后之位的人家怎么看?   原本女儿在这许多贵女当中,其实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现在这般,就是直接将自己当成一个靶子放在众人面前了!这般没有成算,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教导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然而,李太医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位好女儿早早的就将自己是内定的皇后人选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了。至少,这场上的带了女儿过来的这几位心里就十分清楚。   在他们看来,这李清媛这般愚蠢,皇后之位,自己的女儿还是能够挣一挣的。即便是最终仍然拗不过太后一意孤行,女儿进宫当个宠妃,照样能将李清媛这个蠢货拉下来。   这会儿,站在李太医旁边的几个人都听到了李清媛的话,不过谁都没有出声,一个个的都装作没有听见。然则心里却是在鄙薄不已。   李太医恨恨的说道:“清媛,住口。”   “爹爹!要不然您就弄点什么药出来吧,让她的脸变得跟以前一样的药!”李清媛眼神恶毒的看向锦绣所在的地方,她觉得,只要云锦绣变得跟以前一样丑,那么她就还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李太医只恨不得今天没有带女儿出来,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里跟她娘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学了什么。   接触到李太医的眼神,李清媛这才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而坐在上首的皇帝表情却很是纠结。   似是愤怒,却又带着惊艳和后悔,目光灼灼的盯着锦绣。   颜相皱了皱眉头,这一刻他心底也在庆幸,幸好早早的就看清了皇上的面目。不过就是个偏爱好颜色的昏君,他咳嗽两声,说道:“皇上,狩猎现在开始吗?”   景沐暃站在一边,看着皇帝这般色眯眯的盯着锦绣看,眼底闪过一丝不喜和怒意,却是被站在他身边的沫沁柔捕捉到了。   秦湘容则是似笑非笑的瞅着面前的这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只微微侧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淮王皇晟樊,淮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露出的脖子青筋必现,方能让人瞧出他现在心底燃烧的怒意。   皇上摆手说道:“那便开始吧,春猎头名,朕重重有赏。”   皇上此话说完,下面人便开始动作起来,颜相则说道:“罢了,你们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行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到时候你们猎来了猎物,老夫负责吃便好。”   “哈哈哈,颜相说的是,老夫也不去凑热闹了。”   不少年纪跟颜相差不多的人都留了下来,原本这猎场上就是年轻人角逐的地方,确然不太适合他们老年人去的。   颜相看向明显有些坐不住的皇帝,抿了抿唇说道:“皇上要不也去吧,您少年英姿,想来马上功夫应是不弱的,刚好臣等几个老家伙跑不动就在这儿歇着了。”   皇上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心动,站起来就说道:“好,既然如此,朕就去。”   侍卫牵来皇帝的御马,看着皇上也上了马,留下的几位大臣都开始嬉笑聊起天来。   颜氏和锦绣牵着各自的马儿在林子外围闲逛,景沐暃和宁王皇景梧站在一块儿,两个人相视一眼,接着都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可是,在他们之前,一个人影却闪了过去。   云雷岩这段日子过的十分不如意,因为柳氏母女的事情,整个云府都已经沦为全京城的笑柄。而他,也因为这件事数次被御史弹劾,说他是治家不齐!   府里后院现在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主子也没有。百灵虽然是个姨娘,可是却是个万事不管的主儿。现在后院一团乱,弄得他连政事上都没有什么心思,因此也是连连出错。   而今日在此见到颜若书,才发现最好的那个人其实早就已经属于他。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嫌弃她装着另外一个人,这十几年来都将她放在那间小院子里自生自灭,从不在意。今日他才恍然发现,被自己舍弃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颗明珠。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他站到了颜若书的面前。   纵然他们现在已经和离,名义上是嫁娶各不相干。可是他不相信,她当真会对他没有丝毫情谊,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在呢。   锦绣对云雷岩这个父亲,却是没有半分情谊可言的!   她冷冷的看了云雷岩一眼,冷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云雷岩皱了皱眉,第一反应便是开口训斥,但是想到自己从前对锦绣似乎也没有很好。他知道锦绣心里有怨言,终究还是将那些训斥的话语吞了下去,只说道:“锦绣,我跟你娘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别处。”   锦绣刚要开口讥讽回去便听到颜氏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我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让锦绣知道的,你若是想说什么,便在这儿说,若是不想说,就请你离开。”   “若书,你当真要对我这么无情?”   颜氏被这句话给气乐了,“我们之间竟然还有情谊可言?怎么我竟是不知?”   云雷岩气急败坏的指着锦绣说道:“若是没有情谊,那锦绣是怎么来的?她就是我们之间过往的证明!”   锦绣面上满是愤怒,颜氏却是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自己则说道:“随你怎么说,我们已经和离。从此嫁娶各不相干,你若是再纠缠与我,我便去皇上那里告你非礼!”   云雷岩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不敢置信的看向颜氏,他想不明白,明明记忆中那么温婉秀丽的女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冷然的模样。   定然是自己那些年的错待,让她冷了心。   景沐暃在一旁还能忍,只是皇景梧却是再也忍不得了,带着满身怒气朝着他们那边走去。   而沫沁柔原本是跟秦湘容走在一块儿的,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摸到了景沐暃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胳膊说道:“表哥,你带我去打猎吧,他们那边纠葛复杂,您一个外人不管是参与其中还是看热闹,都不大好吧?”   景沐暃眉头都拧在一块儿。   他是看云雷岩那副有些疯狂的样子,这才不大放心锦绣,想要留在这儿,倘若锦绣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他也好上前帮忙,怎么就成了沫沁柔口中说的样子了?又是管闲事,又是看热闹的!   见景沐暃不说话,沫沁柔撒娇般的说道:“表哥,好不好嘛?那边李家小姐和赵家小姐都已经猎到了两只兔子了,我可还什么都没有的。到时候我若是什么都猎不到,很丢脸的。姑姑不是让表哥你好好照顾我吗?您这会儿就不想管我了吗?”   景沐暃有点后悔将沫沁柔带来了。   “表哥这是嫌弃柔儿了吗?”她目光盈盈的看向景沐暃,语气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软。   沫沁柔拖着景沐暃就走了。   而那边,云雷岩也被满身凶悍气息的皇景梧吓了一跳。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俯身行礼:“参见宁王殿下。”   “免礼,云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这,在下有些事要同我的女儿说,所以……”   “是跟锦绣说?可是本王刚刚明明看到你在纠缠颜小姐,本王听说你们二人已然和离,莫不是本王听错了?”皇景梧声音冷厉,云雷岩听着便觉得害怕。   “没没……您没有听错,确然……已经和离。”   “那便好,和离了便是再也没有干系,若是再让我看到你纠缠颜小姐,本王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云雷岩连连点头,显得十分没有骨气。   皇景梧说道:“那我们走吧,这边既没有风景也没有猎物,我带你们去狩猎吧。刚好打两只狐狸,来年能做一件狐裘。”      第九十二章 对峙云雷岩      颜氏略微有些犹豫,她心中自然明白皇景梧对她的心思,这些日子皇景梧总是往相府跑,她便知道,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自己的心意还是不曾变过。   只是,自己终究是嫁过人的,怎么配得上他?   锦绣看颜氏有些犹豫,连忙上前说道:“好啊好啊,我跟娘亲正愁着没人带我们去打猎呢。我们俩骑术还行,但是如果打猎的话,那就完全不在行了。这会儿正好。”   皇景梧给了锦绣一记赞赏的目光,三个人都无视了站在一旁的云雷岩,朝着林子深处走了。   而站在后面的云雷岩,看着前面那三个人的背影,顿时觉得一阵讽刺。那三个人站在一块儿,看上去多么和谐?多么像是团结友爱的一家人?而他刚刚还来质问颜氏,这会儿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看着他们和和美美的走在一起,多么讽刺?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目光有些阴毒的盯着那三个人的背影!   怪不得,他说怎么颜氏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自己丝毫不留情面,那般冷淡无情,原来是早就跟宁王勾搭在了一起,就连锦绣那个目无尊长的小贱人,都靠向了宁王那一边!   亏他刚刚还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这些年对颜氏太过分了,其实都是自己误会了她跟宁王的关系?现实却是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他当年想的便没有错。   甚至,他都已经在怀疑,这些年颜氏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行事低调至极,可是背地里却还在跟宁王有所瓜葛?他甚至在怀疑,锦绣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种,而是宁王的!不然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的父亲不假辞色,而对宁王喜笑颜开?甚至看刚刚的那一幕,锦绣根本就是万分支持宁王跟颜氏在一起的!   该死的!全都是贱人!全都该死!   云雷岩盯着前面,眼睛通红一片,目光阴狠无比,虽然已经看不到锦绣三人的背影……   “今日所受的耻辱,来日我一定要让你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远处,锦绣似是心有所感一般,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三个人走了一段路之后,锦绣忽然停下来,对皇景梧和颜氏说道:“好了,我现在可不要同你们一块儿走了。跟着你们一块儿,我得少了多少乐趣啊?所以,你们自己去玩儿吧,我得自己去找点儿乐子。”   颜氏皱眉,显然是不同意,“这个林子虽然是经过京城禁军勘察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又没有什么报名的手段,一个人行走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会放心?”   皇景梧原本还打算承了这个情,心里也直夸锦绣懂事儿。这会儿听到颜氏这般说,心里也觉得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锦绣,你娘说的对,这个林子异常危险,你可千万不要乱跑。现在就跟我们一块儿,等会儿若是看中了什么猎物,我猎给你就是了。”   锦绣摇头说道:“谁说我没有防身保命的手段?”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这个是若云和医女给我的,到时候碰上坏人或是凶猛的动物,我只要将这个撒出去,保证一头牛也能软下来。”   “当真?”   锦绣信誓旦旦的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可是让府里的烈马试过呢。”   皇景梧大笑道:“原来你身上还藏着这般好东西?那安全倒是无虞了,不过若是你身边没人还是不成。”   锦绣说道:“非云正等着我呢,她的功夫可不若,这下娘亲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颜氏还是有些犹豫,皇景梧看到锦绣一直不停的给他使眼色,心下笑了笑,对颜氏说道:“锦绣也是小孩子心性,这毕竟是她头一次来参加春猎,不喜欢被约束,那不如就成全她好了,她身边那个非云武功确然不弱,有她在锦绣身边,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那好吧。”颜氏这才不甘不愿的点头应下了。   锦绣朝着二人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啦,这林子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尤其现在春天,你们可以慢慢走走,好好欣赏欣赏,哈哈……”   说完,不等颜氏说话,她便闪身离开了。   “小姐,您可算是出现了,再不出现奴婢就要以为您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要闯进去找您了呢。”非云看到锦绣便惊喜的说道。   锦绣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别自己吓自己,我对打猎也没有什么兴趣,就在这林子里面跑跑马好了。”   然而锦绣发现,今儿个这日子大约跟她八字相克,总是能撞见她不想看到的人。   比如此刻,在她不远处骑着马的正是那位跟云溪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秦杰明。   锦绣可不想跟这个人牵扯上,就算没有云溪这件事她也万分不想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联系。整个京城里面,有些脸面的人家,谁知道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贪花好色,只要是跟他沾上关系的姑娘,那名声都要臭上一臭,是以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她现在也应该退下去才是。   然而,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   锦绣刚刚要掉头,便听秦杰明说道:“呦,前面这不是云府的二小姐锦绣姑娘吗?哦不,现在应该是相府的小姐了,失敬失敬。好歹咱们在灵源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怎么这会儿见着在下就急着要走啊?”   锦绣心里恨不得骂娘,京城左不过就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现在要是直接离开,那边是不将永宁侯府放在眼里,她转过身朝着秦杰明笑道:“哪里,不过刚刚确然没有看清,原来是秦公子。”   秦杰明此刻却是一阵恍惚,眼睛紧紧地盯着锦绣一瞬不瞬。   他这还是头一回看到锦绣原本的样子,刚刚那一笑宛若百花盛开一般直击他心头,“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枉我从前总说自己尝尽人间姝色,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前所见,不过是杂花野草。”   虽然是喃喃自语,但却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声音,到底还是让锦绣原原本本的听了去。如此孟浪轻浮,锦绣眉头紧蹙,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愠色。   “秦公子若是没事,小女子便先行离开了。”这地儿除了她还有她的婢女之外,并没有旁人在场,与这人过多纠缠实在不明智。   锦绣这会儿心里也着实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想那么多,直接离开便是!   秦杰明听着锦绣带着愠怒的声音,这才猛然有些清醒过来,看向锦绣说道:“其实,我确然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的。”   “秦公子请说。”   “那个……那个……请问你姐姐她……她的孩子可曾安好?”   锦绣眉头紧蹙,秦杰明这样问,那便是说明那个孩子当真有可能是他的。也就是说,云溪那一日本想暗算自己,让自己跟皇晟樊促成好事,没想到却是将自己折了进去。   当初,她还觉得能让云溪和皇晟樊促成好事这是在帮她呢。   现在看起来,那日还发生了点别的事情啊……   推测下来,应该是云溪确然是跟皇晟樊发生了关系,估计是换后面皇晟樊并没有送她离开,这让秦杰明又沾了便宜去?   而皇晟樊还偏偏那般确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云溪还真是自己作死啊!   锦绣心下也有些明白,皇晟樊可能并不知道云溪后来跟秦杰明的事儿,而他却能如此肯定孩子不是他的,那他心底自然会猜测云溪是跟旁人在一块儿了。而秦杰明知道云溪在跟他之前刚刚跟了淮王,自然心里也会觉得这个孩子也有可能不是他的。   这只能说明,怀着歪心思的人,总是会有暴露的一天。   她只说道:“云溪的情况我现在并不清楚,当日看到她时,她的肚子颇大,想来应该是双胎。不过现在还没有生,应该也快了。”   秦杰明点点头。   锦绣说道:“那无事我便告辞了。”   “等等……”   “还有何事?”   “我……我……”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让锦绣这么快离开罢了,可是却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他从前哄女子的本事多得是,此刻在锦绣面前却半成也发挥不出,心里愈发的着急起来。   锦绣可不愿意在这儿陪着他耗时间,直接转身离开了去。   秦杰明却是分外留恋的看着锦绣的背影,甚至想要追上去,却又不敢。   锦绣和非云走了好远,这才缓缓停下来,非云说道:“小姐,那个人是什么人啊?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嗯,就是个登徒子,下回再遇上这个人,我们便假装不认识,倘若他还敢凑上来,你只管揍便是。”   “是,小姐。”   锦绣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四处观看,忽然看到不远处一片紫色的花海,她笑着说道:“非云你看那儿?真美。”   非云顺着锦绣的手看过去,眼睛也是一亮:“真是想不到,这围场中竟然也会有景致如此美丽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 花环的主人      非云转过头问锦绣:“小姐,您还要去打猎吗?”   “打什么猎?就在这儿看看风景,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就出去。”反正这场春猎最主要的目的也不会是打猎,看样子是太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拉拢朝臣。   皇位和四妃之位便是最好的拉拢手段。   皇上如今登基也有三四年,他在朝政上的平庸朝臣们几乎都有所察觉。现在太后的母族正在强势崛起,朝廷上许多重要的位置,几乎都被安插了太后母族中人。那些世家们不可能放任太后如此作为下去!   皇帝平庸,也就意味着皇帝好拿捏,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每个家族都希望能送个女儿进宫,一旦获宠生下皇子,那可以让他们操作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是以锦绣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场春猎不如说是安排的让皇上见一见众女罢了。至于自己也在春猎名单,不过是已经因为退婚打了颜相的脸,这会儿自然是要给颜相几分面子的。   说白了,自己不过就是个陪跑的。   而在另一边,也算是密林比较深的地方,沫沁柔跟景沐暃骑着马并行走着。忽然,一只兔子窜了出去,沫沁柔眼底闪过一阵惊喜,“表哥,是兔子!”   说话的时候,她也在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景沐暃的表现,看到他眉头极细微的皱了一下,她心下有些黯然,接着一根极细的针出现在她的手上,在马儿的脖子上狠狠的一扎。   马儿忽然发狂一般的嘶鸣起来,沫沁柔惊恐极了,“表哥!救我!”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让景沐暃听了也深深地吓了一跳,景沐暃运气而上,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便到了沫沁柔的马背上。   “马已经发狂了,要赶紧下来。”   他原本是想帮她将马儿控制好,毕竟沫沁柔的骑术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要马儿控制好之后,剩下的事情她自己也能够解决。偏偏这匹马却是发了狂!   他只得将人抱下了马,“好了,没事了。”   沫沁柔却是一下子扑进了景沐暃的怀里:“表哥,我好害怕。我……我还以为刚刚,我就要实在这儿了。”   虽然这会儿温香软玉在怀,可是他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锦绣的那一张精致娇俏的小脸。那一日在悬崖下,锦绣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两个人仅仅想贴,亲密无间。   那个时候,除却有身在危险之地的担忧紧张之外,少女的那一抹馨香传入他的鼻尖,也让他心神荡漾起来。   他谁都没有说,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然想入非非。心跳动的厉害!   再对比眼下的境况,景沐暃却发现自己这会儿却是没有半分紧张感的。有的只是不适,想要推拒,而他自己也是这般做的。   不着痕迹的将人从自己的怀里弄出去,语气淡淡的说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沫沁柔心下有些不满,从自己对景沐暃有心思开始,她心底便计划着一步步靠近他,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份从表妹变成心爱之人。原本她从未担心过,可是那个云锦绣却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自己都已经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居然还能够推拒的这么彻底。   纵然心里再怎么不满意,面上还是表现的一副受到了惊吓却又十分识大体的样子。她苍白着一张脸,四处看了看,继而说道:“表哥,那匹马已经跑了,若是你要狩猎你便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便是。总不能因为耽误了表哥你的正事儿。”   景沐暃说道:“不要紧,我怎么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呢。”   沫沁柔心里一喜,满以为他是要与自己共乘一匹马了,谁知道景沐暃却是说道:“幸好我们走的不是很远,你也受到了惊吓,我送你出去便是。这个地方还是会有野兽出没的,将你一个人丢在这边,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沫沁柔:“……”真是个呆子!送上门让你占便宜你都不占!   景沐暃的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个感觉,知道他的母妃是想要让沫沁柔做自己的王妃。可是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锦绣,是以便下意识的要跟沫沁柔保持距离。   共乘一匹马什么的,他更是想都不曾想过。   此时,景沐暃正牵着马,而沫沁柔就走在他的旁边,都默然无语,气氛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而他们走的方向,却是在慢慢的朝着锦绣她们那边靠近。   锦绣跟非云二人采了不少花,锦绣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问道:“你看,怎么样?”   “跟花仙子一样,小姐,你真美。”非云有些发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花朵和柳条:“小姐,奴婢怎么就编不出来呢?”   锦绣将东西从她手里接过来:“看你家小姐我的。”   她的手非常灵活,不一会儿便又编好了一个,“喏,给你。”   “谢谢小姐。”   景沐暃听到不远处似乎有说话声,而且这声音听起来还十分熟悉,他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沫沁柔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表哥?”   她顺着景沐暃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锦绣和非云从那片紫色的花海里走出来。   沫沁柔眼底瞬间沾染上一丝阴鸷,“表哥,我……我有点上不舒服,还是快一些送我回去吧。”   景沐暃这才恍然回神,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可是眼下到底不是很适合。便对着沫沁柔笑了笑,说道:“嗯,走吧。”   二人这才离开,只是沫沁柔却是回头又看了锦绣一眼,眼神仿佛啐了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边颜相几个人看到景沐暃和沫沁柔一块儿走出来,心里有些不喜。前段时间这景王往相府跑的频率跟宁王可是有的一拼呢,要说景王对锦绣没有什么想法,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原本他对景王还是很很有好感的,虽然在接近锦绣的目的是否单纯上面,他还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个人的能力当真非常不错。   甚至他心里已经动摇,倘若他当真诚心求娶锦绣的话,他稍微考验考验,说不定就答应了。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却让他有一种自己看走了眼的羞愤感。感情这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是吧?   “好了,那边有给你们安排下帐篷,你的婢女应该就在这边,过去休息吧。若是实在不舒服,便叫太医把脉看看。”   景沐暃并没有觉察到颜相的不悦,然而沫沁柔却是偷偷看到了。   她见景沐暃要走,连忙伸出手将人拉着:“别走表哥。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听话,这边这么多人,还有侍卫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边说便拍了拍沫沁柔的后辈,以示安抚。   沫沁柔乖巧的点点头:“那表格你去吧,最好能帮我打两只兔子回来。”   “好。”   这番话看在旁人眼中,那便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话绵绵,依依不舍。颜相对景沐暃的印象,已经直直的沉入谷底!   旁边偏偏还有人在打趣儿,“呦,那是景王吧?想不到也是这么一个少年风流的人物,瞧那依依不舍的劲儿,定然是个受宠的小妾吧?”   “哈哈哈,毕竟是年少轻狂啊,想想当年你我,不也有这种时候。看着他们这样,我其实也挺羡慕的。”   颜相那边心里的怒气却是嗖嗖的往外冒!   沫沁柔低下头,掩饰了自己面上得意的笑容。   不过笑容尚未展开,便已经凝固在脸上,她忽然想起来,在回来的途中她跟景沐暃曾经看到过云锦绣那个贱人。现在景沐暃返回密林,十有八九是去找云锦绣去了。   自己这么急吼吼的回来,这不这个号给他们倒腾地方吗?   刚刚那还真是一步臭棋!   景沐暃返回林子里,确然是冲着锦绣待着的地方去的。不过,锦绣却是早已经转移了阵地,往别处去了。景沐暃扑了个空,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想起刚刚锦绣头上戴着花环的样子,格外的美丽,他便鬼使神差的下了马,往花丛深处走去。看着瞧着顺眼的,便顺手摘了几把,接着拿出随身的佩剑,割了柳条下来。   接着,将马的缰绳拴在树上,自己则靠着树坐下,开始一心一意的编起花环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想看一看,锦绣将她亲手编织的花环戴在头上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他显然在编织花环上面没有什么天分。   整整编织了四五个,才总算是编织出一个比较像样的来。   看着自己手里的成品,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干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他腰间的佩剑,是用来杀敌的,可是此刻却用来砍柳枝!他觉得当真是不可思议,心里也渐渐的意识到,锦绣对他的影响力,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深刻的多。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后悔想要放弃的想法。   看着手中的成品,他还是颇为高兴的,解开马儿的缰绳,他纵身上马,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小声却又十分愉悦的说道:“走,带我找到这个花环的主人。”      第九十四章 皇帝遇刺      这时候在帐篷里休息的沫沁柔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她越想心里便紧张,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去看看,不能坐在这儿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她豁然站起来,她的婢女吓了一跳,问道:“小姐,您……您这是要去哪儿?不休息一会儿了吗?”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别人都没有回来,只有我在这儿,到时候岂不是要被旁人看不起?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吧?走吧?还是去林子里走走吧,就算打不到猎物,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沫沁柔出来,便径直朝着遇到锦绣的那片花海走去。   等到到了花海那边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沫沁柔皱眉有些想不通,“怎么表哥不在这儿?云锦绣也不在这儿?难道是我来晚了?他们已经见了面,并且一块儿往别处去了?”   手里揪着一把草,她狠狠地一掐,面上露出阴狠的神色!   云锦绣,最好别让我看到你跟表哥在一块儿,否则就别怪我下手狠辣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   “没事,我们往别处去吧。”   小丫头有些不解,明明小姐说的是过来欣赏风景,而这个地方风景确然十分不错,怎么小姐却又走了呢?   锦绣走不多久,就遇到了李太医的女儿李清媛,李清媛看锦绣也不大顺眼。   然而这会儿看到锦绣却是没有出言讥讽,仿佛是在往什么地方赶。锦绣心里有些奇怪,在这密林中,要么就是像她这样纯看风景的,基本上都是在稍微安全的地方,漫无目的的走着。要么就是真正过来打猎的,打猎的人一般都是追着猎物跑的。   而李清媛这会儿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她既不看风景,也没有寻找猎物,仿佛就是带着目的的过来,这会儿就往那个地方赶而已。   锦绣原本倒是没有想着要跟李清媛凑合在一块儿,这会儿看她如此奇怪的样子,却是立即改变了想法。   “非云,咱们悄悄的跟上去。”   “是,小姐。”   一路尾随着李清媛而去,跟了一路便发现李清媛脚步忽然变得缓慢起来,还朝着密林深处探了探头。接着闲云漫步一般的牵着马儿朝着里面走去,那样子看上去倒像是无意间走过来的一般。   锦绣和非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她们二人慢慢的跟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锦绣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到那边皇上正跟承恩侯府的赵秀婉在一块儿。   看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应该是碰上有一会儿了。   李清媛看到这一幕,身子很明显的僵硬了片刻,很努力的才将脸上的表情调整的自然一些,这时候皇上也看到了李清媛。   李清媛像是才发现皇上一般,受了惊吓,匆忙跪下来行礼:“臣女李氏清媛,见过皇上。”   “李氏?是李太医的女儿吧?”皇上听罢她的自我介绍,开口询问道。   李清媛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复又娇羞的低下头去,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微微点头,羞恰的说道:“是。”   皇上却是轻轻笑出了声:“李爱卿家的女儿倒是好颜色。”   “多谢皇上夸赞。”   锦绣稍微有些明显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这是为了皇后和四妃之位,要让各家的女儿亲自出马勾引皇帝来了?   赵秀婉应该是有太后的关系,是以才能这么早就找到皇上所在的地方,而李清媛也是有目的的寻过来的,一路上锦绣都跟着,知道李清媛并没有走什么弯路,所以也是有人指点。   现在这情况倒是有意思极了。   不过,既然皇帝现在在这儿,锦绣自己倒是要藏好了。   毕竟,皇帝的身边应该不大可能没有人跟着。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赵秀婉对李清媛略微福了福,“想不到这儿这么吸引人,李家妹妹竟然一路摸过来了呢。”   这是现场就上眼药的节奏,李清媛纵然性格冲动了些,却也知道这会儿自己一定要解释清楚了,她朝赵秀婉还了一礼,继而说道:“赵姐姐说笑了,我等闺阁女子,轻易不会出门,更别说这样的围猎之事了。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心里有点激动,一不小心便走的有些远了。一路上也没有骑马,与其说是我牵着马儿,不若说是马儿带着我一路上看看风景,不知不觉的便到了这儿。”   赵秀婉还想说点什么,便听到皇上开口说道:“如此朕同你们倒是挺有缘分。”   李清媛羞涩的偷偷瞄了皇帝一眼:“臣女可不敢。”   “哈哈哈,有什么不敢的?”   正说着话,忽然从两边的树林子里面窜出了一群黑衣人,看那架势明显是冲着皇帝来的。   锦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这变故发生的也太快了些!刚刚还是皇帝跟两位美女你来我往的互相调情,这会儿就变成生死逃亡了?   “狗皇帝,拿命来!”   皇上从小到大,还不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自出生起便有太后护着他,在宫里也不曾受到过什么打压,就连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帝位,也是太后谋划过多,他就等着坐上那个位子便成。   是以,一遇到这样危险的情况,皇帝便吓得有点儿犯傻。   他脸色惨白的怔愣了好久这才忽然喊叫出声:“来人,来人!护驾,快护驾!”   锦绣在不远处看着,转头小声的问道:“非云,以你的观察,那些人有没有尽全力?”   非云说道:“这些人看起来确实像是亡命之徒,而且也是冲着皇帝来的。”   锦绣略微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是却又想不出来,究竟哪儿不对劲儿。赵秀婉和李清媛能够清楚的知道皇帝停留在哪儿,那皇帝的身后定然有人在跟踪,而这些刺客竟然也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不得不让锦绣产生怀疑。   而且,刚刚李清媛的表现也着实太过奇怪了。   她刚刚那般急切的朝着这边过来,那个样子仿佛是早就知道皇上会发生意外似的。   她总觉得,这些刺客应该不是太后就是李太医那边所安排的。或许就是为了让赵秀婉或者是李清媛有个救驾之功?   是以,她刚刚才问非云,这些人有没有尽全力,还是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尽了全力的答案。   这下子,锦绣也有些想不太明白了。   她猫腻在一旁继续看着,忽然听到非云低低的喝了一声:“谁?!”   锦绣也瞬间警惕起来,看热闹不要紧,要是因为看热闹将自己给折进去了,那就麻烦了。景沐暃悄然站在锦绣旁边,手里还拿着那个他自己编好的花环,胳膊一抬便将花环放到了锦绣的头上,接着说道:“刚刚好,看来我目力不错。”   锦绣脸色有些红,瞪了他一眼,想要伸手将花环拿下来,却被景沐暃捉住了胳膊:“别拿,很好看。”   锦绣刚好开口,却又听景沐暃说道:“嘘,别说话,这里不安全。”   锦绣:“……”   知道这里不安全还在这儿瞎起什么哄,她看了眼那边愈发激烈的战斗,忽然说道:“不行,你快离开这里,你的身份敏感,皇上和太后原本就对你猜忌很重,这会儿闹此刻你偏偏又在,这不是生怕别人不多想吗?”   景沐暃却是显得很高兴,捉住了锦绣的手,问道:“这么说,你这是在担心我?”   “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你要是挂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合格的合作者。”   景沐暃点点头:“原来只是合作者啊。”   锦绣睨了他一眼,不曾说话。   “皇上小心!”两道惊呼声从不远处传过来,仿佛是要划破人的耳膜。   “啊!”紧接着,一声痛苦的呻吟传进了锦绣的耳朵里,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赵秀婉和李清媛二人当中有一个人替皇帝挡了一刀。   锦绣说道:“我们走吧。”   景沐暃带着锦绣,非云跟在后面,三人一块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距离那边有一段安全距离之后,三个人这才停了下来,锦绣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些人真是,为了宫里那么几个位分,连命都不要了吗?”   接着,又抬起头看向景沐暃说道:“咦?那个一直黏在你身边的小表妹呢?怎么这会儿却是看不到她人在哪儿?”   景沐暃像是忽然间开窍了一般,问道:“锦绣这是觉得我的身边有别的女子,所以吃醋了吗?”   锦绣:“……”这人这些日子究竟在王府吃了什么?为什么脸皮变的如此之厚?   过了一会儿,景沐暃才正经的问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说正事儿,你是如何到了那个地方的?”   锦绣说道:“我是在林子里看到李清媛像是在极力的寻着什么地方,我觉得十分奇怪所以就跟上去了。跟过去之后才发现,原来承恩侯府的赵小姐竟然已经跟皇上待在一块儿了,而且看两个人嬉笑怒骂的样子,显然关系非同一般。”   说完这些,她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第九十五章 那些转变      听完这些,景沐暃也奇怪道:“我虽然到的晚,但是看那些黑衣人的招式,招招致命,完全不像是有人可以安排出来的,倒像是特意来追杀皇帝的一般。”   要不是知道这些人并非是自己所安排的,他说不定也会安排一些人,将那狗皇帝一刀砍了算了!   锦绣又问道:“刚刚是谁替皇帝挡了一刀你可有看清楚?”   “没有,不过这事儿等我们出了林子自然就会知道的。”   “也是,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你说,会不会是确然是有人安排刺客假意刺杀皇帝,想要给赵秀婉或者李清媛制造机会。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也糟了别人的算计,所以就成了真的刺杀?”   景沐暃点点头,“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锦绣继续说道:“那我们再来分析一下,就我们所知道的人里面,除了你还有谁最希望皇帝死?”   接着,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淮王!”   皇晟樊从前对于自己的野心隐藏的倒也还算可以,只是自从求娶毁容的锦绣那件事之后,所以人都对他产生了怀疑,觉得他有贰心,心里藏着无尽的野望,他想要登上那个位子。   景沐暃笑笑,说道:“倘若当真是那个人做的的话,那这件事可就有趣了。”   景沐暃的语气里,甚至能够清晰的请出来,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而两个人坐在一块儿相谈甚欢的一幕,却是被专门寻找景沐暃而来的沫沁柔看在了眼底。   “果然是被这个小贱人勾引了!该死的!云锦绣,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么本小姐就成全你!”   她铁青着一张脸,接着在袖带中拿出一小节香   这是西域有名的引梦香,香味若有似无,隐隐的带着一阵甜腻,她测了测风向,接着将点燃的香扔在顺风一侧,那香味会顺着风向吹向锦绣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便走。   “小姐,咱们去哪儿?”   “多嘴。”   没有走多远,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头野猪,沫沁柔微微笑了笑,刚好在想要用什么来将景沐暃吸引走,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着野猪狠狠地扔过去,她的这一举动,显然是激怒了那头野猪。   它扬起头,暴怒的冲着沫沁柔这边奔跑过来,沫沁柔一改刚刚的冷然面色,俨然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歪倒在地上惊声尖叫:“啊!别过来!救命啊!”   而那小丫鬟早已经吓得两股战战,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锦绣和景沐暃都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景沐暃坐在那儿不为所动,锦绣说道:“刚刚有人呼救,你没有听到?”   “听到了,不想去。”   听着声音明显是个女人。这一次春猎也真是胡闹,竟然带了那么多闺阁小姐过来。虽然能够在这儿跟锦绣待在一块儿他是挺高兴的,但是对于那些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还要不安分的往林子深处跑,他是打从心底里厌恶不已的。   锦绣却是觉得刚刚那呼救声有些耳熟,她想了想,似笑非笑的看向景沐暃说道:“当真不去?可是我听刚刚那声音,像是你表妹的哦。”   “救命,啊!啊!”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又传了过来,原本还没有如何在意。这会儿听了锦绣的话之后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似乎还真是自己表妹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站起来,表妹怎么到了这儿来了?   不是已经送了她过去帐篷里面休息了吗?   “难不成还不去?”   景沐暃有些为难:“听着声音,显然就在不远处,倘若你在这儿遇到危险怎么办?”   锦绣看了非云一眼,说道:“非云的武功可不弱,没有你还有非云能够保护我呢。”   不然你以为刚刚她为什么会有胆子,一路尾随李清媛而去的?经历过那般残酷的上辈子,她最忌讳的便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看脚步听气息,便能够辨认的出来,锦绣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确然是个武功不若的主儿。景沐暃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点点头朝着沫沁柔呼救的地方而去。   他脚尖点地,施展轻功,很快便到了沫沁柔所在的地方。   刚到那儿,便看到沫沁柔正躺在地上,头发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而在她不远处,一头处于暴怒中的野猪正一步步朝着她走去。眼下情形十分危险,倘若他再晚来一小会儿,或许沫沁柔便已经命丧在野猪的爪子下面了。   沫沁柔原本觉得只要听到自己呼救声,景沐暃应该就能够赶过来,自己完全不会弄得这样狼狈,也更加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她只要受到点惊吓就可以将景沐暃支走,而留下云锦绣一个人在那儿。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表哥听到自己的呼救声,竟然也能来的这样慢!   定然是云锦绣那个贱人,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并且听出了是自己,所以才拦着表哥不让表哥过来救自己。   在沫沁柔心里,云锦绣是她恨不得早日弄死的存在。那自然,云锦绣也是恨不得她死的!   这般想着,心里头对于锦绣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景沐暃距离野猪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拔剑过去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他立刻拿出弓,搭上箭,将弓箭拉满,瞄准野猪的眼睛,一箭狠狠地射了过去。   一箭中的,野猪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景沐暃朝着沫沁柔跑过去,将人拉起来,沫沁柔却是整个人都发软的倒在景沐暃的怀里。她这会儿倒不是装出来的,确然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景沐暃也有些无奈。   他这会儿要是这么将人弄出林子,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之间便是清清白白,在他人眼中也是不清白了。关键是,外面还有个颜相在!那可是锦绣的外公啊,现在锦绣人就住在相府,俨然已经是颜家的人了,往后她的亲事自然是颜相和颜氏做主。   倘若自己在颜相面前没有留下一个好印象,那往后想要求娶锦绣岂不是难上加难?   他自是不知道,他原本在颜相面前就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了,自然这也完全是拜他的好表妹所赐。   他将人扶着到一旁的树底下歇着,这会儿那个小丫鬟也也过了来。   小丫鬟虽然受了一点儿伤,不过却是不大严重,景沐暃看沫沁柔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帐篷里面休息吗?怎么会跑来这里?”   沫沁柔说道:“表哥,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景沐暃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景沐暃不出声,沫沁柔只得又继续说道:“我……我就是觉得待在帐篷里面,除了那几位大人之外,我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待在那儿无聊极了,所以……所以就想着就在林子外围走走,透透气也好,谁知道……谁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就遇到了那头该死的野猪了呢!”   这话说到后面,她也渐渐的哽咽起来。   看她这样一副样子,景沐暃原本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终究还是没有训斥出声。   想了想,只说道:“往后做事多想想今日的结果,倘若我不是在附近,没有听到你的呼救声,你想过你会有什么结果吗?到时候你让母妃怎么办?”   “我……我刚刚心里确然十分着急,也在想着倘若这附近没有人怎么办。我也只是……只是想要碰碰运气而已。想着,倘若这儿当真没有人在的话,那今日大约便是我的死期了。”   景沐暃抿唇索性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景沐暃这才问道:“休息好了没?”   沫沁柔点点头。   “那可以自己走了?”   “嗯。”   “走吧,现在就送你过去休息,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帐篷里,不准踏出来半步!除非有我的首肯,若是不答应,你现在就回王府。”   沫沁柔小声的说道:“我知道错了,表哥。”   “好了,那起来吧。”   景沐暃也觉得有些头痛,分明从前自己这个表妹并不是这样的。自己在府里忙的时候,她总是能够陪在母妃身边,可以说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当真不孝,若不是有她陪伴母妃,他也不可能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府里也不过问外面的事情,关心也是恰到好处。   虽然那个时候也跟现在一般,对于这个表妹,他的心里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的。但是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同的是,他那个时候心里也没有装下任何人。   那会儿母妃话里话外便透露出想要让表妹给自己当王妃的意思,他当时还想着反正都要娶妻,表妹相对来说还熟悉一些。到时候倘若母妃逼得紧的话,他便是为了让母妃高兴,娶了表妹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是怎么感觉没有夺取多少时间,表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了?   好像变得喜欢黏在他身边了,也开始喜欢打探他的事情,对于他身边的人,也开始想着要买通或者掌控了……      第九十六章 非云受伤      其实这些转变景沐暃早就有所感觉,但是刚开始的时候沫沁柔做的并不明显,他便也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还是有必要找个时间跟她好好的谈一谈的。   其实,沫沁柔从前淡定,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景沐暃虽然还不曾喜欢上她,可是他的心里也没有别人。   这样她就还有机会能够得到景沐暃的心,甚至她还很有优势。毕竟老王妃会帮着她,她还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锦绣的出现却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这些危机感促使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而在另一边,景沐暃刚走,锦绣便也决定离开林子先回去了。她总觉得这个林子太危险了,而且这儿对她不友好的人大有人在,她待在这儿并不算安全,这里的景致她也欣赏的差不多了,回去也是无妨。   只是她刚刚站起来,鼻尖忽然嗅到一阵香味,她心底有些奇怪。   这一阵香味闻起来并不像是任何花香或者植物的香味,虽然浅淡,却又带着一股甜腻。而且,她的心里对于这样的味道,竟然还有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她转头看向非云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非云点点头:“一阵浅淡却又有几分甜腻的味道,定然不是这个林子里的味道。只是奴婢却是闻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味道。倘若若云在,定然能够闻得出来。”   非云说话的语气中,还有一些自责。   锦绣安慰道:“好了,我不也没有闻出来吗?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她笑了笑:“好了,不管这个味道了,咱们走吧,回去帐篷那边去。”   只是话音刚落,她忽然浑身僵直起来,她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   上辈子,云溪可不就用这种味道的香害过她?只不过,这会儿的味道闻起来清浅一些,而云溪对自己用的却是甜腻的让人作呕。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阶下囚,偏偏云溪还要给自己点上这种引梦香!   引梦香,引来的却是各种蛇鼠!   尤其是毒蛇,最喜欢这种香味。   越是剧毒的蛇,越是容易受到吸引,她一点儿都不怀疑,现在定然是四面八方都是受到这种香的诱惑,游的蛇!   这会儿正是春季,虽然在外活动的蛇类还要在暖和一些才真正多起来。   但是用这种香来引蛇出洞,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那香很明显就是顺着风向朝着自己这边飘过来的,她毫不怀疑这定然是有人在算计自己。而刚刚在附近的人,定然就是呼救将景沐暃引开的沫沁柔。   想要害她的人定然就是沫沁柔,这一点儿锦绣毫不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锦绣仿佛已经听到周围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想到有无数的蛇正朝着她爬过来,不久之后便会将她们围的密密麻麻,她便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她顺着风向,细细查找起来,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截还在燃烧着的短香,她转头看向非云说道:“非云,你立刻过去,将那一截燃烧着的短香灭掉带过来。接着将这个药粉围着我们撒上一圈。”   药粉正是在出门之前若云交给她用来防身用的。只希望这个能够弄晕一头牛的药粉,对付蛇类也有效吧。等到这引梦香的味道散了,她们也差不多安全了。   “是。”   非云去将香灭掉,在撒药粉的时候,已经发现好几条蛇在吐着蛇信慢慢的爬过来。她神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香,似乎有些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她将药粉撒了一圈之后,还剩下一点,交给锦绣:“小姐,这个……是不是引梦香?”   “你认识?”   “原本不知道,不过刚刚在撒药粉的时候看到周围出现了好几条蛇。联想刚刚闻到的味道,应该是引梦香无疑了。奴婢也是挺若云说起过,这是西域的一种奇香,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锦绣说道:“自然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想要借毒蛇之口弄死我了。”   非云说道:“小姐,都是奴婢保护不力,才让您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这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有些人有些手段总是令人防不胜防罢了。这些事若云给我准备的药粉,只希望有用吧。”   非云抬起头正看到树上一条花斑蛇张着嘴朝着锦绣的脖子处飞射而来,非云惊了一身冷汗,拔剑便将那蛇砍成了两段。   锦绣苦笑一声,解决了远处来的蛇,在她身边的却也是防不胜防。   “小姐,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非常危险的。”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这边距离营地那边并没有太远,还是让奴婢背着你过去吧。总好过在这儿等着,再耗下去蛇会越来越多的。”   锦绣何尝不知道?   只是,让非云身陷险境,她也做不来。   非云说道:“小姐,奴婢有内功在身,就算被蛇咬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总能坚持回去找若云相救,您就别再犹豫了。”   锦绣看了眼手里的药粉,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她不想死,好不容易经历了那些,从地狱爬回来守着娘亲和外公,她怎么能在这儿死去?她点点头:“你要小心一些。”   纵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确然是有些自私了,可是她并不后悔。   非云将锦绣背起来,说道:“小姐,奴婢和若云四个人都是相爷救下的。命都是相爷给的,倘若是因为保护您而没了这条命,也算是死得其所。您不用觉得难过,因为就算奴婢的命不是相爷所救,身为奴婢,就该为主子去死。倘若您遭遇不测,奴婢还却没事,到时候同样活不了的。”   锦绣只趴在非云的背上,默不作声。   她施展轻功跑了一会儿,只是毕竟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渐渐的便有些体力不支。锦绣感觉到非云整个人忽然僵硬了片刻,“怎么了?”   “没……没事。”   “是不是被咬了?”   “小姐,奴婢没事。”非云笑笑说道,“前面不远处就要到营地了,只要到了那儿就好了。”   锦绣心里对沫沁柔的恨意更加深刻了几分,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那燃烧了大半的引梦香,眼底一片深沉的冷意。   她能感觉到非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不过却还是依靠着毅力一步步往外面走。锦绣知道,刚刚咬了非云的定然是毒蛇无疑了。   她纵然有内功护体,可是被咬之后还走了这么长时间,毒素定然发作的更快,倘若是致命的毒,锦绣简直不敢想象!   沫沁柔!你最好祈祷非云没事,若是不然,我云锦绣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于走出了林子,非云也坚持不住的一头栽倒在地上,连带着锦绣也摔了下去,锦绣立刻爬过去将非云扶起来,她的嘴唇一片青紫之色,便是不用把脉也能看得出来是中了剧毒。   “太医,太医!太医在哪儿?”锦绣慌张的喊了起来。   里面,景沐暃等几个人都听到了锦绣的声音,纷纷跑出来,颜相和景沐暃刚出来就看到锦绣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脸上挂满了泪痕。   颜相心里狠狠地揪疼起来,他有多久不曾看到这个丫头哭了?这会儿定然是受了大委屈了!   “去将太医叫到本相的帐篷里。”又指着两个侍卫说道:“你们两个,将那个丫头抱进帐篷。”   “是。”   景沐暃紧跟在颜相身后,想要看看锦绣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颜相声音冰冷的说道:“你跟着干什么?还不回去陪你的表妹?本相这儿并不用劳动景王你的大驾!”   景沐暃愣在当场。   原本沫沁柔跟在自己身边,他心里就担心颜相看到了或许会误会自己跟表妹的关系。一直都刻意的跟沫沁柔保持着距离,没想到终究还是被误会了。   他心里有些无奈,然而更多的是对锦绣的担心。   都是自己的错,倘若他安顿好表妹就立刻过去锦绣身边,她便不会遭受这样的委屈了吧?看着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通红,整个人更是死死的抱着她怀里的人,眼神茫然而又无助。他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进了帐篷里面,太医也一个个的进去。   景沐暃也想进去看看,可是却被颜相挡在了外面。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颜相顿了顿又说道:“往后相府也不欢迎你。”   景沐暃心里一阵苦涩,伸手想要撩开帘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去,只是倘若他当真闯进去,定然会更加遭人厌弃的吧?   “表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沫沁柔刚刚受到了惊吓,不过在太医点了安神香之后便睡下了。这会儿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又被惊醒过来。   刚想过来就发现景沐暃并不在她的身边,沫沁柔心里一阵慌张。   瞬间一丝睡意也无,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也寻景沐暃。   只是刚出来,就看到景沐暃站在颜家的帐篷那边,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涩然。      第九十七章 狠戾的角色      沫沁柔心里再恨,但是面上表情却伪装的很好,她慢慢的朝着景沐暃走去。   景沐暃感觉有些头疼,只看向沫沁柔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刚刚外面闹哄哄的,我被吵醒了,便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看到表哥你刚好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怎么了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太医,是不是有什么人受伤了?”   沫沁柔一脸的担忧急切之色,然而心里却是恨不得锦绣被蛇咬的体无完肤才好。   景沐暃点点头,“是有人受伤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沫沁柔点点头,只问道:“表哥,是谁受伤了?严重吗?”   “受伤的是一个婢女,严不严重我也不知道。”   沫沁柔皱眉,“只是婢女受了伤吗?那还好,想来也是因为保护主子才受的伤吧?打猎固然有趣,不过那是对你们这些男子而言,对我们这些小女子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刚刚我也被吓得不轻呢,倘若没有表哥你及时赶到,说不定我就已经……”   景沐暃想起沫沁柔被野猪攻击的事情,他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对了,野猪这个动物,如果不是被招惹的狠了,一般是不会发起那么激烈的攻击的。你之前是不是对那头野猪做了什么?”   沫沁柔心里一惊,面上却只是笑笑说道:“表哥是觉得,是我上去撩拨了它,所以它才会发狠攻击我吗?可是我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就朝着我攻击过来了,我……我看到它跑还来不及,怎么会过去撩拨呢?”   景沐暃一想也是,便将心底的几分怀疑都去了。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透透气。”   等会儿皇上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这一场春猎,可真是事故频发啊!   沫沁柔一个人待在帐篷中,眼神再不复刚刚的温柔似水。眯着眼像是啐了毒一般,“你倒是好运,这样也能让你逃过一劫!竟然还有人甘愿为你送死!不过,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锦绣帐篷里面,太医正在齐齐的给非云把脉,摸一下脉,沉吟片刻,再摸一下。   锦绣心里焦急不已:“太医,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说道:“这位姑娘中了蛇毒,而且还不止一种蛇毒,且中毒之后又强行动了真气,跑了这么远的路,毒已经顺着血液流经全身,现在我也只能以针灸保护住她的心脉,不过也只是能够拖延一时罢了。剩下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锦绣心里异常焦急,颜相也看得出来,非云定然是为了保护锦绣才受的伤,自然也不希望非云出事。   “尽力而为保住她的性命吧。”相府还有医女和若云在,她们二人的医术都很高明,现在保住性命,等送回去之后说不定还有救的。   太医点点头。   不一会儿李太医也听闻了此事,赶了过来。   他虽然喜爱钻营,有些心术不正,但是医术还是说得过去的。他的心里想法跟李清媛不同。刚刚皇上看向云锦绣眼底的惊艳,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但是为了皇家颜面着想,太后也会允许皇上朝令夕改!   所以,云锦绣反而才是最为安全的。   颜相权势滔天,就连太后都忌惮不已,他倒是想要交好颜相,到时候女儿入宫假若生下皇子,有颜相相助,害怕外孙登不上那个位置吗?   “颜大人。”李太医进去便看到太医院的太医正在针灸施救。   颜相看到是李太医过来,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诧,继而说道:“李太医也来了?”   “听闻这里出了些事情,所以过来看看,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那边太医针灸需要集中精力,因此并没有跟李太医见礼,李太医心中有些不喜,自己都来了,他居然还不将病人交给自己诊治,这是压根就没有将自己这个上司放在眼中呢。   他笑眯眯的走过去,看向躺在床上的非云,心里一惊:“这是……中毒了?”   颜相点点头:“是蛇毒,而且还不止一种,是以也只能通过针灸护住心脉。”   “可以让我把把脉吗?”   颜相本想拒绝,李太医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打扰到他施诊的。”   颜相这才微微点头。   李太医在另一边坐下,轻轻的搭脉。然而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的严肃起来,原本是想过来送个人情。却不想,这伤势竟然如此棘手。   他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但是对于蛇毒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起身,微微摇头:“现在也只能靠着针灸封住心脉,才能争取一点时间了,不过依照刚刚的脉象,这蛇毒当中应该会有竹叶青和七步蛇,别的我却是没有把出来,本以为可以过来帮上点忙的,却不想还是才疏学浅了。”   竹叶青和七步蛇,这已经是剧毒无比的蛇毒。   倘若是普通人中了这些蛇毒,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颜相说道:“你能过来,已经是有心了。”   李太医摇摇头,退了出去。实在是他就算是留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作用。锦绣小心的站在一旁,过了许久太医这才施针完毕,锦绣连忙问道:“好了吗?”   太医点点头,说道:“我将七根保命针封入她的心脉周围,针切不可拿掉。不过即便这样做,也顶多只能保住她三天无事,三天之后的事情还很难说。”   “只有三天吗?”   锦绣心里一阵难受,倘若没有非云护着自己的话,现在躺在这儿的便是她了。且受伤或许比之非云还要重的多。   送走了太医,锦绣对颜相说道:“外公,派人护送我跟非云回去吧。若云或许会有办法,只有三天时间了,现在一刻都耽误不得。”   颜相点点头:“也好。”   颜相出去安排,锦绣便待在照顾着非云。   只是颜相才刚刚出去,锦绣便听到账外一阵骚动。她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皇上回来了?她可是看到有人行刺皇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样,皇上定然会下令封锁这里,不准任何人离开的。   倘若当真下达了那样的命令,非云又该怎么办?   外面,皇上亲手抱着李清媛回来的。李清媛和皇上身上都沾着鲜血,满身都是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外面的人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大惊失色,皇上去打猎,结果浑身是血的回来,这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啊!   “太医呢,全都滚到朕的帐中来!”   皇上的语气显得异常的急切。   直到外面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锦绣这才唤了人进来问道:“可只是是谁受伤了?”   “回小姐的话,是皇上抱着一个受伤的姑娘,浑身是血,看衣着打扮瞧着有些像是李太医家的女儿。”   锦绣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外面守着吧。”   原来受伤的是李清媛,看皇上那紧张的样子,只怕这个人从此以后就入了皇帝的心了。十有八九跑不掉一个皇后之位,就算有太后抬举自己的娘家,李清媛就算当不上皇后,也定然是宠冠后宫的宠妃了。   不过这李清媛对自己也真是狠啊!   她相信,之前定然是让人做做样子,弄出一个看上去恐怖但实际上并不致命的伤。可是那批此刻锦绣却是见过,定然不会是谁刻意安排给李清媛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刷好感的。   看着那狠戾的样子,这杯皇上惦记在心里的机会可是拿命博来的!   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颜相回来,锦绣看他面色有些凝重,心里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愣了愣,一会儿之后还是开口询问道:“外公,我刚刚听说皇上遇刺了,是不是……是不是外面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了?”   颜相点点头。   锦绣脸色一变:“那……那非云怎么办?她现在只有三天的时间,难道还要在这儿被耽搁吗?”   颜相想了想,说道:“虽然下了禁令,不过主要还是防止有人出去。这样,我安排将刘医女和若云带进来便是。这孩子是为了救你这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无论如何,只要还有希望,我也是不想让她出事的。”   “嗯。”   颜相问道:“现在你给我说说,你们究竟是如何遇到危险的?”   锦绣对于颜相,却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都原原本本的对颜相说了出来。并且还将那一截短香拿了出来:“就是这个东西。”   颜相心里还是十分肯定锦绣的猜测的。   那个沫沁柔一看便知道,定然是对景沐暃有情的。而景沐暃虽然在他这个表妹的事情上让自己失望,但是他对锦绣的心思,他却是不否认的。   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这简直不敢想象。   况且,在跟沫沁柔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颜相也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看她的眼神便知道,这定然是个狠戾的角色。      第九十八章 我命硬      而且,看沫沁柔的样子,颜相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虽然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将自己伪装的十分柔弱无害,但是她给人的气势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看来,必须要派人盯着沫沁柔这个女人了,既然敢在这个时候给锦绣下杀手,那也别怪他动手了。   虽然他他不欲跟女人动手,更加不会难为一个小姑娘。但是既然她已经对锦绣起了杀心,那便只是一个身份——敌人!   随行而来的太医觉得自己当真万分苦逼。   从前听太医院里那些来过春猎的前辈说,春猎上面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就是一些外伤,包扎一下伤口就行。可是轮到他们的时候,就能出这么多事儿?   这一天之内,都被传唤了几次了?   前两次看病的,一个是景王府的表小姐,一个是相府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婢女,对于这俩人,他们只管尽力便是。纵然治不好,也没有人会拿他们怎么样,毕竟她们的身份还不足以治他们的罪。   可现在倒好,皇上传召,这让皇上上心的人,不管她原来是什么身份,只要在皇上那边挂了号,那便不一样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过去之后赫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一口气接不上,便能立刻去了似的。   李太医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懵了,他跌跌撞撞的过去:“清媛?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皇上情绪也有点不大好:“李爱卿,清媛她是为朕挡了一刀。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朕都要治好她的。”   然而此刻,皇上心里想着的,却是李清媛用尽全身力气扑过来挡在他的面前,中刀之后说的那句话:“皇上……我……我以前见过你的……后来……后来我便忘不掉了……皇上……”   她努力的想要宠着她笑出来,“你没事,真好。”   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皇上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哪一日,如现在这般的震动剧烈。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清媛……清媛……你醒醒。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朕是天子,朕一言九鼎,说你不会有事,你便一定不会有事!”   这会儿,看着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李清媛,皇上却在心中祈祷着她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没事。   原来,这就是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的滋味。   心头仿佛被什么给填满了,那样的滋味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刚刚体验到,根本见不得李清媛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李太医看女儿伤的这样重,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细细把脉,只得对旁边的人说道:“我现在无法精心,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他旁边的那位太医重重的点头,上前细细的把脉。   “失血过多,现在必须将刀拔出来,而且得用特制的止血药才行。”   皇上说道:“不管什么药,一律给她用!”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李太医的女儿,倘若这一次不死,往后定然是前途无量了!   而在另一边,颜相也已经安排好,锦绣也在焦急的等待着。   这一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午膳众人也都是匆匆用过,而狩猎也早已经结束。皇上遇刺,谁也没有心思再去比个高低。   从相府到围场,大约有坐马车也需要将近一个时辰左右,锦绣只能坐在一旁祈祷着能够再快一些。   景沐暃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帐篷里坐立不安着,锦绣的婢女受了伤,但是锦绣如何他却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默默的苦笑了一声,颜相果真是颜相。   即便是皇上那里的事情,他想要打探也能够打探到一二。可是颜相这边他用尽了办法,却也什么都打探不到,心里担心锦绣出了什么事儿,内心在忍受着煎熬。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景沐暃微微抬起头,看到是沫沁柔。心里微微有些烦躁,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将这会儿发生的这些事迁怒到了她的身上。但是他现在确实不想看到任何人。   “现在局势不明朗,你怎么过来了?”   沫沁柔咬了咬唇,说道:“表哥,我看你不太开心,我有点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景沐暃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你快些回去,这种时候还在外面晃荡,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   这句话倒不是景沐暃在吓唬沫沁柔。   沫沁柔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她找了地上坐下来,微微抬起头看向景沐暃,怔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表哥,你……是不是在担心……云姑娘?”   “嗯?”   “表哥,自从你知道云姑娘的侍女受伤之后,便一直神思不属。我想,你应该是担心云姑娘有没有受什么伤吧?你若是当真担心的话,我……我可以代替你过去看望她的。毕竟,你一个男子往那边跑总归不好,我就没有关系了。”   景沐暃抬起头细细的看向沫沁柔,见她眼神十分认真,半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说道:“罢了,你也别去了。”   现在颜相正看自己百般不顺眼,这要是再让沫沁柔往那边凑,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沫沁柔眼中蒙上一层泪雾,语气十分委屈的说道:“表哥,你……你是不是在怪我?你可是……可是喜欢那位云姑娘了?”   景沐暃这会儿心里是当真烦躁起来,皱眉语气也变得严厉:“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便是情情爱爱的,这些年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沫沁柔却是半点儿都不想离开,她撇嘴看向景沐暃,“我知道表哥是在怪我,觉得我总是惹事儿,心里应该是在想着我若是不曾跟过来便好了,对吧?我现在就去跟云姑娘道歉,若不是我刚好也在附近遇到危险,表哥你也不用因为去救我而让云姑娘处在那样危险的境地。这都是我的错!”   她说完,便流着泪跑了出去。   那梨花带雨分外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景沐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最沫沁柔的态度有问题。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自己的表妹,而且在这期间她除了粘着自己一切,好像也没有犯什么错误,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看到她刚刚那般伤心的模样,景沐暃心里也有些不忍。   想到这儿,他立刻站起来追着沫沁柔出了帐篷。   沫沁柔一路朝着锦绣的帐篷那边跑去,景沐暃也跟在她的后面追过去。   锦绣刚刚掀开帘子,便看到沫沁柔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锦绣挑了挑眉头,自己还没有过去找她的,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她冷笑的看着她,“沫姑娘怎么过来了?刚巧,我也准备去找你呢。”   她的声音分外冷厉,就连在不远处的景沐暃听着,都能感觉到一阵杀意。他心里万分惊奇,为何锦绣会对表妹怀有这样的敌意?是不是有什么他并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锦绣这是在为了自己吃醋,他在原地停下来,皱眉看向锦绣。   沫沁柔不解的问道:“云姑娘你说什么?你要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有事,你先说说你过来这边找我所为何事?”   沫沁柔说道:“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请你原谅的。”   “哦?道歉?原谅?”锦绣只觉得一阵好笑,“你要为什么事情道歉?现在非云代替我中了好几种毒蛇的毒,躺在榻上生死不知,你要我原谅你?”   不远处,景沐暃听着锦绣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锦绣会将她婢女受伤的事情怪罪在沫沁柔的身上,虽然表妹也在责怪自己,但是他认为那只是表妹的气话,那么锦绣又为何会这样认为?仅仅只是迁怒吗?   倘若是迁怒,锦绣不可能会气的恨不得将人杀了。   沫沁柔有些伤心,“我知道我不该在那个时候遇到危险,如果……如果表哥还在你的身边,或许……或许你的婢女就不会出事了。表哥那么厉害。”   “闭嘴!”锦绣冷笑着将那一截短香拿出来,“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沫沁柔眼睛一阵瑟缩,压根没有想到锦绣竟然会将这个东西带出来,接着便很茫然的问道:“这个……这是什么?我为何要认识这个东西?”   “这不是你留下的吗?你会不认识?引梦香,呵呵,引来的却是无尽的噩梦。你以为非云为何做身中那么多蛇毒?这东西对蛇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非云背着我,一路上踏过蛇山而来,不知道我在你的房间这东西点燃,会是个什么境况?”   锦绣邪恶的一笑,“我手里纵然只有这一个东西,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你做的,可是你却也逃不掉!这香出现的时候,你偏偏就在附近出事儿,接着景沐暃便走开了,而我跟非云则被毒舌团团围困,你是想要我的命吧?可惜了,我命硬!阎王爷不收!”      第九十九章 是不是吃醋了      沫沁柔几乎不敢对上锦绣的那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杀气,这样的锦绣让她有些害怕。   “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你……你离我远一点儿。”   景沐暃看着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控制,便跑了上来,问道:“怎么事儿?”   锦绣说道:“你问问你的好表妹啊,问问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个东西!西域奇香,她居然都能弄到,真怀疑你这个表妹究竟是个什么人!”   景沐暃皱眉说道:“锦绣,你……你会不会弄错了?你说这个东西能引来蛇?还说这是表妹点燃了丢在那儿的?”   锦绣说道:“当时在我们附近的就只有她不是吗?恰恰在她呼救将你引走之后,我们这边便遇到了危险。这燃烧了一半的香也是我从那个地方捡回来的,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巧合?所谓巧合,不过都是人为的惊天密谋!”   景沐暃愣了愣,沫沁柔流着泪看向他:“表哥,你相信我,我每日在王府怎么可能接触这些东西?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锦绣,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事情或许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这么说,你是选择相信你的表妹了?”锦绣冷冷的问道。   景沐暃有些痛苦,他虽然也同意锦绣刚刚的话。这个世界或许会有巧合,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就处处透着诡异了。   可是,沫沁柔毕竟是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他自认为对于沫沁柔他还是有些许了解。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压根没有渠道去接触到那些东西。   一边是自己的表妹,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的心里也感觉到万分的痛苦。他觉得定然是锦绣和表妹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所以才想要让她们彼此都冷静冷静。   可是看锦绣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锦绣看着他的目光冷厉至极,这让他一颗心仿佛被泡在冰水里一般,“既然你选择相信她,那么我告诉你,我认定这件事是她做的,倘若非云没事还好,非云若是有事,我必然会让她以命抵命!”   说完,便朝着远处跑了。   纵然知道现在这样的场合,这般乱跑实在相当不合时宜。可是锦绣这会儿却丝毫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她就是想要发泄一下,心里那股不得而出的委屈,让她恨不得上前给景沐暃两巴掌。   景沐暃看锦绣跑了出去,担心她出事,立刻追了过去:“锦绣,你别乱跑,前面危险。”   沫沁柔看着锦绣跑的方向,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她之前听到有人在说似乎是在狩猎期间,遇到了狼群,而狼群所在的方向,正是锦绣跑的那个方向。   最好是就此命丧狼腹!   不过,表哥也跟着追了过去,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虽然有点担心景沐暃,不过她完全没有想过要将人追回来。反正不管如何,以景沐暃的功夫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出事儿的。   倘若,他的心里当真只有云锦绣这个贱人的话,那么不如就让他就此葬身在那里好了。   想到此,沫沁柔眼底闪过一阵让人无法忽视的疯狂,原本看起来柔弱无比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   她目光朝着二人跑出去的方向看了看,又或者她应该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应该要让景沐暃看一看,究竟谁才是那个能够帮得上他能配得上的人!   锦绣只进入密林之中,景沐暃跟在她身后还在喊着让她不要乱跑。   锦绣停下来,皱了皱眉,语气十分不好的说道:“你追过来干什么?我不过是想来这边透透气,并没有想要怎么样。你还是过去安慰你的表妹吧。”   或许锦绣自己没有听出来,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面是满含着让人不容忽视的酸意。景沐暃微微一愣,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上前对锦绣解释道:“锦绣,你这是吃醋了?”   锦绣随即一怔,她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心里十分堵得慌。难道当真是如景沐暃所说的那般,自己吃醋了?介意他跟沫沁柔待在一块儿?   怎么可能!   自己对他有好感这不假,但是在经历过上辈子那样绝望的利用背叛之后,她怎么还可能这般任性呢?   她冷着脸说道:“你想多了。”   “锦绣,我有没有想多我知道。正如我心悦你,所以总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你的事情你的心情,你在想些什么,我纵然知道的不甚清楚,但是你对我有没有感觉,我能感觉的出来。我母妃确然是打算让我娶了表妹的,虽然从小到大在我的心里,她都只是我的表妹而已,但是我不能否认,在我母妃向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并没有否定。因为我那个时候不曾对任何人动心,所以对我来说娶谁都是一样,而我对表妹也算熟悉,便算是默认了母妃的提议。”   他目光急切的看向锦绣,却发现锦绣的目光越来越冷然。   景沐暃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他赶紧说道:“纵然默认,可是我从未对她有过逾矩的行为。而且,虽然母妃有这个想法,但是谁都没有说破,毕竟女孩子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说,你跟你的表妹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婚约,而且你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是吗?”   “是。”   锦绣说道:“那又如何?”   景沐暃一愣,“锦绣,你……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锦绣说道:“那我说那些蛇都是你的好表妹弄过去的,你信是不信?”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表妹她每日里待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东西啊。”   锦绣点点头,“我坚持我的怀疑,是不是她我自己会调查清楚,总会有证据的。希望到时候我要处置她的时候你别干涉!”   说完,锦绣便转身朝前走去。   景沐暃抬脚正要跟过去,锦绣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再跟过来了!”   景沐暃脚步顿了顿,等到确定锦绣不会在感觉到他,他才再次抬起脚步跟了过去。   锦绣走了一会儿,便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人跟在她身边一样,她眉头紧紧地皱起,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怒喝道:“什么人?”   忽然一个黑衣人从一棵树上飞了下来,锦绣尚未回转过神,便被那人一个手刀劈砍在脖子上,脑子一阵眩晕,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锦绣倒下去之后,黑衣人扛起锦绣就往她原来跑的方向而去。   景沐暃一看大惊,便也运足了功力跟了过去。   “嗯……”锦绣嘤咛一声,悠悠转醒,感觉到自己的脖颈有些疼痛,她四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景沐暃看到锦绣醒来问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事?”   四周都没有树木,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锦绣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皱眉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脖颈,看向景沐暃问道:“这儿是哪儿?”   “刚刚有个黑衣人打晕了你,我一路尾随而来,他将你带到这儿将你放下来,我跟他交了手,中了他的诡计现在内力提不上来。原本是想休息一会儿就抱你回去的,现在你醒了能走吗?”   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这种地方过夜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他身为男子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锦绣一个女孩子,被人发现夜不归宿,到时候她的名声可就真正的毁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将锦绣带回去。   锦绣站起来,看了看周围,不知道为何心底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这是在她除掉柳姨娘和云溪这两个威胁之后,很少再出现的饿状况。她看向景沐暃,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景沐暃点点头:“我们快些走吧。”   锦绣将人扶了起来,景沐暃身子有些发软,刚刚站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锦绣的身上。锦绣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景沐暃苦笑一声:“是中了迷.药了。”   “那我为何没事?”按理说,迷.药这东西大概只能吸入身体中,可是她应该也吸收了一些,怎么她看起来反而没有什么事情?   景沐暃说道:“大概是这东西只对习武之人有用吧。”   “嗯,那你还能坚持吗?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全。”而且,那个黑衣人并没有伤了她的打算,似乎仅仅是想要将她弄到这儿来一般。   景沐暃点点头,“放心吧。”   正走了没有两步,锦绣忽然听到不远处想起一声尖锐的狼啸声,她浑身都打了个冷颤!不管是在野外还是打猎的时候,人们最不希望遇到的动物大概就是狼了!   凶狠残忍,最关键的是,记仇!而且,一旦报复,便是一群狼全体出动,至死方休!   现在听到是一只狼的声音,指不定跟在它后面的还有多少……      第一百章 狼群围攻      锦绣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景沐暃自然也听了那一声狼啸。   紧接着,不等他们反应,一声接一声的狼啸便响了起来。   锦绣的脸色煞白,听着声音,这些狼应该在距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而且听着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叫声,他们能很清楚的明白,这些狼正在慢慢的靠近他们。   锦绣苍白着脸,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的问道:“怎么办?”   景沐暃这会儿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哪怕他现在想要紧紧地将锦绣护在怀中,想要让她不要那么害怕,他也做不到。   “你先走吧,你自己一个人没有我的拖累,应该能够跑掉。等你到了围场之后,在让人过来救我。你快去,不然我们谁也不能回去。”景沐暃听着狼啸声不断的接近,心里也是愈发的担忧起来。现在想想,只怕那人将锦绣带到这儿来,完全就是一个阴谋!   或许那背后之人早就知道这里会有狼群在,所以才会给自己下了这样的药。可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景沐暃想不通,现在锦绣如果丢下自己跑的话,她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自己,就只能葬身狼腹。所以,那个人其实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吗?   不然又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锦绣也想就这样丢开这个人,一走了之好了。但是当初自己救了他一命,而在柳姨娘算计母亲的时候,自己也被这个人救了一命,在之后更是有了深深的牵绊,两个人已经算是好友。更别说锦绣对景沐暃,确然是有着好感的。   这样的交情,又如何让锦绣能够狠下心,就此丢下他自己独身逃走呢?   毕竟只要自己离开,除非还有旁人过来救他,他若是就这样被留在此地,就只有死路一条。   锦绣恶狠狠的说道:“别废话,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使出点儿力气,减轻我的负担吧。”   景沐暃听着锦绣训斥办的口吻,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却是十分美妙。理智上,他觉得锦绣是应该将自己丢下的,这样她才能或者回到围场。而若是带着自己,最终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两个人一起死在这儿。   可是情感上来说,他还是忍不住会为锦绣这样的决定感到高兴。   哪怕是在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候,锦绣也没有抛下自己独活,那是不是说明,在锦绣的心里,自己其实还是很有分量的?   这般想着,他嘴角微微弯起,声音都带着一些雀跃,不过却还是劝道:“锦绣,你现在理智一些好吗?现在并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若是回去了,我们两个人说不定都能得救,倘若你一心留下来,我可是不介意的。毕竟,就算活着不能跟你在一起,至少我们是死在一块儿的!”   他笑了笑,在锦绣耳边略微暧昧的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不能同寝死同穴吧。”   “谁要跟你死在一块儿?我们谁都不会死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吃力的扶着景沐暃往外围走。而她身上那一瓷瓶若云给的药还不曾用完,到时候哪怕狼群追了上来,应该也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吧?   见景沐暃还要再说些什么,锦绣冷冷的说道:“好了,你闭嘴现在。难道当真要让我将所有的力气都浪费在跟你斗嘴上面吗?”   景沐暃讪讪的闭嘴。   天色越来越暗,而狼群却是近在咫尺。她看了看距离,心下有些绝望,越发的为自己之前不理智的任性感到后悔。   倘若不是她刚刚情绪失控,明明知道这儿如此危险,还要跑出来,她跟景沐暃便都不会遇到危险。说到底,这些都是她的错。   最终锦绣停了下来:“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了,就算拼尽全力也大概不会有机会冲出去了。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捡一些树枝树叶过来,听说狼怕火,我们升起火堆,应该能应付一阵子。”   而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希望过不多久外公和娘亲就会发现她不在,而派人过来寻找她。不然的话,她可能当真要死在这儿了。   景沐暃笑笑,说道:“咱们这是第几次同生共死了?”   锦绣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每次跟你单独一块儿,便没有什么好事儿。”   景沐暃却没有生气,只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锦绣没有理她,她只在周围捡了一些树枝过来,只是她身上没有带火折子,难道要让她钻木取火?现在景沐暃身上根本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体力活儿自然都是她来做。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的钻木取出火来。   景沐暃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阵,将一个火折子递给她:“我带了。”   锦绣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带这个东西?”   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将这样的东西随身带在身上?   景沐暃看着锦绣在点火,他语气有些怀念的说道:“说起来,这也是很久之前养成的习惯了。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待在军营当中,有一次被敌军围困在山谷之中,当时正是冬日,天气冷的不行,后来就是因为前锋带了足够的火折子才免去那么多人被冻死在山谷之中,并且成功的等来了救援。后来,在很多次战斗中,我们都发现了火的好处,所以我们军中之人,几乎每个人都会将火折子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这也算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养成的一种习惯吧。   锦绣那边已经生好了火,“希望这个能挡住一段时间。”   她想了想,不大放心,又在不远的地方连着升起了几个火堆。天色已经非常暗了,火光映的锦绣一张脸更是倾城绝艳。   景沐暃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呢喃的说道:“锦绣,你真美。”   锦绣冷着脸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在想这些,等会儿被群狼包围,命都要没了。   嗷呜……嗷呜……   啸声不绝,锦绣抬起头便看到在不远处黑暗中,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锦绣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手里里全是汗渍。   景沐暃伸手将锦绣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别怕。”   锦绣心里其实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些不甘心。解决了柳氏母女,她还想好好的跟颜氏还有外公享受天伦之乐,还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才刚刚想明白,前世的仇要报。但是她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当中,那样只会毁了她!可是,就在她才刚刚想明白不就,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果然,如她这般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就不该也不配拥有幸福吗?   景沐暃的目光中是一片灼热的坚定之色。他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可是倘若要他在这一刻死去,他竟然觉得心甘情愿。   肩头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能够跟心爱的人死在一块儿,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锦绣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瓷瓶,对景沐暃说道:“这个是外公配的药,给我防身用的,效力十分强大,但是倘若你也不小心闻了,恐怕会就此失去知觉,你小心点。我现在就将药粉洒在火堆之中,好在现在风力是朝着狼群那边的。”   景沐暃点点头:“不用顾忌我。”   锦绣做完这一切,又在袖袋中拿出来自己在那个灯笼中取出来的袖箭,为着这个围猎,她其实是有让宁王教导她射箭的。虽然力气还是太小,不过准头还是有的。   锦绣看着袖箭上,有三个机关。   第一个机关是远程射箭,里面装有五支短箭,按下机关便短箭便会激射而出,便是远在百步之外,只要准头足够,同样能够射中目标。   第二个机关是飞星暗器,小巧精致,是伤人的利器,却并不致命。   第三个机关是暴雨梨花针。上面啐了剧毒,这也是最后的杀手锏。   当初墨言将那个灯笼送给自己的时候,也曾经告诉过自己里面有着这样的大杀器,并且交代自己要好生使用,千万不可用来乱杀无辜。这个只是作为防身用的!   倘若那些迷.药还不奏效的话,那便只有使用这个了。   景沐暃看到这个小巧的机关盒子,便已经猜出了这东西的来历,他问道:“这个难道就是那一日赢来的灯里面藏着的好东西?”   “你如何知道那一日那灯被我得了?”   “自从你得了那灯,一些人家便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些墨家传人的事情。自然有不少人都是有途径知道那些事情的。”   锦绣默了默,她早就该明白,在京城,对于那些上层家族而言,是不存在秘密的。   自己上辈子遭遇的那些,其实并不是谁都不知道的吧?至少外公门下那些人,就有超过十之二三的人了解当初的那些事。   但是那些人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想来要么就是达成了共同互惠的协议,嫁妆不知道这一切,要么便是一场政治妥协,而她和颜家就是牺牲品。   果然,纵然是有着师生情谊又如何?在利益面前,情义二字,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一百零一章 脱离危险      景沐暃敏锐的察觉到锦绣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他看着锦绣瞬间变得有些冷然的脸庞,问道:“怎么了?”   锦绣冷着脸说道:“没什么。”   上辈子是她天真不懂世事,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靠的是情分。后来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才明白自己错的究竟有多么离谱!   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跟你说什么情分!   不管怎么样,强大自身,才是走出困境的唯一方法。只有当自己强大到旁人不敢随意设计,她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狼群,原本还有些微微跳动的有些乱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下来。   要么死,要么狠!   正当她的手按在第三个机关处时,两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锦绣?”   “表哥!”   锦绣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还真是两个熟人呢。   淮王皇晟樊竟然跟沫沁柔走在一起,而且居然是他们两个人找到了自己跟景沐暃。锦绣想到,当初那个打晕自己的黑衣人,明显就是知道这儿有狼群,这是故意要将自己放在这儿,想要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这分明就是有人算计,而现在,在狼群即将包围过来的时候,旁人都没有找到,却是被这两个人找了过来。   不怪锦绣心思复杂,换做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这两个人。   景沐暃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这儿危险,还不回去?”   沫沁柔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一般,还是急急的朝着他跟锦绣这边走来:“表哥,那些……那些都是狼吗?天哪!”   皇晟樊却是一把到了锦绣的身边:“我带你离开。”   锦绣眉头微皱,冷静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的目光中的怀疑十分明显,皇晟樊心中忽然一阵恼火。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她有着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却还偏要以那样丑陋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把?倘若当初她就在自己面前露出本来面目,他何必要跟云溪那个贱人多有纠缠?   现在因为她的事,自己还沦为京城某些人眼中的笑话!   虽然,他平了江南的事情,回来之后便得了封赏,有着亲王爵位的他,旁人不可能会任意欺辱,但是他还是能够察觉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带着嘲笑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   现在竟然还敢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难不成她还以为这些狼是自己引诱过来的不成?   他承认,自己救她,确实是别有目的。想要让颜相承他的情,最好是锦绣能够对自己另眼相看。他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卑鄙小人,但是这不代表,自己被人怀疑的时候,他不会愤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看到沫姑娘要往这儿来,又听闻有人说这里出现了狼群,这才跟着过来看看的。你放心吧,后面还有侍卫跟了过来,你们都会没事的。当真是好心没有好报。”皇晟樊声音有些不悦的说道。   锦绣轻轻哼了一声,接着转过头看向沫沁柔,目光中透着满满的打量。   沫沁柔后退一步,她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景沐暃,继而又控诉的看向锦绣,说道:“云小姐,你不会是……不会是觉得是我将这些狼群引过来的吧?我……别说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我将这些狼群引诱过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景沐暃眉头也皱了皱,他一直都跟在那个黑衣人身后,自然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他跟锦绣困在这个地方。后来出现了狼群,他便想到,若是有些过来相救,那么第一个过来的人,便是有着巨大嫌疑的。   现在表妹和淮王都来了,景沐暃也有些动摇。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沫沁柔。心里回想了一遍沫沁柔从前在王府的表现,那些怀疑又去了不少。她身边并没有什么得用的人,而那个黑衣人的武功不低,所以这件事是沫沁柔做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现在锦绣明显就是怀疑表妹,她会跑出来就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相信锦绣的话,所以这会儿他并没有说话,而且沉默起来。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纵然心里觉得表妹不太可能这么做,但是他还是没有为沫沁柔说一句话。   沫沁柔的心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地划过,不见血却很疼!   对上景沐暃那双带着歉意的眸子,沫沁柔便知道即便是现在景沐暃心思相信她,却也不会偏向她,帮着她说话。   自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小的陪伴,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然抵不过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云锦绣吗?   这一刻,沫沁柔心中戾气丛生,她想要杀人!   尤其是眼前的云锦绣,她觉得无比的碍眼,看一眼都让她心绪难平!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若是现在就这么做的话,那么她跟表哥之间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她瞬间压下心底的戾气,说道:“我不知道云小姐为何怀疑我,总之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只是看到表哥追着云小姐出去,而我又恰好听到有人说在这儿遇到的狼群,云小姐你当时那般气愤的跑出去,若是不小心跑到了狼群堆里可怎么办。为了表哥的安全,我便带着人往这边赶来了。你们倘若不在,自然最好,若是在,至少还能相救。”   “呵呵。”锦绣自然不会相信沫沁柔的这番话。   她不动声色的将机关藏进了袖袋之中,没过一会儿,一队侍卫便到了,他们也算是安全。   回到围场帐篷之中,锦绣一惊累的有些虚脱了。只稍微吃了一点儿东西,小翠伺候着锦绣梳洗了一番,锦绣问道:“小翠,你怎么来了?刘医女和若云是不是也来了?”   “嗯,老爷说非云受了伤,中了毒所以没有办法伺候小姐,所以将奴婢也给带了过来。”   “那刘医女和若云呢?这会儿是不是正在非云那儿?”   锦绣问的有些急切,小翠说:“在呢?这会儿还在的,若云说虽然她现在还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但是一定不会让非云有事的。现在这儿药物不够,不过她有法子能够保住非云的一条命。至于完全清除毒素,就要等从这儿回去之后再说了。”   锦绣这才略微放心,只要人不会有事就好了。   她这会儿虽然已经累极,却还是对小翠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姐,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倘若您要是病倒了,不是还要让刘医女和若云分神来救你吗?”小翠这话说的可谓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可是锦绣也明白小翠的心是为着自己的。她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板着脸说道:“往后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听到。”   她自己不在意,可是并不代表听的人也能不在意。   小翠低头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好了,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你领我过去看看吧。看一下,确定非云不会有事我就回来,保证好好休息。”非云说到底都是为了救她而死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非云死去。   小翠说道:“是,小姐。”   小翠扶着锦绣往非云那边的帐篷走去,里面还亮着灯,锦绣看了看另外的几个帐篷,也都亮着灯,锦绣心里叹了声气。今晚,还真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不知道那边李清媛可有脱离危险了。   明天,才是暴风雨真正来临的时候!   锦绣在小翠的搀扶下,踏进了帐篷中,刘医女和若云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来,看向锦绣,若云行了礼却被锦绣拦下:“好了,这个时候还在意什么礼数,非云怎么样了?”   “命可以保住,但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药的话,她的这一身功夫只怕是保不住了。”   锦绣心情有些沉重,“尽快是要多快?”   刘医女说道:“现在药物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我跟若云还没有研究出解药的配方,现在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罢了。”   锦绣心下有些难受,忍了好久才说道:“武功没有了便没有了,只要命还在就成。况且,功夫没有了,她若是想要再练回来,那就再练回来便是。”   锦绣说着将目光投向床上的非云,脸上青白交错,显然是中毒已深的症状。   若云说道:“小姐,奴婢看你脸色也十分不好,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非云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奴婢听说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锦绣点点头:“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   锦绣实在是太累了,到了帐篷里面,她轻轻的歪靠在小榻上,微微闭了闭眼睛竟然就睡了过去。还是小翠帮她脱了鞋袜。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皇上的主帐篷里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清媛的血终于止住了,只要接下来不会发烧说胡话,基本上就是脱离危险了。   尤其是里面的太医们,各个都觉得自己的小命算是把握住了!      第一百零二章 春猎取消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翠才将锦绣叫醒了。   锦绣刚刚洗漱完毕,颜相和颜氏便一块儿过来了。   “锦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颜若书看到锦绣便扑了过去,将她左右打量了一番,她是今儿个早上才知道锦绣昨儿个遇到的险境。   这会儿担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着锦绣总想着将她好好的检查一番,锦绣笑笑说道:“娘,外公我没事。幸好有人及时赶到,所以你们放心吧。”   颜相不放心的问道:“遇到狼群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所为?”   锦绣想了想,还是说道:“外公,这是有人刻意针对我。当时是有人将我打晕了,再将我丢到那儿去的。应该是那个人早就知道那一带会出现狼群,接着又将我打晕丢了过去,只是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跟之前蛇的事情一样,我还是怀疑是沫沁柔所为,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   先是让她身处险境,接着又让人过去救她。难道就只是为了吓唬她一下吗?   锦绣立即摇摇头,沫沁柔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从毒蛇的事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她是当真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么这一次,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她想要救得其实是景沐暃?   又或者,她就是想要让景沐暃也涉险,然而再去救她。不管怎么样,她对景沐暃都有了救命之恩,自己如果死了最好,没死也不碍事。   越想锦绣越觉得那个女人,或许当真是这么想的。   这般想着,她竟然微微抖了抖,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淮王,锦绣觉得他或许当真只是巧合碰到了沫沁柔,这才跟了过来的吧。   锦绣将自己的猜测向颜相说了一遍,问道:“所以现在不管怎么样,淮王对我也算是有了救命之恩。他是不是想要在外公你这里得到什么?”   颜相说道:“等会儿皇上就要查审刺客一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锦绣想了想,“是景王和淮王。”   这两个人,景王的野心锦绣能够看得出来,纵然旁人看不出来,可也知道倘若皇上和太后都十分忌惮他,甚至时常陪人刺杀他,所以景王是有动机的。   而淮王,野心昭昭,自然不可能排除他的嫌疑。   “现在,皇上那边生擒了一名刺客,已经将人严密控制起来,你觉得现在背后主使之人还能冷静的起来吗?”   锦绣一愣:“外公你的意思是,那个派人刺杀皇上的人,是……是淮王?”   颜相点点头:“十有八九。”   “一会儿到了那边之后,你记得顾好自己。”   “嗯。”   而颜氏听着二人的对话,也明白了一些:“那个沫沁柔是不是跟着景王一块儿来的丫头?”   “嗯,就是她娘亲。”   颜氏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原本还觉得景王这个人不错,在军中历练过,而且对锦绣也好。不管怎么样,他看向锦绣时,眼底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原本颜氏还十分看好这一位,但是现在,他身边既然有了这么难缠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将锦绣再往火坑里推?   若是景王知道,这一场春猎,就因为沫沁柔让他失去了颜相和未来丈母娘的欢心,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肠子了青了。   皇上召集所有人到主营帐里,脸色十分冷然,透着丝丝杀气,“颜相,你来说说,这一场刺杀谁最有嫌疑?”   颜相站出来说道:“这个臣不敢乱说,毕竟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而赵秀婉这个时候腿肚子有些发软,眼神甚至不敢对上前面。锦绣无意间一瞥,便看到赵秀婉的异样,她想起当时赵秀婉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缠在皇上身边,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模样,所以说这件事其实跟承恩侯家有关?   又或者,那些刺客根本就是太后派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李清媛又是怎么知道皇上那个时候就在那儿的呢?巧合呢?   还是说,李清媛当时其实就是去偶遇皇上的,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有刺客。而李清媛一旦脱离危险,赵家这事儿根本就是为了李清媛做了嫁衣。   承恩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丫头竟然还能够将事情给办砸了。让李家的女儿占了大便宜!   赵秀婉根本不敢说话,她明明记得当时那些刺客出手的狠戾,一点儿都不像是姑姑说的只是出来做做样子,然后让自己有一个让皇上欠下自己救命之恩的机会。   当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想不到,更加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因此那些刺客一来,她第一反应便是往皇上的身后躲去。   而当李清媛为皇上挡了一刀,而救援的人又到了之后,赵秀婉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处理完那些刺客之后,皇上眼里就只看得到李清媛。当即抱着人往帐篷那边赶,那个样子,急切万分,分民是上心了的样子。   她恨李清媛,可是又毫无办法。   锦绣却觉得这一场闹剧,实在是跟戏剧一般。   不知道太后知道她的儿子在自己安排的这场刺杀里面差点儿死掉,会是什么想法。她忽然很想看看太后的表情呢。   锦绣这样的心态,就是典型的看戏不嫌累!   皇上让人将自己查到的证据抬上来,说道:“这是朕的人在此刻身上搜到的,这样的武器配置,在场的人当中能有调动的起这些人的,十分有限。淮王、景王、承恩侯你们都在其列。现在,你们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皇上显然是对这几个人有了怀疑,而且众人明白,皇上实际上怀疑的,只有淮王和景王而已。毕竟承恩侯可是他的外家。   淮王和景王面上表现的都十分淡定,但是承恩侯却是是迫切的站了出来:“皇上,这开春围猎本是旧例。每年的围猎事宜都会有宫中专人准备好,自然安全问题也在其内。现在却出了这样的问题,若是没有人接应,刺客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混进来。臣觉得,应该将负责这次春猎的人看管起来,严厉审问,事情自然会清楚。”   “哦?这么说承恩侯这是怀疑负责此事的人懂得手脚了?”皇上语气冷然的问道。   承恩侯腿脚有些发软,看过去说道:“是……是的。负责安全事宜的,是禁军副统领,臣以为……臣……”   “太后驾到!”   承恩侯府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便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喊驾,承恩侯听到太后到了之后整个人心神都放松了。不管怎么说,此刻这事儿跟他都是有关系的,他实在是心虚啊。   这要是皇上威压再强一点儿,他可不就得路线而了?   到时候可就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太后穿着一身紫色华服宫装,一步步朝着帐中走来,气势摄人。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锦绣也瞧瞧的抬起头暗地里观察着这位太后娘娘。   果然是站在权力顶峰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势,看起来甚至比皇室还要让人觉得有威慑力。   “给母后请安。”   “臣等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吧。”说完,她就在皇上旁边坐下,接着看向下面站着的一干人等,脸色越发的冷凝起来,“千岁?哀家能寿终正寝就算是哀家积福了,皇上不过才出宫一天,这就传出来遇刺的消息?!哀家百年之后,怎么放心?”   “臣等有愧。”   太后这才看向颜相,问道:“颜大人,你是国家肱骨,皇上给哀家凡事也都是依仗您的。现在您来说说看,对于皇帝遇刺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颜相上前回答道:“回禀太后,皇上刚刚正在审问,想来皇上心中定然是有了怀疑的人,不如听听皇上的意思?”   太后说道:“好吧,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多问。不过现在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春猎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皇上必须现在就打道回宫。”   皇上也正有此意,倘若要是再一次遇刺,可没有第二个李氏站出来为他挡刀了。   这边皇上刚刚想到李清媛,太后便问了出来:“对了,哀家恍惚听说,皇帝这次没有大碍,是因为李太医的女儿挺身为皇上挡了一刀?”   皇上脸上带着一些感动的点点头:“是的母后。对了,回宫之后,关于如何安置李氏,儿子还正要同母后您商量呢。”   太后对于自己的儿子也是相当了解的,听到皇帝这样说,她连连摆手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回宫再说,今年的春猎就此取消了吧,大人们也都各自回府。皇帝就跟着我哀家的车架一块儿回去吧。”   皇上说道:“如此也好。”   说罢这些话,众人便散了。   锦绣跟颜相还是颜氏走在一块儿,期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景沐暃。   回到帐篷之后,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是非云伤势过重,必须得有人好生看着才行。      第一百零三章 颠倒黑白      一路上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非云也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回府之后,若云说道:“小姐,现在非云情况有些危险,有不少需要用的药材药铺里面都没有的卖。奴婢需要亲自去山上采药,所以——”   “成,你去吧,另外我再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你将需要的药材画下来,到时候我让他们帮着你一块儿找。”   “奴婢谢过小姐。”   锦绣也没有说些客气话,只微微点头说道:“嗯,你去吧,有什么需要自己说,非云这边府里自有人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刘医女就留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   纵然太医院的太医们手段还是有一些的,可是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锦绣是再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太医了。医术倒是还没有府里的若云和刘医女好。   送走了若云,锦绣原本想着去看看非云,不过这个时候颜氏却是过来了。   “娘,您怎么来了?”   颜氏瞪了她一眼:“娘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锦绣连忙摆手说道:“不是啊,娘你坐。”   颜氏坐下,“看你刚刚好像是打算要出去的样子,是准备去哪儿?”   “现在非云还没有醒来,我正打算过去看看她。不管怎么样,非云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若是不好,我心里怎么样都是不安的。”   颜氏却是严肃了脸色,说道:“你坐下,我正要找你好好问问这件事。为什么在围猎的时候会有人想要杀你?”   锦绣有些不太想说,虽然她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可是对于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还是很难启齿的。尤其是她自己还对景王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颜若书皱着眉头:“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吗?还不肯说?”   锦绣这才说道:“娘,女儿没有让您担心的意思。只是……只是这件事……”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原本还当他是个好的,我对你们二人的婚事也是乐见其成。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靠谱。现在就有一个表妹养在府中,他们二人的情分自然不是你可以比拟的。到时候你还不要被欺负死吗?”   锦绣脸色羞的通红一片:“娘,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跟他又不是很熟?您可别想太多。”   “我想太多?你这个年纪娘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还想骗我?你还嫩点儿。”   锦绣:“……”   颜氏继续说道:“你现在可是相府正经的大小姐,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要将自己的姓氏一块儿改了,娘跟你外公都乐见其成。”   锦绣一听也觉得这个提议甚为不错,“娘,要不我现在就改成颜姓吧。”   实在是对于云雷岩没有一丁点儿好感,上辈子相府破败,她也落到那个境地,云雷岩却只想着讨好皇晟樊和柳姨娘母女,对于她的遭遇却是视若无睹,对于这样自私自利的父亲,她早就不想认了。   “嗯,我再跟你外公商量商量,到时候若是没有意外,就成。”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你别跟我转移话题,对了过娘亲当年的一位闺中密友举办了一个诗会,你给我捯饬捯饬自己,跟娘我一块儿去。”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行,从今儿起你就看着园子里那些花儿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诗句,不管怎么样都得事先做好几首备用着。”   颜氏一听说沫沁柔的事儿,这心里就怒了!   她心里这会儿正憋着一股劲儿呢,京城的俊杰英豪多了去了,除了你景王我难道还要担心我的锦绣嫁不出去不成?   锦绣一脸苦色,“娘,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   锦绣有些无奈,这什么诗会什么的,完全就是男女之间的相亲大会啊。她是当真不想去这样的场合,又跟颜氏说了一会儿话自后总算是将颜氏给弄走了。   锦绣小翠道:“小翠,你家小姐我看起来像是以后嫁不出去的样子吗?”   小翠摇摇头:“小姐,您这么美,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   而在景王府,景沐暃这会儿正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围猎的时候青锋并没有跟在景沐暃的身边,是以这会儿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守在门口。   而就在景沐暃正在冥思苦想要怎么挽回未来丈母娘和颜相对自己的印象的时候,他的表妹正在老王妃那边努力的为他跟锦绣之间加大隔阂。   老王妃正喝着茶,沫沁柔就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敲着肩,老王妃则看似悠闲的问道:“怎么我听说这一次围猎,好像出了大事儿了?就连暃儿他就差点儿遭受到狼群的围攻。”   沫沁柔说道:“嗯,这一次围猎当真是危险呢。不光是王爷遇到了危险,皇上也遇到了此刻,还有相府的那位大小姐,也是她的婢女救了她,她这才逃了一命呢。”   “嗯,给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儿。”   “姑姑,皇上遇刺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不过现在正在调查。但是听皇上问话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王爷表哥的。”   老王妃冷笑一声,说道:“皇帝不怀疑他我才该奇怪呢,这件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你倒是说说暃儿又是如何遇险的?他的身手我清楚,轻易是不可能将自己落入那样危险的境地的。”   这话问出来,沫沁柔却是显得有些犹豫,很不想说出来。   “怎么,姑姑的话也不听了?”   “我……姑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而是若是被表哥知道这件事是我说给姑姑您听的话,表哥一定会怪我的,到时候……到时候……”她说的有些急切,更带着一丝娇羞。   老王妃皱眉说道:“好了,你说吧,不管怎么样景王妃这个位置,只能是你的。现在好好给我说说吧。”   沫沁柔点点头,又咬着唇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是这样的。自从上回灯节之后,我便察觉到表哥似乎对那位相府的大小姐十分在意。只要那位大小姐出现的地方,表哥的目光就会看到哪儿。在围场上,表哥带着我去参加,被云小姐看到却是被云小姐误会了。云小姐大概是被伤了心,这才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表哥心里一着急,便追了过去。”   老王妃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没有追上,在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人在说他们刚刚遇到狼群的事情。我担心云小姐她乱跑的时候说不定会不小心就跑到狼群堆里去,心里担心表哥的安危,这才带了人沿着那两个人说的方向准备睡过去看看。”   “所以,暃儿会遇险,完全是那个叫做云锦绣的小丫头的错了?”   沫沁柔声音低低的说道:“这个……这个……毕竟当时云小姐在气头上,她也不知道刚好就会遇到狼群啊。”   老王妃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能推卸责任?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山林当中,定然是非常危险的吗?竟然还敢勾引暃儿一块儿去涉险!她哪儿来的那么大脸!”   “姑姑您消消气。”   “你竟然就这么看着暃儿被那个小妖精勾走吗?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去厨房顿些汤过去,近水楼台竟然也没摘到月亮!”   沫沁柔微微屈膝:“我这就去。”   沫沁柔转身出去,脸上温婉的笑意瞬间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云锦绣?即便是你身份够高,嫁的进这王府,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厨房那边正炖着排骨山药汤,沫沁柔取了一盅便朝着景沐暃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沫沁柔问道:“你们王爷呢?你为何没有在里面伺候呢?”   青锋看到是沫沁柔来了,又看到她还端着汤,脸上顿时一片苦色,没办法,每次这位表小姐端过来的汤都是被他喝下的,现在是闻汤色变!   “沫姑娘这是来看王爷呢?王爷正在里面办公呢,你这是要给王爷送汤吗?不然还是属下帮忙端进去吧?”   沫沁柔笑道:“表哥当真是在办公?”   “是……是的。”   “表哥也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青锋说道:“这个……这倒是没有。”   “那你还敢拦着我?你看我每次过来,表哥又什么时候拦过我了?”   青锋毕竟知道景沐暃这会儿的心情实在是很不怎么样,因此还想再说点什么,里面却是传来了景沐暃的声音:“进来吧。”   沫沁柔得意的看了青锋一眼,推开门进了书房,景沐暃问道:“这次又是什么汤?”   “是排骨山药汤,你在围场也累着了,姑姑也希望表哥你能够好好的补一补。”   景沐暃语气淡淡的说道:“放下吧。”   接着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沫沁柔,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说道:“沁柔,你坐,我有点事情想要问问你。”   沫沁柔听话的坐了下来:“表哥想要问我什么?怎么还弄的这样正式?弄得我心里怪紧张的。”      第一百零四章 蠢笨如牛      她揪了揪衣角,看上去确然是非常紧张的样子。   景沐暃眉头皱了皱,他承认自己确然是受到了锦绣的话的影响,回来仔细一想,确实觉得沫沁柔在围场的时候有些行为挺奇怪的。   是以这才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问一问她。   这会儿看她这么紧张,显然就是个不大会隐藏自己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当真能够做得出来那样的算计吗?内心里,他也不愿意承认,跟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妹,自己却从未看清过她。   是以这会儿,他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了,不过随即又狠了狠心,问道:“表妹,围场那一日的引梦香,到底是不是你扔下的?”   沫沁柔长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景沐暃,眼底的眼泪就这么挂了下来,活脱脱便是一副自己被冤枉了的委屈样子。任谁看着都不会忍心再继续问下去。   但是景沐暃觉得这件事还是必须要事先问清楚才好,因此他忽略了沫沁柔那副委屈的样子,目光十分坚定的看着她,非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可。   沫沁柔语气当中充满了哀伤,“表哥,您这是怀疑我了?心里其实就是相信了云小姐所说,怀疑那一切都是我所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不信我?表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纵然你喜欢的是云小姐,可到底我也跟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竟然……竟然连这么一点儿信任都无法给我?我……呵呵……”   景沐暃闭了闭眼睛,“毕竟那一切都太巧合了不是吗?当一件事情,所有的巧合都碰在了一处,那便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现在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那件事并非是你所为!”   “我说了,你信我吗?”沫沁柔语气中难掩悲伤。   景沐暃说道:“是,只要你说,我便信!”   沫沁柔说道:“不是我,随你信不信。”   说完,便掩面而泣的离开了。   看着哭着跑出去的沫沁柔,青锋的眼神先是有些迷惘,完全没有看懂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眼睛一亮,心中异常佩服景沐暃,也不知道王爷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就让表小姐这样离开了,搞定的如此简单!   他悄悄地推门看向里面,“王爷,您真是太厉害了。”   景沐暃抬起头看向青锋,有点不懂他又在闹什么,青锋说道:“您竟然这么简单就将表小姐打发走了,简直太让属下佩服了。”   毕竟,他是个每次都败在表小姐手里的人。   景沐暃有些烦:“行了,你先下去吧,本王要一个人静一静。”   青锋这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退了出去,并且发现王爷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等一下,将这盅汤也端下去喝了。”   青锋:“……”果然还是逃不掉!   认命的将汤拿了出去,景沐暃又静静的坐在那边,心里有点乱。   过了三日,若云跟锦绣派出去的一干侍卫这才回来,锦绣亲自到了门口迎接,若云刚好行礼锦绣便拦下了:“你们出门这么辛苦,还是别讲这些虚礼了。怎么样,需要用到的药物都找到了吗?”   若云笑道:“幸不辱命。”   “太好了,快过去吧。”   几个人一块儿到了非云这会儿躺着的屋子里,刘医女正在照看着她,看到若云也十分高兴,若云问道:“这几日非云的状况怎么样?”   刘医女说道:“状态还不错,毒素没有进一步扩散,而且经脉也比我们预料的要好许多。”   “嗯,她是练武之人,内力深厚,对于经脉丹田这些重要的地方,还是有保护作用的。”   刘医女也点点头:“既然药材都已经备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毕竟多一天非云就多一分危险。”   随即她又看了看若云,皱眉改口说道:“不然还是休息一日再说,毕竟你现在状态也十分不好。”却被若云坚定的拒绝了。   她看向还躺在床上的非云说道:“多拖一天,非云就随时都有可能废去一身功夫的可能,我不能让她冒那样的危险。我能坚持,更何况,等会儿重要的事情都是您来做,我只是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罢了,没问题的。”   实际上,若云在去寻找这几味药的时候,连续三天没有合眼了。整日里攀爬在悬崖峭壁上,几次都因为精神不济而遇到危险,这会儿她不过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着罢了。   刘医女知道在这种时候不管怎么样,也拗不过她的,便点点头应了下来:“说好了你只是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听到了吗?别逞强,不然到时候你跟非云都有危险,你让我救谁?”   “我知道。”   锦绣知道若云、非云四个人自小一块儿长大,她们当年被颜相收养之后便吃住在一块儿,接受各自擅长的训练,到如今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若云想要坚持,锦绣便也没有难为,只轻轻的对她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的保护自己,量力而为。”   “是,小姐。”   刘医女说道:“小姐,给非云疗伤去毒我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所以……”   “好,我便直接回我的院子等着,一会儿不管有什么情况你都派人通知我知道吗?有什么需要也直接说一声便是。那我就先走了。”   小翠紧跟在锦绣身后,锦绣的心情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小翠,非云她一定会好的吧?”   小翠说道:“小姐,您放心吧,刘医女和若云的医术都那么好,现在药都已经找到了,怎么可能还不好?一定会好的。”   锦绣咬着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回到院子,她也是坐卧不安的。   隔了小半个时辰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人过来回报情况?是不是他们遇到什么事儿了?”   “小姐,那你别自己吓自己啊,这没有情况不才好吗?倘若有个什么情况,那才需要着急的好吗?”   锦绣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们再耐心点,再等等看。”   这一等,便知道等到了晚上,刘医女那边派人过来回道:“小姐,刘医女说现在非云姐姐暂时没有大碍了,只等她醒过来便是。若云姐姐实在太累了,便直接在那儿睡了。”   “没事了?”   “是的,没事了。对了,刘医女还说接下来似乎还要给非云姐姐泡药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翠,看赏。”   小翠拿了一个荷包交给那个小丫鬟,继而也十分高兴的说道:“小姐,您刚刚可是听到了?就说应该要相信刘医女和若云的医术的嘛,这不是就没事儿了?”   锦绣也跟着笑了起来:“嗯。”   “小姐,那您这会儿是不是该去洗漱了?毕竟现在可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奴婢一早就叫您起床,绝对不会耽误您去看望非云的。”小翠信誓旦旦的说道。   锦绣也确然是觉得有些累着了。   这心神陡然一放松下来,便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厉害。   由着小翠服侍着睡下,一直到小翠叫她的时候,她还显得十分困顿。   到了地点,刘医女已经起来了,先给锦绣请了安再将锦绣迎了进去,锦绣问道:“怎么样?非云可有醒来了?”   刘医女摇摇头说道:“她中毒太深,现在药虽然已经配好了,但是她吸收药效还需要一个过程,预计最早也要到今晚,最迟要到明天中午,她便能够醒过来了。”   “嗯,辛苦你了刘医女。”   “身为医女,这些不都是应该的么?”   锦绣笑了笑,“对你来说这是分内之事,对我来说却是不一样的。这是希望。”   又看了非云一会儿,问了刘医女的情况,锦绣这才说道:“我现在就先回去了,非云这边就摆脱你照看着了。”   “是,小姐。”   锦绣离开后便直接往颜氏那边走去。   颜氏看到锦绣过来便问道:“怎么样,非云那丫头是不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娘您是如何知道的?”   “看你笑的那副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倘若没有救回来,你就得换一张脸了。”   锦绣嘻嘻一笑,上前挽着颜氏的胳膊,说道:“果然还是娘你明察秋毫。”   “别在这儿夸我,我问你后天的诗会你可有准备好了?”   锦绣有些犯难:“娘,您明明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作诗的料子啊?”   “你这真真是要气死我!”   “女儿可舍不得。”   “行了行了,你少打岔,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几首诗,你看着背下来,到时候若是要用到,你还能有个准备。”   锦绣瞪大了眼睛看着颜氏:“娘,这可是作弊,没想到您竟然鼓动我做这样的事情?”   颜氏说道:“娘这可不是鼓动你做不好的事情,你想想,你若是在那样的诗会上被传上来一个不通笔墨,蠢笨如牛的名声,那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五章 他不信你      锦绣说道:“可是纵然我靠着作弊流传出来才名,等到往后再有这样的场合,我还是会被人拆穿的啊?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会。这比作假之后在被人拆穿要好得多了。”   颜氏问道:“你当真不要这个?”   “不要。”   “那如果有人让你作诗你怎么办?”   锦绣嘟着嘴说道:“旁人让我作诗我便要作吗?”   颜氏:“……”忽然有点后悔说要带锦绣去参加什么诗会了怎么办?这根本就不是去相亲的,这明显就是去坏自己的名声的吧?   颜氏心中有预感,当锦绣参加完这个什么诗会回来之后,定然更加不会有人上门求亲了。这名声,定然是比她脸没有毁的时候还不如。   忽然发现,自己生下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吧?真真是让自己操碎了心!   锦绣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娘亲这些事情您就不要在担心了,我保证我不会胡闹的。”   “算了,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我都不管你了!”   晚上的时候,锦绣得到消息,非云一惊醒过来了,而且她的武功只要勤加练习也是很快就可以恢复的。至此,锦绣心里头的一桩心事总算是了去了。   第二日一早,锦绣便已经早早的换好了衣服,颜氏看到锦绣只穿着一件碧青色的长裙,眉头狠狠地皱了皱,“我让你用点儿心,你就给我这么敷衍是吧?”   “娘,这身衣服哪儿不好了?我哪里敷衍了?”锦绣觉得有些委屈,就这身衣裙,她还是挑了好长时间的呢。相爱倒是让亲娘给嫌弃了。   “你以为今日诗会就你一个闺秀是吗?穿的这么素净,你怎么在那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   穿的那么打眼,这是生怕别人不会叫自己出来作诗吗?显然这句话锦绣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得小声的说道:“娘,您想啊,今儿个这个诗会,那些个贵女们定然是卯足了劲儿的争奇斗艳,女儿不如另辟蹊径,传承这样在一群艳色的衣服当中,也算是脱颖而出了啊。”   颜氏:“……”   明明知道锦绣说的全是歪理,可是自己却还是要被她说服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不客气的瞪了锦绣一眼,说道:“好了,下次你再敢这样试试。”   母女二人坐上马车,颜氏在车上给她做了一下科普:“举办这场诗会的是吏部尚书的夫人米崔氏,她是娘当年的闺中密友,府里还有一位嫡子和一个嫡女,你去了那儿以后可以跟她的一子一女熟悉熟悉。当然诗会还邀请了别人,比如那位注定要进宫的赵秀婉,赵家的人你都不用多做理会。咱们颜家姻亲少,我的好友也不多,所以除了娘特别给你说的这些,其他人你见了,就维持平常的礼数便是了。”   “嗯,我知道了娘亲。”接着又问道:“娘说的赵家,可是承恩侯府赵家?”   “可不是?赵太后还想着让他们赵家再出一位皇后呢,这下子可是要泡汤了。”   然而锦绣却是在颜氏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等到颜氏给她科普完京城的一些信息之后,马车就在米府的门前停了下来,两人下车颜氏看到门口迎接的人有几分像米崔氏,便笑着问道:“你可是米乔?”   “这位夫人好,我正是米乔,里面请哦。”   “嗯,出落的跟你母亲一样,怎么是你在这儿迎客?”颜氏退下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一边问道。   米乔说道:“是母亲想要锻炼锻炼我,这才让我在这儿的。”   颜氏面上笑意不曾褪去过,只拉着米乔的手说道:“好了,这个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米乔有些不知所措,收下吧这礼物当真是太过珍贵了些,若是不收下又显得太过失礼,正在这时候,里面一个爽利的声音说道:“好了乔儿,这位可是不差钱的主儿,往后只要是她送给你的东西,你便只管收下便是,反正不管如何也弄不穷她。你便唤她一声颜姨便是。”   米乔说道:“颜姨。”   “嗳,瞧瞧这乖巧懂事儿的样儿,可比我家这个好多了。”   锦绣撒娇般的说道:“娘……”   “你看看,她还委屈上了呢。”   米崔氏瞪了颜氏一眼,“你过去,瞧瞧这脸蛋长的,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是不稀罕,我稀罕,一个闺女我刚好嫌少了。”   说着,塞了一个红玉簪给她,看成色也是价值不菲。   颜氏说道:“米乔跟锦绣一般大,不过应该是冬至左右的生辰,比锦绣小了几个月,往后便是锦绣你的妹妹了。”   锦绣朝她见了一个平辈礼,说道:“乔妹妹。”   “锦绣姐姐。”   米崔氏说道:“好了好了,这儿不用你守着了,想进去玩儿就进去吧。对了,你哥哥呢?”   “哥哥正在跟几个同窗一块儿呢,早就不在这儿了。”   “这个小兔崽子!”   虽然才刚刚见面没有多长时间,锦绣便觉得这位尚书夫人人不错,性子十分爽利,看着不像是那种会玩儿那些阴私手段的人。   跟着米府的人一块儿进去,才发现米府这个园子的构造也是极其特别的。   米乔说道:“当年据说我爹爹救了一位落魄的道士,后来道士走的时候对我爹爹说,为了感谢我爹爹的救命之恩,他要送给他一份大礼。接着就指点了爹爹在这儿建了府邸,因为这儿距离城中水源处很近,便又人工凿了一条细窄的小河,爹爹便绕着这条人工河建造宅子。看上去,风景很不错吧?”   锦绣连连点头。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呢,最神奇的便在于府里的环境非常好,当真是冬暖夏凉,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生过病呢。”她说着,又悄悄地跟锦绣咬耳朵:“后来爹爹在那个道士的指点下,还在府里挖出了一个温泉呢,是不是很棒?”   这样的环境,就连锦绣听着都有些羡慕了。   哪怕是皇宫之中,只怕也没有环境这么好的地方吧?   终于在米乔的带领下,二人到了米府的后花园中,米乔介绍说:“这些都是我娘我各地索罗来的花草,看看开的很不错吧?”   这何止是不错?   “呦,怎么乔妹妹,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姐妹几个吗?怎么我们到的时候你就没有这样殷切的介绍,也没有送我们过来,换成是锦绣妹妹你就这般殷切了?”   “就是啊,咱们赵姐姐还在这儿呢?居然都没有得到你这般的待遇,乔妹妹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赵姐姐?”   米乔脸色有些红,看上去显得有些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   锦绣皱眉,她能看的出来,这明显是在针对自己的,上前说道:“各位姐姐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呢?乔妹妹不过是得了米夫人的吩咐不用在门口待着了,这才同我一块儿过来,怎么这是碍着什么人的眼了吗?”   赵秀婉开口说道:“你又何必说话这么难听?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赵姐姐开我的玩笑不要紧,可是乔妹妹毕竟脸皮薄,毕竟可不是什么话都能拿来开玩笑的。”   “云锦绣!你别以为你那张毁容的脸好了,就能够嘚瑟了!往后,你还不是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赵秀婉这几日心情十分不舒服,那日围场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愿意想起来,偏偏云锦绣却是个目睹了全场的人!现在姑姑已经明确跟自己说了,皇上大概不可能会立自己为后了。   现在皇上的心里眼里就只有李清媛那个小贱人,而如果太后坚持要立赵家的女孩子为后的话,也不可能会是她。   她的皇后之位!   她只差一步便能够成功的皇后之位!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恨不得将李清媛那个小贱人撕碎了去。   眼前的云锦绣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从前皇上定下的皇后人选可是她!从前皇上就是嫌弃她被毁容了,现在脸好了,皇上那日看着她可是完全移不开眼睛。   她果然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这儿可真是热闹呢,看样子我是来晚了?”   一道让锦绣永远不会认错,却也厌恶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向沫沁柔,心里却是有些奇怪,她怎么来了?   沫沁柔缓缓的朝着锦绣过来,在她身边停下,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锦绣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云锦绣,上次没有将你弄死那是你运气,以后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哦。毕竟你这张脸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那么多人都为它神魂颠倒呢!”   锦绣冷然的说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沫沁柔却是满不在乎:“对啊,是我,可是你又有什么证据呢?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毕竟就连表哥也是信我的呢?”   锦绣双拳紧握,眼中透射的愤恨,“但愿你能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米崔氏并着几家的夫人便朝着这边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来人都到齐了。      第一百零六章 自曝其短      锦绣目光森然的看向沫沁柔,眼睛狠狠地眯起,眼底闪过让人不容错视的狠戾。   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小翠和金枝都被吓了一跳,虽然说小姐自从年前开始,就变得有些不像是从前的她,可是这般凶悍的模样也是少见。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有这么些官家夫人看着,小姐这样的状态若是不小心被人看了去,名声岂不是要毁尽了?   小翠赶紧拽了拽锦绣的衣袖,“小姐,您……您冷静一点啊。”   那眼神,小翠觉得倘若自己不拉着,小姐定然会上前直接弄死那位王府的表姑娘都有可能。   锦绣也渐渐的冷静下来,能够重生便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她不能为了这个女人,就将自己的一生全部断送。从前她以为自己重新回来,生命中便只有报仇这一件事。   然而现在,外公还在,娘亲也还在,她也想要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将目光从沫沁柔身上移开,米乔正坐在她的身边,许是感受到了她刚刚的不对劲儿,问道:“你刚刚怎么了?认识那个人吗?”   “你不认识?”   米乔摇摇头:“没有印象,应当是不经常参加什么宴会的吧。你跟她有过节吗?”   锦绣点点头,说道:“是有点过节。春猎的时候,她也去参加了,而且还设计了我,如果不是我的丫鬟帮我挡了一劫,只怕我今日都不能认识你了。”   米乔立即惊怕的看了沫沁柔一眼,“她设计你?想要害你的性命?真是看不出来,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点儿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或许我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要让你对她的印象不好呢?”   “不会的,母亲跟我说颜姨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是颜姨教导出来的,自然值得信任。而且,我对你第一印象很好,我相信我的直觉。”   锦绣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遗憾自己上辈子竟然没有机会认识这样可爱的米乔。   因为有一条人工河的关系,刚好以这条河为分界线,男女分坐在人工河的两边,距离很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若是做了什么诗句或者有什么才艺展示的话,双方都可以看得到,而且也不用距离的太近,让别人非议。   颜氏坐在米崔氏的旁边不远处,瞧着这满院子的男男女女笑道:“你们这府上,还真是特别适合这样的诗会呢。你倒是当真会享受。”   “你要是喜欢,收拾包袱上这儿住个几天都没有关系。反正最近朝廷事情多,听说钦天监那边上报皇上,今年夏季多雨水,好多地方的河堤都需要加固,我们老爷过些日子只怕又要出京办差去了。”   颜氏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只说道:“多雨水?看样子百姓们又要受苦了。”   米崔氏说道:“可不是吗。”   在锦绣这样的年纪,男女们对异性总是好奇的。   女子们聚在一起,表现的还算比较矜持,男子们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来这儿的人几乎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往后的妻子大约就在这些人里面了,是以一个个的都在河岸边朝着对面猛瞧。   一边看,还一边小声的交流着什么。   也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绣。   “秦兄,你看着谁呢?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秦杰明身边一个男子打趣儿的问道。   秦杰明说道:“当日在灵源寺,这位云小姐面上戴着面纱,众人都说她毁容了,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倾城绝色之姿!不行,我要回去跟我母亲说,我要娶她!这些人里面,我只看中她了。”   “云小姐?可是那位随母亲和离,现在住在相府的云小姐?”   秦杰明点点头:“当真是肤如凝脂,明眸善睐,让人见之不忘!”   米陵在一边听到这样的话,很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有伤风化,母亲居然也将人邀请进来了。   到底是看不惯他这般对着那边的女子们评头论足,便说道:“秦兄慎言,名声对于女子而言十分重要,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到底是会有损人家的闺誉的。”   秦杰明说道:“我不过就在这儿说道说道,又不会满世界去宣传。再者说,窈窕淑女,女子好逑。我到时候自然会请媒人过去提亲的。”   何进也皱了皱眉头,他看向一旁的云天轩,见云天轩明显皱眉双拳紧紧地握着,便知道他这定然是气急了。   何进端了一杯酒,朝着云天轩走过去,问道:“云弟是不是准备出去游学了?”   云天轩点点头,现在锦绣去了相府,身边有颜相护着,还有母亲帮着相看人家,往后的生活自然不会差了。也用不着他在多担心。   与其留在这儿看着锦绣往后嫁给别的男人,他宁愿现在就离开这里……   因为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只要锦绣一日还姓云,他跟锦绣之间便永远不可能!   况且,他现在只是一介白身,又拿什么去求娶锦绣?既然今生无缘,那他也要努力提升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给锦绣最好的保护。   在围场锦绣经历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往后,他定然要站在权利的巅峰,定然要给她最强大的保护!   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在做着美梦的秦杰明,他兀自冷笑一声,颜相即便是眼光再差,也不会将锦绣交给秦杰明这样一个吃了吃喝玩乐,玩弄女人便一无是处的纨绔!   倘若颜相当真应下了长宁侯府的亲事,那么他就是拼着得罪长宁侯府,拼着被云雷岩逐出云府,他也要上去抢亲!   而这会儿穿着一身碧绿色衣裙的锦绣,紧挨着米乔坐着,两个人头挨着头,时不时的说两句话,脸上带着笑意,时而微笑时而俏皮,确实让人觉得惊艳无比。   沫沁柔确然是有理由愤恨的。   她的目光很快便找到了对面的景沐暃,可惜景王此时却全然看不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神。   他这会儿正冷着脸看着正在不知死活放话说要求娶锦绣的秦杰明,那眼神恍若看着死人一般。   这明明就是个男女之间的相亲宴会,锦绣为何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锦绣的年纪确然不小,也是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这会儿是颜氏亲自带着锦绣过来,看样子自己在颜氏心中只怕是已经被剔除女婿名单了吧?想到这儿,他便是一阵苦笑。   男子这边都是喝着酒聊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而女子那边也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块儿,聊一些八卦趣事儿。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便已然亲近了许多。   这个时候,米崔氏才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刚刚认识的小姐妹们,这会儿可不是给你们叙旧的时候。今儿个这可是诗会,既然是诗会,那边少不得要作诗的。索性我这园子里有假山有水还有花鸟鱼,今儿个我也不定题立韵了,你们自由发挥,怎么样?”   米乔小声的对锦绣说道:“终于还是要作诗了,对了你的诗画怎么样?”   锦绣实话实说道:“画勉强拿得出手,诗不行。让我做一两手打油的歪诗还成,这要是正儿八经的作诗抒情写景什么的,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念头,只怕连基本的过关都过不了。”   米乔说道:“我也是,我娘经常说,如果我做的诗传出去,教我诗词的先生知道这是她的学生所作,只怕都会气的吐血不止呢。”   锦绣奇怪道:“那为何伯母还要举办诗会?”   毕竟米乔并不擅长作诗,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自己女儿的短处给暴露出来吗?伯母这是怎么想的?毕竟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做了好几首诗硬是要让自己背下来,也好将这个先应付过去再说呢。   米乔说道:“这个你就不动了吧?我娘说了,不会作诗又不是什么丢丑的事情,她就是趁着这诗会好好的擦亮眼睛看看,必要帮我寻一个不嫌弃我不会作诗的人。我娘说,不会作诗就是不会,以后想来也是不会开窍的,能糊弄一时,却不能糊弄一世,所以还不如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要自曝其短啊!   锦绣其实很明白也挺赞成米乔母亲这样的做法的。   然而,对于颜氏的做法,她却也不反感。因为不管颜氏怎么做,都是为了她着想,她可以跟她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却永远不会反感她对自己的这份心意。   锦绣小声的说道:“那我们到时候索性躲远一点儿,不参合进去便是了。”   米乔眼神朝着沫沁柔那边看了眼,继而说道:“我看你是躲不过去了呢。你没看到那位沫姑娘看着你眼神吗?时不时的就瞄你一眼,我看十有八九她一会儿定然会过来邀请你作诗的。你还是现在就想想,自己要怎么办吧,哈哈哈……”   “好啊,你竟然也会幸灾乐祸?”   “不,我会好好为你加油的。”      第一百零七章 刺杀事件      果然,米崔氏的话刚刚说完,沫沁柔便起身朝着锦绣这边走了过来。   “云姑娘出声书香门第,你的外公可谓是文官们心中的大儒,门生学子遍布天下,父亲也是进士出身,你的母亲当年更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想来云姑娘在诗词一道上,也是极有造诣的吧?”   沫沁柔眼角带笑,目光灼灼的看着锦绣。   锦绣当真是懒得应付她,只说道:“并没有哪部典律上规定了,我母亲是才女,我外公是大儒,我父亲是进士,我就一定要是才女吧?”   “云姑娘当真是谦虚了。你这是不想做诗?不愿意给米夫人面子吗?”   旁人有些人便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尤其是赵秀婉,几乎是立即站出来指着锦绣说道:“该不是你不会吧?这可也真是有意思了。若我是你,出生在这样的门第,偏偏还不会作诗,那我便是装病也不会来这儿的,毕竟这丢的可不光光只是你一个人的脸!”   “唉,就是,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只怕也不回来呢。羞都要羞死了!”   场面几乎都是一面倒的在说锦绣的不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米乔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张大着眼睛几乎要惊呆了。母亲不是说过,女子是要温婉贤淑的吗?怎么这些人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品质?一个个的凶悍的就跟街头骂街的泼妇一般。   她站起来,说道:“唉,这当真是女人不容小觑的嫉妒心呢。你们这样子诋毁锦绣,还不就是因为她长的比你们好看吗?你们所有人都嫉妒她,所以才会抓着这一点不停的攻击她!”   颜氏在这一刻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又是那个景王府上的表姑娘挑事儿!   果然,她就应该将景王剔除女婿人选当中,这两个人之间还没有什么呢,锦绣便已经被如此针对。而且,竟然还想杀了锦绣,这要是当真议亲了,锦绣在王府中断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这毕竟是小辈们之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好站出来插手。她一旦插手了,不管这件事起因如何,最终对锦绣的名声都不会好。   见到米乔站了出来,颜氏感激的看了米崔氏一眼。   米崔氏笑笑,说道:“这许就是我们两个人缘分的延续呢?瞧那两个孩子,竟也是跟我们当年一般,一见如故。不过,我家这个孩子说话还是太耿直了。”   旁边有几位夫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叫耿直?这特么应该叫缺心眼儿吧?”   被米乔这般一说,有好些个刚刚参与了挤兑锦绣的姑娘脸色都是一片通红。   还有几个则是强硬的撑着说道:“你胡说,你那只眼睛看出来我嫉妒她的?不过就是个寄居在外祖父家中的表小姐而已,充当什么相府正经小姐呢!”   虽然这话所有人都明白,是事实。   可是,就凭着颜相宠她的那劲儿头,谁敢触霉头说这样的话?   众人纷纷朝着声源看过去,赵秀婉自以为得了众人的注目,还十分得意的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包括坐在一边的众位夫人们都觉得十分惊讶,纷纷想看一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这么有勇气!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颜相对着干的。   看到是赵秀婉,众人心中竟然也都不诧异了。如果是赵家的话,那还当真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现在赵家的爵位算是稳固了,宫中还有一个太后顶着,而赵秀婉是注定要入宫成为妃子的,就算不是皇后,宫中有太后做主撑腰,只要生下皇子,未来说不定又会是一个赵太后!   赵家近日来也确然是风头无两,赵秀婉这般嚣张确实不会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就连承恩侯府夫人元氏听到女儿说了这般不妥的话,竟然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颜氏已经许久不曾动怒,然而这一刻她简直想立刻站起身不顾一切的撕碎了赵秀婉的那张嘴!米崔氏对元氏自然也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的,当年元氏因为宁王三番四次的给颜氏使绊子,跟她过不去,在京城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会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   元氏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向颜氏,摇摇头说道:“哎呀,真是对不住。我的女儿被我教的跟我当年一样,也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锦绣似笑非笑的看向赵秀婉,“我确然是姓云,不过我可比你好。至少,我不需要用什么刺客的戏码来得到男人的关注,本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眼睁睁的将为皇上挡刀的机会让给了别人。所以注定别人是皇后而你,就只能是个妃子!”   赵秀婉怒瞪着眼睛看向锦绣:“你胡说!刺客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中,你别含血喷人!”   “那你就当我是胡说好了。”锦绣半分不在意的说道。   “噗嗤……”米乔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接二连三啊的都有人笑了起来。   赵秀婉惊怒不定的样子,跟锦绣这般云淡风轻相比起来,确然是差了不是一两层的。这样的情形看起来,也确然有几分好笑。   米崔氏见这事情闹得有些过,旁的事情不管怎么闹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这会儿锦绣竟然将刺客的事情扯了出来,这自然不是一件小事儿,米崔氏赶紧站起来说道:“好了好了,这诗会也不是硬性要求谁都要作诗的,都是自愿参与,不想作的不作便是。”   众人的关注点又放在了诗作上面,然而每个人心里也都猜测开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刚刚锦绣那话乍然一听,众人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收买刺客刺杀皇帝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竟然有人只想要得到皇上的关注和怜爱就想到这样的法子,让人假装刺客刺杀皇帝,接着再由赵秀婉去为皇上挡刀,到时候身为皇上的救命恩人,又有太后在宫中为她周旋,到时候这皇后之位定然便是赵秀婉的囊中之物。   依照赵家现在行事这般嚣张的样子,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下面聚在一块儿的各府贵女们都不着痕迹的离赵秀婉远了一些,而坐在另一边的那些官家夫人们看向元氏的眼神也是一变再变。   因为这事儿是云锦绣说出来的,便很有可能是颜相私底下分析出来的。现在想想,当日皇上和太后都曾问了颜相对于这件事怎么看,颜相当时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现在想起来,这件事里面说不定还会有太后参与的影子在,换做任何人,这种猜测也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就连原先跟赵秀婉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沫沁柔都不自觉的离赵秀婉远了些。   元氏也是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原本安排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可谓是整日里的担惊受怕,但是为了赵家一门的兴盛,又有赵太后的支持,他们还是大着胆子的坐了,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安排了这么多,最终竟然为他人坐了嫁衣裳。这让人如何能感到不恨?   原本已经认命,而且赵家也从赵太后那边得到消息,据说李家那位姑娘因为伤到了小腹,且伤势实在太过严重的缘故,只怕是往后都没有办法在生产了。   如此一来,让出一个皇后之位对于他们赵家来说也没有损失什么。   毕竟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皇后,实在是构不成任何威胁。必要的时候,还能为赵秀婉挡一挡来自其她宫妃的陷害。这事情皇上交给侯爷去查,明显是信任侯爷的。   这也让承恩侯府上下,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现在,竟然被云锦绣这个小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了出来。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虽然皇上非常忌惮颜相,可是对于颜相说出来的话,他还是十分信任的。现在这种话从云锦绣口中说出来,若是传到了皇上口中,不管怎么样,皇上都会起怀疑之心的。   果然,自己跟颜氏就是不对盘,连带着她的女儿也跟自己天生不和!   原本一个好好的诗会,这会儿的气氛却是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元氏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颜氏:“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吗?这什么诗会?什么人都能邀请来,不参加也罢!”   说完,便让自己的侍女过去将喊了赵秀婉,母女二人就这么离开了。   看着元氏和赵秀婉一块儿离开,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但是诗会可不能就这么中断,倘若诗会终止了,明儿个京城里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米乔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只说道:“那个讨厌的人众人离开了!”   不管是米家还是崔家,都是当朝的顶级世家,来这儿的好些人权衡了一些利弊,决定还是不要为了新崛起的赵家去得罪两家顶级世家了。   剩下的人便也都留着没有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这才渐渐的又活跃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心烦意燥      不少人也都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甚至作诗玩乐起来,一会儿工夫下来,已经有不少贵女都作了诗被传颂起来。   沫沁柔含笑朝着锦绣走了过来,问道:“你当真不作一首?”   锦绣说道:“我既然说过我不会作诗便是不会,这并非是推托之词,难道不会作诗很可耻吗?”   “自然不是。”   米乔说道:“我也不会作诗啊?那才女的名声我跟锦绣姐姐就不跟你们争了,你们玩儿,我们去别处透透气去。”   说完,就拉着锦绣离开了这儿。   而这边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被对面那些男子看在了眼中。众人对于这些事情的评价也各不相同!在秦杰明看来,长得好看便足以原谅一切不圆满的地方。   他看着锦绣离开的背影,脸上含笑的说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刚刚那个样子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呢,简直太美了!刚刚拒绝那位姑娘的提议的时候,冷着脸的样子,也能让人心中一片火热啊!”   米陵不悦的说道:“秦兄,你说话还是有些分寸的好。”   当然还有人也是跟众人抱着一样的看法,觉得云锦绣可谓一门全都是读书人,她竟然不会作诗,实在是有辱门风。不过更多的人对于锦绣和米乔刚刚的行为是抱着赞赏的态度的。   不会作诗,从来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相反,明明不会作诗,还要想方设法的想要掩藏自己,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努力的想要去掩盖自己这样的不足的人,才是真正的让人不齿的。   也有人看向景沐暃问道:“刚刚那个总想着为难云姑娘的人是你们王府的表小姐吧?长的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倒是分外的惹人怜爱呢。”   云天轩冷脸说道:“长的柔弱不代表就真的无害!王爷,还请你看好你的表妹,毕竟不是谁都有闲情逸致配合她炫耀她的才情的。”   景沐暃皱了皱眉头,同时心底也觉得沫沁柔这样做有些过分了。   何进是跟景沐暃交好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在这儿跟王爷闹起来。纵然皇上太后再怎么忌惮景王,人家终究是王爷至尊,两个人一旦对上,云天轩沾不到任何便宜。   “好了好了,索性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都是那边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咱们就不要过多的参合了,哈哈哈……”   景沐暃点点头,说道:“刚刚表妹做事确实有些过分了,我回去会让母妃教导她规矩的。”   沫沁柔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人看着便觉得很舒服。近日以来,就连自己这个不怎么关注她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她现在似乎变得愈发的急躁起来。   而且,不管任何场合,只要是有锦绣在场的情况下,她便总能够跟锦绣对上。   看着今日这个场景,明显是沫沁柔主动过来找锦绣的麻烦的,景沐暃便想到了当日在围场的时候,锦绣当时谁都没有怀疑却是怀疑了表妹。   虽然回府之后他也去问过表妹,可是当时表妹很是坚定的否认了,他便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只是不知道,表妹跟锦绣之间会有什么过节,会让表妹总是这样针对她。   他转头四下里看了看,在寻找着锦绣的身影。然而,刚刚还看着米家那位姑娘拉着锦绣,这才一会儿过去便不知道锦绣去了哪儿。   景沐暃心情有些烦乱,自己对锦绣的心思他并没有遮掩。能被表妹看出来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看起来,表妹这般针对锦绣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他早该看出来才是!   景沐暃这会儿想起自己的婚事,才猛然惊觉,自己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本这婚事是母妃默认下来的,他想着只要自己跟表妹一块儿去到母妃面前说清楚,便不是什么问题。他到时候自然会为表妹在京城寻一个俊杰。   但是现在,看到表妹这样针对锦绣的行为,他并不觉得表妹会愿意配合他去母妃面前将事情说清楚。   而他,在很多事情上,到底还是不愿意忤逆母妃的。   当年,父亲兄长们全都死于战场,母妃一个人撑起整个王府并不容易,尤其还要承受来自皇室的打压。纵然如此,还是撑到了现在,是以很多事情,他都愿意顺着她的心意。   而这么多年,沫沁柔陪伴在母妃身边,对于母妃来说,表妹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怕比自己这个儿子还要高。   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要求娶锦绣,不仅仅在颜相和颜氏那边过不了关,自己母亲那边似乎也将会是一个大问题!   他转身沿着人工河踱步散心,旁边何进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呢?”   景沐暃皱眉说道:“有些烦躁,我去透透气。”   何进猜测他应该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烦躁,便没有过去烦他。任由她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米陵一转头就看到景沐暃已经不在了,关键是他走的方向跟刚刚妹妹要去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妹妹她们?   这要是碰到了,又被旁人给撞见了,如何解释的清?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便有些焦急。   想要将景王喊回来,却又觉得太过突兀了些,云天轩看急的在原地转圈儿的米陵,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这般焦急。”   “没……没什么。”   云天轩心底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多问。   那边锦绣跟在米乔身后,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那边那些人全都是些厉害的才子才女,不适合咱们,我自然是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在府里心情好心情不好都会来这儿的,就在前面不远,快到了。”   锦绣便安心的跟在她的后面。   又走了一会儿,米乔这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锦绣问道:“怎么样?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锦绣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还散发着热气的池子,旁边还有一个木屋,看起来十分精致。围绕着池子栽种着紫藤萝和桃木,许是这边气温的缘故,也或许是米府的花农水平比较高,这个时候桃花竟然和紫藤相继开放,一片片粉色的花海与紫色缠绕在一起。池子里冒出来的热气,将这儿衬托的美轮美奂,宛如仙境一般。   锦绣只觉得一下子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米乔说道:“你想不想进去试试?”   锦绣有些心动,不过这儿的周围只有几棵树在,并没有其他的遮挡物,不知道安全与否。若是有人闯了进来,那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看出来锦绣有些犹豫,米乔说道:“放心吧,这儿今日应当是不会有旁人来的。因为喜欢过来这儿泡温泉的人有点儿多,父亲和母亲便定下了规矩,每个月里面谁能轮几天。今儿个这里刚好是我的。”   她又说道:“而且,你看刚刚我们来这儿的路上,是不是特别隐蔽?可是一连转了好几个弯儿呢,可没谁能够摸得过来。”   锦绣决定还是遵从内心的意志,点点头:“那就试试?”   “嗯嗯,这个时节刚好呢。”   锦绣自己已经将外衫脱去,看到米乔并不动作,便问道:“你不下来?”   “我就是带你过来透透气的呀,虽然说这儿平日里应该是不会有旁人过来,但是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有人在这儿守着的。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儿给你放风,你只管泡便是。”   锦绣眯着眼看向她,问道:“你当真只是想要带我过来泡温泉的?”   “是……是啊!”   “快说,你想要干什么去?”   米乔耷拉下脑袋,有些怏怏得得说道:“好吧好吧,就知道应该是骗不过你的。我就是想过来透透气,顺便看看我藏在这儿的小花,如果我一个人过来母亲定然不允,有你在就好了。”   “小花是谁?”锦绣有些无语的问道。   “小花,就是我外公猎到得一直小母豹,你可别担心劝我别去。它正受着伤呢,不会伤害到我的,你在这儿泡着,我就在不远处替你守着,一会儿你好了喊我一声,咱们就出去,保证不会有谁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她就说是过来陪着锦绣一块儿泡温泉的!   锦绣有点儿不放心:“当真没有危险?”   “我保证。”米乔拉着锦绣的手撒娇道:“那都不是成年饿豹子,又小又受了伤,而且我还会两手拳脚功夫的,定然不会有事儿的。答应我吧,求求你了。”   因着颜氏的关系,锦绣在还没有见到米乔的时候就对她的印象非常好,这会儿看到人更是一见如故。对于自己喜欢的人,锦绣最受不了对方冲着自己撒娇。   她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答应你还不成吗?”   “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最好没有骗我,那只豹子当真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才行。”   米乔笑着朝侧面跑去:“你就放心吧,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第一百零九章 温泉深吻      锦绣到底还是没有忍得住,她先蹲下来探了探水温,接着便脱了鞋袜坐在温泉边上开始戏水。   她自打重生以来,还不曾这般放松过自己,整日里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放松,她享受的闭上眼睛,不去想上辈子的那些糟心事儿和糟心的人儿,这样的感觉,她仿佛已经许久许久不曾有过了。   玩儿了一会儿水之后,她便将衣服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一件儿亵裤,想了想待会儿她还得换上,这边没人便索性将衣服全部都脱了,滑进了池子里。   许久不曾放松过的她,这一刻当真觉得那种滋润入肌肤渗入骨头的舒爽。   “啊……”她忍不住舒服的呻吟出声,接着便开始在池子里撒欢一般的玩闹起来。心里还有些遗憾,若是米乔这会儿在这儿便好了,她们倒是能够一块儿玩耍。   然而,此刻正在温泉里面玩的忘我的锦绣并不知道,真有一个人缓缓的朝着这边靠近。   景沐暃这会儿心底正有些烦闷,他确信无疑自己喜欢的是锦绣。不因为她救过自己,也不因为她此刻倾城绝世的面容,只是当初那一盛满星光的眼底,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越是关注这个人,便越是受她的吸引,等到他想要抽身而出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   他们二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经历的事情却足够怀念。每一件都是那么惊心动魄,可以说他们之间是还不曾互相表明心迹,便已经经过了生死的考验。   原本以为经过春猎,他跟锦绣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更为拉进,没有想到却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会儿,他就连想要见一见锦绣,都得借着这样的机会。而且若是他这会儿想要去提亲的话,相信颜相定然会毫无顾忌的将他轰出去,更别说,或许母妃并不答应他去提亲。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便觉得无比烦躁。   然而,他们之间的这些问题,他想要解决,此刻却又那么的毫无头绪。   若是其他的问题,他有的是方法和手段,偏偏在这上头,他毫无办法。   宴会那边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闹腾了些。   今日颜氏将锦绣打扮的这般出挑,看她在众位闺秀里面,也总是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他心中便明白,今日颜氏是带着锦绣出来相看合适的人家的。   想起刚刚那些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锦绣,有些甚至还在大放厥词,他就忍不住想要上去将那胡说八道的嘴给撕碎了去!   平日里最让他引以为豪的忍耐力,在遇到锦绣的事情的时候,便被击打的溃不成军!   锦绣随着米家的那个女儿离开了诗会,他也不想再在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待着。便跟着感觉朝着米府里面比较僻静幽幽的地方走去。   然而,心里在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处。   他原本就是习武之人,这会儿似乎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温度好像比别的地方稍微高一点儿。而且里面似乎还有隐隐的水声传来,景沐暃心底涌起一股好奇,便迈着脚步朝着深处走去……   又靠近了一些,他仿佛听到了女子嬉笑的声音。   这个声音对于他来说当真是熟悉至极的,难道是锦绣正在戏水?这般想着,他的呼吸即刻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只是不知道米乔这个丫头是不是在锦绣身边。若是不在,趁着这个机会他倒是可以跟锦绣表一表心迹。   然而愈是靠近便愈发的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对,这边温度这般高,想来这儿应该有一个温泉才是。所以,刚刚米乔拉着锦绣过来,是想邀请锦绣过来泡温泉的?   那么现在米乔究竟在不在这儿呢?   他又稍微靠近了一些,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并不像是两个人的,应该是只有锦绣一个人才对。然而所谓君子非礼勿视,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原本应该立即转身离去才是,可是心底明明知道在池子里的人是锦绣,他便迈不动那应该离开的步伐。   景沐暃这个时候的内心是相当挣扎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运气使出轻功一下子飞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目光灼热的盯着池子里面的锦绣。   锦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人过来,然而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却始终都在。   她慢慢的朝着岸边靠近,准备穿衣服离开这儿。   刚刚已经放纵了一会儿,毕竟这是在别人府中,她还是应该注意一点儿的。   然而靠向岸边之后,岸边的水本就比较浅,距离景沐暃也更近了些,那薄薄的雾气根本遮挡不住景沐暃灼热而又直白的视线……   那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温泉水的蒸腾下显得有些透红,额头水汽夹杂着汗珠,嘴唇一片润泽,那一大片裸露出来的肌肤,景沐暃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这样香艳的场景,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绝对的诱惑。   他狠狠地咽了两口口水,目光却是再也舍不得离开半分。   在他心里,虽然这会儿还拿他跟锦绣的事情没有什么办法,不过锦绣却早已经被他看成是自己的人。这会儿虽然是在偷看,他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   唯一的负担便是,他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兽性大发,直接扑过去把人给吃了……毕竟这个样子的锦绣,看起来是这般的秀色可餐!   然而终究还是有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看的根本移不开视线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痒,冷不丁伸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鼻血!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他赶紧将自己的嘴巴捂住,然而终究还是来不及被锦绣给听到了。   “谁?谁躲在那儿?”锦绣警惕的问道。   一边问,一边够着她放在岸边的衣服,心里觉得这个米乔也是个不靠谱的。   被锦绣这么一问,景沐暃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待在树上的他完全没有忍住,一下子从上面掉了下来!   “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溅起来的巨大水花,锦绣整个人都懵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并且还是自己的熟人!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这才压制住自己想要惊声尖叫的欲望,眼睛却是瞪的大到了极致,里面很明显的戴着惊恐。   景沐暃终究站稳了,接着便是直愣愣的盯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锦绣,两道血红的鼻血就这么挂了出来。   两个人之间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而终于冷静下来的锦绣,恨恨的瞪着他,甩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流氓!你下流!”   她当真是后悔了,而且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   明明重生回来以后,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并不敢稍有片刻的放松。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将什么谨慎小心都忘记了?她真真是不长记性!   景沐暃有点儿结巴的说道:“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早就到了吧?都躲在树上偷看了居然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故意?我……我当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景沐暃这会儿的人品已经受到了颜氏和颜相的质疑,不过对于这个景沐暃并不如何着急的。但是,他却不愿意被锦绣误会哪怕一丁点儿。   听说锦绣这样说,他立刻便着急起来,一下子捉住锦绣的胳膊说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听我解释啊。就算……就算我是想偷看,我也是确认了这儿的人是你我才……我才没有忍住过来的。”   锦绣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反手又给了他一个巴掌:“你无耻!”   景沐暃:“……”   “锦绣,我知道在围猎的时候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误会了我——”   “停,误会你?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身后的交情,也谈不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现在请你离开这儿,我并不想听。”   景沐暃却是上前将锦绣一下子揽入在自己的怀里,“锦绣,你……你别这样。我对你什么心思,你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吗?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倘若不是喜欢你,我如何会宁愿自己涉险也要救你?我万分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锦绣,我心悦你。”   “心悦我?我看未必吧?还是你存着先娶了我,再纳了你那个表妹为侧妃?或许还不一定谁大谁小呢!”   景沐暃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锁芯低头封住了那张一张口便叫人心肝气的都痛的小嘴儿……果然跟想象中的一般温软,原本带着赌气和惩罚兴致的狠吻也渐渐变得愈发温柔起来。   锦绣整个人都惊的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怎么样了。   久久找不回自己的神志,而景沐暃在这一刻却是享受极了,他反手扣住锦绣的脑袋,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第一百一十章 不是故意的      锦绣整个人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心间仿佛被羽毛挠过,那种心悸心动的滋味儿让她整个人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她这会儿已经微微喘不过来气,脸已经憋得通红才稍微缓过神来。   她是不是应该给景沐暃一巴掌?   可是现在给他一巴掌,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前,想要将他推开,可是许是泡久了温泉的缘故,又或许是刚刚吻的太过投入的缘故,她这会儿竟然使不出任何力气来。   “你放开我。”   锦绣开口说道。   只是这声音锦绣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沙哑充满诱惑的声音,娇软无力的感觉听起来倒不像是拒绝,仿佛是一种暧昧的邀请。刚刚才有些冷静下来的景沐暃,此刻更是无法维持冷静。   他拦着锦绣的腰,光洁的触感令他流连忘返,锦绣脸上一阵透红,心里更是羞愤欲死:“你若是再敢轻薄于我,我便立刻杀了你!”   这样的威胁,听在景沐暃的耳朵里压根儿不是什么事儿,锦绣心底一惊,害怕的说道:“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死在这儿!”   她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处,景沐暃心下焦急:“我……我不上前,我现在就放开你便是,你将簪子放下。”   “你退后。”   景沐暃依言往后退了好大一步,锦绣又说道:“再往后退。”   景沐暃照做。   “你上岸,转过身去。”   接着锦绣自己也上了岸,胡乱的将衣服都穿好,这才重新走向景沐暃那边,抬手就给他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景沐暃怔愣了片刻,却是丝毫没有生气。   在之前没有见到锦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无法安定下来。这会儿锦绣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管如何这都让他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解气了没?如果没有的话,这边的脸也给你扇。”景沐暃有些无赖的抓着锦绣的手说道。   锦绣皱着眉头骂道:“流氓!”   “那也只对你一个人流氓。锦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我跟表妹之间当真是没有什么的。你若是同意,我回府之后便让母妃差人上相府提亲可好?”   锦绣嗔怪的骂道:“提亲?谁答应要嫁给你了?你不是不信我反而相信你的表妹吗?你们景王府那样的地方,我可不敢入住,到时候被人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呢!”   “锦绣,这些事我都是可以解释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保护你,只求你不要误会我。”   锦绣说道:“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事情了,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现下我外公和母亲都对你十分不满,你若是还在儿女私情上面纠缠不休,到时候跟我外公闹翻了,你想要做的一些事情只怕不会那般顺利了。”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以为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为着相爷的势力才要接近你的?云锦绣,你的心里当真就是这般想的?”   锦绣撇过脸,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锦绣心底也是相信景沐暃是喜欢自己的。然而经过这许多事情,锦绣却是不确定起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喜欢自己,还是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是为了外公的权势?她也无从判断了!   或许,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给了她挽回那些遗憾的机会,让她付出的便是她的感情吧!   这辈子,她大概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爱。   景沐暃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充满了隐忍的受伤,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互相看着,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啊!救命啊!”   过了许久,一声惊声尖叫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锦绣听着这尖叫声,眉头皱了起来:“听着声音有点儿像是米乔的。”   景沐暃问道:“你不是跟她一块儿过来的吗?她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泡温泉?”   “你这是还想着要把乔妹妹也看光了吗?!”   景沐暃抬头看向她:“你就一定要这么想我?刚刚确然是我不对,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不是循着声音故意过来的?”   他确然是循着声音故意摸索着过来的,可是他那会儿就已经确定了这儿只有锦绣一个人他才过来的,倘若还有旁人在,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止步的。唯有面对锦绣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静理智,都会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可是,这样的解释又让他如何能够对锦绣说得出口?   只怕他只要说出来,锦绣就会给他一巴掌!   锦绣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乔妹妹领着我过来,让我在这儿好好享受,她自己有一个叫做小花的小母豹,这会儿看来会不会是乔妹妹遇到什么危险了?”   这豹子本就是野性未驯,这会儿纵然受了伤,想来也不是米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能够对付的了的。   景沐暃却是怒然喝道:“云锦绣!从前我们俩相处的时候你不是表现的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不长脑子?别人带着你来这儿,让你在这儿脱了衣服泡温泉你还真就傻乎乎的泡了?这要是她存心想要算计你,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名声还在不在了!合着你就是对我才一直抱着警惕之心是吧?”   锦绣自然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这些做法确然是鲁莽了。   可是她自己反省不代表景沐暃也可以这样骂她,听着景沐暃的话锦绣瞬间就冒火:“对!我就是只对你抱有警惕之心,怎么了?!你也不是我的谁,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教训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那你就别理我!”   锦绣左右瞧了瞧自己,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妥的地方,便直接无视了身边的景沐暃,直接朝着米乔呼救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她到的时候,恰好看到米乔整个人都躺在云天轩的怀里,整个人脸色乍红乍白,这会儿看到有人过来,米乔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从云天轩的怀里跳了起来,看到锦绣这才微微呼出一口气,接着又红着脸扭扭捏捏的解释道:“那个,你可别误会,是……是云大哥过来救得我。”   锦绣笑了笑,看向云天轩和米乔。   云天轩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而米乔脸上却是含着深深地娇羞。看样子,这是英雄救美,接着就一见钟情的故事?   云天轩有些笨拙的解释道:“那个……我……我就是想着你还不回去有点儿担心你,所以才寻了过来,刚好听到米姑娘的求救声,这才赶过来相救的。锦绣……你……你别误会。”   “大哥,我可没有误会呢。”   一行人从这边出去的时候,那边的诗会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   而沫沁柔瞧着景沐暃不在,并没有心情吟诗作对,正当她准备离场去寻找景沐暃的时候,就看到景沐暃并着锦绣四个人一块儿朝着这边过来了。   不过景沐暃明显是换了一身衣服的,沫沁柔瞧着心底便有些不安,不知道刚刚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施施然朝着景沐暃走过去,娇笑着说道:“表哥,你这是去了哪儿,怎么才过来?”   “没去哪儿,只是有点儿心烦,所以到处逛逛。”   沫沁柔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锦绣却是挑衅的看了沫沁柔一眼,说道:“说起来刚刚沫姑娘定然又是惊艳全场了吧?不像我这样的不通文墨的,想来在场的不少俊杰公子哥儿,都会对沫姑娘刮目相看呢。说不定,等今儿个从这儿回去,景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沫沁柔心里暗恨,只说道:“云姑娘说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实在难以入眼,倒是云姑娘你,这般风姿独秀,就算是你不通文墨,也会有数不清的豪门公子哥儿前仆后继呢。”   前面锦绣说的那些话还能是玩笑,然而这会儿沫沁柔说的这些话却是让人打从心底不舒服。这是赤裸裸的再打颜相的脸!   景沐暃眉头微皱,低声怒喝道:“沁柔,住口!”   沫沁柔不敢置信的看了景沐暃一眼,神色间很是委屈,不过还是说道:“既然表哥不让说,那沁柔不说了便是。这会儿诗会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那边几位夫人正在传看今日的诗作,想来定然是要评论出一个高低的,我跟云姑娘都不曾参与吟诗,不如我们重新比试一番别的,各自拿出彩头来,也给这诗会助助兴如何?”   锦绣都没给她一个正眼,只懒懒的说道:“没兴趣。”   然而这边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段时间以来,要说京城之中谁最引人注目,自然是云锦绣这位从前的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如今的相府唯一的大小姐了!   这会儿瞧着这二人竟然隐隐有对上的趋势,人们都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本性,也不去关注究竟谁的诗作得了魁首了,全部跑来这边围观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次逼问      锦绣是当真没有兴趣跟沫沁柔玩这些心机游戏,她只抬起头暗暗瞥了景沐暃一眼,便直接往颜氏的方向走去。   景沐暃忍着想要拉住锦绣的手,看向沫沁柔的眼神有些复杂。   回去的路上,颜氏看出来锦绣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看起来脸色并不好,便问道:“怎么了?看起来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在米府遇到了什么事情?”   锦绣摇摇头,将头靠在颜氏的膝盖上,“我没事,娘,您跟宁王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自己最终也会如同母亲一般,跟景沐暃有缘无分?今日在温泉里面发生的一切,说没有一丝的悸动那是假的。只是,他们最终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颜氏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继而笑的有些勉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锦绣也暗自咬唇,当年的事情,娘亲定然是不怎么想提的。而现在,母亲和宁王二人,男未婚女未嫁,看两个人相处分明也是互相都有情义,或许两个人之间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话锦绣却是闷在了心头,并没有说出来。   而另一边回到王府的沫沁柔,也敏锐的感觉到了景沐暃对于自己的态度的变化。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最终还是从小榻上站起来朝着景沐暃的院子走去。然而,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她却是犹豫起来,最终还是狠了狠心推开了那扇门。景沐暃抬起头便看到沫沁柔,皱眉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问道:“表哥,你……在想些什么?”   景沐暃拧着眉看向沫沁柔,他能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今日米府的赏花宴上,沫沁柔的那些表现究竟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而已。可是,面对这样小心翼翼的表妹,这些话他又有些难以启齿。   景沐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表妹,还记得在春猎的时候我问你的话吗?”   沫沁柔整个人本能的僵直起来,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只看着景沐暃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的问道:“春猎表哥同我说过不少话,不知道表哥指的是那一句?”   “那件事当真跟你没有关系吗?你想好了再回答。”   沫沁柔心底一惊,大概是这一刻的景沐暃看上去实在太过骇人,让她本能的感觉到害怕,眼神都有些瑟缩起来:“自然……自然是没有关系的。表哥,我跟云家的那位小姐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要害她?”   景沐暃说道:“倘若不是你,便最好不过,但是有些事情本王不去查但不代表查不到!”   沫沁柔知道,这会儿景沐暃定然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她心底蒙上一层阴鸷,“表哥,我自小跟你一起长大,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竟然……所以我在您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你才刚刚认识没有多久女人?为了她,您这是要怀疑我是吗?”   景沐暃这一次却没有在她楚楚可怜的攻势下妥协,而是冷硬着面孔,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事实究竟如何,我自会去查,你也好自为之。本王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你下去吧。”   沫沁柔心里清楚,这会儿纵然自己再多说任何言语,景沐暃都是听不进去的,便朝着景沐暃盈盈拜下,含泪说道:“既然表哥不相信我,那便派人去查好了,我也想要看看,表哥究竟会查出什么来!”   说完,便赌气一般的跑开了。   一路上朝着老王妃的住所跑去。   等到见到老王妃的时候,沫沁柔的眼眶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老王妃心疼的拉着沫沁柔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又让人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这是谁欺负我们柔儿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说出来,姑姑替你做主。”   “姑姑,在这个府里,还有谁能有本事欺负柔儿啊。”说话间,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听起来好不可怜。   老王妃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板着脸说道:“看来是暃儿惹你生气了?说说,暃儿做了什么竟然惹得我们柔儿这般伤心,姑姑一定替你做主。”   一听这个,沫沁柔竟是分外委屈的爆发出来,“呜哇”一声埋进老王妃的怀里,大哭起来,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姑姑,表哥他……它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子,表哥他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而且……而且还为了那个女子,怀疑我!呜呜……”   “是不是最近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云姑娘?”   沫沁柔点点头:“姑姑,就是那个人。也不知道她给表哥灌下了什么迷魂汤,她在春猎的时候遇到了点事故,竟然让表哥觉得那些事儿都是我做下的。虽然……姑姑是给了我不少防身的手段,可是我当真没有用在那个人身上啊!”   老王妃的手一边拍着沫沁柔的背,眼睛却是微微眯起,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   原本,王府里面有好些事情需要景沐暃去做,沫沁柔便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陪伴她。她也十分喜欢这个侄女,倘若他们当真是一般的闲散王爷的话,沫沁柔这个王妃无疑是最让她满意的。但是现在,他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什么事情都无法任由自己想如何便如何。   “柔儿。”   沫沁柔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向老王妃:“姑姑?”   老王妃笑了笑,说道:“柔儿,如果让云姑娘给暃儿当王妃,一年之后再纳你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什……什么?!”沫沁柔一脸错愕的看向眼前的人。   怎么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些?自己不是一直以来她眼中认定的王妃的不二人选吗?沫沁柔低下头,冷冷一笑,果然在权势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说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拉拢颜相?   她不甘心!凭什么有的人一无是处,就因为投了一个好胎,所有的一切便都有人双手奉上?而有的人却只能在黑暗中挣扎沉沦?   “姑姑知道,这么做是委屈你了,可是姑姑也没有办法啊。”   沫沁柔敛去眼底的冷光,低声带着抽咽声说道:“我……柔儿一切听从姑姑的安排便是。可是姑姑……娶了那个女人,表哥他……他不会,姑姑,我是真心喜欢表哥的,对于表哥的变化我都看在眼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表哥他真的对那个姓云的上心了,倘若表哥当真陷入了情爱之中,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可如何是好?”   老王妃听到这话,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他们的生,是用多少人的死亡堆砌起来的,她决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情爱这样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奢侈,老王妃摇摇头,说道:“暃儿是个明白人,你放心吧,不会有你说的那样的事情发生的。等会儿,我会找暃儿好好谈谈。”   沫沁柔的目的达成,便乖巧的点头说道:“嗯,那就好。姑姑……柔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要下去歇一歇。”   “你去吧。”   看着沫沁柔走出去,老王妃身边的嬷嬷才说道:“王妃,表小姐这分明是对您的安排不满意,所以才……”   老王妃摆摆手,说道:“这种事儿,换了谁谁能满意呢?也是怪我,当初总是一个劲儿的告诉她,她就是暃儿日后的王妃,现在冷不丁变成侧妃,谁的心里能甘心?只是,现在皇家立了李家的女儿为后,又有赵家的女儿为贵妃,这朝堂已经被赵太后把持的越来越稳了。顾相这个助力,我们必须要拉拢,并且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不然,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啊。”   虽然从没有见过那个叫做云锦绣的姑娘,对于这个姑娘老王妃的观感也十分不好,但是谁让她是颜相唯一的外孙女儿呢?   摇摇头,说道:“罢了,你吩咐人去请王爷过来吧。”   “是,主子。”   听到母亲派人过来请自己过去,景沐暃不禁皱了皱眉,心底是有些烦躁的,不过终究还是起身往老王妃的院子去了。   “儿子给母妃请安,不知道母妃这会儿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老王妃笑道:“这叫什么话?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了?”   景沐暃在老王妃的下首坐下,并不曾说话。   “是有一件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现在人在京城,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了?”   景沐暃直觉的就要反对:“母妃,孩儿现在还有许多事儿要忙,根本无暇顾及成家之事。”   从前他觉得娶谁都一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跟母亲好好的谈过。可是现在,他心底有了锦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娶了旁人的。   老王妃却像是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似的,说道:“你这还没听听我说的是谁家的姑娘呢,就这么急着拒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承受不住      景沐暃忍了忍,没有说话。   老王妃笑道:“这样,看你近日来的表现,也像是有了意中人的样子……”   看着景沐暃那一副想要站起来反驳的样子,老王妃却是一脸慈爱的笑着说道:“你啊,别急着否认,母妃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的,跟母妃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只要身家清白,门第相差的也不是很大,母妃便做主替你下聘。”   这话听在景沐暃的耳朵里,却是让他一阵愕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母妃对于沫沁柔是怎样的看重了。这会儿竟然完全没有提到沫沁柔?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母妃身上,实在是太过反常。   景沐暃狐疑的看向自己的母妃,跟沫沁柔比起来,能让母妃退步妥协的恐怕只有复国大业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是母妃已经知道了自己心悦何人。知道了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和背景,才能这般轻易的便松了口,甚至绝口不提沫沁柔的事。   他承认,在刚开始接触到云锦绣并且调查到她的身份之后,他确然是存了利用之心的。可是,纵然再如何控制自己,心却是不能自已,情亦然。   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母妃这样的提议,他定然会欣然接受。   但是现在,他明明知道,即便是他用自己的方法最后跟锦绣在一起了,这背后依旧少不了权势的交易。他们之间的爱情,注定了要蒙上一层政治的阴影。内心无比的清楚,可是他现在却依旧矫情的无法接受。   抬起头看向老王妃,他有些艰涩的开口说道:“母妃,为了我们所谓的大业,当真什么都可以牺牲掉吗?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吗?”   老王妃目光坚定:“无论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景沐暃,这是自己生下的孩子,她又如何不了解呢?   “暃儿,既然已经身在局中,你以为你还抽的了身吗?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不应该再为了任何事犹豫。而她呢?背后有着那样的权势,你以为她也可以躲开这皇城的一团污水吗?谁都可以躲开,而她本就是局中人,你若是心里有她,何不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护着?你也得到心之所爱,我们也得到了想要的支持,抛开所谓的交易,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景沐暃有些颓然的坐着。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们之间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就算在一起,在世人的眼中也是利益的结合。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要放弃吗?眼睁睁的看着她,深陷局中,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更加令他无法接受。   “母妃,我是想要娶她。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颜相手中握有那般大的权势,被皇室忌惮的同时定然也会对他诸多防范。而我们,从来就不曾被皇室信任过,皇帝和太后更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我的刺杀。在这样的时候,倘若我们跟颜相联姻,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原本双方就都受到皇室的忌惮,倘若他们联合在一起,不是逼着宫里的那二人狗急跳墙不死不休吗?   老王妃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便点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呢?”   景沐暃说道:“其实,之前我跟颜相已经有了默契,只是后来在春猎围场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颜相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   按照颜相和颜氏对自己现在的观感,他想要见锦绣一面都难吧?   老王妃不耐烦的挥挥手,“媳妇是你自己的,你要是自己追不回来,打光棍也怨不得我了。滚滚滚,赶紧滚,今儿个说的这些你心里头有数就成,至于外头那些事儿,究竟要如何做,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掺和。”   而对自己的母妃了解的比较深刻的景沐暃,可不敢将人当真当成是一个妇道人家。   从老王妃的院子里离开,景沐暃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他现在已经确定,母妃并不会成为他跟锦绣之间的阻碍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一日的赏花诗会上,锦绣对上赵秀婉说的那一番话终究还是传了出去。春猎围场谁都知道,皇上会去,那儿的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是自己人,又怎么可能那般轻易的就让此刻混入其中?   那些混迹朝堂的官员们,或许正经的本事没有,但是对于那些阴谋诡计的嗅觉可谓是灵敏极了。看起来,锦绣的那番话像是跟赵秀婉吵闹的时候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但是细细深思下来,完全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而且,瞧着那个为皇上挡刀的李清媛,不就如愿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吗?那么如果中间没有出现李清媛这个变数,她的谋划应该就要成功了吧?   那么这件事里面,又有没有赵太后的手笔呢?   一时之间,京城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十分诡谲起来……   锦绣被颜相叫到了书房,这会儿颜相正在纸上写着什么,锦绣凑过去瞧了一眼,颜相却是停下了笔,看向锦绣说道:“你跟赵家的那个丫头的争执,是你故意嚷嚷出来的吧?”   锦绣原本就没有想着这件事能够瞒的过外公,点点头说道:“是啊,那件事定然已经成为了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一个皇帝,对于自己的安全是最为在意不过的。纵然他不相信这件事是赵家和赵太后的手笔,但是怀疑的种子总是埋进去了,这样的怀疑用到关键时刻,才是真正致命的。”   现在的这个皇帝,根本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没有赵太后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甚至是收拾烂摊子,他屁股下的这张龙椅,根本就坐不稳!   既然有这个机会能够离间太后母子,她为何要放过?   颜相摇摇头,说道:“你啊,还是太过鲁莽了些。这件事情,背后的算计我能够看得明白,你就当别的人看不明白了吗?赵太后能够在深宫中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她会是简单的人吗?只怕到时候,她若是当真要将你如何,你会防不胜防啊。”   锦绣自然知道赵太后不简单,可是她这么做也是权衡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你往后行事且千万小心,在这个府里外公尚且能够护住你,可是出了这个相府,外面便是危机重重,你记住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我明白了外公。”   颜相点点头,只是话锋一转,又问道:“锦绣,外公且问你,你现在对于景沐暃可有什么感觉?”   “景沐暃?外公为何会提起他?”   “你当日不是说要跟景王合作吗?现在呢?还是不改初衷吗?”   他现在就一个孤身的老头子,要那么些权势金钱做什么?权势金钱不过是为了保护亲人,让自己的亲人过的更好。原本他也是极为看好景王的,可是从这些日子景王的表现来看,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既然这样,那换一个支持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这还是要看锦绣的意思。   锦绣想了想,淮王皇晟樊对那个位置是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的。锦绣也在后来才知道,淮王跟赵太后之间,是有着杀母之仇,这样倒是可以利用一二。至于别的人选,锦绣还当真没有想过。   景王,上辈子直到锦绣死,这个人都仅仅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从不曾跟他有过接触。但是从他们这一世的接触中,锦绣知道,景王这个人,也是有着极大的野心的。   在接触的过程中,锦绣也对这个月有了足够的了解。   如果要在姓皇的人中挑一个出来合作的话,倒还不如选择景沐暃!   等到景沐暃登上皇位的那一日,她很期待看到皇晟樊会是什么表情!   云溪和柳氏已经得到她们应有的惩罚,但是皇晟樊这个人才是将她利用的最为彻底,又舍弃的最为残忍的人!那么这辈子,如果不让他也尝一尝那样的苦痛滋味,她怎么对得起重生一回?   她目光坚定的看向颜相,说道:“外公,就选景沐暃吧。”   “……也好,不过跟他合作的前提是,将来他若是登上那个位置,皇后之位必须是你的!”   云家靠不上,而颜家等到他死了之后,就真的没有人了。到时候锦绣没有人照拂,他必须将她的一切都安排好!景沐暃总体来说还算是个靠谱的,可是他的那个表妹总是会闹出一些幺蛾子来。   颜相摇摇头,他从前关注的都是军国大事,现在将目光放在这些琐事上头,还当真有些费脑。   “好了,剩下的事情外公都会办好,你就不要担心了。”   其实颜相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锦绣的,纵然出了表妹那事儿,锦绣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景沐暃,若是当真是用情至深,那锦绣一朝遭受背叛,或者求而不得,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那份苦痛……   跟颜相谈完之后,锦绣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在京城的楚歌馆中,景沐暃和颜相也进行了一次会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祸起萧墙      暮色深沉而浓重,寂静的院落之中,此刻的正屋之中灯火通明。   “小姐,该歇息了。”小翠将手里方才端进屋盛着热水的木盆搁置一旁,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担忧。   “嗯。”   尽管听见了自家小姐的回话,小翠顺声看去的时候,却见自家小姐仍旧埋头在书卷之中,手里的狼毫依旧在舞动着,不免低低地叹气一声,只得继续唠叨着:“小姐,这个时候都已经快三更天了呀。”   话音正落,遥遥便有更鼓声传来。   终于,锦绣手里的狼毫停了下来,搁置在笔架之上,锦绣如黛的双眉倏然微皱:“竟是这样晚了。那便歇下吧。”   目光所及,锦绣复又看了一眼那宣纸之上所书,面上神色越发凝重。   小翠见此不由疑惑,凑了上前,但见那宣纸之上密密麻麻地工整写着的却是朝廷政务一般繁琐之事,顿时一怔:“小姐,您这……”   锦绣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听到自家小姐既然是这样说了,小翠只得退了出去,心中却是不免疑惑重重,自打方才颜相爷出府回来之后,又是到了院子见了小姐之后,小姐就开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真是好生奇怪。   小翠却是出了屋门,不敢走远,只是在外屋站着,直到屋内的灯火熄了,小翠低声唤了唤,正屋之中没有传来自家小姐的声音,小翠这才犹豫了几分离开了。   屋内昏暗,锦绣却是在床榻之上,睁着双眼,翻来覆去,终究是没有了睡意。   今日外公与自己所谈,定下了辅助景王景沐暃,却是也认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将会是景沐暃的正妻,这几乎就是毋庸置疑的了。   而同时不久时辰之前,外公出府回来,告诉了她楚歌馆之中与景王景沐暃相见之事,外公言外之意,已然暗示了景沐暃关乎婚事之说,也肯定了景沐暃的承诺。   只是,锦绣始终觉得,景沐暃会是她的良人么?   外公辅助景王之事已经是成了定居,在自己看来,她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个主意,只是这一开始并非是建立在私人的情感之上。   当今局势看去,皇室众人,最为野心与实力兼具的便是皇晟樊,皇帝年轻气盛,且庸碌无为,并没有多少的眼光远见,根本是守不住皇位的,那龙椅之上换人已然是迟早的事了。   权衡利弊之后,锦绣知道如今景沐暃是个不错的人选,景沐暃也言明了对自己的心意。   然而,经历了前世一世,锦绣隐隐觉得自己的心底之中,有什么在充斥着,那日夜几乎是深入骨髓般地提醒着自己。   前世自己的愚昧,酿成了悲惨的一切,而却同样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皇室之人不可信。   诚如皇晟樊,亦或者可以说,日后的景沐暃……   一旦登上了那一个至尊之位,滔天的权利之下,群臣的顶礼膜拜,景沐暃还会是如今这个景沐暃么?   锦绣神色微闪,清冷的眼眸之中,凝色更重,翻来覆去,只觉得心中也是一阵的烦躁。   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对景沐暃的心意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然而,这样的心意又能维持多久?而她,又能因为这份心意为景沐暃做到哪一步?   一旦登位,后宫佳丽三千,她为后……   可是,为后又有什么用?   思及此,锦绣一个翻身做了起来,取过边上的衣服披上,默然行至窗边,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远望屋外。   良久,直到又是遥遥的更鼓声传来,锦绣终是低低叹了口气,仿似呢喃一般:“盟友……良人……”   无解。   ……   翌日,锦绣才洗漱过后,就听见了小翠满面笑意进屋说道:“小姐,方才我从前院回来,瞧见府门外头停着一辆马车,那上头的印字,是‘米’。”   锦绣顿时一怔,米府的人来了?米乔么?她来做什么?   倏然间,锦绣想起了那日,恰好看到米乔整个人都躺在云天轩的怀里,当初那丫头扭扭捏捏的一副娇俏模样,登时不由莞尔,今日莫不是为了大哥云天轩而来的吧。   不过倒是锦绣用过了早膳后半盏茶的功夫,米乔才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来。   一番的详谈,锦绣才知道,今日倒是米崔氏也来了,此刻正在与娘亲一处叨磕。   “今日倒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锦绣挑眉拿眼看着米乔,但见米乔今日一身的粉装,身为娇俏可人。   米乔显然是被锦绣这样的打量,倒是现出几分局促来,掩不住地娇俏可爱之态,微微假叱道:“自然是东西南北风一块吹才吹来的,今日你可有事么?”   锦绣笑着摇头。   “无事那真是极好了,走走,我今日求了母亲许久,母亲才应了我让我去观音庙的,只是说要找人陪着一道去才成,我思来想去,便是想着你了,如何,与我一道去吧,锦绣姐姐。”   这话里“锦绣姐姐”喊得甚是朗朗上口,语调婉转,锦绣倒是越发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米乔了。   米乔越发显得羞赧起来,终于是挂不住面子般,侧身就要屋外走:“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谁知,才抬步走出了一步,肩上便是一沉,转眼看去,米乔便见锦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下一刻就是淡淡说道:“观音庙怎么能不去,我去的。”   米乔顿时面露喜色。   有了锦绣的应答,颜氏得知之后,便是仔细又嘱咐了锦绣一番,米崔氏因着答应了米乔不一道去观音庙,倒是仍旧暂且在相府与颜氏一处相谈。   马车倒也是有米府现成的,米乔有了自家母亲米崔氏的应肯之后,径直就带着锦绣一道上了马车,朝着观音庙而去。   “据说,今日正是庙会,这个时辰,观音庙一定极为热闹的,咱们待会儿可得蒙上纱巾才可。”米乔低声说着,锦绣却是看着米乔趴在那车窗边上,半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竟没有半点的大家闺秀的矜持,反倒是增添了几分随性。   一旁米乔的丫鬟,也是随了主子一般,也被车窗外头的景致勾去了魂魄一般,两人倒是趴在了一处。   小翠看着这主仆两人,也是忍俊不禁。   渐渐地,檀香之味益发浓烈,须臾之后,锦绣便听见了车夫一声高扬的“吁”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米乔终于离了车窗边,却是从怀里掏出一方纱巾递给了锦绣:“锦绣姐姐,给。”   锦绣低头一看,摇了摇头,笑说道:“我也是随身带的。”   话语一落,锦绣取出自己的纱巾,替自己带上,小翠见状,仔细又是看了看,略略整了整。   米乔笑嘻嘻地由着自己的丫鬟替自己带上,随手又是从边上拿过包裹摊开,锦绣定睛看去,却是两件十分不显眼的普通家常女子外衣。   “这总不会随身带了吧。”米乔取了一件,又是送到了锦绣的跟前,笑说道:“母亲说,套件这样的衣裳,就不那么显眼了。”   小翠只看着锦绣,但见锦绣微微颌首,小翠这才接了过来,给锦绣穿上。   一番的稍作整理,四人这才一道下了马车。   出了马车之后,那一阵的檀香之味愈发的浓重了起来,锦绣将眼看去,观音庙竟是里外围了近两层的人,顿时微微一怔。   “今日的节气说是这个月最为要紧的,这观音庙又是京都之中出了名的,果然这样的日子里,这样多的人呢。”米乔一边感慨着,却是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梨儿,去问问后门怎么走。”   一旁扶护着锦绣的小翠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搐,越发认真地守着自家小姐了,这眼下人这样多,若是冲散了可就糟了。   梨儿倒是个极为灵巧善言的人,回来的时候,果真是问到了路,当下四人由丫鬟梨儿领着路,规避着人群往后门而去。   四人一道顺利地由后门进了观音庙。   好在这后门所在之人果然不似前门那样的多,米乔指了指前头的小门,开口道:“今日上香的都是走的前门,咱们就往后门走,可不就省了不少的功夫。”   锦绣笑着正欲开口,却是听见了有少女惊呼声响起,不由顺声看了过去,却见那不远处前头的廊道之上一身桃红的窈窕身影险些摔倒,好在一旁身量修长的男子伸手一把扶住了,那窈窕的身影倒在了男子的怀里。   只是那窈窕的身影面容微侧之际,锦绣却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沫沁柔。   锦绣下意识地目光顿时锁住那男子的身上。   “咦,那不是景王殿下么?”身旁,锦绣听见了米乔带着疑惑的声音低低响起,锦绣面上的笑霎时间凝住,清冷的目光划过一抹极快的复杂。   只是那廊道之上的两人似乎并未察觉,两人渐渐远去了身影。   直到两人消失在廊道的那刻,锦绣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踪影,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心中只觉得一阵苦涩。   米乔侧身,就见锦绣一脸的沉思,不由疑惑:“锦绣姐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周旋      “嗯?”   但见下一刻锦绣面上笑容依旧,米乔只觉得方才是自己的错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见跟前的锦绣突然一把拉过自己,而错身之际,身后就传来丫鬟梨儿惊慌的声音:“小姐小心!有刺客!”   梨儿的声音带着十分的急切,可是却仅仅限于发出那一声的提醒,随后已经后脑袋一痛,被敲昏了过去。   小翠顿时警觉,死死地将锦绣护在了身侧,脸色却是一阵的惨白,手掌心阵阵的冷汗往外冒着,心里打着鼓,说不怕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尤其这眼前的还是分明五个身量魁梧的黑衣男子。   米乔显然也是没有想过会在这观音庙里头竟会遇上这么一件事,一时间也是呆怔住了。   锦绣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之后,倏然已经反应过来,这样的阵仗,若是换做一般的闺阁少女,自然是不曾见过的,然而,已然是重活一世的她,前世见过了已经不再少数了。   只是,这一拨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心里泛着疑惑,锦绣却见那其中一个男子已经极快地朝着米乔探出手去,锦绣赶紧伸手将米乔扯了过来,心中也是暗自喊遭。   要知道,如今柳姨娘已经伏法,关进了大牢里头,与世隔绝,云溪也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偏僻的院落里住着,今日不过也是一时的兴起而来,并未带着多少的侍卫同行,而这伙人既然能够到了这儿,可见自己所带的侍卫一定是中了招了。   锦绣看着眼前身影一闪,小翠已经是软软倒在了地上。   “锦绣姐……”米乔的声音还未说完,只觉得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已经倒在了地上。   锦绣看着已经尽数失去了知觉的三人,目光越发冷冽,却是下意识地朝着那不远处的廊道看去,却是还未开口,锦绣下一刻也失去了知觉。   原本皱眉的景沐暃看着怀中一副虚弱模样的沫沁柔,心里一阵的疑惑,更是下意识地排斥两人的接触,转眼将沫沁柔的身子扶正,就站离了几步。   沫沁柔还想着往景沐暃的怀里倒,偏偏歪了歪身子,发现没有人,转眼,景沐暃居然已经站开了,不免心里有些失落,更是越发涌起几分恨意,目光朝着那方的小径看了去,但见几抹黑影快步离去。   见此,沫沁柔的唇边几不可见地勾起一丝笑意。   偏偏景沐暃本就觉得今日的沫沁柔十分的古怪,先不说莫名竟是当着母妃的面,非让他陪着来观音庙,眼下又是突然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景沐暃莫名地心里滑过一抹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某种触动,似乎是……有谁需要他。   想到这儿,景沐暃双眉越发皱紧,目光不期然地顺着沫沁柔的视线看了过去,沉声道:“你在看什么?”   “啊?”沫沁柔眼里瞬息间闪过一抹慌乱,强自镇定道:“没有啊,表哥,我没有在看什么啊,走吧,咱们走吧。”   而景沐暃哪里会听不出沫沁柔这话里的牵强转折,定睛看去,但见那小径的一角,那石阶道上,分明有一角的衣袍露了出来,单看那一抹粉色,可见有人,而且,只怕是哪个少女?   想到沫沁柔方才的一摔,加之这些日子来的所有,景沐暃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一般,脚步已动,快步地步出了廊道,径直往小径石阶而去。   沫沁柔见此,心里暗暗喊遭,却是知道已经是阻止不了景沐暃了,只得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看见昏迷倒地的三人之中,竟然真的有小翠,景沐暃一下子心中一阵慌乱之感袭上心头。   顾不得许多,景沐暃俯身,一把拉起小翠,掐着人中,拧神道:“小翠?小翠!”   小翠悠悠然醒了过来,眼前一阵的迷茫之后,就一下子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没待看清眼前的人,就焦急道:“小姐!小姐快走!”   听到这话,景沐暃越发坚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却是沉声道:“小翠,看清楚本王,锦绣呢?”   小翠这才定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却是目光四下张望了一圈,真的不见了小姐,小翠急的都快哭了出来,一把拉着景沐暃的手就是一阵的慌乱道:“景王爷,小姐一定是被方才的五个黑衣人捉了去了,天哪,这可怎么办呐?”   景沐暃顿时眸光一缩,黑衣人?   一旁一直静默没有说话的沫沁柔却是心里已经咒骂了一个来回了,这些人办事怎么这样的不可靠,这该死的丫鬟没有一道带了走,这下若是被表哥寻到人坏了事可如何是好。   如此想着,沫沁柔念头一转,目光落在了一旁还昏迷着的米乔,顿时蹲了下去,往着米乔的人中也掐了下去,焦急道:“米家小姐?米家小姐?”   沫沁柔的声音顿时引来了景沐暃的注目,景沐暃转眼看去,印象之中,自然是知道米乔的,那日的温泉之事,可是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但见米乔也悠悠醒来,景沐暃抱着或许她知晓一些事情。   然而,一番的询问,却是毫无头绪。   沫沁柔心里却是一阵的暗喜,要知道,照着这个时辰拖下去,就算是后来被表哥找到了,只怕也已经是晚了!   ……   传遍周身的不适颠簸之感,让锦绣慢慢地从迷蒙之中渐渐恢复了意识。   睁眼的瞬间,马车之中的简陋布局,让锦绣双眉顿时皱紧,动了动身子,却是不能挪动分毫,目光微垂,却是已经是被束缚了手脚。   张了张口,锦绣却发觉并不能发出声响来,目光顿时越发冷凝,他们点了她的哑穴。   醒来并没有多久的舟车劳顿,锦绣强忍着一阵一阵翻涌的呕吐之感,马车终于徐徐停了下来。   方才的一路疾驰,那扬起的车窗帘子,飘进车内的气息,还有越发稀远的人声,这一切都告诉锦绣,出城了!   他们到底要带她去哪儿?   车帘一下子就被大力撩开挂到了车棚上头,刺眼的强光一下子晃了进来,锦绣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一道身影背光就走了进来。   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目,锦绣只觉得肩上一阵禁锢,便被扯着带出了车厢之中,随后兜头一块麻布罩了下来。   待再次有光线映射进来,罩面的麻布已经被取下,锦绣睁眼,却是已经到了一间破落的寺庙之中。   单看寺庙的布局,锦绣就知道,这是已经荒废了有一些年代的寺庙了,而这个地方,显然已经确切无疑就是在城外了。   “果然长得国色天香,到底是尚书的女儿。”   “还不止呢,之前可还是钦定的皇后之人呢。”   “对,对,还是丞相的外孙女呢,这身子可是娇贵的很了。”   “呸!那又怎样,还不是落到咱们手里头,咱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锦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四人正一言一语地交谈着,目光丝毫不带遮掩地打量着她,那泛着幽暗如绿的眸光,锦绣怎么会看不懂,那样的猥琐。   四人来来回回说着,终于是发现那绑着的少女竟然是半点的怯弱都不曾流露出来,顿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一人不免换了话头,声音也小了下来:“嘿,我说,这妞怎么半点也不露怯?”   谁知另外一人定定地看了一眼锦绣,顿时一掌呼在那人的脑袋上:“蠢!自然是吓傻了,谁家大家闺秀见过这阵仗,行了,咱们既然收了钱,赶紧享受享受,赶紧溜吧。”   “这倒也是。”那人顿时恍然,嘿嘿笑着,就搓着手朝着锦绣走去。   锦绣却是骤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四人顿时停住了步子,其中一人不免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锦绣笑的十分的尽兴,却是在笑声止住的时刻,骤然冷了脸色:“都道无知者方无畏,倒是没有见过明知者还往前送死的。”   四人顿时面面相觑。   “你这什么意思!”   锦绣挑了挑眉:“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显然你们坏了我的清白,不打算灭了我的口不是么?”   “是又怎样?”   “又怎样?”锦绣呵呵一笑:“也不怎样,若我不死,你们觉得你们能活多久呢?丞相府的门生遍布天下,你们对丞相唯一的外孙女做了什么,你觉得丞相会放过你们么?”   四人一听,却是哈哈大笑:“你倒还真是不挑事唬我们,怎么?我们要了你的清白,你还敢回去张扬不成?真是笑死人了,只怕你是一个字都不敢提起的!”   锦绣却是面色讽刺之意更甚:“然而,我若是敢呢?嗯?”   少女面上的神色分明没有半点的玩笑之意,这样的冷沉,甚至于带着几分肃杀,让四人一时间有些惊住了,实话说来,他们还真没想过,一个女子真敢将这样的事宣扬出去。   要知道,这事若要瞒着,对于丞相府这样的大家来说,不是不可的,来日招了婿进府也就相安无事了,这也是那人说服他们接下这单子生意的缘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危急时刻      “老大,那娘们是不是骗了咱们,当初怎么没说这妞是这么个性子。”   “我哪里知道,这如今人都已经掳到这儿了,还能说什么!”   “这……”   ……   看着四人又是一阵的讨论,锦绣冷着眉眼只是静静地看着。   尽管四人的交谈话语压得极低,锦绣却听出来了四人所谈之人,似乎是个女子。   女子……   猛地,锦绣想到了一人。   “看来,沫沁柔还没跟你们说清楚呢。”锦绣悠悠然道。   少女沉着带着笃定的声音骤然响起,四人顿时停下了交谈,面面相觑之间,看向锦绣却是带着惊诧万分。   单看四人的反应,就算没有言语,锦绣心里越发笃定了,方才自己的猜测是对了,真是沫沁柔!   呵!很好,沫沁柔,是你!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锦绣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四人,倏然间,锦绣从当前的那人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那神色之间带着的,分明就是下了决定了。   “老大,这儿,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锦绣但见那当先的一人眼底滑过冷厉:“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咱们也没有了回路可说的了。”   “可那娘们……”   “什么这儿那儿的,咱们大不了余下的三成不要了,至少还能保住命,这妞绝对不能留下活口!”那人目光露出凶狠的杀气。   锦绣心中一沉,面上神色却没有多少的浮动,淡淡道:“倘若我给你们双倍的价钱呢?”   话语一落,锦绣便见那当先的老大神色之间划过一抹的犹豫,却极快地被坚定代替:“按着你这性子,我们一定是没有活路了。”   说话间,那人抬步朝着锦绣走去,伸手一把掐着锦绣的下巴抬高:“大小姐,好好让兄弟们享受一番,兄弟们也让你欲仙欲死一番,也不至于到了黄泉路上,要过奈何桥的时候,感慨白来人间一回不是。”   话语之间的浪荡,让锦绣皱起眉来,眼里极快地滑过一抹厌恶。   然而同样的话,引得却是另外的三人也是一阵的浪笑起来,更是连声附和起来。   直到身上的衣帛传来撕裂的声音,锦绣不动的神色终于是变化了。   “看吧,老大,这妞也是就装装罢了。”其中一人看着,不免笑说道。   却是但见锦绣猛地目光看来,那眼里带着宛如地狱而来的冷寒,莫名地只是这么一个神色,竟是让那人觉得一股冰冷至脚底攀延至全身,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那人暗道一声真是见鬼了,定睛在看去,却见锦绣目光定定地竟是落在了他的身后,哪里还有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个厉鬼般的阴冷神色,此刻少女的眼里含了审视。   这样的神色让他觉得十分的奇怪,偏偏觉得身后冷气阵阵,那人不免一个激灵,却是慢慢转着脑袋朝身后看去。   却是这一看之下,让他顿时间就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有些吞吐地喊道:“老……老大……老大!”   那老大此刻正抬手要将锦绣贴身的亵衣一并撕开,听见这声音,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转身看了过来:“鬼叫什……”   而话却是没有说完,老大眼睁睁看着那前一刻还是自己兄弟的男子被一双素手扶住了脖颈,只是一转,清晰的“咔嚓”声响起,下一刻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一道已经躺在地上的还有另外的两人。   那老大顿时抬起手僵在了远处,不可思议地看着此刻背光站在门前的那抹纤细的人影,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赤红着双眼:“你是何人!”   而下意识带着愤怒的话出了口之后,那老大心头顿时涌起阵阵的后怕,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可是却能赤手空拳放倒了自己的三个兄弟。   不对,原本外头还有一人守着的,如今她既然能进来,那么就是外头的人已经……   “问我?何人?”   那老大听到女子开口的声音带着的散漫,尤其是那漫不经心之中带着几分讽刺,下意识地那老大抬步就往后退,却是忘记了身后就是锦绣坐着的椅子,脚上一个不经意就是被绊住,竟是直直摔了个四脚朝天。   锦绣皱眉看着此刻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那老大,心中明白,这是已经被吓破胆了。   只一眼,锦绣便懂,这人已经对她没有丝毫的威胁存在了,目光收回,却是定定地看着此刻渐渐走进的女子。   直到一步的距离,倾泻入门的光亮斜斜地打在那女子的面容之上,锦绣才算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但见那清丽的女子眉若远黛,肤若凝脂,只是眉角眼梢之间的疏远和冷淡,都透露出这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女子。   约莫二十来岁的陌生女子,还有方才下手的干脆利落,那动作行云流水之间流露出的熟练,锦绣知道,这女子只怕就是这行中人了。   锦绣打量女子的同时,她知道那女子挑高了眉眼同样在打量着自己,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   地上的老大瞅着这个时机,咬了咬牙,显然就要溜,然而女子一个匕首甩去,顿时让那老大一个闷哼,竟是就这么丢了性命。   锦绣敛了敛神,抿唇仍旧不语。却是发觉自己这样的反应落在那女子的眼里,反倒是从女子那双潋滟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赞赏之意。   这样的发觉,让锦绣有些怔然。   不过,不管如何,锦绣知道,这女子的杀气已经没有了,她并不打算对她下手,虽然,她并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会出手救她。   屋内瞬息之间,能有鼻息的只剩下锦绣和女子了。   沉寂之中,谁都没有开口,只是互相打量着,却是终于有脚步声自屋门之外传来。   锦绣看着眼前的女子收回了目光,只是耸了耸肩,竟是侧身站到了一旁,目光朝着屋门外看去。   如此来,锦绣不免对来人十分的好奇了,不由顺着女子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但见来人脚步沉稳,衣袍摆动之间,分明有华贵之气。   修长而挺拔的身形,让锦绣顿时眼里审视更甚,来人是男子!还是这般气度的男子。   “云锦绣。”   男子低沉醇润的声音犹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周身流动气度,让锦绣一下子想到了景沐暃。   这个人不简单。   还有,这男子开口所说,分明就是已经确认了她便是云锦绣,可是单看这男子的穿着打扮,却又不同于大荣国。   如今,锦绣与男子不过三步之远的距离,却是没有看错的话,这男子是穿了耳的,而大荣国的贵族男子是从来不会穿耳的,这人又是谁?   男子似乎看出来了锦绣心中所想,竟是淡淡一笑:“夜痕,我的名字,杨若,她的名字。”   说话间,夜痕已经转眼含笑看向一旁挑眉看着这方的杨若摆了摆手。   锦绣转眼看去,但见杨若瘪了瘪嘴,却是抬步上前,手上一动,匕首光芒闪过之间,身上束缚自己的绳索,却是尽数除去了。   伸手揉着肩,却是肩上多了一件披风,抬眼,锦绣便见杨若竟是解下自己的衣裳搁在了自己的身上。   “倒是头回见到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想不到近来京都之上闹上沸沸扬扬的云锦绣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锦绣但见杨若一边替她系着衣带,一边含着几分浅笑继续说着:“这样的人看着可真是让人顺眼,倒是多少让我对着京都生出了几分好感来了。”   话语之间,分明就是透出不少的古怪来,锦绣静默着没有言语,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夜痕。   杨若见锦绣显然对夜痕十分在意,眉眼越发挑高,手上动作却是一收,锦绣有些吃痛,却是听见耳边传来杨若低低的声音:“别被这人的外表骗了,狐狸一个呢,贼精。”   这话说的锦绣顿时越发不解了,他们两人不是同伴么?   似乎是看出了锦绣的疑惑所在,杨若依旧低低道:“不是哦,我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说来,如果真有同伴的话,那么,我一定会选你。”   锦绣心中震惊不已,却是深深看了一眼杨若,转而低垂下眼眸。   眼见锦绣居然如此的沉得住气,这么多的疑惑竟是楞没开口问过一个问题,顿时脸上越发显得兴致盎然,偏头看向一旁的夜痕:“公子,好了。”   夜痕这才转身过来,但见锦绣已经稍稍收拾整理,抬步走到锦绣跟前,伸手却是探入怀中,取出一方檀木匣子,转而送至锦绣跟前。   锦绣低垂的眉眼看着骤然闯入眼帘的匣子,微微一怔,抬眼看了夜痕一眼,明白了夜痕眼里的意思,这是给她的。   伸手接过,锦绣徐徐打开,却是见里头放着的竟是一方印玺,锦绣顿时皱眉,直到锦绣看到印玺那低下所刻之字,锦绣顿时瞪大了双眼看向夜痕:“你是太子?”   夜痕点头,倏然却是又摇了摇头,最终淡淡一笑:“锦绣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换一个合作,如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锦绣低垂下眉眼,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夜痕竟是邻国之人,莫非就是……   杨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却是没有开口。   许久的沉寂之后,锦绣抬头,定定地看向夜痕,还未开口,却见夜痕伸手止住:“不必如今回答我,只要姑娘愿意留下阿若在身边。”   “好。”   ……   已然是申时末刻,京都守城的兵卫却是冷汗涔涔,半点也不敢提关城门的事。   兵卫长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但见景王爷此刻还是勒马立于城门之外,迟迟没有进来的意思,抬眼再看了看天色,不免硬着头皮还是咬牙再次朝着走了过去。   “王爷,真的该关城门了,都快戍时了。”兵卫长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景沐暃却是双眉越发皱紧,手上的缰绳倏然收紧,引得骏马又是一声的嘶鸣。   已经快戍时一刻了!可是,锦绣人到底在哪儿?   他几乎是方便了方圆之地,却是半点没有锦绣的踪影,人到底去了哪儿了?   “你关城门吧,我不入城了。”景沐暃沉了沉面色,沉声道。   兵卫长终于是松了口气,虽说这王爷不是受宠王爷,可是当兵的谁人不知,这王爷的本事,众人都是十分敬重的,尽管皇上根本就不器重王爷,却是景王爷在他们的眼中,那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对于王爷来说,既然王爷决定不入城,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虽然不知到底是谁竟是让王爷等在这城门之外这样久,甚至今日来来回回王爷已经奔波好几回了。   见不到人,自然也是无解了。   兵卫长摇了摇头,返身就要回城,不经意间,却见尘土翻扬之际滚滚朝着这方的城门而来,兵卫长心下一动,看向景沐暃正要说些什么,却是听见策马声已经起,景王爷早就扬鞭追着那尘土而去了。   “头儿,咱们这会儿还关城门么?”   兵卫长看着小跑到身边的一个小兵,抬手就是对着小兵后脑勺一个招呼:“这会儿还关什么关,没眼力劲的,再等等!”   景沐暃压下心里的狐惑和期待,径直停在了马车跟前。   杨若对于突然冲来的人,眼疾手快,勒紧马绳,却是拐了道,仍旧朝着城门而去。   景沐暃但见驾马的竟是一个女子,吃惊之余,却是也敬佩女子的马术了得,竟是这样还能稳当地微调了方向,仍旧朝前行进着。   “你是何人?为何这个时辰赶着进城?”景沐暃扬声问道。   车厢之中的锦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下微动,略略沉吟,终是伸手撩开车帘一角,探出身来。   景沐暃只此一眼,心中顿时欣喜不已,锦绣!竟是锦绣!   两人的目光有了不期然间的相交,锦绣也是略感吃惊,尽管方才觉着那声音听着熟悉,有几分就像是景沐暃,不过原本却并没有抱着景沐暃真的会出现在这儿的想法。   要知道,如今的时辰,已经是申时末刻了,转眼之间就是酉时,按着大荣的明文条例,申时刚至,便该已经关了城门的。   锦绣之所以明知道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辰,却是夜痕说了自然是有法子让她进城,这才带着杨若一道急急赶着奔城内而来。   要知道,闺阁女子,一旦是彻夜未归,哪怕只是一夜,这样的闲言碎语张扬开去,那么所引来的后果不会是好的。   尤其,锦绣原本就是这如今的京都之中闲话最为人所道来的人物了,眼下已经是同母亲搬来住到了外祖父的丞相府上。   那么一旦是这样的事情宣扬了开去,她可以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闲言碎语,然而却不能就此连累到了外祖父还有母亲颜氏。   原本便是沫沁柔所刻意为之的,这样的事,不用想,沫沁柔一定是雇了人死守着丞相府周围,就等着今夜过去,一旦核实为准,而第二日又是见自己被人从城外那破庙之中发现,这辈子,她云锦绣算是别想要嫁人了。   非但如此,母亲颜氏与宁王之事,根本就是妄谈了。   “停么?”杨若微微侧身,余光却是留意着前头的路,马车仍旧平稳地行驶着。   锦绣被打断,顿时停下了思绪,眉眼微动,想了想,侧首,但见景沐暃一直在后头已经追了上来,抿了抿唇,终是道:“停吧。”   杨若朝着景沐暃极快地略了一眼,微微挑眉,没有再开口,手上却是已经上劲,缰绳收紧,骏马的嘶鸣之声骤起,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顿时扬起一阵的尘土翻飞更甚。   眼见马车竟是停了下来,景沐暃眼底喜色更甚,马鞭扬起更是策马迎去。   锦绣已经半掀开了帘布,目光淡淡地落在此刻已经到了跟前的景沐暃,声音淡淡:“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城门之外?”   景沐暃原本有许多的话要问,却是见锦绣此刻清泠的眼眸之中,除了沉静,没有半点的惊慌和无措,不免微微一怔,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目光却是极快地打量了锦绣周身,但见没有半点的损伤,衣裳完整。   对于景沐暃显然的打量神色,锦绣自然是猜到了,只怕景沐暃后来一定是发现了观音庙之中昏迷的米乔她们了,看着景沐暃此刻明显的打量神色,锦绣并不想多说什么,只当是看不懂,静静地,没有再开口。   一旁的杨若却是有些好整以暇了,对于景沐暃那明显放下心的神色,杨若的眼角更是挑高了,很显然,她看出来眼前的男子对锦绣的心思不一般,只是似乎锦绣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却是不自知,要知道,原本的那套衣裳,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了。   有意思,杨若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却是转开了眉眼,只看着那城门,却发现了极为有意思的一幕。   但见那守城的,分明是兵卫长装扮的男子,神色之间只觉得欲哭无泪一般。   下一刻,杨若倒是有些想明白了,眼下她们的马车就停在那城门不远处,却是没有意思要进去,这如今可是过去了关城门的时候大半会儿了,这可是京都之地,晚点关城门,那可是要当着极大的风险的。   杨若的眼里顿时带了几分笑意,心中暗道,噫吁兮,这个兵卫长,倒真是有些走霉运了,正好碰上这么一天。   “头儿,这王爷他怎么和那辆马车一道停下来了啊,这要什么时候进城啊?”   兵卫长本就是在火头和担忧两重心情之中煎熬着,看着这眼前一整愣头青的小兵,又是一个巴掌呼在了小兵的后脑袋上:“我哪儿知道要什么时候进城!一边去,别再说话了,守城!”   小兵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看见了兵卫长此刻的脸上,终于聪明花开脑袋,恍然般地紧闭着嘴,乖溜溜地走到城门边上,守城!   “你可还好?”景沐暃兜转了几番的话,到底是先说了这个。   锦绣听到这话,唇畔间几不可见地勾起了一抹带着淡淡冷意的笑:“我无事,多谢王爷挂念了,听王爷这话,似乎知道了?”   不知怎么的,尽管此刻锦绣已经挂上了面纱,景沐暃并不如方才的错眼,能看见锦绣面上的神色,可是就在方才锦绣的答话,景沐暃觉得锦绣有些生气了,尤其如今的话,分明带着几分深掩着的……生气。   景沐暃心里只觉得被闷闷打了一拳,说不出的沉闷,眉头一下子皱紧,心电转念之间,景沐暃听出来了锦绣这短短的回话之中,似乎话里也有话,似乎……锦绣知道是谁对她动的手一般!   想到这,景沐暃神色一沉:“是谁竟下了这样的手段?”   这下倒是锦绣微微一怔了,转而想了想方才自己的话,略微心中也微微有些吃惊,现下想来,方才自己的话,竟是带了几分微不可见的怨怼,而这话也不自觉的带了这样的心情说了出来。   而且,还被景沐暃听出来了。   锦绣面色微微一僵,转而已经恢复了平静,眉眼却是挑了挑:“王爷想知道是谁么?在我看来,王爷最好不要知道那个人为好。”   毕竟,那人原本可是你既定的正妻。最后的话,锦绣没有说出来。   且不说,一开始锦绣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沫沁柔的,她会让沫沁柔知道,什么是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只是,一想到沫沁柔,锦绣只觉得不想再和景沐暃说下去了,身子一躬便要翻身坐回车厢的靠垫之上,却是听见了景沐暃带着笃定的声音定定道:“是她么?沫沁柔。”   一时间,锦绣抬眼,但见男子清俊而刚毅如璞玉般耀眼而俊朗的面容之上,那幽深入黑玉的眼瞳里头,隐隐含了的却是怒火,这让锦绣再次微怔。   锦绣诧异于景沐暃对于猜到是沫沁柔却是没有吃惊,反倒是带了怒火。   突然间,锦绣只觉得心底有一个念头慢慢地蔓延开来,几乎就在心底要发出声来,隐隐地,锦绣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不是你能动的      “她敢伤你,竟还是这样的荒唐作为!此事,是我的疏忽。”景沐暃心中火气涌动:“你且先回去,此事,我会料理。”   “料理?”锦绣目光直直地、定定地看着景沐暃:“这是,王爷要给我一个交代么?若是如此,王爷大可不必伤了两人之间的和气,只怕是个误会罢了,一如之前。”   话说到这儿,锦绣心里莫名觉得有些烦闷,该死地,她又想起了原先与沫沁柔所发生的不快,而当时的景沐暃……   “不!”景沐暃双眼微眯:“是给我和她一个交代,对你,这并不是一个交代不交代的事,至于是不是她,究竟是不是误会,我信你。因为,我懂你。”   听到这话,锦绣目光微动,只觉得这话像是一颗种子,猛地穿过自己的耳膜,竟是到了心底,落了下来,扎了根般,让人觉着……怪怪地,却莫名的,没有任何的排斥,还有隐隐地震撼。   而原本心头涌上的烦躁一时间没有了踪影,对于这样的感觉,锦绣觉得有些茫然了。   只有外人,才会给个交代,所以,景沐暃的话,是直接表明了立场么……   “驾马之人救了你么?”景沐暃目光朝着杨若投去,眼里带了深思。   目光微移,锦绣顺着景沐暃的视线看向了杨若,但见杨若挑着眉眼,目光却是十分投入地望向那方的城门边上,微微点了点头:“是。”亦或,可以说不全是。   莫名地,锦绣没有打算同景沐暃细说,却是见景沐暃已经下马,不知道和杨若低声说了些什么,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却是翻身上了马车,朝着城门里头去了。   “这王爷对你可真是好,眼力也倒真是不错,意外地大胆信任我不会加害你啊……”杨若的话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锦绣不去看她,返身进了马车,沉声道:“进城吧,再晚,就真的也是说不清了。”   杨若闻言,抬首,目光极眺苍穹,但见沉沉的夜幕已经倾袭而来,已然是渐渐铺染开去,当下扬起手里的马鞭。   翻转的马车轱辘声再次而起,马车平稳地朝着城门而去。   眼看着,单骑和马车前后都进了城,一众守兵终于是松了口气,下一刻就听见了兵卫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快快快!赶紧关城门!关城门!”   ……   夜幕沉沉,夏夜的蝉鸣之声躁动,轰鸣之间让人心烦气躁。   屋里,沫沁柔来回地走着,目光偶尔略向那盏灯烛,只觉得那烛火闪着就更加让人浮动躁然。   今夜,只要今夜过去,只要等到消息!   沫沁柔心里来回地念叨着,已经是成了一种执念一般,正是这样的念头一直顽固地存留着,沫沁柔知道,今夜她睡不着了,她想等到结果,还有明天京都散布开去之后,云锦绣那个贱人声名狼藉的时候。   那可真的是大快人心的很呐!   寂静的屋内,只有沫沁柔自己单调的步伐轻轻地来回走动着。   骤然间,沫沁柔察觉到了声响,目光当即朝着看了过去,却见屋外一直守着的丫鬟身形晃动,沫沁柔神色微闪,下一刻就听见了丫鬟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柔小姐,有人远远举着烛火进院子来了。”   沫沁柔最先的反应,当即却是脚步转动,朝着更漏走了过去,待看清时辰是酉时四刻的时候,沫沁柔秀眉微蹙,这眼下都还未到戍时,更别说到了打更天了,怎么这么早人就回来了?   想了想,沫沁柔始终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安排在丞相府附近的人已经收到云锦绣回丞相府的消息,可是,眼下还未有谁会在这个时辰来她的院子之中。   “王爷。”   屋外,此刻传来了丫鬟毕恭毕敬的声音,沫沁柔却是当即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下一刻的推门声传来,更是让沫沁柔只觉得事情隐隐似乎是不妙了。   要知道,往日里,景沐暃且说根本就不会来她的院子之中,就算有回自己甚至是想了法子,都是没能让景沐暃进她的院子,都只是送到了院子之外。   而眼下,景沐暃且不说是首次来,更是没有按着往日的习惯,历来会先开口征询,竟是径直进了她的闺阁之中,这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沫沁柔有些害怕转身了,她觉得眼下实在不是时候面对景沐暃,她隐隐觉得景沐暃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会做些什么。   一想到这,沫沁柔心里的怨恨更甚,都是云锦绣那个贱人,都是她!   沫沁柔脚步极快地转身就要进内屋,却是偏偏身后分明传来了景沐暃极为淡然的声音:“我来了。”   这语调之中的平静,沫沁柔却察觉出了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尤其还有景沐暃那话头。   “你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而你也该知道,既然做了,躲是没有用的。”   沫沁柔硬着头皮缓缓转身,她清楚的知道,如今已经不是进内屋就可以躲开的事了。   只是,尽管如此,,沫沁柔猜到了或许景沐暃今日的前来,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定然是为了云锦绣那个贱人来的,只是口说无凭,她就不信云锦绣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表哥,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心中笃定了如此,沫沁柔已经决定要咬死不认了,沫沁柔带了狐惑不解地神色望着景沐暃:“暃表哥,我知道什么了?我为什么要躲?难道暃表哥还是在说先前狩猎之时的事么?我说了,那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话语说完,沫沁柔娇媚的面容之上满是委屈,那水灵的杏眸之中,已经是银光闪闪,泫然欲泪一般,偏生还是咬着唇,那般的楚楚可怜之态。   门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守着门,看到了柔小姐这么一副神态,顿时没来由地抖了抖身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往日里私底下柔小姐的本态,赶紧就是垂下了眉目,这实在是……变得也太快了。   然而,沫沁柔的声色俱佳的演技,却是没有收到半点的成效一般,沫沁柔分明是从眼前的景沐暃神态之间半点也不曾找到动容,几乎是那英挺的剑眉半点变化都不曾有,这和那日狩猎的林中,当着云锦绣那个贱人在的时候都不曾是这样的。   不一样了!   沫沁柔心中顿时就是警铃大作!   “说完了?还是还有没有说完的?”景沐暃淡淡地说着,目光定定地锁住眼前的沫沁柔,眼底却是越来越冷了,唇边更是半点的温度都不曾有。   多年来的朝堂之上人心周旋,还有战场之上的刀光剑影,皇室之间的尔虞我诈,景沐暃又怎么会看不懂沫沁柔所说到底是真还是假。   原先的狩猎之事,他的迟疑只是须臾之间,潜意识之中他就信了锦绣所说的,只是心中还是不免诧异于,对于这个表妹,竟然会做出那样卑鄙下作的事,而今日呢,今日她又做了些什么呢?   眼下,景沐暃已经是让暗影下去查明今日之事,却是意外在让人前去丞相府暗中相互锦绣之际,发生了几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当下就被带了回来,一番所问,却是扯出的又是这位表妹,沫沁柔!   沫沁柔显然显得有些愣神,反应不过来景沐暃所说的这话,想了想,觉着对着此刻景沐暃这样的神情,实在是想不到还要说些什么了,而她也猜不透,此刻景沐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讷讷道:“我……没有要说的了,暃表哥,你……”   话没有说完,景沐暃已经悠悠开口:“既然你没有要说的,那么,先见见这些人吧,想来,你也是见过几回了,倒也是无妨他们进你的闺房了。”   不待沫沁柔说些什么,景沐暃已经拍掌示意带人进来。   直到下一刻,分明看见的那三人便是自己下了狠命令去丞相府守着的人时,沫沁柔的脸色有一下子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景沐暃只是淡淡扫了沫沁柔一眼,丝毫也没有对沫沁柔神色的变化有半点的意外之感,只是示意暗卫将三人的头强行抬起。   此刻分明就是看清了三人的正面,沫沁柔一时失态地朝着身后就是踉跄了脚步,待反应过来,沫沁柔暗道糟糕,偏偏已经是默认了,面上越发的惨然一片。   “守着丞相府,只等着什么时候看见云锦绣回府,好让第二日街头巷尾有了新的谈资……”景沐暃一字一句极缓地说着,却是发觉沫沁柔一张脸色惨白惨白,便知道,他所说的半点没有错,真是如此。   猛然间,景沐暃想到了,这样能在半夜所做的文章不外乎便是女儿家的清白,而锦绣更是被带到了城外,沫沁柔多少显然已经是猜到了他对锦绣的心意,所以,这不会就这样简单的。   毁她清白!   景沐暃猛地间目光闪出凌厉,一个大步朝着沫沁柔走去,想也不想,一把竟是掐着沫沁柔的脖颈,黑玉般的眼眸之中,戾气乍现:“沫沁柔,我先前的话我不信你听不出来我所说的意思,若是还不明白,我今日明说一遍,记住,云锦绣,她不是你能动的,否则,你知道我历来的行事做派,死不是最简单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不如死      脖颈上传来的力度之大,让沫沁柔不过是须臾之间,只觉得呼吸艰难无比,面上旋即便是由苍白,登时间转为青紫。   心里有一个念头慌乱却无比清晰地叫嚣着。   表哥要杀她,真的是要杀她!   几乎是本着求生的本能,沫沁柔双手努力地挣扎着,口中却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偏生,景沐暃似乎是看出了沫沁柔的痛苦之态,手上的力度竟是适时地放松了几分。   然,不待沫沁柔平复呼吸,脖颈的力度却是又加重,再次陷入窒息的危机之中。   如此竟是反复来回着。   一旁已经是抖着身子,脸色一片死白的丫鬟,看着表小姐沫沁柔竟是这样被反复折磨着,更是只觉得下一刻只怕自己就要昏过去一般。   要知道,历来便是听闻自家的王爷向来都是一个雷风厉行的主儿,只是这一套的法子和惩戒人的招数,一贯都是用在了审问犯人的身上,却是没有想到今日竟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且说当是自己这么看着,都觉得简直就是痛不欲生了,更别说是身处其境的表小姐了。   太可怕了。   看着沫沁柔那张柔美的面容,脸色来回苍白青紫交替着,景沐暃心中的火气却是没有平复多少。   只要一想到,今日锦绣险些就要陷入那样的局面,只怕他会痛不欲生的,而偏偏这样的事端,还是眼前这个沫沁柔所布之局,如此不识时务之人,这样都算是小惩了。   这样想着,景沐暃黑玉般的眼眸越发深邃,不知觉间手上的力度再次加深,语调阴沉:“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了么?记住了么?”   沫沁柔那水灵的杏眸之中,如此带着几分涣散,却是分毫没有减过惊恐,她从来不知道,表哥景沐暃竟会是有这样可怖的一面,而这样的手段竟是用在了她的身上,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想死么?不想死么?”   沫沁柔拼尽力气挣扎着,却显然已经是体力不支了,加之实在是呼吸艰难,只觉得眼前已经越发的模糊朦胧了,却是还是咿咿呀呀地想要说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   骤然间,有道苍老却满含惊异于怒气的话自屋门外头响起。   景沐暃顿时皱眉,手上力度却是松了下来,沫沁柔双腿早就已经发软了,当即就是一头软倒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更是剧烈地咳嗽着。   一旁的丫鬟也是打了一个激灵,朝着门边快速看了一眼,但见老王妃怒气满面地狠狠地跺了跺拐杖,眼角一跳,赶紧上前去搀沫沁柔。   “母亲,你怎么来了?”   老王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此刻正被丫鬟搀扶起来得到沫沁柔,又是听见景沐暃平静的口气,顿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将柔儿就这么弄死了?啊?”   景沐暃面上的神色没有半点的变化,只是道:“不会,我没想过让她死。”不会这么简单的,他说过。   “混账!她可是你表妹,你该知道,难不成忘了,你们可是大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   “情分?母亲大可以问问,她可还记着打小的情分了。”景沐暃声音冷沉,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沫沁柔。   沫沁柔正稍稍缓过神来,却是不期然对上了景沐暃这神色,当即下意识地惊吓地抖了抖身子,竟是下意识地往丫鬟的身后躲。   景沐暃目光更是冷了几分,瞥见一边方才让带进来的三人,心下一动,目光朝着示意,但见暗影已经带着三人安静地快速撤出了屋中。   “夜深了,母亲也切莫就在此处逗留,我还有一些急事需要料理,便先行了,若是对方才有何不解,但问表妹便知道,她可是知道所有缘由的。”   还不待老王妃说些什么,景沐暃一甩袍袖,转身快步出了门,径直往院子外头去了。   老王妃也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她向来明白自己这儿子从来都是极为孝顺的,今日却是这样,可见是生了极大的气了。   方才也是这院子的嬷嬷急急赶到她院子去说,自己儿子竟是破天荒地往柔儿的院子来,还是带了不少的人来,虽说不知道究竟是为着何事,她也是懂的定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了。   这一赶来,果然就看见了这屋子里头方才发生的的一幕,几乎是让她更是惊诧不已。   “柔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老王妃这样问,沫沁柔来不及从景沐暃终于离开这松口气,又是吊起一颗心来,她可是明白的很,老王妃对于表哥要娶锦绣此事哪里会有反对的意思。   单凭着云锦绣那家世背景,于表哥而言,那是极大的助力,老王妃原先也是亲口告诉她且要忍着。   如今,要是让老王妃知道自己非但没有忍着不说,还是用了不少的手段,两次三番的一定让云锦绣身败名裂,老王妃如何还会照拂她了。   只是眼下的情形,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沫沁柔想了想,权衡利弊,只得将前些日子的狩猎之事,还有景沐暃的猜疑,加之一些无中生有来搪塞老王妃。   老王妃听罢,隐隐觉得不对劲,偏偏沫沁柔此刻的脸色委实十分苍白,更是一副受惊的小鹿般神色,老王妃终究是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细细嘱咐了丫鬟,但看天色要是不早了,要真是说有事,也该明日再细说了。   一番吩咐之后,老王妃沉着脸色也离开了。   ……   翌日,天色不过才蒙蒙亮,锦绣已经是醒来,偏生仿佛是知道自己醒了一般,闺房内屋的窗边就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锦绣挑眉,捞过一旁的外衣披上,但见杨若半探着脑袋,挑着眉正十分好奇地透着那半开德尔窗棂打量着自己的内屋。   “有事?”   杨若目光落在此刻已经走到窗边的锦绣身上,只是快速地打量了锦绣一眼,也不多说,只是伸手探入怀中,旋即就是取出一封书信,登时交到了锦绣的手中:“景王爷的,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送来的,原以为还要个把时辰,到不曾想,只是守了半个时辰,你倒是醒了。”   锦绣看了眼杨若,旋即皱起眉来:“你几时起的?”   “昨夜没睡。”杨若耸了耸肩:“对了,昨日府外鬼鬼祟祟的人也是被景王府的人带走了。”   锦绣没有再问,旋即拆了信,但见上头字迹飞扬苍劲,走笔凌厉霸气,却是只有简短的寥寥数字:“万幸昨日无碍,弗,必悔终生,睿恒。”   乍看之下,锦绣顿时一怔,转而便明白了景沐暃这封信的意思,连表字都用上了,还有这字里行间的意思,锦绣微微眯了眯眼。   所以,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景沐暃都知道了?   “昨日闲来也没什么事,往景王府后宅兜了一圈,本倒是想不枉一行了,偏偏某人就要被活活掐死之际,来了个扫兴之极的老婆子,倒也是果真祸害遗千年了。”   杨若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锦绣却是听出来了这话里的味道,顿时挑高了眉眼,心里说不震动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沫沁柔确实是景沐暃从小一道长大的表妹。   这些日子的相处,锦绣却也是多少明白景沐暃的,这个人也是眼里揉不得沙的,虽说护短,却是也有底线在的,一旦被触及,那么就不是那么轻易可了的。   只是,如今,她竟是成了他的底线之一了么?   锦绣不知道,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只是她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却触碰那个几乎要现于表象的答案。   杨若看了锦绣此刻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是不再说话了。   却是景王府的另外院子之中,沫沁柔几乎是将屋内的陈设尽数砸了个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表哥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沫沁柔嘶吼着,双眸充血,昨夜根本就是噩梦连连,而勉强熬到了天明,谁知道,屋门之外竟是多了守门的护卫,这便是禁足了,更是有楚昭馆的人急匆匆来报,说是景王爷从老王妃的手里将楚昭馆要了去。   这话几乎就是当头棒喝一般砸在了沫沁柔的脑袋上,要知道,表哥将楚昭馆要了去,那么便意味着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握着楚昭馆的实权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啊!云锦绣!云!锦!绣!”沫沁柔咬牙切齿,目赤欲裂一般。   一旁的丫鬟咬紧牙根禁声站在一边,小心肝那是抖个不停,几乎是从昨儿夜里一直到现在都是提心吊胆着,而眼前的表小姐那神色之间,没有了惶恐,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阴鹜。   此刻的沫沁柔哪里还有昨夜的惊慌和恐惧,此刻她的心心念念着的便是云锦绣。   云锦绣那个贱人,都是她,若不是因为云锦绣,她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没完!没完的!她一定要将云锦绣除掉,如今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那个贱人还毫发无损,而她却昨日那样的生不如死。   终有一天,她一定要让云锦绣那个贱人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愿未了      “吱呀”的开门声骤然响起,沫沁柔顿时瞪大了双眼,快步走着,一把就撩开了内屋的帘布,目光朝着那方的闺房门外看去。   只是这一看之下,但见进来的竟是一溜的年长的几个嬷嬷打扮的女子,众人面无表情,粗略地扫了一眼屋内,沫沁柔面上有些尴尬,要知道,这屋子里头的东西已经是被她砸的根本就没有剩下什么了。   谁知道,还不待沫沁柔开口问这几人到底是谁让她们来的,老王妃还是……表哥,却见几个嬷嬷径直就是对着沫沁柔礼节性地福了福礼,就是不由分说地进了内屋。   旋即就是传来了响动声,沫沁柔当即转身,却见那几个嬷嬷已经在翻箱倒柜了,沫沁柔有些怔住了。   却见那几个嬷嬷手脚十分利索地竟是将剩余的那些完好的东西,一并连着衣裳饰物竟是打包了起来。   起先沫沁柔还有些看着奇怪,直到看见那几个嬷嬷竟是将一应的东西快步地抬出了内屋,沫沁柔顿时睁大了双眼,快步也是跟了上去,扬声惊呼道:“你们要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怎么能动我的东西!”   几个嬷嬷半点也没有理会沫沁柔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将东西尽数都搬出了屋内,沫沁柔还要上前,却是被把守着们的护卫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直到最后一个嬷嬷从内屋出来,更是朝着余下的几个嬷嬷点了点头之后,沫沁柔便听见了那当首的一人对着那护卫就是开口道:“王爷吩咐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便让表小姐出府,如今已经一律收拾妥当了。”   话语说完,那嬷嬷伸手入怀,转眼取出一令牌递到了护卫的跟前。   护卫仔细瞧了瞧,旋即终于不再拦着沫沁柔。   而沫沁柔已经被嬷嬷方才的一番话说着几乎站不住。   她说什么?出府?表哥竟然让她出府!   沫沁柔几乎是不可置信般,一把上前就是死死地抓着那嬷嬷的手臂:“嬷嬷你说什么?表哥让我出府,这怎么可能,我孤身一人,让我出府我要去哪儿?姑姑呢?姑姑不可能同意的。”   谁知那嬷嬷顿时皱起眉来,却是冷声道:“表小姐这话就说错了,这王府是姓景,而不是沫。再说,老夫人从来都是疼爱王爷的,表小姐该走了。”   “不!”沫沁柔尖声道:“我不走,我哪儿也不走,我是要当王妃的,我是这儿的主人,你这狗奴才!”   嬷嬷看着此刻已经是抓狂一般的沫沁柔,眉头一皱,却是转眼朝着护卫示意,护卫见状当即上前就是将沫沁柔一把架开。   在这景王府当差的,都知道一个理,那便是一旦是王爷下了指令的,那么只有执行才是最为明智的,当下就是几人驾着沫沁柔,带着不多的细软,脚步匆匆地朝王府的大门而去。   一路上,沫沁柔的尖叫声,几乎是绕着景王府盘旋,偏偏众人只当是没有听见,一路上走来,看见的人也是匆匆离开,要知道,这一早,管家都是已经交代下去的了,众人自然是按着王爷的意思行事了。   老王妃皱着眉头,捻着佛珠,闭眼坐在佛堂之中。   下一刻就有脚步声传来,老王妃顿时睁开眼,但见一个嬷嬷走了进来,福礼之后就是轻声道:“老夫人,表小姐已经坐着马车离开府上了。”   “嗯。”老王妃点了点头:“可是让人带着往郊外的住所去了?”   “是,照着老夫人说的,此事并没有知会王爷,别庄的一应都打理妥当了,表小姐也不会受了委屈的。”   “如此就好。”老王妃低低叹了口气:“说来,柔儿这孩子也是为了睿恒,罢了,到底是我嫡亲的侄女,总不能因为犯了个错就真怎么招了,睿恒不让柔儿再在这景王府待下去,我就随他了,毕竟此事委实是柔儿做的有欠妥当,只是到底不该太过的,此事切不可让睿恒知道。”   “奴婢知道的。”   ……   自打那日的观音庙之行后,米乔越发觉得对不住锦绣一般,更是时常地央着自己母亲往丞相府来。   这日,锦绣才用了午膳,还未全数撤下,便是自屋门外头远远就听见了米乔那娇俏的声音传来:“锦绣姐姐。”   小翠赶紧吩咐丫鬟们赶紧将一应的餐具撤下,才及屋门外,就见米乔当真已经是笑着跨过门槛已经走了进来,小翠赶紧笑着见礼。   米乔却是一把将小翠扶了起来,嘻嘻笑道:“都是贯来的,见什么礼呢,快去忙吧,我找锦绣姐姐有事。”   小翠微微一怔,这会儿能有什么事,却是已经恭敬地退了出去,临离开,目光冲着屋内又看了一眼,但见杨若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翠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是眼见自家小姐没有半点不喜,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就快步吩咐着丫鬟们带着一应餐具往小厨房去了。   “五月十六的夏至灯节就要到了,锦绣姐姐,咱们一道去吧,也好做个伴。”米乔笑眯眯地已经凑到了锦绣的跟前,自己拉了杌子,就是径直坐到了锦绣的跟前。   锦绣抬眼看了站在边上的杨若一眼,但见杨若眉眼微挑,仍旧是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锦绣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盈盈地看向米乔:“怎么?还要去观音庙么?”   米乔却好像被按着穴位一般,猛地就是弹跳起来,有些红着脸道:“哎,锦绣姐姐,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知道,那日的观音庙之后,米乔便告诉了锦绣,她也是无意之间听闻了沫沁柔与另外一个小姐说起观音庙之事,当时觉得新鲜便带着她一道去了,谁知道,竟是发生了那样惊险的事来。   锦绣自然是没有告诉米乔后来她的失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要是不止是半路差点被带出了城,而是真的被带出了城,还险些丢了清白,锦绣知道,米乔这丫头只怕是要赔礼道歉到猴年马月了,毕竟这单单一个差点出了城,这近一个月来,米乔可是逮着机会就是歉声连连了。   不过,对于这夏至的灯会,锦绣虽说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却是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外出日子。   这一个月来,颜氏与宁王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进展,锦绣也是时常见母亲独自发呆一般,神色有些郁郁,倒不如借着此次的灯会,或许会有不小的进展也未可知。   这样的灯会,只要她去,母亲一定会一道去的,毕竟上回出了那么一件事,这些日子来,母亲可是越发地仔细她的出府事宜了。   “既然你都来邀了,我自然却之不恭了。”   米乔顿时眼前一亮:“既是如此,那么便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   ……   若说大荣的京都最为繁盛的节庆时节,除却新年与上元、七夕三节之外,那么便是当属这夏至灯节最为热闹异常了。   这样的节日,几乎可以媲美七夕一般,这样的灯节之上,便是未婚的男女皆是可以出行的,正是如此,街上更是热闹非常。   人山人海的闹腾,以至于原本就是十分繁华的街道更是拥挤,而只有在这样的节庆之际,官道之上就算是被占道,非官员也是没有多大的要紧之事。   而同样的,此刻坐在马车之中的锦绣和米乔都是皱起了眉来。   “小姐,路已经全部都堵上了,马车已经是不能再往前行了。”车厢之外,传来了车夫十分无奈的声音。   米乔面带歉意道:“这是头回母亲同意让我来灯节夜逛,不曾想竟是这样的闹腾,锦绣姐姐,不若咱们回去吧。”   锦绣不禁莞尔,回去?如今可是想回也回不去了,至少得让车夫去寻了人散了这方官道上的行人才通路之后才能回去的。   “既然来了,咱们怎么能败兴而回呢。”锦绣微微撩开帘布的一角,目光朝着身前看去,但见前头的马车一样也是堵住了,车里也探出人来,锦绣看见正是带着纱帕的母亲颜氏。   锦绣转眼,却见边上,宁王正驾马,眉头紧锁着盯着人群,可见也是在犯愁。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下车么?”米乔苦恼道。   “是啊,自然是下车了。”锦绣笑说着,目光正要从窗外收回,却是不期然间,目光瞥见了人群堆里,有一张熟悉万分的面孔,顿时不由眉眼挑高。   沫沁柔?   锦绣想起一个月前,沫沁柔骤然搬离景王府之后,就在这京都城里没有了踪影,杨若已经私下去查探,却是知道了沫沁柔已经隐姓埋名般地住在了郊外的偏僻别庄上,想不到今日竟然是进城来了。   锦绣突然想起三日之前杨若所说在京城之中看见过沫沁柔出入暗巷寻了一班子人的事,不由地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或许,沫沁柔这是心愿未了呢,毕竟,她现在可是过的好好的,不是么?   不过,锦绣可是也是心愿未了呢,毕竟,当初沫沁柔送了那么一份“大礼”给自己,她可还没有“还礼”呢!      第一百二十章 设局      可见,今日一定是极为有趣的一日呢。   这样想着,锦绣面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一旁的米乔察觉到锦绣隐隐间神色变化,透着那面纱,米乔都能从锦绣那双清泠的眼眸之中察觉出精亮和锐利,不由疑惑道:“锦绣姐姐,怎么了么?”   锦绣闻言,面容之上神色自若,笑意浅浅,不由轻声开口道:“哦,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灯节或许真的十分有趣呢。”   马车显然已经是阻塞了,车夫去而复返,带来了宁王的话:“前头正好是一个小庙,已经是挂满了灯谜,这官道要清理需要费不少的功夫,宁王爷说了,小姐可要先行去前头的小庙逛逛?”   不待锦绣说话,米乔已经是两眼放光:“真是巧了,前头竟就是小庙了,还有灯谜,锦绣姐姐,这倒是缘分了,咱们且去看看吧。”   说着,米乔已经当先撩开了车帘就是窜了出去,丫鬟赶紧就跟了上去。   “咱们去么?”一旁的杨若看了一眼挤着人群毫无架子的米乔,微微皱眉道,目光之中满含嫌弃,这地方的人太多了。   锦绣却是挑眉,朝着杨若望去的目光看去,下一刻已经是起身也出了车厢。   眼见锦绣这样决定,杨若自然是没有法子,只得跟着一道去了。   不同于那日的观音庙之行,今日锦绣一身女子衣裙装扮,面上的纱帕已经带上,杨若更是皱着眉一直护着锦绣,生怕被这人潮给冲散了去再找人那就是十分的麻烦了。   “姐姐,快点啊,这儿!这儿呢!”   不远的前头,锦绣还能听见米乔带着兴奋十足的话语扬声唤着她,倒是没有叫出她的名字来。   锦绣目光向前看去,却见米乔不知道方才倒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挤出了人潮了,站到了一处的空余之地,此刻正朝着这方挥手。   “这哪里还有半点的大家闺秀之态了。”耳边,锦绣听见了杨若带着几分明显不乐意的话语声响起,锦绣看了一眼杨若,想起这些时日来,对于杨若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了。   杨若不喜欢闹腾的地方。   两人可以说,几乎是杨若在想着法子往人群外头冲,终于是与米乔聚在了一处。   “哎,锦绣姐姐,宁王殿下和锦绣姐姐娘亲在一处啊,倒是没有一道过来,我还以为他们先过来了。”   听到这话,锦绣不由顺着米乔的目光看了过去,但见宁王果真和她的母亲颜氏此刻正是被人群冲到了另外一处,不过倒也是正好那处没有多少的人烟。   眼见着宁王十分谨慎地护卫着颜氏,锦绣心里是放心的,当下收回目光,只是笑着看向米乔道:“倒是你,灵敏的很。”   米乔面上笑盈盈的,伸手就拉过锦绣的手,就转身:“走吧,咱们也去看看都有些什么灯谜和头彩吧,指不定,今儿就是咱们夺魁了呢!”   锦绣倒也不拒绝,目光却是朝着人群梭巡而去,却是没有再看见沫沁柔的身影了,眼里神色一闪,却是见几抹身形正挤着人堆,喧嚣闹腾的很。   待定睛看清楚了那几人之中最为显眼的一人,锦绣不由挑了挑眉。   却见那几人几乎是粗暴地推搡着人群,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道出来,更是朝着她们快步走了过来。   “可是锦绣姑娘?”   米乔原本还在张头张脑地四下打量着,却是因为这一声陌生却隐隐有些熟悉的男声,一时间就顿住了脚步,不免回身朝着那人看了过去。   仔细一看,米乔算是认出来人了,不免吃惊道:“秦家公子?”   秦杰明眼见有人认出他了,还是和锦绣一道拉着手的姑娘,顿时眼前一亮,更是施施然地笑着作揖行礼,文质彬彬、衣冠楚楚之态:“姑娘眼力极好,在下正是秦家二房之子,秦杰明。”   杨若却是静静地站在边上,冷眼扫了这个秦杰明一眼,心中冷哼,不过是人家姑娘猜着说了一句,这倒是迫不及待地拉出了自己的家世背景来,生怕人看不出自己是衣冠禽兽吧……   这样不厚道地想着,杨若嘴角更是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嘲讽。   锦绣上下打量秦杰明一眼,却见今夜的秦杰明比之那日诗会之上所见,却是更加地装束华贵,可见今日出门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这样的下功夫,今夜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想想就知道了。   只是面上,锦绣却是露出几分吃惊来,人家已经是报了身份,更是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少不得见礼客气一番。   倒是锦绣才要见礼,那秦杰明就已经伸手出来忙说到:“妹妹多礼了不是。”   可惜手堪堪就要碰到锦绣的衣袖边,杨若已经极快地挡在了跟前,面色十分平静地一把搀着锦绣。   秦杰明的脸上闪过极快的一抹尴尬之色,却是更是笑道:“到真是好巧,这样多的人,竟能遇见锦绣姑娘呢。”   话说这么说,到底是不是巧,秦杰明可是清楚的很了,今夜原本他是定好了主意要去东街的,到不知是谁临时送来了消息,说是这丞相府的外孙女云锦绣今夜竟是会来南街,想到那日诗会之上的佳人绝色,他怎么能错过这样大好的时机。   老早的时候,秦杰明就已经候在这南街了,好不容易总算是等着这云锦绣出现了,偏偏是还有宁王,秦杰明使了些银子,让人堵着这南街,可算是让两拨人分开了,自己赶紧接着机会过来了。   锦绣只是定定地看着秦杰明,看的秦杰明都觉得有些挂不住了一般,便听见锦绣清浅的声音响起:“倒确实是巧了。”   米乔已经朝着秦杰明见了礼,脸上却是老大不乐意了,要知道,秦杰明这人一直可都是花名在外了,更是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传出,说是这秦杰明和那尚书府的大小姐云溪不清不楚,典型的纨绔子弟一个。   好在面纱遮面,米乔脸色尽管再黑,倒也不是十分的失礼,只是手上却是加大了手劲握着锦绣。   锦绣转眼看向米乔,但见米乔一个劲地就是示意她,锦绣不由心中莞尔,只是此刻她还没有打算就这么甩开秦杰明,因为,就在方才秦杰明和自己搭上话的时候,她可是从人群里头再次看见了沫沁柔呢。   这样的发现是巧合么?   锦绣可不这么认为,这南街历来都不是京都最为繁盛的商街,京都最为热闹的商街当属东街了,那处的庙会也是最为人多的。   按着秦杰明这等纨绔子弟的历来所想,自然首选便是东街了,也是为了避开和这些京都的纨绔子弟打照面,锦绣便是和米乔一开始就说好了,来南街。   然而,居然还是碰上了秦杰明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样好的日子,盼了一年才有这么一次的机会,锦绣姑娘定然是要求姻缘的吧,我倒是知道这南街有一处是极为灵验的,我带姑娘过去吧!”秦杰明一脸讨好地看着锦绣。   那目光尖锐地仿佛要将锦绣脸上的纱帕穿洞一般,丝毫没有掩饰眼里的那份觊觎。   这样直接的神色,看的一旁尚在闺阁之中的米乔也是一阵的怒火上涌。   这秦杰明一番话已经是轻佻的很,对着大家闺秀开口闭口说求姻缘,好像是迫不及待要嫁,耐不住闺阁一般,更是这么一副幽幽猥琐的目光,真是放肆!   “锦绣姐姐,咱们走!”说着,米乔已经是半点都不想再待下去,扯着锦绣就要转身走。   谁知,米乔显然察觉锦绣身形不动,顿时不由再次止了步,疑惑不解地看向锦绣:“锦绣姐姐?”   “从来只是听闻东街的月老庙最为人烟鼎盛,却是没有想到这南街倒也有这样的地方,既然秦公子提及,倒也不妨去看看的。”   此刻一出,杨若顿时皱眉,这锦绣到底要做什么?   “锦绣姐姐,你……”   锦绣却是微微一笑,另一手搭在米乔的手背之上,问道:“米乔妹妹,一道去么?”   米乔下意识地摇头,转而更是皱眉道:“锦绣姐姐,你也别去了吧。”   “不过去看看罢了,图个新鲜,一会儿我便回来了。”锦绣将手从米乔的手中抽出,更是笑道:“你且现在此处猜灯谜,车夫留下,一会儿我便来寻你。”   “是了,米乔姑娘不必担忧,横竖有我在呢,总不会让锦绣姑娘出事的。”秦杰明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处吧。   米乔只觉得看着十分的刺眼,心里更是暗道,可不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更不放心么。   尽管担忧,米乔却也是知道锦绣姐姐向来都是个极有主意的,既然都这样定了,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看着几人离开。   人群之中,沫沁柔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方的几人,眼见着几人终于是挤着人群出来往一处的小巷而去,沫沁柔的唇边泛起一抹阴狠。   云锦绣,你还不知道待会儿等着你的到底会是什么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的!   却是这时,沫沁柔还未收起面上的神色,但见锦绣倏然朝着她看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局中局      灯火映照之下,沫沁柔但见云锦绣那张如玉无暇的面容之上,那潋滟的桃花眼之中,意味深长。   沫沁柔只觉得心中猛地被针刺了一下般怪异,隐隐地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一般。   只是旋即,沫沁柔只觉得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没来由地,她早就已经算好了,更是打听妥当了。   今夜但凡能阻止她的,便是表哥景沐暃了,而此刻表哥景沐暃已经被皇帝召进宫中赴宴,此事还是姑姑老王妃告诉她的。   也正是如此,今夜沫沁柔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前些日子,暗中沫沁柔费了不少的心力搭上了秦杰明这人,从灯会之上,沫沁柔就敏锐地察觉到秦杰明对于存着觊觎之心,秦杰明本就是个不计较法子的人,只要能得到手,什么手段都敢使。   正是如此,沫沁柔对于秦杰明这个人自然便是第一首选了。   眼看着几人已经消失在了那小巷,没有了半点的踪影,沫沁柔不免勾唇狠厉一笑,心里那方才因着锦绣莫名投来的目光带起的怪异之感已经消失无存,伸手扯了扯边上的人,沉声道:“该走了。”   身边的男子面无表情,一听沫沁柔已经发了话,当下就是应声,手上的力度极大地推开了周围围堆着的人,竟是硬生生地劈开了一条道,两人朝着那小巷也是赶着过去。   这样好的场景,沫沁柔怎么会错过!   小巷的路几乎是越走越偏僻了,杨若越发的蹙起眉来,只是看向锦绣。   偏偏锦绣仿若是没有察觉到杨若的示意一般,只是跟着前头的秦杰明静静无言地走着。   正是这样的静寂无声,饶是一直走在前头,被喜悦有些冲昏头脑的秦杰明都已经反应过来了,只觉得不对劲,单看这小巷分明就是越来越远离人烟了。   怎么这云锦绣竟然是半点没有疑问?一句问话都没有开口?   秦杰明这样想着,脚上的步子不免就慢了下来。   前头带路的人停下了步子,一边跟着秦杰明的小厮十分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   锦绣挑眉看向秦杰明已经站定不走,转身还朝着她投来了审视的目光,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狐疑道:“怎么停下来了?”   这话从锦绣嘴里问出来,杨若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秦杰明却是显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问,姑娘,你就不觉得古怪么?   转念之后,秦杰明又觉得他真是奇怪了,这不该巴不得人家没有半点怀疑才对的么,当下便是笑嘻嘻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这小巷有些长,姑娘且莫怕。”   这话才出口,秦杰明就觉得他根本就是废话了,单看这云锦绣此刻神色自若的姿态,哪里有半点的害怕模样。   只是偏偏锦绣这个一副模样让秦杰明心里隐隐开始打鼓了,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啊。   锦绣心里只觉得好笑,却是见秦杰明顾自停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是开始抬步朝前走了,锦绣的目光冷意又沾染了几分,却是四下打量着。   这么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落在了杨若的眼里,杨若只觉得这云锦绣果然是不简单的很,胆子够大,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办得到的。   小巷确实很长,好在月光明亮,一行人终究是出了小巷。   只是才出了小巷,映入眼帘已经不是方才的南街那番人山人海的景象了,取而代之的只不过是眼前的一进院落的篱笆。   秦杰明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抱得美人共赴巫山云雨,看着眼前的院落,两眼都已经开始冒着狼光了。   边上的小厮自然是了解自家主子习性的,此刻看见秦杰明这么一副神态,不免朝着身后的锦绣看去,却见少女正盯着那院落,微微眯了眯眼,这发现让小厮不免一怔。   “秦家公子,这就是你所说的月老庙么……”   锦绣悠悠淡淡的声音响起,顿时打断了秦杰明的旖旎神游,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还是转了身看着锦绣笑着说道:“是要穿过了这院落,之后便能到那月老庙了,这是捷径。”   捷径?锦绣只觉得这可真是她听到最为好笑的睁眼说瞎话了,谁家院落愿意让人随便当做小巷般穿门而过。   而能将如此不着边际的话说着这样理所当然的,在锦绣看来,也就只有秦杰明这个草包了。   显然是锦绣眼里的讽刺之色刺激到了秦杰明一般,男子脸上的笑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反而显得有些怒气,偏生口气还是极近地压抑着沉沉道:“姑娘请吧。”   话是如此说着,秦杰明已经伸手一把作势就要拉扯着锦绣,一副不论锦绣答应还是不答应就是生生要将其拉进院子里去的架势。   却是伸手还未触碰到锦绣,秦杰明那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被一把软剑拍开,这让秦杰明一下子震惊万分地朝着一旁看了过去。   杨若抖了抖剑柄,软剑旋即发出一声嗡鸣,一个抬步,杨若径直站到了锦绣的跟前,微微侧首,余光落在锦绣的身上,满带着不赞同,天知道,她最烦麻烦事了,尤其这云锦绣分明就是知道跟着这纨绔草包过来,肯定不是好事,眼下分明是更加的麻烦了。   想到这儿,杨若更是沉下脸来,半点好脸色都不曾甩过秦杰明。   秦杰明吃惊之后,顿时就是火气涌了上来,自己竟然被一个丫鬟给掣肘了?岂有此理!   “好你个……”   秦杰明的话还未说完,却是听见了身后的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这一声顿时让秦杰明眉头一跳。   对于这个院落,秦杰明自然是熟悉的,而这个时候里面有没有人,秦杰明更是十分万分的清楚的。   根本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开门?   秦杰明倏地转身朝着那院落看了过去,但见隔开了篱笆之后的院落屋门果真是被打开了,有光亮自那门处透了出来,随后就是脚步声越发地清晰传来。   看着那人影举着灯笼抬步走着,直到那人推开了篱笆,径直竟是站到了篱笆边上,秦杰明几乎是一双眼睛就要变成铜铃一般大了。   女子?!这……   但见那举着灯笼的女子施施然地就是行了一个欠身礼,旋即面上笑容浅浅就是恭敬道:“小姐,您来了。”   秦杰明有些蒙住了,下一刻就是听见了锦绣的声音响起:“嗯,我来了,喜儿,里头可都准备妥当了?”   喜儿面上笑盈盈的:“都按着小姐说的,一应都备下了,小姐进来吧。”   话语刚落,下一刻就有一连串的脚步声自院落的周围暗处涌了出来。   秦杰明顿时警惕地朝着四下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竟是有这样多的人隐在暗处,近十人!   锦绣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此刻已经仿佛被下了立定咒般石化的秦杰明,抬步越过了秦杰明,当先进了院落。   杨若扫了周围一眼,眼里也划过一抹惊诧,旋即就是微微一笑,跟着锦绣一道进院子了。   看着锦绣朝着那屋门走去,喜儿这才拍了拍手,朝着两侧各自站开的黑衣大汉开口吩咐道:“来,请秦家公子进院子吧!”   那原本跟着秦杰明来的小厮早就在方才一行的黑衣大汉出来的时候吓得软了腿,已经哆哆嗦嗦地了,眼下见一行人更是气势汹汹都涌了上来,竟然是一下子吓得坐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秦杰明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是被架着进了院落。   他不明白,原本不是那沫沁柔已经说是在这院落里头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了么,怎么这突然之间,人都成了云锦绣的了?   秦杰明被带进了院落的正屋之中,秦杰明此刻已经是心神慌乱了,他心神不安地四下打量着,却是发现这正屋里头,四下的窗棂边都被蒙上了黑布,不怪乎方才是半点的光亮都不曾透出去。   加之此刻的屋内,也不过是点着一盏灯烛,锦绣静静地坐在高坐之上,此刻秦杰明却是站在下首,打量之下,秦杰明发现这屋里头却是没有黑衣大汉,只有两个女子各自站在锦绣的两侧,一人正是方才使了软剑的杨若,还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看打扮似乎也是这云锦绣的丫鬟。   “若云,还不快给秦家公子看座。”锦绣转眼看向一侧,轻声道。   边上站着的若云,当即就是应了声,朝着秦杰明走了过去。   秦杰明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是发觉身子莫名地发软,显得有些无力,下一刻已经是被人按着坐在了杌子之上。   一时间,秦杰明终于满面惶恐,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不安,朝着锦绣死死地看了过去,正要开口,却是听见了屋门外头分明传来了女子尖锐的狂叫之声:“放开!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动我!知道么,我是景王的表妹,将来的景王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是很记仇的      那犹如狼嚎般狂吠的声音,一直从外头传进了屋门内。   但见人都已经到了屋里,锦绣坐在高堂之上,目光看去,只见那身材窈窕的少女被人所掣肘着,却还是拼尽所有力气一般地努力挣扎着,不由地越发挑高了眉眼。   站在锦绣身边的若云看见那人,因着剧烈的挣扎,此刻钗鬓凌乱,犹如疯子一般,皱着眉,眼中满是嫌恶。   倒是另外一旁的喜儿抬手将桌案边上的茶盅端了起来,扫了一眼那疯女,只是笑着将茶盅递到了锦绣的跟前,甜甜道:“小姐,这茶可是要凉了,我过足了两遍了。”   锦绣伸手将茶盅接了过来,目光却仍旧是落在那几乎是狗皮膏药般索性就是死赖在地上不动的人,朝着两边原本架着少女的两人淡淡道:“非云、金枝,放开她。”   非云和金枝互看了一眼,下一刻就照着锦绣所说的一道松了手。   身上的禁锢被解除,少女顿时就猛地抬起眼,朝着声源处就看了过去。   边上的秦杰明早就被方才这可怕的一幕吓得几乎要丢了魂一般,如今更是看见这少女抬起了头来,那容貌分明就是自己熟悉万分的,不由地几乎就要弹跳起来,已经是惊呼道:“沫沁柔!”   沫沁柔此刻却是并没有时间去理会秦杰明,因为她分明看见了那高座之上的人,那一张脸,那可不就是……   “云锦绣!”   看着沫沁柔此刻的眼瞳已经是下意识地收缩,锦绣便知,这沫沁柔是受到了万分的惊吓了。   锦绣只是牵唇一笑,将手里的茶盅往手边上的案桌放去,缓缓地就站起身来,俯视着眼前仍旧是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沫沁柔,笑道:“别来无恙了。”   仿佛是被锦绣这般云淡风轻地好似叙旧般的口气给怔住了,沫沁柔下一刻的反应就是下意识地朝着屋门外攀爬出去,竟是忘记了起身走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哪,怎么回事?   沫沁柔此刻是半点都不知道,分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想着今夜云锦绣这个贱人会受到怎么样的折磨,明日又会是怎么样地从此过着生不如此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自己莫名地被人在小巷的入口被人兜头的一个黑头套罩下,强行推搡压行到此处。   还有,这里不是自己原先已经是布置了所有的人手么,如今怎么会是自己变成了鱼肉了!   这怎么回事?   短短的时间之中,沫沁柔脑子里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却是如何都不能想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心中的恐慌顿时前所未有的涌上心头,心底有隐隐地声音在告诉她,赶紧走!快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沫沁柔爬也似地往屋门边去,锦绣原本平静的面容之上也是闪过一抹惊异,她倒是没有料想到,沫沁柔竟然是惊慌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了,她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而沫沁柔这所为也是一一落在了原本就是瞪大眼睛看着沫沁柔的秦杰明眼里,一下子之间,秦杰明也是开始心慌了,但见沫沁柔这般,秦杰明也算是死心地明白了一个事实。   原本的谋划已经是化为乌有了,且不说到底是怎么化为乌有的,如今分明已经是人家反客为主了!   秦杰明只觉得脚上发软。   离着秦杰明十分近的若云骤然间鼻尖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不免皱眉,却见秦杰明的衣摆下分明已经是湿了一片了,而脚下已经是一滩水渍了。   若云顿时嘴角一抽,这秦杰明还是秦府的二房,那素月公主所生的次子呢,居然吓尿了!真是没用。   沫沁柔只一心地往屋门外头去,却是眼看着就要探出身了,却是手上一重,还没抬眼,就被人猛地拽着手臂往屋内身后就是一扔,沫沁柔身子不稳,顿时面容朝地就是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原本就是站在屋门边上的杨若有些嫌恶地擦了擦手,转而又是静静地站在门边,抬眼看向锦绣。   对于杨若将沫沁柔又给捞了回来,锦绣不免微微一笑,旋即倒是脚步轻浅地朝着此刻摔得可以用狗啃食来形容的沫沁柔跟前,竟是慢慢蹲下身来,轻声道:“你不是原本就要来这院子,来这屋内的么,怎么?如今来了,还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倒是就急着走了呢。”   锦绣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悠远,在沫沁柔听来,只觉得后脊背有种凉飕飕的冷寒之感,蓦地抬起头来,便望见锦绣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寒霜,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尖声道:“云锦绣,你到底要做什么?”   声音是用吼出来的,边上的几个丫鬟非云、若云、喜儿、金枝四人听着都觉着十分的刺耳,有些担忧地看向锦绣。   却见锦绣并未有多大的神色变化,却是唇边的笑越发的加大,下一刻竟是伸手猛地抬起沫沁柔的下巴,语调显出几分愉悦:“你这话说的可就是有意思了,别人或许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怎么能问我我到底要做什么呢?”   沫沁柔瞪大了双眼看着云锦绣,往日的跋扈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眼前云锦绣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洞悉和地狱般让人森凉却又透着诡谲笑意的桃花眼,沫沁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句话我想我今日该说清楚的,当然,这不是那日我所说的,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嚣张下去。”锦绣眯了眯眼,钳固着沫沁柔下巴的手劲猛地加大:“我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在事先无意中知道了今日你究竟要对我做些什么之后,我越发想起之前咱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来了,所以,今天我来‘礼尚往来’了!”   锦绣看着沫沁柔的眼瞳猛地越发缩紧,却是一把松开了钳固着沫沁柔下巴的手劲,站起身,折回了高坐,冷冷道:“若云,该请秦公子喝茶了!”   若云应了声,抬手取过秦杰明边上桌案的茶盅,拉过早就已经有些呆愣的秦杰明,掰开了秦杰明的口,将一整盅的茶尽数给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秦杰明剧烈地咳嗽着,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万般惊恐地就想要将方才的茶水尽数呕出来,无奈竟是一直地干呕,并不能吐出多少来。   杨若一直冷眼看着,心里却是狐疑,不知道这锦绣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却是听见锦绣拍手声,杨若下一刻就看见有几个大汉从屋门之外闪身进了屋内。   “今夜良宵,切莫辜负了。”锦绣取过边上的茶盅,将茶一饮而尽,旋即招手。   非云、喜儿、若云、金枝四人见状,当即跟着锦绣身后朝着屋门走去。   “走吧。”锦绣朝着屋门边上的杨若扬眉道。   杨若转眼看了眼地上再次死命挣扎的沫沁柔,却是怎么也不能挣脱那围堆上来的都三个大汉,眼里也带了笑,应了声,跟着锦绣一道出了屋门。   若云将屋门缓缓带上,阖上门的刹那,若云从那门缝看到,沫沁柔已经是衣不蔽体了,若云只是冷冷一哼,半点没有犹豫地将门关上。   锦绣并未离开,身后的屋门极快就传来了阵阵的男子低吼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转变为呻吟声。   片刻之后,秦杰明的带着几分舒爽的声音鬼叫般从屋内传出,锦绣终于抬步,朝着院门外走去。   杨若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非云、喜儿、金枝、若云四人,想了想,自己抬步跟上了锦绣。   回程的路上,两人静默无言,杨若看着身前那抹纤细的声影,心中不免震动,要知道,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其心志其心机,却分明不落下乘,真是不简单。   出了小巷,往前不过走出了一段的路子,锦绣就看见神色焦急正四下张望的米乔,不由柔和了面色。   “锦绣姐姐!”米乔显然也发现了锦绣,当下眼露惊喜,赶紧朝着锦绣这边快步走了过来,旋即发现锦绣竟然只是和杨若待在一处,不由又觉得十分奇怪:“咦,那个秦二公子呢?”   “方才遇见了沫姑娘,说是有要事叫去了,我这便先行回来了。”锦绣淡淡道。   只是这听到米乔的耳里,不由瞪大了双眼:“怎么又来一个沫姑娘,这秦二公子真是个浪荡的主,锦绣姐姐你没事吧?”   锦绣笑着摇头,一手拉过米乔,笑着道:“无碍,走吧,去看灯谜。”   听到锦绣提及灯谜,米乔旋即就是眼里发亮:“是了。难得出来呢,今日但愿能猜中多些,好多些头彩才是。”倒也是将方才的事丢开了,横竖锦绣姐姐无碍就行了。   两人相伴朝前走着,身后的杨若和米乔的丫鬟梨儿一道走着,却是见跟前的锦绣和米乔骤然停下了脚步,杨若和梨儿对视一眼,朝着前头看了去。   但见,眼前却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拦住了去路,而那人的面容却是被一盏精致华丽的宫灯刻意遮挡了面容,一时间却是不知道到底眼前是谁。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欲擒故纵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真是奇怪!”米乔看着这莫名拦路站在前头的人,只觉得十分的碍眼:“好好的怎么就站在这路的前头一动不动了。”   锦绣敛神看去,但见那人衣着装扮虽然低调,却是身上的那衣着布料的织锦分明却是深有名堂了,价值不菲呢……   米乔原本的声音是压低的,却是见拦路之人半点也真就没有让开的意思,当下不免就拔高了几分声音。   显然,后来的话已经是传进了那人的耳里,当下之间那人将遮着面容的灯笼缓缓移开,下一刻就显出面貌来。   却是在看清了眼前的那人之后,米乔顿时瞪大了杏眸,一时间原本到了嘴边的责问话语堵在了喉口,竟是说不出来了。   锦绣但见那男子的面容清俊而菱角分明,俊朗如墨玉般的面容之上,那双深邃的眼瞳之中满是审视,心中冷笑一声,只道真是路窄的很,面上却是已经是笑盈盈地欠身行礼了:“锦绣见过淮王爷。”   米乔本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居然就碰上了淮王皇晟樊,一时间没了反应,好在手上被锦绣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当下赶紧跟着锦绣一道是欠身行了礼。   皇晟樊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之后,转而已经恢复了平静,便是笑着道:“倒是也真是偶遇了。”   话语说着,皇晟樊的目光几乎都是落在了锦绣身上,但见少女今日一身的藕色衣裙裹着玲珑的身量显得亭亭玉立,尤其是那垂着眼眸的神态,那吹弹可破的面容不由让人心生别样之感。   皇晟樊不由心下一动,然而很快他便想到了之前他所提及的求娶云锦绣一事却是被一口回绝,下一刻的眼里就带了阴鹜。   锦绣一直低垂着眉眼,却是没有说话,然而身上那道炙热的视线却是半点都不曾减少过,锦绣眼里含着冷笑,却是身形不动。   不知道怎么的,边上的米乔只觉得这淮王爷与锦绣姐姐两人之间显得十分的古怪,猛然间她倒是也想起了原先所听闻的淮王爷是又向尚书府求娶之事,只是米乔到底是不知道这淮王到底是求得尚书府大小姐云溪还是二小姐锦绣姐姐,却也明白,这眼下两人见面自然是莫名怪异的很。   念头转了转,米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听见了皇晟樊淡淡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如今这样的夜里遇上了,倒是不如一道同行吧。”   米乔一下子转眼朝着锦绣看了过去,便见锦绣也是抬起眼朝着淮王看了过去。   锦绣心里也是有几分吃惊的,要知道,当初父亲云雷岩那可是当着面直接拒绝了,加之后来,皇晟樊又是跟云溪勾搭上后,更是直接和父亲云雷岩挑明了绝对不会让云溪进淮王府的大门。   可以说,尚书府和淮王府根本就是不会再有该有的交集了,这如今皇晟樊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般和她这样平静地交谈,竟然相邀同游?   锦绣眼眸微闪,这皇晟樊难道是还没有死心么?对她还是执着?   想到这,锦绣目光下一刻对上了皇晟樊的双眼,却是看见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那眼底的深处分明带着几分凌厉还有……炙热。   锦绣顿时心下了然。   这是果然不死心呢……或许说,果然是得不到的总是让人为之耿耿于怀呢。   身后的杨若皱眉看着眼前的皇晟樊,眼底有着探究,想起原先夜痕所说的一切,又觉得有意思地很,嘴角竟是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一时间,竟是有些僵持住了。   丫鬟梨儿与杨若站在一处,看着自家小姐和锦绣姑娘还有那淮王爷竟是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只觉得这样站着实在是怪的很,已经有不少的人注目而来了。   米乔咬着唇,查看着锦绣面上的神色,偏偏锦绣的面上一派的平静,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米乔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说些什么了。   终于,皇晟樊已经开始厌烦这样的僵持了,竟是伸手带着几分不由分说般地竟是要拉过锦绣。   米乔当即更是瞪大了双眼,还未开口,却是见有一双手猛地就是插了进来,下一刻抢先般地就是将锦绣拉到了一旁。   见此,米乔不可置信地朝着看了过去,但见来人面如冠玉,眉若刀裁,星辰般的眼眸之中满含华光异彩,那唇边扬着一抹极为浅淡的笑,下一刻低沉若珠落玉盘般磁沉的声音响起:“淮王倒也是好兴致,没带着侧妃何氏一道来这繁华的夜市逛逛,怎么就带着小厮出来了呢。”   锦绣眉眼微动,但听这熟悉的声音,眉眼一抬,便见景沐暃那双星辰般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里分明闪着几分怒火。   这样的神色让锦绣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不能明白,怎么景沐暃一出现似乎现在是生气的,他气什么?   在方才目光扫视四周之时,锦绣便察觉到了景沐暃正让小厮们从人群之中挤开路子朝着她而来。   眼见锦绣那潋滟般的桃花眼眸之中,带着的几分狐疑不解,景沐暃只觉得心中无奈,敢情这丫头半点都没哟明白他到底是生气什么,不由地越发握紧了锦绣的手。   手上的力度显然地加重,锦绣顿时皱眉,试着要挣脱,却哪知景沐暃怎么会就这么让锦绣挣脱了去。   皇晟樊却是在景沐暃突然的出现之后,脸色几度微变,看着自己此刻僵持在半空之中的手,皇晟樊眼里划过一抹阴鹜,下一刻却是慢慢将手收了回去,冷冷地看了一眼景沐暃,旋即却是淡淡地道:“这就不劳烦景王挂心了。”   话语说完,皇晟樊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锦绣,目光在锦绣隐在衣袖之中,那两人似乎是交叠的手上停顿片刻,却是返身甩袖而去。   几乎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路,皇晟樊骤然止住了步子,目光猛地后望,却是见原本的那一行人此刻也是背对而行。   “爷?”身边的小厮看着皇晟樊看着那几人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般的神色,不免有些低低问道。   皇晟樊却是眯了眯眼,衣袖之下的手猛地握紧,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狂热与阴狠。   云锦绣,这是欲擒故纵么,你想和景沐暃成就姻缘?没那么简单!   “走!回淮王府!”   “是!”   ……   几乎是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路,一路上,锦绣几次三番要挣脱景沐暃的手,偏偏那手却是半点也不肯松开,每每她要沉下脸色的时候,景沐暃带着几分笑意的话总是能适时地响起:“淮王还没走远呢。”   锦绣只觉得气结,在她看来,就算是皇晟樊在,有杨若难道还能让淮王占了上风不曾,什么时候需要景沐暃这样做了,还有,这肌肤之亲……   莫名地,锦绣只觉得脸上十分的尴尬,目光是半点也不敢朝着身边的米乔看去。   哪里知道,此刻的米乔自方才开始,一双杏眸就直勾勾地一直盯着那衣袖之下两人相握的手,心中已经是闪过了好多个念头了,目光更是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着转,竟是半点没有了心思去看那一路之上的灯谜了。   杨若跟在锦绣身后,目光也是时不时地落在景沐暃与锦绣身上,却也不由佩服起景沐暃的胆量来了,心中想到若是景沐暃方才见过了那小巷院落之中,锦绣是如何对付沫沁柔之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勇气呢。   要知道,锦绣可不是好招惹的。   “锦儿!”一声女子清丽带着柔和的声音响起。   锦绣仿佛觉得有几分解脱一般,顿时目光朝着那声源处看了去,果然看见不远处颜氏正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身侧宁王也是一脸笑容地站在颜氏的边上。   “景王爷,是不是该放手了……”锦绣阴测测着声音说道。   锦绣却是不知,此刻那白皙的面容之上,沾染着淡淡的绯红,显得面若桃花,让人迷醉,景沐暃微微有些看呆,就连此刻锦绣的话听在他的耳中,也是带着娇嗔一般的语调了。   “景沐暃!”锦绣终于有些咬牙切齿道。   景沐暃顿时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终于是有些恋恋不舍般地松开了手。   锦绣当机立断地与米乔换了位置,这让米乔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想要换回来,却是被锦绣拉着手断了这个念头。   不远处的宁王目光在景沐暃与锦绣之间来回,不由眼里笑意更深,微微侧身朝着身边的颜氏低声耳语了一番。   锦绣看去,但见不知道宁王与母亲颜氏说了什么,却见颜氏一脸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就是在自己和景沐暃之间来回。   不用深想,锦绣大概也知道了宁王看出什么来了,当下有几分气急般地看向了景沐暃,谁知道景沐暃一脸笑容满面,锦绣只觉得越发的郁闷,索性不再去看那人了。   两拨人终于是重新聚在了一处,锦绣但见颜氏的手中拎着一盏做工极为精致的走马灯,不免也是眼前一亮,在看颜氏一脸的微微羞赧的神色,锦绣知道,这定然是宁王为母亲赢来的了。   却是这时,人群之中骤然一阵的慌乱惊呼声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起      “快看哪,那处起火了!”   “天哪,还真是走水了,怎么这突然之间的,这也太突然了!”   “走走,快去看看去。”   ……   一时间,人群之中仿佛是炸开了锅一般地轰轰地闹腾开了,原本拥堵的人群也是越发的推搡了起来。   只是此刻,众人的目标已经不再是繁华的闹市了,已然是纷纷朝着那方走水的所在哄挤而去。   颜氏的目光顿时不由朝着人群所挤的方向望去,只见遥遥看去,果真是一片的火光冲天,不由吃惊道:“这样的明亮,这火势该是有多大呐。”   话语说完,颜氏的目光之间流露出担忧来:“不知道那处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副情形了。”   宁王伸手微微拍了拍颜氏的肩,已经是低声开口道:“想来这样大的火,今日又是夜市繁华的节庆,众人都是往街巷挤,应该不会有多少的人还在家中的。”这样的话明显带着几分劝解般。   锦绣却是看着那苍穹一边的火光,微微眯起了眼,心中微微一动。   那起火的方向……   杨若自然也是将这一幕也是尽数收进了眼底,眼底也是带了几分深意,目光朝着锦绣看了过去,但见锦绣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杨若顿时笃定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那起火的地方,只怕是十有八九就是方才她们从小巷拐出之后到的院落所在,所以,院落是起火了么?   杨若再看锦绣,却是见锦绣的目光也正朝着她看了过来,目光之中带了深意,杨若顿时抬步走到了锦绣的跟前。   “去看看。”锦绣低声说着。   杨若自然是明白锦绣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是点头,开始动手散开周遭围堵的人,朝着那方的火起之处走去。   景沐暃看着那方的火势显然是越发严重,不免双眉皱起,却见身边的锦绣与那杨若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转眼竟是要朝着那方的火势最大的地方而去,顿时跟了上去,现在哈婆娘个却是不解。   才走出了几步,景沐暃身前便是窜出一道身形,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只听见身前的男子恭敬地附在他的耳边极快地说明了那方的火起,景沐暃竟是从眼前暗卫的口中得知了那处竟是探到了许久不见踪影的沫沁柔的身影!   心电转念之间,景沐暃似乎想到了事情的牵连所在,看着锦绣与杨若仍旧是朝前走着,景沐暃当下示意身边的暗影连着小厮散开人群,随着锦绣快步赶上一道前去。   待到锦绣拐过了小巷,出了小巷的路口,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的耀眼火光,几乎是犹如白昼一般地眩人眼目,锦绣止住了步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在不久之前还是静寂无声,幽深的院落。   而今,顷刻之间,尽付火蛇吞咽之中,烈火腾腾欲燃天。   杨若跟在锦绣身后随即也是止了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处院落,双眉蹙起:“看着火势,只怕这院子就是起火之处了。”   这番话正如锦绣心中所想,下一刻锦绣已经是沉了口气:“倒是不知道是谁会有这样的能耐了!”还有非云、喜儿、金枝、若云四人,如今不知道如何了?   已经有京兆府衙装束的兵卫纷纷赶到这方的院子周边,众人都是两手拎着木桶,奋力地朝着那方的院落扑水灭火,无奈那火势实在太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京兆尹站在边上可以说是冷汗直冒。   要知道,这样的节庆日子里头,本就是要仔细走水,如今还是这样大的火势,只怕如今在宫中都能看个一清二楚了,那明日还能有他的好日子么,如今的三年一评刚过,自己好不容易是混到了这京兆尹的职空。   眼看着这一场无妄之火,一朝仕途尽付灰飞湮灭了!   看这火势只怕是要一夜下去的情形了,锦绣原本强撑起的心念,此刻已经是频临坍塌,目光开始焦急地四下梭巡着,然而哪里还有印象之中熟悉的四个少女窈窕纤细的身影。   杨若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锦绣的异常,转瞬之间想到了方才所见,想要说些什么,偏生自己在锦绣身边所处的日子也并非很长,并不是十分明白锦绣与这四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一时间也不好说些什么。   “怎么了?”景沐暃也是察觉到了锦绣的怪异,已经是上前一步,杨若见状,当即让开,由着景沐暃站到了锦绣的身侧。   锦绣抿着唇,目光看向景沐暃,却是终究没有说话,对于今夜自己所做,尽管她先前已经是得知了景沐暃之后是如何对待沫沁柔的,然今夜之事,她却是并不想亲口告诉景沐暃。   不论如何,锦绣始终没有忘记,沫沁柔终究是景沐暃的表妹,而曾经,这个女子还是默认的景沐暃的正妻。   颜氏和宁王随后到来,周围原本围观的人已经是散去了七七八八了,如今已经是开始入夜了。   “锦绣,咱们该回府了。”颜氏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担忧,却是见锦绣目光仍旧是定定地看着那方的院落,尽管烈火已经是不似先前那样的猛烈了,只是离着熄灭,却是还有好长的光景了,只怕分明就是要烧上一夜了,难道锦绣还要在此站上一夜不成。   可是,这是为何呢?   颜氏始终是想不明白。   宁王看着颜氏一身单薄的衣裳,如今入夜,多少是带着凉气的,尽管已经是夏季,再这样待下去,委实是不妥的。   “我且在此候着,你们先行回府吧。”一旁景沐暃开口道,目光看向宁王。   宁王心中也是赞同,却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颜氏。   颜氏想到宁王说起景王景沐暃对锦绣的心思,再思及景王此人的为人,却到底还是犹豫了。   “母亲先行回去吧,我今夜还要晚些回府了。”锦绣敛神眼里的暗淡,心中的不安已经是尽数笼罩,在心底深处,锦绣隐隐知道,那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她如今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府了。   听见了锦绣已经是定下了心的话,颜氏也是不好再多做坚持,只得细细又是嘱咐了一番,更是叮嘱了杨茹好生照看着锦绣,这才随着宁王一道离开了。   当夜所在街道走水火起,烧了整整三条街,直到第二日的天际显出鱼肚白,那火苗头终于是半点踪迹都不再有了,京兆尹脸上的青筋那也是突突地跳了整整一个晚上。   一阵的巡查之后,京兆尹才从另外的两条街道拐了过来,却是看见了小巷的巷口竟是站着景王爷,顿时也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此刻一脸的灰头土脸,赶紧就是迎了上去。   一夜无眠,锦绣看着那火势从最初的迅猛到最后的归于平静,眼底的光亮终究是黯淡无光,幽深一片,面色更是显出苍白来。   景沐暃看着眼前的少女身形似乎是要摇摇欲坠一般,却是硬挺着站着,心中心疼不已,终是伸手一把就要将锦绣揽入怀中,偏偏这个时候传来男子恭敬的开口声:“景王殿下。”   景沐暃顿时皱眉,但见锦绣已经是看了过来,景沐暃不由目光朝着身侧看去,但见一脸狼狈灰黑的男子站在了自己的跟前,一时间倒是认不出来人了,却还是看清楚了那一身的官袍正是京兆尹。   锦绣却是猛地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大人可是从这院子里头救出了何人不曾?”   京兆尹不免一怔,原本所有的注意尽数是落在景沐暃的身上,此刻听见少女的声音,这才看了过来,待看清了眼前的少女衣裳华贵,更是与景沐暃站在了一处,心里依然明白,定然是哪家的闺秀了。   “这是丞相府的丞相外孙女,云小姐。”景沐暃淡淡道,却是将锦绣方才的问话放在了心上,他知道,锦绣空守这院子一夜,定然有不寻常的缘由。   “竟是云小姐,下官京兆尹钱来。”京兆尹钱来恭敬地作了揖,应声道:“从昨夜到如今,倒是一开始的时候,从这院子里头火势正变大之际,有人抬着一人出来了。”   锦绣顿时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语调却是平缓问道:“是谁?”   京兆尹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困惑道:“那人身子几乎被烧透了,倒是容貌还存着八分,下官看着倒像是秦家二房的二公子了,如今已经是送到就近的医馆去救治了,昨夜也知会了秦府的人前去相看了。”   听闻京兆尹这话,锦绣目光顿时一沉,心里失落只余,也是疑惑不已,秦杰明全身被烧伤,只怕此刻是凶多吉少了,那么,怎么还留着八分的样貌,分明就是要人认得身份。   所以,这火,分明就是蓄意的了!   那么到底又是何人呢?   大火一灭,衙役们尽数开始清扫,锦绣终究是从仵作的口中得知了院子之中抬出了四具女子的尸首,而四人身上的配饰,锦绣认出了,那是非云、喜儿、若云、金枝四人的贴身之物。   然而,独独不见了沫沁柔!没有第五具的女尸!      第一百二十五章 横生枝节      锦绣只觉得心神一阵的恍惚,抬眼之间,只觉得天地晕眩,下一刻脚上便是一软。   景沐暃眼疾手快,当即就是扶住了锦绣堪堪要倒下的身子,面上满是忧色:“该回府了,一夜无眠,你该好好歇息才是。”   此刻,锦绣并不想开口,目光看了景沐暃一眼,却还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景沐暃:“阿若。”   杨若闻言当即上前,搀着锦绣的身子:“小姐,咱们回府?”   锦绣点了点头,看向景沐暃低声道:“王爷也该回府了,昨夜之事还有今日之事,我什么也不会说,王爷要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去查吧,我也希望你去查,真心的。”   景沐暃不再开口,昨夜他已经隐约从暗影的口中知道了沫沁柔的出现,而这场的火,还有锦绣所见那四具女尸之时的眼底微红,景沐暃隐隐都猜到了究竟会发生什么。   只是,正如锦绣所说,景沐暃也听出来,锦绣不想亲口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希望他知道,那么,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   那日大火之后的夜市节庆,锦绣知道了秦杰明自那日之后因为全身烧伤,尽管勉强保住了性命,却是成了药罐子,终日靠着药吊着口气,半梦半醒,却是不能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为此,听闻素月公主因为儿子突然发生这样的无妄之灾竟也是一下子病倒了,缠绵病榻之间。   然而,接连一个月下来,锦绣居然半点都不能查到沫沁柔的下落。   只是,这并不是最为让锦绣惊诧的,最让人惊诧的莫不过于,景沐暃却是也半点没有了沫沁柔的下落。   隐隐之中,锦绣猜到,这中间只怕是没有这样的简单了,只是,沫沁柔会结识怎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手段,竟可以在眼皮底下将沫沁柔带走。   锦绣将手里的纸条揉作一团,目光之间转动着冷寒。   小翠正端着点心走进书房,却见被杨若当即拦在了屋门边上,正不解之间,杨若已经示意小翠。   小翠转眼看去,也看出来,此刻静默着的小姐,分明是隐隐有怒火在升腾,赶紧连连点头,将手里的点心交到了杨若的手中,低声道:“方才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来,说是小姐若是有空闲,一道过去用晚膳。”   杨若颌首,小翠这才轻手轻脚地赶紧退了出去。   锦绣原本就十分敏锐,在小翠低声开口的时候,已经是慢慢平复了心绪,当下不由道:“方才小翠说了什么?”   杨若挑眉,见锦绣果真是恢复了一脸的平静,当下端着点心走了上前:“夫人差人来请一道去用晚膳。”   听闻这话,锦绣顿时不由皱起眉来,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另外一件怪异的事情来。   似乎也是从那日的夜市节庆回来之后,这每日母亲颜氏必然会差人来问她,或是午膳或是晚膳,这并不是十分怪异的,最为古怪的便是每每用膳的时候,母亲却是会盯着她的面容出神,偶然流露出十分古怪的神情。   每当两人目光相撞,锦绣总会看见母亲那来不及收起的尴尬神色,而这一个月来,但凡两人一道用膳,母亲都是盯着她看,根本没有吃饭,这是十分反常的,尤其,母亲颜氏的神色之间,分明就是欲言又止!   那么,到底是要说什么,却是母亲每每竟是拖了一个多月却是还不能开口对她提及呢?   太奇怪了!   甚至于,锦绣曾一度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院子之中消失了四个得力丫鬟的事,谁知,那日锦绣无意提到之时,母亲颜氏分明也是吃了一惊,可见是分毫不知道四个人已经不在的事。   那么便说明,母亲心中所藏之事,并非那日锦绣一夜不回的事。   “说来,我似乎探听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也许这也是近些日子来,小姐夫人心神不宁的缘由所在吧。”   听到杨若淡淡的话语响起,锦绣顿时心下一动,目光定定地朝着杨若看了过去:“什么事?”   杨若将手里的点心盘子搁在案几上,但见锦绣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杨若却是仔细地打量了锦绣一眼,想了想,沉声道:“与你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锦绣顿时皱眉,她的身世有什么文章么,她不就是尚书云雷岩与丞相嫡女颜若书两人所生的么,这有什么……   猛然间,锦绣想到了当初母亲颜若书提及最初为何会在分明属意宁王的情形之下,竟是嫁给了云雷岩为妻,这中间插入的一段缘故,当初说是牵涉到了承恩侯夫人。   只是,那母亲是在不得已之下下嫁给了云雷岩,或许当时云雷岩不顾礼度竟是无礼与母亲,那时候或许就有了她,母亲这才不得已嫁给了云雷岩,难道不是这样么?   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杨若从锦绣的神色之间看出来锦绣已经开始怀疑了,当下道:“据我所得来的消息,你却并非是尚书云雷岩与颜丞相之女颜若书所生。”   因着杨若说出的这话,锦绣的双眉顿时越发的蹙紧:“这消息有几分可信?”   杨若敛眉:“这话可是从尚书云雷岩的口中亲口说出来的,你觉得有几分的可信?”   顿时间,锦绣眉头微跳:“所以,我的生父呢?”   杨若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他也不知?   锦绣只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的很了,想不到重生一世,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如今,竟然连自己的生父都不一样了,而且,还不知她的生父究竟是何人?   突然之间得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锦绣已经没有了吃点心的念头了。   杨若眼见锦绣此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当然知道,这突然之间得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是多么地震撼人心了。   毕竟,从最初的开始,没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世会有古怪,偏偏还是锦绣这样的身世。   锦绣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返身又是折回了书案后面,坐回了椅座之上,仍旧端起了眼前的书册继续翻看了起来。   杨若自然是没有再要多说什么的意思,当即又是退到了屋门边站着,不去打扰锦绣的一番幽静。   临近晚膳的时辰,小翠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杨若事先来告诉她究竟今日小姐去不去夫人的院子用晚膳,当下赶紧又是来了书房。   这回小翠一开始低声就是问了杨若,偏偏杨若莫名地就是摇了摇头,朝着里头示意,小翠当即只得走了进去,心里却是疑惑,怎么这个时候,杨若不拦着她说她打扰小姐清静了。   才进了书房,小翠第一眼就朝着那书案看去,但见椅座之上哪里有佳人窈窕的身影,顿时小翠不免微微一怔,转而就见自家小姐正站在窗前微微出神,当即转眼看向杨若。   这些日子来,虽说小姐莫名带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回来,那日还是与米家小姐米乔一道去庙会相逛的时候,小姐被人掳了去,好在连夜回来了。   对于这个时候,骤然出现的杨若,小翠原本是十分警惕的,只是慢慢地相处下来,发现这杨若虽说容貌美丽,性子几乎都是沉默不语的,说是冷淡,时不时也会提点自己一些不知道的事。   眼下,小翠也是发现小姐十分看重这个杨若的,倒不单单是当杨若是个丫鬟来看,隐隐地小翠猜到或许这杨若就是那夜救了小姐的人,只是却从来没有见杨若露出身手,又觉着自己多想了,一个女儿家的,还是生的这样的的美貌,那会是舞刀弄剑的人。   可是现在,小翠还是下意识地向杨若看去,但见杨若轻轻颌了颌首,小翠这才低低唤了声:“小姐?”   显然锦绣并没有陷入深深的沉思,只是这么一声轻呼,锦绣已经是将望向窗外的视线收回,看向了小翠:“晚膳的时辰要到了么?”   “是的。”小翠点了点头:“小姐,随后咱们去夫人的院子用晚膳么?”   却是小翠不知,在她说完这话,锦绣隐在袖袍之中的手已经是微微收紧。   在不久之前,锦绣从杨若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竟然不是云雷岩的亲生女儿,这于她而言,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然而沉下心来,锦绣一番的细想之后,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在锦绣看来,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只怕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接受的了。   想起这些日子来,母亲每每看向自己的目光,锦绣只觉得那眼神之中分明是屡屡的痛苦,如今细想来,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当即察觉。   也是,对于云雷岩,锦绣明白,母亲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当初都是因为她的缘由,这才让母亲不得已嫁他为妻。   而如今,要让母亲接受自己耗费了美好的光阴所嫁的男子,竟然还不是自己生身女儿的父亲,这该是怎么样的一个沉痛的打击,竟然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谈心      锦绣的眼里隐隐现出心疼来。   “小姐?”小翠不确定地再次低声问道。   锦绣敛下了所有的思绪,轻轻点了点头:“走吧,去母亲那儿用晚膳。”不论如何,她今日要好好与母亲相谈一番了。   虽说十有八九母亲这一个月来所烦忧之事只怕就是杨若所说之事,到底还是再好好确认一番为妥。   哪怕这样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也能设想到,眼下若是能让母亲所烦忧的之事并无,几乎就是此事了。   这样想着,锦绣已经抬步朝着书房屋门外头走去。   只是才出了书房门,锦绣骤然想起一时,转眼看向杨若,却是快步又是折回了书房之中。   这倒是让杨若有些惊怔了,不由目光朝着锦绣追随而去,却见锦绣折回书案,倒是取过支架之上的狼毫,片刻之后,将宣纸吹了吹,折叠着带离了书案。   看着锦绣的身影越发接近自己,杨若目光落在了那已然装进了信封之中的宣纸。   “你且替我走回尚书府。”锦绣顿了顿,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杨若:“将此封书信交予我大哥云天轩。”   杨若不免愈发奇怪了:“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个时候,尚书的大公子云天轩应该还在外游学吧……”   自打那日的京都京考之后,云天轩中了举人,后来便是发生了云雷岩与颜丞相的嫡女颜若书和离之事,锦绣就此跟着颜若书在颜府住下了,三日之后,云天轩就去游学了,并没有再参与接下来的大考。   这个时候,才过去了短短两个月的时日,云天轩就回来了?   杨若这样想着,却是见锦绣面上没有半点的神色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回来了,三日之前回来了。”   这话听在了杨若的耳中,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对于云天轩去游学之事,杨若也是后来才去稍稍探查了一番,之所以会稍稍上了心,到底是因为要跟着锦绣身边,便索性一道去了解了锦绣周边相关之事。   只是,在云天轩初离京之际,杨若并不是去细查,如今看来,杨若倒是想了起来,在云天轩第二日离开京都之时,却是来了一回丞相府,可见是与锦绣当时见过了。   而两个月的时日,根本不是游学该用的时日,难不成就近的州郡兜了一圈就算是游学了,那可真是要闹笑话了。   在杨若看来,这只怕云天轩突然的离开,根本不是所谓的游学,或许是因为锦绣。   杨若想明白关键所在,当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锦绣递来的书信收进怀中,应了声,转身就快步离去了。   小翠方才跟着锦绣出了书房,此刻虽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又折回书房之中,却是恭顺地候在屋门外头。   结果倒是没有看见自家小姐出来,倒是看见了杨若脚步匆匆地离开。   小翠本要开口问,下一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自家小姐淡淡的声音:“陪我去正屋换身衣裳吧。”   小翠见着杨若已然走远的身影,不再纠结,跟着锦绣一道往锦绣的闺房而去。   换了衣裳,小翠本要替锦绣弄个发髻,锦绣却是吩咐随意绾个发便成了。   两人过了几个回廊,穿过了小径,进了颜氏的院子里,锦绣但见那丫鬟已经端着饭菜往正屋里头去了。   锦绣眼底神色带着几分复杂,脚步有几分慢了下来。   静静跟着锦绣身边的小翠察觉到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劲的神情,心里不免越发的奇怪了,不说这些日子来,她隐隐觉得夫人也十分的奇怪,今日怎么连小姐也显得心事重重一般了。   “小小姐来了。”院子里有嬷嬷眼尖已经看见锦绣进来,当即一脸热情地迎了上去。   锦绣笑着应了声,往正屋而去。   进了正屋,果见正屋的外屋八仙桌上已经是摆上了饭菜了,却是没有见到母亲颜若书,锦绣猜想此刻母亲应该还是在内屋之中,当即低声吩咐小翠道:“小翠,你且去小厨房帮衬着。”   小翠应了声,当即跟着上完菜出去的丫鬟一道离开,锦绣却是抬步朝着内屋走去。   伸手将帘布撩起,锦绣目光朝着内屋看了进去,但见此刻颜若书正坐在那梳妆台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何物,锦绣但见母亲的目光望着掌心正出神。   锦绣低低唤了一声“娘”却是没有得到颜若书的应答,不由蹙了蹙眉,目光在颜若书的手上停顿了几分,终是抬步走了进去。   直到走到了颜若书的跟前,锦绣但见颜若书的掌心之中却是放着一把金造的长命锁,看那样式,倒像是稚子所佩戴的才是。   倏然,锦绣却是听见了母亲颜若书低低地叹了口气,锦绣不由再次低声道:“母亲?”   这次,颜若书仿若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朝着身后的声源来处看了过去,眼里带着警惕,却是在看见了身后站着的竟是锦绣,眼里骤然之间闪过一抹慌乱,下一刻有些牵强地笑道:“你来了呀,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我倒是半点也不知道,进来了也不说声呢。”   锦绣听出来颜若书的话语之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锦绣想起了杨若所说之事,目光仍旧定定地落在颜若书手里的那长命锁之上,轻声问道:“母亲,这是我小时候戴的长命锁么?”   颜若书只觉得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朝着手里看了一眼,转而就是紧紧将长命锁攥紧在手上,想要说什么却半晌没有说话。   单从这些举动,锦绣已经是明白了,母亲颜若书原本就是在一个没有后宅争斗的丞相府长大的,历来心思单纯,虽然聪明,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尔虞我诈。   上辈子,锦绣已经是经历过了人性的种种,更是深谙察言观色之道,怎么会看不出此刻颜氏面上的神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锦绣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开口问,却是这时候门帘边上的另外一头外屋传来了丫鬟毕恭毕敬的声音:“小姐,饭菜都已经是备齐了。”   “知道了。”颜氏已经站起身来,想了想,将手里的长命锁收进了怀里,面上多少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拉着锦绣就往外屋走:“走吧,先去用晚膳,别让饭菜凉了那就不好了。”   锦绣神色微动,却知道眼下已经是不是开口的时候了。   只是一场的午膳下来,锦绣依旧是默然无声地吃着,却发现母亲颜若书的神情一如这一月来般,几乎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目光多数来回在她的身上。   锦绣心里低低叹了口气,只是垂下眼帘默然吃着。   直到晚膳结束,颜若书隐隐觉得今日似乎是被女儿看出来什么,眼看着一桌子的残羹饭食已经由丫鬟收拾下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是听见了锦绣轻轻地道:“母亲,我今夜能在你这屋里歇息么?”   颜若书顿时就是吃了一惊,心中猛地一动,浮起几分复杂的情绪,目光看向锦绣,但见女儿的面容清丽出尘,有八分像足了自己,而另外的两分,如今自己仔细看来,竟然是没有半点像云雷岩……   可是不论如何,这是她的女儿,不是么。   “好啊,你想天天在娘这儿歇息娘都是高兴的。”颜若书笑着道。   锦绣站起身来,走到颜若书的跟前拉着颜若书就往内屋去。   丫鬟们各自服侍着两位主子更衣沐浴之后,灯火熄去,两母女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却是各自都没有先开口。   颜若书如今静下心来,猛地又想起了女儿锦绣方才看见那长命锁之时的神情,不免觉得那神情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遥遥的更鼓声传来,已经是二更天了。   锦绣可以听见外屋守夜的小翠发出了低低的打呼声,知道这些日子来,小翠日夜因为非云、喜儿、金枝还有若云四人的乍然香消玉殒,院子里几乎是忙的不可开交。   许久的沉默,锦绣知道母亲颜若书怕是不会先开口了,终究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娘,我知道你还没睡。”   颜若书自暗夜之中猛地睁开眼,朝着身侧的锦绣看去。   屡屡清淡的月华透过窗棂有丝丝洒落进屋,点点地跳跃在锦绣的面容之上,四目相对,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的神情。   “那夜之后回来,娘就时常望着我发呆,那天夜里可是见到了谁么?父亲?”   颜若书吃惊地看着锦绣,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那日娘亲与宁王本要往马车去随即回府,却是半路遇见了醉酒的云雷岩……”   说到这,颜若书又是停了下来。   锦绣却是想到什么:“他说了什么是么?”   “是。”颜若书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在屋内昏暗,颜若书拉了拉被褥,几乎掩了半张面容。   “娘,这事让您烦恼了一月有余了,难道要缠着您终生么,女儿如今都十六了,及笄都已过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什么是真相      颜若书听出了锦绣话里的沉静,抿了抿唇,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日撞见醉酒的云雷岩,却是不知或许是因为我与宁王一起,云雷岩竟是提到当年往事,说起你……你竟不是……”   说到这,颜若书只觉得再说出一句都显得十分吃力。   “我竟不是什么?”锦绣皱眉,被褥之中的手却是握紧了颜若书:“娘亲,告诉我!”   颜若书的眼里痛苦之色愈烈:“你不是他云雷岩的女儿,而那日的醉酒,他云雷岩还没碰我,我已经是失了身了,而我竟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夺走了我的清白之身!我竟然是不知道!而他云雷岩当初分明就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后面的话,颜若书却是说的极快,甚至不自觉间语调也是提高了几分,锦绣猛地出声道:“娘!”手越发地握紧颜若书。   颜若书猛地惊醒过来,这时却是从外屋传来了小翠带着几分惺忪的语调:“小姐?夫人?”   “没什么,只是我方才做了个噩梦罢了。”锦绣淡淡道,伸手却是替颜若书擦去了眼角的泪。   颜若书无声落泪,心中悲苦万分。   小翠揉了揉迷蒙的眼,猛然间就是惊醒过来,顿时知道方才自家小姐说是做了噩梦,当即就是担忧道:“那小姐如今还睡得着么,要不要奴婢去点安神香来。”   “不必了,我已经找着了,正点着。”   小翠只得应了声,只是后来却是睡不着了,意识不免渐渐回笼,却是觉得自己方才隐约之间,除却是听见了自家小姐后头的这话,前头似乎隐约听见了夫人也说了些什么。   偏偏仔细想来,却是怎么也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心中不免暗道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守夜丫鬟的本职,竟是睡的这么死。   内屋之中,锦绣与颜若书在小翠骤然插入的话头停下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颜若书的心头扑通扑通地跳,睁着眼半点睡意也没有了,锦绣何尝不是。   锦绣明白,对于一个女子,名节是何等的重要啊,而原本只是猜想,如今亲口从娘亲的口中知道了当初还有这样的事,锦绣只是心疼母亲,却也是憎恶当初究竟是谁,竟是这样对待母亲。   而这个人,她一定会找出来的!   偏生是无独有偶,今夜的丞相府后宅院落之中,母女两人同榻相对无眠,而深远的皇宫后宫之中,寿康宫太后寝殿之中,反常的灯火通明着。   赵太后冷着眉眼,看着眼前匍匐在地一身黑衣装扮的窈窕女子,就是沉声问道:“事情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那女子声音清冽恭敬道:“那云锦绣的确并非云雷岩亲生之女。”   谁知,赵太后听闻这话,猛地站起身来,一手就是重重地拍在那榻栏之上:“那么,云锦绣的生父到底是谁?”   女子闻言,当即起身将书信交到赵太后的手中。   直到赵太后看清了那书信之中所写之事,却是猛地双眸划过震惊,旋即迸出一抹很绝的戾气,开口的声音带着十分的杀意:“想不到这颜若书真是有本事了,竟是和他生下了这么个云锦绣!云锦绣断不能留!”   女子静静地站着,显得越发的恭敬,心里也是诧异,没有想到太后为了这事竟然是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赵太后已经站起身,抬步就往案台走去,宣纸展平,取过一旁的狼毫,神色冷沉着笔下走动。   “过来。”   女子闻言,当即走上前去,赵太后就将方才所写已经吹干的宣纸折好,径直放进原先的信封之中,而看过的信已经丢进了案台的熏香炉子了。   “你该知道交给谁,再带上哀家的一句话,事情做得要滴水不漏,尤其不是被慈宁宫的那位主子知道了。”   “属下明白。”女子将信收好,脚步极快却落地无声一般地快步出了寝宫,消失在暗夜之中。   ……   “小姐,宁王爷来了。”小翠掀开了珠帘,抬步走进了内屋,但见自家小姐正倚在贵妃椅上,手里还是捧着一卷书,正会神地看着。   将手里的书搁在边上,锦绣抬眼:“宁王爷在哪儿?”   “在前院,方才管家差了人来咱们院子里。”小翠说着,已经是斟了一杯茶,递给锦绣:“小姐怎么突然之间想到去宁王府下帖子了,宁王竟然还亲自来了。”   将茶接过,锦绣抿了一口,微微敛了敛眉,心中所想却是,只怕那天灯会云雷岩没遮没掩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一定也是当着宁王的面了,单看这一个月来,母亲都没有理睬宁王的上府约见的请求,就知道两人之间存了心事了。   “走吧,去前院。”锦绣已经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小翠赶紧跟了上去。   锦绣走进正厅的时候,但见宁王眉头紧皱,却是看着手里的茶盏有些愣神,心里也是复杂得的很,她看的出来,宁王对母亲却是是一往情深,而这些年来,居然只身一人,一妻未娶,一妾未纳。   “锦绣给王爷见礼了。”   宁王听见了声音,猛地惊醒过来,当即笑着道:“我收到了你的帖子,可是有什么事?”   锦绣心中低低叹了口气,她哪里看不出来,宁王这笑根本就是牵强的很,现下也不能揭穿,笑着说:“娘亲闷在家中已经是一月有余了,我知道城郊之外的宝华寺莲花池莲花开的极好,想着王爷若能同去,也少了安慰顾虑,就是不知道王爷可有这个闲暇。”   话语说完,锦绣没有错过宁王一闪而过的惊喜,转而又是暗淡,只是有些涩涩笑道:“那你娘亲可是知道我要同去?”   锦绣莞尔,这个问题在三日之前,自己和母亲同寝而眠谈心之后,连着说了两日,可算是说服了母亲颜若书答应去,不过当时倒也问了宁王是否知道她要去。   “知道的,王爷这是应下了么?”   宁王这才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我荣幸之至。”说完,想到自己反应太过,顿时只觉得的有些尴尬。   锦绣只当是不知道,仍旧笑着说道:“只是,娘亲希望我一道去的,一路上倒要劳烦宁王了。”   宁王哪里会介意这些事,若书能愿意出府,更是终于肯再见他,这些都不是要紧事了,何况,这些日子来,锦绣也是闭府不出,更是不见人,景沐暃那小子也是时常来他宁王府唠叨了,倒也不妨叫上同去。   当下两人寒暄一番,宁王已经是匆匆告辞回府了。   翌日一早,小翠早早的就来告诉锦绣宁王已经来了,马车一应都已经备齐了。   锦绣携上颜若书,两人收拾妥当,往府外走去,直到看见了景沐暃,锦绣也是愣了愣,尤其是看见景沐暃那脸上丝毫不掩饰的深情,锦绣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   猛地之间,锦绣想到今日要去城郊之外,直到黄昏才要回府,如今还是早晨之时,这是要近乎一天的光景了,那也是说要和景沐暃相处一天了。   一月之前相别,锦绣相信景沐暃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包括她的所作所为,那么,景沐暃今天又会对她说什么呢?   逃避了一个月,终于是逃不过了,锦绣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笑着搀着母亲颜若书一道上了马车。   景沐暃目光那是一直追随着锦绣,面上却是带着遗憾的,此刻锦绣面上蒙着纱帕,到底是看不见面容,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这都多久了。   宁王目光也是依依不舍,终是沉声道:“启程。”   一声令下,马车的轱辘声登时响起,一行人往城郊外而去。   然而,方出城门,才进了林中山道不过多时,宁王只觉得有杀气暗伏,却是听见身边的景沐暃沉声道:“这林中有古怪!”   景沐暃的话才说完,宁王只觉得背后冷气骤临,林中树叶沙沙声顿时作响,宁王猛地朝着身后看去,但见那高达通天般的巨树之上,黑衣人硕硕而将,手上更是刀光闪现,直直朝着他们逼近而来!   “护住马车里的人!”宁王厉喝一声,已经拔出腰间佩剑,马缰收紧,正要调转方向,朝着身后而去,却是觉得耳后有刀剑破空之声逼近,转回身,却见身前更是有黑衣人快步而来。   景沐暃目光凌厉地梭巡,却是暗惊黑衣人竟然有十数人之多,而众人身上的气息比之方才的掩藏,眼下显露无疑,可见这都是个中的好手。   好大的手笔!竟是请来这样多的人来灭口!   “睿恒,快去护住马车!”宁王已经是和黑衣人缠斗在了一处,目光余光看见围护马车的护卫已经是渐渐不能抵御,偏偏自己根本不能脱身,当即朝着景沐暃看去高声道。   景沐暃一剑洞穿身前一名黑衣人,抓住机会,当即朝马车奔出。   “快!睿恒快去!”宁王看着一名黑衣人已经是一脚踹下了车夫,提着长剑就要撩开马车帘布,顿时目赤欲裂!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结果水落石出      马车之内,颜若书的贴身嬷嬷也是一脸的惨白,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颜若书也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了,外头的刀剑碰撞一阵阵一波波地传了进来,更是有泼墨般的鲜血骤然洒在了车窗之上。   那场景,实在是骇人,更是有不少沿着飘动的车窗帘布已经是溢进了车窗里面。   小翠哪里见过这场景,惊慌失措下“啊”的一声,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锦绣皱着眉看了小翠一眼,眉头皱的更紧,只是下意识地将颜若书的身子抱得更紧,心中扑通扑通地跳,她所担心的是母亲会受到伤害,对于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比之之前的那次更加的凶险了。   “娘亲,别怕!”锦绣尽量缓着声音说着。   颜若书强撑着,她脑海里晃荡出之前一次几乎的一次刺杀,那次险些锦绣就要连同马车坠入悬崖,当下更是急的紧紧拽着锦绣的手:“锦绣,这回你不能独自犯险了。娘亲不害怕,不害怕。”   说是这样说,锦绣明显觉得紧挨着的颜若书身子抖得厉害。   这时候传来车夫“啊”的一声,下一刻就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传了进来,锦绣心下一跳,目光紧盯着那车帘帘布。   猛然间,有刺眼的光照进车内,锦绣顿时心下一沉,但见车窗帘布被人撩开,而一把明晃晃地刀正朝着她们伸了过来。   “不,锦绣!”颜若书尖叫一声,顿时从锦绣的身后闪身到了身前。   锦绣没有想到颜若书的动作会这样突然,来不及之间,就听见了颜若书下一刻那胸前就要插上大刀的场景,猛地睁大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锦绣却见那黑衣人在那刀居然停在了颜若书的身前,下一刻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锦绣,你受伤了不成?”   景沐暃满是关切的声音响起,锦绣确定颜若书无碍,只是吓的昏了过去,摇了摇头:“我没事。”   尽管锦绣是这样说,景沐暃十分不放心,还是仔细地梭巡了锦绣,但见身上果然没有衣裳破裂的痕迹,沉声道:“待在车里,一会儿定会没事的,暗卫已经赶来了。”   说完,景沐暃猛地拉过锦绣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夏日衣裳单薄,锦绣只觉得触手之下,那坚硬的胸膛之中,景沐暃心跳的厉害。   “我担心,你一定要听我的,待在车内,不会再有下次那样的境况了!”   锦绣心中震动,定定地点了点头,景沐暃深深凝视了锦绣一眼,方才折身出了车内。   景沐暃的加入,外头的厮杀声依旧不停。   车内,如今意识清醒的只有锦绣一人了。   这样的场景,前世锦绣并不陌生,而如今她知道,相信景沐暃。   须臾之后,锦绣单听外头的厮杀声猛地愈烈,锦绣知道这应该就是景沐暃说的暗卫赶来了。   片刻之后,厮杀声渐渐停歇下来。   马车帘布被再次撩开,而近来的却是杨若:“你没事吧?”   锦绣吃惊地看着杨若。   “宁王受了伤,肩胛处中了一剑,其余外伤多处,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我来了,景王将这处交予我,护送宁王回去了,外头已经停了。”   景沐暃竟然是亲自送宁王离开了,这让锦绣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严重,这样看,宁王受了重伤了!   宁王虽说这两年来,已经没有真正带兵上战场,如今的征战,基本都是交予景沐暃,身手有生疏也是自然了,而黑衣人下手这样的重,看来并不是单单针对谁,而是……要杀了他们全部么?   “你怎么来了?”锦绣收起其他的思绪,看向杨若皱眉道。   杨若查看了车内昏迷的三人,确认三人身上都没有外伤,开口应道:“我得知有人买了杀手要你的命,立马就赶来了。”   “只是要我的命?”锦绣皱眉:“确定么?”   杨若点了点头:“是的,夜痕的消息路子查到的,只是那杀手的党羽历来都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所以自然是一概不论,一不做二不休。”   锦绣心里一紧:“是谁?”   杨若抬眼看了车内的三人,顿了顿,低声道:“去外头说吧。”   听闻,锦绣知道杨若是担心这三人万一是谁醒了,当下点头,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出了车内,锦绣只觉得铺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几欲让人作呕。   “杀手都死了,没有活口。”杨若沉声说着。   锦绣下了马车,与杨若走到三步之外。   “是赵太后。”   锦绣眼神顿时一闪,心里了然。   也是,这样多的杀手,还是顶尖的杀手,更是让宁王都负了伤,没有雄厚的财源与权势,如何能够办到。   只是,怎么赵太后突然间想到要她的命了。   “是不是很好奇赵老婆子怎么就对你动手了?”杨若挑着眉看着锦绣。   杨若的这话透着玄机,锦绣突然想到了这几日来,反复想着推敲当年母亲被人诓骗之下被迫下嫁云雷岩的事。   而那件事,牵扯进了承恩侯府的元氏。   锦绣双眉越发蹙起。   说来,承恩侯府是赵太后的本家……   云雷岩这些年来与赵太后交往神秘……   难道说!   “因为当年我母亲下嫁云雷岩的事么?”自打知道了云雷岩并不是自己的生父,锦绣更是不想用父亲相称了,上辈子,云雷岩是个什么货色,锦绣知道了一清二楚。   杨若双眉越发挑高,微微点了点头:“几日之前你不是托我查了当年的事,我查到了,而这件事,顺藤摸到了赵老婆子这瓜。”   不知道为什么,锦绣隐隐觉得杨若似乎对皇家有着几分抵触,尤其如今在这大荣京都的眼皮底下,虽然说杨若是邻国人,这赵太后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吧,赵老婆子?比她还要不待见人家的样子。   心下存了疑惑,锦绣却想知道杨若这几日探查到的内幕:“所以,查到了我的生父了么?”   杨若却是突然勾唇一笑,笑的锦绣十分莫名其妙,下一刻杨若说的话让锦绣更加意料不到了。   “查是查到了,不过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你的生父是宁王。”   锦绣只觉得这俨然不啻于就是一个惊雷了:“宁王是我的生父?”   还不待杨若说些什么,身后锦绣听见了颜若书惊讶无比的声音:“什么?锦绣你说什么?宁王是……”   锦绣猛地回头,却见颜若书扶着马车正要下来,赶紧上前搀扶。   颜若书一把拉住锦绣的手就是焦急问道:“宁王是你的生父?天哪,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锦绣也是不敢相信的,要知道,按着宁王的性子,若是当真与母亲有了夫妻之实,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母亲嫁给了云雷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若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头疼,她没有想到锦绣也会吃惊到拔高了几分声音,而更没有想到正好还被醒来的颜若书听见了,这下后面的事到底该不该说呢?   锦绣察觉到杨若的神色有些犹豫,心下明白,自己方才失误让这事被母亲听了去,不过想到早晚也是要告诉母亲的,如今既然知道了也好想想当初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了,竟然是赵太后钻了空隙,闹出这样一场冤孽来。   颜若书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有男子的声音传来:“可是丞相府的女眷?”   锦绣顺声看去,却见夜痕一身衙差装扮正领着十几人而来。   这样的场景之下,颜若书自然是不好再问什么了。   锦绣将颜若书劝进了马车之中,临上马车之际,夜痕塞给自己一封书信。   杨若跟着锦绣一道进了马车,自然是看出来颜若书还要问话,索性就将还在昏迷的嬷嬷和小翠一道弄醒了,这主子都醒了,下人们还昏着,怎么可以,杨若心下腹诽。   原本若是只有杨若,颜若书还想着要问锦绣,如今小翠和嬷嬷都醒了,自然是不方便了,一路上车内默默无声。   回了颜府,好在丞相还未下朝回来,锦绣嘱咐了管家不可大惊小怪,暂且不必回禀,待之后,自己会亲自告诉外公。   话是这样交代了,只是锦绣才回了院子,才将书信看完,管家就脚步匆匆来院子了,说是颜相去了夫人院子,让他来传自己。   从管家口中,锦绣自然是知道了,颜相沿路是听说了些蜚短流长,当即匆匆也往颜若书院子而去。   才到了院子,锦绣还没进正屋,就碰见颜丞相已经怒气冲冲地从屋门出来,当下迎面打了个照面。   “锦绣,你来的正好,随我一道去宫中!”   听着口气,锦绣心里已经猜到了,外公只怕已经是从母亲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生父的事情了,眼下去宫中,只怕就是直奔寿康宫找赵太后去了。   “外公,眼下只怕还不是时宜。”锦绣放缓了声调,拉着颜相,不让往前走。   颜相却面上怒气分毫不减:“怎么不是时候,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十六年!随我进宫!”   锦绣只觉得棘手,按着外公的犟脾气,如今还在气头,这该怎么劝说才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原来如此      杨若看着两人僵持着,想了想,低垂着眉眼,十分恭敬道:“小姐,宁王受了很重的伤。”   冷不丁地传来这么一句话,颜相顿时安静了下来,双眉皱起。   锦绣心里暗道杨若聪明,赞同地看了杨若一眼,下一刻果然听见颜相已经问道:“宁王受了很重的伤?你们不是遇上匪贼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锦绣猜到母亲并没有明白那天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而现在杨若为了阻止外公进宫,不得已只能将那天的事情透露出来了。   “那日并非遇上匪贼,而是刺杀。”   锦绣的话让颜丞相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只是转念就想到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我要知道那日的所有!”颜丞相深深地看着锦绣,已经抬步继续往前走:“跟我去书房!”   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然。   往正屋的方向看去,锦绣看见屋门边上,母亲颜若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现在正倚靠着看着她,眼里含着几分水光,抿着唇,没有说话。   锦绣想了想,正要朝颜若书走去,颜若书却返身快步走回屋子里,下一刻有嬷嬷将门都关上了。   “该去书房。”杨若在边上小声提醒着。   沉默了一会儿,锦绣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现在让娘亲好好静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杨若跟着锦绣一道去了书房,倒是杨若被管家颜安拦在了外头,锦绣也没有让杨若跟着进去的意思,只是吩咐了杨若在屋外等着,自己进了书房。   等了有半个时辰,杨若才看见锦绣从书房出来了,正要上前,就看见颜丞相也出来了,原想着要见了礼了,谁知道颜相一副有急事的样子反而比锦绣更快地离开,顺道吩咐了管家备车。   听到这话,杨若一下子想到锦绣难道是没有劝住颜丞相,走近了锦绣就赶紧低声开口问道:“颜相这是还要去皇宫?”   锦绣摇了摇头,看着脚上仿佛生风一下子就远了身影的颜丞相,低声道:“外公要去宁王府。”   一听这话,杨若仿佛明白了。   ……   宁王府的正屋之中安静的很,只有熏香袅袅升腾,宁王皇景梧身子已经撑了起来半靠在床榻边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寂静的屋里传来了外屋的竹帘响动的声音,皇景梧知道有人来了。   “王爷,颜相来了。”管家恭敬的声音响起,皇景梧抬眼就看见颜相已经快步走了进来,站在了几步远处,正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皱着眉头。   皇景梧有些艰难地抬手,仍旧淡笑着说:“颜相且坐,刘山,去奉茶。”   管家刘山听声应下,已经朝着外头示意招了招,就有丫鬟赶紧端着茶走了进来。   等到一应的下人都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皇景梧和颜相,颜相当先开口了:“王爷伤的很重。”   不是问话,而是肯定了。   初夏的气候本来就炎热,身上受了伤更不能裹得很多衣裳,可是包扎又是不可避免的,这几乎就包了一身的皇景梧,颜相一进来就看了清清楚楚了。   皇景梧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不久之前,管家匆匆来说丞相府的锦绣小姐差了下人来说颜相要来,皇景梧就猜到估计就是因为若书的事了。   这些日子来,从一个月前的灯会之后,云雷岩那天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放在心上,隐约的又觉得这其中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偏偏又是说不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原本好不容易锦绣说服了若书愿意和他见面,莫名又发生了什么刺杀之事,这些日子来,他都是想着锦绣身世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更别提若书,定然是辗转难眠了。   “可查到了究竟是什么人买通的杀手?”   颜相的问话再次出口,皇景梧皱着眉,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是查到了,然而查到的人居然是太后这事,让他都觉得不可置信了些。   位居丞相数十年,颜相怎么会看不出来此刻皇景梧脸上的神色微妙的变化,换到平日,颜相或许不会这么刨根问底,可现在这事可是攸关着自己的女儿颜若书还有外孙女锦绣的生死安危之事。   “若是我猜的不错,王爷定然是已经查明了究竟是何人所为吧!”颜相面沉如水。   皇景梧看出来了颜相的坚持,终还是说了实话:“查出来了,只是那人……”   “那人是后宫之人,所以不便说是么!”颜相倏地就站起身来,朝着皇景梧走前了几步。   颜相的面上已经带了阴沉,语调还是控制的得当,压低着声音清晰却不失沉怒道:“王爷,如今我还有一个疑惑,只怕只有王爷才能让我解惑了。”   皇景梧皱着眉,看着颜相一副显然十分怪罪他的神情,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六年前,谢师宴,王爷到底去还是没去?”   皇景梧微微一怔,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见着若书不曾?”   皇景梧却是摇头了:“那日若书也去了么?”说完,皇景梧脑子里猛地有些微片段闪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   谁知道颜相突然拂袖:“王爷既然当年做了,怎么如今还不敢承认!既然如此,为何还总轻谈对我女儿念念不忘,十六年前既然负她,王爷凭什么以为十六年后我女儿知道了真相还会倾心与你么,将我女儿耍弄隐瞒十六年,王爷当真是好手段呐!”   一番话听得皇景梧晕头转向,半点都没有明白颜相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一点他听懂了,他负了若书?怎么会?当初是若书要断了他们之间的情,更是决绝下嫁云雷岩,这如今怎么就成了他的万般不是了?   “王爷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么?”颜相怒极反笑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锦绣是你的女儿,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在若书和云雷岩和离之后又来纠缠。”   皇景梧被颜相现在这话震得瞪大了双眼。   锦绣是他的女儿?!   “当看着你救了我女儿更是受伤到这副模样,我不会再对当年事多说什么,但是,若书要是想要计较什么,我是必会为她做主的,告辞了,王爷就好好养伤吧!”说完,颜相甩袖离开转身快步离开。   门口外头候着的管家刘山看见颜相阴沉着脸色离开,当下十分的奇怪,赶紧进了屋,却看见自家王爷一副仿佛被惊雷打中怔愣不已的神情,更莫名其妙了。   “王爷?”   唤了一声,没有答复,刘山想了想没有再问。   良久,刘山看着自家王爷皇景梧的脸色突转阴鹜,更是骤然开口:“刘山,你去替本王查一件事!”   “王爷且说。”刘山心里已经打鼓。   “十六年前的谢师宴,还有,那日我为何会醉酒醒来却是在自己的房屋之中!”   刘山顿时面露几分难色:“王爷,当年那事之后,您就处决了郑管家,过去了十六年,只怕不是那么好办了……”   皇景梧刷地目光如炬地看着刘山,刘山却没有半点露怯,还是面带难色。   皇景梧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尽量去查。”   “是。”   看着刘山离开,皇景梧闭上眼,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十六年前,那可以说是可以封存起来的记忆慢慢地被他打开。   那年,他北征大胜归来,若书终于及笄,原想着便要上门提亲,却是赶上了谢师宴,无奈便想第二日再行登门相府。   而那日,谢师宴上,皇景梧历来都是千杯不倒的居然醉酒了,迷蒙之间,有女子的呻吟声还有周身只觉得置身在温柔乡里沉沉醒不过来。   尤其是那耳边分明隐约就是若书那沁入心脾的银铃之声,却透着别样的风情,可是就在酒醒之后,哪里还是在谢师宴的偏房之中歇息之地,不知道怎么已经回了宁王府了。   就在第二日,皇景梧相府提亲却得知若书不愿嫁他为妻,更说明昨日的谢师宴上,已经是与云雷岩一见倾心了。   事后,皇景梧更是仔细盘问了管家郑奇,谁知道郑奇神情闪躲,怎么也解释不了他到底是怎么回的宁王府,皇景梧一气之下,家法处置了郑奇。   如今,皇景梧一遍一遍地想着当年的事,只觉得那隐约之间听到的女子呻吟声根本不是神似若书,或许根本就是若书!   黄粱一梦根本不复存在,而是真实的!   原来如此么!   在他看来,今日颜相所说之事,绝对是有凭有据的,不若如此,颜相绝不会发这样的大的火。   而一旦此事是真的……   想到这,皇景梧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一旦这事是真的,那么谁会这样费尽心机非要让他不能和若书相厮相守?   骤然间,一个人渐渐清晰浮现在皇景梧的心头。   当年的谢师宴……   这些年来劝他娶正妻,还有那些正妻人选几乎大半不外乎赵氏家族……   这次恢弘庞大的刺杀……   这些的种种都让答案浮与明面之上!   那就是:赵太后!      第一百三十章 真心话      “该死!”   偌大的寿康宫正宫寝殿,一声带着不可思议拔高的声音顿时响在了寂静的宫殿之中,回荡开来。   赵太后已经站起身来,脸上都是惊疑不定,脚步来回走动着,心头的思绪已经开始乱了。   猛地,赵太后站住了脚步,眼睛一下子朝着那地上低着头静默着等她回复一般的女子看了过去,大步走到了跟前,言语显得犀利:“你说宁王受了重伤!”   女子听出来了赵太后话里锋芒毕露的寒气,显得更加恭顺起来:“是,奴婢已经确认过了。”   谁知道,这话从女子的口中才说完,下一刻,赵太后一脚抬起已经不顾任何仪态竟是踹在了女子的肩头:“你们都是死的么!啊!”   也没有想到赵太后居然气到了这个份上,女子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跌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却赶紧就爬了起来,重新跪好。   赵太后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的和缓,却也不想再多看女子一样,甩袖复又抬步来回走动,一边走着一边状似思考地沉声:“宁王皇景梧受了重伤,派去的杀手竟然没有一个生还的,那之后的事呢?”   女子低着脑袋道:“景王爷也受了轻伤,那云锦绣和颜若书没有损伤,已经回了颜丞相府,倒是还有一件事十分的古怪。”   “说!”赵太后眉头皱起。   “随后,颜丞相怒气冲冲地去了宁王府,之后出来火气更是没有半点的消散,丞相府之中并不能探知到发生了何事,倒是宁王府处得来了一个消息,说是颜丞相而去是为着今日刺杀一事外,还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赵太后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脚上已经停了下来:“说!”   “云锦绣的身世,颜丞相得知了宁王是云锦绣生父一事。”   赵太后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阴测测地看向此刻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只觉得冷风铺面,夹杂着的……是杀气!   赵太后刚才是动了杀意的,可是转念想到既然女子都知道了,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已经是不少了,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早晚就是公之于众了!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想瞒的事情居然半点都没有瞒下来,反而间接是自己成就了他们了!   “退下!退下!退下!”赵太后只觉得心口气的起伏不定。   女子自然是不会再待下去,此刻赶紧就退了出去。   赵太后现在需要静静,一时间她一定要好好筹谋这件事情,既然如今是瞒不下,那么,只能换另外的法子了。   “甘嬷嬷!”   守着寝宫外门的老者听见寝宫里面传来了赵太后的声音,目光朝着已经走远快没了身影的女子,敛了敛眉,朝着前头的小宫女招了招手,快速吩咐了几句,这才快步进了寝宫之中,朝赵太后走去。   “太后。”甘嬷嬷低眉顺眼地站着。   “替哀家宫外走上一遭,秘密宣了云雷岩来!”   “奴婢领命!”   ……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匆匆就过去了,五月底,莲花开的十分夺目,只是凉亭里面正坐着的颜若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锦绣看在眼里,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去么?”杨若替锦绣撑着伞,两人并立站在柳树下,距凉亭还有一段的距离。   锦绣摇了摇头:“娘亲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此刻见了,徒增尴尬罢了,这半个月来,不都是这样么。”   “昨天夜里传来消息,宁王可以下榻了,听闻昨日连夜宁王就进宫了。”   锦绣皱眉,朝着杨若看了一眼,杨若却显然还没有说完的意思,继续说道:“此外,昨天一夜,宁王都没有回过宁王府,今日天蒙蒙亮,宁王才回来。”   “派人守了一夜?”锦绣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杨若却不以为然:“夜痕交代了他的人守着的。”   锦绣心里还是暗暗吃惊的,要知道,这些事情,还是今日早时,大哥云天轩让人送了书信过来,而原本自己让人守在宁王府的人也同样回报了这个事,没有想到这主意打在宁王府上的,还真是不在少数了。   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锦绣皱眉回头,杨若跟着看了过去。   两人不期然看见小翠急急走来,到了跟前还喘了好一会的气才平复着说:“小姐,宁王爷来了!”   锦绣和杨若对视了一眼,并不感到意外。   甚至于,锦绣都可以猜到昨天连夜宁王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去的,而现在直接就过来了,那么说明,昨天夜里的宫中一行是有了收获的。   “你见着宁王爷了么?”   小翠点了点头:“见着了,面色看着还是苍白的,让人扶着站在府门外面,让进来说是要得了夫人的话才成。”   锦绣想了想,继续问道:“宁王看上去,心情如何?”   “心情?”小翠仔细想了想刚才,应着说道:“看着有些喜悦,对了,宁王还说了或许今日宫里有人会传小姐进宫,让小姐多少坐下准备。”   从小翠的话里,锦绣听出了一些苗头,只是听到宫里有人传她,却一下子没有想到赵太后居然这个时候要见她了么?   “要去告诉夫人么?”杨若看着锦绣,目光带着示意朝不远处的凉亭看去。   锦绣沉吟片刻,抬步就转身朝着凉亭走去。   颜若书直到锦绣出现在凉亭,都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之中,一直到身边的丫鬟出声提醒,颜若书才回过神来。   而从锦绣的口中知道宁王皇景梧居然这个时候过来丞相府,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半个月。   看着颜若书已经匆匆离开凉亭的身影,小翠眨了眨眼,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宁王爷并没有要夫人亲自去迎,夫人已经焦急赶去了,可见两人真的是天意弄人呐,好在如今终究是好事多磨,要修成正果了。   颜若书一路上没有多想,只心心念念着宁王皇景梧是受了重伤的,甚至于带着皇景梧进了丞相府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颜若书才发现自己居然做的这么自然而然,一下子就刷地红了脸,躲进了内屋,不知道怎么面对皇景梧。   皇景梧坐在外屋,显得也是十分局促,他没有想到颜若书直接带着他就进了若书的闺房之中,诧异之下,若书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已经躲进了内屋里头。   随行皇景梧同来的管家眼里含着笑,守在屋门外。   屋内寂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有珠帘波动的声音传来,内屋的颜若书诧异抬眼,就看见皇景梧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你……”颜若书开了口,觉得声调有些高,不免又压低了几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压低声音:“你怎么能进来。”   “若书,我知道了,锦绣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俩的女儿。”皇景梧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颜若书的跟前,目光满盛温柔地看着颜若书。   颜若书听到这话,倏地站起身来,显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皇景梧,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景梧却是不由分说地握住了颜若书的说:“当年的误会,让我们阴差阳错错过了十六年,还好,我没有错过你,而至此之后,我再也不会错过你了!”   看着两人交叠的手,颜若书目光微闪,心中慢慢泛起这些年来午夜梦回的那种百感交集,看着此刻眼前俊逸却已经带了沧桑的男子面容,颜若书看的有些出神了,眼里不期然竟是慢慢有泪滑落,相对无言。   皇景梧轻柔地替颜若书擦去,手上一动,将颜若书紧紧地抱在怀中,轻声道:“若书,你这次总该嫁给我了吧,我可不会再给你任何拒绝的理由了,不如十六年前,说什么我也要和我接下来的生命牢牢绑在一起……”   话语说完,皇景梧只觉得怀里佳人身子一僵,却是听见了一声带着几分羞赧的声音响起:“依你,我依你,嫁!”   ……   锦绣看着颜若书从凉亭离开之后,并没有打算跟着过去的意思,带着杨若和小翠往自己的院子去。   才到了院子,发现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候在院子了。   从管家那里,锦绣知道了宫里来了嬷嬷,现在正候在前院厅堂等着接她进宫。   这倒是和小翠从宁王皇景梧那里得来消息相一致了,锦绣倒是好奇,这宁王爷进宫待了整整一夜,昨天夜里是不是不少人都为此失了眠吧,该不是把皇宫那几位主子给搅了天翻地覆了,不若这样,小翠可是说了宁王的心情透着高兴呢。   换了衣裳,锦绣整理了妆容,带着杨若跟着管家一同往前院去。   直到了前厅,看见了宫里的来人嬷嬷居然是杭嬷嬷,锦绣再次吃惊了,要知道,这杭嬷嬷可是太皇太后身边得宠的嬷嬷,所以,这次要急着见她的不是赵太后,而是太皇太后?   这时,杨若侧身附在锦绣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与宁王的事,我告诉了景王爷,昨夜景王爷也秘密进宫了。”   锦绣顿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昨夜到底这皇宫发生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正用意      “太皇太后已经在宫中等着了。”杭嬷嬷轻声恭敬地开口提醒着锦绣。   锦绣皱了皱眉,知道现在再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答案或许已经就在宫里等着她了,不说景沐暃到底是做了什么,太皇太后是不会像赵太后那样为难她的。   吩咐了管家随后颜相从宫中早朝回来之后告知她的去向,当即随杭嬷嬷一同去皇宫。   这次的进宫,杭嬷嬷并没有带着锦绣从东正门而进,反而从南门直接往后宫去了。   此次皇宫之行,锦绣问过了杭嬷嬷之后,没有带着小翠来,倒是带着杨若来了,奇就奇在,历来都是在马车里面静坐的杨若,这次却几乎是将多数的时间费在了马车窗外的景致上,这让锦绣不由想到,这大荣国的皇宫对于杨若来说,难道也十分的稀奇了?   要知道,夜痕可是邻国曾经的太后,邻国号称三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那宫里的什么繁盛会是杨若没有看过的,居然能看得上眼大荣国的了。   锦绣不由得深深地看着杨若,却发现杨若的双眉皱的越来越紧,下一刻就听见了杨若带着疑问的话低声响起:“这大荣国的皇宫之中,一路上都是没有任何人守着的么?”   这话说的蹊跷,锦绣看着已经转回身满眼深思地看着自己的杨若,偏身撩开一角窗帘,发现外头正像杨若所说的,居然路旁看不见一个人把守着。   锦绣顿时神色一敛,目光仍旧看向窗外,却朝前前面走着的杭嬷嬷看去。   早在进了南门之后,杭嬷嬷已经从马车之上下来,此刻的马车里面之后自己和杨若两人。   杭嬷嬷脚上的步伐没有半点的繁乱,目光却时不时地四下打量着,好像在找些什么,又或许是在观察防范着?   “这条路是通向太皇太后宫殿的么?”杨若沉声问道。   锦绣眼里的神色也显得更加的深沉了,对于这个皇宫,前世的她就是十分的熟悉的,就算是夜里不掌灯,她都能分清后宫之中的各个宫殿所在,而现在她们所在的这条路径,哪里是通向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看来,不是去见太皇太后了!”杨若定定地说道,一把放下了车窗帘布,从对侧做到了锦绣的身边,靠着马车车帘门坐下,抬手撩开一角,就是高声道:“杭嬷嬷!”   杭嬷嬷听见身后的马车里面传来了声音,顿时放缓了步子,朝着身后看去,笑着问道:“怎么了?”   杨若笑着道:“小姐让我问问嬷嬷,咱们这是去哪儿?”   杭嬷嬷心里顿时吃了一惊,暗道这云小姐真是机警,顿时笑道:“咱们是去见太皇太后,不过,不是去慈宁宫。”   锦绣在车里听着,杨若转身看了锦绣一眼,看见锦绣若有所思,正打算再说什么,手上一重,就看见锦绣已经回了神,对着她摇了摇头。   “杭嬷嬷,不知道咱们是不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若是如此,嬷嬷一道上车吧。”   杭嬷嬷听见这次是锦绣开了口,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前面看了一眼,侧身回了话:“再过一小会儿就到了,多谢小姐挂怀。”   杨若重新坐了回去,低声问:“你知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锦绣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又看了一眼,轻声道:“或许不是去见太皇太后,但是,既然是杭嬷嬷,我必不会有事。”   不管怎么有变,前世,太皇太后对锦绣就是一直十分关爱,而杭嬷嬷从未叛主,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这如今要让杭嬷嬷带着她去哪儿,总归到了就知道了。   随着马车的咕噜声停止,锦绣将遮面的纱帕戴上,隔着车帘就传来了杭嬷嬷的声音:“锦绣小姐,咱们到了,不过还要走上一段路子,不能在车行了。”   杨若扶着锦绣从车上下来,杭嬷嬷已经候在一边等着。   锦绣看了一眼杭嬷嬷伸手所指的方向,不免心下一动,没有说什么,跟着杭嬷嬷往前走。   一路上,同样是没有看见任何宫女和公公的身影,锦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特地吩咐下去禁行的路道吧。   杨若本来是欲言又止,可是看着杭嬷嬷一脸自然地带着路,而这走的路倒也是没有往什么偏僻的宫道带,直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处名为览芳园的题匾之后,杨若看着杭嬷嬷停下了步子。   锦绣眸光微闪,居然是带着她来这皇宫之中太皇太后的私家园林。   杭嬷嬷已经侧身站在了园门外边上,弓着身子恭敬道:“太皇太后已经在里头等着锦绣小姐了。”   “一路之上劳烦嬷嬷了。”锦绣对着杭嬷嬷柔声浅笑道,迈步走进了览芳园之中。   杨若正要跟上,却没有想到一双手顿时横在了自己的面前,侧目就见杭嬷嬷已经抬眼看着她淡淡道:“你不能进。”   杨若正要说话,锦绣听到了杭嬷嬷的话已经侧身开口道:“阿若,你且在这等我。”   确定锦绣目光之中的笃定,杨若只是又看了一眼杭嬷嬷,点了点头,本想说些你小心之类的话,杨若觉得这又不适合,还是没有说话了。   锦绣信步走着,对于这个览芳园,前世锦绣在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有幸受邀来过一次,却也是仅那一次。   相比于御花园,览芳园只归于太皇太后所有,就算是皇帝,也并不能在太皇太后未知未允之下出入的,这从太皇帝在时,便定下的规矩。   不过前世的那次,览芳园之中,可是有不少的小宫女分管打点着园中的各种花卉,此刻却并没有看见那些小宫女的身影。   锦绣脑海之中想起,这览芳园之中只有设了一个凉亭,如果说既然是太皇太后要见她,而且还是遣散了闲杂人,那么,一定会是在那凉亭等着她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是连杭嬷嬷都被安排嘱咐在园门之外守着呢?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锦绣下意识地朝着凉亭的所在脚步越发快地走去。   微风袭来,百花香味袭人,锦绣遥遥已经看见了那方的凉亭,那凉亭之中的确有人。   可是淡淡看着那身形,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太皇太后的,反倒是怎么看都是……男子?   锦绣脚上的步子渐渐地慢了下来,已经停住,皱着眉看着那不远处已经尽数能收在眼底的凉亭了。   但见男子背身而立,身量修长,可是那身形,还是那一身的湛蓝衣袍,墨发半冠起,一半披散而下,带着熟悉之感。   锦绣猛然间想起了就在来之前杨若所说的,景沐暃昨天夜里也是秘密进了皇宫的,难道就是来见太皇太后了?   要知道,这皇宫之中,皇家之中,除了宁王之外,最为喜爱景沐暃的就是太皇太后了。   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想到这,锦绣似乎想到了什么,而现在哪里还有太皇太后的身影,而这览芳园里面,又没有其他的人,怎么看那人只怕真的就是景沐暃了。   这景沐暃昨天到底进宫来做什么了?还有现在,到底又是要做什么?   刺杀的事还犹在昨日,景沐暃现在这么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了,可是,现在可不是见面的时候。   想到这,锦绣抬步就要往回路走,可是偏偏走的急,脚上已经踩了落地的花枝,声响一起,在这寂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园子里面就显得十分的清晰。   锦绣皱眉,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但见那原本背对着的人已经转过身,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只一眼,虽然隔开了一段的距离,锦绣怎么会认不出那张脸,可不就是景沐暃么。   锦绣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要走。   哪里知道,锦绣才走出了一段,猛地自身后手臂就被人拽住,一下子被迫停了下来。   “你这样岂不是让我伤心么。”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受伤的口气从身后传进了锦绣的耳中,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只觉得显出几分异样,咬着唇一时间没有开口。   “我可是带着伤连夜进宫的。”眼见锦绣没有回头,景沐暃挑了挑眉眼,轻飘飘带着讨好口气的话出了口。   锦绣眼里极快地滑过一抹担忧,却转而消散,仍旧不转身。   “怎么还是不理我了?我没做错什么呀。”景沐暃自顾自地说着,既然锦绣没有回身,他索性就抬步走到了跟前来。   身形晃动,锦绣鼻翼间飘进一抹淡淡的兰香,顿时觉得脸上微微一烫,不期然却见景沐暃居然伏低了身子将脸凑到了跟前。   眼看着放大的俊颜,那面容美若冠玉,目若朗星,一双蛊惑的眼眸深邃之中,带着点点的伤心和柔情,唇上挂着一抹清浅的笑,让锦绣一下子只觉得脸上更加发烫,连忙就往后退开了几步,心上只觉得跳的有些失控。   景沐暃眼里的笑意更深,连带着唇边的笑也加深了几分,抬步就要朝着锦绣走近。   眼看景沐暃又要上前,锦绣急急出口:“你站住!”   话一出口,锦绣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分明带着慌乱,一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语出惊人      阵风袭来,猛地吹落了锦绣一直还罩着蒙面的纱帕,露出了出尘清绝的娇美面容,吹着周身的裙摆轻轻飞扬,映着满园百花繁景,恍如画中一般,带着美轮美奂。   少女额前的刘海微微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如玉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此刻带着不可思议的静态美,拨动人心,景沐暃看的有些痴了。   锦绣没有想到景沐暃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看,正要俯身拾起落地的纱帕,却没有想到伸手正要触到那纱帕,早就被一双指节分明的修长之手快她一步拾走了。   一抬眼,锦绣就看见景沐暃正看着那方手里的纱帕,更是念着上头的字道:“念念?”   “还我!”锦绣有些气急,想要上前去夺,却想到到底不妥,只是定定地站着,盯着景沐暃沉着声音道:“景沐暃。”   景沐暃愈发挑高了眉眼,没有想到锦绣居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心下一动,了然道:“原来这就是你的闺字。”   “你!”锦绣有些恨恨地看着景沐暃,一时间居然有点语塞了,尤其是分明看见景沐暃十分淡定地将那纱帕居然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努力地平复心口的起伏,锦绣强自恢复了镇定,黛眉皱起,目光锁住景沐暃:“景王怎么会在这儿,太皇太后呢?”   “为什么太皇太后会在这儿呢,毕竟,太皇太后说了这个时候只有你和我呢。”景沐暃笑的如沐春风。   可是看到这厮笑着这分明是志得意满,锦绣只恨的有些牙痒痒,那俊脸之上分明意思十分的明白,太皇太后一定是答应了这厮什么心愿了,而这心愿……   “不问我的伤么?”景沐暃笑着说道:“亦或是昨夜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锦绣皱眉:“昨夜你做了什么?还有,你……伤怎么样?”   景沐暃显得有几分受伤了然道:“果然是先问昨夜的事呀……”   锦绣嘴角抽搐,只觉得今天的景沐暃实在是让人很有咬牙切齿之感,明明是藏了狐狸一样的心思,就是卖着关子不说!   眼看着锦绣转身要绕道离开,景沐暃眼疾手快,大步流星一把就把锦绣拽住了,有些失笑道:“怎么就真恼上了,我可是昨夜进宫办了一件大喜事。”   锦绣眉头一跳,一把甩开了景沐暃的手,不可思议道:“什么喜事?”不要告诉她难道是他和她……   景沐暃好像是猜到了锦绣是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般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锦绣一眼,复又道:“倒是说错了,是两件喜事?”   锦绣听得真是一头的雾水了:“两件?”   “太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赐婚宁王与颜相嫡女颜若书,而另外一桩……”   锦绣还是十分的吃惊:“皇帝同意了?赵太后呢?”   景沐暃笑意深深:“有你这么个女儿在,赵太后和皇帝想不答应可不成了。”   锦绣打量着景沐暃:“你还说了什么?”   “自然是顺带提了句滴血认亲了……”景沐暃云淡风轻地说着:“不想知道另外一件喜事么?”   锦绣径直转身:“不想听。”   “欸!念念!”   锦绣猛地站住,黛眉皱眉猛地转身:“景沐暃!你……”   “这里没有外人,我知道,不会外泄你的闺字的。”景沐暃一脸不知死活地走向锦绣,如玉的俊颜之上露出几分期盼来:“如今已经定了你母亲与宁王的婚事,真的不双喜临门么?”   锦绣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男子,那眼眸之中神情让锦绣心中悸动,可是前世的记忆徘徊脑海之中,景沐暃终究是要成为皇帝的人,难道她真的要成为他的妻么。   原先不过是为了联合,更有利于巩固彼此的利益,可是,一旦她真的付了真心,朝夕相对之间,以后一旦景沐暃登基,一旦后宫佳丽三千,他们之间还会剩下什么?   现在的景沐暃对她的情意,锦绣心里明白,可是,以后呢……   眼看着锦绣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之中满是沉思,更带了重重的审视,景沐暃心里的喜悦慢慢淡去,生出疑惑的同时,景沐暃也知道了锦绣的顾虑:“你在怕是么?”   锦绣眸光闪动,一时间没有接话。   “怕我一旦心愿达成,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尽管会依旧是你的夫,可是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是么?”   锦绣抿唇,定定地看着景沐暃,但见那男子深邃的眼,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叹了口气,轻声道:“所以呢……”   景沐暃心中明白,自己刚才说的,就是锦绣心中想的,顿时凝声道:“念念,你觉得我景睿恒就会是那样的人么,这些年来,我且对沫沁柔视而不见,景府的后院如何,这不能说明我景睿恒之人么?”   锦绣看着景沐暃,想到这些年来,景沐暃自然是周旋于朝野之间,而要知道,历来成大事之人,要笼络人心,不外乎带上姻亲才是最牢固的,而确实就如景沐暃所说,景沐暃并没有纳一妾,娶一妻。   这样的景沐暃,与如今的皇晟樊,前世的皇晟樊,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锦绣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浮动。   这是传来景沐暃低低的一声叹息:“念念,我可以等,多久都等,我不会给你承诺,更不会发誓将来定会如何如何,然而我会做,我会用我的毕生,用我的所作所为来证明,在我景睿恒看来,承诺与誓言才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对着心爱的女子。”   这话说的锦绣心中猛地一震,心里有什么被波动,竟是涟漪阵阵,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沐暃,锦绣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竟是这样的让人……动心。   景沐暃定定地看着锦绣,不再开口,欺身上前,猛地俯身,锦绣只觉得唇上一热,下一刻景沐暃已经离开。   “看来双喜临门是不能了……”景沐暃叹了口气,却是笑着退开了一步。   锦绣面上一阵的发烫,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不由心下一阵慌乱,刚才景沐暃的举动不会是被人看见了吧。   想到这,锦绣有些恼羞成怒地看向景沐暃。   “放心,没被看见,若非来人了,可就不是浅尝即止了。”景沐暃唇角含笑低声道,下一刻目光落在了锦绣的身后来人身上。   锦绣一下子明白过来景沐暃这话里的意思,有些气急,却收敛了神色,捋捋衣裳,施施然转身,目光看去,但见太皇太后竟是由着杭嬷嬷的搀扶正缓缓而来,杨若正跟着身后一道而来。   “睿恒呐,如何了?佳人是何答复啊。”太皇太后进了凉亭,看着锦绣和景沐暃已经朝着自己见了礼,当下笑着和声问道。   锦绣只是越发低垂着眉眼。   只听见景沐暃朗声一笑,下一刻景沐暃已经伸手往怀里一探,笑说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睿恒已经得了凭证,只是这日子要再好好商榷一番才是的。”   锦绣一听顿时抬眼,但见景沐暃那递到杭嬷嬷面前正要献给太皇太后看的,可不就是自己方才的那一方纱帕么!   原来是在这等着了!锦绣顿时一脸羞赧,只觉得自己重活一世,竟然是在这栽了跟头了。   太皇太后接过了那纱帕,看了上头的绣字,没有念出来,只是笑容深深地看向锦绣:“这上头是锦绣的闺字吧。”   锦绣只得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若看着,眉眼挑高,心里暗道这景王果然是有法子啊,连绣着闺字的帕子都到手了,更是锦绣这样的精明也逃不过美男关呢。   “也罢,你们既然是双方合了心意,也不必在意这一时,没得什么双喜临门,本该是父辈先成了亲才是,你们再慢慢商榷,或是让哀家寻个好日子赐婚吧。”   “太皇太后!”锦绣顿时赶紧出言,哪里知道景沐暃也开了口,竟成了异口同声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愣之后,笑开了:“真是一家人了,也罢,你们双方的长辈自行商议去吧。”   景沐暃笑着看了锦绣一眼,躬身对着太皇太后道:“自然是定好了日子之后要太皇太后压压场才是,还要赖您赐婚的。”   太皇太后笑容更深,又是一番的笑谈之后,太皇太后便起身离开了。   一行人出了皇宫之后,景沐暃不由分说就是要护送着锦绣回颜相府。   到了丞相府,杨若看了一眼独自骑马的景沐暃,想了想还是说道:“那日的刺杀,景王肩上中了一箭。”   锦绣顿时皱眉,却还是出声道:“景王爷。”   景沐暃闻言,勒马停住,杨若已经上前,一脸笑意道:“小姐说了,景王爷还是坐马车的好。”   听了这话,景沐暃心里一阵喜悦,朝着那方站在相府门口正看着他的少女,当即弃了马,乘着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已经驶远,锦绣进了相府,谁知道,迎面就是管家匆匆走了过来:“小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出事了!”   锦绣不由道:“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云雷岩的不甘心      “大小姐出府了,老爷知道是云尚书约见的大小姐,一个时辰前也出府了,谁知道,这个时辰竟还没与大小姐一道回府。”管家双手握在了一处,眼里满是着急的神情。   锦绣心里也是一紧:“云尚书府什么人来接的娘亲?”居然能将母亲接走了。   管家吴东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难看了:“是云尚书大人亲自来的。”   锦绣没有再多问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是让云雷岩亲自来的,对于云雷岩的那张嘴,还是一肚子的心思,能将母亲说服出府也并未十分的难事,如今最要紧的,究竟这么久没有回来。   还是连带着外公颜如海居然也被绊住了,找到人才是最要紧的。   锦绣转念想了想,沉声道:“吴管家,你亲自往宁王府走上一趟,告诉宁王此事。”   管家吴东点了点头,赶紧吩咐一边守门的家丁下去备马。   “备上马车,我去云尚书府!”   根本来不及换身衣裳,锦绣隐隐心头闪动着不安,等着吴东将备好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前,锦绣当即上了马车,杨若跟着一起动身尚书府。   管家吴东麻溜地翻身上了马背,当即策马朝着宁王府而去。   宁王原本打算午歇,听闻管家刘山带着居然是颜相府的管家吴东来了,见过管家吴东之后,宁王皇景梧当即备马也朝尚书府而去。   就在锦绣确认尚书府紧闭的府门不会有家丁出来开门时,还没有吩咐杨若有所动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近前。   锦绣皱眉看去,只见宁王竟然是没有顾虑伤势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驾马前来。   急切地勒马让骏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宁王一见马停,翻身下了马背,面色冷沉地朝着府门走来。   杨若朝着宁王的身后看了一眼,顿时闪了闪眼,这宁王,居然带了府兵,还不少。   “多久了,没有人来开门?”宁王一到锦绣跟前,看着紧闭的门就直接问道。   锦绣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宁王已经挥手:“给本王砸了!”   杨若扬了扬眉,眼里有着赞赏,锦绣皱着眉看着宁王,这雷风厉行的,果然是关心母亲。   原本站在那大门里侧的尚书府家丁听到了宁王这毫不掩饰愤怒的话,赶紧开口了:“且慢,且慢,不可砸门。”这要是真的被砸了,那还不得明天传遍京都了,尚书大人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了,尚书府的门光天化日被砸,这是得多掉脸的事。   “那还不开门!”宁王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家丁顿时抖了抖身子,顾不得这是云雷岩吩咐的,赶紧将府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锦绣一眼就看见那家丁之中,管家也在,还没说什么,身边身影闪动,下一刻,那管家已经被皇景梧提了起来。   “云雷岩人呢!”皇景梧满眼戾气。   皇景梧知道皇嫂赵太后知道锦绣是他亲生女儿之事。   不管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若书嫁过云雷岩之事已经成了既定的现实。   而赵太后为何会这样做,皇景梧心里明白,因为忌惮皇兄会将皇位传于他,加之古来就有了兄传地位的先例。   可是,他对于那个位置并无意,皇兄临终之前,皇景梧也答应了照顾其孤儿寡母,而他已经警告了赵太后,想不到,那云雷岩生了熊心豹胆,居然还敢约见若书!   皇景梧的力度很重,那尚书府管家被吊着几乎是脚不沾地了,锦绣看着那显然脸色都是惨白了,皱眉道:“宁王爷。”   皇景梧这才稍稍回神,哼了一声,重重地放下了管家,管家大口地咳嗽,大口地吸着气,刚才简直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了,现在哪里还敢瞒着什么了,赶紧说道:“尚书大人并没有在府上,去城郊外的宝华寺了。”   “是不是带着娘亲去的?”锦绣问着。   那尚书府管家连连点头:“对,对,尚书大人只是带着夫人回了府里,之后就是抱着夫人出了府,往宝华寺去了。”   听到这话,皇景梧脸上更加难看,还要再有动作,心里猛地想到此刻若书只怕又危险,顾不得收拾这管家,返身就往府外走。   锦绣转身,就看见宁王皇景梧已经重新翻身上了马背,手上的马鞭利索地甩下,已经扬长而去了,带来的府兵脚步紧随而去。   杨若看着已经只留下滚滚尘土的官道,低声道:“去么?”   锦绣看着前路,一时间没有答话。   云雷岩突然之间就想到约见母亲,这不会是云雷岩一时间的兴起,而关于赐婚的懿旨也并没有宣读,还没有到丞相府宣读过,除了几个当局人外,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而这几个当局人里面,锦绣料定不会有云雷岩,而现在云雷岩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约见母亲,别的可能不会有,只怕一定就是为着赐婚的事情了。   太皇太后的赐婚,宫里的人是最先知道的,锦绣清楚,在今日之前,外公颜如海也未必知道,或许今天提桥进宫,一定是宫里的意思,就是要先告诉外公知道这事。   而云雷岩居然能趁着外公颜如海进宫的空挡,带走了母亲颜氏,这也就说明了云雷岩知道了赐婚的事!   锦绣想到这,神色显得凝重。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么只有说明,这件事,一定是赵太后透露出来的风声。   “我们不去。”须臾,锦绣定定的说道,在自己看来,宁王皇景梧对母亲的在乎已经是超乎了他自己的生命,现在宁王已经去追了,不会有碍的。   既然现在已经是既定了,为了夜长梦多,还有宫里面那个不消停的赵太后,如果宁王爷碍着情面不能对赵太后做些什么,那么……她锦绣可就半点都不用的。   “咱们进宫!”   ……   一路的策马急赶,皇景梧心急如焚,身上先前中箭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痛,皇景梧觉得心口有血气翻涌。   可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定要找到若书,云雷岩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还有多远?!”皇景梧沉着脸色,压下喉口翻涌的腥味,沉沉问道。   “穿过前头的林子就到了。”   打马前头的人,努力地拉伸着脑袋朝着前面看去,看见远处隐隐地似乎有尘土翻滚着,顿时心下就是一喜:“王爷,前处不远像是有车马!”   皇景梧一听,手上的马鞭越发甩下:“快,再快些,去看看!”   疾驰的骏马,追赶马车,并不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待看见了不远处才拐进林子的车马,皇景梧微微提起心,朝着马车而去。   驾车的车夫,隐隐地听见了身后的不少马蹄声响,略侧了身朝身后看了一眼,却果然看见尘土飞扬之下,可不是一溜的人马赶来么,一下子就着急了,转了身,朝着马车里头就是开口道:“爷,像是追咱们来的!”   马车里,云雷岩一路上被马车颠簸的厉害,根本就不能对昏迷的颜若书上下其手,半个时辰之前才吩咐了车夫慢下车速,谁知道真是路上崎岖的路段,又是颠颠簸簸,颠的他一阵想吐,哪里能得手。   眼下更是听见了车夫说什么?有人追来了,怎么可能,他可是已经吩咐了府上的人咬死了口不说。   “说的什么话,哪里会有人来追!”云雷岩怒火很大,一路上的不舒坦,刷地一下子就掀开车帘,朝着马车之后看去,却见当头的其中一人面色冷沉,一身的打扮更是显眼。   一看之下,云雷岩不由地抖了抖身子,宁王!居然是宁王追来了!   他不是受了重伤了,怎么还能策马?云雷岩万万没有想到。   “快快!给我快些驾车!”云雷岩急了拉着拽着车夫的肩臂吩咐着。   车夫赶紧就是下了死劲地往马上抽,几匹马吃痛,死命地朝前跑着。   皇景梧发现马车突然加急了速度,原本只是带着几分猜疑,此时已经是笃定了,一定是若书在马车之上!   “王爷,那刚才探头的人好像就是云尚书!”眼尖的管家看见,当即大声说道。   “驾!”皇景梧大喝一声,不管不顾地朝着前头而去。   “快!快啊!你倒是快些驾车啊!”云雷岩眼看着皇景梧越来越近,怎么不知道这要是被抓了个现行,他还能好过么!   可是车夫这时候惊恐地说道:“爷!马车失控了!”   “什么?”云雷岩大喝一声,却是马车猛地一阵颤动,震得云雷岩身子就往车栏靠了去,却哪里知道,马车车厢居然和马匹脱节了,车厢也是断裂成了两半。   一般的车身还连在马的身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云雷岩一把抱住了马,车夫也是赶紧抱住了另外的马屁股,卯足了劲也爬上了马背。   可是,云雷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居然前面已经是爬坡了,更是一片的空旷,顿时睁大了双眼,心里满是惊恐,这是!   悬崖!   居然是悬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寿康宫的对峙      “啊!天哪!天哪!”车夫叫喊着,居然宁愿摔断腿,也要弃了马,直直摔在了地上。   惊吓加上疼痛,车夫一下子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雷岩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呆愣之间,等醒悟过来,再想要从马背上来,下一刻,那马匹已经是直直地朝着崖底栽了下去。   “不!”最后,只有云雷岩惊恐万分的一声荡响开来。   剧烈地震动,终于让昏迷的颜若书悠悠地醒了过来,却发现身上到处都是疼痛无比,心里一慌,一想到刚才是和云雷岩待在一起,颜若书挣得就要起身,谁知道痛的起不来身。   十分费力地抬了抬手,目光努力看去,颜若书确认自己衣裳完整,而脑袋痛的厉害,似乎是磕在了什么地方。   直到目光四下打量之后,颜若书才知道自己是为何头痛了,居然是磕到马车架,一时间皱起眉来。   谁知道,这个时候,马车车帘被人掀开,颜若书被骤然照车厢的光亮晃了晃眼,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谁知道下一刻就被人揽进了怀中。   颜若书猛地一惊,正要推开,却听见了皇景梧满是关切和担忧的声音响起:“若书,你现下如何?可是伤到哪儿了不曾?”   一下子,这么一句话,让颜若书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适应了视线,颜若书放下手,抬头看去,就见皇景梧正细细地打量着她,似乎在找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只是方才似乎是马车摔了,磕着了脑袋,有些痛。”   皇景梧闻言,就要去看,颜若书笑着拦了,谁知道,皇景梧的一动,颜若书只觉得一阵的血腥味飘进她的鼻翼中。   而那血腥味,在皇景梧的身上特别明显,颜若书瞪大了双眼,目光看去,皇景梧一身原本应该是浅青色的锦袍有多处的暗红,可见出血已经是多时了。   颜若书抬手就要伸去,已经红了眼眶:“你……”   皇景梧看到颜若书这幅模样,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却笑着说:“没事,方才策马有些急了。”   “你居然还策马,你受了箭伤,此刻一定是引得伤口都崩裂了。”颜若书伸手就要去解皇景梧的衣裳。   皇景梧笑着拉住了颜若书的手,扬唇道:“外头还有不少的人呢。”   这话颜若书听出来了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刚才不管不顾就要给皇景梧解衣带,脸上顿时一阵发红,手里没有了动作,嘴上还是说道:“回去是断不能骑马了!”   皇景梧点头。   见皇景梧果真吩咐了管家去不远处的寺庙借马车,颜若书这才想到了一开始的事情,不由问道:“云雷岩呢?”   皇景梧眼里闪过冷寒,哼了一声,冷笑道:“掉下悬崖去了。”   颜若书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却是手上力度一紧,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自己的手一直被皇景梧握在手里。   正要红着脸睁开,谁知听见皇景梧带着几分吃味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能跟着云雷岩出府了。”   颜若书面上有些尴尬,赶紧道:“他一脸生无可恋来找我,说是要往宝华寺出家了,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一道去宝华寺了了凡尘俗事,我……”   后面的颜若书有些说不过去,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太过不会识人了,云雷岩那样说,当时自己是想到云雷岩一定是因为这十六年来,一直都是锦绣的父亲,突然之间,锦绣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加之,颜若书已经答应了嫁给皇景梧,只觉得多少还是有愧云雷岩的,一时的心软,待反应过来,已经是随着云雷岩出相府了。   “你啊你……”皇景梧只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宠溺的口气,只是将颜若书搂的更紧:“还是这么一副心软的性子。”好在云雷岩已经坠崖了,这事也就这样了。   不过,到底是谁挑拨的,那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皇景梧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锦绣回了相府,从管家的口中得知,颜相一刻钟之前也回了府,却是得知颜若书还未回府,径直往皇宫去了。   吩咐了管家吴东好好在相府府门口等着,锦绣同着杨若径直也往皇宫而去了。   才要进宫门口之时,就有急马而来,杨若下了马车,带回了那策马而来的人要传达的话,锦绣知道宁王已经找到母亲颜若书。   “说是并没有大碍,不久就会将其送回丞相府。”杨若说着。   锦绣由着杨若的搀扶也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已经急急扬长而去的身影,问道:“提到了云雷岩么?”   杨若点了点头,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说是马车失了控,断了两节,夫人所在车厢倒在一边,另外的半截跟着失控的马车栽下了悬崖,当时云雷岩正抱着马。”   锦绣冷笑一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已经回身,快步走进了宫门之中。   因着不久之前,锦绣才得了太皇太后所请进宫,又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杭嬷嬷亲自带着,那宫门便的人自然是认得锦绣的,不免恭敬地行了礼。   锦绣问了颜如海所去,那守门的人恭敬如实地答了。   听到锦绣要往寿康宫去,守门之人微微一怔,原以为是应该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才是,不过倒是没有多问,为了贵人不迷了路,守门人特地要带路。   对于锦绣来说,这皇宫可谓是熟门熟路了,何况,现在并不方便有其他的人,婉转谢了,带着杨若径直而去。   早在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就给了锦绣通行的令牌,如今更是没有人阻拦。   一路上,十分顺当地到了寿康宫的宫门口外。   寿康宫外头守门的小宫女没有想到突然之间来了一个打扮富贵的少女,猜不准这是谁家府上的闺阁小姐,却还是赶紧行礼,毕竟,这寿康宫从来不会有不亲自来的小姐,那就是太后请来的,哪里敢怠慢。   甘嬷嬷正要出宫门,就看见小宫女对着门口福礼,目光定睛看去,一下子就吃了不小的一惊。   下一刻,甘嬷嬷返身快步就要往赵太后的寝宫走去。   锦绣早在刚才就看见了甘嬷嬷,眼见甘嬷嬷着急要走,锦绣朝着身边的杨若看去。   看见了锦绣的示意,杨若当先一步走进门内,脚上就像生风一般,那甘嬷嬷还没有走出几步,只觉得身后肩膀一沉,脚上就走不动了。   守门的小宫女只知道身边影子一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身边的锦绣已经是一个人了。   锦绣对着小宫女清浅一笑,抬步走了门来,到了甘嬷嬷身前,淡淡道:“嬷嬷怎么走的这样急,看来是有要事要去回禀太后娘娘才是,这倒是巧了,锦绣也有要紧事,一道去吧!”   甘嬷嬷怎么能听不出来锦绣这口气里分明就是带着不善,心里着急,可是怎么都挣脱不了,也不知道这云锦绣身边的丫鬟是用了什么邪功夫,居然发不出声来了,只能心里干着急了。   锦绣没有分毫错误地就找到了赵太后的寝宫,甘嬷嬷又是惊诧,要是她记得没错,这云锦绣什么时候来过这寿康宫了,这是怎么回事?   时至未时,赵太后正倚在软榻之上小憩,听见了外头的些微响动传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什么人?”   锦绣一手撩开了珠帘,抬步不问自发自地进了寝宫内殿,笑容浅浅地看着此刻还闭着眼一副雍容华贵之态的赵太后,笑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我,锦绣。”   锦绣?赵太后眉头更是皱紧,倏然,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觉全醒,刷地睁开了双眼,朝着声源处当即就看了过去。   真是云锦绣!   赵太后猛地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锦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在这儿?”锦绣微微笑出声来:“太后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了,可见今日的午憩歇的极好,这会儿还没立马缓过来。”   “放肆!”赵太后一下子就沉了脸:“来人!”   谁知,竟然是没有任何人进来,赵太后扫了周围一眼,这才发现,一旁甘嬷嬷睁着眼转溜着,就是开不了口。   “不用叫了,方才我说了太皇太后一时有吩咐,留下甘嬷嬷一人就可以了,此刻,这寿康宫不过咱们四人罢了。”   “什么!”赵太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真的被云锦绣给惊住了,不说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出入寿康宫,还用了这样大胆的名目支开了她寿康宫的人。   隐隐地,赵太后震惊之余,隐隐觉得事情不单是如此,难道是……她发现?   “看来太后已经觉醒了,那咱们就好好来说说,太后让云尚书掳走我娘亲,到底是意欲何为呢?”   “你!”赵太后咬了咬牙:“云锦绣,你别忘了,你姓云,哀家什么时候会让云尚书去掳人。”   锦绣嘴角笑意却是更深了,这笑看在赵太后的眼里,却莫名地让人周身一阵冷寒。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怎么不敢      甘嬷嬷的脊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冷汗还在涔涔不断,她不知道这云锦绣到底是要打算做什么。   “太后不是知道我生父是宁王爷么,姓云原本不过就是一场乌龙,早晚是要改过来的。”   话语说道这,锦绣明显发觉赵太后的脸色突变,淡淡道:“这些日子来,我思来想去,怎么太后就这么对宁王与娘亲这样的棒打鸳鸯,后来我有些明白了,想来,宁王一定是当初的皇位第一人选吧。”   终于,赵太后在锦绣说完这句话,竟是失手打翻了手边小几上的茶盏,更是冲口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而锦绣却知道了,赵太后的性子,前世她已经是摸透了,这样的举动说明了,她刚才的猜测……对了!   锦绣朝着身后的杨若看去,却发现杨若正上下打量着赵太后,抿着唇,神色之间带着审视之外,好像还含着一层别样的意思。   杨若并没有什么沉浸,见锦绣看过来,当即回了神。   见锦绣朝着甘嬷嬷看去,杨若抖手将甘嬷嬷彻底丢在了一边。   甘嬷嬷就像被直接甩了出去,脚步踉跄着栽在了地上,身上被封了穴位,根本就用不上力,满眼惊恐。   赵太后看到这一幕,手里已经是出了汗,刚才云锦绣那神情,还有现在甘嬷嬷根本就是没有半点可以用的上的,而现在的寿康宫,已经是没有旁人了。   想到这儿,赵太后的脸色不自觉地白了白。   锦绣只是略瞥了一眼,心里冷冷一哼,当权者所倚仗的不过就是手里的权力,一旦身陷囹圄而权力无用,不如一介匹夫草民,撑不过就是纤弱之态,真是可笑。   锦绣抬步朝着赵太后走去,脚步很缓,可是在赵太后看来,每一步都带着深意一般。   “太后也不必担心,我今日不会将太后娘娘如何。”锦绣停在赵太后的三步跟前,目光睨了一眼倒地的甘嬷嬷:“毕竟,太后娘娘与我多少还是沾亲带故的。”   说着,锦绣倏然转身,目光锁住赵太后:“何况,现下怎么样,岂不是太便宜太后娘娘了,太后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皇帝能守住那个帝位么,不过如今看来,当初那帝位还有更好的人选,不是么!”   “你胆敢逼宫不成!”赵太后睁大了双眼。   “逼宫?”锦绣微笑,摇了摇头:“自然是要让一切理所应当了,那可是我生父呢,太后娘娘就等着看吧,我会送上一份很好的‘回礼’给太后娘娘的!”   话说完,锦绣转身,已经朝着屋门外走去。   还未出殿门,就听见身后“啪”的一阵脆响,那是花瓶落地的声音。   杨若皱眉看着已经有些失态的赵太后砸了东西,见锦绣没有半点迟疑出了寝殿门,只得跟了上去。   “真的就这么算了?”杨若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雷风厉行地闯了趟皇宫,就只是恐吓了一番?   “不若呢?”锦绣挑眉,可是她心里知道,正是要如此,按着赵太后多疑的性子,从今天开始,只怕赵太后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除非解决了宁王府还有颜相府,甚至杀了她之后。   这比今天甩赵太后巴掌,还是痛打一顿才更印象深刻,深入骨髓!就让赵太后暂且惶惶在皇位不稳的思虑中吧!   杨若没有听见锦绣除了“不若呢”三个字以外的回答,想了想,倒也明白了,既然今日能像入无人之地一样进了寿康宫,还几乎要了赵太后的命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以,刚才所说的可不是天方夜谭的事。   “你倒真是想的周全。”杨若失笑道,这样一来,就是彻底撕破脸面了,还有就是,赵太后一时间不会再多分精力去防备景沐暃了,反而会将全部放在宁王府和相府之上。   真是面面俱到了,杨若看着走在前头的锦绣,眼里满是复杂。   ……   翌日,已经是流言闲语在京都漫天开来。   堂堂尚书大人云雷岩居然看破红尘要在宝华寺出家,谁知道居然还不小心跌落山崖,皇帝得知此事,顿时震怒,派人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晟樊皱着眉看着手里皇帝下达给他的派令,管家低声道:“爷,这……”   “哼!”皇晟樊冷哼一声:“既然是让本王找,本王自然是要尽责去找了,不过,找到了,你该知道要如何做。”   管家恭顺低头:“奴才明白!”   与此等荒唐消息传播的,那另外一事震惊京都百姓的,或者是震惊京都官员的,竟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赐婚宁王与丞相府的嫡女颜若书,宁王更是叩谢隆恩。   直到多年之后,当年亲眼见到宁王与丞相府嫡女颜若书大婚的场面,都是称道不已,其势之盛大,让人们看过难忘。   自赐婚之后,原本颜若书之女云锦绣,改姓皇,太皇太后赐封宁安郡主。   白日的喧闹之后,正是盛夏时节,锦绣没有心思去新房,看着一众觥筹交错的场景,脱了身,就往宁王府的荷花池走去。   七月盛夏的光景,昨天才刚刚过了七月初七的乞巧节,今天就是娘亲与宁王的大婚之日。   荷花池里还飘着昨天的花灯,有一些还是今天刚刚放进去的,锦绣信步走着,在凉亭里面坐下。   夏风拂面,闲坐了一会儿,锦绣看着各色的水灯,起了身,临水边去细看,谁知道才端下身,就听见身后边传来了声音:“果然就是在这儿了。”   锦绣侧身抬首,就看见景沐暃正笑着走来,已经快到了跟前,手里还拿着一盏水灯。   “喜欢么?”景沐暃就这锦绣身边就势跟着蹲了下来,手里的水灯递到了锦绣的跟前。   锦绣接了过来,打量了水灯一眼,目光落在池上:“这些都是你放的?”   尽管是问话,锦绣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答案了。   “所以,喜欢么?”景沐暃眼底含着一抹晶亮,深邃的眸中一时间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看着锦绣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只是太过铺陈了。”   手上突然传来温热,锦绣低垂眼眸,就见景沐暃拉着她的手,就是往池边一伸,将那盏水灯放进池中。   “能引来你到这荷花池来,也不枉我费心一番了。”景沐暃笑声带着几分欣然,还有愉悦,挑起剑眉就看着锦绣。   锦绣想到一开始在宴席之上,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杨若适时地提起荷花池还有水灯也不知道谁还在放,也是这样,她才动了离开宴席来这荷花池看看的念头。   眼见锦绣神色就要沉了下来,景沐暃一把拉着锦绣就站了起来,淬不及防之间,锦绣脚上一个踉跄。   随之而来的,锦绣只觉得手上一紧,就已经被带进了一个满是兰香的怀抱之中。   夏衣本就轻盈,锦绣几乎可是感受到那人的坚实的胸膛,还有那跳动的心,心里一下子就乱了心率,脸上有些发烫,心急地就要推开。   景沐暃眼里笑意更深,那此刻怀中少女面如桃花,目带羞赧,让景沐暃心中动荡,倏然就伏低脑袋。   锦绣睁不开怀,有些急了,正要抬首,却正撞见一张靠近的俊颜,下一刻唇上已经被覆上,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唇上的辗转轻柔,让锦绣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一时间没有了反应。   少女安静的举动,让景沐暃心里更是狂喜不已,更是不敢太过唐突,只是那么缠绵,手上还是规矩着。   锦绣只觉得置身在清风徐徐之间,下意识地竟闭上了双眼。   而相拥的两人这般温情的场景落在了假山之后那人的眼里,瞬间怒气横生!   皇晟樊看着,手猛地捶在了假山壁上,一时间,心里说不上到底是怒气多些,还是震惊多些。   原本以来,在知道了赐婚宁王与相府嫡女颜若书之事后,锦绣被改姓封宁安郡主,这不是怎么样的事。   而就在今天的宴席之上,皇晟樊得知了锦绣居然是宁王的亲生女儿,那么,锦绣就是他的堂妹了。   这样的消息,原本皇晟樊就十分的烦闷,就在方才之前,他还不知道这样的烦闷到底是什么缘由。   而此刻,看着景沐暃与锦绣居然是这样的卿卿我我,皇晟樊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在他的心底深处,他似乎对于锦绣,已经不是纯粹的利用锦绣想得到相府的支持。   他是倾慕她的。   这样发自心底被突然引出的真实想法,让皇晟樊也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可是,不是这样,他为什么在看见景沐暃竟然可以这样靠近锦绣,竟是这样的怒不可遏呢?   皇晟樊面沉如水,眼里阴鹜尽显,脚上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假山暗处,直到那相拥的两人已经分开,甚至离开了荷花池,皇晟樊心里还是暗潮涌动。   “王爷?淮王爷?”有小丫鬟的声音隐隐传来。   皇晟樊敛了神色,却在出假山的那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他明白了在认清了自己对锦绣的心思之后他到底该怎么做。   既然喜欢,那么……他不管什么,一定要得到她!得到锦绣!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街边惊马      宁王与丞相府嫡女颜若书的婚宴直到大婚结束乃至极长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在为京都的百姓争相流传着。   直到被另外一件举国轻重的大事所取代,八月初八,太后寿诞!   颜若书与宁王成婚之后,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宁王府当家主母,尽管这样,锦绣却没有跟着搬出了丞相府。   一来,锦绣本就十分不喜繁琐地搬迁,二来,在锦绣看来,母亲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已经十分的疲惫,既然守的云开见了月明,她并不想去打扰两人的生活。   而对于宁王,尽管是她的生父,她还是需要时日去接受的。   再者三来,外公颜如海如今年岁渐渐大了,偌大的丞相府,母亲是外公唯一所出,现在嫁人,她还是希望能多陪在外公的身边。   锦绣已经定了主意,颜若书原本就算不舍,心里也知道锦绣这样做的用心,也不强求。   宁王一如颜若书所想,对于这个欠缺了他本该爱护十六年的女儿,他亏欠的太多了,现在锦绣想要做什么,他哪里会有反对的想法,由着去顺着去就是了。   自打那天从皇宫的寿康宫回来,锦绣第二日就得知了赵太后大病的事情,皇帝更是震怒,偏偏太医院的人好像都没有办法找去这病的源头。   这样一来二去,居然到了眼下都快临近八月初八的太后寿诞了,竟然还是让太后一直寿康宫闭门不出。   “非但如此,这些日子来,皇帝每天一下早朝,就带着皇后往寿康宫去,甚至太皇太后娘娘也去看了几回,后来也去了趟庙,索性就不回宫了,直接在庙里住下了。”   小翠皱着眉,仔细认真地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十分凝重地说道。   一旁的杨若听到这话,顿时凑到了小翠的跟前,也扫了一眼信,挑了挑眉:“这病可真是……”   话说到这,没了后话了。   锦绣却听出来了杨若话里的弦外之意:赵太后这病可真是不谓之不奇了。   小翠不明白怎么话说了一半不说了,看了杨若半天,见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不得丢开,看向锦绣就低声问道:“小姐,这是少爷给你的信,你真不看看?”   锦绣摇了摇头:“不都已经念了么,不看了。”   小翠更加不解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这一连着有些日子了,每次只要有云天轩的信送来,小姐都没有再看,只是让她径直拆了开念就好了。   这当然是有缘由的,锦绣总不能告诉小翠,这些日子来,云天轩其实在不久之前,早就已经秘密离开京都了,临行之前还给她送来了密信告知此事,也点明了不要声张。   尽管锦绣不知道云天轩到底是要这样不动声色的目的是什么,总归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这些所谓的书信,云天轩原先也提前知会了,不过是另外的交代,听听则罢。   其实小翠只要仔细一些,就知道这些日子来,自从锦绣开始不看书信,每日所递交过来的,都是众人几乎知晓的事情了。   而更为秘辛的事情,锦绣自然也有相应的渠道知道,比如某些人就十分的上心,应该说是热心的很。   “小小姐,景王府又来人了。”   锦绣眉眼一动。   瞧瞧,这不是来了么。   “嗯。”锦绣应了一声,看了眼杨若,杨若已经转身出了屋门,再进屋,手里自然多了一封信笺。   小翠伸着脑袋朝着窗外看了看,见来的人之后,皱着眉喃喃道:“还是那景王府的青锋啊。”   一目十行,锦绣看完了信,起身转到香炉边,将信丢了进去,抬步就往内屋走:“小翠,更衣,咱们要出府了。”   小翠顿时收了视线,不解道:“这个时候都快午膳的时辰了,小姐,咱们这个时候不用了午膳再出府么?”还有,骤然出府,有急事?小翠不明白。   杨若却目光落在那已经快尽数烧做灰烬的香炉残信上,若有所思。   “不吃了,再晚,或许就碰不见面了。”锦绣淡淡道,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帘之后。   小翠赶紧跟了进去,杨若见状,自行去吩咐准备马车了。   偏偏才告知了管家锦绣要出行的事,杨若就收到了夜痕的信鸽,两厢权宜,杨若不能随同锦绣一道出府了,先行离开。   锦绣得知杨若先前留下的信条,沉吟了片刻,只是带了小翠,径直出府了。   八月一到,巳时的日头十分的毒辣,管家为了锦绣所想,备下了宽敞的马车。   到了府门外,锦绣看见那马车规格十分大,只怕那里面坐下六人都是不成问题的,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   毕竟,现在要是重新去准备,又要耗费时辰了,时辰也是不等人的了。   锦绣带了小翠上了马车,却进了马车,里面凉如初夏,十分舒爽。   小翠四下仔细查看,不由道:“原来是搁了这样多的冰块,真是好心细。”   锦绣双眉又是一蹙,这马车太华丽了。   可是锦绣哪里知道,这宁王虽然是同意了锦绣继续住在了丞相府,可是也是时时留心着锦绣的一路去向的。   这一入炎夏,几乎是每天往丞相府运东西来,这日正巧是要来送降暑的雪冰,知道了锦绣要出府,自然是用上了。   驾马的车夫也直接就是宁王府的人,此刻更是十分用心,生怕里面的小姐坐着不舒坦。   一路上,车轮轱辘声转动,锦绣居然在车内几乎不闻,小翠更是暗自称奇,要知道,这可是头一回坐这样舒适的马车,无异于居在室内了。   驶出了官道,到了岔路道口,车夫慢了下来,扣了扣车栏,恭敬问道:“小姐,已经出了官道了,咱们往哪儿走?”   “朝阳街,琉璃阁。”   得了指令,车夫应了声,赶紧调转了马车,径直往朝阳街而去了。   谁知道,这才转了车头,车夫扬起的马鞭还没有来得及落下马背,一侧就传来了马匹嘶吼的怒叫声。   车夫也是驾车有了多年经验的人,一听这声音,顿时皱起了眉,这马的叫声,分明是带着惊慌的,失控了?   带了疑惑,车夫侧身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这要是不看倒还好,一看之下,车夫那是吓得冷汗一下子从背脊就钻了出来,额前也是冒个不停。   车夫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就张了张口。   但见那马嘶叫着分明就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   只见,不远之处,那疾驰而来的,正有两匹通体漆黑如墨的骏马正撒开了蹄子般地狂奔而来。   “不好了,这马惊了!”   随着一个个商贩的摊位被马蹄掀翻,路人终于还是惊恐奔走,更是惊声大喊起来。   马车的波动,让一路原本顺畅的锦绣,登时察觉到了异样,皱眉道:“看看外面怎么了。”   小翠闻言,撩开了车帘的一角,但见人群一哄而散般地奔跑离开,不由吃惊,四下扫视之后,惊呼道:“小姐,惊马就要到咱们这眼前了!”   锦绣沉了沉面色,侧身一手掀开车窗帘布,目光顿时看了出去。   极目看去,但见那两匹黑马如风驰电掣般居然就直直地朝着她们奔来,可是锦绣眯了眯眼,目光锁紧了那尚在马背之上的两人。   “这人怎么回事,马术不精还敢这样横行,自己不要命还拉着别人一块。”小翠急的都快哭了:“车夫,你还愣着做什么,快避开啊!”   车夫已经回了神,可是刚才的一失神之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避让时间。   “不行,已经避不开了。”车夫已经冷汗夹背了。   眼看着两匹高大的成年壮马就要撞上锦绣的马车,拐角巷边正走出两人。   但见两人目光无意朝着这边看来,一人顿时大呼:“爷,那是丞相府的马车!”   景沐暃听见青锋突然的开口,定睛看去,果然如此,这时候,景沐暃分明看见小翠从车帘边探出脑袋,一把拉扯着车夫,满脸的焦急。   而那骏马只要下一瞬就要撞上了。   不及多想,景沐暃一把抽出青锋腰间别剑,用尽全力,剑锋划空铮然,顿时直飞而去。   高高的马蹄已经扬起,锦绣目光却还是定定地落在那马背之上的人,但见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锦绣的目光,顿时四目相接,那人微微一怔,目光带着审视。   只是,一眼之后,那人骤然勒紧马缰,骏马居然堪堪地被调转了马头,堪堪避开了与,马车相撞。   而一马避开,后面紧随而来的另外一马已经迎头就要撞上。   “三哥哥,你耍赖!”单听马上少女声音姣斥,却不想才偏头看向自己的三哥哥,而下一刻自己的坐骑一声哀鸣,猛地就一头侧着栽倒在地上。   少女一时不妨,居然直直地就要摔在地上,另外马上的男子,见状皱眉大手一挥,一把捞过少女,两人共乘一骑,目光看向那倒地的黑马,但见黑马腹部横插了一剑,受力之重,居然直直被侧甩倒地。   而马车,毫无损伤。   此一眼,马上男子面沉如水,如鹰鹫般凌厉地眼猛地朝着景沐暃看了过去,目含怒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墨言      受到惊吓的百姓正惊慌逃窜,突然遇上这么一个情景,有些人不由得停了下来。   黑马的失控已经戛然而止,众人的危机也解除,除了那些被撞翻了摊位的小贩低声咒骂,人群之中,最多的是在议论,这马上的两人到底是谁。   景沐暃满身暴戾地快步走向马车,尤其是在看见那马上的男子居然还是怒目看着自己,景沐暃怒极反笑了:“看来阁下似乎对于我的出手十分的恼怒了。”   锦绣本还皱着眉想着事,尤其是看见了那马上的人,眼下听见了景沐暃的声音,十分吃惊,目光朝着声源看了去。   但见景沐暃已经跳上了马车,下一刻不由分说就掀开了车帘走了进来。   见果然是蒙着面纱的锦绣坐在车厢之中,景沐暃皱着眉,拉着锦绣上下打量着:“可受伤了?”   锦绣摇了摇头,拉着景沐暃低声道:“马上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外头就传来了少女火气十足的声音:“不长眼的东西,居然将本公主的爱马杀死了,本公主定要你以命相陪!”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还没有说什么,车夫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小翠惨白着脸色,一下子退了回来,抖着声音道:“小姐,那人把车夫杀了。”   锦绣神色顿时一冷,景沐暃已经折身出了车厢。   “怎么?要本王的命么?”话语里面已经带了十足的火药味。   “小姐,那人自称是公主。”小翠满脸的惊慌失措。   锦绣握了握小翠的手,只是撩开了车帘的一角,抿着唇没有开口。   但见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高挑,身上的衣裳服饰却是不是大荣国女子的装束打扮,少女的眼角之下,有一点红痣。   这样的少女,前世锦绣到还真是有幸见过。   宇文优优,北漠九公主,那可真是个刁蛮至极的主。   而另外一人……   锦绣目光看去,似乎没有想到那男子此刻也正看了过来,刀削斧刻的刚毅面容之上,俊朗之中带着绝对的强势,那双鹰鹫般带着凌厉的眼,锦绣看出,男子是要看透她。   刚才,她可没有漏听宇文优优那一句话,三哥哥,北漠当今的三皇子殿下,宇文浩。   要知道,北漠嫡室没有一子所出,其余皇子都是庶出,而北漠皇帝最为宠爱的,就是这三皇子,宇文浩。   宇文浩,那是北漠的另外一个传说,比肩大荣战神景沐暃。   当看相貌,与景沐暃不相上下。   而锦绣方才也看出来,宇文浩并没有意思要撞翻她的马车,刚才已经要收手了。   “你……”宇文优优原本还是满脸的火气,可是在看清楚那刚才快步走进马车里头的男子,现在重新出来,尤其是这样的俊朗,竟是与三哥哥不分伯仲,一时间宇文优优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了,话到了嘴边,只有一个字了。   宇文浩剑眉挑起,目光掠过了锦绣,定定地看着景沐暃。   一人马上,一人车上,目光对撞,都含着隐隐的锋芒。   “驾!”   谁知,宇文浩只是一手猛地勒住马缰,转了方向,径直带着宇文优优策马离开,也不管此刻倒地血流不止的黑马,扬长而去。   “三哥哥,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下……”宇文优优的话被风散在空中,渐渐没有了尾音。   景沐暃看着已经转眼没有了踪影的两人,双眉皱的越发紧了,低头看了一眼那黑马,眼里风暴氤氲。   一旁的青锋看出来了自家主子显然心里不爽,试探道:“爷,追么?”   “不追!”景沐暃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在刚才,景沐暃也看出来了宇文浩并没有意思要挑衅锦绣的马车,只是景沐暃容不得有一点的纰漏,这才出了手。   对于宇文浩的身份,景沐暃怎么会不知道,眼下景沐暃心里真正所想的事,时隔赵太后寿诞还有几日的光景,宇文浩居然提前到了京都了,这里面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一场的惊乱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也是莫名其妙,百姓们不由也是面面相觑。   听闻了这边路道的突发,京兆尹已经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景沐暃确认了锦绣并没有大碍,一早的书信也是他让青锋送去的,自然知道眼下锦绣要去什么地方。   京兆尹一听闻居然有大胆的敢光天化日之下往宁安郡主的马车撞,那是一路上冒着冷汗过来的。   知道锦绣要急着离开,景沐暃自然留下来应付京兆尹。   有了景王爷打着圆场,京兆尹哪里敢多说什么,这宁安郡主想要息事宁人,京兆尹那更是求之不得了。   插曲之后,青锋被景沐暃委派了充当锦绣的车夫,护送着锦绣往琉璃阁而去。   到了琉璃阁,锦绣下了马车,就看见杨若正要翻身下马车。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遇,对视之后,都是微微吃惊。   对于杨若突然之间的离开,锦绣知道一定是和夜痕有关,而眼下北漠最为可能承继帝位的皇子到了京都,邻国废太子夜痕也在京都,还是这么巧,在这个时节将杨若招了走。   琉璃阁,又怎么会是没有目的,只怕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了。   青锋目光在锦绣和杨若的脸上来回了一眼,心里存了疑惑,这杨若不是锦绣的身边另收的丫鬟么,怎么看着两人有点像是……不期而遇?这里头难道有古怪,看来还要上报给自家主子才是啊。   既然遇上了,杨若也是不好再独自了,尤其还有青锋这么个大活人看着,青锋是什么人,杨若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景沐暃暗卫几把交椅之一的得力干将。   倒也刚好,三人结了伴,一起进了琉璃阁。   一进琉璃阁,锦绣将一方玉佩递给了掌柜,掌柜顿时毕恭毕敬地带着锦绣往内屋而去。   谁知道,才拐进后院,就听见了一阵争执的声音传来。   “我再问一次,真的不在?”   那声音的熟悉,让锦绣挑了挑眉,转眼看了过去,但见一个身量窈窕的女子,衣裳分明就是价值不菲的云锦段子,身边跟着的两个男子面无表情,却看得出身手不凡,而动作如出一辙,可见是训练有加。   女子蒙着面纱,可是从那双眼睛,还有刚才那熟悉的声音,锦绣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   掌柜正皱着眉,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十分抱歉地对着锦绣笑了笑,转身就赶紧上前去劝解。   那里知道,女子对着身边的两个男子就是挥手,男子顿时得令,一把就是将原本赔笑的小厮一个巴掌打倒在地,掌柜还是陪着礼。   “若是让我知晓在诓我,不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的!”女子恨恨道,猛地转身。   不期然间,锦绣与之打了照面,女子显然愣了愣,转而眼里露出轻蔑,可是又偏偏带着嫉恨,没有多说,快步离开了。   小翠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只刚才那一眼,还有纱帕下若隐若现的面容,锦绣已经了然。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如今大荣国的新后,李清媛呢,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想到这,锦绣只觉得事态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皇帝都上心,不若这样,李清媛可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一趟。   可惜,看来皇帝的人脉并没有景沐暃的通透了。   “郡主,请。”掌柜沉着脸色叱喝退下了小厮,这才毕恭毕敬地带着锦绣赶紧往后院内屋去。   几乎是穿过了长长的一条廊道,这才看见了幽静的另外一个院落。   杨若皱着眉打量着空旷的院落陈设,惊奇地发现,那一草一木之间的摆设分明是暗含着机关的。   “郡主仔细着些,且随着在下的步伐走。”掌柜细细地说着,脚上已经放慢了步调。   锦绣一言不发地跟着。   到了屋门前,掌柜轻轻扣了扣门,还没有开口,里面就传来一声男子低沉而淡然的声音:“进来吧。”   掌柜闻言,侧身恭敬地站在一旁,笑着躬身道:“郡主请进。”   锦绣听出来刚才那声音的熟悉,可是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是何人,眉头顿时一皱,推门进入。   杨若跟着要进屋,谁知道居然被掌柜地横手一拦:“抱歉,只可郡主一人,且在外头暂后。”   杨若有些不悦,可是侧身看了看院子里的陈设,她也没有把握如果这会儿硬闯,要真把东西拿到手了,那出不去这院子,还是白忙活,只得沉着气候在一边了,如果她猜的没错,刚才那趾高气昂的女子那是连着院子都没能看上一眼的机会。   如今,已经和锦绣达成了联盟,杨若也不担心,回头问锦绣就是了。   且说锦绣进了屋门,发现屋内熏香缭绕,倒是让人心旷神怡,光照适宜,珠帘隔开了另外的一个隔间,堂屋没人,锦绣自然明白,那人在内屋之中。   一手撩开了珠帘,锦绣进屋,就看见案几之前站着一人,那人此刻正淡笑着看着她走进来。   在看见男子如玉温润的面容之后,锦绣微微吃惊道:“墨言?”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玉玺      “想不到郡主还记得在下姓名。”墨言淡笑着看着锦绣。   疑惑得到了验证,锦绣心里还是吃惊,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见墨家传人,墨言。   可是转念一想,锦绣倒也觉得这不是十分出乎情理之外的事情了。   “俗语有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当初的尚书府嫡小姐,如今已经是宁安郡主了。”   男子的声音带着珠落玉盘的磁性,敲击在锦绣的心田,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来。   锦绣目光扫过屋内,但见案几之上已经摆放了各色的书籍,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方檀木锦盒。   只此一眼,锦绣确定了,墨言原来就是这琉璃阁幕后真正的人。   墨言倒也显得坦荡,任由锦绣打量着,返身折回了案几之后,取过了案几之上的锦盒,又转身走向锦绣。   只一眼,锦绣就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应该就是在这个锦盒里面了。   “郡主,可知道这锦盒之中到底是什么么?”墨言在锦绣身前站定,手里的锦盒已经往锦绣的面前递了递。   锦绣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方的锦盒之上,看似不过一般的檀木盒子,可是做工却显得十分的精细。   尽管知道这里面的物什绝对是非同一般,可是在信里,景沐暃并没有提及这要她来确认的到底是什么。   墨言看着锦绣皱眉,转念一想,当即明白:“可见郡主原来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是何物,也罢。”   话语说罢,墨言已经缓缓将锦盒打开,更是朝着锦绣又递进了几分。   檀木锦盒里面的景象已经尽数展现在眼前,待看清了里头的物什,锦绣猛地一怔,双眉又是蹙紧了几分。   “这!”锦绣心里震惊不已。   眼前的东西,玉透无暇,方正之上,那刻工精细的手笔之下,分明雕刻的就是龙翔。   这是……玉玺。   锦绣目光微眯,手已经朝着那玺印伸去,仔细的打量之下,果然在那印玺的方正一角看见了缺损,而缺损之处已经用黄金补上。   可是,锦绣顿时心中一阵动荡。   前世,她本就是皇晟樊的后,对于玉玺并不陌生。   就在皇晟樊登位之后,两人携手同祭皇家宗庙,锦绣更是丝毫不敢有差地看着皇晟樊将那一方权势象征的玉玺公于群臣同视。   当时的她,正比肩站在皇晟樊的身边,多年的呕心沥血,步步为营,终于让皇晟樊得偿所愿,而她也是付出了所有能付的代价,这一眼之后,锦绣更是如何不会忘却。   尤其是那日光烁烁之下,玉玺一角的金黄闪动了她的眼,也闪动了那时她的心。   可是,后来……   后来……   “郡主?”墨言看着锦绣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玉玺,竟是陷入了沉思,不由低声问道。   思绪被打断,锦绣低垂眼眸,敛起眼底骤然涌动的冷寒,目光再次看向了手里的玺印。   前世,就听闻了玉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是流传了出去,并没有在当今皇帝的手里,这也成为了皇晟樊后来登位的一个极好的借口。   至于后来怎么就被皇晟樊得到了手,锦绣就这各种的细节,皇晟樊并没有十分详细的和她说起。   居然,还落到了墨家传人的手上了。   “墨家果然是好本事。”锦绣语气淡淡。   可是女子淡淡的话语之中,墨言反而听出了另外的一种味道,那是一种震惊之外的……了然?   墨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话,宁安郡主是开始怀疑墨家的势力或许已经是不止如此了么。   “这样要紧的东西,公子是打算如何处之呢?”锦绣将玉玺放回锦盒之中,清丽的面容之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着近前的少女,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眸之中,竟然如幽潭一般,没有丝毫的涟漪浮动,墨言暗自佩服锦绣的心性淡然,却已经是径直将玉玺往锦绣的跟前又是递进了几分。   “墨言愿将此物交予宁安郡主。”   已经是不由分说地递到了怀里的锦盒,锦绣看了一眼,目光带着审视:“为何?”   “因为……郡主是宁王的女儿,不是么?”   锦绣顿时心下一动,这话的意思,墨家所支持的,难道会是宁王?   “既然已经将东西交到,在下也该告辞了。”墨言作了揖,已经抬步朝着屋门走去。   杨若站在屋门外头,正想着里面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锦绣出来,这里面到底是在见什么人,难道没有东西?   却是有人影晃现在门边,杨若皱眉看去,目光在墨言的脸上略过,顿时闪过惊诧,只见墨言对着杨若淡淡一笑,已经扬长而去。   随着墨言的离开,掌柜也不再守着屋门了,躬身对着屋内告了辞,匆匆跟着墨言的脚步而去。   杨若没有了拦路的人,抬步跨了门槛就走了进去。   谁知道,锦绣正迎面走了出来,杨若第一眼就朝着锦绣的手上看去,谁知道空空如也,心里疑惑,难道真的没有?那锦绣来这琉璃阁是做什么来了。   “小姐,刚才那公子不是墨家……”小翠说着,看着跨门出来的锦绣,满眼不可思议地说着。   锦绣只是点了点头,步子没有停顿,朝着屋外走去,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一件原本她还不是十分放在心上的事,可是如果说,墨家真的是支持父亲宁王,那么,她是不是该做另外的打算了。   要知道,墨家自大荣建国以来,一直都是在百姓之中有着很高的地位,根本不能撼动。   如果能收为己用,可以说是强大的助力,但是,如果真的一旦和墨家背道成敌,按着景沐暃当今的实力,或许不能说不可对敌,但是,加上皇晟樊,那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景沐暃不是知道墨家原本的想法,怎么会将让墨言将这玉玺交给她。   锦绣想到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脚上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小姐?”小翠不解锦绣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而那大门可就在眼前了。   锦绣猛地想到,或许景沐暃一开始就是知道墨家的想法,而景沐暃是不是……并不反对宁王的即位呢?   然而,这可能么?   锦绣有些猜不准了。   杨若看出来这一路上,锦绣都是心事重重,心念转动,杨若猜到,只怕夜痕要的东西,已经在锦绣的手里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夜痕又该是作何打算了呢?照杨若看来,想要从锦绣的手里拿到,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锦绣心里还是想不明白,今天景沐暃给她这信的意思,还有墨言的真正用意,索性到先回了丞相府再说,毕竟,玉玺眼下可是在她的手里了。   小翠还要说些什么,锦绣已经再次抬步朝前走去。   一路有青锋的护送,回丞相府的路上倒也是一路的太平。   只是锦绣不知道,就在马车驶远了琉璃阁,承恩侯府的马车停在了琉璃阁的大门之外。   马车才停稳,赵秀婉掩了掩面纱,眼里闪过焦急,下了马车,急步带着一应的府兵就进了琉璃阁中。   翌日,锦绣从杨若的口中得知,琉璃阁一夜大火,知道今日的天明才被扑灭,而琉璃阁的众人都是在睡梦之中,居然被活活烧死了。   锦绣顿时怔然,将手里的书信又是仔细看了一眼,心中默念着信上景沐暃所写:推宁王登位,我并无异议,睿恒。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八月初八,炎夏正当,京都明令传开,今日解除宵禁,太后寿诞,普天同庆!   锦园之中,小翠也是吩咐着园里的丫鬟们,忙上忙下,又是细细地嘱咐了一通,这才快步朝正屋走去。   “小姐,宫里的马车已经来了,此刻宫里的嬷嬷正在前厅里候着了。”   锦绣皱着眉,看着杨若还试图将一个簪子往她的发髻上插曲,当即伸手拦了下来:“不用了。”   杨若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嘴,此刻锦绣的发髻之上,不过是一支的步摇,哪里还有其他的修饰,自己已经换了好几样的首饰,怎么都不能让锦绣配合带上,顿时沉着脸朝着小翠就看了过去。   小翠有些悻悻地笑了笑,往日这些都是小翠打理,可是自家的小姐一贯都是简单为主,想着杨若或许能说服,看样子是效果不佳了。   “小翠,过来。”锦绣目光在杨若和小翠的脸上一个来回,心里已经明白。   小翠换下了杨若,锦绣梳妆打扮之后,三人一应离开了锦园,往前厅而去。   颜如海已经被先行召进了宫中,此刻不能同行,宁王也进了宫,前厅,颜若书正等着锦绣。   仔细打量了锦绣一眼,见虽然朴素,却也合了宫规了,颜若书怎么会不懂自己女儿的性子,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当下两人一道出了丞相府,由着丫鬟的搀扶上了马车,上了官道,往皇宫而去。   马车拐了角,就已经望不见丞相府了,杨若却是突然凑近锦绣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有重兵已经围了丞相府了。”   锦绣闻言,顿时一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寿诞盛宴      锦绣顿时侧身,一把掀开了车窗的帘布,放眼看去,可是哪里还有半点丞相府的踪影。   马车早就已经驶出了好长的一段路子了。   一边坐着的颜若书察觉出了异样,顿时看向锦绣,见锦绣神色已经有变,看着十分的担忧,心里一顿,开口道:“锦儿,可是发生了什么?”   锦绣心里吃不准这个时候会是什么兵马居然敢将丞相府包围了起来,可是怎么也不能让母亲担心的。   “倒也不是,临时想起一方纱帕忘记了,原本答应了给米乔绣的。”   颜若书见锦绣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懊恼,已经没有刚才的突变,虽然觉得奇怪,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多想,只当锦绣确实是因为这事,也就笑开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丫头也是时常来找你,多的是机会给她的。”   锦绣笑着应了话,见颜若书又是闭目养神,锦绣顿时伸手握了握杨若,杨若当即明白,身子朝着锦绣靠近了几步,低声道:“倒是从夜痕那里听来的,似乎是皇帝默许了淮王带的兵。”   听闻这话,锦绣眉头一蹙,皇帝居然分派了兵马给皇晟樊,皇帝手里的兵权说白了,几乎都是由着赵太后管着的。   而现在居然能分了兵给皇晟樊,这么说……   “那日的琉璃阁火起之后,我去查了一番,墨家的人倒是一个没见出事,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过在咱们前脚离开之后,承恩侯府的赵秀婉去了。”   赵秀婉去了,锦绣吃了一惊,想到现在突然的围兵,还是趁着丞相府外公和她都已经不再府上的时候……   这是要去查什么了!   “只怕就是为了琉璃阁之行无果,查到丞相府上了。”杨若眉头紧锁,低声说道。   锦绣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要真是这样,围兵不过是暂时。   “所以,东西带在身上了么?”   听到杨若问道这话,锦绣挑了挑眉,看了杨若一眼,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杨若心头一跳:“难道还在丞相府上。”   锦绣还是摇了摇头。   杨若吃惊之外,突然明白了,这几日来,锦绣可是频繁和景王府的来信神秘,也许,已经在景王的手里了吧。   没见杨若再问话,锦绣也不再说些什么,心已经慢慢放了下来。   既然是为了查出玉玺在不在,那么,只要搜不出东西,赵太后是不能定罪丞相府的,相反,她还得想法子让今天的搜府之事好好的掩盖下去才是。   至于能不能掩盖……   哼,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锦绣眼里闪过冷厉,转而低垂了眼眸,倒也是假寐起来。   还有一件事,锦绣一直也是放在心上的。   那天的琉璃阁外遇见杨若,这分明就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一个琉璃阁,承恩侯府的人都去了,而且杨若是因为夜痕突然的联络才离开。   看来,在三国掌权人之间,对于大荣国的动乱,各家都是十分关注的很了!   杨若,她还是要防着的,这是本行说是杀手的女子,心机也是非一般的玲珑剔透。   一路之上相安无事,到了宫门的入口,早已经有嬷嬷恭候着。   眼见着是丞相府的车辇来了,赶紧就迎了上去。   由着嬷嬷的带路,锦绣乖顺地跟在颜若书的身边。   杨若低垂着眉眼,和小翠并行,一道跟在了颜若书的贴身嬷嬷身后,一行几人脚步朝着盛宴的凤华殿去。   一路徐徐走来,锦绣发现,今夜的皇宫之中,一路之上的灯盏排了一路,十分的华丽,太监守卫更是恭敬地站了一路。   放眼看去,这样的场面居然比起上回太皇太后的寿宴更是显得华丽。   只是这样华丽的场景,锦绣知道,对于现在还是卧病在床的赵太后来说,不过是一个铺陈了,她并不会亲眼看见。   只是,那到底是真病下还是假病,只怕只有赵太后才知道了。   这样的场景,按着常理来说,居然比过了太皇太后,于礼根本不和,偏偏赵太后一病不起,皇帝说是喜庆些让人沾沾喜气。   更何况,还有他国的使臣来,大荣的国面是怎么都要撑起来的。   “宁王妃,宁安郡主,这里就是了。”领路的嬷嬷恭敬地退到了一侧,伸手微微一指,开口说道。   颜若书顺着看了过去,点了点头,一把拉过锦绣的手,带着锦绣拾阶而上。   杨若和小翠对视一眼,本来是想要跟着上前的,但是看着颜若书带来的贴身嬷嬷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只是和那领路的嬷嬷一样站在了台阶下面,怎么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前面止路了!   杨若心里有些不乐意,扫眼看了四周,这外面寂静的很,而那高高的都台阶之上,那灯光通明的大殿之中,丝竹舞乐的声音可是一波一波的传了出来,可知里面是如何的觥筹交错了,她就得这么静静等到宴会结束了?   越想越觉得还不如早先答应了夜痕跟着去,只是实在不放心锦绣,万一要是真的把那要紧的玉玺带在身边,锦绣的心思是多,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终是不妥当的。   可见,现在是悔之晚矣了。   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杨若眼睁睁看着锦绣与颜若书消失在高高的台阶,进了那凤华殿之中。   锦绣和颜若书才进了殿门,迎面已经有宫女福身道:“王妃,郡主,宁王殿下还未过来,已经命了奴婢领路。”   颜若书一听,不由上下看了那宫女一眼,见只是一般宫女的打扮,没有多想,跟着那宫女朝着桌几走去。   锦绣打量着殿内四周,对于凤华殿的景致,前世锦绣就已经是看了个遍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现在她最关心的是,到底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   只是梭巡了一圈,锦绣发现,皇家的人,倒是没有一个在的,更比提那外国的使臣了。   一殿上,除了上座的几个尊贵的位置还是空着,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已经是来得到差不多了。   座位的排布依旧是按着常例,官员当先,家眷为后。   空旷的殿厅之中,已经筑起了高起三个台阶的矮台,乐官已经围坐一边,而矮台之上,身形绰约的舞女在翩翩起舞。   满殿之上,众人都是一派的祥和,不少的官员似乎是趁着皇帝还未曾来,带着几分讨好,各自走动起来。   锦绣四下看着,发现有目光十分灼热地看着自己,不由看了过去。   但见那承恩侯落在的地方,越过前面的男座,身后的女眷,一人身形窈窕,只是脸上覆着轻纱,可是那一双眼睛,显然似乎是要在锦绣身上看出洞一般。   锦绣不由微微一笑,眉眼微弯,原来是赵秀婉啊。   赵秀婉同样不能看清锦绣此刻脸上的神色,可是透过锦绣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突然弯起的弧度,赵秀婉几乎都可以猜到此刻的锦绣是怎么样的一副气定神闲。   这样一想,赵秀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云锦绣,一朝翻身,居然母亲还能凭着残花败柳的身子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亲口赐婚,而宁王居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竟然丝毫没有抗婚的意思,还将大婚办的那是一个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云锦绣就成了皇锦绣,这且还不是最过,太皇太后居然还是给了封号,宁安郡主!   更是破格入了皇家的玉蝶,成了皇氏子孙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半点和皇家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居然能成了皇女,真是气煞人了。   最为令赵秀婉所不解的莫过于,皇帝居然对此没有一丝非议,而她将此事说道姑母赵太后的面前,竟然也是没有被采纳,反而被训斥了一顿。   眼看着赵秀婉的眼里都要喷出火一样了,锦绣眉眼越发深了,纱帕之下的笑容不由更深。   “锦绣姐姐。”一声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身侧。   锦绣顿时收回视线,转眼看去,就见一身浅粉云锦服饰装扮的窈窕身影正定定地站在自己的桌几前,慢慢地要弯下腰来。   锦绣眉眼弯弯:“乔乔。”   米乔已经坐下,顺着锦绣刚才的神色看了过去,正看见赵秀婉狠狠剜了锦绣一眼,将视线转开,见米乔看过来,顺带着剜了米乔一样。   这下,米乔觉得的真是莫名其妙,瞪了瞪眼,有些气呼呼道:“锦绣姐姐,这个承恩侯府的赵秀婉真是古怪的很。”   锦绣可是知道赵秀婉到底是在气结什么,不过已经换了话题:“你前些日子让我教了书法,这些日子可是有好好练着?”   米乔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   说到这,米乔突然红了红脸,伸手拉了锦绣的手,声音有些压低带着几分犹豫道:“那个锦绣姐姐,那个……云少爷……”   话说的有些断断续续,锦绣挑眉,已经明白了米乔要问什么,看样子,这么一副少女的都神态,只怕就是打听大哥云天轩的下落了。   锦绣正要回答,这时候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第一百四十章 联姻      两人对视一眼,停了话题,朝着殿外看了过去。   直到看见那出现在殿门边上的少女一身的打扮竟不是大荣女子的打扮,锦绣瞬间了然。   声音听着不是十分的真切,锦绣隐约之间听出来,似乎是那在责备宫女,但见那宫女唯唯诺诺地低垂着脑袋,似乎在听着训话。   只是喧嚣的声音非但没有低下去,竟然是越来越大声。   在宫女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之后,凤华殿之中的官员已经是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了。   有奏乐的乐官也察觉了不对,一时间,两两相传,丝竹舞乐的声音也都停了下来。   官员们都是面面相觑,而女眷都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了,心里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是这样的大胆,敢在这日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上,给宫里的宫女这么没脸。   虽然说,这宫女也是下人,但是,那可是直属皇帝的下人,打狗还得看主人的,这众人哪个往日里进宫,不管是遇着年轻的还是年长宫女,不都是“姑姑”地尊称着,这人到底是谁?   也有不少眼尖的官员看出来了那周身的打扮,分明就是北漠的打扮,而现在能这样堂而皇之出入凤华殿的,只怕就是北漠的使臣,可是,怎么这样的年轻,还是女子?   女眷的见识没有那么多,只当是奇怪装扮的女子居然不要命地闯到这样的大场面来,待会儿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还未可知了。   锦绣冷眼看着,未置一词,宇文优优历来都是这样的刁蛮,前世见过,也是如此,偏偏北漠那也是招惹不得的。   只是米乔显然是坐不住了:“什么人,竟然这样的张狂,这就是北漠的使臣么?怎么半点的教养都没有!”   话说着,米乔似乎就要站起身来,锦绣当即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拉住,倒是原本离席的颜若书正走了回来,一把按着米乔又坐了回去,低声道:“不可造次。”   米乔见此,一时间也没有再动作了,只是眼睛一直看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米乔那愤愤的神色,宇文优优目光朝着看了过来,看见米乔只是略过一眼。   可是,就这样一眼,那眼里的鄙夷,让米乔压下去的火又要往上冒了。   锦绣紧紧抓着米乔,目光示意不可。   却见官员之中,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要知道,能拿主意的一品大员,现在这个时候都被皇帝召走了,那按着现在这么个难缠的主,谁还没事地硬往自己身上揽。   好在宇文优优似乎看着那宫女被打倒在地,居然呻吟着没有再爬起来,这才有些解愤一样,冷哼一声,信步就朝着大殿之中走来。   锦绣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宇文优优这样的人,锦绣知道,尽量不要引起她的关注,才是上策。   可是似乎天不遂人愿一般,在宇文优优走到的桌几居然就是与锦绣比肩。   确认了这样的安排,锦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宇文优优倒是对锦绣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吩咐着宫女倒酒。   似乎方才不过是一个插曲,丝竹舞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米乔哪里还有半点的心思了,方才要问的话也没有了兴致,眼下也不是时候,这旁边坐了这么一个主,当下告辞了锦绣,满肚子气地回了自己的原位。   又是一场的舞毕,锦绣转眼看向殿角的更漏,已经将近开宴的时辰了,不过,按着常理来说,宇文优优应该是和三皇子宇文浩一道来才是,现在居然是自己一个人先来了宫殿了。   那么,宇文浩呢?   正想着,殿门之外,传来太监尖细而拔高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闻言,顿时纷纷站起身来,复而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殿门外就是行起了大礼来。   锦绣低垂着眉眼,大殿之中的礼乐声早就已经停下,眉眼微转,但见那原本还是十分跋扈的宇文优优竟然也一言不发地站着,虽然行的不是大礼,却是神色之间,带着娴静,不由挑了挑眉。   整个凤华殿之上一下子就是鸦雀无声,只有皇帝的步伐错落声响起,锦绣低垂的眉眼终于印入了皇帝明黄的靴子走近,转而再次远去,想着那高座之上的龙椅走去。   “众爱卿平身!”皇帝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得到了皇帝的发话,众人更是转了方向朝着那高台之上的皇帝又是遥遥一个大礼,更是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手一挥,群臣再次落座。   坐定了身子,锦绣目光微转,但见跟着皇帝进来的还有新后李清媛,只是看着那样子居然显得十分的憔悴,人也瘦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来,皇帝的选秀只怕是对这个新皇后李清媛来说真的是累的够呛了。   要知道,如今这皇后的位置是当初替皇帝挡了一剑换来的,可是同样丢去了李清媛另外一个重要的东西,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而这样的皇后,根本不过就是一个虚位了。   锦绣目光朝着赵秀婉看了去,却见赵秀婉眼里带着挑衅,目光直直毫不避讳地对上了高坐之上的李清媛。   随着皇帝的到场,原本的朝臣大员都已经到了,只是果然没有看见今天最应该出现的人,赵太后。   皇帝的一番话说出,锦绣听来,不过就是简要说明了赵太后不能来等等云云。   宁王已经就坐,只是在落座之前,锦绣发觉,宁王的神色分明在看见了隔座的宇文优优之后,竟然是皱了皱眉。   锦绣不免心下一动,发现,居然这凤华殿,没有看见景沐暃。   再次梭巡,锦绣心里疑惑骤生,放眼凤华殿,外公颜如海都已经来了,皇晟樊这个时候自然是在丞相府那边布着府兵,准备查找,可是景沐暃人呢,还有,宇文浩呢。   “礼乐起。”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拔高响起。   寂静的大殿再次陷入了丝竹礼乐的繁华喧嚣之中,皇帝举杯,百官同饮,锦绣已经是没有了兴致了,她在想着没有来的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直到宴席过半,锦绣始终没有看见景沐暃还有宇文浩的出现。   这时候,有太监脚步匆匆地进了凤华殿,锦绣但看那太监脚步径直往皇帝身边走去,凑到皇帝耳边说了什么,下一刻皇帝已经是皱起了眉来。   这时候,殿门之后传来了太监再次的尖细高昂声:“太皇太后到!太后到!”   这一声,让皇帝顿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锦绣只觉得今天的宴席或许还有另外的用意了,毕竟,竟然连远在皇庙的太皇太后居然都已经回了宫,还有卧床的赵太后,竟然来了!   百官早就因为这一声而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迷茫,这皇帝不是才说了太后卧病不起么,这怎么转眼居然和太皇太后一起来了?   可是皇帝已经站起身,百官们赶紧也是吩咐着家眷都一道站起身。   锦绣目光落在殿门之外,果见一身华服的太皇太后当先走了进来,而身后紧跟着由人搀扶着的,可不就是赵太后么,尽管那面上的神色十分的平静,可锦绣看出来赵太后分明是带着几分冷厉的。   随着两人的进殿,锦绣却见景沐暃淡笑着在赵太后之后也进了殿,比肩而行的,竟然是宇文浩。   “怎么三哥哥会和他一起进殿?”身侧锦绣听见了宇文优优十分诧异的声音,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口吻,锦绣也是觉得太过让人猜不准了,这两个人居然能笑着比肩走在一起进殿?   今天这宴会那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了。   太皇太后走至皇帝的身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径直坐了下去。   赵太后眼里闪过一抹阴鹜,看见皇帝满是疑惑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无声说了什么,转身也落座了。   百官心里那都是打着鼓的,这眼下都是什么情形?气氛不对啊。   皇帝却是大手一挥,礼乐已经继续,那未完的舞继续蹁跹。   只是,那一舞完毕,看着舞姬们都行了礼退了下去,太皇太后面上带了淡笑已经缓缓开口了:“皇帝啊,哀家听闻,今日是要赐婚呐。”   一语出,众人哗然,可是转眼朝着北漠时辰所落座的地方看了一眼,明眼的当然知道了,这使臣这么的年轻,只怕是身份高贵了,不然也不会有刚才那当殿教训宫女的事了。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了太后一眼,见赵太后没有说话,皇帝对于这个太皇太后心里十分的不满,可是碍于太皇太后威严已经三朝,只得笑着道:“皇祖母说的是,朕有意与北漠联姻,达万世友好。”   “是么。”太皇太后拉长了语调,笑容淡淡,可是眼神却是冷的:“如此说来,皇帝是有人选了呐,如今宴席已经过半,是要宣布了吧。”   原本皇帝确实是打算这样做的,可是宇文浩偏偏迟迟不来,这三皇子本人不到,皇帝自然是不能宣旨了,可是眼下倒是来了,偏偏居然把这太皇太后也带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赐婚的旨意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隐隐觉得,太皇太后骤然之间从皇庙赶了回来,还来赴宴,甚至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服了母后一道出了寿康宫来了宴席,这里面一定有着古怪!   可是,皇帝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   隐隐间,皇帝觉得,太皇太后或许,难道是为了就是联姻的事情。   皇帝皱起眉,朝着锦绣看去。   难道,皇祖母已经知道,自己和北漠三皇子协定的联姻对象是谁了么?   “皇祖母说的不错,朕已经有了主意了。”皇帝笑着说道,心里却始终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既然是这样……”太皇太后沉吟了一会儿,复又说道:“还有一事,哀家忘了告知皇帝了,今日既然皇帝还没有宣了旨意,哀家或许是多说了,也或许说的正是时候。”   皇帝有些不明白,太皇太后这弯弯绕绕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赵太后却听到这,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太皇太后也不看赵太后,只是朝着高台下的静静坐着的景沐暃招了招手:“睿恒啊。”   景沐暃闻言,当即站了起来,锦绣见此,心里微微一跳,下一刻就听见了太皇太后已经再次开口:“宁安啊。”   宁王也是一怔,朝着身后的锦绣看了过去,锦绣已经站起身来,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刚才的赐婚,那是大殿之上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了,眼下就唤了她和景沐暃,这意思……   “来,都到哀家的跟前来。”   锦绣看向景沐暃,但见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笑意,锦绣莫名心跳有些凌乱,面上却云淡风轻,走到了高台之下,与景沐暃比肩而站。   皇帝已经是瞪大了双眼了,如果说现在这场景还看不懂的话,他这个皇帝真的也不用当了,一下子,皇帝刷地看向太皇太后,正要开口,太皇太后却是笑着和声道:“早在哀家给宁王赐婚的时候,已经允了睿恒和宁安的婚事了,既然今日皇帝要赐婚与北漠联姻,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能重了去,太后啊,你说是不是。”   赵太后隐在袍袖之下的手早就死死地拽在了一起,指甲都嵌到了肉里,心里那是恨得牙痒痒,可是就是偏偏明白,自己不能不答应,因为玉玺已经丢失的事情,这老太婆已经知道了!   “母后说的极是。”赵太后脸上的笑容都快僵在了一起。   百官们隔得高台十分远,没有看的十分的仔细,也不觉得十分的奇怪,只是有些好奇,居然是一早就定下了,不少的官员家小姐听闻这个消息,知道仰慕的战神景王居然已经有了正妻的人选,芳心碎了一地。   可是人家可是宁安郡主,更是太皇太后亲口赐婚的,不服也得服了。   赵秀婉却是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皇帝几乎都快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可是就连母后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大荣皇帝陛下!”这时,少女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皇帝转眼看去,却见宇文优优已经站起身,径直离了席,居然走到了锦绣的身边,更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锦绣一眼,带着几分怒气道:“陛下不是要让优优做景王妃么?”   此话一出,还坐着的宇文浩双眉紧皱,却没有当即起身,只是看向高坐之上的皇帝。   皇帝脸上终于挂不住笑了:“九公主,朕什么时候说过了这话了!”   “你……”   “优优!”宇文浩终于起身,几个大步走到了宇文优优的身边。   宇文优优本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被自己三哥这么一个凌厉地目光扫过,宇文优优顿时禁声,只是那一双美目里面分明就是不服。   “优优失礼了,还望大荣陛下莫要见怪。”   男子沉沉的声音带着该有的礼貌,却没有半点的歉意,甚至于只是微微行了礼,目光直直地就对上了高座之上的皇帝。   皇帝心头划过一抹冷意,顿时皱眉。   要说起来,皇帝的年纪不过也就比这三皇子宇文浩年长几岁罢了,皇帝眼下也是弱冠才几年的年纪,双眉更是皱紧。   宇文优优说的并没有错,一开始却是都已经是达成了共识了,当众赐婚,景沐暃谅他也是不会拒婚的,尤其还是景沐暃的母妃那可不是个吃素的,历来都是个极为势力的。   皇帝怎么会不知道锦绣分明就是和景沐暃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甚至也是听闻了丞相颜如海早就已经同意了,甚至已经是说服了景沐暃的那个母妃。   然而,锦绣不管怎么样,曾经都是他钦定的皇后,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嫁给景沐暃当了景王妃,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如果锦绣还是当初那个丑陋的女子,那也就罢了,偏偏分明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个女子本来可是他的皇后。   眼下锦绣已经成了宁王的女儿,他自然是半点都不能再打她入宫的主意,可是,就是不能嫁给景沐暃!   母后也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才提了联姻之事可以做做文章,谁知道,居然被皇祖母就这么横插一脚!   虽然皇帝已经是应下了北漠,但是并未公之于众,但是太皇太后的话已出,想要违拗,那就是不孝,这是皇帝不能做的。   那么,他只能是睁眼说瞎话了,绝对不能承认之前所应下的。   但是被宇文浩这么一看,皇帝心虚的同时,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原本打算就将锦绣嫁给三皇子宇文浩,就这么远远地嫁出去,眼不见为净,省得就这么一个美人一夜之间,竟然是成了他的皇妹,只能看着。   而对于这北漠的九公主,皇帝当然对于九公主的品性早就是有所耳闻了,这么一个刁蛮的公主嫁给了景沐暃当了景王妃,景沐暃的后院还想要太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居然全部都泡汤了!   皇帝眼里划过一抹极深的阴鹫。   该死的!   宇文优优但见居然是自己的三哥哥先开口服了软,更是不乐意了,只是她也不是不识时务的,太皇太后她自己是没有蠢笨到去对上,目光狠狠地剜了锦绣一眼。   只是这一看,宇文优优觉得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竟然有些眼熟了,不由皱了皱眉。   仔细想了想,宇文优优突然想起了那日朝阳街上的自己爱马被杀之事。   当时的马车之上,坐着的可不就是一个姑娘么,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姑娘,原本当先的三哥哥竟然转了马头,致使后来她的爱马一剑被杀。   宇文优优顿时眯了眯眼:“宁安郡主?”   宇文浩听见宇文优优带着几分不阴不阳的口气说出的话,皱眉,握着宇文优优的手更是紧了紧。   好在宇文优优的话,十分的小声,高坐之上的皇帝没有察觉到,只是已经重新挂上了笑脸:“九公主年少,朕又怎么会将那话放在心上,只是这联姻的事。”   “大荣皇帝陛下。”宇文优优再次扬声道。   皇帝皱着眉看向了宇文优优。   但见宇文优优竟然是一手指向了锦绣身边的景沐暃,下巴扬起:“我宇文优优就是要嫁给他了!”   锦绣顿时皱眉。   景沐暃眼里神色愈加变冷,只是一个眼神都不想投去,目光只是看着高坐之上已经皱起眉来的太皇太后。   “北漠九公主,哀家方才已经说了,景王爷的正妻已经有了,旨意一旦下了,那是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了。”   宇文优优心里冷笑,你们皇帝不还是说话不算数么。   只是口上宇文优优自然是清楚不能这样说了出来,看了一眼身侧的三哥宇文浩,见没有阻止的意思,宇文优优复又说道:“我自然是知道旨意既出当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既然如此,九公主怎么还想要嫁给景王。”太皇太后眼里已经含了怒气。   宇文优优却是微微一笑:“既然正妻是有人了,那我就不当正妻了,难道还不行么?”   此话一出,凤华殿的百官都有些为之绝倒。   这说的是什么话,居然有公主不远千里而来,给景王就当个……妾?   就算是侧妃,那也是妾啊。   太皇太后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九公主宇文优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旁的宇文浩却垂下眼帘,似乎在想些什么。   锦绣终于有些不悦了,双眉皱起,只是眉眼低垂,让人看不真切那眼里的浮动。   而锦绣知道,这事,只怕是要真的横生枝节了。   皇帝没有想到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倏然看向赵太后,却见赵太后眼里正带着精光。   “母后,既然九公主都如此说了,那么咱们怎么能伤了人家的心。”   太皇太后听着赵太后这么一说,双眉皱的更紧了,在太皇太后看来,她十分的不喜欢这个九公主宇文优优,不由复道:“话虽如此,北漠的公主怎么能委屈作妾。”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的直白了。   “朕看,不知三皇子是何想法?”皇帝目光落在宇文浩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窥见      满殿的众人都是屏住了一口气,只等着宇文浩的回答了。   桌几边上,颜若书神色见满是担忧,一手不由握住了宁王。   宁王安抚着颜若书,只是那眼里也是深色,他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这样的简单了。   几乎就是寂静。   锦绣双眉皱的越发紧了。   皇帝看着宇文浩终于抬起眼来,神色之间都是平静,顿时心里有些吃不准了,这三皇子可是未来北漠储君的最佳人选,这人的心思,不是那么好猜的。   “想来,父皇是不会不如九妹的心愿的……”   宇文浩的话淡淡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凤华殿之中,可是带起的是众人心中的翻江倒海的震动!   什么!   居然真的没有不悦,这……   百官们那是百般的不得解了,这北漠的三皇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样厉害了,这一国的公主给人作妾,还是亲口求来的,这国家的颜面要放在何处,皇帝的颜面置于何处?   高坐之上的皇帝却是松了一口气,赵太后心里已经满是欣喜了,原先被迫来赴宴的怨怼居然几近消散开了。   这样的一个九公主到了景王府,不闹个天翻地覆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宁安郡主可是摆明了一开始就抢了九公主的景王正妻的位置了。   赵太后心里想想就觉得是一阵的畅快。   太皇太后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可是她也知道,人家北漠已经是让步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她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这事……看来还是躲不过了。   锦绣听到了宇文浩的这话,原本带着几分沉怒的心思反倒是放开了,居然人家非要如此,那么,就且走且看吧。   “好,既然三皇子都如此说了,那么朕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么便赐北漠九公主为景王景沐暃侧妃。”   “既然今日是哀家的寿诞,那么哀家也做主一件事吧,皇上觉得如何?”   赵太后突然发话,皇帝自然是不好辩驳了,当即点头。   赵太后凤眼满含和蔼,目光淡淡地扫过此刻站立着的四人,笑说道:“只此景王双喜之事,自然是要一起办才更为传之佳话才是,那便选了良辰吉日,正妃侧妃一道过门才是!”   百官已经是半点都猜不透这皇家到底是怎么一个心思了,各自都低垂了眼眸,不再去看,心里已经是拨浪鼓只打了,这往后的京都,只怕不是这么消停了。   或许说,原本也就不消停的了。   端坐在案几边上的赵秀婉看着这转折的结果,不由眉开眼笑,皇锦绣啊皇锦绣,你也有今天,往后就有你受的了!   景沐暃双眉已经越发皱起,正待开口说话,身边的锦绣居然已经俯身行礼:“既是如此,宁安就此叩谢皇恩了。”   宇文优优冷哼一声,跟着也是行了礼,如今既然确认了自己将为大荣国王爷的妃子,宇文优优自然是不会这么拿乔,改行的礼,她自然也不会扭捏。   景沐暃敛下神色,但见宇文浩神情淡淡地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汇,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景沐暃骤然牵唇一笑,施施然也是回了礼:“睿恒就此谢过皇恩!”   皇帝见当事的几人就这么答应了,尤其是锦绣,居然半句话都没有提,就这么受下了,吃惊之余,自然更是放了放心,能妥善定了这事,自然是最好的了。   可是皇帝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坐在桌几边的丞相颜如海已经是面沉如水了,手里的酒杯酒壶就要被捏碎。   颜若书心里也是叫苦不已,这锦绣如今嫁给景沐暃自然是好事,可是这北漠的九公主,就方才殿外开始的一幕,这以后的后宅还能安生么。   “既然九公主的事已经定下,那三皇子……”   “浩明日就将启程回北漠报禀父皇此事,更会传达两国友好之意。”   宇文浩这话一说出口,皇帝自然是听出来了话外的意思,宇文浩可是没有打算再找个女子带回北漠的意思了。   既然人家没有这个意思,皇帝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当下一声招呼,太监再次高声道:“礼乐起!”   凤华殿上又是一派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只是有了这么一个震惊的赐婚联姻之后,百官们哪里还有半点的心思好好吃酒赏乐了。   太皇太后更是厌烦这样的宴席,今日所来不过就是为了锦绣与景王之事,如今既然已经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太皇太后已经起身,不再多做停留。   赵太后更是半点不想多看见锦绣一眼,跟着也离开了。   主角赵太后离开了,这所谓的太后寿诞自然是没有了继续的道理,皇帝对于今夜之事,只能说是喜忧参半,兴致也是显得十分的阑珊。   一场的寿诞,就此散场。   皇晟樊自秘密领兵围了丞相府,一番的搜查之下哪里有半点玉玺的影子,此刻也是憋了一顿子的火气。   谁知道才回了淮王府,迎面就看见何婉盈笑容满面地走来,顿时皱眉:“何事这样的高兴?”   何婉盈听见皇晟樊这么问,笑的更是明艳了:“王爷有所不知,方才宫里传来了消息,那太皇太后赐婚景王与宁安郡主,太后娘娘赐婚北漠九公主给景王爷当了侧妃,说是择日一道进景王府。”   才听了前面半句,皇晟樊心里顿时生气火气,只是听到话的最后,皇晟樊眼里带了难以捉摸的深意:“九公主居然甘当侧妃。”要知道,他也是一早就知道,九公主原本是要赐婚给景王当正妃的。   “可不是么。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呢。”何婉盈笑容灿烂,一把拦着皇晟樊:“王爷,妾身已经为王爷备好汤水了,妾身且服侍王爷沐浴。”   皇晟樊听闻这话,眸光转深,手不安分地搭在何婉盈的腰上:“如此,自然是甚好!”   只是才走出了几步,管家脚步匆匆而来:“王爷,宫里来信了!”   皇晟樊闻言,顿时松开了缠在何婉盈腰间的手,一把从管家的手里接过信来,一看之下,双眉紧锁。   何婉盈眼见皇晟樊神色已变,知道今夜是不能温存了,眼里闪过失望,转而又是担忧道:“王爷可是要进宫?”   皇晟樊将信收进怀里,一把扯过边上的何婉盈拉进怀里,对着唇上就是一吻,柔声说道:“倒是又要让你失望一回,本王下次一定好好补偿与你。”说着更是捏了何婉盈腰间一把。   何婉盈顿时俏脸一红。   皇晟樊已经放开了何婉盈,转身快步朝着府门外走去:“备车,进宫!”   且说寿诞盛宴散去,景沐暃原本想要拦着锦绣好好说说今日这突发之事,谁知道太皇太后已经让贴身的嬷嬷等着了,才散席,已经将锦绣接去了慈宁宫。   而等着景沐暃的,就是颜相不由分说地拉着就往丞相府去。   锦绣到了慈宁宫,一路上已经是明白了太皇太后这突然留下她独自见面,一定是为了方才凤华殿上的赐婚之事了。   果然,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先是拉着自己说了好一通语重心长的话,旋即更是赏了不少的东西。   言语之间,锦绣都能够听出,太皇太后那一丝无奈,锦绣已经十分的感动了,毕竟,这样的关心是出自真心的,而当时的场景,已经不能够挽回什么了。   太皇太后有意让贴身嬷嬷送锦绣出宫门,锦绣推却了,只是带着留下的杨若一道往宫门去。   路经假山,锦绣隐约间听见了响动,正皱眉间,这个时候怎么还有闲人敢在这后宫之中走动?   倏然锦绣手臂上力度就是一紧,杨若却是猛地一把拉着锦绣闪身避到了假山隐蔽之处。   这样的举动,让锦绣顿时提起了心神来。   “有人来了。”杨若低声附耳在锦绣的耳边低声说道。   锦绣不解,若是有人,她们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反而是她们要避开了?   杨若自然是明白锦绣的疑惑,只是眼里带了笑意:“是淮王皇晟樊。”   锦绣顿时吃惊,皇晟樊?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外的么,因为搜查了丞相府,正是如此,那寿诞的宴席都不曾出席,因为淮王府尚不曾有正妃,何婉盈不过是侧妃,还不能赴宴。   锦绣沉下心,目光朝着看了去,但见身影已经在不远处,月光之下,那人的容貌依稀之间还是看的明白。   还真是皇晟樊。   只是,在锦绣看见了皇晟樊怀中居然还搂着一个人压着背靠在假山之上,顿时瞪大了双眼。   隔得并非很远,锦绣越发的屏住了呼吸,皇晟樊居然这样的胆大。   终于,但见那背靠着假山的人被转了身,那面容瞬息映入了锦绣的眼里,锦绣吃惊之余,只觉得真是好笑。   “你可是想我了?”   女子带着娇媚的声音,余音之中带着分明的魅惑。   “怎么会不想!”   说话间,锦绣看着两人又是缠在了一处,不过是须臾的功夫,两人的衣裳已经凌乱了。   隐隐有女子强忍的呻吟声断断续续,耳边锦绣听见了杨若带着嘲讽的声音:“淮王和大荣的新后,这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嫉妒      锦绣垂下眼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杨若倒是一直看着那免费的活春宫,神色间带着讽刺,却始终没有笑。   男子的吼叫声终于压抑着发出声来,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来打扰。   锦绣当然知道,这样的苟且事情,怎么会没有人把守着,他们只是漏算了自己会走这条道。   毕竟这条道,是前世锦绣依着印象里走的,但是没有想到会碰上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前世的锦绣,一直都不能想明白,为什么已经是身为皇后的李清媛居然还能在皇帝都已经驾崩之后,竟然委身给皇晟樊。   原来在最初的开始,就已经是勾搭在一起了,可笑她前世竟然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杨若看着两人已经整理好了衣裳,一男一女携手一道离开,敛了敛神色,低声道:“人已经走了。”   锦绣仍旧没有发一样,只是静默着出了假山,照着路径,往宫门而去。   一直到回了丞相府,一路上,杨若都没有听见锦绣说过一话,只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对,可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开口。   古怪的气氛,让一直在宫门外守着的小翠也觉得怎么回府的小姐变得好像更沉默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几番相问,杨若只是摇头,真要说来,她确实也不不知道,这锦绣的心思一直可都是深的很。   一夜无话。   翌日,天才破晓之际,宇文浩已经是辞别了皇帝,径直离开了京都,往北漠而去。   景沐暃再昨夜和丞相一夜相谈之后,本要第二日登门,谁知道锦绣闭门不见客,景沐暃更是收到了锦绣的亲笔手书,只得作罢。   只是,登门丞相府的人不止景王一人,九公主宇文优优风风火火而来,只是锦绣依旧不理会。   没有想到这宇文优优难得十分的有耐心的很,竟然是一连来了三趟。   “那九公主可是又来了……”杨若抬步走进书房,看见锦绣正附在案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十分的入神,淡淡道。   锦绣手里的狼毫一顿,转而搁在一边,揉了揉眉心:“还真是又来了,颜相呢?”   “进宫了,管家拦不住,已经进前厅了。”杨若皱了皱眉。   “看来,今天是非见不可了。”锦绣淡淡一笑,离了书案,抬步就朝屋外走去:“走,去见见!”   杨若吃不准锦绣现在到底是想些什么,目光掠过那案几之上的攻防图,若有所思,还是跟着锦绣往前厅而去。   宇文优优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上座,碰也不碰那桌案上的茶,管家在一边侍候着,那是冷汗直流。   前两回,正好是颜相在,这倒还好说话,这如今是老爷不在,这可如何是好了。   这北漠九公主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那周身可是带着杀气的,不过想想也是,换做谁,连着跑了三次居然都没有见着人,只怕也是要冒火了。   尤其是那人,分明就在,偏偏就要闭门谢客。   脚步声渐渐而来,宇文优优黛眉轻蹙,目光猛地就看了过去,锦绣踩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宁安郡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啊……”宇文优优的话不冷不热淡淡地说着。   管家有些愧色地看向锦绣。   锦绣淡笑着真是朝着管家摆了摆手,管家当下从屋里退了出去。   “不知道公主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怎么,没有要事就不能来了么。”宇文优优扫了一眼已经重新换上的茶,这次倒是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呷了一口。   锦绣淡淡一笑:“那么,九公主是要没事找事了么?”   宇文优优显然没有想到锦绣突然之间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猛地就被到嘴的茶呛了一口,显得有些狼狈。   “你!”宇文优优倏地站起身来。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锦绣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减,抬步走到主座,施施然坐下。   一旁的杨若低垂着眉眼,眼里早就笑意盎然了,她也是没有想到锦绣会说出这这样的话,这可是相当的……任性啊!   丫鬟正要替宇文优优擦去粘上衣服的水渍,宇文优优叱喝退下,就是站到了锦绣的跟前:“别的不说,我堂堂九公主,今日已经是来这丞相府第三回 了,你欠我的。”   锦绣挑了挑眉,她欠她的的?   这可真是……无稽之谈!   “所以,九公主到底是意欲何为?”   “陪我去赏花!”   在看见九公主宇文优优说出那样的时候,那面容之上的理所当然,锦绣不由得面上笑容更深了,手轻轻敲击在案几之上,意味极深道:“可是,我并不想去,更不想陪你去。”   “凭什么?”九公主宇文优优瞪大了双眼。   “不凭什么。”   谁知道,锦绣才说出这话,宇文优优原本满是怒气的脸,一下子就笑颜如花了:“好,记住你说的。”   说完,居然头也不回地往前厅门外走去。   小翠正快步走来,身后跟着青锋,见九公主宇文优优居然正离开,吃了一惊。   青锋更是赶紧说道:“锦绣姑娘,王爷请姑娘赏花。”   锦绣怎么听不出青锋话语里的急切,这可就透着古怪了,而且,还是赏花。   杨若朝着厅门外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九公主宇文优优的影子,眼里带了玩味。   “小姐,咱们去么?”   锦绣扶额,有些无奈道:“在何处?”要是说现在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她也就不是锦绣了。   想不到这宇文优优的心思倒真是深得很,蛰伏了三日,为了就是今天的赏花吧。   小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锦绣:“小姐,今日是百花节啊。”   锦绣面上难得显出几分尴尬,这些日子来,几乎是埋首在案牍之间,都忘记了今日是百花节了。   而百花节自然是在宫中御花园所办了。   锦绣难得轻咳一声:“走,更衣进宫吧。”   ……   八月十一,大荣皇朝历来的百花节,说来这也是十分的奇怪,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只是在这个日子里,大荣朝开国皇帝之后,生辰正是这日,而据闻皇后诞下之后,竟是御花园之中百花盛开,开国皇后原本就是前朝公主所出。   兜兜转转之间,前朝气数已尽,朝廷腐败,开国皇后不得已而为之。   而开国皇帝本就十分的宠爱皇后,就此定下了百花节,便是在八月十一。   锦绣面色淡淡地走在径道之上,这才隔了三日就又进了皇宫,这于她来说,十分令人厌烦的很。   不同那日的寿诞,杨若小翠并不能进入后宫,只得在宫门外头守着了。   锦绣自有领路的嬷嬷带路,才到了御花园的园门之外,里头就传来了宇文优优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响起:“我编的这花环可好看么?”   锦绣眉头顿时一皱,领路的嬷嬷脸上闪过尴尬,默默地退下了。   只是锦绣这才抬步走进去,下一刻就听见了景沐暃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难看。”   锦绣有些啼笑皆非。   “宁安郡主吉祥。”守园的太监和宫女已经朝着锦绣福礼。   锦绣笑着应了话。   景沐暃闻言登时看了过来,见果真是锦绣,眼里顿时满是喜色,脚步一动就要走。   宇文优优的脸上更是黑沉了几分,一手甩了自己编好的花环丢在地上,抬手不管不顾就拉着景沐暃的衣角,怒声道:“不准去。”   谁知道,宇文优优的话才说出,景沐暃冷眼扫去,宇文优优只觉得冷寒爬背,下一刻似乎被重劲一阵,倒退了几步,手也松开了。   景沐暃冷哼一声,朝着锦绣走去。   方才景沐暃居然对着宇文优优动武的一幕尽数落在了锦绣的眼里,锦绣吃惊之余,景沐暃已经是到了跟前,俊朗的面上满是喜悦:“你可总算是愿意见我了。”   不待锦绣说些什么,掩在袖袍之下的手已经被景沐暃捞进了手里,锦绣不由瞪了景沐暃一眼。   景沐暃反倒是将脸又是凑近了几分。   顿时间,两人鼻尖相抵,居然是鼻息可闻,锦绣脸上顿时一热。   谁知道景沐暃碰了碰自己的鼻尖,转而就退开了,一脸得逞地着面若桃花的锦绣,笑的更加爽朗。   这一幕一一落在了九公主宇文优优的眼里,那是霎时间妒忌横生。   如果说,当初在朝阳街的初遇,宇文优优只当是对景沐暃的上心,是因为自己爱马被这个男人所杀。   可是后来的第二次凤华殿相遇,在那男子不屑的神色下,宇文优优半点没有想起当初这个男人可是杀了自己从小养大的爱马之事,反而有了赌气的意思。   而这些日子来,时不时总会脑海里面浮现这个俊朗如玉的男子,宇文优优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子了。   可是,偏偏,这个男人的心竟然不在她的身上!   而更该死,她收不回她的心了!   想到这,宇文优优觉得刚才的一幕更是刺眼,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盆栽,眼里杀意闪动,却是反身离开。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总有一天,她会让宁安郡主消失!永远的消失!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隔墙有耳      眼见着盆栽翻地,看管的宫女吓的冒了一身的冷汗,可是也知道那北漠的九公主哪里是个好招惹了,当下就是一阵的心惊肉跳。   “拖下去,宫规处置了。”   暗处,赵太后冷眼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对着身边的嬷嬷低声说着。   甘嬷嬷应了话,对着不远处站着的太监招了招手,更是对着那个宫女比了比,两人当下明白,上前就将那个宫女走去。   宫女猛地被两人架起,脸色一阵的惨白,本想着呼救景沐暃和锦绣,可是目光已经看见了赵太后森冷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这么被带了下去。   “这九公主也是不过如此啊,娘娘,咱们是不是该重新……”甘嬷嬷低声说着。   赵太后却是摆了摆手,刚才宇文优优走时的那个神色,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对于一直都是在北漠娇生惯养的公主,到了大荣,在宁安郡主的身上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怎么可能被“回报”?   “且看着吧!”赵太后冷冷一笑,不再看此刻独处的景沐暃和锦绣,转身向着御花园的众人拥挤的赏花处走去。   甘嬷嬷皱着眉也是看了两人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锦绣并没有漏看那被带走的宫女,只是,她从来不会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这个世上,不幸这之人何其之多,既然是她命里该有的,帮了一次,下次也是不会躲过的。   “想什么呢?”景沐暃看出了锦绣突然转冷的神色,不由朝着那方看了去。   “方才赵太后也在。”   景沐暃闻言,挑了挑眉:“我知道。”   锦绣皱眉:“你既然知道,还这样?”   景沐暃自然是知道锦绣说的是还那么明目张胆地甩宇文优优的脸面,景沐暃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若是不刺激刺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摆脱。”   锦绣顿时失笑,敢情景沐暃居然是反其道而行,惹怒宇文优优,趁早露出马脚好赶紧收拾了,这人真是……半点不看人家是女子。   想到方才宇文优优离开时候的神色,锦绣敛了敛神,挑眉看着景沐暃:“或许,人家真的是看上你了,舍不得动你。”   景沐暃猛地紧了紧握着锦绣的手:“天下女子千千万,要是各个看上我,我就得看上人家不成么,她若是敢动你,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锦绣看出来景沐暃眼里的认真,也不再说笑,抬步就往御花园外走。   手上却被拉住,锦绣皱眉转身:“这怎么又走了?”   “人太多了,我不喜欢。”   景沐暃挑眉,也不多说,只是跟着锦绣一道出了御花园,选了另外的径道,倒是十分的清静,锦绣没有想到景沐暃也如此熟悉皇宫了,转念一想也了然,毕竟皇帝丢了玉玺这样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两人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话,可是锦绣觉得心里平静舒适,甚至安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宫门外,景沐暃皱眉:“怎么这样快就出宫了。”   锦绣莞尔。   谁知,景沐暃猛地凑到了锦绣的耳边低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嫁进景王府,我日日盼着了。”   那唇不经意更是擦过了锦绣的耳垂,锦绣觉得耳根一阵的发烫,脸上又是泛起薄红来。   景沐暃恍然不觉的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笑嘻嘻地退开。   杨若已经迎了上来,看了眼锦绣脸色神色不对,再看了看正在笑的像是偷腥的猫一样的景王爷,心里了然。   锦绣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景沐暃一眼,上了马车。   杨若翻身也跟着进了车厢。   直到马车走动,一路上到是无事。   只是才回了相府,管家说了颜相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锦绣当即往书房去。   进了书房,颜如海看了一眼锦绣,入怀将一封书信递到了锦绣的跟前,开口道:“云天轩回京都了。”   锦绣接过书信,但见落款之处分明就是大哥云天轩的字迹,吃惊于云天轩居然是将书信交给了外公颜如海,当即展开。   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之后,锦绣脸上带着凝色。   颜如海见此,皱眉问道:“可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   锦绣将书信递给了颜如海。   “什么,那云雷岩竟然是没有死!可真是命大的很呐。”颜如海顿时火冒三丈:“正好了,我倒也好好去跟他算算账了!”   锦绣没有多说,心里冷笑,倒真是祸害遗千年了,从山崖摔下居然没有死,还活着被云天轩找到了,这到底该说是天意还是偶然呢。   两日之后,管家来锦园回禀,云尚书府大少爷云天轩来了相府。   锦绣自然是知道两日之前,云天轩书上所说之事,本想当日就去尚书府,只是云天轩书信之上再三嘱咐,切要等他来找才可。   原本以为云天轩定然还有要事,没有想到,这才两日,已经来了。   锦绣想了想,这个时候,颜相正在宫中,早朝尚未结束,或许云天轩这个时候来,正是借着云雷岩上朝的时候。   沉吟片刻,锦绣索性让管家请了云天轩到这锦园来。   锦绣正吩咐小翠让丫鬟摆好早膳,这个时辰,只怕是云天轩都未曾来得及用早膳就赶来了。   果然,云天轩一进锦园,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许久不见,锦绣发觉这个大哥,面容越发显得深邃,只是仍旧俊朗,样貌更是越发的出众了。   云天轩看见满桌的饭菜,先是一愣:“锦儿还未用早膳?”   “用过了,只是给大哥备下的。”   云天轩眼里闪过柔色,只是摇了摇头:“赶不及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锦绣吃惊,杨若正抬步急急走了进来,看见屋里居然多了一个男子,倒是不曾见过,想起原先夜痕所告诉的人之中,倒也有长的这样样貌的,似乎是云尚书府的养子。   杨若却没有时间再多想,只是快步走到了锦绣的身边低声说道:“云雷岩约见皇晟樊,今日并没与去早朝。”   锦绣皱眉,看向云天轩:“是为了云尚书之事?”   云天轩没有想到锦绣一下子就想到了,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包裹打开。   锦绣定睛看去,却见那里头竟然是一身的男装。   “换上他,我带你去。”   杨若和锦绣对视一眼,不由问道:“福满楼?”   云天轩闪过吃惊,打量了杨若一眼,见锦绣没有多说什么,当即点了点头:“是。”   ……   卯时三刻刚过,日头已经上了三竿了,夏日炎炎。   福满楼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底楼之下,已经是坐满了宾客,只是二楼的雅间却是人烟寥寥,然而能进去坐上一座的,无疑不是花了大价钱和大权势才能订上这地段位置。   小二热情地在底楼招呼着,但见三人两男一女正跨步走进店内。   那一眼看去,小二可是见过不少的场面的,单看那周身的气度就知道那是身价不凡的,赶紧小跑着就跟掌柜打了招呼。   掌柜闻言,竟是亲自迎了出去。   云天轩神色淡淡,只是对着掌柜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掌柜顿时脸上的笑更是深了,一路上十分热情地领着众人上了二楼。   掌柜一路领着一行人到了“地”字雅间之前,笑着推开了雅间的门:“贵客里面稍作,若有吩咐,随叫随到。”   锦绣目光在那“地”字上扫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这从来不曾开放的“地”字雅间,居然云天轩有办法让掌柜破了例,这里面……   杨若也是细细地打量起云天轩,这细看之下,只觉得这男子的长相,似乎与谁十分的相像,然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像谁。   云天轩当先走了进去,随即低声道:“进来,他们在‘天’字雅间。”   锦绣知道,对于这京都之中盛名已久的福满楼,锦绣当然知道,“天”字雅间就在“地”字雅间的隔壁。   杨若扫了一眼这“地”字雅间的布局,发现居然比之另外的雅间看似相同,可是又分明有着不同,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十分的怪异。   才将门关上,猛地就传来了隔间“蹦”的骤响。   锦绣皱眉,三人顿时对视一眼。   杨若也是吃惊不已,要知道,这福满楼她也是来过的,而历来二楼的雅间就是已隔音为准的让人为之称道。   如果说在进门之前,杨若还不明白为什么云天轩居然是要带她们来雅间里面,这可是半点都听见什么的。   可是现在,杨若明白了。   锦绣也是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锦绣可看出了这间雅间是多么的不同了。   两人的神色都投向了云天轩,云天轩没有压低声音,却是道:“说来话长,且先听听。”   这时候,隔间传来了云雷岩的声音:“他们真当我云雷岩是死的么,这样的对我,都别想要安生!”   “云尚书这话说的可就是动了肝火了。”   这声音,锦绣听出来,是皇晟樊。   而如今这样看来,皇晟樊分明是有意要笼络云雷岩了。   可是,到底要计划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缘人      只是接下来的话,听得“地”字雅间的三人眉头更加的皱紧在了一处。   直到那隔间已经传来了开门的声响,三人仍旧是不曾起身。   似乎是寂静了很久,杨若眨了眨眼,沉声道:“若是我方才听得不错,似乎是提到了逼宫?”   锦绣双眉更是皱紧。   云天轩低垂下眼睑,一时间看不出究竟是想些什么。   听错,怎么可能会听错,锦绣当然是知道这只是因为消息的震撼,才让人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云雷岩,换言可以说,根本就是借着赵太后的助力才能娶到了丞相府的嫡女颜若书,她的母亲。   而眼下居然,为了能够扳倒丞相府,居然可以矛头直指赵太后了。   要说这云雷岩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皇晟樊真是会抓时机呢。   云天轩骤然起身,一手拉动屋门边的绳索。   只听一阵的铃声响动,锦绣收回了思绪,不多时,就听见了屋门外传来了掌柜毕恭毕敬的声音:“贵客有何吩咐?”   云天轩示意锦绣,锦绣明白,当下是该离开了。   杨若当即开了门,掌柜原本还要开口询问,却见三人抬步都走出了屋,赶紧拦了下来,伸入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当即递送道了云天轩的跟前:“当家让在下将此信交给云少爷。”   锦绣见云天轩剑眉皱起,却没有迟疑地将信纳入怀里,心里不由对这个福满的当家有了好奇之心。   要知道,这福满楼的当家听闻从来没有在这京都露过面,怎么什么时候居然和大哥云天轩碰上面了,而且这交情看来还是不浅。   出了福满楼,眼见着锦绣没有开口问,分别之际,云天轩还是说道:“游学之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   杨若却一下子心里一动,没有说话,锦绣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两人上了马车,杨若服侍着锦绣在车内就换上了女子的衣裳,径直往丞相府而去。   朝辞夕替,转眼已经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帝都之中更是一派的节庆喜气。   就在这日,皇帝的别苑落成,皇帝大喜,原本既定的宫宴,转而就移向了别苑之中。   在三日之前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锦绣,整整关在了书房之中三日,而这三日之中,颜相也是几乎不在丞相府之中,各自忙碌着。   日头转眼西沉,小翠掐准了时辰,赶紧就去敲响了书房的门:“小姐,时辰到了,咱们该赶紧沐浴更衣赴宴了。”   话语才说完,书房紧阖的门已经打开,锦绣抬步走了出来。   小翠还要说些什么,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锦绣手里居然捧着一个锦盒,顿时吃惊道:“小姐,这是什么?”   锦绣眨了眨眼:“天机不可泄露,今天要带着去赴宴的。”   小翠哦了一声。   锦绣想起一事,当即问道:“阿若回来了么?”   小翠摇了摇头:“这三日了,都不曾看见人。”   锦绣没有再问,换了话题:“去吩咐管家将车马准备在府门之外,半个时辰之后,我们赴宴去!”   八月十五,那可真的是个好日子呢!   不知道,皇晟樊的布局可是已经完善了呢?今晚可千万别让她失望才是!   皇帝的别苑建在了东宫相邻之处,自打皇帝登上了皇位之后,东宫就一直空闲着。   毕竟当今的皇帝尚在青年,后宫并没有产下一子,皇帝也是再三询问了礼官之后,这才在东宫就近建下了别苑,意欲期盼太子的早日降临。   而这督工一直都是由云雷岩全权监督的。   这也是为何当初云雷岩突然的失踪之后,皇帝震怒之后,更是出动了无数的兵力去找寻。   一路马车驶过,锦绣耳边都能隐隐听见路边百姓的喜庆欢腾之声。   小翠禁不住热闹,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兴奋地讲着街道之上的所见。   好在官道十分的宽敞,一路都是畅通无阻直往东宫别苑而来。   有了之前的朝阳街的意外之后,锦绣的驾马车夫几乎都是由青锋代劳了。   此刻眼看着那别苑就在眼前,正要勒马停住,却是侧首传来了女子一声话语响起:“慢着!”   青锋却哪里管这些,当即就是停了下来。   那女子眼见着青锋居然没有理会她,顿时杏眸瞪大极大,将手里的马缰勒紧,一个翻身就下了马背,径直走到了马车跟前,指着青锋就是趾高气昂道:“你给本公主下来!”   青锋停稳了马车,这才看向那马车跟前的女子,可不就是北漠的九公主宇文优优么,心里顿时划过深深的厌恶,冷着脸,没有说话。   宇文优优没有想到这青锋居然看见了她的正脸还是这样的态度,她是知道这个人是景沐暃的暗卫,可是竟然是替丞相府的当起了车夫来,哪里会咽得下这口气,这才出声喊住。   谁知道,又是一个碰上了一个钉子。   宇文优优一马鞭对着青锋就是甩了过去,谁知道,那青锋居然躲开了,宇文优优顿时火冒三丈。   只是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女子苍老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放肆!”   宇文优优皱眉朝身后看去,但见标志着景王府的车马之上,慢慢有着嬷嬷搀扶着走下了一个老者,周身的打扮,宇文优优已经猜到了,来人是景王的生母,老王妃。   老王妃站定了身子,手里的拐杖却是猛地往地上重重地落了落,目光看向青锋:“竟然对一国公主无礼,你家王爷就是这么教你的规矩的么!”   青锋皱着眉,猛地躬身行礼:“青锋失礼,自去像王爷领罪。”   “哼!”老王妃冷哼一声,看向马车,没有多说,反而倒是对着宇文优优和蔼一笑:“公主不要介怀。”   宇文优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一脸笑容地走到老王妃的跟前,更是十分热情地搀着老王妃,径直就进了别苑。   小翠透过那车帘的一小缝,正好收进了宇文优优看过来的那一眼挑衅,顿时十分不平道:“小姐,这老王妃怎么帮着那个什么九公主!”   锦绣只是掩了掩面上的纱帕,整了整衣衫,旋即看着小翠道:“那是她的事,眼下,咱们该下车了。”   小翠瘪了瘪嘴,这还真是有点皇帝不急急太监,只得先下了马车,青锋已经将踩椅放好。   扶着锦绣下了马车,锦绣没有当即进别苑,侧身叮嘱低垂着眉眼的青锋轻声道:“不必为了不必要的是挺着,我并不在意那些的。”   青锋身形微微一怔,应声道:“青锋记住了。”心里却是想着,这个未来的景王妃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   进了别苑,锦绣倒是十分好奇地四下打量了。   要知道,在前世,自己并没与机会到这别苑一游的,后来有了机会,可惜,在皇晟樊登位之后,就命了封了东宫,连带着就将这别苑也一块封禁了。   当初锦绣或许还不明白为何,可是现在看到这里面的景致,锦绣有些明白了。   这别苑分明就是仿照着皇宫的布局而设,只怕东宫更是像另外的一个皇宫的了吧。   这是皇晟樊绝对不能容许的,就算这里面以后本应该住着的就是他的儿子,这也是不容许的。   “锦绣姐姐?”   身后传来了米乔的声音,锦绣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米乔见真是锦绣,不由笑着上前:“我瞧着身形就是锦绣姐姐,倒真的是。”   锦绣笑着道:“怎么今日不穿着一身的粉色了。”   米乔闻言脸上有些发烫,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浅蓝,更是觉得脸上发烫,有些羞赧道:“锦绣姐姐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了!”   锦绣当然是知道缘由的,米乔自打从母亲那里知道了大哥云天轩喜爱蓝,今日这样的日子,云雷岩作为别苑的督工官员,自然是会来的,而云天轩怎么会不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米乔一眼,锦绣就知道,这丫头是细心打扮过了,看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了。   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太皇太后已经有着嬷嬷的搀扶也是进了别苑,锦绣当即拉了拉米乔,已经欠身行礼:“见过太皇太后。”   太黄太后看了锦绣一眼,十分满意地摆了摆手:“起身吧。”   锦绣才抬眼,却是发现,太黄太后的贴身嬷嬷杭嬷嬷的身边跟着的那人蒙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看的十分的熟悉。   似乎是察觉到了锦绣看过来,竟还是冲着锦绣眨了眨眼,眉眼更是弯了弯。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杨若?   这个名字冒出,锦绣更是不免多打量了几眼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心里生疑:难道真的是杨若?可是,怎么回事?   “这是哀家的有缘人。”太皇太后笑着转身一手竟是将那蒙面的女子拉到了锦绣的跟前,亲抚着女子的手,对着锦绣和声说道。   “阿若见过宁安郡主。”   女子话语一落,锦绣几乎心里的疑问顿时就得到了验证。   没错,这人就是杨若,可是,怎么突然之间成了太皇太后的有缘人,还是在这样的日子,太皇太后带着杨若来了别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宴席的开场      疑惑顿生,盘桓在锦绣的心头,可是偏偏是不得其解。   锦绣犹疑的时候,福身见礼的杨若已经是站起身来,眉目含笑,神色暖融地看着自己。   现下的情形,当然是不能问,锦绣只得压下心头的困惑,眉眼弯弯,淡笑着。   下一刻,锦绣手上一暖,低头就见太皇太后拉着自己的手,就是将杨若的素手交叠和自己放在了一起。   “阿若年长你些许,只是这样的场面是没有见过的,哀家带着也是不便多逛,倒要烦着你了。”太皇太后面容和蔼。   锦绣哪里能拒绝,可以说是正想着找机会可以和杨若独处,笑着道:“太皇太后言重,锦绣乐意之至。”   “那阿若哀家可就交给宁安了。”说着,轻轻拍了拍锦绣的手背,笑着转身朝着杭嬷嬷轻颌了颌首,抬步居然是往门外走去。   锦绣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太皇太后此行,怎么看着像是行色匆匆。   “阿若……姐姐?”   身边,米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出了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看着这个眼前蒙着面纱,看着十分亲近的女子,分外的眼熟啊!   猛然间,米乔想起了一件事,似乎,锦绣姐姐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锦绣姐姐就是唤着“阿若”?   想到这,米乔不由悄悄往身边的锦绣又是凑近了些,低低问话:“锦绣姐姐,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带着阿若一道来?”   锦绣心下一紧,脸上的神色不动,目光不动神色地略过跟前站着的杨若,没有漏看那眉挑高了一些。   看来,这刚才米乔的低声问话,杨若是听见了。   “我让阿若去替我办事去了。”   锦绣语气平静,淡淡的让米乔相信,这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也是很好奇地打量着杨若。   刚才,太皇太后在,她低垂眉眼,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太皇太后和锦绣姐姐说话,她自然是不能插话的,现在可是对这个太皇太后亲自送来赴宴的“有缘人”相当好奇。   别说是米乔起了疑惑,那小翠一听见刚才那声“阿若见过宁安郡主”从这个“有缘人”的口中说出来,那声音别提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了。   米乔那不过是来丞相府寻锦绣作伴的时候,偶尔见过杨若,自然是不熟悉,小翠那是相处久了。   刚才听那声音更是像极了杨若,眼下要紧的大人物不在,小翠早就偷眼开始打量了。   那外露的双眼,更是熟悉了,尤其是看着杨若分明是和锦绣眼神示意着什么,心里早就是有了八九分的笃定了,只剩下待那蒙面的纱帕揭下来的时候了!   杨若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人的目光那是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倒是半点没有异常,眉眼弯弯地看着锦绣。   锦绣藏了不少的疑惑,偏偏眼下米乔也在身边,就算是太皇太后走了,她也不能问,要先支走米乔才行。   米乔倒是先开了口:“方才我是告了一会儿的空闲出来的,母亲怕是寻我了,锦绣姐姐,我便先走了。”说着,笑容灿烂,福了福礼,带着丫鬟抬步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太皇太后把有缘人让锦绣作伴,她更是不好在一边,反正也不能和锦绣姐姐说悄悄话了,米乔索性就离开,下次再和锦绣姐姐谈心好了。   看着米乔拐了弯,步子已经踏上了游廊,转角已经看不见身影了,锦绣顿时一把握紧了杨若的手。   正好开口,偏偏听见有阵阵的脚步声传来,整齐划一,顿时皱眉看了过去。   锦绣目光所及,但见男子刚毅的面容带着冷凝正跨步而来,锦绣猛地皱眉,只一眼,锦绣就看见男子的目光也发现了她,那眼里带着几分审视。   锦绣掩在纱帕下的唇微微抿紧。   只见皇晟樊猛地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后当先的兵卫打了手势,又似乎是低声吩咐了什么。   兵卫应声之后,径直带着身后的一众兵卫们往别苑外而去。   “宁安郡主倒是来的早啊。”   看着已经快步走到了跟前的皇晟樊,锦绣听着男子带着随意而自然口吻的话,心里一时间猜不准这皇晟樊这个时候居然带着兵卫往别苑外去是要做些什么。   “王爷倒是繁忙的很。”锦绣淡淡道,目光丝毫不错过皇晟樊脸上的变化。   偏偏,皇晟樊的神色自如,此刻目光已经转向了边上的杨若,微微挑眉:“这位倒是?”   “阿若见过淮王殿下。”   锦绣看着杨若已经行了礼,开口道:“这位太皇太后身边的阿若姑娘。”   谁知道,这话说完,锦绣倒是发觉了皇晟樊一瞬间转冷的目光,可是出口的话还是十分的平淡:“原来如此,眼下本王尚有要务在身,暂别了。”   说着,皇晟樊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若,转而往别苑外而去。   看着快步离开的皇晟樊,似乎真是要十分要紧的事情一般,锦绣越发觉得今天事或许,并不是一开始的那样了?   “或许,他不会回来了!”   耳边,锦绣听到的是杨若低低却笃定的话。   目光看去,锦绣看见杨若的眼里有着认真,甚至带了防备,目光还是看着皇晟樊离开的方向。   骤然间,锦绣有一个念头浮起,已经问出了口:“阿若,你是不是和皇家有所牵扯?”   杨若顿时一怔,心里暗道,真是好敏锐的洞悉。   锦绣看见杨若双眼再次半弯,锦绣几乎可以料想那纱帕之下的唇畔间一定扬着一抹淡笑,一如往日的杨若那样。   “是,我和皇家……渊源还挺深的,也许今日你会知道我的那个秘密,还有他的秘密。”   锦绣定定地看着杨若,一时间没有了话,疑问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两人身后站着的小翠听得那叫一个心惊,总觉得自己还是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要具体说来,要说不清楚了。   “宁安郡主?”   有女子带着恭敬的询问话语轻轻响起,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锦绣望去,见是宫女装扮的人已经快步走了上来:“宁安郡主么,宁王殿下让奴婢来寻您。”   锦绣仔细看了一眼那宫女,见神色之间自然,淡笑道:“那便走吧。”   宫女当即带着锦绣与杨若、小翠一行三人往别苑的宴会所在而去。   中秋之宴,举国同庆。   别苑的宴会露天摆开,宽敞的园中,搭了矮台,上头仍旧有舞姬长袖起舞,丝竹声已经启奏。   只是放眼看去,锦绣才发现所谓的皇帝宴请,可是这在场的都是女眷,并无一个男子在场。   宫女似乎是看出来锦绣的发现,已经低低开口道:“皇上领着一众的男宾去了太子东宫,这便是宁王爷让奴婢先来寻郡主的缘由。”   锦绣有些吃惊,却只是点了点头,宫女带着锦绣落了座。   原本这样的日子,母亲颜若书也是该来的,只是这些日子来,母亲说是身子乏,偶感风寒,已经得了旨意,可在家歇息。   不过这席上倒是还安排了母亲的席座,倒是正好杨若落座了。   两场的舞乐下来,皇帝带着一众的男宾终于到场了。   一众之人的到来,舞乐有了一时的寂静,随着皇帝的话语结束,众人举杯之后,太监尖细高扬的声音响起,舞乐才重新又起。   看着身前的宁王落座,锦绣这才缓缓坐下,只是身上始终能够感知一道炙热的视线,锦绣皱眉,余光看去,锦绣正碰见云雷岩匆匆移开的视线,那眼里还未收回的阴狠一一落在了锦绣的眼里。   在锦绣看来,这样的场合,母亲颜若书没有来是对的。   云府现在可以说是和宁王府还有颜府结下了死仇了。   锦绣伸手去了案几上的琼酿,轻轻抿了一口,酒液的香醇让锦绣双眼微微眯起,看向了高坐之上,慵懒之态尽显的皇帝。   此刻皇帝满脸都是满意,时不时与身边的皇后推杯换盏。   只是锦绣看见那皇后李清媛一脸的绯红,也不知道皇帝说了些什么,几乎要埋到皇帝的怀里了。   锦绣不由挑高了眉,若不是前些日子撞见了这李皇后与淮王皇晟樊两人假山幽会缠绵,还这是让人羡慕这等的帝后和谐。   “景王过来了。”耳边传来杨若靠近而低声说出的话。   锦绣猛地收回视线,但见方才就不在宴席之上的景沐暃这个时候居然来了。   “景王爷到!”   但见男子一身的紫衣华服,越发衬得身量修长,面如冠玉,周身带着邪肆,那双幽深的眼眸似乎要引人沉沦,幽深的让人眩晕一般,偏偏那唇边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的锦绣双眉蹙起,妖孽!   “景王来了,落座!”皇帝十分随意,脸上的笑意不减,挥手所指。   景沐暃行了礼,转身之际目光深深看了锦绣一眼,眼里陡然流泻出一抹温柔,看的锦绣心头突地一跳,猛地低下头来。   对于少女这样的反应,景沐暃十分的受用,当即往自己的席座而去。   锦绣心里已经低骂一声:真是个可恶的人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宇文优优吃瘪      两人之间的神色交换本来只是匆匆之间,可是偏偏落在了有心之人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震动了。   宇文优优本来在景沐暃出现之后,一双杏眸那是一直盯着景沐暃看,自然是看见了景沐暃独独对那宁安郡主流露出来的温柔,一下子心里腾地涌起嫉妒之火。   而从开始到现在,宇文优优发现,景沐暃的目光一丝半毫都没有往她这边看来过!   宇文优优正是挨着老王妃坐着的,原本宇文优优还未入住景王府,虽然挂着的是准景王侧妃的头衔,皇帝到底是有给宇文优优这个异国公主排好了席座,只是按着规矩,也是表现了对异国的友好之意,分派在了大荣国公主一道的席座。   所以,宇文优优原本的席座是并非挨着老王妃坐的。   但是宇文优优偏要坐,赵太后是十分乐见其成的,索性就不开口。   皇帝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母后的意思,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宇文优优去了。   眼看着景沐暃已经要坐下,宇文优优已经被妒火中烧了。   天知道,她挨着老王妃坐,就坐在景沐暃席座的后面,可是景沐暃目光只是朝着老王妃躬身行礼之后,径直就坐下去了!   “景沐暃!”宇文优优气愤万分地咬着唇道。   景沐暃眉眼顿时冷了下来,冷悠悠地看向宇文优优:“这并不是公主的席座。”   宇文优优气的眼里的泪就开始打转了,他居然开口是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分明就是要赶人了!他赶她离开!   老王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毕竟这自家儿子把人家公主居然都气哭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低声喝了一句:“睿恒,不得无礼!”   景沐暃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公主,虽说你已经是旨意既定的景王府侧妃,只是,这是大荣,入乡随俗,该有的礼节我不希望再提起第二次,毕竟,本王的正妃还在看着呢。”   这言外之意,已经是赤裸裸地表明:本王不想引起正妃的半点不快,希望公主赶紧该哪儿哪坐着去,别在这儿赖着了。   “唰”地,宇文优优猛地站起身来,杏眸里已经是水光闪闪了,可是就是咬着唇,死活忍着不让泪落下,目光越过景沐暃,径直就扫向了那对面落座的锦绣。   锦绣原本还低垂着眉眼,因为景沐暃那最后的神情,心里有些复杂,这时候自然是越发能感知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缓缓抬起眼来,就看见宇文优优正带着阴冷嫉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自己。   锦绣可以说丝毫不怀疑,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此刻自己怕是已经万箭穿心了吧。   再看景沐暃慵懒随意地坐着,丝毫不管宇文优优,只是锦绣可以看出,景沐暃的眼底含着几分冷意的。   “景王爷这次可真是把人家北漠九公主气的够呛了。”杨若悠悠然的声音响起。   锦绣顿时明白了到底在刚才一会儿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文优优看见锦绣那带着诧异的神情之后就是淡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终于是抬步往自己的席座而去了。   高坐之上的皇帝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三人身上打了几转,复有举起手里的杯盏,与身边的皇后李清媛继续推杯换盏了。   不少的官员也注意到了刚才的一幕,心里都是暗自打鼓,这样的场面都能察觉这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这往后要真是进了景王府,这景王府是别想消停了吧。   锦绣心里低低叹了口气,有些不赞同地瞪了景沐暃一眼,谁知道男子唇畔居然泛起一丝笑意,还遥遥举起了杯盏,转而饮尽。   真是有恃无恐了。   锦绣索性不理会了,目光不经意掠过身边的杨若,却发现杨若猛地皱起了眉,目光看向一处。   顺着目光看去,锦绣但见原本还在高坐之上的赵太后这个时候带着贴身的嬷嬷缓缓下了高台,要离开了。   “有古怪!”   在赵太后离开宴会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再看见赵太后返回,杨若带着几分警惕的话语低声响起。   锦绣也觉得今日的宴会之中透着古怪。   要知道,从宴会开席至今,皇晟樊自打在宴席未开始的时候打了照面,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时候赵太后也突然离席。   突然,但见赵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甘嬷嬷神色焦急地快步而来。   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对劲。   要知道,甘嬷嬷刚才可是和赵太后一道离开的,这个时候还是这么一个表情回来……   出事了!   果然,正如锦绣所猜想,甘嬷嬷径直往高台去,似乎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往高台下走去。   官员之中有不少从甘嬷嬷进入宴席之后就开始注意高台的举动,这个时候皇帝明显是要离开宴会了。   可是偏偏,太监没有示意宴会舞乐停止和结束的意思,但是隐约间,众人都猜到,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皇帝离开之后,皇后李清媛开始维持着宴会上的表象平和,但是锦绣看出来了李清媛那掩饰不了的几分慌张和担忧。   单从这点,锦绣可以判断,一定是赵太后那发生了什么了,难道皇晟樊是从赵太后开始下手的么?   锦绣皱眉,这时候,云雷岩起身随着宫女要离开宴会了,锦绣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再等等!”杨若低声说着,目光朝着景沐暃看去,锦绣顺眼看去,但见景沐暃在云雷岩离开之后,跟着也离了席。   “锦绣,你在此好好坐着。”身前,一直坐着的宁王也站起了身,目光看过来是带着叮嘱。   看见锦绣点了点头,宁王这才快步离开了席座,跟着景沐暃离开的方向追去。   陆续离开的一众要紧人物,官员和女眷们都已经坐不住了,更是没有了心思欣赏那矮台之上的曼妙舞姿和动人丝竹缭绕声了。   只是,今日的中秋宴会是注意了不会这样平淡下去。   台上的舞姿越发的翩跹之际,那丝竹之声越发动耳之时,一声尖锐而满含惊恐的女子惊叫声划破了这方的鼓乐欢腾。   歌舞升平掩住了利箭的划空呼啸之声,但是不能掩盖那满受惊恐的宫女尖叫声。   一时间,舞乐声顿时戛然而止,宴会之上的众人朝着那声源看了过去,待看清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众人不少都是猛地站起身来,有女眷更是下的面色惨白,更是有不少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护驾!护驾!”不知道官员之中到底是谁发出了一声高喊,参加宴席的官员之中武官已经纷纷离席,往高台上去。   锦绣仍旧定定地坐着,只是掩在袖中的手已经猛地攥紧,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高台之上。   而此刻的高台之中,已经是一片的混乱了,那华贵精美的凤座之上,方才还在巧笑嫣然的新皇李清媛,此刻已经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箭矢一箭穿心,那原本艳红的凤袍胸前已经是慢慢被暗红浸染。   而那双眼还带着最开始刻意装出的端庄,还有点点的慌张,那双眼还睁着,多了不可置信。   杨若已经起身,将锦绣护在了身边,目光四下的梭巡。   “知道是何方而来的么?”锦绣沉沉地问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杨若目光微眯,最终落在了一处:“那里!”   锦绣登时看了过去,却见那方有人影闪动。   宴会之上有不少人的惶恐之声,还有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锦绣但见那一方利箭所出的地方,有整齐错落的兵卫快步闪身出来。   看那兵卫周身的打扮,锦绣知道,这是皇宫的禁军来了。   兵卫们分排站开,高台之上护卫着其余嫔妃的武官们皱着眉,他们猜不准这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绣冷眼看着,但见那兵卫的身后慢慢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   男子眉眼冷沉,带着肃然,锦绣皱眉,皇晟樊终于出现了,可是,他居然会有禁军的调动权,难道……   正想着,紧跟着锦绣看见了景沐暃慢慢地走到了皇晟樊的身边,顿时心中惊诧不已。   “众位稍安,刺客已经被本王擒获,太医!”皇晟樊一声冷喝,猛地朝着身后大声道。   那太医终于抖着身子赶紧出来了。   要知道,太医院的职称都是在四品以下,这样的宴席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要在太医院当值的。   不久前,太医院突然地闯入兵卫,太医可是吓的够呛,今日还是李太医当值。   只是李太医的惶恐在看见了那高台之上后,顿时脚上像是生风一样,猛地就冲了过去。   终于,李太医在为李皇后仔仔细细地诊看之后,仿佛周身气力都被抽空一般,颓然掉坐倒在地,口中喃喃:“死了,死了,皇后死了……”   武官们都已经退下了高台,锦绣只是静静看着皇晟樊,而她并没有错过,男子那眼底乍然闪现的一抹残酷,还有那唇边一闪而过的讽刺。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只是开端      “啊!我的清媛啊!清媛……”   骤然间,李太医仰首就是一声凄厉的长呼,转而一把就死死地抱着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却还是瞪着一双失去了焦距眼瞳的皇后李清媛,老泪纵横,口中还是低低呢喃着什么,却已经听不清楚了。   皇晟樊冷眼看着,一双黑玉般的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的浮动,在锦绣看来,仿佛那上面死去的人不是在前些时日,与皇晟樊在假山私会卿卿我我的李清媛,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番的口令从皇晟樊的口中冷漠说出,禁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整个宴会围了起来,众人都凑在了一处。   女眷们一阵的惶恐不安,惨白了一片的娇容,恨不能像那些昏倒的一并昏了过去倒还轻松,今日之后,只怕今后要连连夜半噩梦了。   “淮王爷这是何意!”   终于,武官之中,有不少的人对于淮王皇晟樊居然可以越过皇帝调令禁军有了疑惑,而现在更是分明限制了他们的举动了。   历来赴宴,都是不可携带兵刃赴宴,武官们此刻自然是没有任何可以傍身的武器,冷着脸外围站定的禁军们,心里已经猜不准,这到底是怎么了。   锦绣目光四下梭巡了一圈,发现官员之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动摇了,众人的神色更是百态层出,惊恐,猜疑,慌张,还有欣喜。   “本王何意?”皇晟樊剑眉挑起,目光直直地撞见那个出声诘问的武官:“自然是奉了皇上的口谕,调令禁军!”   口谕……   众人不少都面面相觑,很多时候,口谕是分许多种意思的,一如眼下的场景,难道这淮王……   众人猛地想到了什么,可是看了看淮王身边的分明就是景王爷,又有些猜不准了。   正如锦绣也是这样想的,景沐暃能安然无事地站在皇晟樊的身边,那么就意味着,皇晟樊确实是名正言顺的调令。   还有,若是皇晟樊真的要逼宫,为了不横生枝节,一定会制衡着景沐暃的。   那么,就在刚刚离开的功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皇上口谕:众人尽数不得离开,违者乱箭射死!”皇晟樊冷冷的话再次出口,袖袍翻转之间,禁军们已经弓箭准备妥当。   一时间,众官员连着女眷们顿时又是涌起一阵的哗然,可是半点都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锦绣只是看向景沐暃,但见景沐暃皱着眉,目光看着高台之上,若有所思。   此刻的李清媛没有被人待下去,只是在李太医方才的那个定论之后,就这样认定了皇后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再没有人去查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锦绣的目光,景沐暃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无声道:“无事。”   锦绣抿着唇,既然景沐暃这样说,那么说明,逼宫不是真的,那么,口谕就是真的了。   可是,要真是这样,那么那天的福满楼之中,皇晟樊分明就是秘密会见了云雷岩,而所说的她也是亲耳听见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猛地,锦绣似乎想到脸上什么!   如果,那日皇晟樊原本就知道云天轩会带着她去偷听呢?   而一旦这个设想是真的,那么,今天的局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那皇晟樊这一番心思所要构陷的人……   锦绣眼里的神色陡然转深,目光朝着文臣之中的云天轩看了过去,见云天轩果然也是惨白了面色,锦绣更加笃定了心中所想,顿时心中低低叹了口气。   皇晟樊,心机真的是很重呐。   慢慢地,人群之中的哗然静了下来,再没有人开口。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有一刻钟的时辰,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再也不管,为什么景王和淮王居然会是站在了一处,还是在前一会儿还是歌舞升平,变成了眼下的囚困,有人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淮王殿下,您所谓的口谕只怕是……”   那官员的话尚还未说完,皇晟樊带着讽刺的神色已经扫向那人,顿时那人又停了下来,再没有勇气接着说了。   终于,在众人的百般猜疑下,和许久的等待煎熬之中,一抹明黄的身影急急而来。   一众的官员欣喜的神色一下子爬上面容,除却为数极少的震惊,官员们都是赶紧跪了一地。   皇帝来了,只是怒气沉沉。   目光凌厉地梭巡了一众之人,皇帝的目光终于放在了那高台之上,皇后一身的凤袍已经全数被流淌的血浸染成了暗红色,而李太医还是死死地抱着李清媛,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含糊不清,并不能听见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皇帝在不远处看着,心里终于是有些动容了,两次来,上回的狩猎,也是这位皇后替他挡了一箭,后来终身不能生育,如今,同样还是替他去死了。   锦绣低垂着眉眼,目光余光却留意着皇晟樊,她没有错过皇帝来时,皇晟樊眼里一闪而过的不甘,接着锦绣看见皇晟樊将手里的禁军兵符交给了皇帝身后的宁王。   “还不快扶着李太医下去歇息!”皇帝侧身,沉声朝着身后的禁军首领开口道。   禁军首领得令,已经吩咐了几个禁军赶紧上前。   一番的挣扎,终于是驾着李太医离开了高台,可是李太医的神情已经是涣散的了。   看着李太医已经被带着走远了,皇帝神色敛起,脚步一动,身形朝着高台之上而去,宁王示意禁军,跟着一道而去,皇晟樊转而随后。   皇帝看着那此刻双眼睁大大大的李清媛,伸手将其双眼阖上,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宁王当下明白,示意宫女们上来。   宫女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可是皇后是千金之躯,哪里能让男子碰了,当下抖着身子往高台来,咬着牙几人带着皇后下去了。   皇帝袖袍一挥,稳稳地坐在了龙座之上,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怒不可遏了:“给朕把云雷岩带上来!”   龙颜大怒,百官们更是耸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那是擂鼓作响啊。   谁不知道,这个时候皇帝让人带上来的云雷岩云尚书,只怕是和今天的刺杀脱不了干系了,而皇帝此刻的怒火之大,这事只怕是要愈演愈烈也是未可知啊,千万不要被牵连才是。   众人之中,锦绣对于皇帝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吃惊,反而带着几分担忧看向了云天轩,锦绣敏锐地看见云天轩身子猛地僵直。   云雷岩被禁军押了上来,一把“砰”地按着跪倒在地。   “哗啦”的声音在这方寂静的宴会显得格外刺耳,皇帝一把将面前的案几踢翻在地,倏地站起身来。   这样的大怒,更是让官员们抖如筛糠,要知道,皇帝登基到现在,那可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啊,今天只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中秋宴会设伏刺杀,云雷岩,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官员们脑袋不由压得更低了。   而更奇怪,甚至不该的一幕出现了,皇帝的叱喝之后,居然没有听见云雷岩云尚书的任何一句说辞。   官员们想不明白了,有几个武官稍微胆子大些,转眼看去,发现那跪倒在地的云雷岩此刻神色有些涣散,嘴里似乎是念念有词,可是嘴边还挂着笑,手里胡乱挥舞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帝发现云雷岩居然没有半点的说辞,一开始更加沉怒,转而也发现了不对劲,看向了皇晟樊。   皇晟樊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已经得令,当即朝着正中跪着的云雷岩走去,须臾,皇晟樊淡淡的话语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中:“皇上,云尚书似乎是疯了。”   这次,皇帝皱着眉,一时间没有多说什么。   而那些离得近的官员,终于相信了自己刚才隐约听见的声音,分明就是云雷岩无意识地叨念着:“杀了!杀了,皇家的都该死,……都该死!……全都杀了……呵呵……呵呵……”   皇晟樊也十分尽责的将云雷岩口中的念叨回禀了皇帝,皇帝终于从刹那的怔然之后又是大怒:“朕不论云雷岩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带下去!关押大理寺,明日受审!”   锦绣皱着眉,看着再次被拖着仿佛牲口一般对待的云雷岩,黛眉皱的更紧了,而下一刻皇晟樊的话让锦绣越发觉得事情发展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皇上,方才太后回宫途中遇上刺杀,如今受了极大的惊吓,那人已经抓获,当场咬舌自尽了。”   皇帝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再抬首,目光掠过宁王和景王:“皇叔,景王。”   宁王皇景梧和景王景沐暃对视一眼,当即出列。   “云雷岩就交给你们两人审理了,明日朕希望得到满意的结果!”   皇帝的话说完,没有待两人领命,径直就是宣布了宴会的结束,抬步匆匆摆架往寿康宫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锦绣对于皇帝突然将此事将于宁王和景王的所为,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另外的意思。   似乎,这只是一个开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多事之秋      然而,如果真的如锦绣心中所想,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开端……   那么,这样的开端,皇晟樊还是下了不小的功夫,所要得到的,一定不会简单的。   云家,怕是今天之后,在京都不复尚存了。   锦绣双眉皱的越发紧了,目光朝着云天轩的方向看去,只见兵卫已经几人围了上去,云天轩面色沉沉,但是抿着唇,不发一言,随着兵卫一同而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看来的视线,云天轩登时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相触之间,锦绣分明看见了云天轩眼里转瞬流泻而出的淡然,还有安慰。   锦绣心里一紧,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从来对她都是十分好的,而现在,她不为他多做什么,现在已经是风口浪尖了。   她只能看着云天轩由着兵卫带着匆匆离开,这个时候,她不论说什么,都是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指向了云雷岩,而云雷岩最后的断断续续的亲口所说更是落实了一切。   云家的人都是会受牵连的,而这一切,一旦定罪,刺杀君王,这是要诛九族的……   “不会有事的。”   锦绣猛地一怔,身后骤然传来的男子低沉醇润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柔和,锦绣一侧身就看见了走到自己身后的景沐暃。   “他是我大哥……”锦绣抿了抿唇,低低地说着。   景沐暃点了点头,目光朝着那方看了去,此刻云天轩一言不发,顺从地跟着兵卫离开,拐过了径道,已经看不见身影。   “我知道,他是你大哥,我知道。”景沐暃定定地说着:“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念念,信我。”   锦绣心里一动,景沐暃唤了她的小名,锦绣抬眼定定地看着景沐暃,眼里转而明亮,勾了勾唇:“我信,只是,你要多费事了。”   景沐暃还要说些什么,宁王已经看了过来,皱着眉示意景沐暃,时辰已经不久了,不能再多加逗留了。   此刻的中秋宴会,不啻于潦草散场。   皇帝还是带着怒火匆忙离开,方才扔下的一段话,现在百官们已经三三两两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的官员在观望着,看着皇帝突然之间的任命,还有疑惑久久凝聚在心头。   “不要太过担心,该无辜的人我不会让他多受了半分罪去。”景沐暃定定地道出这句话,转而与宁王快步离开。   宁王和景王的离开,兵卫们当即也跟着离开了。   没有了这两个要紧王爷在,剩下的官员们显得有些悻悻,也赶紧离开了。   不多时,这方的宴会已经所剩不多的人了,锦绣低垂着眉眼,抬步离开,只是步子走的极慢,似乎在想些什么。   在锦绣看来,这原本应该是所谓的逼宫突然变成了单方面的刺杀,十有八九分明就是皇晟樊设下的局,或许一开始皇晟樊是真的存了这个心思的,如果不是这样,为何今天独独不见皇晟樊的侧妃何婉盈的到来。   可是,锦绣同样想不明白,怎么皇晟樊突然之间就会又想到了改变一开始的布局,而是引了云雷岩进局。   或者说,是皇晟樊不知道什么缘由,决定舍弃了云雷岩这个盟友,甚至还是下了绝对的杀手。   为什么呢?   锦绣想不通,隐约之间,她似乎有一些念头,可是还不能抓住那关键所在,不免显得有些烦躁起来。   骤然,锦绣衣袖微微一沉,就见杨若朝着她示意,锦绣顿时顺着杨若所示看了过去。   锦绣双眉皱的更紧,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晟樊居然还没有离开。   皇帝都急急忙忙往寿康宫去见赵太后去了,景王景沐暃和宁王都没有一道去,那么,皇晟樊应该是要一道去的。   毕竟皇帝不久之前还是委派了皇晟樊统管了禁军,这个时候不应该去看看盟友的么。   等等!   猛地,锦绣心里涌起一个念头。   或许,皇帝将禁军的兵符交给皇晟樊并不是有了约定!   或许,一开始皇晟樊是真的逼宫了?   或许,还险些成功了?   锦绣想起了方才皇帝匆匆而来的时候看向皇晟樊的那一眼是带了几分阴鹜的。   所以,今天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或者,赵太后并不是单纯的遇刺的。   事情的转折就是在赵太后突然要回寿康宫,而且还恰好遇刺了?   不知道为什么,锦绣觉得自己现在涌起的这个念头,隐隐似乎有着极大的可信。   锦绣皱着眉,目光迎上了皇晟樊。   皇晟樊就那么沉沉地看着锦绣,良久。   终于,皇晟樊目光收回,然而没有只言片语,抬步就离开了,这让锦绣想不明白,皇晟樊突然驻足等在这径道,是为了什么?   “他好像是有话要对你说?”身边的杨若带着几分思忖的语气开了口。   “好像也是因为我没有说。”杨若有些笃定自己的想法,不由皱眉定定地看着锦绣:“皇晟樊这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凡事要小心!”   迎上杨若带着几分叮嘱甚至严肃的神色,对于皇晟樊这人,锦绣怎么会不了解,要知道,这辈子,她重生而来,所有的人当中,最为了解的就是皇晟樊了。   而皇晟樊这人,向来都是多疑,善变,心机沉重,甚至,意外的能忍,而刚才的对视,尽管皇晟樊的神色掩饰的很好。   锦绣还是发觉,在那样的神色之中,黑沉如玉的眼瞳,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藏着一抹猎取,而这样的心思,是对着她的。   这样的发觉,让锦绣很不舒服,皇晟樊这个人让人很不舒服,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让人生烦生恶!   “阿若姑娘?”   身后有女子带着恭敬的问话声低低传来。   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齐齐转眼看了过去,但见宫女目光在杨若和锦绣的面容之上过了一眼后,赶紧垂下眼来,福着礼恭声说道:“奴婢是慈宁宫的宫女,太皇太后吩咐了奴婢在这儿等着阿若姑娘。”   锦绣没有当即应话,只是看向杨若,见杨若点了点头,锦绣就知道这个宫女肯定是杨若见过了,这才开口道:“这是要带阿若姑娘去慈宁宫么?”   “回宁安郡主的话,太皇太后已经来了,在别苑外头的马车上,只是让奴婢来领阿若姑娘去。”   锦绣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了,先不说太皇太后到底是匆匆又赶了过来,还是说就在宴会最开始的时候,将杨若交给了她之后就一直在别苑外头待着,这些都不是最为主要的。   最为主要的是,锦绣猜到,今天所发生的,太皇太后一定是知道了,可是这样时候叫走了杨若,是要问具体的事?   还是另外有其他?   锦绣只是看向杨若,杨若还是点了点头,锦绣自然是没有要强留下人的道理,最后杨若是一定会回丞相府的,究竟是什么事,等到杨若回府,自然是可以好好问的。   杨若当下随着宫女离开了,只是才走出了几步,杨若猛地又是停下了脚步,向宫女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锦绣就看见杨若快步又是朝着自己走来。   “往人多的地方走,毕竟只是你一个人,小翠还在别苑外。”杨若低声说着,目光朝着四周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宫女身上。   锦绣看了过去,明白杨若的意思:“我会让宫女领着我出别苑的,现在该走的人都走了,还会有什么事?”而且,她有分寸的。   杨若也觉得她有些太过担心了,可是刚才皇晟樊最后沉沉看着锦绣的神色,虽然没有浮动,杨若联想到这些天所发生的,还有那件锦绣尚不知道的事。   只是不知道,皇晟樊到底是不是知道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杨若必须防着,眼下皇晟樊是不在了,可是同样的,宁王和景沐暃也并不在,一路上,她也没有看见那个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天知道是不是都离开别苑了。   锦绣已经抬手朝着不远处宴会上的宫女示意,那宫女赶紧过来,一番的吩咐之后,杨若见宫女是领着锦绣往径道大路离开,想了想,终究是跟着那来找她的宫女快步往另外的一条大路而去。   只是杨若哪里知道,就在她消失之后,宴会上还在收拾残局的一边案几的宫女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锦绣离开的方向快步就追了上去。   那宫女但见看清了锦绣离开的路径,转而赶紧原路回去,拐上了廊道,弯了两弯,转身就碰见了等在檐下的窈窕身影。   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宇文优优俏丽的面容上顿时闪过一抹惊喜,猛地转过身来,带着几分急切开口道:“人呢?”   那赶路过来的宫女福了福身,径直走到了宇文优优的耳边,低声将方才自己所发觉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全告诉了宇文优优。   宇文优优眼里欣喜大盛,转而显出一抹阴狠。   今天本就是多事之秋,宁安郡主,也不差多上你这么一件了!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出别苑的大门!      第一百五十章 劫持      宇文优优敛了敛眼眸之中浮动雀跃的兴奋和戾气,沉下声看向眼前低眉顺眼的宫女:“好了,你回去吧,该你的,本公主不会少了你的。”   “奴婢谢过九公主。”宫女赶紧兴高采烈地又是福了福礼这才谨慎地沿路回去了。   宇文优优看着宫女终于是走远没有了身影,这才低声道:“出来吧。”   只这一声,廊道的暗处闪出一抹身影,身形十分的利索,俯身在宇文优优的跟前就是说道:“主子吩咐。”   宇文优优张了张口,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猛地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好法子,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你还是先隐在暗处,跟上我,随我一道去。”   “是。”来人十分恭敬简单地应了声。   宇文优优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与其让那宁安郡主莫名其妙地死了,倒不如换个好的名头,先坏了那宁安郡主的名声,遗臭京都,转而在皇家的玉牒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才能让景王爷看清楚,这个宁安郡主到底那点配得上!   只有她宇文优优才是景王爷景沐暃的良配。   宁安郡主?   见鬼去吧!   宇文优优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心里已经记下了刚才那宫女所禀报的锦绣所离开的途经,当即抬步追去。   她要亲眼看着宁安郡主那个贱人落魄,被千人万人唾骂,最后再愧疚而死!   那辞别了宇文优优的宫女回到了宴会之上,见一路上十分的顺风无事,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仍旧去做事了。   可是得了景沐暃吩咐的青锋赶回来宴会上时,哪里还有宁安郡主的身影了,倒是正巧看见那从宇文优优回禀之后回来的宫女,想了想,便问起了宁安郡主的回去所走之路。   那宫女原本就是心怀鬼胎,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没多久,就被青锋逮着冷不丁问起这么一个话,回头看见青锋还是魁梧的男子,神色之间还甚是严肃,顿时眼里惊慌的神色就流露了出来。   匆匆地遮掩下去,宫女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万一这个男子要是那个主子让过来寻宁安郡主的,自己随便指了一个地方,这要是事后闻起来,她哪里能承受的起这个罪责。   当下又是往锦绣原本离开的方向确定地指着,一一说明了自己的所见。   可是宫女哪里知道,就方才支支吾吾看在青锋的眼里,已经是不对劲了。   青锋双眉皱起,盯着宫女看了很久,最后还问了宫女的名字,宫女再次慌张,只是更是笃定地指着锦绣离开的地方,这次半点的犹豫都没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青锋这样想着,可是从宫女最后的神情,青锋多年追随在景沐暃的身边,当然能看出来,这宫女是没有说谎的。   反正是知道了宫女的名字还有相貌,跑不了人,眼下青锋最要紧的就是奉了主子景王景沐暃的指令,好好护着宁安郡主回相府才是。   不再这宴会之上多加逗留,青锋沿着锦绣离开的径道也追了去。   锦绣一路上走着,有宫女的作陪,心里原本也是存了一肚子的思忖。   今天的一场中秋宴席下来,锦绣可以说是平添了不少的猜疑。   这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围绕着皇晟樊转的。   但是有一点,锦绣可以万般的肯定,云雷岩这次是绝对不可能再翻身了。   对于云雷岩,前世自己到死去,都一直认为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可是,这个父亲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让她心寒,让母亲心寒的。   今生虽然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云雷岩竟然不是自己的生父,可是,前世的事情在锦绣看来,那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就仅仅是因为这多年的养育之恩,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那么,这些年来,母亲那如花的年华,又该怎么算?   不能一笔勾销的!   所以,对于云雷岩如今被扣上刺杀当今皇帝未成竟是杀死了当今的皇后这个的罪名,锦绣不打算搀和。   而这样的名头,云雷岩原本就是参与其中的,只是如今顶了全部的罪名罢了。   放心,她不会就这么让云雷岩一个人受罪,她一定会想法子拉上皇晟樊。   皇晟樊绝对不可能与今天的事没有半点的牵扯的。   想要脱身的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   “唔……”   猛地,锦绣听见了身边的宫女嘴里发出声响,下一刻就是倒地的声音。   这样的突变,让锦绣飘远的思绪瞬息回笼,心里生出警惕,目光倏地看向身侧的宫女所在。   但见原本还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一道走着的宫女,此刻直直地倒在了假山的边上,垂坐在了地上。   锦绣只觉得身后顿起一阵冷风,下一刻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谁居然敢在这临近别苑出口的唯一假山处出手袭击宫女,手臂上就传来了极重的握力。   黛眉狠狠皱起的那刻,锦绣只觉得身形被人重重一扯,不由分说地就被带入了假山的隐洞之中。   瞬息的黑暗让锦绣猛地眯起了眼,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下一刻强自镇定了下来。   而耳边,传来了男子带着几分冷沉没有情绪的声音:“不愧是宁安郡主,真正是处事不变。”   那声音的熟悉,在前世更是耳熟能详,现在落进锦绣的耳里,更是让人厌恶至极。   对于皇晟樊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别苑,锦绣没有多大的吃惊,至少有三分是在意料之中的。   只是,这个时候,皇晟樊独独等在这里,还是分明要单独见她。   什么意思?   心里存了疑惑,锦绣面上没有半点显山显水,甚至懒得开口。   察觉到手上潜质着的力度不减反重,锦绣双眉皱着更紧,下意识地甩了甩。   锦绣的无声反抗,莫名地让皇晟樊火气往心头涌了涌,终究是冷哼了一声,松了力度。   “怎么?宁安郡主就不好奇,本王这个时候约见宁安郡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锦绣侧身,双眼不再眯起,已经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目光直直地迎上皇晟樊:“约见?”   皇晟樊被锦绣看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这开口的话还满含了讽刺的兴味,再次开口带了冷意:“云锦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锦绣只觉得真是可笑之极了,这算是约见,还扯上了敬酒?   这算哪门子的敬酒了?他皇晟樊的脑子呢?   “淮王爷,我姓皇,若是没有记错,咱们是本家。”   皇晟樊似乎是被锦绣这话触动了心底的弦,握着锦绣手臂的力度再次加重。   锦绣皱眉,手里重重地甩了甩。   这次,皇晟樊察觉到锦绣的反抗,却是重重地甩开锦绣。   “要想让云雷岩活着,你最好等本王把该说的说完!”   锦绣越发觉得好笑了,他就认为她会在乎云雷岩的死活?   要知道,原本云雷岩也是没有打算再放过自己和母亲的,这事,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只是,锦绣没有走,直觉告诉她,皇晟樊要说的,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或许和秘密。   若不是如此,那么就没有必要让皇晟樊这样犯险,还在这个地方等着她。   见锦绣果然没有离开,皇晟樊以为锦绣果然是因为云雷岩,冷哼一声,唇边带着几分冷笑:“当日的宫中假山,本王知道,你看见了本王和李皇后。”   锦绣心下一动,没有开口。   皇晟樊似乎并不需要锦绣的承认和否认,只是仍旧说着:“原本以为你第二日一定会将此事说出去,倒是没有想到你并没有说出去,看来,本王倒是没有看错了你。”   锦绣敛了敛眉眼,长长的眼睫垂下的一刻,掩去了眼中愈盛的嘲讽,这皇晟樊真是意思。   他当他是什么?要不是还没有到恰当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会将这样的“好事”抖露出去,可惜现在李皇后死了。   只是,这是什么,没有看错她?   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本王告诉你,今日的李皇后之死,就是本王和云雷岩定下的,让他动的手,可是,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锦绣目光淡淡地看着皇晟樊,心里却提了几分兴致,对于这个原因,她确实是感兴趣的。   “本王是为了你!”   这会儿,锦绣真是觉得今天一定是皇晟樊没带着脑子出门了,为了她,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堂堂淮王,前世更是不择手段坐上了皇帝的龙座,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居然甘冒这样这样的风险。   说什么?为了她?就把皇后李清媛杀了?   真是……无稽之谈!   似乎是锦绣眼里丝毫没有掩饰的讽刺,而没有半点的诧异再次触动了皇晟樊。   锦绣只觉得眼前的皇晟樊眼里戾气乍现,下一刻猛地就欺身上前。   耳边有掌风呼过,锦绣眉眼没有丝毫的变动,只是却知道,自己被皇晟樊钳固在了双臂之间。   身后抵着的,是冰冷的假山壁。   怒气,渐渐地爬上心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晟樊的疯狂      今日的皇晟樊十分的不对劲。   从中秋宴会尚未开始,这个男人就十分的不对劲了。   现在这样的时候,只要是尚有理智,就不会这样的不顾局势,要知道,这才在不久之前就发生了刺杀的事。   而现在,可是还在东宫别苑!   锦绣心里的火气慢慢地拢聚,可是清丽绝色的面容之上,那掩在面纱之上的神情依旧是静默。   然而眼里已经是越发的冰冷了。   “淮王爷,你这是对身为堂妹的宁安郡主该有的作为么……”   语气之中的淡淡口吻,猛地让皇晟樊眉头一跳。   没有料想之中的怒火大盛,还有强烈的挣扎。   可是偏偏,锦绣这样的反应在皇晟樊看来,才是更加让人审视的。   眼里的戾气猛地退去,皇晟樊并没有收回钳固着锦绣的双臂,仍旧禁锢着锦绣在自己的双肩之中,只是垂下眼眸,目光定定地落在锦绣的面容上。   四目相对。   下一刻从皇晟樊口中带着十分的坚定说出的话,落在锦绣的耳里,不啻于让锦绣怀疑,皇晟樊是不是今日真的受了什么刺激。   “你记住了,本王要定你了,不管你是云尚书的女儿,还是宁王的女儿,还是宁安郡主,姓云还是姓皇,将来你一定会属于我!你一定会成为本王的女人!”   锦绣猛地就握紧了掩在衣袖之下的手,脑海之中乍然闪过的是前世的支离片段。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也曾这样坚定地说出这样相似的话。   他告诉她,她锦绣是他淮王的女人,今后更会是他唯一的妻,他会让她母仪天下,共享这荣华富贵。   可是结果呢……   结果呢!   真是讽刺。   真是……令人作呕的很!   而现在,锦绣更是清楚的知道,她是宁王真真实实的女儿,有着骨血相连的。   而皇晟樊呢,那是先皇的儿子,宁王可是他的皇叔。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骨子里,锦绣清楚的明白,他们有着相似的骨血,是手足,是堂兄妹。   可是现在呢,分明是皇晟樊已经知道了这事,他明知道她是他名副其实的堂妹,根本不是所谓的因为母亲颜氏而成为了所谓的宁安郡主,他居然还能说出这样荒谬的话。   在锦绣此刻想来,或许就是前世的冥冥之中,他们两人的结合就是不该的,天怒人怨的,才会引导了后来的结果,这或许占了其中的一丝天意。   可是现在,皇晟樊居然还能当着她的面,还这样信誓旦旦地说出这一番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丧失人伦纲常的话。   锦绣觉得皇晟樊真是疯了!   冷冷的话从锦绣的口中悠悠而出:“皇晟樊,不要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我是宁王的亲生女儿。”   而正如锦绣所想的,也正如杨若一开始所猜想后来提醒她的,此刻皇晟樊眼里丝毫不为所动的神色,都在告诉锦绣一个事实。   皇晟樊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宁王的亲生女儿!   而这个认知,让锦绣只觉得周身汗毛立起。   锦绣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太让人作呕和恶心了。   只是下一刻,锦绣看见了皇晟樊唇边慢慢地勾起,勾起的弧度构成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仿佛是暗狱攀爬而出的鬼魅,带着毁天灭地,无视一切的疯狂。   下一刻,锦绣听见了皇晟樊一字一句说出的话语。   “就算如此,那有怎样!”   锦绣只觉得有惊雷猛地在脑中乍响,心里的怒火已经到了不可压制的临界。   皇晟樊真是疯了,这样的人,她前世居然瞎了眼还付出过真心!   “郡主?郡主?”   骤然间,一声突兀而拔高的男子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转而还有女子的附和之声。   皇晟樊眼里闪过一道深深的恼怒,有些咬牙低头越发深沉地看着锦绣。   锦绣却是在怒火将要喷发的那刻,终究因为这声呼唤再次回归了理性。   那声音她听出来了,是青锋,而后来的附和声,是小翠。   耳边又是一阵的掌风传来,下一刻锦绣就听见了甩动袍袖的猛烈之声,皇晟樊带着阴狠的声音再次响起:“记住了,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不得到的理!”   锦绣看着话语说完,猛地就转身往假山隐洞深处骤然走远的身影,衣袖下的手猛地一下捶在了身后的假山壁上,身子重重地靠向身后的假山壁,双眼猛地闭起。   再次睁眼,眼里乍然闪过浓重的杀意。   她了解皇晟樊,这种了解甚至是深入骨髓了。   前世她更是用了命来印证了皇晟樊这个人的性子。   不管是前世还是到如今,她都清楚的知道,皇晟樊刚才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说的没错,到如今,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皇晟樊真的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的,最后一定会属于他。   可是,那又如何!   她会让皇晟樊知道,她锦绣将会成为他永远的不可能。   而且,她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一定会!   一定!   隐洞里面传来的动静,一下子就惊动了外面正在焦急寻找锦绣的青锋。   原本青锋已经是出了别苑,可是却发现等在了别苑外头的小翠,询问之下才知道,小翠还没有接到自己家小姐。   青锋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那个古古怪怪的宫女,原本打算回头找那宫女。   只是毕竟都已经出来了,倒不如沿路就这么找锦绣,这边领着小翠一起进来了。   路过假山,这处隐洞极多,可是出别苑的门,是一定要经过假山了,也正是这样,青锋才起来呼喊的心思,毕竟,这个时候,夜已经慢慢深了。   对于找人,青锋当然是对四下的动静存了十分的小心。   锦绣刚才又是怒火无处发泄,猛地对着假山壁来了一下重锤,青锋一下子就上了心了。   几步并作一步快速朝着声源处而来。   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距离一个隐洞的假山口,斜靠着倒着一个宫女,青锋顿时就是警铃大作,见宫女昏了过去,赶紧抬步就要往隐洞里面钻去。   步子才迈开了一步,青锋就察觉到有脚步声轻微而缓慢地传来,越来越近,顿时抬眼皱眉看了过去。   随着身形渐渐闪出隐洞,灯火辉映之下,青锋一下子就看清了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宁安郡主么。   青锋打了个激灵,目光不敢太放肆,却还是谨慎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锦绣一眼,见衣裳完好,而面上的纱巾还是罩着,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哪里敢就这么放下心,弓着身就焦急问道:“郡主无碍?”   锦绣抬眼看了看天色,此刻苍穹之上,无云圆月,月华似链,但是锦绣心里存了阴霾。   尽管如此,锦绣并不想让青锋知道,话语淡淡听不出情绪:“我没事,你家王爷让你来的?”   “主子让青锋护送郡主回相府。”青锋如实说着,心里打着鼓,虽然宁安郡主这口气听着无事,但是这宫女都昏迷倒在这儿,真没有事么?   “嗯。”锦绣轻声应着,心里滑过一抹暖意,对于景沐暃让青锋过来,对于方才那样的情形,还真是来得十分是时候。   如果再晚一步,锦绣不能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或许自己手里刚才隐藏的簪子,真的就会朝着皇晟樊的心口扎去。   还好,她收住了火气。   如果刚才真的这么做了,锦绣知道,她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冲动是魔鬼,而偏偏皇晟樊真是太让人觉得生厌了。   锦绣皱眉,对于自己又想起方才的事,隐隐带了火气,是对自己的。   眼下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的时候,这个地方,她是半点都不想多待了。   “小姐!”   小翠半跑着迎了上来,见到锦绣,松了口气道:“奴婢都听闻了,说是发生了刺杀的事,还在小姐无碍,咱们赶紧回相府吧!”   锦绣点了点头,目光掠过那此刻昏倒在地的宫女,锦绣发觉小翠似乎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还未发觉,想了想,抬步朝着别苑外走去。   青锋的目光也在那宫女身上扫了一圈,终究没有开口,跟着锦绣身后一道离开。   直到锦绣出了别苑上了马车,锦绣临上马车之前,低低吩咐了青锋,回去让人将那昏迷的宫女好生照料着。   青锋这才明白了方才锦绣的用意,是顾着小翠,不让小翠担心,当下急步又返回了别苑之中,一番的嘱咐交代之后,这才出了别苑,再次充当了车夫,护送着锦绣往相府而去。   马车的咕噜声渐渐远去,别苑之外,方才马车逗留的地方,来了两人。   宇文优优满眼恨恨地看着锦绣离开的方向,气的跺了跺脚,心中暗恨这个青锋真是多事。   可是一想到这青锋是景沐暃身边的人,一定是景沐暃的吩咐才会护送锦绣,更是妒火中烧。   宁安郡主,这次让你躲了过去,你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   我一定会找到机会,到时候,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宇文优优甩袖朝自己的坐骑而去,离开了别苑。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惊天内幕      几乎是同时。   在青锋不负自家王爷所吩咐,将宁安郡主安然地送到了相府之后,青锋前脚才驱着马车离开,后头跟着另外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颜相府的大门之外。   今夜因为东宫别苑的刺杀之事,显然就是多事之夜了,颜相府守门的家丁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守着门。   这前脚自家的小姐才进了府门,这后脚,怎么还有这样华丽气派的马车停在了相府的大门外?   家丁们都是面面相觑,想着是不是赶紧进去通报一下,是不是来了什么要紧的人。   锦绣还没有到锦园,就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翠机灵地当先侧身看了过去,见匆匆赶来的是管家颜安,赶紧就开口道:“小姐,是颜管家。”   锦绣这才止了步,转身看去。   颜管家急步走来,皱着眉,显得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个时候,颜相还在皇宫之中,别苑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牵扯了皇后之死,赵太后似乎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今夜或许是明日都指不定见不到颜相爷了。   这会儿,只能找上小姐了。   “什么事?”锦绣目光在管家颜安的脸上看了一眼,开口道。   颜安想了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身后已经有渐渐的脚步声追来,颜安当即朝身后看了一眼,远远看见来人的身影,颜安当即道:“太皇太后娘娘让送了人到咱们府上来了。”   锦绣闻言,越过颜安的身影,目光朝着颜安方才看去的地方看了过去。   但看见周围举灯之下,那一抹窈窕的身影,还有周身衣裳打扮渐渐而来,锦绣知道,是杨若。   原本在回府的路上,锦绣还在想,在方才的别苑,杨若是被太皇太后吩咐的宫女带了去,而宫女分明是说太皇太后还在别苑之外。   锦绣以为或许是临时太皇太后还要说些什么,杨若也似乎是去去就回来的。   而锦绣自己在出别苑之前,又碰上了皇晟樊,更是没了心思想到。   后来想起来,锦绣发觉那别苑之外哪里有太皇太后的车驾。   想到杨若的身手,还有太皇太后一开始的态度,锦绣料想不会有大事,或许是太皇太后临时起兴,带着杨若回了宫也是未可知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杨若回相府了。   而听管家颜安这么说,还是坐着太皇太后吩咐的车驾来的。   隐隐地,锦绣觉得,能让杨若非要在这个晚上回来,或许,还有另外的事。   “颜伯,无事,你先回去吧。”锦绣笑着说道。   颜安听出来锦绣话语里的淡定,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奴现在这候着吧。”   对于管家颜安,当初一开始是颜相的陪读书童,后来慢慢做到了管家,锦绣是知道颜安对颜府的忠诚的,当下颜安只怕是不放心这个时候太皇太后所送来的人,锦绣也就随他了。   毕竟,此刻的杨若还是蒙着面纱的,尽管颜安平日多少是见过杨若的,眼下不会有大碍。   颜安候着一边,静静地站着,也不打扰,待确定了自家小小姐和太皇太后送来的这位阿若姑娘确实像是之前就见过的,没有大碍,颜安放心地退下了。   锦绣带着杨若径直往锦园去。   小翠终于是确定了杨若的身份了,眼下见杨若还是以这样一个身份回了相府,一到了锦园,小翠就留神着锦绣的神色。   见锦绣终于示下,小翠当即吩咐婆子可以关了锦园的院门,旋即更是吩咐了小丫鬟赶紧将备好的热水端进闺房,服侍着锦绣和杨若一并梳洗就寝。   要知道,现在杨若顶着的是太皇太后的恩人,锦绣已经吩咐了今夜两人一道歇在自己的闺房内屋之中,留守的守夜丫鬟自然是落在了小翠的身上。   自打坐上了太皇太后所备下的马车回了相府,杨若十分称职地充当着一个大家闺秀,这让锦园的一众下人们,都是越发恭敬谨慎地服侍起来。   要知道,方才进了锦园之后,小翠按着锦绣的示意,可是仔仔细细地盯住了锦园的婆子丫鬟们,来的可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娘,半点不能怠慢。   那一众的婆子丫鬟们一听到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那是更加的上心了,也是明白怎么都不能落了颜府的面子去。   那一个个端水进内屋的,半个脑袋都不敢抬,规矩恭敬的让杨若都有些咋舌了。   不过杨若也知道,锦绣一切都是出于谨慎,对于杨若的真实身份,最好还是不好让人有所联想,尤其是联想到自己身为锦绣的贴身丫鬟之事。   原本锦园里面的丫鬟,那是颜相亲自过目的,后来锦绣更是好好筛选了一番,但是凡事谨慎总是不会错的。   服侍着两人都洗漱换上亵衣之后,小翠轻轻地带上了内屋的门,将灯盏带出了内屋。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夜的冷沉,只有点点的月华透过那半开的窗棂撒在那梳妆台上,不至于屋内十分的昏暗。   今夜,可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今夜锦绣倒是床榻之上没有独自一人,多了一个杨若。   而杨若,自打开始在这相府之中再次相见,除了几声客套该有的问候之外,锦绣并没有听见杨若再说什么。   直觉告诉锦绣,方才还不是开口的时候,那么现在是不是是时候了。   似乎是验证了锦绣心中所想,直到屋外,隐约传来了衣裳窸窣的声后,大概是小翠已经收拾妥当,在外屋的榻上就寝,锦绣听见了身边杨若低如蚊蝇般的声音:“今日,你见过皇晟樊了吧。”   锦绣心头一震,本下意识地要看向杨若,一时间想到方才杨若原本就是凑在自己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着话,这个时候是不方便侧首的,只是睁着双眼,睡意全无地望着屋棂。   杨若也不着急,静静等着,终于传来了锦绣压的极低的一声回应:“后来碰见了,假山隐洞。”   两个所说的自然不是一开始才进别苑的时候,遇见要出别苑的皇晟樊,此刻杨若听见锦绣这样详细地说了地方,不由挑了挑眉。   旋即,杨若又想到了自己从夜痕那里方才秘密送来的消息,几不可见地低低叹了口气。   锦绣听到这声叹息,不免开口:“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回答。   杨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又是一阵的沉默。   寂静的内屋之中,只有两人平静的呼吸,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极为遥远的打更声传来,旋即还听见了外屋传来了小翠略略有些打鼾的声音。   就在锦绣以为杨若或许不想再开口的时候,心里暗自想着,今日小翠一定也是十分担忧,最近这些时日,杨若不在,所有秘密的事,几乎都是落在了小翠的身上,倒真是累着她了,都打鼾了。   却是又传来了杨若压低的声音:“你知道狸猫换太子吧。”   没来由的一句话,锦绣一怔之后,却更是上了心,要知道,这个时候,杨若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么,狸猫换太子?到底是什么深意在其中。   “知道。”   杨若眨了眨眼,听见锦绣平静的接话,目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越过窗棂,依旧可以看见高高挂在夜空之中,那方如玉盘般银润的皎月,杨若平静地道:“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锦绣心里满满提了起来,她猜到,接下来的事,一定和杨若骤然提起的话有着千丝万缕的相连。   “这或许不是一个十分新颖的故事,但是,或许又不是一个十分老套的故事,或许,可以称之为十分胆大包天的故事。”   锦绣察觉杨若顿了顿口气:“或许正如狸猫换太子一样,又是不一样的。”   锦绣皱起眉来。   “曾经有个极为富庶的家族,富可敌国,而这破天的财富之下,上苍还更加格外眷顾了这个家族,出了倾国倾城的嫡女,嫡女的样貌很快在一城宣扬开来,甚至名声越发远播。”   杨若又顿了顿,似乎在回想着。   “皇帝一直都是对这个家族上了心的,天下都是皇帝的,那么这样美貌的女子,天生就该是皇家的妃子,毫无悬念的,这个嫡女进宫了,可是就算财富破天,然而她不过是一番富贾之女,终究只是从宫女坐起,甚至直到死去,那破天财富后来都归了皇帝所有,但是她不过是最贵未及四妃。”   锦绣心下一紧。   “后来,这个家族没落了,再也没有了破天的富贵,可是皇帝还是宠爱这个嫡女,就算入宫多年来,几次滑胎,始终无子,皇帝依旧宠着她,尽管她身份卑微,而后来,这个嫡女再次有了身孕,而终于摆脱了接连滑胎的厄运,堪堪熬到了九个月多,几近临盆。”   锦绣抿唇,未语,眼里却陡然转深。   杨若似乎没有所查,还在回想着,仍旧淡淡地,压低着声音,用低如蚊蝇却字字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着。   “可是,这个嫡女的家族出了卷进了叛国的纷乱之中,后来甚至抄家,而嫡女得知,万念俱灰之下,腹中胎儿早产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理寺地牢之变      杨若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可是说到这,锦绣猛地心里越发收紧。   偏偏,杨若的话停下来了。   锦绣抿着唇,心里来回想着这个故事的开始还有直到刚才,突然间,脑海里就窜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让锦绣猛地就是周身一震,桃花眼也陡然睁大,眼中有着几分不可置信,可偏偏也带了几分笃定。   屋内陷入一时的寂静之中,锦绣清晰地听见了杨若低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心头一动。   锦绣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个嫡女……她生的是男婴!”   可是,这肯定的插话,换来的是杨若的否定:“没有,这个嫡女并不是生下男婴……”   杨若的声音之中莫名的带了几分冷寒。   锦绣猛地就攥紧了双手,心里终于是猜不准了。   在她听来,这个故事杨若提起的突兀,而偏偏又是那样的相似,相似于……   皇晟樊的母妃……   但是,这个嫡女所生的并不是男婴。   等等!   锦绣一下子想到了杨若最开始十分突然的话。   狸猫换太子……   锦绣好像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眼里的不可思议大盛,带着几分猜疑低低开了口:“她生下的,是女婴么?”   在锦绣看来,狸猫换太子的事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杨若最开始也说了,或许相似,却并不一样,人如何能生出狸猫,既然不是男婴,那么,就是女婴了,或者就是……   死婴。   但是,这在锦绣认为,并不可能的。   暗夜之中,杨若的眸光因为锦绣的这句话,闪了闪,没有当即回答。   可是须臾之后,锦绣听见了杨若低低的应话:“是,这个嫡女生下了女婴。”   原本就是两人抵足同榻而眠,对于身边的杨若,此刻的些微变化,又是在暗夜之中,锦绣很快地察觉出杨若的古怪,尤其是在说出了最后这句话之后,话语之中带着冷意已经不能掩藏了。   锦绣皱着眉。   杨若开始继续说起故事来:“可是对于嫡女来说,生下的是皇女不是皇子,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一开始,皇帝对于这个孩子寄予了皇子的期望,尤其是在嫡女多次的滑胎之后根本很难再受孕的时期。”   锦绣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杨若会继续说,直到将这个故事说完。   “可是那天皇帝正好因为朝政耽误了,在嫡女生产的时候并不能及时赶来,这时候嫡女身边的嬷嬷告诉嫡女还有一个法子,那嬷嬷是从嫡女小时候就一直陪在嫡女身边的,嫡女相信了嬷嬷,也决定按着嬷嬷的建议做了。”   杨若深深吸了口气,锦绣可以听见杨若长长地呼气之后,声音依旧还是那样淡淡地,低低地说着:“在皇帝终于赶来的时候,孩子早就已经降生了,听着孩子的响亮啼哭声,皇帝龙心大悦,尤其……”   话语的再次停下,锦绣知道,这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尤其那是一个皇子呢,那是淮城正逢秋季大丰收,喜报今日早晨就送到了皇宫的龙案之上。皇帝一直以来对于嫡女的家族被抄家从此败落有着愧疚,这个皇子成了皇帝所有孩子之中,第一个封为王爷,还是一降生便是王爷的头衔。”   听到这,锦绣一颗心终于提起,贝齿咬住了唇,心里也有了一个念头已经呼之欲出,正如杨若接下来淡淡说出的话。   “皇子从那日起,便是淮王了,可是嫡女终究在孩子满月未到就香消玉殒了,而皇帝开始渐渐嫉恨起这个孩子,因为他的降生,夺走了他最爱的女人,而淮王的头衔终究还是保住。”   “所以……”锦绣咬着牙,声音仍旧克制着压低,可是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这个皇子就是皇晟樊,这个淮王就是皇晟樊!”   这次,依旧是肯定的口气。   只是,不同于方才,这次杨若没有否定锦绣的话:“是,这个淮王就是大荣国的淮王,皇晟樊。”   锦绣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着眉,下一刻猛地坐起身来,目光朝着身边仍旧躺卧着的杨若看了过去,目光如炬:“那个女婴呢?”   杨若的目光飘向了窗外:“活着,不管是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她还是活着。”   这样的杨若落在锦绣的眼里,有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有些像,自己,像是前世,那个被众人所抛弃,而孑然一人的自己。   “那个人……”锦绣开了口,可是不知道后面的话到底要怎么问出口。   有一个念头猛地窜进了锦绣的脑海之中,心电转念之间,锦绣觉得杨若的眉眼之间那份美丽还有英气,都很像……先皇帝。   只是一开始杨若是邻国废太子夜痕身边的人,锦绣压根就不会往那方面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没有想到皇家居然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杨若还知道的如此之多,阴差阳错,杨若还成了太皇太后的有缘人,这里面又有着什么故事呢?   锦绣想要问,她想问杨若,她是不是就是那个皇女,而如今皇晟樊所有的荣华原本就应该是属于她的,是么?   究竟是不是呢?   “很好奇,是不是?”   锦绣皱眉,看着杨若徐徐收回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面容上。   四目相对之下,锦绣看着杨若慢慢坐起身来,神色之中带着冷静:“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很聪明,这点我知道,我既然告诉了你这个故事,我就没有打算瞒着你,没错,就是如你心中所猜想的那样。”   杨若猛地伸手一把握住了锦绣,沉声道:“我原本就是皇家的血脉,我是那个皇女,当初与皇晟樊相交换的女婴,所以……我是你真正的堂姐。”   “如此说来……这可真是千回百转了。”   锦绣低垂下眉眼,目光落在那紧紧攥着自己手的动作,凝声道:“所以,你打算如何?”   杨若猛地低声笑了笑,转而冷冷道:“对于皇家,我并不想认祖归宗,去他什么的公主,我从来不稀罕,可是千不该皇晟樊不该杀了他的生身母亲我的养母,还有他养母已经败落的族人,灭了全族!”   锦绣眉眼猛地一跳,却渐渐平静下来,对于这样残忍冷血的事,依着皇晟樊的性子,会做出来,并不是十分奇怪的。   想到这,锦绣又想起了在假山隐洞时,自己说出两人应该是堂兄妹的时候,皇晟樊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锦绣知道了,皇晟樊原来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皇家的人。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前世的最后还窃取了皇家的江山。   所以,还能有恃无恐地说出一定要得到她的话,是么。   原来,并不是违背人伦,原来,皇晟樊真是狼子野心!   “我需要你,同样的你也需要我。”杨若低低地说出笃定的话。   锦绣心里慢慢浮起一个念头,唇边的笑渐渐漾开,伸手反握住杨若:“是的,我需要你,同样你也需要我,皇姐。”   月华柔光透过那窗棂,斜斜地打在了内屋的梳妆台前,点点地落在了床榻之上。   两人目光之中都含着凝重,还有别样深沉的蕴意糅杂在眼底。   今日之后,有些事情是该重新打算了!   锦绣心里暗自想着。   ……   正如锦绣一开始所料想的,当夜的中秋宴会刺杀之事过后,颜相及大荣京都的肱骨大臣都被留在了皇帝身边。   直到翌日的早膳时辰过去,锦园才来了前院的管家禀了颜相回府的事。   只是,不过是匆匆回来之后,锦绣得知外祖父往书房关上门静静待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后来又是宫里派了人来,随后就急急忙忙往皇宫去了。   就这样,锦绣原本想要和颜相说起杨若之事,倒是一时间没有能见上颜相的机会了。   一直到黄昏时刻,晚膳的时辰都已经过去了,锦绣一天都守在锦园,并没有出相府,她在等着外祖父颜相颜如海回来。   午膳的时候,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杭嬷嬷亲自来了相府,杨若就这样随杭嬷嬷离开了。   锦绣却没有忘记临离开的时候,杭嬷嬷看着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昨夜到今日黄昏,近乎一天一夜的忙碌,锦绣终于等来了管家脚步匆匆的再次到来锦园这回可是等到了颜相让她快些过去。   原本大可以在前院等着的,只是锦绣不想对这件事显得太过焦急,毕竟相府大了,下人们并不能保证所有,谨慎行事才是最要紧的。   锦绣没有带上小翠,不过是去前院的书房,跟着管家颜安当即就快步而去。   谁知,锦绣推门才进了书房,就听见了桌案那头传来了一声乍响,锦绣皱眉看了过去,就看见外祖父颜如海满脸的怒容,一手重重地拍在了那桌案之上,而掌下倒看着像是奏折?   知道锦绣进来了,颜如海看向锦绣,却是面上还有着怒气,开口沉沉道:“大理寺昨夜地牢有变,云雷岩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雷岩之死      单看外祖父此刻的神情,锦绣心猛地就是一沉。   如今还是提到了云雷岩,那么事情就不是那么的简单了。   果然,下一刻颜如海继续说出的话,让锦绣顿时明白,事情是不好收场了!   “死了。”   锦绣双眉皱的越发的紧了,掩在衣袖下的手收紧:“外祖父,这事已经确转了么?”   颜如海眼里的怒气氤氲着,看来怒气极盛,目光落在了眼皮底下那桌案上的奏折,颜如海下意识地还要一掌拍下,到底还是顾着外孙女锦绣还在,不好吓着她,压着怒火沉沉道。   “已经是确准了,仵作都去了大理寺了,只怕是不妙了。”   锦绣心里顿时咯噔,外祖父这样的话里,那是带着另外的一层意思了。   也就是说,或许,云雷岩并不是畏罪自杀的,尽管在锦绣看来,云雷岩确实也不会这样做。   突然,锦绣想到了昨夜假山隐洞之时,皇晟樊最开始说的那番话。   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皇晟樊是要用云雷岩来从她身上换取承诺还是得到她的请求,她的拜托呢?   而昨夜,她并没有顺了皇晟樊一开始的所想。   毕竟,锦绣可以明白,照着皇晟樊对她的了解,一个深闺的女子能有多少的心机,更不可能会是铁石心肠,云雷岩分明就是养了她十几年的养父。   俗语常言,养育之情大于生身之恩。   所以,皇晟樊是在没有得到了她的松口和拜托,就这样直接除掉了云雷岩么,因为一开始昨夜的事情,云雷岩是清楚的知道,皇晟樊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锦绣想到了昨夜宴会之上,皇帝后来拉着云雷岩出来的时候,云雷岩的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有些神志不清了,而皇晟樊更是信誓旦旦地直接下了定论,云雷岩云尚书疯了。   这只怕就是皇晟樊的手笔了。   可是,如果已经确认将云雷岩弄成了疯子,为什么还要急着将云雷岩杀死?   再者,既然皇晟樊是动了杀心的,那么为什么没有做足了云雷岩是畏罪自杀,而还是留着可能查到是他杀的嫌疑?   皇晟樊这样做,到底还有什么深意?   锦绣凝着眉,陷入了沉思,突然听见外祖父颜相继续说道:“奏折已经上表了皇上,而现在大殿之上,宁王和景王应该是已经到了,锦绣,今日外祖父让你过来,是要叮嘱你,好生在府里待着,外头是决不能去了,只怕会惹上是非。”   而锦绣却因为外祖父颜如海的这话,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猛然明白了皇晟樊到底这样急着除去云雷岩的用意了!   要知道,昨天皇帝下了口谕,那是指派了宁王和景王接了此等事,而昨夜就那么巧的云雷岩死在了大理寺的地牢之中。   这是要往宁王和景王身上栽了!   锦绣猛地肩上一沉,但见颜相已经出了桌案,到了自己的跟前,一手正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目光之中带着柔色:“好好在府里,外祖父还要再进宫!”   说着,不待锦绣说些什么,颜相返身出了书房的门,对着门外守着的管家颜安低声吩咐了一番,急步往府门外而去。   看着颜如海匆匆离开的身影,锦绣知道,今夜也是不会太平了。   皇帝这个时候收到云雷岩死在地牢的奏折,一定是连夜宣了宁王和景王进宫的。   而这次的进宫,对于这样的重犯死在了大理寺地牢,这样严密的地方,皇帝的怒火不会小。   宁王和景王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锦绣抬步出了书房,往锦园回去的路上,锦绣猛地想起,如果皇晟樊真是用这事做文章。   皇帝是不是会开始怀疑,除却云雷岩之外还有其他的参与者。   而有的时候最不可能往往就是可能,皇帝从来也是不待见宁王和景王的。   锦绣脑海中猛地闪过昨夜皇晟樊那对自己势在必得的双眸,心里更是一沉。   骤然间,锦绣想到了,此刻宁王被召进宫,那么偌大的宁王府,母亲还在那儿!   不行,她必须出府,她必须要去趟宁王府。   而锦绣还想到了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她了解皇晟樊,如果真是要将谋杀的罪名牵扯到宁王和景王的身上,皇晟樊是绝对不会放过母亲颜氏的,还是那样好的机会。   锦绣猛地停下了步子,跟在锦绣身后的管家颜安也诧异地停了下来:“小小姐?”   “我要去宁王府!”   颜安一听锦绣这话,还有话里不容质疑和肯定,让颜安一下子有些为难了:“小小姐应该知道,相爷已经交代了,此刻实在是不该出相府的。”   锦绣知道,外祖父一定也想到了这其中一定少不了皇晟樊的手笔,而皇晟樊对她更是不死心的,这个时候不能出府的,可是同样的,她不能放任母亲这个时候在宁王府,那里的变数才是最多的。   “我必须将母亲接来相府。”锦绣定定地看着颜安,没有打算瞒过这事。   颜安一怔,一时间也不好辩驳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小厮急急的脚步声。   锦绣顺眼看去,但见小厮的身后跟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那面容锦绣自然人的,是青锋。   颜安当然也是认识这个青锋,那可是景王身边的心腹。   “颜伯,有青锋在,我不会有事的。”   颜安心里低低叹了口气,到底他不是主子,而小小姐的性子向来倔强,已经不是他能拦的了。   看着锦绣和青锋急急而去,颜安心里默念着,但愿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只是,在锦绣匆匆赶到了宁王府之后,发觉宁王府外守门的家丁居然一个都没有,甚至外头还有了京都兵卫站立着。   到底是因为宁安郡主的身份摆着,兵卫并没有相拦。   只是,这对锦绣来说,并不是想进宁王府,她的初衷就是为了接到自己的母亲。   然后,锦绣进了宁王府后,发现,母亲并没有在宁王府。   锦绣意识到了事情分明是朝着另外一个设想发展。   而这个局,开局的十有八九就是皇晟樊!   从宁王府的管家口中,锦绣知道了,带走母亲的正是淮王侧妃何婉盈!   “何婉盈是么!”锦绣回首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兵卫,眼里划过浓重的冷寒,一把掀开车帘,返身进了车厢。   “青锋,咱们拐道,进宫!”   如今,分明重要的人都已经入局了,锦绣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只怕是要如皇晟樊的意了。   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其发生!   ……   皇宫大殿之上。   皇帝一手猛地就重重拍在了龙椅的扶柄之上,心里的火那是腾腾而起!   那夜云雷岩收押大理寺之后,谁知道第二日就传来了云雷岩死在狱中的事情!这如何让人不可气,这大理寺的人都是饭桶么!   而正如锦绣所想,皇帝开始怀疑除却云雷岩之外还有其他的参与者。   虽然没有确切的人,皇帝的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人选,而人,就是此刻大殿台阶下正垂首站立着的两人。   这次的刺杀之案的审查之人。   “宁王皇景梧,景王景沐暃!你们还有什么要向朕说的么!”   皇帝龙颜震怒,大殿两边站立的文武肱骨之臣一时间心猛地一震,目光都一一落在了两人的身上,神色不定。   只是他们的心里都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作罢的,而今云尚书已经死了,还是仵作认定了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分明就是要掩藏什么一般,甚至还有蛛丝马迹牵扯上了这宁王和景王,这下可是更加乱了。   宁王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并非朝着高座之上的皇帝看去,而是看向了边上淡然站着的淮王皇晟樊,眼里带了阴沉。   景沐暃皱着眉,低垂着眉眼,无人知道此刻的景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臣知罪!”   突然,这样一字一句清晰的话从宁王的口中沉沉地说出,这让大殿之上的众人都是一怔。   只是这些人之中,不包括皇帝,不包括景王,更不会包括淮王皇晟樊。   景沐暃猛地皱眉抬眼看向宁王,发现宁王的手攥的极紧,周身带着极大的隐忍,似乎是下一刻就会爆发,可是偏偏还是尽力地显出恭敬和顺从。   目光掠过皇晟樊,景沐暃没有错过皇晟樊唇边慢慢勾起的弧度,而高座之上的皇帝显得有些晦暗莫知。   “既然如今,朕必须纪律分明,宁王皇景梧办事失察,更是有负朕之重托,即日暂歇在家,一应的军务罢除,交出兵符吧!”   此话一出,武官那是众人好像被惊雷打中,瞪大了双眼,只是看着宁王,几乎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知道宁王接下来会如何?   是要这样答应了?   可是,这分明是罚得重了,甚至是有些莫须有了,皇帝什么时候这样嫉恨起自己的皇叔了?不是一直都忌惮着景王和淮王么?   他们不明白了。   而下一刻,他们更是看清楚了宁王的表态。   “臣领罪,谢恩!”   众人又像是被另一道惊雷击中,不可置信地看着宁王双手捧起的兵符,而下一刻就落在了太监的手里,转而交到了高坐之上的皇帝手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帝的想法      偌大的大殿之上,一片的寂静。   寂静的似乎落针可闻声。   一众的官员们,都是屏住了呼吸,半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双双的眼都是朝着高座之上看了过去,心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先皇帝都从来没有想过从宁王的手里收回兵权,而当今的皇帝居然做了。   而且,还有因为这么一个由头?   而且,宁王还就这么认了,顺从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沐暃再次垂下眼眸,这次,他眼里带了戾气,可是,只是站着,静静地站在宁王的身侧,没有开口。   在一开始来的时候,景沐暃就允诺了宁王,这次之事,他不能插手,宁王说了,他会全权担下来。   而现在这样的局面,景沐暃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宁王还是生生受了。   景沐暃从来是重承诺的,而景沐暃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擅自做主,宁王并不会希望他插手的。   一切,或许发生的莫名,但是景沐暃知道,还在宁王的承受之中。   但是景沐暃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对于兵权就这样交了出去,这皇帝还真是敢说出口,还是当着这么多的百官的面说的。   就因为那么一个莫须有的名头。   督办不利?办事不当?有负朕之重托?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只是景沐暃或许也没有想到,此刻的皇帝也是心里带了震惊的。   尤其是这样近地看着此刻手里的兵符,居然还是这样的清晰,皇帝也没有料想,宁王居然将捂了半辈子的兵符就这样顺从的因为他的这样的话,就交出来了?   皇帝心里的震惊维持了许久,转而闪上心头的就是兴奋。   只是,再后来,皇帝的心里猛地涌起危机,目光一下子就转深,将兵符手里的瞬间,转眼是看向了此刻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淮王。   宁王眼里的阴沉一直氤氲着,原本就是静静地注意这高座之上皇帝的举动,怎么会错过了此刻皇帝投向淮王皇晟樊的神情。   倏然间,宁王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目光看向了皇晟樊。   对于那目光似乎要形成实质的炙热感,皇晟樊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现在乐的当做不知道此刻宁王投射来的目光。   眼里带着狼一般的精明,狐狸一般的狡黠。   如今宁王已经将兵符交出来了,只要是不是放在宁王的手里,皇帝的手里怎么会守得的长久,最后还是会成为他皇晟樊的兵符。   那兵权最后是成为他皇晟樊夺位的助力!   而接下来,就是景沐暃了!   为了今天的局,皇晟樊明白,他可是下了不少的血本,他舍弃了云雷岩这个盟友,换来了皇帝的暂时信任,甚至赵太后的相信,而他也错过了一次极好的逼宫机会。   但是值得,只要能将宁王和景王的兵符都夺了,这些都是值得的!   只是皇晟樊千算万算,要知道俗语常说,人心难算,何况,他想算计的还是皇帝。   下一刻皇帝说出的话,让皇晟樊诧异之后就是涌起阴鹜。   “接下来的事,皇叔就好好歇着,交予景王详查吧,退朝!”   皇帝的话说完,“刷”地起身,转而就是扬长而去。   留下了的一众的官员都是面面相觑之后,哪里会敢多待一会儿,赶紧也是各自散去了。   景沐暃抬眼深深看了一眼皇晟樊,但见皇晟樊眼里带着几分不悦,景沐暃冷冷一笑,看向宁王,却见宁王抬步就朝着皇晟樊快步走去。   “若书人呢!”   景沐暃才到了宁王的跟前,就听见宁王带着怒火的话朝着皇晟樊说出。   皇晟樊淡笑着道:“皇叔这话说的,皇婶不会有事的,毕竟皇上已经没有怒气了不是么,想来应该是在回宁王府的路上了。”   宁王却是猛地上前,目光直逼皇晟樊,再次开口言语之间带着浓重的阴沉:“若是若书有何闪失,皇晟樊,你该知道本王的手段!”   话语刚落,宁王一甩衣袖,大步朝着殿门之外而去。   而一旁的景沐暃已经明白了究竟为什么宁王会将兵符就那样轻易的交了出去,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王妃颜若书。   所以,皇晟樊居然是拿锦绣的母亲颜若书做了筹码是么!   景沐暃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转而反倒笑了:“淮王今日可真是堪堪算的上算无遗策了,可偏偏,如今本王的兵符还牢牢的攥在手里的,这应该不是淮王一开始所乐见的吧。”   这话落在皇晟樊的耳中,皇晟樊的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景沐暃从来都是精明的,怎么会想不通这里面的症结。   可惜,皇帝就算无能,但是哪里会是蠢人,怎么会因为皇晟樊一时的投诚,就真的全然相信了。   而方才皇帝最后的旨意,只怕就是和皇晟樊一开始的设想有了偏差的。   景沐暃设身处地,若他是皇晟樊,既然能做到让皇帝将禁军的兵权暂时交到手里,那么一定也是达成了共识了。   而皇晟樊更是拿了王妃颜若书做了文章,所要的,就绝对不仅仅是宁王的兵符,一定还有他景沐暃的。   可是,皇帝自然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轻易的真的到手了宁王的兵符。   同样的,这样的算无遗策,皇帝怎么会不忌惮。   而一旦真的要是让他景沐暃也交出了兵符,这朝堂之上,只怕是怨声载道,而京都之间,对宁王和他的声望都是十分敬慕的。   皇帝又怎么会就这样引起民愤,而让他皇晟樊躲在身后?   何况,夺了兵符还是用了这么荒诞的借口。   景沐暃可以确认,皇帝是打算仍旧用云雷岩此案牵制着他,同时还要用他景沐暃牵制着淮王皇晟樊。   愚者万失必有一智,皇帝虽然不是智者,但也不是真的愚者。   看着皇晟樊的神色带着阴郁,景沐暃不想再多加逗留,如今事已至此,要想着之后该如何做才是。   而皇晟樊竟然敢拿锦绣的母亲颜若书做文章,牵制宁王,宁王不会就此作罢的,而宁王同样也不会愿意他插手此事的。   既然这样,他何必在这看着皇晟樊这个人,看着就是生厌的很!   皇晟樊看着景沐暃扬长而去的身影,比之宁王的快步而去,那根本就像是信步闲庭,看的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而正如景沐暃方才说的,皇晟樊也猜到了皇帝最后的意思。   哼!   皇晟樊心中冷哼一声,既然宁王的兵符都已经赚骗出来了,就算今日让景沐暃你躲过去,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么!   一甩衣袖,皇晟樊吐出一口烦闷的浊气,抬步往殿门外走去。   只是才下了石阶,就有太监脚步匆匆地迎了上来。   皇晟樊看见来人,停下了脚步,那太监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他人,当即低声说道:“正如王爷所说,宁安郡主进宫来了,咱们现在还拦么?”   皇晟樊心里再次泛起一抹遗憾,他猜到了锦绣一定会想到宁王妃颜若书的安危之事,而一旦知晓了颜若书被何婉盈带走,一定会进宫,而他原本就让人守着宫门了,为的就是截下锦绣,作为景沐暃的钳制。   夺了景沐暃的兵权!   可惜!   真是可惜!   皇帝到底不是蠢的!还想到防着他!   想到这,皇晟樊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不必了,快去知会他们,就此作罢吧!”   太监闻言,赶紧应声,转而快步离去。   皇晟樊抬眼看了看苍穹,此刻层云朵朵,而十六的月亮依旧亮如玉盘。   不论如何,今日不算是没有收获的。   抚了抚衣裳边缘的褶皱,皇晟樊快步离开,往宫门外而去。   ……   锦绣一进宫,径直往慈宁宫而去。   方才已经得了准信,何婉盈借由宁王进宫有危险,带着母亲竟是进宫来了,而此刻,去慈宁宫见太皇太后才是最佳的对策。   正如锦绣所想,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当即一番查问,得知了何婉盈真的与宁王妃颜若书进了宫,还是去了寿康宫,说是探见太后。   太皇太后知道了云雷岩之死后,哪里会没有想到这里面的蹊跷,对于宁王,太皇太后更是上心,当即摆架寿康宫,不由分说将宁王妃带回慈宁宫。   锦绣见到颜若书,好在确实没有大碍,可是在前往大殿的路上,锦绣遇上了景沐暃,从景沐暃的口中得知了,宁王竟然是将兵符已经交了出去。   颜若书闻言,更是一阵的焦急,急急询问宁王有没有大碍。   景沐暃将大殿之上的事情一一告知。   锦绣双眉皱的更紧,心里却明白,宁王所做,都是为了母亲颜若书,一时间,心情复杂,可是怒火也是隐隐欲待发作。   皇晟樊分明就是如意了,这绝对不是她所乐见的。   只是,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既然他认为到了皇帝的手里就可以好得到兵符,她一定会让皇晟樊空欢喜一场的。   倒是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颜若书在得知宁王匆匆回宁王府,更是被夺了兵权,心里愧疚不已,原本是想要帮忙,反而是越帮越忙,当即想要快些回府。   景沐暃护送锦绣与颜若书往宁王府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摆明的鸿门宴      何婉盈几乎是白着一张脸坐着马车回了淮王府。   谁知道才下了马车,守门的家丁就告诉了她,王爷已经回来了。   一听到这话,何婉盈脸色一怔之后,面上的苍白还是没有挂着,一直到见了皇晟樊。   就在刚才的皇宫之中,寿康宫,她想着法子留着宁王妃颜若书,千万不能去坏了王爷的大事。   可是哪里知道,这在寿康宫待了还不待半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太皇太后来了,少不得何婉盈收了赵太后好一顿的眼刀子的扫视。   之后,何婉盈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皇太后不由分说地将宁王妃颜若书带走了。   要知道,太后都不能拦住的事,她不过是区区的一个侧妃,怎么可能在太皇太后的跟前放肆。   而这个时候,皇晟樊竟然还是比她要早回了府,不知道那大殿上的事,到底是如何了,难道真是被她坏了事不成。   想到这,何婉盈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也是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不管怎么样,府门是肯定要进的,不管这后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事。   果然,才进了门,管家就已经迎了过来,看来是一直等着了,何婉盈心里一阵猛跳,不过但是从管家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的不安而异样的神色,提到嗓子的眼的心稍稍放了放。   管家领着何婉盈往皇晟樊此刻所在的大厅而去。   直到见了皇晟樊之后,何婉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好在没有真的坏了自家夫君的大事。   “你说后来是太皇太后去寿康宫要人了?”   何婉盈点了点头:“正是。”   “宁安郡主人呢?”   何婉盈摇了摇头:“那时候宁安郡主并未跟着同去,只是后来问了宫门的守卫,说是景王后来亲自护送着宁安郡主和宁王妃往宁王府的方向去了。”   皇晟樊沉思着,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何婉盈也猜不准自家夫君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默地候着一边,静静地等着。   终于,何婉盈看见皇晟樊看向自己,可是那目光之中带了兴味,这让何婉盈柳眉微微皱起。   下一刻,何婉盈听见了皇晟樊意味深长的话语:“到底,怎么淮王府还是欠着宁王府还有宁安郡主一个解释的。”   ……   翌日,锦绣才梳洗完毕,正要用早膳的时候,小翠脚步匆匆从外屋进来,皱着眉说道:“小姐,说是淮王府来人了。”   锦绣停下手里的竹箸,敛眉道:“谁来了?”   “说是淮王府上的管家,这时候还在前厅,颜管家差了小厮来咱们锦园知会了一声,还有,说是淮王府的管家是来下请帖的。”   “请帖?”锦绣心里微诧,转而想到昨天的事,慢慢眼里带起一丝别有深意来。   “对。”小翠眼里也是带了疑惑,继续说道:“说是淮王府前些日子建了搭了新的台子,正是请了出名的戏班子,要请小姐去淮王府上看戏。”   “看戏么……”锦绣话里带了几分审度,心里却是明白的。   无事献殷勤,这里面的名堂可就大了。   请她看戏,这不就是变相的请宴了么,淮王府怎么可能会有好宴。   摆明的鸿门宴!   说是看戏,想来是“此戏非彼戏”倒是很有可能的了。   见自家小姐沉吟着,小翠一开始就觉得这淮王府的管家突然之间的就来下请帖,实在是怪。   而现在还真是这个时期,淮王府和颜相府向来也不曾走的很近啊。   就算小翠对于朝堂之上的事不熟悉,但是可明白,宁王府和淮王府是绝对不对头的,而还有一个景王府呢。   越想越觉得这看戏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带着几分顾虑,小翠试着开口问道:“小姐,咱们这还去么?”   锦绣敛了敛神:“小厮还带了什么话不曾?”   小翠皱眉,想了想,继续说道:“小厮倒是提了一句,这次淮王府下的帖子说是侧妃下的,想要请小姐和宁王妃一道去。”   “没有旁人了?外祖父呢?”锦绣眼里浮起一抹深意,淡淡问道。   小翠摇了摇头:“说是请的女眷,还有其余几家女眷也去了的。”   锦绣搭在饭桌之上的手轻轻扣了扣,心里想的却是这里面皇晟樊卖的倒是是什么关子。   只是现在听小翠这一番话,似乎这次的看戏相请,都是女宾了,皇晟樊是将侧妃何婉盈推出来主持了。   不过也是,如今的淮王府并没有正妃,统共侧妃也就何婉盈一个人,自然是实际上的主子了。   可是不去么?   不!   她会去的。   锦绣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将竹箸重新拿起,不紧不慢地开始用膳。   小翠对此还是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想法,不由开口又是问道:“小姐,咱们去么?”   “自然是要去的,这可是淮王府头次送了请帖,还是淮王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怎么都不能拨了人家的面子,去回小厮吧。”   小翠就有些急了,她原本以为小姐刚才的犹豫应该是动了不想去的念头的,要知道,相爷都嘱咐了小姐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出府,昨天好在后来到底是没事,也将夫人送回宁王府了。   可是,那到底还是宫里,这回是去淮王府,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对那个淮王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   “小姐……”小翠斟酌着话语:“咱们还是不去吧?”   “光天化日,不会出事的。”锦绣定定地看着小翠,眼里的笃定都言明,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小翠当然是拗不过自家小姐的,只得赶紧去回了小厮了,不过还是抱着颜相爷会阻拦小姐去。   偏偏小翠这是左等右等,直到自家小姐早膳都已经用完了,后来小厮才来禀了,颜相嘱咐,出行要多待随从,早些回府。   小翠就更不明白了,怎么相爷居然是放行了。   无奈,小翠服侍着锦绣一番更衣打扮之后,陪着锦绣出了相府,马车已经备好,一应之后带了几个家丁随行,径直往淮王府而去。   一路之上,马车打着颜相府的标志,走的官道倒是顺畅,谁知道离着淮王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到时,偏偏官道中猛地冲出两人拦住了马车。   车夫吓得赶紧死死地勒住马缰,好在路上为了车里的主子能坐的稳当舒适,马车行驶的不快,这会儿堪堪停在了那冲出来的两人面前,没有撞上去。   可是车夫一下子就火大了起来,心里也是一阵的慌跳,要知道,这要是刚才没有停稳当,,把马车带偏了,真的惊动了车里的人,他这活计是别想继续干下去了。   “长不长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路,这是谁的马车,居然敢这么就撞了过来!”车夫对着那两个跌坐在地的人,一阵的狂吼,也宣泄了心里的狂跳和不满。   两人似乎被车夫这大声的叱喝,吓得就是抖了抖身子,这时候,又有人从一边走进了官道,径直走到了车夫的身侧,和声说道:“敢问,这是相府的车马吧?”   车夫老大不乐意,扫了一眼那人,但见那人衣裳朴素,看着不是有什么身份的,但是一身的气度尚可,不像街井之徒,皱着眉往身后的车帘指了指上头绣着的“颜”字,点了点头。   “那就是宁安郡主的车驾了吧,劳烦通传,在下有要事求禀郡主。”那人说着就是当即作了个揖。   车夫眉头一跳,这回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不卑不亢,而且看着有些像是练家子,又往现在坐在地上还抖着身子迟迟不敢站起来的两人瞟了一眼,觉得这三个人古怪,想了想,还是往车栏敲了敲,低声恭敬道:“小姐,有人拦了咱们的路。”   车厢里面,就在刚才的乍然停车,锦绣就已经察觉了,只是那车夫倒是有几分决断,一时间没有当即出声,而刚才车夫和外人的对话,自然也是一一落在了锦绣的耳中。   “小姐,奴婢先出去看看吧。”小翠压低声音说着,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   见锦绣点了点头,小翠当即撩开车帘的一角,探出脑袋,皱着眉道:“谁说要找宁安郡主的?”   “在下。”   小翠闻声看了过去,见那人还微低着头,皱眉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那人闻言,笑着抬头。   这一看清人,小翠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人看着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间就想不起来,见那人神态坦然,不像是要闹事的。   小翠倒是没有那么着脑了:“什么事?我告诉我家小姐也是一样的。”   谁知那人十分的坚持:“抱歉,在下必须见到郡主的面,必须亲自对郡主说才可。”   看那人已经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小翠收了身,回了锦绣:“小姐,奴婢看着那人有些熟悉,偏偏记不起来了。”   听到这话,锦绣掩了掩面上的纱帕,撩开了一角的车窗帘子,顿时看了出去。   那人似乎猜到锦绣会从车窗看来一般,目光已经朝车窗投去。   四面相对,锦绣顿时一怔。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      要知道,在京都的官道之上,锦绣从未碰见过如此堂而皇之的人。   何况,还是这样一身的男子装扮的……女子。   单从那人一双相视的眼眸之中,慢慢侵染上的一抹笑意,锦绣更加是笃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   锦绣猛地皱起眉,眼里带了十分的不赞同。   杨若这样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更甚者,她分明还是被太皇太后接去了,那么现在怎么会这么一副女扮男装出现在这官道之上。   锦绣还想到刚才杨若和车夫所说的话,一开始在车夫表明了这是颜相府的马车之后,杨若一下子就认定了这是她在车厢里面。   所以,今天她到底是要去淮王府看戏的事,她是知道的?   还有,这嗓子可不是平时杨若的声音,不知道是服了什么药。   只是这个疑惑不比杨若现在非要亲自见她来的要紧,加之杨若的身份原本就是当过杀手,那些古怪的东西,到了杨若的手里出现,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了。   可是,现在杨若这么一副样子,显然是不能进车厢的。   锦绣带着询问的神色看着杨若,杨若已经抬步朝着车窗而来。   车夫皱眉看着杨若离开,目光半点不错开,生怕这人要做出不该有的越矩之事来。   但见杨若伸手探入怀中,转而就将一封书信工整地举高,直接送到了锦绣的眼前:“请郡主亲启一看。”   锦绣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那书信之上,见那上头并无落字,结果打开信笺,待一番看过,锦绣目光越过杨若,径直望向了那此刻仍旧坐在官道中央拦路的两人身上,仔细的打量之后,目光锁住那两人之中身量稍长的男子。   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的注视,有些疑惑地抬了抬眼,目光下意识地朝锦绣看了过来。   锦绣不过稍稍掀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那人看来,只是看见了一个小缝,隔着到底有些距离,看不真切那车厢里头打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更是疑惑了。   可是锦绣在男子抬起了整张脸之后,看的清清楚楚了,眼里闪过一抹深色,声音带着几分压低的语调:“你太过冒险了。”   杨若挑了挑已然刻意为之的粗眉,同样压低了声音:“淮王府上,一切还要小心,这人你或许会用的上的,我是不便去的,只能再此拦你的道了。”   话说到这,杨若猛地又是拱手作揖,旋即就是拔高了声音带着恭敬道:“在下向那两人替郡主求求情,那两人不过是无意冲撞,希望郡主暂且收留,在下就此告退了!”转而退了下去,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车夫被闹的十分奇怪了,伸长了脖子朝杨若离开的地方看了看,但见杨若脚程极快的模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了。   “这人!”车夫瞪大了双眼,侧身,隔着车厢的帘布就开口询问道:“小姐,咱们这下要如何?”   锦绣将书信收进袖中,放下了车窗帘子,复又坐了回去,缓缓闭上了眼,声音淡淡道:“那就带上那两人,继续赶路吧。”   锦绣的声音扬高了几分,车夫听的一清二楚,同样身后护送着锦绣的家丁也是听到了,当即几人上前,就将那地上的两人架了起来。   那两人脸色猛地白了白,可是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由着家丁强拉起来,顺从地跟着家丁走。   车夫眼见着前面的路已经通了,只是心里不明白,只觉得果然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这样粗汉能明白的,嘟哝了一声,一马鞭扬起,赶紧接着赶路了。   有了刚才莫名的事情,接下来的倒是一路顺风,太太平平地到了淮王府的府门之前。   只是车夫才将马车驱使停下,但见淮王府那守门的家丁两人一脸笑意地都迎了上来,让车夫吃了一惊。   小翠确认马车停稳当了,车外也传来了车夫的声音,示意可以下马车。   才掀开车帘的一角,小翠敏锐地打量了外头一眼,就看见不是自家的家丁站在两侧,居然是淮王府的家丁十分恭敬地站了两侧,小翠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   在她看来,这架势透着不对劲啊!   这样想着,小翠侧身对着身后的锦绣就低声道:“小姐,淮王府劳师动众了!”   锦绣一听这话,睁开眼,接着小翠掀起的车帘缝隙看去,果然见到了外面的情形,甚至她看去的时候,那淮王府的管家居然脚步匆匆地从府里出来了。   甚至那管家前头一步当先走着的,可不就是侧妃何婉盈么。   锦绣皱眉,目光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想要开车外后头的情形,只是车厢挡住自己的视线,锦绣开口道:“下车吧。”   小翠点了点头,当先出了车厢,将踩椅一应事宜都准备妥当,这才恭声说道:“小姐。”   锦绣确认面上的纱帕无碍,当即出了车厢,由着小翠搀扶着下了马车。   “宁安郡主。”一声女子带着柔和笑意的话顿时从身后传来。   不用去看,锦绣也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开这个口的会是谁。   眼里没有半点的浮动,锦绣缓缓转过身,目光就对上了正朝着她跟前走来的淮王侧妃何婉盈:“怎么侧妃倒是亲自来了。”   声音平淡,可是到底让何婉盈有些一怔,尤其是少女蒙着面纱,而那双桃花眼却显得十分的注目,又带着深不见底的幽静,让何婉盈心头猛地一跳,好像是要被眼前的宁安郡主看穿了什么,所以才会是这样平静的神态?   转而何婉盈很快就在心里自己暗骂了一声,这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她居然还被她的神色也镇住了,这还了得。   于是,何婉盈脸上一时的僵硬又恢复了如春风般的笑容:“郡主能来,我本该亲自来迎的。”   说着,何婉盈伸手似乎就要来搀锦绣。   锦绣目光只是轻轻扫了一眼那渐渐伸来快到眼皮底下的手,转而锦绣伸手一把搭在了小翠的手上。   小翠神色一转,当即就是扶着锦绣慢慢朝着何婉盈走近。   何婉盈那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之中,落得有几分尴尬。   这时候,何婉盈身后的管家见状,略一皱眉,当即对着锦绣行了礼,就是躬身说道:“王爷此刻正在里头招呼着,一时不能来,不过邀的人都来了,就差宁安郡主您了。”   而从管家说出的这句话,锦绣明白了一件事,今日的所谓邀人看戏,似乎不止是女眷了。   锦绣目光落在何婉盈身上。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何婉盈此刻接着管家说话的档口已经将手收回,脸上的笑还是维持着:“郡主,请。”   锦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抬步走上了石阶,往淮王府里走去。   不管是因为什么,如今已经来了,断不可能回去的,而且,也不能回去了,甚至可以说,也不允许她回去。   要知道,现在这外头淮王府刚才劳师动众的家丁来出迎她,这可不是就单单表象看着的,如果她就这样静静地进府了,或许还好说,不若如此,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何婉盈落后锦绣一步,静静地跟着,只是眼里闪过一抹嫉恨。   要知道,今日可是不少的淮王府下人都在这,宁安郡主居然这样给她下脸,真是太可恶了。   只是嫉恨愤怒的神色闪过,取而代之,眼里划过一抹算计,甚至何婉盈的嘴角都是几不可见地牵了牵,挂上一抹兴味的笑。   进了这府门,再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就这么云淡风轻!   只是,何婉盈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锦绣的身上,错过了那锦绣带来的家丁那身后官道所遇两人此刻的神色。   尤其是那两人之中的一人在看见何婉盈时,眼里浮动的复杂神情。   而这神情,在锦绣抬步进入府门之后,尽数收进了眼底,那掩在纱帕之下的唇也是轻轻勾起。   因为家丁是得了颜相严令的,锦绣自然是不能就让人这么在外面候着。   不过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的口舌,倒是何婉盈答应的十分爽快,尽数允许那些家丁一道进了府门。   可是顾着男女之别,由管家领着那些家丁自去一处先候着,何婉盈还说了,那处与戏台子十分的近,锦绣到时候若是有事,让贴身丫鬟扬声一唤,家丁们就能听见了。   这话听在小翠的耳里,看着这位淮王府的侧妃,那神色带了几分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小翠觉得,这侧妃是不是太过热情了些?   锦绣仿佛是没有察觉何婉盈此刻已经是热情而且细心到了过分的行为,仍旧静静地跟着何婉盈走上径道,听何婉盈说,这正是去往戏台子搭建的地方。   而此刻,来看戏的人,都已经去了。   小翠一路上走着,心里更加是觉得毛毛的。   要知道,无事献殷勤,历来都是非奸即盗的!   可是,一路的穿花拂柳,走径过道,小翠也慢慢听见了一阵阵的人声,而且越来越近。   直到小翠真的看见了那不远处的戏台子,才暗想,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么?   只是锦绣在看见那戏台子之后,目光梭巡周围一圈之后,心里涌起一阵冷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消停      扫眼看去,几乎都是前不久在那中秋宴会之上的熟悉面孔呢。   锦绣心里嘲讽一笑,却更加确定了。   要知道,花了这样大的心思,还是何婉盈亲自去迎了她进来,看来今天是要给她一个极大的“惊喜”不可了。   锦绣心里一片的冷寒,神色之间,仍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眼眸一如一开始一般,就是那么静静地,无波无澜。   何婉盈再次偷眼打量的时候,就看见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还是涟漪不动,心里倒是有些摸不准了。   但是对于自家夫君的谋划,她自认为是不会有错的了。   何况,那天可是收回了宁王的兵权呢。   这样想着,何婉盈的底气更是足了,拉着锦绣,满脸堆笑的就往前面的亭子走去。   锦绣目光瞥了一眼此刻何婉盈强行搭上自己手臂上的手,眉眼微动,到底是没有说话,由着何婉盈去了。   小翠却是一下子被挤到了身后,本打算开口,见自家小姐没有说话,当即自然是不好多嘴的,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尽管是锦绣的贴身大丫鬟。   人家是淮王府的侧妃,虽然本质上是个妾,但是那可是个高贵的妾室,小翠自然是要安安分分了。   但是小翠还是觉得这淮王侧妃心思沉,这样想着,目光时不时往锦绣的身上看去,希望自家小姐能看见。   但是锦绣始终神色朝前,两人的目光没有相对,小翠心里更加着急了,但是没有法子,只能自己更加小心地守着自家小姐了,万一要是真有什么事,她总是要尽全力帮上忙的。   三人的步子虽然不快,但是亭子也是在不远处,随着三人的靠近,有人的目光已经发现了锦绣与何婉盈的走近。   有不少人是认识何婉盈的。   当初皇晟樊让何婉盈进了淮王府的门,不久之后,就办了一场宴席,在那宴席之上,皇晟樊可是给了何婉盈不小的面子。   而自打何婉盈进了淮王府成了侧妃之后,皇晟樊到如今都没有再纳进一人,由此可见何婉盈是怎样的得皇晟樊的宠爱和看重了。   一来二去之间,这京都的官员女眷之间,对这位淮王府侧妃也是印象深刻了。   眼下锦绣蒙着面纱,那些女眷不能十分的确认倒是是谁,但是何婉盈并没有纱帕掩面,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发现了三人之后,几个女眷就是四下议论开了,只是声音到底是压得很低,都在说着,到底是什么人,得了何婉盈亲自去迎。   隐隐地,众人的心里到底都有了一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是心照不宣了。   众人女眷之中,米乔显得十分枯燥,对于这样看戏,还是这种的场合,哪里能让人高兴起来,可是偏偏被母亲压着过来,说是多多历练历练。   天知道,因为云尚书冠上了刺杀之名后,米乔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她不是因为云尚书云雷岩怎么就死在了那大理寺的地牢之中,而在她最在乎的,就是此刻云家的大少爷云天轩也被牵连进地牢了。   那样一个文采卓卓,风度翩翩的男子,实在是不该遭受这样的罪。   而且,云家已经缠上了这样的事,那么她对那个男子的心意……   米乔眼里的神色更是暗淡了下去。   她和他是永远不可能了……   “乔儿,那淮王侧妃身边的人似乎看着像是宁安郡主。”身边,米乔听见了母亲附耳在自己身边低声说出的话。   微微皱眉,米乔收回了思绪,朝着那处看了过去,但见来人身量窈窕,步态淡然,尤其是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更是夺目摄人。   更是那双桃花眼突然对上了自己的视线,米乔心里一下子也有了答案了。   “嗯,是锦绣姐姐。”米乔肯定地说着,转而唇边慢慢勾勒出一抹浅笑来。   因为那亭子之中都是女眷,众人没有什么避嫌的道理,有来的闺秀少女都已经是摘了面上的纱帕,锦绣一下子也看见了米乔,同样没有错过米乔淡笑之间那一抹落寞的神情。   对于米乔对自家大哥云天轩的心思,锦绣是知道的,心里也是低低叹了口气。   大哥的性命,她一定会保住的,她相信景沐暃也会做到,毕竟那事,根本就是云雷岩一个人做的孽,怎么能拉着大哥一道受罪。   当然,要是真搭上了云家其余的人一并株连九族,那也是云雷岩的代价。   锦绣当时不免闪过一丝的遗憾,若不是云雷岩先前休了那柳姨娘,这个时候要是有株连九族,一定是要捎带上柳姨娘和云溪的。   但是,不管如何,就算大哥脱了此难,但是在这大荣朝是不会有立足之地了,而米乔和大哥云天轩是绝对没有结果了。   可惜了,米乔是个好姑娘。   “我招待不周了,望诸位见谅了。”何婉盈并锦绣进了凉亭,笑着就朝着众人说道。   众人皆是一阵的寒暄,目光没有在何婉盈的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反倒是十分关注着锦绣。   要知道,在这一众的女眷之中,此刻也就只有一个锦绣蒙着面纱,而当日的中秋宴会之上,锦绣从头到尾都不曾将面纱摘下,准确来说,也没有那个机会摘下,后来就发生了一大堆的事。   那一道道的视线扫来,锦绣都能感受到众人浓重的好奇和审视意味。   何婉盈怎么会不知道,当下就是笑着说道:“宁安郡主也来了。”   说着何婉盈才放开了拉着锦绣的手,转而朝着凉亭外边候着的丫鬟招手:“过来!”   丫鬟听见吩咐,赶紧上前。   何婉盈吩咐了丫鬟将茶换了上来,丫鬟应了声,利索地下去准备了。   米乔觉得手臂一动,见自家母亲推了推自己,朝着锦绣那还看了看,米乔一下子也明白过来,尽管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心情,但是见到锦绣姐姐她还是高兴的。   转而起身,就朝着锦绣走了过去。   “锦绣姐姐。”米乔笑着已经到了锦绣的跟前,锦绣眉眼一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显得越发熠熠生辉,看的一众的女眷不少人眼前更是一亮。   “宁安郡主不若将面纱除了吧,带着倒是闷气了。”   锦绣闻声看去,却是发现那话是从米乔的母亲米崔氏口中说出的,米崔氏也是历来和母亲交好,锦绣是知道的。   这话如果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或许带了别样的意思,或许是要看好戏,但是锦绣知道,米崔氏是确实人话里讲的,怕她闷气,而且,或许米崔氏也是知道这样独独她带着面纱,实在是太鹤立鸡群了。   抬手将面纱摘了下,往后朝着小翠示意。   小翠当即上前将面纱仔细收好。   只是锦绣的神色淡然,而一众的女眷们几乎就要不淡然了,他们的眼里都一时间泛起惊艳的神色。   眼前的少女那如玉般的面容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多一份太多,少一分不好,就是那样的恰如其分,搭之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她们饶是女子,就被这少女娴静之下的神色,都觉得陷入那眼瞳之中有些难以自拔了。   真是好相貌!   倾城之色啊!   而众人之中,米乔还是淡定的,对于锦绣的面容,她是见过的,只是何婉盈有些不淡定了,尤其是看见这样多的命妇和千金小姐居然也是一脸的惊艳,她更是莫名地对宁安郡主生出敌意来。   而何婉盈又是深深看了锦绣一眼,发现这个少女真是越长越出众了,更是心里涌起无名之火来。   她何婉盈的样貌也是出众的,放眼京都,更是少有对手,而偏偏这些少有之中,宁安郡主就是胜了她的一个,而且眼看着,越来越胜过她的相貌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何婉盈知道不能为了这些个小事着脑,她必须顾着后面的大局才行。   看见那丫鬟已经将新茶奉了上来,示意一一给众人换上,转而何婉盈让戏班子开戏了。   第一场戏,自然是少不得另外一边的男宾席,由淮王点了,这边按着常理应该是东道主来点,可是何婉盈又偏偏是侧妃,便是正妃,这就不好说了。   众人心里打着鼓,尤其是看见何婉盈将戏折子递到了宁安郡主的面前,众人的神色更深了几分。   锦绣看了一眼戏折子,还没说话,何婉盈一方早就想好的措辞就已经朗朗上口地倒了出来。   见何婉盈说的滴水不漏,锦绣也没打算推了,这样的事情,她身为皇室家族的人,宁安郡主,当然是有这个资格点的。   而且,这还可以让何婉盈心里不舒服,何乐而不为呢,人家还是送上门让她给人家不爽快呢。   锦绣对着戏折子上指了指,报了戏名,何婉盈这才接着点了第三折 。   谁知道,这第三折 点完,何婉盈将折子往身后的戏班班主递去的时候,那班主竟然是没有接住。   随着一声清响,却是杯盏随着戏折子一同掉到地上的声音。   何婉盈的眼里很快地闪过一抹兴奋,转眼看向此刻的锦绣,却是立马换了一副惊诧万分的神情:“天啊,郡主!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话里的玄机      一众的女眷有不少被何婉盈这声突然的惊呼声吸引了过来,原本还在闲聊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在地上那破碎的茶盏过了一眼后,旋即就顺着何婉盈的视线落在了宁安郡主的额身上。   但见宁安郡主那一身云锦绸缎轻纱藕色绸裙,尤其是那自腰摆开始往下,竟是一片的茶渍,十分的醒目。   不少人都皱起眉来,米崔氏更是双眉锁紧,看向何婉盈带了浓重的审视,她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挨着锦绣身边坐着的米乔一听到那茶盏落地的声音,就猛地看了过来,此刻已经掏出身上的帕子替锦绣擦着,小翠也赶紧上前。   可是那藕色的裙子本就浅淡,云锦的缎子渗水极强,转眼的功夫,又是漫开了一大片,茶水又是热的,这会儿是擦不掉了。   小翠只觉得自己心里担忧的事情似乎开始在发生了,心里急得很,转而想起来,马车之上是还有一身备换的衣裳的。   历来,出席较为要紧的宴席,自然是带着备换的衣裳的,以防万一,毕竟推杯换盏之时,总有不便的时候。   可是小翠还是觉得愤愤不平,这不过是看个戏呢,中秋宴会都没有脏了衣裳的。   那班主已经是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陪着不是,他哪里是不知道这个人可是宁安郡主啊,一开始就有人交代过他的。   可是,这个不是他只能是应下了,不然就正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来来回回,班主也就这么一句话,倒是什么也不多说,直接将这事应下了。   从始至终,锦绣仍旧还是静静地坐着,甚至在何婉盈惊呼出那一句话之后,目光也是静静地看着何婉盈。   何婉盈心里却是打鼓了,这宁安郡主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按着常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气急败坏么?难道……   想到了一种可能,何婉盈猛地心头一跳,却强制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自己刚才可是没有露出马脚的,不然这么多的人总有人带着异样的的目光看着她了。   但是何婉盈不知道,早在来之前,锦绣就已经做过了无数的猜想,而眼下衣裳被莫名泼了茶水,脏了,这对锦绣来说,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失手。   还是这么好巧不巧在何婉盈点完了戏之后,发生了这事。   在刚才的时候,锦绣就明显察觉,就在自己点完戏后,何婉盈一直在戏折子上流连看着,直到她的目光转开,不过一瞬的功夫,下一刻她的裙子就被泼茶水了。   “不行,擦不掉了,锦绣姐姐,我陪你去换衣裳吧。”米乔皱着眉说着。   小翠已经伸手从怀里取出了锦绣蒙面的纱帕,在一边候着。   这时候何婉盈不由分说地将小翠手里的纱帕取了过来,就对着锦绣那身上的茶渍擦去。   从裙上的再次褶皱,锦绣就知道,何婉盈用的力度有多大。   小翠皱着眉,终于还是不再顾忌什么,开口道:“侧妃娘娘,那是小姐蒙面的纱帕!”   何婉盈仿佛是后知后觉一般,惊得赶紧停了手里的动作,显得有些尴尬:“这……我这不该了。郡主,要不我领路去更衣吧。”   锦绣目光直直地看向何婉盈,没有当即说话。   被那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何婉盈莫名觉得心里毛毛的,可是脸上带着十足十的歉疚:“倒也是不远的,这都是我做的不周全。”   一众的女眷中,有几人隐隐察觉出,这宁安郡主和淮王侧妃两人之间好像有着某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当下选择沉默不语。   米乔这时候觉得这个何婉盈做作了,要知道,刚才锦绣姐姐来的时候,那脸上蒙着的是同色的面纱,而小翠方才擦拭的是另外一方帕子。   一个得淮王宠爱的妃子会是这么无脑的?还能将一路领着的人那蒙面的纱帕都记不住?   这个何婉盈不对劲!   米乔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当下伸手拉着锦绣就是说道:“侧妃娘娘,我陪着锦绣姐姐去便好了,让一个丫鬟领路就成的。”   何婉盈却皱了眉,担忧道:“这怎么成,这次是淮王府做的东道主,既然是宁安郡主,更是我不能怠慢的,我该陪着一道去的,米家小姐,你是客,怎么好让你同去呢。”   米乔柳眉蹙起,何婉盈的话句句都透着理,一时间,她被堵住了,如此,米乔不由看向了锦绣。   锦绣将目光从何婉盈的身上收回,状似不经意地梭巡了一周,见众人都是带着思存的神色看向她们几人,心里划过一抹玩味,目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还在磕头的戏班班主,心里冷哼。   这么一会儿了,都没见何婉盈喊住那班主停下来,这是要将刁蛮的名头往她头上先扣上一扣么!   “不用磕了,你也是无心的。”   众人都等着宁安郡主开口,没有想到开口就是直接没有指责那戏班班主的意思,转而就见宁安郡主站起身来。   何婉盈见状,赶紧站起身,一把又是不由分说地拉着锦绣的手,十分歉意地说道:“郡主随我去更衣吧。”   锦绣心里有些好笑,何婉盈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重复提醒她更衣已经有好几次了么。   真是心急啊。   米乔也是站起了身:“锦绣姐姐,我随你一道去!”   只是米乔的手同样要握上锦绣时,反倒是被锦绣反手一握,米乔不解地看着锦绣,就见锦绣轻轻摇了摇头:“淮王侧妃说的对,你是客,我有淮王侧妃相陪便可了。”   小翠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她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就拒绝了米家小姐呢,这何婉盈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要知道,这一身的茶水,在她看来,什么戏班班主,分明就是拜这侧妃何婉盈所赐的!   小姐就这么被带去,还能不出事么!   “小姐……”   谁知,小翠话还没说完,锦绣猛地看了过来,眼里带了深意:“小翠,你过来,我要话要吩咐你。”   小翠诧异,但是赶紧快步凑上前去。   锦绣轻轻挥开了何婉盈的手,何婉盈双眉微微一动,稍稍让开了步子,下一刻就见锦绣附耳在小翠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婉盈有心希望能听到些什么,只是锦绣声音压得极低,身边的几人,饶是米乔也是没有听见的,似乎只有小翠一人才能听清楚锦绣究竟说了什么。   到底心里存着戒备的,何婉盈好奇这个时候宁安郡主到底叫了这丫鬟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边上,小翠认真地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一番吩咐之后,心里顿时一喜,连连点头,身后朝后退了几步,离着锦绣没有那么近,恭恭敬敬地应话,却是说:“那奴婢这就去取衣服来,小姐吩咐的奴婢一定办好了!”   就看着小翠前后不过是须臾之间的功夫,是不是变的也太快了,何婉盈觉得这丫鬟说的办好好像不是单单指的取衣服吧,但是能是什么事呢?   锦绣只是扫了何婉盈一眼,将何婉盈的目光此刻随着小翠离开的身影投去,只是眉眼微闪,开口淡淡道:“倒是要侧妃带路了,咱们先去厢房等着小翠送衣服来吧。”   何婉盈收了疑惑,不管怎么说,她该做的就是把宁安郡主带到那屋子离去,管他这丫鬟到底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郡主且这边走。”何婉盈让了让身子,往一条通往前方的径道指了指,笑着说道。   锦绣步子一抬,往凉亭外头迈步而去。   何婉盈目光往身后的米乔看了一眼,没有多少的变化,心里却十分高兴的,这宁安郡主,会后悔今天拒绝了这个米家小姐的相帮的!   哼,这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   看着锦绣与何婉盈只是带着一个淮王府的丫鬟一道离开了,一众的女眷神色更加晦暗莫变了,在座的可是不少的人精,这淮王侧妃只怕之前和这宁安郡主有过不少的交集吧,两人之间那可是不简单啊。   “乔儿。”米乔的身侧传来了一声轻唤。   米乔顿时收了视线,抿了抿唇,她知道,锦绣姐姐那么说了,她是不能再跟去的,而且锦绣姐姐一向很有主意,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呢?   这样想着,米乔朝着小翠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这才返身朝母亲米崔氏走去。   米崔氏唤了米乔一声,拉着米乔重新坐下,心里也是担心起锦绣来了,原本今日就应该让若书来的,只是米崔氏哪里想到,锦绣真的会来赴宴。   要知道,宁王府也是受到了请帖的,只是米崔氏劝着颜若书还是不要来的好,相信锦绣也是不会来的。   这眼下锦绣来了,而且,看样子这淮王侧妃心思还很深,分明就是放在锦绣的身上的。   想来想去,米崔氏觉得有些后悔了,要知道如此,倒不如前一会儿不劝颜若书别来了。   可是眼下已经如此了。   但愿,锦绣可千万别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好,不然她就真要心里难安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不请自来的人      米乔不知道原先自己母亲和宁王妃颜氏还有过一番的交谈,只是看出来母亲一直朝着锦绣姐姐离开的方向观望着,可见心里也是十分的担心的。   想着,米乔握了握自己母亲的说,低声说道:“我相信锦绣姐姐,应该是有了另外的打算的,不若如此,锦绣姐姐方才也不会带着笃定的眼神暗示我了。”   一听自己女儿说出这话,米崔氏也一怔:“当真如此?”   米乔点了点头。   米崔氏想起了往日里锦绣的为人和做事,或许真的没有事吧……   一路上,往厢房去的路倒是十分的宽敞,只是路途显然是经过了隔开男女宾客的假山。   锦绣隐约之间都可以听见了假山另外一头传来了男宾们的爽朗笑声,这倒是刚才在凉亭是不能听见的。   前世锦绣对这淮王府的布局就是十分熟悉的,要知道,前世可是有不少的岁月,她都是在这淮王府之中度过的。   而现在这个地方,确实是淮王皇晟樊一直用来招待外宾的所在。   而现在何婉盈带着她要去的地方……   锦绣目光微转,看向前方,何婉盈正抬步上了游廊,旋即笑着转过身来看着她:“郡主请。”   跟着两人一起来的丫鬟更是一心顾着锦绣的,当下作势是要搀着锦绣拾阶上游廊。   锦绣由着丫鬟去了,跟着何婉盈继续往前走。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处所通往的厢房确实是距离凉亭最近的所在了。   但是同样的,也是男宾出入十分频繁的地方。   所以,何婉盈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锦绣目光微动,心里隐隐浮起一个念头,却不动声色,静默着,顺从着。   眼看着游廊的拐角就在前头,何婉盈已经是当先走在了前面,余光微微一转,就看见宁安郡主走在之后,宁安郡主的身后正是丫鬟。   由此一来,宁安郡主是走在了她们两人的中间了。   何婉盈快步地拐过了游廊拐角,转而站定了步子,侧身,就看见宁安郡主也跟了上来,丫鬟也跟着出现停了下来。   “吱呀”的房门开启声响起,何婉盈侧身站在那屋门边上,笑着看向锦绣道:“就是这间屋子了。”   锦绣身子微侧朝着身后的丫鬟看了一眼,只一眼锦绣就发现这丫鬟站的位置还真是很有意思呢!   明面上看着像是随意,可偏偏是将后路堵死了。   这就这么防着她现在跑么?锦绣心中讽刺暗忖着,抬步往前走了一步。   何婉盈心念着宁安郡主赶紧进去,谁知道这宁安郡主突然就是停了下来了。   “郡主请进吧,里面没有旁人的。”   锦绣目光投向何婉盈,何婉盈神色微凌,可是笑意不减,当当站在门外,里面的内屋可以看见,但是却是放着帘布遮着的,哪里看的清楚最里面的情形。   她何婉盈说里面没人?这话有几分是可信的?   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男宾出入十分平常的,万一有谁在里面呢。   “倒不如侧妃先进去,我对这不熟悉,再说了小翠还未将那换用的衣裳带来,一时也不急。”   何婉盈心里暗道,你不急我可是急的。   不过何婉盈虽然没有因为锦绣这话当即进去,却招手让丫鬟往屋子里面去的。   “我让丫鬟领着郡主进去先坐着。”   锦绣面上显出几分吃惊来:“侧妃为何不进去?”   何婉盈当即露出几分尴尬来,但是立马就解释道:“这个时候戏台子已经开始唱戏了,凉亭那处……”   说到这,何婉盈满面歉疚地看着锦绣,那双眼睛明显就是话里有话,仿佛在说,我到底是东道主,这亲自给你领路道这儿,留下丫鬟陪着就很给情面了,总不能让我陪着你一起耗着等你家丫鬟送衣服过来吧。   在何婉盈看来,自己的神色所表明的意味已经十分的明显了,按着宁安郡主的七窍玲珑心一定是明白的,而且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可惜,她偏偏还真就想错了。   锦绣是看出来何婉盈的心思了,但是,她可没打算要顺着何婉盈的意,更是诧异道:“凉亭那处怎么了么?”   这样一来,何婉盈就有些恼火了,是恼羞成怒的火气。   但是偏偏何婉盈还得按捺下心绪,毕竟这时候还不是最佳的时候,虽然她扬言是要借口离开,但是并不是真的要回凉亭,她要寻着机会,让那人溜进屋子里,而且要正好宁安郡主在换衣裳的时候!   “倒是我没说明白了,宁安郡主您是知道的,如今的淮王府是没有正妃,而女眷那处,淮王爷有所不便出席,这会儿宁安郡主的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想先行回凉亭,丫鬟留下任郡主差遣,郡主意下如何?”   锦绣听完这话,没有当即回复,却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何婉盈。   被那么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何婉盈慢慢地浑身开始不自在了,在想着还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说辞的时候,宁安郡主总算是开口了:“原来是这个缘故,侧妃考虑的十分周全,侧妃是淮王府上的人,对淮王府自然是十分熟悉的,既然侧妃认为留下一个丫鬟在此处就是妥当的,那么应该就是妥当的吧。”   听这话,宁安郡主分明是顺从了,可是何婉盈总觉得这话好像带了另外一重的意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意有所指呢?   真是个不能让人掉以轻心的人!   何婉盈对宁安郡主防备之心更重了,她开始打心里怀疑,之前答应了淮王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会不会就是替她自己埋下了一个危机了?   双眉微皱,何婉盈又听见了锦绣开口的声音:“侧妃快去吧,我且先进屋等着小翠送衣裳来,回去的路丫鬟也是知道的,不必多挂心了。”   何婉盈看去,锦绣已经抬步进了厢房,径直朝内屋去。   看着锦绣掀开了内屋的帘布走了进去,何婉盈心里多少还是安定了,眼里闪动着势在必行,转而快步离开。   只是何婉盈并没有走远,反而走了来时相反的径道,一拐角就进了假山,而是朝着男宾所在去的。   才出了假山,但见守着出口的有个小厮正张头张脑地,好像在等着谁一般。   “王爷呢?”   小厮听见了何婉盈的声音,顿时激灵地看了过来,赶紧福了礼,就是低声说道:“王爷方才来了一回,询问了王妃您来了不曾,这会儿才离开,奴才这就去告诉王爷!”   何婉盈对于这个小厮的这个“王妃”称呼十分的满意,毕竟这王妃之中,本来就是没有正妃的,她握着淮王府后宅的实权,私下皇晟樊也有意纵容,但是每每听到这个称呼,何婉盈总觉得,早晚淮王会扶正她的。   只要这次,她促成了王爷心中所想的。   宁安郡主,跑不掉的!   这样想着,何婉盈心里好受了很多,还有的一点疙瘩顿时隐了下去。   “快去吧!”   小厮等到了何婉盈的吩咐,这才一溜烟,赶紧去寻淮王皇晟樊了。   皇晟樊步子走的很慢,似乎也猜到大抵这个时候应该是何婉盈那处有消息来了。   今日对于他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   宁安郡主,再聪明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在怎么不心悦他,那又怎么样,他可以用强的。   抢过来她的身,她的心难道还得不到么?   皇晟樊唇边勾起一抹阴邪,身后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停下步子,皇晟樊就察觉到身后的人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身后。   “王爷,奴才见着侧妃了。”   皇晟樊抬眼看了看已经在眼前的宴会凉亭,不远处的男宾正在推杯换盏之间。   不过,现在他可是要去春风一度了!   猛地转身,皇晟樊已经敛起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面色淡淡地看向小厮,平静道:“走吧。”   小厮赶紧让开了路,让自家王爷先行走。   可是皇晟樊的步子才迈出了一步,身后就传来了男子低沉刻意高扬的声音:“淮王这是何事,以至于都到了这宴会了,怎么还返身而去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皇晟樊眼里闪过一抹鲜明的诧异,转而心下就是一沉。   身子不得已再次回身,而这次看见的人,正好印证了皇晟樊心里的猜想。   景王景沐暃,这家伙居然不请自来了。   皇晟樊心里暗暗咒骂一声,守门的人都是废物么,居然没有拦住这个人。   景沐暃的步子很快,身后还索性带了几个朝廷重臣的家中公子一道来。   皇晟樊肩上一沉,目光有些深沉地看向此刻景沐暃十分自来熟一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下一刻就听见景沐暃十分随意的声音:“这样的日子,应该把酒言欢才是,那戏台上正是武戏热闹着,来来来,哪有东道主不在场的道理!”   “景王说的是,淮王爷,咱们快一道入席吧。”一众几个公子连连附和着笑说道。   皇晟樊心里的火气一拱一拱地爬了出来,甚至,他猜着,景沐暃不请自来,一定是必有用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像哪里不对劲      可是,现在一个现实已经摆在了面前,皇晟樊心里更是阴郁。   要知道,自己原本是要去见锦绣的,现在莫名被人拦了,还是景沐暃!   而偏偏,皇晟樊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确实已经不能去见锦绣了。   该死的!   该死的景沐暃!   皇晟樊心里来来回回咒骂了景沐暃数次,隐在衣袖下的手更是攥紧,但是面上笑容那叫一个温润和煦:“说的正是,倒是本王有些扫了众人的兴致了,走,入席入席,随后本王一定自罚三杯!”   可是,皇晟樊没有想到景沐暃没有就这么简单放过他意思。   “只是淮王方才显得有些行色匆匆的模样,哎呀,莫不是被本王误了什么要紧事不成?”景沐暃一副后知后觉的神情,可是眼神都是落在皇晟樊的身上。   因为这话,皇晟樊眼里一下子泛起一抹暗光,四目相对,皇晟樊分明此景沐暃的眼里看到了……挑衅!   皇晟樊终究是能忍的,但是他心里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所做的一切,所为的用意,景沐暃不知道从什么路径知道了!   所以,他就这么来了!   皇晟樊心里惊怒的同时,更是想着,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可是心电转念之间,皇晟樊猛地警觉,或许这淮王府难道还有景沐暃的线人而是他所不知道的。   但是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皇晟樊强压下要将景沐暃轰出去的念头,笑着道:“不论是何事,也不能扫了众人的兴致才是,走走走!”   话语说完,皇晟樊朝着身边的小厮吩咐回去,小厮当然知道这边是出了变故了,恭敬地应了声,抬步折返回去了。   见小厮已经离开走远,不见了身影,皇晟樊一步上前,堪堪错开了景沐暃那还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径直拉着几个贵公子就往凉亭而去。   景沐暃带来的几个公子,往日里都是京都里出了名会玩的纨绔子弟,而心思也是止步在玩乐之上,哪里看出来两位王爷之间的暗潮涌动。   眼见着淮王拉着几人往凉亭去,少不了剩下的人跟着走了,反倒是没有顾着此刻景王爷可是落在了最后面的。   景沐暃看着皇晟樊迈开的步子很快,像是赶着急着去凉亭的,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脚上的步子却没有受人影响,闲庭信步一般的,丝毫不介意一行人将他抛在最后。   甚至,景沐暃的余光还是时不时地看向那小厮离开的方向。   倏然,景沐暃看见了那小厮离开走入的假山闪进了一道身影,那人进去之前,转身看向了景沐暃。   却见那人可不就是青锋么。   景沐暃唇边的笑意更深,对着青锋极快地动了动唇,只是无声说着。   青锋已经是看懂了,极快地点了点头,转而迅速离开。   景沐暃这才步子稍快地跟上已经快要进凉亭的一行人。   皇晟樊在踏入凉亭的第一刻,就是皱眉看向身后,见景沐暃落后了有一段的路子,心里一顿,他还发现,景沐暃心情很好!   是的,见鬼的,他居然心情很好!   其实,景沐暃的心情怎么能不好呢,今天可是他也安排了一出好戏特地过来亲自围观,为的就是淮王皇晟樊到时候看到了,不知道第一个神情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可真是让人十分的好奇呢!   ……   何婉盈一边留心着厢房的动静,在这处的假山,是可以很好的透过那厢房的打开的窗棂,看见内屋里面的动静的。   从这边看去,何婉盈看见锦绣始终是静静地坐在那贵妃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卷,那是方才丫鬟拿给锦绣的。   而另外的一头,何婉盈也还没有从游廊上看见小翠过来的身影。   早在刚才来的时候,何婉盈就借由小翠没有跟来,不好找地方,已经让一个丫鬟守在凉亭,等着小翠出现,领过来的。   而小翠只要出现,那丫鬟会先来知会她的。   但是,何婉盈虽然还在想小翠还未来,偏偏那小厮怎么也去了那样的久都还没回来呢?   何婉盈心里开始打鼓了。   但是现在也只能等着了。   左等右等之际,何婉盈想的更多了,终于是听见了有脚步声传来,何婉盈抬眼就看见果然是小厮回来了。   可是何婉盈很快就发现小厮是一个人回来的。   “王爷人呢?”   听见侧妃何婉盈明显带着责备的问话,小厮态度更是恭顺了,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都告诉了何婉盈,之后静默着,等待侧妃的吩咐。   何婉盈听完了小厮的一番话,开始沉思,不由来回走动着。   这时候小厮带着几分压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王妃,您看游廊,来人了!”   何婉盈顿时停下了脚步,目光猛地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丫鬟带着小翠正往厢房的方向而去!   “人来了!”何婉盈有些烦躁地叨了一句,心里想的是,这时候淮王是脱不了身了,可是小翠都已经来了。   不行!她不能错过今天这个机会。   既然淮王是被拖住了,但是何婉盈觉得那并不会很难到淮王皇晟樊,而她一定要想法子拖住这边!   心里定下了主意何婉盈沉声吩咐着小厮:“你且先去那男宾的凉亭处低声告诉王爷,这处我一定是想法子留住的,你就这样说,让王爷寻着空隙过来,记住了?”   小厮连连点头,怕自家侧妃觉得自己不可靠,又是重复了方才何婉盈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何婉盈眼里浮现满意,当即挥了挥手:“一切要谨慎行事,之后王爷会记着你的,我也会记着的!”   小厮心里有些高兴,这可是得到了两个主子的许诺了,当下赶紧往凉亭去了。   何婉盈整了整衣裳,看着小翠跟着那丫鬟正朝着她这边越来越近,也是快到厢房了,何婉盈绕道去了小翠的身后拐角回廊。   看着小翠和丫鬟消失在拐角,何婉盈这才闪出身来,到了小翠的身后,笑着道:“这不是宁安郡主的贴身丫鬟么?”   小翠捧着衣裳的包裹,听见声音,脚步微顿,见身前领路的丫鬟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身后就是福礼。   这一举动,小翠就知道自己刚才听见的声音真的是出自淮王侧妃的。   小翠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是还是转身对着何婉盈行了礼。   何婉盈瞥了一眼小翠两手恭恭敬敬端着的包裹,开口道:“这衣裳还未送到,倒是巧了,我一道去吧。”   一说这话,小翠更不懂了,这淮王侧妃不是说好了带小姐去厢房更衣的么,怎么反倒是变成了在自己后面。   想着,小翠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何婉盈身后,但见只是何婉盈一个人,更加疑惑了。   怎么淮王侧妃身边都不带丫鬟的?   尽管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小翠没有不知轻重道去问,只是顺从地跟着何婉盈继续抬步往前走。   站在窗棂前,锦绣就看见三人快步走来,不由勾了勾唇,目光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人来了?”内屋里面,传来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朝着床榻之上看去,却见那床榻边上也坐着一个男子,可是那脸色就十分的古怪了。   似乎是抖着身子像是害怕的样子,但是脸色又有着莫名的潮红。   “青锋,你该离开了,再晚会儿,就走不了了。”   青锋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问道:“这药效真的还没开始么?属下怎么看这人的面色已经开始变了。”   锦绣又是瞥了那男子一眼,摇了摇头:“应该还没。”   虽然锦绣也不是十分的确定,但是锦绣是相信杨若的,既然是她找来的药,那就是可靠的。   宁安郡主还是这样笃定的神态,青锋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想来他也是隐在厢房外头静静等着,也不会出大事的,这下赶紧就出了内屋了。   前脚才出了内屋,厢房的外屋门外就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青锋一个轻功运起,翻身上了房梁,屏住气息静静等着。   何婉盈是睁大了双眼,看着此刻莫名倒在了屋门边的丫鬟,这可是刚才跟着自己和锦绣一起来的丫鬟。   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发生了什么么?   何婉盈顾不得许多就扬声问道:“宁安郡主?宁安郡主?”不过,她是暂时不敢进屋了。   因为她想着,或许真有不长眼的男人进来了呢,毕竟今天来的男宾有不少是京都里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   可千万不能事情不成还惹了她自己一身腥!   而很快在自己的喊声之后,锦绣的声音带着疑惑就传了出来:“侧妃这是何故扬声?我一直都在这的啊。”   这边,那领路带着小翠来的丫鬟已经探明了那依着门坐在地上的丫鬟,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王妃,她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事。”   何婉盈顿时眉眼一跳,转而就看见锦绣已经走出了内屋,朝着她走了过来。   莫名地,何婉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热闹不嫌人多      似乎是被何婉盈那带着诧异的神色所动,锦绣皱眉,目光下一刻就落在了那还是倚门垂着脑袋的丫鬟身上。   “这是怎么了?”锦绣十分的不解。   何婉盈想要在锦绣的脸上看到破绽,但是半天都没有看到除却了不解之外的其他神色,何婉盈有些气急,但是只得说道:“郡主真的不知道么?”   锦绣反而更加不明白地看着何婉盈了:“我知道什么?侧妃这话说的似乎很有玄机一般。怎么?这丫鬟昏倒了,是因为我不成?”   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何婉盈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偏偏锦绣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儿她的丫鬟小翠也正在场呢,她也不确定这时候内屋到底是有人还是没有人,或许这是锦绣要掩饰。   但是万一真的不是掩饰,她可就是真要闹笑话了。   想了想,何婉盈有了对策,可是打算开口之际,屋子里传来了砰的极大响动声。   锦绣心里一动,脸上的诧异反而更深了,但是抿着唇看着何婉盈,一时没有开口。   而分明间,锦绣看见了何婉盈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对于何婉盈来说,这一声的响动,可以直接改变了自己前一秒所想好的措辞,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地迈步进了屋门,开口的话转瞬之间又是一番的质问:“郡主,这内屋里面难道还藏了什么人不成?”   原本是要说出男子,但是何婉盈看着锦绣那还是一脸诧异的神色,到底还是留了点心思。   “这可就奇怪了,我方才出来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锦绣笃定地说着,一双黛眉猛地皱紧。   何婉盈心想,难道那人翻窗跑了?   这样一想,何婉盈赶紧朝着那还在屋外的丫鬟示意,让其去窗边看。   丫鬟当然是机灵的,不若这样,何婉盈也不会指派了她去等着小翠,还带着小翠过来。   小翠现在可没空管那丫鬟的举动,她觉得最要紧的就是跟前的小姐,她守着小姐的身边就是了,横竖出了事情,她在身边,都可以给小姐做个帮手的。   “小姐没事吧?”小翠往锦绣身边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是不放心地低声问道。   锦绣投去放心的神色,示意小翠不必再开口,目光复又落在了何婉盈的身上。   这时候何婉盈那是对内屋充满了好奇,三步都并作了两步,能够得到内屋帘布的时候,就伸手撩开了帘布,往内屋里头去。   锦绣这时,抬头朝着房梁看去,与青锋的目光对上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小翠一直都留心着锦绣的,顺着锦绣的目光也看见了青锋,顿时显得惊讶之极,张了张口要说话,却听见锦绣附耳极快却清晰地说道:“待会儿青锋冲出去的时候,你要大叫去追青锋,之后,把外头方才跟你同来的丫鬟引过去!明白么?”   想起原先在凉亭的时候,自家小姐在自己耳边的一番交代,小翠微微一愣之后,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明白,奴婢一定照做!”   锦绣眼角微弯,旋即就是挥了挥手,无声对着青锋说了句:“下来吧。”   只见青锋身形一闪,脚上居然踩着横梁,就那么下来了,看的小翠一阵的目瞪口呆。   眼见青锋出了门,锦绣见小翠还有些怔愣,失笑道:“快去吧。”   小翠顿时回过神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当即就追了出去,嘴上还是猛地一阵惊叫:“天哪,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锦绣双眉又是一阵皱紧,方才忘记说了,应该让小翠把包裹留下的。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锦绣有些无奈,屋门外又传来了一阵的响动,锦绣看见小翠拉着那丫鬟就一起往青锋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锦绣看了一眼,因为小翠那么高声的惊呼居然都没有醒过来的倚门丫鬟,潋滟的桃花眼闪过别样的神色,却抬步往一旁的案几檀木椅走去。   在刚才进了屋之后,锦绣可是就没有听见何婉盈的半点声音传出来啊,不知道这会儿是发生什么了呢?不过至少何婉盈是肯定出不来了。   锦绣端起一旁桌几上的茶盏,推了推茶盖,拂去那一层浮沫,茶水还带着温热,这是刚才不久之前让那丫鬟给她送来的呢。   “唔!放开……放……肆……放开我……表哥你……你疯……了么!”   骤然间,内屋之中传来了何婉盈有些无力的挣扎声,听着就是十分的虚弱,锦绣眉眼微挑,还是老僧入定一般,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将茶盏搁置在案几之上,双手没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面,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翠会把人带来呢?锦绣心里暗自想着,目光望向屋门之外。   且说小翠跟着青锋一路拉着那领路丫鬟一起追了出来,明明能看见前头青锋的身影,但是就是怎么都追不上。   不过,倒也是没有追丢人。   那丫鬟莫名其妙被拉着去追人,心里就暗自喊遭,要知道,这追的可还是个男子啊,而且,看刚才的情形,居然是从那厢房里面出来的啊!   丫鬟心里一阵心惊肉跳了,可千万别是坏了侧妃什么大事才是啊,不然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里一阵叫苦,可是丫鬟也想不出来好的借口撇下小翠不跟着一起去追。   谁知道,两人就这么并着追着追着,居然是往男宾的凉亭去!   丫鬟瞪大了双眼,再要开口的时候,悲剧的发现,分明是已经晚了!   小翠心里也是一阵的诧异,怎么青锋会往这边来,不是应该去女眷那处的凉亭么?   这边的男宾们正在凉亭一阵的推杯换盏,酒令正行的欢快起兴的劲头上,突然传来男子一声低沉中气十足的话语声:“爷,更衣的厢房那处,出事了!”   骤然之间,这带着内力的话,传进了众人的耳里,原本还行着酒令的人,顿时也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看向了东道主:淮王皇晟樊。   皇晟樊心里顿时咯噔,猛地站起身来,也不管那青锋是景沐暃的贴身侍卫,就是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了!”   青锋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景沐暃,在景沐暃点了点头之后,青锋才继续说道:“侧妃和郡主都在那处,到底是何事,属下此刻也不便多说,去看看便知道了。”   皇晟樊顿时心里惊诧,想到锦绣的聪明,还有方才小厮来说了,何婉盈说是会拖住锦绣,难道是被锦绣察觉到什么了?两人闹起来了?   众人却是想着,这侧妃和宁安郡主能发生什么事?   一群都是公子哥居多,往日里也是风花雪月里来去的,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女子,这又是说出事了,只怕是为了情。   这样一来,不少人看着皇晟樊的神色都变得深沉了起来。   景沐暃揣着清楚装糊涂,只是看着皇晟樊,皱着眉:“既然牵扯到了宁安郡主,本王是要去看上一看的了。”   说着,景沐暃已经站起身来。   皇晟樊皱眉,这时候小翠跟着丫鬟有些气喘地也总算是追上来了,小翠一手就指着青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你……”   可是半天,就是一个字在重复着,众人就闹不明白了,不过有点许多人都可以确信了:这厢房一定是真出了了不得的事,不然怎么丫鬟都找上来了。   青锋反而是对着小翠赔礼道:“事急从简,方才我急着回禀王爷要事,这才没有停下脚步,让小翠姑娘一路追来,在下过意不去了。”   小翠更是吃惊了,她可没有想到青锋怎么突然会跟她道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小姐只是吩咐了她要追着出来,但是没说接下来如何呀?   “小翠,你既然是郡主的贴身丫鬟,怎么能这样追了出来,留下郡主独自一人!”   景沐暃骤然有些严厉的声音响起,小翠一时间答不上来。   但是很快,景沐暃就一甩袍袖道:“如今看来,本王不可再多费时辰了!”说着,抬步急急就往凉亭外走去。   众人见状,不少都站了起来,跟着景沐暃就一起离开。   皇晟樊气的将手里的杯盏重重地放下,视线扫了小翠一眼,紧跟着也快步追着景沐暃离开。   但是,皇晟樊隐隐觉得,那厢房之中发生的事,只怕不简单!   小翠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觉的怎么一切发生的太玄乎了,怎么转眼一群人都走了?   只是略一顿,小翠赶紧返身也跟着一群人,往厢房的方向而去。   而那被小翠带着来的丫鬟叫苦不迭,偏偏又是被小翠拉着一起去了。   只是小翠走出几步,想起方才景王爷错身走过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女眷凉亭,现在想来,小翠一下子明白了,倒也不急着去厢房了,方向一转,往女眷凉亭去了。   小翠隐隐觉得,这一定是小姐想了什么法子,既然那么多人都去了,看热闹自然不显人多,倒不如多一些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发不可收拾      丫鬟见小翠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很快小翠就转了方向,丫鬟猝不及防,脚上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但是小翠显然是十分焦急的模样,不由分说,带着丫鬟就一起往女眷那边去。   小翠心里可是有打算的,这丫鬟刚才可是在场的,还是淮王府的人,能让带着她去小姐那儿,肯定是那淮王侧妃的人,她可得看紧了,不能让人坏了小姐的事才行!   女眷这边早就已经开始窃窃交谈起来了,尤其这在淮王侧妃带着宁安郡主离开之后,这可是过了近半刻钟的时辰了,居然还没有看见两人回来,这下可就更是议论的厉害了,索性还是不少直接搬到了台面上来聊开了。   一众人之中,只有米崔氏拉着米乔静静地坐着,听着众人在聊,不去搀和。   可是听着那众人一言一语,还有天马行空的想法,米崔氏渐渐也有些着急了。   “娘,那不是锦绣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么?”   米崔氏听见女儿带着诧异的低声话语响起,顿时朝着米乔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小翠正拉着一人急急地往着凉亭来。   “看着是她。”米崔氏眉头微蹙,小翠已经到了凉亭了。   小翠梭巡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米崔氏的身上,顿时奔了过去,眼里满是焦急的神色道:“夫人,我家小姐在厢房那儿遇着事,这可怎么办啊?”   一听这话,米崔氏倏地张起身来,目光扫了一眼小翠边上一道来的丫鬟,见那丫鬟神色闪躲,顿时心里一沉,只当是难道真是应了她的担忧,那侧妃对锦绣做了什么不成?   “走,带我去看看!”   小翠连连点头,赶紧前面领路了,她可不能现在直接说了男宾的众人几乎也去了,这可就不能带着许多人一道去了。   果然,小翠的出现,这处的女眷们都是看见了,小翠那可是宁安郡主身边的丫鬟的,这会儿还是急急地过来,手里头还抱着一个包裹,只怕是那厢房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但见米崔氏带着自己的女儿,跟着那小翠就往凉亭出去,径直上了径道,那方向,可不就是去厢房的么。   一来二去之间,众人都定了心思,索性就跟着那米崔氏一道去了。   厢房这处,景沐暃沉着脸往前走着,余光看见皇晟樊已经追了上来,两人正是并肩而行。   青锋在前头带着路,转眼之间就出了假山,那大敞而开的厢房大门就在不远处。   这厢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身后的公子哥们那是一阵的好奇,也不知道这会儿宁安郡主和那侧妃到底是到什么程度了。   偏偏,一行人走近之后,没有臆想的女子争吵之声,反而听见了一阵一阵的调子古怪的声音。   不少人都开始互看了一眼,皆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众人心里却敲定了一个隐约的想法。   要知道,他们听见的这一阵一阵的呻吟声,可是夹杂着男女的,而且听着怎么就那么像……巫山云雨呢?   皇晟樊脸上已经是阴沉地仿佛风雨欲来前的征兆。   尤其是在看见了那屋门边上还倚着一个丫鬟。   而里面的呻吟声越发的高亢,此起彼伏。   景沐暃眼里划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只是看向皇晟樊,沉声道:“王爷要先进么?还是,本王先行进屋了?”   皇晟樊一甩袍袖,阴沉着脸色看了景沐暃一眼,当先抬步跨过了门槛就走了进去。   才进屋,皇晟樊目光极快地扫视了屋外一周的情形,在目光触及那檀木椅上倚着的人儿之后,顿时一怔。   景沐暃已经抬步紧跟着就走了进来,一眼也看见了此刻趴伏在檀木椅边上桌几的锦绣,双眉更是皱紧,大步朝着锦绣走去。   皇晟樊只是稍稍迟疑,就已经被景王景沐暃先行一步到了锦绣的跟前,而皇晟樊发现,自己进屋之后,那一阵一阵的呻吟声更加清晰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梭巡着声音的来源,皇晟樊的目光最后定定地落在了那隔开内屋的帘布上,脚上却像是打了桩子一样,有些迈不动了。   或许,他打心底有一个念头在告诉自己,这里面的一切让今天的事情走向一个失控的界点。   见两个王爷都进屋了,众人当即也是跟着进去了,这会儿也看见景王爷正轻轻摇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此刻没有蒙着面纱,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尽管一半被垂下的发所掩住,但是仍旧让人惊艳。   不用说,众人都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宁安郡主了,毕竟,侧妃何婉盈他们是见过的。   景沐暃目光微转,就看见了不少男子那目光似火地盯着锦绣看,心里顿时不悦,一个微转,将锦绣掩在了身后,挡住了一众人的目光注视,开口低低地唤道:“念念?”   锦绣皱眉,这会儿也不装睡了,缓缓张开眼,见景沐暃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做多想也知道,事情是成了一半了,不免也压低着声音问道:“人呢?”   此刻被景沐暃挡住了身后的视线,锦绣不是十分清楚到底是来了多少的人,要是围观的人不多,那可就是可惜一场布置了。   毕竟,看戏那可是要人多才有意思的!   “几乎全来了,或许后头还会有。”景沐暃低笑着道,如果小翠够机灵,听明白了方才他的话,这会儿应该是还有一行人在后面赶着来了。   “既然如今,就仍旧依计行事!”   景沐暃眼里划过一抹浓重的笑意,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几分关切:“郡主,醒醒!醒醒!郡主可算是醒了!”   这一声,顿时震动了皇晟樊,皇晟樊抬步朝锦绣走去,反而不去管那内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后面的一众人,不少人的心思是放在了那内屋里面的一阵一阵传出来的呻吟声,开始依旧想入翩翩,但是作为客,他们不能反客为主,先去内屋查看的,要知道,这可是一国的王爷,不能轻易放肆造次的。   也有不少的人好奇,景王爷的那一声开口,分明是说宁安郡主昏过去了?这可耐人寻味了,好好的来个厢房,怎么也会昏迷呢?   还有,那外头还歪倒了一个丫鬟呢。   锦绣“悠悠”醒了过来,却是一下子站起身来,拉着景沐暃的手,一脸焦急地连连说着:“快快!快!内屋!内屋里面有人!有……”   说到这,锦绣显然是想到后面的话好像是有着什么禁忌,犹豫了半天,到底是没有说出来,但是目光越过景沐暃,看向了正好到来的皇晟樊,沉声道:“淮王爷,侧妃在内屋!”   一句话,众人顿时一个激灵,齐齐地看向了那内屋,可惜帘布隔着却是看不见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啊……嗯……”   “吼!……”   “不……表哥……不……”   这时候内屋突然传来了女子和男子似乎是畅快的声音,还有女子带着几分讨饶的断续话语传了出来。   外屋可是一片的安静,由此一来,那刚才内屋传出来的声音就更加的明显而清晰了。   这在场的公子哥们,那是经过了人事的,这还能听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可真是见鬼了。   而皇晟樊显然也不能在自欺欺人了,拳头几乎就是要捏碎了,目光几乎就要喷出怒火来。   这还不是摆明的么,宁安郡主说了侧妃在里面,还有刚才一直有着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那是自己侧妃何婉盈的声音。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晟樊深深地看了一眼锦绣,一阵沉声道:“来人!”   跟着皇晟樊一起来的小厮,原本是得了侧妃何婉盈的吩咐,等着皇晟樊寻了机会抽身过来的,这会儿听见皇晟樊显然火气十足的声音,心里一震,赶紧就滚了过来。   “跟过来!”皇晟樊说着,目光沉沉地扫过那一众随同的公子哥。   众人显然也是懂得一点眼色的,尤其淮王爷这会儿可是非常的明显的,赶紧都是寻了由头,纷纷撤出了屋子,在门外站着。   但是大家心里都开始底清了。   那侧妃一声声喊着可是“表哥”啊,那情意可就是不一般了,这淮王的绿帽子带的,啧啧……   “守着!”皇晟樊冲着那小厮吼了一声,自己抬步一把撩开了帘布,走进内屋去。   小厮冷汗已经透背了,心惊胆战地垂着脑袋,死守着内屋。   但是,其实不用守,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进去的,锦绣可没有兴致去看这会儿里头刚刚云收雨尽奋战之后的场景,看着只怕是要做噩梦了。   但是,今天之后,明天或者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这京都,淮王府的风流韵事可是要流传好长一段的光景了。   “今日我可是出了不小的力,念念,可想好了如何酬谢我一番?”景沐暃淡笑着低声开口。   锦绣眉眼微挑,目光朝着那内屋看去,勾唇道:“那么,你想要我怎么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狡辩      少女桃花眼华光潋滟,看的景沐暃心头一动,目光微微转深,十分意味深长道:“我想要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锦绣显然没有想到景沐暃还有这样邪肆的一面,微微一怔之后,脸上顿时浮起几抹绯色来,轻咳一声,没有言语。   且说外头的一众公子哥,虽然这都退到了屋门外了,但是一个个心里那是存了十分的兴趣,有几个更是时不时地朝那窗棂看去。   这一看之下,发现那窗棂连着内屋,居然是开着的!   这下子,几个人交换了神色,顿时就是凑了过去,目光朝着窗棂看了进去,果然看见了那床榻之上,可不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紧。   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就是嘿嘿一笑,下一刻皇晟樊的身影闪进了几人偷看的眼里,顿时一个激灵,大家也不去看了,赶紧回了原来的地方待着。   皇晟樊在一掀开帘布走进内屋的那一刻,铺面而来就是浓重的旖旎之气,那云收雨尽之后的气息浓重到让皇晟樊的眼里丝毫不再掩饰阴戾,甚至隐隐透着杀气!   梭巡之后,皇晟樊果然看见了那床上此刻不着寸缕的两个人,在看清楚了两人的面容之后,皇晟樊一个大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了何婉盈的脸上,抬脚对着那床上的男子就是一个猛踹。   男子心口受力,只觉得心下一紧,重重咳了一声,居然一下子就吐出一口血来。   何婉盈浑身有些无力,一场云雨下来,气力更是没有多少,猛地脸上挨了一巴掌,总算是清醒了不少,看见皇晟樊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面无血色,当即就是出声说道:“王爷,妾是被人陷害的,是郡主,是……”   “住口!”皇晟樊双眼血红,不由分说对着那男子又是心窝子上给了一脚。   这两脚下去都是带着皇晟樊几乎十成的内力,男子用了不少的气力,加之本身也被下了药的,当下又是“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来,两眼一翻,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何婉盈还是被男子压在身下的,那两口血有大半都是喷在了她的身上,脸上虽然避着闪躲,但是还是挨了不少,一时间被吓的再也说出话来。   她觉得,表哥是不是死了?   而这个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之后,何婉盈周身顿时抖得厉害,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给本王滚下来!”   何婉盈是听见了皇晟樊的声音的,那口气里带着煞气,何婉盈一个激灵有些反应过来,可是推了推身上的男子,半点都不动,一下子泪眼模糊了,但是又不敢哭出声,可是也仍旧半点都不能动弹。   皇晟樊眼里的厌恶更甚,再次抬脚,一把踹开了那男子,手一扯将何婉盈不由分说地扯下床榻,摔在地上。   “让丫鬟进来!”皇晟樊对着帘布就是一阵吼。   小厮抖了抖身子,赶紧扬声呼喊。   那随着一道来的小丫鬟,赶紧就跟着进来了。   锦绣眉头一挑,看着俩个丫鬟急匆匆地进了内屋,没有一会儿,就搀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人,就那么径直离开了,顿时闪了闪眼。   就这样?   锦绣有些难以置信,皇晟樊难道就这么受了?   可是在皇晟樊再次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对着那个守门的小厮就是一脚,踹的小厮一个踉跄就跪在了地上:“侧妃人呢?”   小厮顿时懵住了。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从双方诧异的眼神之中,转而有些明白了,皇晟樊这是要矢口否认到底了。   想到这,锦绣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就这么让两个小丫鬟把何婉盈裹着带走了,哎,倒是有些事半功倍了。   不过……   锦绣眼里划过一抹凌厉,何婉盈算是毁了!   不过须臾,管家就匆匆而来,说是侧妃方才身子不舒服,先行回了后宅院子,偏偏前些日子也是受了风寒,这会儿脑袋重的厉害,已经请了大夫。   大夫正看着,哪知道这厢房竟然是出事了,这赶紧让管家来问问。   管家的话说的很是大声,似乎是要让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他所说的。   皇晟樊还是阴沉着脸,摆了摆手,转而就是让管家领着人将内屋里面的男子拉了出来。   “让郡主受惊了,只是郡主方才说了侧妃在内屋,这又是怎么说的?”皇晟樊目光定定地看着锦绣,带着沉沉的阴郁。   锦绣微微垂了垂眉眼,心里可真是有些佩服皇晟樊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   皇晟樊这可是吃准了何婉盈已经被带走,就算是这个时候自己让皇晟樊把何婉盈带过来,那也是已经不一样了,何婉盈出去的时候,那是没有露脸的,众人都没有看见,自然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只是,她可是留了后手的!   “想来,方才我喝了茶莫名就是沉沉睡下了。后来隐约迷蒙之间,看见了侧妃和男子进了屋内,不过,毕竟迷蒙,想来我看错了人也是未可知的,倒是那男子看着十分的眼熟了。”锦绣皱着眉回想着,面上一点神色不变。   看着锦绣这么一副撇的干干净净的神色,皇晟樊眼里的神色更深了。   何婉盈这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了,而算计的人,在他看来,除了锦绣别无第二人选,或许景沐暃也是搀和进去的!   一想到景沐暃也有了牵连,皇晟樊心里的火气更是一拱一拱的厉害,景沐暃实在是太碍眼了,还有锦绣,怎么可以和他走的那么近!   景沐暃原本就是站在锦绣的旁边,目光在皇晟樊的身来略了一眼,就越过皇晟樊,落在了那此刻已经被拉出内屋的男子身上。   皇晟樊已经嘱咐了管家,所以那男子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到底还是传了衣裳的,可是景沐暃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   “既然人和淮王的侧妃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郡主既然说了那人看着熟悉,这倒不如让那人抬起头来,好好认个清,到底是什么熊心豹子胆的人,竟然敢在这地方放肆!”   说着,景沐暃不由分说地喊了一声青锋,青锋一下子从屋外闪了进来,越到那男子面前,一把就抬起了男子的脑袋。   男子这时候还是昏迷着,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挣扎,管家有些皱眉地看向皇晟樊。   皇晟樊眉眼又是一沉。   在青锋进来的时候,那屋外头待着的公子哥,在刚才那管家来额时候,可是听明白了那一番的措辞。   可是有不少的人是见过侧妃何婉盈的,刚才又是趴着窗棂偷看了不少,哪里会不认得那人分明就是何婉盈,说什么侧妃不在里面。   当然,也没有人蠢得这个时候去争辩这个,只当是看好戏了。   而原本透着窗棂,只能看见何婉盈的脸,那男子趴在何婉盈的身上,压根是看不清楚的,这会儿倒是借着青锋的手看了清清楚楚了,可不就是何婉盈那表哥么。   有人就想起来了,这侧妃何婉盈原先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的,这历来青梅竹马可是相当长情的啊。   景沐暃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这会儿讽刺地说道:“若是本王没有记错,这人似乎是淮王侧妃的表哥吧……”   这话一出,众人闪了闪眼,心里想的倒是这景王看来真是和淮王十分的不对头啊。   要知道,刚才那内屋传出来的有一句可是提到“表哥”的,这下可真是伤了淮王的脸面了。   皇晟樊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侧妃居然在别人的身下那副模样,这简直是要将这男子千刀万剐都是不为过的。   偏偏现在是不能这么做的。   但是皇晟樊的心里更加厌恶起何婉盈,往日的情意这会儿可是烟消云散了。   这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能被人算计成这样,还大大落了他这么大的脸面。   “如今看来,真是我没有认错了。”锦绣有些恍然地低低道,只是看着那男子若有所思:“那刚才的女子不是侧妃到底是谁呢?”   “宁安郡主!”皇晟樊沉声道。   锦绣可是听出来了,皇晟樊是要到临界了,看来今天可真是逼得淮王都真要急了。   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只要在今日给看官们留下足够想象的空间,就可以了,以后,才真的有皇晟樊好好气上一段日子的!   锦绣朝着小翠示意。   小翠顿时想起来了原先锦绣交代了,当即啊了一声,赶紧上前,先将新的纱帕给锦绣遮上容貌,就是低声朝着景沐暃道:“小姐原本是要换衣裳的。”   景沐暃似乎是听了小翠这话,这才发觉了锦绣身上的茶渍,顿时让开了身子,小翠赶紧就站到了锦绣的身边,搀着锦绣往屋外走。   “淮王定然还有家事要料理,我不便久留了,告辞了。”   话语说完,锦绣走的十分利落。   景沐暃只是看了皇晟樊一眼,眼里高深莫测,跟着一道离开了。   出了屋门,锦绣才看见,原来不远处,女眷们都已经到了,但是显然是看见了这处有不少的男宾,这才没有靠近,锦绣顿时眼里笑意更深。   看样子,这看官来的真还是不少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何婉盈之死      这出自己和景沐暃唱的双簧,明日一定能收到极好的效果呢,锦绣心里暗自想着,只是步子没有停顿,眸子也微垂下,有着小翠半搀扶着。   想到自己原本可是喝了茶昏过去的,锦绣索性将大半身子的重量倚在了小翠的身上,径直选了另外的一条道,往淮王府的大门而去了。   这边,米崔氏正焦急地看着那厢房,偏偏人实在是围的太多,又尽数是男宾居多,自然是不便过去了。   这会儿看见锦绣居然和小翠一道出来了,正打算上前去询问一番。   但是看着锦绣的衣裳一直都是那一身的藕色,哪里有换过的迹象,还有锦绣身子多半是倚在了小翠的身上,只怕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会儿倒是不便上前去。   “锦绣姐姐!”米乔瞪大了双眼,对着米崔氏道:“娘,锦绣姐姐出来了,我要过去,锦绣姐姐看着有些不适的样子。”   米乔身形还未动,就被米崔氏赶紧拉住了:“这时候不便去,咱们随后去颜相府看望。”   才说完,米崔氏就看见景王爷出了厢房,正跟着锦绣身后一段距离,慢慢追上,一道离去了。   米乔自然也是看见了,当下也不多说,不过倒是拉着米崔氏,催着还是先行回去吧。   米崔氏却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妄自先行离开,这方的变故分明是发生突然,还是随流一些的好。   一行人的驻足没有多待很久,淮王就急步从厢房之中,继宁安郡主和景王之后,第三个要紧的人出来,只是却是了了说了家里有要事,就这么解散了众人。   公子哥们都是好戏看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些个女眷才来没有多久,心里真是好奇着,偏偏这时候可不是探听的时候,这来的男宾不少也是有沾亲带故的,今日回府之后好好去窜窜门,一定能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一场的淮王邀宴也这么不欢而散了。   而翌日,京都之中就开始传出了关于淮王的家事只说。   短短的几日之内,甚至在半个月,街头巷儿都是在交谈着淮王的家事,甚至由开始的对象侧妃渐渐大胆地牵扯上了淮王爷,说淮王爷纳了个荡妇做了侧妃,还宝贝的不娶正妃,不再纳妾,说淮王爷是惧内的人。   而后更是天幻乱坠地开始形容那为淮王侧妃是怎样的生性风流,传着传着更是传成了这侧妃在进淮王府之前就没有了处子之身了,早就和那青梅竹马的表哥勾搭在一起了。   皇晟樊在得知了这些的流言之后,那时当即就将书房的东西砸了个精光,更是让京兆尹全权彻查流言源起何处。   可是流言这东西,是越要压制,反而是传的越加凶狠的。   要说皇帝一开始抱着是幸灾乐祸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那么对于这半个月都没有要平息的流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倾向,顿时也动了火气,到底,这是关乎皇家颜面的事。   当即宣了皇晟樊进宫就是一阵的训喝。   皇晟樊只能是生生忍了。   颜相府上,小翠笑嘻嘻地替锦绣布着菜,一边说着今日出府采买时候听见的百姓交谈:“小姐不知道,这些日子来,淮王府那是闭门不出,皇上甚至都免了淮王的早朝了,让其在家中静思。”   锦绣将手摆了摆,示意小翠不必再夹菜了,兀自喝了一口粥食,眉眼弯弯,示意小翠继续说下去。   “不过,淮王府上,那位侧妃还是依旧病着,要知道,这当初说的风寒这可都是半个月的功夫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好利索,坊间都在传,这侧妃莫不是得了花柳病了。”   锦绣微微皱眉,小翠这才发觉自己话说的快,倒是忘了小姐可是在用早膳呢,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不过锦绣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流言真是说的越来越离谱了。   一开始,锦绣是意外从杨若那里不知道杨若是用了什么法子拐来了那何婉盈的表哥乖乖听话,在那日马车拦道的就是那何婉盈的表哥和那男子的随从。   而杨若交给她的书信正是景沐暃所写给她的。   原本锦绣多少猜到皇晟樊的心思。   要知道,这才不久之前,皇晟樊就是毫无掩饰对她的势在必得,转眼之间就借口赔礼,特地下了请帖来邀淮王府看戏,锦绣猜到皇晟樊安得心思八九不离男女之事了。   何况,他们没有了真正的血脉牵扯,锦绣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原本是想着到时候有什么变故总是可以应对的,毕竟女眷之中,去了可是不少的。   不过,对于杨若这送人,顿时让锦绣想到了更好的法子,当时是锦绣想着,要么皇晟樊可别动那个念头,这要是动了,她可也是备好了“回礼”的,让皇晟樊好好戴一回绿帽子。   如今,可不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么。   不得不说,这结果……真是大块人心呢。   将碗中的粥用尽,锦绣搁下碗著,正要起身,就听见了帘布传来了响动声,锦绣顺眼看了去,却看见杨若竟然是一身丫鬟装扮走了进来,不由吃了一惊。   要知道,那日官道之上,杨若给自己送来了书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甚至没有半点的书信往来了。   那日的淮王府出了那么一件事景沐暃后来进宫,随口也和太皇太后提了提,第二日,宫里就来了人,太皇太后让人来接了锦绣进了宫。   锦绣却是没有再看见太皇太后身边有杨若的身影,后来借着机会隐晦问了,太皇太后却是说杨若辞别离开京都了,当时锦绣就想不明白,杨若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而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了,杨若居然又回来了,还是一身丫鬟的打扮,这是说,还仍旧待在自己的身边么?   锦绣皱着眉,打量着杨若,却发现杨若的神色显得越发的冷肃,仿佛当初初次相见时候的神情,锦绣暗忖,难道又是因为刺杀的事?   可是杨若放下了帘布之后,到了锦绣的跟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何婉盈死了。”   锦绣倏地站起身来,皱着眉:“死了?什么时候?”   “今日,一个时辰之前。”   小翠也是吃惊不已:“怎么这样的突然。”   锦绣却朝着小翠看了一眼,低低吩咐道:“小翠,你先去屋外守着,不要让外人靠近。”   小翠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和杨若是很久没有见了,一定有要事要说,当下应了声,搁下手里的筷著,赶紧进出了屋,站在屋外,静静地守着。   “什么缘由?”   杨若沉声道:“对外的说法是半月来风寒不愈,甚至愈加严重,终于撑不住,香消玉殒了。”   锦绣沉思了片刻,带着几分意味道:“谁杀的?”   杨若嘴边闪过讽刺:“算不上谁杀的,倒是被逼着去自尽的,投井了。”   一听这话,锦绣没有觉得十分的出乎意料,对这流言能传了这样的久,皇晟樊是绝对不会留着何婉盈的,何婉盈是必死无疑,只是倒有些没有想到的是,皇晟樊居然在这个时候,流言还未平息的时候除掉了何婉盈。   这样一来,只要有心之人加之斧凿,怕是又要让皇晟樊的声名臭上一阵子了。   只是,锦绣觉得皇晟樊不会做不利自己的事,要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蠢人,而这样做……   猛地,锦绣想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这个男人是在用何婉盈的死,索性让他的骂名多一些。   历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锦绣眼里凝色陡然一转。   这半个月来,虽然皇晟樊一直顶着骂名,但是皇帝反而没有再去找皇晟樊的麻烦,倒是一直在督促着景沐暃关于那日刺杀之案。   无形之间,竟然让皇晟樊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减了皇帝对他的戒心了!   锦绣眉眼一沉。   “若是猜的不错,这回的钦差之职,应该是落在淮王的身上了,勘察江南,那可是个肥缺了!”杨若冷声说着。   锦绣终究是点了点头,正如杨若所说,她也想到了。   皇晟樊倒真是会抓着机会翻盘。   杨若朝前又是走进了一步,旋即从怀里取出一方书信递给锦绣:“这是夜痕给你的。”   锦绣伸手接了过来,当即拆开一看,皱眉看向杨若:“夜痕不是离京了么?”   “我离京不同样也回京了么。”杨若说着,神色更显凝重:“不能让皇晟樊占了钦差的全权,刺杀之案该敲定了。”   锦绣猛地握紧手里的信笺,那信上所写,锦绣敛了敛神:“他有法子?所以今日要宝华寺相见?”   杨若点了点头:“夜痕今夜必须出京,邻国皇室出了变故,他要回去了。”   “他没有告诉你对策?”   杨若眉梢微挑:“要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我是皇家的公主。”   锦绣一怔,却是想到,难道她就不是皇家的郡主么。   只是,锦绣没有打算错过这个机会,夜痕到底是邻国的废太子,当然,这太子当初可是邻国公认的神童,居然一夕之间被废黜,这里面只怕是另有玄机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冤家路窄      大概的心绪想明白,锦绣现在倒是有些好奇,杨若这半个月来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阿若,能告诉我,这半个月来,你究竟为何忙碌?”   杨若眼里猛地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动,只是淡淡道:“随后马车之上,我会告诉你的,眼下,先去宝华寺才是最为要紧的。”   锦绣点了点头,扬声道:“小翠。”   屋外守着的小翠听见了自家小姐传唤,当下闪身复又进屋。   锦绣一番的吩咐之后,便进了内屋。   小翠让人赶紧将一应的膳食收下去,进了内屋,服侍锦绣一番梳洗打扮。、临离开锦园之时,锦绣吩咐小翠若是颜相有差人来问,就直言她去了宝华寺上香,晚膳之时必回。   小翠当即应下了。   锦绣并着杨若快步离去。   马车只是跟着出了京城内城门,杨若将这半月来的行程一一告诉了锦绣,却是取了包裹,让锦绣换上男装。   虽然惊诧,锦绣并没有多问,照着做了,两人出了内城门,杨若领着锦绣去了一处的茶馆,上了雅间,略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复又出了茶馆,却是先前已经有了马匹,这次不再乘坐马车,两人两马,径直往宝华寺而去。   到了宝华寺,杨若领着锦绣就往宝华寺的后门进去。   锦绣发觉,杨若似乎对着京城已然是十分的熟悉了,不由咋舌,看来这些日子来,杨若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了,锦绣不由好奇,当初杨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睐,还不让太皇太后知道其真实的身份。   还有,竟然还能就那么在太皇太后的跟前说离开就离开了。   杨若领着锦绣一路走来,锦绣发觉居然没有一个僧人出现,心里暗道,这条路难道还是特地做了一番清路不成。   但是,终究是被一阵的女子吵闹声,让两人的步子停了下来。   “怎么这路就不能过了,还未曾听过这宝华寺成了皇寺不成,还有哪儿竟然是不能去的,看清楚了这可是秦府的姨娘!”   锦绣皱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但见花树隐印之间,看不清不远处人的样貌,倒是看出来是三个人。   当中一人是僧服的打扮,另外两人,倒像是一丫鬟一少妇般的打扮。   “施主,这处是住持特地吩咐的,今日着实不可外人通行的。”   “你这小僧怎么就这么不懂眼色,说了这么一番话,还是不让我家姨娘过去,真不怕得罪了秦府么!”   “施主,莫要为难小僧。”   “哼!”这时,锦绣听见一声带着几分熟悉的冷哼声,从那三人之中一人传来,顿时心下一动,下一刻就听见那人继续说道:“你这是打定了要下秦府的面子,是么?嗯?”   锦绣猛地脑子闪过一人的身形,而那人的声音正是和这人说话的声调如出一辙,不由蹙眉。   难道,真是冤家路窄不成?   “不便久待的,走吧。”杨若低声说着,目光顺着锦绣所看,深深地望了一眼此刻不远处仍然在僵持的三人,皱了皱眉。   锦绣目光微转,也看见了杨若眼里的变化,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复又看了一眼那三人,却发现有一人男子衣袍正朝着三人靠近,似乎是对那少妇说了什么,顿时两个女子随着那青袍男子离开了。   “走吧。”锦绣收了目光,低低说着,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疑惑了,而方才的那么一声秦府的姨娘……   在锦绣看来,这秦府在京城之中算上十分有名头的,那就是独独一家了。   或许,总不能那么的巧吧。   压下心里的猜疑,锦绣跟着杨若仍旧朝前走着。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锦绣就看见了杨若带着自己推开了一方的院门,抬步走了进去。   院落之中显得十分空旷,只是独独的屋子开敞着的大门对着的正是院门,锦绣目光看去,正见那屋门当中背对着站着一人修长的身形。   杨若领着锦绣就进了正屋之中。   显然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传来,男子背对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印入锦绣眼里的就是男子俊逸的面容,正是夜痕。   夜痕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柔和,唇边扬着几分浅笑,四目相对之下,锦绣听见了男子低沉醇润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宁安郡主。”   锦绣微微一笑,对于夜痕说出的这一声宁安郡主算是应了,毕竟,夜痕只怕早就将她仔仔细细地查的一清二楚了,甚至,或许有些杨若都是不一定知道的夜痕都知道了吧。   杨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不发一言,慢慢退了出去,旋即更是轻轻地带上了屋门,只是关门之前,目光带着几分深意深深看了夜痕一眼,只到看见夜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杨若这才终于将门关上,却也是站在屋门之外,没有远去。   对此,锦绣是诧异的,没有想到杨若倒是先退了出去的,难道要说的还要避着杨若?   “对于云尚书中秋宴会刺杀之案,郡主觉得真相该是如何呢?”   锦绣听着夜痕突然问出的话,皱着眉看着夜痕,一时间没有说话。   夜痕对此没有觉得十分意外,仍旧是低声说道:“如今这案件已然是过去了半月之久,却还没有半点的音讯,大荣皇帝的耐心是快要告罄了,如此下次,景王早晚也会是第二个宁王。”   淡淡这话,锦绣听出了夜痕话里的深意,皇帝这是有意要对景沐暃动手了。   锦绣定定地看着夜痕,一字一句道:“那么,你觉得此事究竟该如何才好呢?”   夜痕微微挑眉。   “我知道,你并打算让大荣皇帝剪除周围的存害势力,若是如此,那么大荣皇权将会更加的集中,而邻国所不乐见的,就是如此了吧。”   夜痕双眸陡然转深。   锦绣见此便知道,她所想而说出的话,对了,这也是夜痕为什么最直接要找上她来帮助的原因了。   如果说一开始,锦绣觉得两人所谓的合作,甚至夜痕还是自己的有相救之恩的恩人,但是对于这个曾经就是邻国神话存在的男子,锦绣不能按着一般常人去设想。   那么,夜痕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带有目的性的,而这个目的,虽然不是十分明了,可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对于大荣的安定,绝对不是夜痕所乐见的。   而最开始,夜痕分明就是知道杨若是大荣公主的事情,不管着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为夜痕所知晓,最为要紧的是,杨若已经和皇家搭上关系了,而这层关系只要再递进。   之后必然会牵扯上淮王皇晟樊,那么皇室的血脉就要开始一番的动荡了,京都是绝对不会有一阵的安宁了。   而对于这一阵的不安宁,只要有心,可以做很大的文章!   只是现在,局势如此,锦绣料定,这个时机还未到,夜痕不会轻易动杨若这步重要的棋子。   若是不能一举将军定胜负,那么就会满盘皆输了。   “真是如阿若所说,宁安郡主果然是七窍玲珑心。”夜痕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那双潋滟的桃花眸子之中,流动的是沉静而深邃的波澜,如玉精致的面容之上,可真是让人越发的动心了啊。   夜痕心里微微一动,唇边却笑意更深:“宁安郡主是聪明之人,我也不必多做拐弯抹角之事,今日我想知道,宁安郡主心中觉得刺杀之案,想要如何停歇?”   锦绣心里一怔,看着夜痕的神色,想了想,不由问道:“你这是要相帮的意思么?助景王?”   夜痕只是说道:“我与郡主是合作关系,郡主本就是要相帮景王的,不是么?”   如此一来,两人算是就此说开了,锦绣也不扭捏,既然是有夜痕的势力可以相用,她断然没有矫情推却的道理,毕竟,他们确实也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么。   “我希望此事止步云府!”锦绣悠悠道。   夜痕眉梢微挑,终究只是轻轻颌首:“既然如此,那么我会如郡主所想,只是,若有偏救什么人,这我就无能为力了,毕竟一府抗下,株连九族是在所难免的了,而钦差之职,我倒是想要郡主一个允诺。”   锦绣听出了夜痕这番话的两层意思,一人不能偏救,又是株连在所难免,那么夜痕已经想到了她是有意要私下相救大哥云天轩的用意么,还有钦差之职……   “你想要我的什么允诺?”   “自然是钦差之职非景王或是宁王不可了,淮王不该离京的。”夜痕淡淡道,目光直直地看着锦绣,静等着锦绣的决定。   良久,锦绣终于微微颌首:“我一定会做到的。”   夜痕朗声一笑:“既然如此,我在京都的事也到此了了。”   话语说完,夜痕抬步往屋门而去。   杨若若有所思,却听见了屋门开启之声响起,便见夜痕当先走了出来。   只是将要错身之际,杨若听见了夜痕压低的声音响起在耳侧:“秦府近些日子怕是要有些动作了,你多加留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宝华殿的不期相遇      杨若看着转眼就离开的夜痕走远的身影,莫名闪过一抹复杂,终究是心口低低叹了口气。   锦绣出了屋门的时候,杨若已经走到了锦绣的跟前,开口问道:“如今已经是临近午膳的时辰了,寺里已经备下了斋饭,用过再行回去吧。”   既然杨若说了这话,锦绣当即是点头答应了,其实在锦绣的心里,还是另有想法的。   方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两个自称是秦府的人,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好奇了,也许,此刻还尚在宝华寺之中。   杨若带着锦绣出了这院门,拐了两个径道,终于锦绣算是看见了应该见到的三三两两的僧人,知道现在已经是出了原本的秘密所在之处。   往前又是走了一段的路子,有僧人面色淡然地迎了过来,杨若的一番细说之后,那僧人点了点头,说道:“施主一应的斋饭都已经备下了,不过还有半个时辰才是用午膳的时辰,这处离大殿正近,倒是可以去大殿先行观拜,今日正是摇签卜卦的时辰。”   锦绣一听小僧这话,就知道这小僧只当她们是寻常的善男信女之流,加之今日锦绣听了杨若所说,两人都是一身的男子装扮,这小僧也没有多少的猜疑,因为倒是没有多说,不过也看出,此刻的大殿应该是没有未出阁的女子在的。   “如此,多谢小师父了。”杨若做了佛礼,笑着谢道。   小僧回了礼,当即离开了。   在杨若本是要带着锦绣径直往一般的禅房外客歇息的地方时,锦绣却猛地拉住了杨若的身形:“难得碰到这宝华寺的摇签卜卦时辰,去看看。”   杨若看了锦绣一眼,见锦绣眼里有了认真,倒不像是随意要逛逛的意思,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下也就随锦绣去了。   对于宝华寺的摇签卜卦,在这京都之中可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灵验的。   方才小僧的一句话,倒是勾起了锦绣的一件往事来,她想起了当初与母亲颜若书尚在云尚书府的时候,一次的外出,就是去了灵源寺。   当时母亲颜若书说了那灵源寺的摇签倒是挺灵的,让自己摇上一签,而当时的签文,锦绣倒是还记得的。   也许是因为原本那签文也是古古怪怪还是不完整,锦绣更是记得十分深刻了。   鸾鸟浴火变真凰,深渊蛟……   当初那灵源寺的签文之上,只有这么几个字是看的清楚的,剩下的都说模糊了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楚了,今日既然来了这宝华寺,倒是不如就这么去摇上一签。   古来都有说,若是签文真的灵验,那么不若是在何处,是摇上几次,都会是同样的签,也是同样的签文。   这宝华寺,怎么都是盛名高出灵源寺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巧她也想起来了这事,不如一试。   杨若问了问一个小僧那宝华殿如何去,转而与锦绣一道朝着宝华殿而去了。   果然不过是一个回廊的功夫,锦绣与杨若已经是到了宝华殿。   而入了殿门之后,单看这宝华殿的陈设,还有气廓,倒是真高出了灵源寺不少,有些媲美皇家的寺院,虽然还是有些不足。   此刻将近午膳的时辰,宝华殿之中并没有多少的人,总有统共不过是两三人,也是老妇,多数的来客这时都已经在禅房歇息念经,等着午膳之后,或是回府或是再来宝华殿做一番祷告。   锦绣抬步朝着那佛前蒲团走近,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金身佛祖,缓缓地就着那蒲团跪下,取过了那签筒。   杨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没有走近,眼里带了几分兴致,要知道,往日里,锦绣可是从来不吃斋念佛的,倒是没有想到,锦绣也有这样虔诚拜佛的时候。   与锦绣来说,其实重活一世,若说是前世,她对这些还是十分乐道的,然而如今重活一世,心性已经全然变了,对于此,不知道该如何来言明自己心中所想。   或许,是当初那签文的古怪,也或许是如今机缘巧合的突然想起。   往日,她是不会特意来的。   锦绣静默着,缓缓闭上眼,耳边还有听见那签筒之中竹签碰撞而发出的声响,随着一声清脆的竹签落地之声,锦绣慢慢睁开了双眼。   带着几分好奇,锦绣将那签文拾起之后,缓缓地转动着,而直到看清了那签文之上所写的,锦绣眼里的神色顿时转深。   甚至瞬息沾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议。   但见那签文之上,清晰地写着:“鸾鸟浴火变真凰,深渊蛟龙风云变,龙凤呈祥开天运,四海中原共繁华。”   竟然是……   锦绣猛地站起身来,不期然间,竟是手里的签筒一时没有握住,猛地摔落在地,哗啦一声极为响亮地震响在这方的宝华殿之中。   原本宝华殿之中的解签老僧正闭目入定,这会儿顿时被惊动,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倏然扫了过来,最后定定地落在锦绣的身上。   杨若也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快步朝着锦绣走进,到了锦绣的跟前,杨若看见此刻的锦绣皱着眉,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支签文,若有所思,神色不定。   “怎么了?”杨若低声问道。   锦绣回过神来,将那签文又是猛地紧了紧,转而俯身将那落地的一数签文都尽数收了起来,重新放回那签筒之中,似乎是沉思着想到了什么,杨若看着锦绣将那一支手里握着的签文又放了回去。   可是下一刻,锦绣并不是起身离开,竟然是继续还要再摇一次签文的模样。   然而第二次,锦绣始终没有闭上眼,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签筒晃动着,知道一支签文从签筒之中跃落在地。   锦绣当即拾起,双眉更是皱紧。   杨若还未开口问,就见锦绣似乎是带了执着一般,将那签文再次放回了签筒之中,再次摇了起来。   第三次的签文落地,锦绣将那签文捡起,看着上面那较之先前两次都是一模一样的签言……   鸾鸟浴火变真凰,深渊蛟龙风云变,龙凤呈祥开天运,四海中原共繁华!   锦绣终于沉了面色,攥着手里的签文倏地站起身来。   此刻锦绣心中涌起百般思绪,虽然她不懂如何解签,但是她多少还是能懂这样的四句话,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她本就是一抹孤魂带着百般的前世屈辱不甘,携恨重生而来。   签文之中,字句含着龙凤,难道这辈子,她的命运终究还是会殊途同归么?   深渊蛟龙,到底还是指的是……皇晟樊么?   不!   “想不到施主竟是能抽到这样的签文,倒是许久不曾有人抽到这签文了。”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锦绣顿时收神,敛了眼底的阴鹜,侧身看去。   杨若却是认出来了,这个便是宝华寺的解签老僧了。   方才的三次,杨若没有十分看清那锦绣所摇的到底是什么签,不过眼下因为老僧的这么一句话,杨若留心看了眼,眸光也是闪了闪。   锦绣却将那签文猛地放回了签筒之中,没有开口,径直往宝华殿殿门之外走去。   老僧有些吃惊,这施主居然不好奇自己这抽到的不寻常签到底是什么样的签解,反而是快步离开。   杨若心里暗自记下,跟着就去追锦绣。   才要出殿门,却是听见了女子明显含了怒气的话语在殿门之外响起:“这宝华寺的僧人居然还是这样的趾高气昂,当怎么是天王老子不成么!”   锦绣脚上的步子顿时一顿,慢了下来。   杨若双眉微皱,这声音,分明就是方才所遇见的那两人其中一人的了。   “姨娘不必动了火气,横竖回去告诉了老爷,总要让他们知道姨娘的厉害。”   “哼。”   随着女子的一声哼声之后,俩抹身影就出现在了那殿门的门槛之间。   锦绣目光落在那当先之人的身上,那人背光而入,并不能看见那人的面容,可是那身量,当真是让人熟悉的很呐。   满满地,锦绣眼里闪过一抹兴味,脚步停了下来。   见锦绣没有要出殿门的意思,杨若跟着锦绣身侧停了下来,目光顺着锦绣所看,落在了那来人女子的身上。   女子进了殿中,身子微侧,朝着屋外看了看,那侧身的面容一般落在了明亮的光影之中,也落入了锦绣的眼眸之中,锦绣双眸微眯,心里的猜测顿时得到了确切的认证。   不知不觉之间,锦绣的唇边勾起一抹极为意味深长的笑来。   女子收回目光的时候,随意梭巡着宝华殿,而目光在碰触到锦绣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之后,锦绣没有错过女子骤然缩紧的眼瞳。   只此一眼,锦绣知道了,她果然就是自己所想的人呢。   “云溪?”身侧,杨若猛地一顿,低声地在锦绣耳边道:“想不到她是又出现了。”   “是啊。”锦绣也是好奇的很:“真是不知道我这位长姐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之后进了秦府不说,竟还是成了姨娘了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京都有变      “姨娘……”身后的丫鬟才说出两个字,就敏锐发觉这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了,当即赶紧就是闭了口。   不过丫鬟很快发现自家主子目光正落在不远处那一少年的身上,顿时心里疑惑。   锦绣与之四目相对,转眼就看见了云溪眼里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是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但是原本还是要说些什么的云溪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开口,只是抬步朝前走着。   甚至于,锦绣看着云曦和自己几乎是要擦肩而过了,而云溪始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那神色之间,已经是全然看着陌生人的神色了。   这样的发现,让锦绣觉得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己这位长姐是要做什么呢?   如今是当做她是陌生人了么?   杨若将这一切也尽数收在了眼里,心里所想的却是在方才夜痕离开之时对她所说的话,而云溪显然就是那身后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口中的“姨娘”了。   想起这些日子来,杨若虽然不在京都,但是后来回京也是探查了一番近些日子来,京都街头巷尾所闲谈的事,而其中一事,就是这秦府二房,那素月公主所生之子秦杰明抬了一个丫鬟做了姨娘的事,而那姨娘是姓曾……   没有想到,这曾姨娘居然是云溪。   早在那云尚书云雷岩居然刺少了皇帝之后,锦绣已经是让人去郊外示意将云溪带回来,可是却传来了云溪消失的消息。   “如今云溪是秦府二房秦杰明的姨娘,曾姨娘。”杨若低声说着。   锦绣看着此刻正在蒲团之下跪着的云溪,手里拿着签筒,神色虔诚地正摇着签,眼里审视的意味更深了。   对于京都的几大家族,锦绣一直都是留意着的,秦府出了公主驸马,还有那秦杰明,当初的一场大火都没有能将秦杰明烧死,还断送了她的四位忠心丫鬟。   若云!   非云!   喜儿!   金枝!   锦绣永远都不会忘记此事。   秦府秦杰明的动向自然是留心着的,在锦绣看来,当初的一场火来的蹊跷,同样的,秦杰明侥幸躲过了一死,这其中隐隐在锦绣看来也是透着玄机的。   锦绣十分的清楚,秦杰明如今不啻于瘫死之人,终日昏睡着。   然而,锦绣同样知道,沫沁柔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而这绝对只是一个隐埋!   如现在,消失了半月多的云溪,她的长姐,如今不是就这样出现了么,还是这么一个身份。   曾姨娘……   可是抛却了过去的一切了。   柳姨娘是后来又进了牢房之中待着的,锦绣知道,但是并不想理会,有着云溪去好好操这份心。   只是后来,在云雷岩死去之后,锦绣得来牢房之中回报而来的消息,柳姨娘疯了。   也是,原本柳姨娘虽然是被云雷岩所抛弃了,但是云雷岩后来还是和母亲和离了,按着锦绣对柳姨娘的所知,她一定是对云雷岩还是抱有期望的。   如今,唯一的期望云雷岩死了,她的信念了支撑倒了,疯了也不足为奇了,倒是有些便宜她了。   要知道,有时候疯子反而是幸福的。   只是,这样一来,云溪倒真是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锦绣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溪,终究是没有多说,抬步往殿门之外走去。   既然她云溪要装着不认识她,那好,她陪她演,就看看接下来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毕竟,她们两人之间,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注视终于是消失了,还有那脚步声终于远去,没有了半点的声响。   云溪“砰”地一声将手里的签筒摔在地上,霎时间,签文滚落一地。   那老僧才回了原来的蒲团坐下,还没入定,就又是被这声响震动,猛地看了过来,见那少女满脸的怒容,刷地站起身来还是往殿门之外而去。   老僧心中暗道,莫不是也是如方才的少年一般,因为摇签而不悦?   丫鬟更是没有想到姨娘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赶紧是跟着又是往殿门之外而去。   哪里知道,云溪到了殿门口,并没有跨出门槛,只是目光望着唯一的一跳径道,那眼里闪着森冷的阴鸷,吓得丫鬟脑地顿时低下,更是垂着低低的,生怕一个不悦惹了姨娘将火气发在自己的身上。   丫鬟心里暗想,姨娘进来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而丫鬟还是停留在方才那小僧不让过径道的事情之上,只当是姨娘越来越觉得憋闷才会如此。   但是丫鬟聪明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云溪看着那径道,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锦绣两人离开的身影,云溪咬着牙,心里翻起滔天怒火,还有深深的恨意。   皇锦绣,曾经的云锦绣,如今居然是宁安郡主,麻雀就这么变了凤凰,凭什么!   而凭什么,她云溪还要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走了娘亲的老路当了姨娘不说,还被安了一个丫鬟这样卑劣低贱的身份,甚至丈夫还是一个终日昏睡在榻,如今是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根本可以说是到死都不会醒来的情形,让她就这么活生生地守起活寡来。   凭什么!   凭什么!   云溪目赤欲裂,恨意几乎要冲胸而出,方才她多想恨不得就那么将那个贱人掐死。   可是该死的,她知道她不能!   云溪隐在袖中的手已经攥的死紧,甚至有了湿意。   目光微垂,云溪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已经是有血色渗出。   丫鬟也显然看到了这点,顿时没有顾虑许多惊呼道:“姨娘,您这手受伤了,奴婢赶紧给你包扎。”   可是才出口,丫鬟就后悔了,暗道自己有些鲁莽,这姨娘可正在火气之上,甚至还用指甲把自己都扎出血来了,这万一要是迁怒她那可是只得认了。   只是丫鬟没有等到云溪的叱喝,反而是听见了自家姨娘淡淡的话语响起:“走吧,回禅房去,这宝华殿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真是没趣,哼。”   虽然这话里的口气还是带着怒火的,但是丫鬟知道,这火气已经没有方才的旺盛了,而姨娘没有迁怒她也是让丫鬟松了极大的一口气。   看着云溪已经抬步跨过了门槛出了宝华殿,丫鬟赶紧跟上。   走出几乎,丫鬟看着自家姨娘猛地停下步子,丫鬟赶紧也是跟着停了下来。   云溪倏然抬头,此刻将近正午的日头耀目,九月的京都已经带了寒意,云溪的心里更是冰封千里。   她云溪发誓,此生一定要让锦绣那个贱人付出所有的代价,她云溪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毁了锦绣!   一定!   “走!”   云溪一声沉声,再次抬起步子,快步离开。   丫鬟赶紧跟上。   ……   午膳的斋饭用过之后,锦绣已经没有了在宝华寺逗留的意思了,当即与杨若顺着来时的路,往颜相府而去。   复又回了茶馆,将一身的女装换回,锦绣与杨若弃了骏马,乘着马车上了官道,直奔颜相府。   才下了马车,进了相府,管家当即就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小小姐回来了,景王爷来了,半盏茶前从书房与相爷一番相谈之后就往锦园去了。”   锦绣微微一怔,微微点了点头,与杨若急步往锦园而去。   进了锦园,果然小翠就一直在园门处徘徊着。   眼见自家小姐回来了,小翠大喜,顿时迎了上来:“小姐,景王爷来了。”   “在何处?”   “正在书房之中。”   锦绣点了点头,景沐暃来的倒真是时候,原本她也是要让小翠或是杨若往景王府去上一回的,今日和夜痕相见之后,事情已经是定了下来,多少是要告诉景沐暃的,眼下景沐暃来了,倒是省了再让她们去一趟景王府的功夫了。   想起方才在宝华寺遇见云溪之事,锦绣侧身在杨若耳边低声说了心中所想,杨若当即明白,如今也正好是空闲之事,杨若索性也就出府去了。   她可是记着夜痕所说的,那人从来不会说出没有依据的叮嘱之话,秦府,她必须查明清楚。   进了书房,锦绣见景沐暃正翻看着书案之上的书卷,锦绣走进一看,才发现,景沐暃原来翻看的是自己闲暇之时所写的随记,顿时面上有些不自在。   景沐暃抬眼之际,就看见锦绣面色有些羞赧,眼里瞬息带了一抹笑意:“回来了。”   锦绣低低“嗯”了一声,转而问道:“特地等着我,可是有事?”   “自然。”景沐暃转身出了案几,走到锦绣跟前,目光锁住锦绣,低沉而黯哑的声音响起:“古语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   锦绣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俊美的面容,那双如黑玉般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她的视线,似乎要拉着她深陷沉沦。   猛地,锦绣只觉得心跳已经开始乱了。   眼见着眼前的少女面容越发如三月桃花般动人,景沐暃眼里越发柔和,抬手抚了抚锦绣的发鬓,轻声道:“近日来,少出相府吧,京都会有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走为上计      因为景沐暃说出的这话,锦绣倏然平定了心绪,想到这些日子来,京都确实也没有太平过。   可是现在景沐暃说的是还有一场的变乱。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要知道,这几日来,最为让人注目的便是南下江南的钦差到底由谁来出任。   初初的人选自然是要在几个王爷当中选出,而如今朝堂之上,能指派的自然是宁王、淮王和景王三人为首要之选。   只是宁王到底前些时日,因为首理云雷岩刺杀之案,竟是让罪臣云雷岩死在了大理寺的地牢中,后来更是交出了兵符来了了此事,算来在宁王府赋闲到如今已有半个多月之久了。   景王如今手上还接着云雷岩的案件后头的追查,想要接下这钦差一职,也是显得有心无力。   那么这样算来,京都之中,绝大多数的官员十分看好的就是淮王皇晟樊了。   而这近几日来,锦绣也频繁地听闻淮王府上的人客那是川流不息了。   加之淮王侧妃何婉盈“因疾而死”,如今的淮王府可是一个女主子都没有了。   不管这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官员们的眼中,淮王不啻于是个香饽饽了。   能与淮王比肩的,最是超出一筹的原本是宁王,而宁王现在到底是被皇帝卸了职务的,要启用,虽不说是不能,但是到底是渺茫的。   景王爷是年少有为,但是人家那是有了正妻赐婚在前的,更有侧妃兼之北漠的九公主,那是没有的想了。   锦绣当然明白,这一来二去之间,家中但凡有闺阁女儿的,都是卯足了劲,想要和淮王拉拉关系。   原本还是有些收敛的,去淮王府也是三三两两,而传出了江南钦差之事后,更是跑的勤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只是在锦绣看来,这么官员们似乎是有些急于和淮王达成亲家之事,却忘了避讳了!   要知道,那皇帝可不是个蠢的,这样的频繁来往淮王府,这皇帝的心里能是舒坦的么。   而宁王虽然是先前受了罚,但是不代表着皇帝就这么一直打压着宁王,毕竟那还淮王这样的豺狼在,皇帝怎么也得让与之相当的人存在,制衡淮王皇晟樊!   只要这淮王的宾客近些日子来,往来更加的密切一些,锦绣觉得,皇晟樊想要让皇帝松口允了那钦差之职,交给他,怕是别想那么轻易了。   而这是如此,锦绣觉得按着皇晟樊的心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层,如今景沐暃又是来提醒自己近些日来,暂且不要出府。   锦绣就想到了皇晟樊。   皇晟樊那可是个为了成功不惜一切代价的人,锦绣或许还不确定此刻皇晟樊在那日的淮王之宴后,到底对她是怎么一个心思。   有一点锦绣是绝对笃定的,皇晟樊对她一定是不会放过的,只是这里面到底是有几层的意思,那么,就要让时间来验证了。   “有了掳宁王妃之事在先,念念,凡事小心为上。”景沐暃又是低声嘱咐了一句。   锦绣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口道:“云尚书之案,可是要落定了。”   景沐暃眉头微皱,转而轻轻颌首道:“是有些棘手,但是如今这案子拖了半月之久,皇帝已经不耐烦了,我倒是有意要结束此案了,但是抄家灭族是必然的了,这些日子来,倒是一串串的证据都浮现在了明面之上,倒似乎是天意如此了。”   锦绣听到这话,乍然响起的是夜痕所说的话,心里一动。   难道这夜痕是先行就已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当先一步做了?   “那大哥?”锦绣双唇微抿:“可是想好了对策。”   景沐暃听到这话,一双剑眉猛地皱紧,神色之间带了冷凝:“这便是今日我来找你的另一要紧之事。”   看到景沐暃陡然变色的模样,锦绣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是出了事了。   “就在方才一个时辰之前,地牢竟然被劫了,而云天轩不见了!”   锦绣猛地瞪大了双眼,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景沐暃的衣袖,惊诧道:“天牢被劫?大哥不见了?”   “我原本是定下了两日之后的午夜行动,没有想到竟是有人抢先,那地牢之中关押云天轩的地方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无血迹,似乎云天轩是自愿跟着走的。”   锦绣面色微微发紧左思右想,发觉脑海之中晃过皇晟樊,沉声道:“是皇晟樊?”   景沐暃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皇晟樊并不会去看重一个云家的养子,何况这个样子今年才刚刚考进了进士,根本还没有走入朝堂就已经随着云雷岩的案件,牵连入狱了,一个前程尽毁的人,皇晟樊不会想要去再多此一举。”   锦绣心里也是明白的,但是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只有皇晟樊才是最有可能的。   等等!   锦绣猛地想起了夜痕,可是转念又想到夜痕也是暗中示意过的,云天轩于他来说是个麻烦,他并没有存了相救的意思,更是事先告知了她。   难道,这还是欲盖弥彰不成?   沉默着,锦绣脑海来回思考之间,发觉,真的没有其他的人选,有些烦闷,心里也是担忧。   猛地锦绣觉得肩头一重,就被压进了宽阔的胸膛之中。   鼻翼之间突然充斥的兰花淡香夹杂着男子的气息,多种的情绪交加在一起,让锦绣的心越加的乱了。   头顶之上传来了景沐暃低低而柔和的声音:“念念,我告诉你不是让你烦心的,我只是不想瞒你,我知道你也不愿我瞒着这事的,但是,你不要太过劳神好么。”   锦绣低垂着眉眼,动了动身子,发现景沐暃反而更是紧了紧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顿时也不再动作了。   小翠原本是端着热茶要进书房的,没想到,当头就看见这一幕,眨了眨眼,赶紧就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心里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在门口喊出话来。   不过倒是默默地站在书房门外,可不能再让别人像她这样又闯进来才是,守着门稳妥些。   景沐暃的目光从小翠猛地退出的身影略了一眼,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此刻锦绣目光低垂,不见到底是什么心思,微微皱眉道:“我会找到他的,信我。”   察觉到腰间一紧,锦绣猛地抬头,望见的是男子幽深的眼眸之中,那丝毫不掩藏的笃定和认真,锦绣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   锦绣目光转柔,轻轻颌首:“我信你!”   听到少女半点迟疑都没有的话就那么说出,景沐暃眼里温柔闪动,猛地俯身,就在少女的额间落下一吻。   锦绣惊诧于景沐暃的举动,下一刻已经景沐暃没有再搂着自己。   旋即就有杨若高扬的声音从书房门外传了进来:“小翠,你怎么倒是在这儿,这端着茶还不进屋,这是何意啊?”   锦绣想到方才自己和景沐暃,猛地脸上一烫,抬眼瞪向景沐暃。   但见男子眉眼之间笑意深深,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锦绣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一定是落在了旁人的眼里了。   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了。   小翠余光瞥了一眼书房之中,看见两人已经分开,当下十分理直气壮道:“方才小姐在和景王商议要事,我自然是不好打扰的。”   谁知道杨若十分自然地看了书房一眼,开口的话却带着耐人寻味的口气:“和景王商议要事啊,是不好打扰的。”   锦绣本是有些心虚的,这时候又是听见这么一番话,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尴尬万分。   景沐暃看出来再下去,锦绣是正要恼他了,三十六计不如走位上计,今日该说,他都已经说了,美人在怀也满足了,虽然有些遗憾不知道佳人到底什么时候松口嫁进景王府,但是景沐暃他可以等,多久他都要等锦绣答应。   “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回府了,正午将至,午歇一会儿都是有益的。”景沐暃柔声说着,脚步却往屋门之外去了。   看着景沐暃溜之大吉的模样,锦绣有些恨恨地瞪着男子离开的身影,暗自道,下次可不能和这人站的那样近,总是这样动手动脚。   “人已经走远了。”杨若笑着跨过门槛走进屋来,挑眉说着。   锦绣转身朝案几走去,避开了杨若的视线。   杨若却没有漏看锦绣方才脸上的绯色越加深了,看样子可不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么,倒是这时候,杨若才觉得少女果真是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女子了。   毕竟往日的锦绣实在是太过冷静而聪慧敏锐了。   将案几之上的随记收起,锦绣已经压下了心头的翻动,看着小翠还是将茶端了进来,转而离开。   锦绣看向杨若,开口道:“查到了么?”   杨若挑眉,到底是点了点头:“是查到了。”   锦绣顿时凝神:“关于秦府曾姨娘,你的人都查到了什么?”   杨若也不诧异锦绣知道在京都之中,已经有了不少她的人潜伏着,将自己方才匆匆出府去寻来的消息一一告诉了锦绣。   听完杨若所说,锦绣眼里慢慢带了一抹精亮。      第一百七十章 秦府相邀      “小姐,前院来人了。”   书房之中,杨若才将秦府这些日子来的动静告诉了锦绣,小翠的声音便从屋门外传了进来。   锦绣与杨若对视一眼,小翠已经抬步走进了书房之中。   径直走到了锦绣的跟前,小翠带着几分不解道:“小姐,是前院管家让小厮来的,带来了一张帖子。”   锦绣目光看去,就见小翠果然伸手朝着自己递来了一张帖子。   但看那帖子上头的鎏金大字,杨若顿时挑了挑眉:“竟然是长宁侯秦府啊。”   锦绣也是眼里带了深色,转而将帖子翻开,才见那上头所写明的被邀请人正是宁安郡主,她自己。   只是落款之处,那邀请人是秦湘容,秦家长房嫡长女。   小翠觉得自家小姐和杨若的神情似乎在看了那请帖之后有些不对,顿时不由道:“小姐,这上头的帖子是请小姐去作何啊?”   锦绣却是慢慢淡笑开来,将帖子合上,面上的神色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只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已经卷动了涟漪。   “这是让我去赴秦府的嫡长小姐的成亲之宴。”   杨若一听这话,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前些日子,那长宁侯秦府的长房嫡长女秦湘容对外招婿,已经确认了下来,倒是没有想到这日子才确认了,急急就赶紧给锦绣送请帖来了。   锦绣心中到底是带了惊诧的,毕竟前世印象之中,这位长宁侯秦府的嫡长女秦湘容脾性确实不错,只是后来是嫁出去的。   今世重生,秦湘容竟然是招婿了。   不过转念一想,锦绣也觉得并不是不能理解了,长宁侯秦府在京都之中,可谓是名门望族了,在大荣朝开朝以来,秦府族中更是出了不少的重臣。   只是如今到底是不如当初,长宁侯秦府的人丁也不及先辈那样兴旺。   单说如今这长宁侯秦府的长房,这些年来,偏偏是没有男丁,而后更是连生了数位小姐,终于在三年之前有了男丁。   而那二房正是娶了皇家素月公主做了驸马,历来和素月公主两人相敬如宾,独独也只有素月公主所生之子。   偏偏那素月公主所出的宝贝似的儿子秦杰明还是个不争气的,这京都之中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占着前几位的名号,更是让长宁侯秦府的老太君气的一次差点请出家法,最后还是秦杰明哭着告饶,这才作罢。   而现下呢,那秦杰明终于是在百花丛中栽了跟头,乞巧节的一夜一场大火,那秦杰明如今是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终日昏睡不醒,素月公主更是哀哭的一夜白了头发,二房更是火急火燎地重金遍寻名医,始终无果。   秦杰明,锦绣更是暗中下了功夫的,想要醒过来,这辈子只要有她锦绣在,休想!   留着秦杰明一口气在,就是要让他好好受着现在的罪,还有或许今后还有其他的变故,这也是一步极好的棋子。   除此之外,锦绣心中所想的,自然是方才杨若所告知自己的事情。   杨若已经查清,云溪今日之后正式入住秦府了,在宝华寺意外相遇,正是云溪特地赶着今日这样的日子去宝华寺还愿的。   杨若也查明所安排在云溪周边的人频繁有秦府的人到云溪的小院,云溪消失那日,正是云溪要临盆之时,后来在送往路途之中,就这样消失了踪影了。   如今,云溪那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生,是个男娃。   如此一来,眼看着秦杰明成了那么一副模样,传宗接代的事情怕是难上加难了,云溪又是生下了男丁。   长宁侯秦府从来也不是蠢的,当初云溪与淮王皇晟樊有私情在先,后有秦杰明捡了一件现成了,弄出一段露水情缘来。   淮王自然是不可能要云溪的,那时的秦杰明更是何等的放荡不羁,怎么会甘愿要云溪那样一个被人所舍弃的女子,还是失了处子之身的,这让秦杰明今后如何在京都之中行走烟花巷地。   秦府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德性败坏的女子进了长宁侯秦府的大门,尽管秦府的当家做主之人分明知道,云溪肚子里的多半就是秦杰明的种,还是楞要与云尚书云雷岩撕破脸面也决不能留下云溪冠上他们长宁侯秦府的姓。   偏偏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秦杰明成了那么一副模样,云曦那肚子里的孩子就被惦念上了。   在锦绣看来,云溪能那样地凑巧消失还避开了她的眼线,这若是没有外人的相帮,断断是不能做到的,这外人之中,并不意味着没有长宁侯秦府的可能。   如今云溪正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转眼脱了那云府罪臣之女的头衔,成了一位曾丫鬟,还抬了姨娘,虽然这对云溪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讽刺,但是锦绣明白,这也是另外的一个起点。   一个可以让她重新见诸光明的起点。   就算是如此,杨若也仔细说起秦府想尽法子滴血认亲,确定了那孩子是秦府的种,这才有了要将云溪接进府上的决断。   原本云溪之母柳姨娘已经是被云雷岩所休弃的,自然是不算是云家的人了,但是长宁侯秦府是名门贵族,自然要让所有滴水不漏,索性就让云溪重新换了身份。   而云溪如今新的身份在锦绣看来,多少还是带着秦府警醒告诫之意。   毕竟,不过是个丫鬟,抬举成了姨娘,本就是恩赐了。   锦绣唇边慢慢泛起一抹兴味:“这可真是要好好准备准备了。”   小翠面容之上的疑惑之色不由得更深了:“小姐不知,这次的请帖,说是相爷已经先行允下了。”   “哦?”锦绣饶有兴致道:“原来外祖父竟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我的所想啊。”   锦绣心中不由想到,难道景沐暃已经告诉了外祖父颜相,云溪的事了么,又或是……秦杰明之事?   “日子是在一个月之后啊。”杨若的声音带着几分深意淡淡道。   锦绣望向杨若。   “哎呀,一个月之后,那不是小姐及笄的日子么?”小翠猛然道。   锦绣不禁莞尔:“放心,那是在喜宴之后的第二日,才是我的及笄之礼。”   杨若勾了勾唇,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见锦绣神色之间带着几分若有所思,显然有事,不想再行打扰,单下拉着小翠就出了书房。   有了这秦府邀请之事,锦绣索性也没有了午歇的打算,接下来的时辰都耗在了书房之中,晚膳小翠来催了数回之后,锦绣才终于出了书房。   三日之后,颜相散朝之后当即回府,才下了马车,颜相一路径直往锦园而去。   锦绣见小翠匆匆来报的时候,颜相已经抬步进了锦园,锦绣搁下了竹箸,十分惊诧地看着颜相:“外祖父,怎么了?可是朝堂之上今日发生了何事?”   颜相脸上的神色终于慢慢沾染上喜色:“昨夜景王已经将中秋宴会那日云雷岩刺杀之事做结,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已经嘉奖景王,这次的江南巡视钦差之职皇上给了景王,宁王协同而行。”   锦绣一怔之后,面上也染了几分笑意,只是心里微微沉了沉,一个念头浮上心来。   想到如此,锦绣倏然皱眉,低声道:“外祖父,不知道景王还有……”   锦绣顿了顿,终于道:“还有父亲何时离京?”   颜相显然没有想到锦绣会喊出这个称谓,心里是带着几分欣慰的,对于宁王皇景梧,虽然一开始他是气恼的。   可是后来,颜相也明白,当初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并非是宁王皇景梧所想,那个男子,位高权重,却是那十六来都不曾娶妻纳妾,如今更是执意娶了若书,这份情意,他颜如海是明白的。   “明日便动身前往江南了。”   锦绣一听这话,双眉皱的更紧,终于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外祖父是否觉得,此次的江南委派,皇上一下子让两位王爷离京,这里头是有着蹊跷的?”   只是锦绣在说完这话,却见颜相的神色没有多少的变化,显然自己的这个疑惑并不是出人意料的。   果然,下一刻,锦绣就听见了颜相朗声一笑,转而压低的声音响起:“京都早晚都是要变天的,皇帝已经是坐不住了,这样也好,倒是可以让那些暗处的蠢蠢欲动好好浮上明面来。”   听到这话,锦绣知道,外祖父果然是想到了。   突然之间的两位王爷离京,那么这京都之中,就是皇晟樊的兵力最足,只是皇帝如今有了宁王的兵权在手,这就为可知了。   如果真如她心中所想,皇帝这样时候调离了景沐暃和父亲皇景梧离京往江南,只怕是……   要对皇晟樊先动手了!   想到这,锦绣心里慢慢浮起一抹期待,如果皇帝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那么,她锦绣定然是会好好帮上一帮的。   京都的水是该好好动一动了。   “锦儿,秦府似乎是要靠向淮王府的,这次的宴会,你千万要小心谨慎,我允了此事,你该懂的,如今你身为宁安郡主,皇帝暗中已经示意你必须去。”   锦绣看着颜相皱着眉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了然,看来,皇帝也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颜氏之喜      “外祖父放心,万事我会小心谨慎的。”   颜相目光仍旧带着几分忧色,双眉皱的更紧:“秦府二房曾姨娘之事,你知道了么?”   锦绣没有打算相瞒,点了点头。   颜相见锦绣神色之中平静自若,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相爷,宁王来了。”   这时,屋门之后传来了管家颜安恭敬的声音。   颜相不再多留,抬步往屋门之外走去,临出了屋门,颜相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锦绣,目光带着几分询问。   锦绣看出来外祖父似乎在问她是否同去,锦绣轻轻摇了摇头:“晚些时候,我去宁王府见见母亲。”   颜相眼里闪过赞赏与了然,当即不再停留,大步朝着院门走去,管家颜安抬步跟上。   用过早膳之后,一番的更衣梳妆之后,锦绣出了闺房,要往宁王府而去。   才出锦园,就见杨若出府正回来。   见锦绣分明就是要出府的样子,转念一想,上前道:“今日朝堂的事知道了?”   锦绣吃惊于杨若每次都能如此之快的知晓大荣朝的机要之事,心中不由想到是不是皇宫之中,难道也有了杨若或者夜痕的眼线不成?   点了点头,锦绣打量了杨若一眼,见杨若一派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出了京都了。   要知道,杨若离开又是一天一夜不曾回锦园了。   “我去了宝华寺。”看出来了锦绣神色之中的审视,杨若索性如实说了。   锦绣没有多说,想到了今日之事,锦绣猛地问道:“近来你可还要离京?”   杨若微微一顿,却是摇了摇头:“直到你及笄之礼后,我不会离京的。”   只是还有一事,杨若并没有说,那事尚未露出苗头,按着锦绣的聪敏,总会猜到的,现在她也并不想亲口告诉她。   毕竟,时机还未成熟。   锦绣没有带着杨若,只是嘱咐好好回去歇息,奔忙了一日,仍旧带着小翠往府门外而去,马车已经在外头备好,锦绣由着小翠搀扶上了马车,径直往宁王府而去。   到了宁王府,守门的家丁看见那马车上头车帘布上绣刻的“颜”字,家丁其中一人赶紧往府内而去,先行知会管家。   锦绣下了马车的时候,守门的家丁都已经是围堆了上来,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福身。   “奴才见过郡主。”   众人的话十分的整齐而中气十足,听得小翠眉头顿时一跳,这恭敬的态度是小翠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的,顿时看向了锦绣。   锦绣也是有些吃惊,不过算来,前几次来宁王府确实是为了不少的事,几乎也是风风火火而来,或许是父亲交代了什么吧。   点了点头,锦绣让众人都各自回去守着,抬步往府门之内走去,小翠赶紧跟上。   管家得知家丁来禀宁安郡主来宁王府了,顿时也是吃了一惊,当即出去接迎,在径道之上就碰上了。   锦绣见是宁王府管家,当即告知了自己来见母亲,管家更是殷勤地亲自领路,带着锦绣往书香苑去。   颜氏正在内屋之中低头做着绣工,听见有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才抬眼,就看见内屋的帘布被撩了起来,露出了自己贴身丫鬟秋云的满面笑容,旋即就是秋云带着欣喜的话语响起:“夫人,小姐来了!”   一听这话,颜氏眼里顿时染上了喜色,将手里的针线搁在一旁,站起身来,急步就要出内屋:“锦绣来了,在哪儿呢?快让人去备茶点。”   秋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笑着道:“小姐已经要到屋外了。”   说话间,颜氏已经到了秋云的身边,听见这话,当即出了内屋,果然看见门边出现一抹少女窈窕的身影。   颜氏面上的神色越发熠熠,满面笑容道:“你来了。”   “娘亲。”锦绣笑着应答,双手已经被颜氏握住,拉着进了屋。   “快去把茶点端上来。”颜氏对着秋云吩咐道,一手拉着锦绣往桌边就着椅子坐下。   小翠赶紧跟上,对着颜氏福了福礼,之后才退到了锦绣的身后低眉顺眼地站着。   不多时,茶点就一一端了上来。   锦绣扫了一眼各色的茶点,心里一阵感动,听着耳边颜氏在高兴地说着这些糕点都是她亲自做的,锦绣更是觉得真好,她还活着,娘亲也幸福着。   伸手反握住颜氏的手,锦绣想了想开口了:“娘亲知道父亲要巡视江南之事么?”   颜氏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我并不知。”   倏然,颜氏睁大了双眼,手更是紧了紧有些不可置信道:“锦绣,你唤他父亲?”   锦绣一怔,旋即释然一笑:“是的,父亲。”   颜氏张了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手下意识地放置自己的小腹之间,目光带了柔和。   半晌之后,颜氏状似喃喃道:“你终于唤他父亲了,我也放心了。”   锦绣却注意到了母亲颜氏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顿时觉得哪里有些关联正在慢慢地拼凑。   “来,娘给你看这个。”颜氏说着,拉着锦绣就往内屋去。   到了内屋,锦绣就看见颜氏往贵妃椅走去,旋即就是怀里抱着针线走了过来。   看着递到了跟前尚未绣完的肚兜,只是那样式,怎么都像是婴孩的,锦绣顿时心下一动,面上浮动出几分惊异:“娘亲,难道你……”   说着,锦绣的目光落在了颜氏的小腹之上,此刻的颜氏那双手再次落在了小腹,正轻轻地抚摸着。   “嗯。”颜氏的面上带着几抹红晕:“大夫说了,一个多月了。”   听到这话,锦绣微微张了张口,心里已经被惊诧占据。   母亲颜氏的这话对于锦绣来说不啻于自己重生那日带给自己的震撼。   这样说来,她竟是要有一个同胞弟弟或者是同胞妹妹了么?   锦绣神色顿时有些复杂。   前世这根本都是不曾发生的事情,今世重生已经有太多的变数了,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人都已经改变了前世的轨迹。   “锦绣?”颜氏看着锦绣似乎有些出神,不由开口唤了唤。   锦绣回过神来,目光终于从母亲颜氏的小腹转开,低首看了一眼手里绣工精致的肚兜,神色柔和:“娘亲,我也很高兴。”   颜氏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语态之中带了几分羞赧:“原本我是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   听到这话,锦绣心里多少有些明白的。   母亲颜氏是什么样的性子,锦绣当然清楚,若不是今日自己喊出了“父亲”,或许母亲还是一直在犹豫着究竟该寻个什么机会告诉她这个消息,又或者,一直在烦恼如何让她接受这件事吧。   想着,锦绣神色越发温和,抬步走向颜氏,轻声道:“娘亲,所有的该过去的都过去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和期待。”   颜氏眼里神色闪动,张了张口,终究是带着几分期盼道:“锦绣……你能,时常回来小住么?”   锦绣神色微动,却是点了点头,倏然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娘亲,这话错了,不是小住,我只是暂时小住外祖父那儿。”   颜氏闻言,在看自己女儿神色之间带着少女的灵动,一时间也是越发欣慰和感动,轻拍着锦绣的手,笑着道:“这样说,你外祖父是要不乐意了。”   锦绣眨了眨眼,难得的少女姿态:“外祖父要是知道了娘亲怀着他的宝贝外孙,哪里还会不乐意了。”   “噗嗤”一声,颜氏顿时有些笑开:“你啊你。”   只是尽管如此,锦绣原本来时路上所动的念头,此刻越加确定了,顿时面上带了凝重,敛了敛唇边的笑,定定地看着颜氏,认真道:“娘亲,我说了,父亲不日就要去江南,如今你还是有了身子的人,我并不放心你在这偌大的宁王府。”   颜氏顿时也皱了皱眉,毕竟当初何婉盈诓了她进了皇宫之事,对颜氏来说印象是极为深刻的:“那锦绣你说?”   “回颜府小住。”锦绣笑着看向颜氏:“外祖父也是十分高兴的。”   颜氏却有些犹豫了,要知道,七月初成婚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个月的时日,自己夫君如今得了皇命,该去巡视江南,一别必然是一月有余的光景。   但是自己身为宁王府王妃,当家主母,扔下了偌大的宁王府,竟是回了娘家,这不是要为夫君惹来诟病么。   而她本就是再嫁之身,虽然当初一开始就是造化弄人,然而外人看来,她已经是为人妇再二嫁,而锦绣更是分明是夫君的亲生女儿,却不能公之于众,这样定然会牵扯出皇家的秘辛,她不愿让夫君为难。   “此事娘亲想来终究是不妥吧。”颜氏反复斟酌着,看着锦绣皱眉道:“你父亲已经接了皇命不在府上,我为宁王正妻,却舍了宁王府去了颜府,这……”   只是颜氏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见了宁王带着笑意却下了决定的声音骤然响起:“若书不必如此想,去相府吧。”   颜氏顿时一怔,顺着声源看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今正好      但见掩住内屋的帘布翻动之间,一手撩开了帘布的一角,宁王皇景梧的身影出现在了颜氏的眼眸之中。   锦绣的目光也落在了皇景梧的身上。   宁王还是一身的朝服,方才还在颜相府时,锦绣就知道宁王来了相府的,眼下看来,宁王倒是下了早朝还未回宁王府就径直去了颜相府了。   颜氏却是想到了方才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如今听见了夫君这样说,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目光落在了锦绣的身上。   察觉自己手上的力度有些加紧,锦绣就见母亲颜若书神色之间还是带着犹豫的。   只是这件事上,锦绣有自己的坚持,宁王既然已经是确认了与景沐暃要离京,那么宁王府绝对不会是个安全的地方。   娘亲如今还是怀着身孕的,且不说尚未怀孕,锦绣都未曾打算过就这样让母亲一人独自撑起宁王府。   或许确实让母亲颜若书这个时候,前脚夫君才去江南巡视,后脚就去了颜相府住着,落在旁人的目光之中容易遭人诟病。   只是,与性命安危相比,这些不过是浮云般的等闲,锦绣怎么会看重,眼下不论如何都是要劝着母亲颜若书的。   原本想着宁王或许不会同意,毕竟与一个男子来说,虽然人不在妻子身边,但是宁王是个足够强大的男子,他拥有着权势和地位,那么对于一个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护,还有寻求岳丈的相护,这无疑是让人所不能接受的。   同样,这也是锦绣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宁王府见母亲颜若书的关键所在。   不过如今宁王的出现,还有方才的那一番话,锦绣不得不说,她是触动和惊讶的。   要知道,一个男子如何足够爱女子,他可以放下他所有的一切,而这个女子与他来说,凌驾于所有的一切。   而锦绣更没有想到,宁王对母亲竟然是情深至此。   一开始对于这段结合,锦绣存着淡然的态度,最开始的心里想法,锦绣看的出来母亲对宁王的情意,还有那股隐藏在心底的眷恋,而前世母亲已经是足够的艰苦了。   所以在母亲颜若书那日突然告诉她有了想要与云雷岩和离的想法之时,锦绣不过是略微一想,当即赞成了。   虽然那个时候母亲还未对宁王生出那样的期待来,5只是锦绣知道,云雷岩不是良配的。   而后来宁王对母亲所有的点点滴滴,在锦绣看来,这确实是符合一个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求,而外祖父更是说了那样的有心撮合之话。   还有母亲那眼底的内心真实想法,锦绣觉得这些都足够了。   至少放眼那些人之中,宁王对母亲是真的,而宁王当初的青梅竹马所爱也是母亲,不管这份感情到底是从开始的真心相爱,还是到后来的执念乃至于母亲嫁为人妇十六年来,宁王都孤身孑然不娶,锦绣实在是挑不出宁王有何不好的了。   但是,锦绣独独不会往情种去想,而眼下看来,母亲嫁入宁王府两月来,宁王对于母亲更是无微不至。   还有最为她所触动的便是宁王为了母亲,不假思索地就将那多年所培植起来的兵力,就那么交出了。   而如今,更是以母亲的安危作为凌驾所有之上。   其实还有一事,锦绣也是一直心有触动的,那便是自己的出身。   前世来,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不是云雷岩的亲生女儿,而今生竟然是得知了这个前世至死都不曾知道的事。   而对于锦绣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惊雷打响,那么对于宁王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宁王就那么信了颜相所说,就在母亲都对此抱着不明所以的态度,宁王信了。   甚至没有滴血认亲。   单看云溪,那肚子里怀着的本就是长宁侯秦府的种,却依旧还是做了滴血认亲之后才得以进了长宁侯秦府。   宁王啊……   父亲……   锦绣心里低声唤着。   “若书,你不必有所多想,依着锦绣说的做,我今日会亲自送你去相府。”宁王带着柔和的声音响起。   颜若书咬了咬唇看向宁王,半晌没有说话,却还是有些犹疑的,然后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歉意。   锦绣却是十分的赞赏的,她这个生身父亲,做的真是点点滴滴都为母亲颜若书做了考虑。   若说原先还有着不妥,那么如今宁王亲自送自己的妻子去岳丈府上小住,这可就并没有什么不妥了。   锦绣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目光微抬,锦绣看向了宁王,却见宁王的目光正看了过来,宁王那深邃的眼底慢慢闪现出一抹复杂还有……局促?   这个认知让锦绣觉得十分新奇,但是想到了自己方才对着母亲颜若书是如何唤宁王的,不免想到,父亲到底是来了多久了?   其实锦绣猜的不错,宁王进了屋已经有了一会儿,只是知道两母女在内屋之中,还是有隐隐的声音传出外屋来,宁王便不想打搅两人。   如今锦绣都是常住相府,宁王皇景梧知道,若书对于这个女儿是疼爱的,但是也是知道女儿这样做的用心,虽然想念,但是还是依着女儿了。   这样一来,皇景梧只是静静地站在隔开内外两屋的帘布之后静静驻足。   直到锦绣竟然是在若书的面前喊出了那一声“父亲”,还有后面的那些话,当时的皇景梧是震惊不已的。   在当初得知若书与云雷岩的赐婚旨意已经昭告天下时,皇景梧觉得他的心似乎在那一刻就彻底没有了,被那个女子名叫颜若书的人带走了。   那时之后,他真是半点没有了男女之情的所想,索性也就终日混迹在军营之中,战场厮杀之中,十六年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着。   他也害怕归京,之后终于是没有了任何的借口再推说不回京都,于是他回来了,可是他终究是还是再次看见她了。   然而多年的久别再见,皇景梧发觉,当初那个面若桃花的少女,如今神色之间显出苍凉来,皇景梧心中一痛,他懂了,尽管当初是女子说他们是有缘无份,后来更是嫁给了云雷岩。   只是皇景梧知道,他清楚地知道,若书过的不快乐,甚至皇景梧想到的是,是否这多年来,他心爱的女子也如他一般,终日混混度日呢。   可是皇景梧清楚的知道,心爱的女子是云尚书的嫡妻,他们育有一女,他们今生是绝对不可能的。   哪里想到,还能有如今这样的转变,他皇景梧还能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娶到了他挚爱女子。   更是不曾料到,那女子原来已经为他生有一女。   真是可叹命运这十六年来的造化弄人。   但是时间到底是过去了,十六年了,皇景梧知道若书对他依旧如当初,可是锦绣对他是全然陌生的。   皇景梧不奢求锦绣能认他这个父亲,在他看来,锦绣是她的女儿,同样有着她的坚持,皇景梧不想勉强。   就这样顺着锦绣,也许如此,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他会等到锦绣的接纳。   如今,这一天来的这样的突然,皇景梧有些失措了。   当初吹毛饮血的沙场之上,皇景梧都是淡定自若,暗叹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   “父亲……”   突然,少女一声清泠的话语,骤然打断了皇景梧的思绪。   皇景梧越发定定地看着锦绣,心里震动无比。   两人四目相对,锦绣看出来了皇景梧眼里的高兴越来越盛,几乎溢眶而出。   锦绣心里是感动的,原来她也是有父亲可以做到如此神情对她的。   颜若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心里柔和一片,目光微移,但见暖暖的阳光滤过窗棂,点点的洒进内屋之中。   一室温暖明亮。   真好。   如此真好。   如今……真好。   颜若书握着锦绣的手,渐渐走向宁王皇景梧。   三人越发站的近了。   莫名的,皇景梧竟然觉得隐约有些无措,这让皇景梧几乎尴尬地要轻咳出声来缓解心中所想。   锦绣却扬起一抹暖融明媚的笑容,定定地看着皇景梧,嫣然道:“父亲,你对母亲的情,真是好生让人羡慕。”   这话一说,倒是颜若书有些嗔怪地看了眼锦绣。   哪里知道,下一刻颜若书的手就被皇景梧的手覆上,轻声道:“为父觉得我还不够好。”   锦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被握在母亲的手中,而母亲的手被覆在父亲的手中。   这便是一家吧,锦绣心中想着。   颜若书顿时妥协了:“行行,你们父女二人既然都如此觉得好,我听你们的便是了。”   锦绣和皇景梧对视一眼,面上的笑容顿时加深。   颜若书显得有些羞赧,拉着锦绣往外屋走,回头看着皇景梧就是道:“早膳都没有用多少,外屋备了糕点,来吃些吧。”   看着颜若书与锦绣出了内屋,皇景梧心情十分愉悦地跟着出来。   颜若书拉着皇景梧和锦绣用了一些糕点。   旋即皇景梧亲自开口叮嘱颜若书收拾一些细软,随后便去相府,说是已然和颜相说好,相府已经备下了他们的午膳。   锦绣闻言顿时挑眉。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暗夜房中来者      敢情,一开始父亲都已经是打定了主意。   颜若书显然也是不曾想到原来自己夫君已经是想好了后面之事,心里更是感动,点了点头,吩咐了秋云去收拾,告诉了秋云该带上的东西。   一番收拾之后,三人一同出了宁王府,朝相府而去。   当日的午膳在相府用过,宫里又来了人,宁王匆匆之间随来人进宫。   锦绣认出,那人是在慈宁宫当值,可见是太皇太后是要见父亲皇景梧。   母亲颜若书如今害喜也十分的厉害,身子也显得乏力,午膳之后,锦绣亲自扶着母亲回院子歇息。   不过倒是当日晚膳时,皇景梧才匆匆回来,后来众人也没有一处用膳了,皇景梧去了颜若书的院子,那院子之中备着小厨房,两人自在院子中。   是外祖父颜相说了晚膳不必再折腾,毕竟若书如今是有了身孕的,倒是颜若书还是欠了人来唤锦绣去院子中用膳。   锦绣哪里会去,明日父亲就要离京了,这会儿她可不想去打扰父亲和母亲的相处。   至此,锦绣自然是借口回绝了,那方院子就没有再坚持遣人来邀。   只是当天夜里,锦绣闺房之中,倒是来了这么一位夜行人。   屋内的烛火早就已经熄了,只是暗夜之中,熄灯之后,锦绣习惯静思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入睡,这会儿屋内昏暗,耳里自然是敏锐的。   锦绣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的轻微变化,不由皱眉,只是还未开口,只觉得一阵的兰花浅淡香味越渐浓烈地溢入鼻中。   在锦绣怔愣之间,只觉得榻边落了一道黑影,而那兰花之香更是清晰。   暗夜之中,锦绣已经适应,隐约之间可见那人的轮廓,却不能看的十分清晰,锦绣皱眉压低了声音问道:“睿恒?”   “嗯。”男子同样压低的声音传来:“是我。”   锦绣猛地坐起身来,只是想要下榻,却被景沐暃止住了:“不必去,就这样挺好,让我看看你。”   这话落在锦绣的耳里,觉得十分奇怪,这暗夜之中,她分明就看不清景沐暃的面容,他这话说的哪有道理。   不过锦绣却是没有下榻的打算了,方才下意识的要去掌灯,如今想来,是不妥当的,虽然外屋守夜的是小翠,但是掌了灯,这屋内的剪影就落入了外人的眼中,怎么会看不出屋内有两个人。   锦绣皱眉,看着景沐暃,想了想,问道:“怎么这个时辰来。”   似乎是听见了一声略带疲惫的声音,锦绣只觉得下一刻肩头就是一沉,顿时眉头就是一跳,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   “念念,让我靠会儿。”景沐暃的话语之中疲态更深,锦绣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了动作,由着景沐暃去了。   只是,面上却是有些发烫了起来,好在暗夜,看不出她面容之上的变化。   偏偏景沐暃似乎是看到了一般,唇边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眼里带着几分得逞。   锦绣并没有察觉,暗夜之中,此刻的肩头搭着一人,锦绣有些局促起来,只是想到明日景沐暃就要动身去江南了,时日近一月才会回京,到底没有再动了。   只是景沐暃的口气越发显得温柔起来:“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繁忙了,今日更是耗在了宫中一日,真是让人不悦啊。”   锦绣一怔,转而明白,景沐暃这是在跟她解释今日为何一直没有来见她的原因啊。   原来是没有机会来么。   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浅笑,锦绣目光微侧,落在景沐暃的身上,轻声道:“明日之后,要事事小心,毕竟在外。”   景沐暃动了动脑袋,竟是带了有几分亲昵般地蹭了蹭了锦绣的肩头。   察觉到这亲密的动作更甚,锦绣只觉得面上越发烫了起来,终究是有些撑不住面子了,动了动身子,喃喃道:“你不要靠着了。”   景沐暃眼里的笑意更甚。   下一刻的肩头一轻,锦绣察觉到景沐暃已经移开了脑袋,又觉得景沐暃这样的举动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怔愣之间,身子猛地就落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鼻翼之间越发充斥着的兰花之香,让锦绣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了,面上更是愈发的灼灼了。   正要挣扎地出来,锦绣只觉得景沐暃握着自己双臂的力越发加紧,分明就是半点不愿自己挣脱。   景沐暃低沉带着醇润的声音在上头轻声响起:“还未离京,我就开始想你了……”   只一句,锦绣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一时间怔愣,没有了挣扎的。   察觉到怀里的佳人一下子乖顺下来,暗夜之中,男子那双溶于夜色之中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流转着温柔。   “念念,我一定会在你及笄之日到来之前回京的,等我,我也希望能得到你那时真正的回复。”   锦绣被埋在景沐暃的怀中,耳边能清晰听见男子那有力而搏动的心跳,似乎也在说出了这句话后,锦绣察觉到男子的心跳分明快了,锦绣低垂下眼眸。   这次的江南之行,景沐暃与父亲宁王定然是要去长久的,断则至少一个月,只是确实还是有可能赶回来的。   但是,如果这事仅是皇帝的意思,那便不是十分的凶险。   但是,一旦与皇晟樊扯上了关系。   还有,皇帝在这其中究竟与皇晟樊之间是有所牵连还是两人各怀鬼胎,这都是不得而知的。   然而,锦绣知道,景沐暃这次的江南钦差是绝对不能拱手让给皇晟樊的。   明知道,就算得来了这钦差之位,也并没有多大的益处,但是如果这钦差之位落在了皇晟樊的手中分明就是如虎添翼,那么景沐暃是绝对不会放任的。   包括她,也是绝对不会让皇晟樊心想如意的。   所以,京都之中,明日开始,只怕那潜伏在暗处的波浪就要开始翻腾了!   想到这,锦绣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或许,就如景沐暃所说吧,若是一月之后,他安好从江南回京,而她仍旧也能安好,那么,为何她为何不答应她了。   这些日子来,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在床榻之上,时而仰望那窗棂之外的明月,思忖还有母亲颜氏如今的生活,到底她已经是重新活的一世。   难道真的要沉浸在前世那些恩怨情仇之中,最后还要将自己埋葬么?   那么,皇晟樊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她用这样难得可贵,天赐的重生之机,用尽性命么,甚至封锁自己的感情么?   明明她对景沐暃确实是动了心的。   这些日子来,锦绣反反复复,每每想起这些事,她总是要问问自己。   而今日,她有些豁然了。   她恍然了,恍然大悟了,她明了了。   毕竟,她皇锦绣不是云锦绣了。   毕竟,宁安郡主不是云尚书府嫡女了。   毕竟,景沐暃不是皇晟樊。   那么,她为什么要固执偏见呢?   那么,她为什么非要压抑自己心中真正所想呢?   那么,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景沐暃呢?   要知道,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   既然,真的动了心了。   就算,他或许将问鼎皇权顶峰。   就算如此,她就该畏惧将有可能的后宫佳丽三千么?   可是,这不是说明,她不信他么。   她怎么能不信他么,毕竟这沉寂的心是因为这个男子再次悸动了。   锦绣眼眸微抬,余光所见,那窗棂之中投进的微弱光亮,淡淡地映射在男子隐约的面容之上,尽管不能十分清晰,但是锦绣这一刻心中真实地告诉自己,这个男子是值得她再次交出真心的。   她,再试一次吧。   最后一次了。   良久,景沐暃的心都提了起来,怀里的佳人是那样的安静,静的景沐暃只能听见自己那越加提高的心跳之声,而少女带着轻声柔和却坚定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嗯,我等你回来,那时,我们便成亲吧。”   那声音宛若琴音缭绕心头,似在耳边轻语巧言,甚至景沐暃似乎都看见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是正要的涟漪微漾,动人心扉,从此沉沦。   景沐暃猛地低下头,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寻到了佳人的面庞,带着万分的欣喜,而手上却越发地轻柔。   感觉到了那双带茧的手轻轻地将自己的面容捧住抬高,锦绣只觉得面上越发灼灼发烫,只是心中仿佛置身碧波之中,那春风轻轻而过,带起点点暖人的涟漪,层层漾开,沁人心扉。   唇上的灼热,让锦绣心中一颤,低垂下眼睫,慢慢阖上了双眸。   景沐暃是那样的温柔,辗转之间,两人的气息都开始变得失了节奏。   察觉到了不对,锦绣心里猛地一跳,伸手用尽力气猛然一推。   景沐暃也似乎沉沦其中,毫无防备之下,就此被退下了床榻,竟还是有些狼狈地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真是让人没有法子了,能让我失控至此,也只有你了。”   锦绣面上腾地一阵绯红。   “小姐?”   内屋之外传来小翠带着几分睡意初醒般的朦胧问话声。   锦绣看向景沐暃,还未开口赶人,那人倒是自觉的很,十分利索地翻窗走了,锦绣顿时无言以对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秦杰明醒了      一室寂静,只有隐隐的兰花香还似乎缠绕在锦绣的鼻翼之间,依旧没有挥去,锦绣渐渐平复下心绪,唇畔挂着一抹舒然,慢慢躺下,轻轻地阖上了双眸。   等一月之后吧,那会是不同于前世的人生了。   宁安郡主皇锦绣的人生。   锦绣心中轻声地说着,呼吸渐渐平稳,入梦。   见屋内没有传来动静,外屋榻上,小翠打了个哈欠,朝着隔住内屋帘布的方向望了望,确定没有声响,小翠这才继续睡下了。   ……   翌日晨起,锦绣一番的梳洗之后,才用早膳之际,小翠的脚步声便是匆匆而来,进了屋后,便十分焦急道:“小姐,宁王爷和景王爷已经离京了!”   话语说完,小翠这才注意到自家小姐此时还在用膳的时候,顿时发觉自己这样慌慌张张实在是不合时宜,面上有些刷地泛起羞赧来。   锦绣眉头微挑,下一刻将饭粥送进嘴里,对着小翠摆了摆手。   小翠当即赶紧站在了一边,接过了丫鬟手里的竹箸,替锦绣布菜。   因为小翠的到来,锦绣的早膳匆匆结束。   直到丫鬟们将所有的残饭剩羹都一一收拾下去,屋内留下锦绣和小翠两人。   “既然如此,那娘亲那处可知道了?”   正说着,屋门边上传来了丫鬟恭敬的回禀之声:“小姐,夫人来了。”   锦绣目光看去,果然看见母亲颜氏带着贴身丫鬟秋云正走了进来,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嬷嬷打扮的老妪。   看着母亲颜氏的神色,锦绣发觉母亲颜氏神情之间看着自己是带着几分疑惑的,顿时不由多打量了那个嬷嬷几眼。   锦绣可以确定,那人并不是母亲身边的嬷嬷。   “奴婢给宁安郡主见礼了。”   那嬷嬷的话透着十分的恭敬,脸上的笑却不谄媚,带着该有的礼节态度,那福礼更是规规矩矩做了周全。   严谨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   锦绣目光顿时定定地落在那此刻还垂下眼眸没有当即起身的嬷嬷,一双幽深的桃花眼带着几分询问看向母亲颜氏。   颜氏只是皱眉无声地摇了摇头,走进锦绣坐到了锦绣的旁边杌子之上。   就听见那嬷嬷继续说着:“奴婢是长宁侯秦府长房嫡长小姐身边服侍的,今日得了小姐的派令,给王妃、郡主送来请帖。”   锦绣与颜若书相对一眼,看见母亲颜若书眼里的神色并没有吃惊,可是眼里的凝重多了,还有浓浓的疑惑。   边上站着的小翠也是一头的雾水,转而猛地反应了过来,这长宁侯秦府的嫡长小姐下了帖子,居然还是请了夫人和小姐一起去,这是要干什么?   按着往常,这闺阁的女子请小姐去倒是说的过去的,怎么连王妃也请了?这……   “嬷嬷,我母亲也是在其中所请么?”   那嬷嬷听了锦绣这话,似乎想到了自己方才所言,转而又是笑着说道:“倒是奴婢糊涂了,王妃是素月公主下的请帖,只是嫡长小姐请了郡主,想到都是一处,奴婢有些说岔了。”   可是这话听在锦绣的耳中,就不是说岔了。   与其用说岔了当做由头,锦绣心中却是想着,或许正是因为素月公主,这是怕她们不去吧,索性就来了一个混洗视听倒是极为可能的。   “原来如此啊。”锦绣笑说着,目光仍旧望了身侧的母亲颜氏一眼,颜氏皱着眉看着还保持着躬身礼的嬷嬷,终究是道:“嬷嬷起身吧。”   锦绣已经朝着小翠示意,小翠快步出了屋门,招呼了小丫鬟赶紧奉茶上来。   嬷嬷有了宁王妃颜若书的发话,这才站直了身,却伸手入怀,将请帖取了出来,往锦绣和颜氏的跟前递。   小翠和秋云各自接了过来,递到了各自主子的手里。   锦绣只看了一眼,转眼就取看母亲颜氏的,见上头所写,却是不一样的。   这不一样并不是发帖之人不同,而是所言之事更是不同。   颜氏在看了那帖子之上所写,顿时双眉皱的更紧了,直接递给了锦绣,眼里的凝重更甚。   小翠也察觉到了小姐夫人这神色之间的诧异,不由得十分好奇地朝着锦绣凑了凑,却也是在看见了那请帖上头的所言,顿时如被一棍闷雷击中一般,瞪大了双眼。   但见那分明写着落笔之名素月的帖子之上,似乎是不经意间提到了一事,秦杰明醒转了!   小翠猛地就是心下一跳,隐约间她觉得这个长宁侯秦府的二房少爷秦杰明,这次的突然醒来,处处之中都透着诡谲,尤其是这个的帖子之上,这素月公主怎么会突然提到这样一事了。   而小翠的心中所想,难得是猜到了锦绣的心思一般,锦绣的心里第一时间脑海闪过的也是这个念头。   当时极快,锦绣沉静了下来,在她看来,这或许中间有着太多的文章可做了。   且说这秦杰明究竟醒来还是不曾醒来,这不过是素月公主的片面之词。   最值得人深思的莫过于,素月公主怎么会想到在送来给母亲的帖子之上加上了这个一个信息。   素月公主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觉得不外乎是两个可能。   其一,或许秦杰明真的行了,素月公主为此特地宴请众人办下宴席来,只不过是无意之间在请帖之中提及此事。   只是,这其一的可能在锦绣看来太过牵强了,素月公主是皇家出来之人,从小更是耳濡目染,又怎么会失态如此,这是说不通的,何况,母亲到底曾是云尚书的正妻。   秦杰明当初可是和云溪有所牵扯的,甚至是后来为了不对云溪应承下承诺,云尚书府与长宁侯秦府更是公然地撕开了脸面了,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那么,既然其一不可能,那么其二呢?   其二,就要和云溪有所牵扯了,只怕是那素月公主不知道从云溪的口中听来了什么,就要主动和颜相府来交好了。   只是,若是如此,那么,素月公主又是为何没有亲自给她也下了请帖,倒是让长房的嫡长女秦湘容给她下了帖子。   思来想去,锦绣隐约觉得,此事并不会简单。   那么,素月公主是看出来秦杰明那日的乞巧节房屋起火走水的蹊跷所在么?   若真是如此,素月公主是怀疑上她了么?   还是,秦杰明真的醒来,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锦绣双眉蹙紧,微微转开了视线,定定地落在了那嬷嬷的身上。   那嬷嬷静静地站着,并没有当即离开,显然是一副等着宁王妃和宁安郡主给了准信之后才能走的情形。   颜若书看在眼里,心里是犹豫万分的,今日突然之间管家带着这长宁侯秦府的嬷嬷来了她的院子,说是有要事。   谁知道却是说要见了自己和锦绣才能说的。   颜若书猜不准这长宁侯秦府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原先还有了那么一件事摆在哪儿,当日的乞巧节,锦绣出现在那起火走水的院子前之事,颜若书一直都记在心头。   更是在那日看见了秦杰明被一身狼狈地抬出了院子后,锦绣神色之间的幽深,颜若书觉得锦绣这女儿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的。   只是,颜若书从来都是相信锦绣的,她是自己的女儿,如果她没有告诉自己,那么或许有着难言的原因,她并不会去刨根问底,还有那日景王也是在的,自然是不会出了什么事的。   只是,这长宁侯秦府先前就牵扯上了云溪,如今要是真要来牵扯自己的女儿,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这也是她绝对不会乐见了。   这会儿总算是知道了这位长宁侯秦府来的嬷嬷究竟是为何,颜若书觉得,这样的相邀,就算是素月公主又如何,如今她也是宁王妃了,锦绣更是宁王的女儿宁安郡主,不去也并不会为他人所诟病。   而且,颜若书觉得,不该去,这分明是宴无好宴,就算是或许她想多了,但是,她不能让锦绣冒险,尤其如今丈夫宁王皇景梧和景王都已经出了京都,往江南去。   颜若书还是有些焦急,这个时候父亲颜如海还未回来,还在朝堂之上,早朝还未散朝。   那么,她是不是该开口了。   谢绝这个邀请。   打定了主意,颜若书心下已经有了一番的打算,当即正要开口,却是听见了锦绣的声音带着几分询问想了起来:“娘亲,咱们该带什么礼物去好呢?”   颜若书顿时一怔,转而不赞同地看着锦绣,到底还是没有当即开口说出那一番已经想好的拒绝之话。   锦绣这一句,分明就是已经应承下来了,这女儿……   哎。   颜若书心底低低叹了口气。   倒是那嬷嬷眼底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唇边的笑更是浓了,越发的恭敬道:“奴婢的信已经送到了,明日奴婢会在府外候着,奴婢先行告辞,回去禀明公主与嫡小姐了。”   “有劳嬷嬷了,小翠,送送嬷嬷吧。”   小翠听到锦绣这话,有些不情愿,但是面上还是顺从地带着那嬷嬷出了屋门。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回绝的退路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颜若书双眉蹙的越发紧了,对着秋云示意。   秋云顿时明白,快步出了屋门,还轻轻地将屋门带上。   屋门才阖上,颜若书还是不放心,拉着锦绣就往内屋去。   才进了内屋,颜若书就是含着十分的不认同的口气低声道:“锦绣,这样的宴会如何能去?”   锦绣微微一笑,拉着母亲颜若书坐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者言之,娘亲,她们如此,可不正是要有意交好我们颜相府和宁王府么,毕竟不是云尚书府了。”   颜若书顿时一怔:“交好?难道不是有别的心思?”   “若是有别的所图,就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若是女儿猜的不错,只怕这请帖只是独独请了咱们两人了。”   “只有我们!”颜若书有些惊诧。   锦绣慢慢点了点头,更是带了几分兴味:“何况,他们或许是打定了咱们回应承下来的,毕竟,外祖父从来没有与长宁侯秦府交恶的道理,交恶的不过是云尚书府,而这次的云府因刺杀之事,被诛杀,父亲还有外祖父并不是没有下力的。”   颜若书听着这话,似乎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之处:“所以,他们这是要交好我们,或者更是因为云府之案,才有了这宴席?”   锦绣淡笑着,只是看着颜若书没有再开口。   颜若书只当是自己所说出来的猜想是对的。   只是,锦绣知道,这或许只是明面上做出来给许多人看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里头可没有那么简单了,尤其,如今云溪可是住在长宁侯秦府的曾姨娘,谁能保证,这里面,云溪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过,她锦绣从来就不是惧怕的,既然他们发出了邀请,她怎么会不捧场捧场呢。   秦杰明醒来之事,她也是十分好奇的呢!   ……   翌日,管家颜安就匆匆地来了锦园,昨夜宁王妃颜若书也是歇在了锦园,此刻两人正用早膳,就听见了小翠的来禀,说管家来了。   下一刻,管家颜安的声音就在隔着帘布的屋门之外传了进来:“府门外头来了秦府的马车。”   锦绣和宁王妃颜若书对视一眼,当然想到了长宁侯秦府来了嬷嬷送请帖的事情。   “长宁侯秦府这礼节这样周全。”颜若书皱着眉看着锦绣,手里的竹箸顿时停了下来。   锦绣亲自夹了菜食放到了母亲颜若书的碗中,笑着说:“娘亲还是担心么?”   颜若书一下子就被锦绣说中了心事,当下更是说道:“锦绣,我看来这秦府实在是……还是不去的好。”   锦绣笑着摇头:“如今已经应承下来,再不去,就是落了颜府的脸面,还有宁王府的脸面,若是还有再多一点的话传了出去,那么就是秦府和我们两府不和的传言了,这样的话只怕都是要传到了皇宫之中了。”   这话一出,颜若书双眉更是皱的紧了,却也明白锦绣说的确实是对的,而且,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今日那长宁侯秦府更是亲自的备好的马车来接的,这要是回绝了……   颜若书还是后悔昨天不该就那么一时犹豫随了锦绣的想法,这眼下是怎么都不能挽回了。   锦绣心里想的却是,这今天让马车送到了这颜相府来,到底是出自长宁侯秦府什么人的主意,这就是别有目的了。   而且,这样带着强迫的方式,她很不喜欢!毕竟,她没有打算不走这一次。   管家的颜安十分懂的察言观色,眼看着曾经的相府嫡小姐颜若书显然是不乐意,但是小小姐却是没有任何的不悦的,这会儿沉默是金,只是静静地候着,等着两位主子发话,他照着去嘱咐就是了。   “娘亲,再用些早膳吧。”锦绣柔声说着。   颜若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那碗里的饭食,一看到底还是剩了许多,想了想又是吃了一些,这才说道:“不吃了。”   锦绣也没有多少的食欲,早膳她从来都是不会吃多少,吩咐了小翠撤下,笑着对管家颜安说道:“颜伯,您先回吧,随后外祖父回来,告诉外祖父,我与娘亲去秦府赴宴了。”   颜安得了锦绣的话,看了颜若书一眼,见颜若书虽然皱着眉,却没有驳回的意思,颜安应了话,快步离开了。   一番的确认装束之后,锦绣携着母亲颜若书一道离开了锦园,径直往颜相府的府门外去。   只是到了府门外,颜若书看去,却发现了那府门外停了两辆的马车,而一辆马车之上的车夫看着倒是十分的眼熟。   青锋一看见颜相府出来人了,当即就跳下马车,快步走上前来行礼道:“锦绣姑娘。”   这青锋站到了跟前,这会儿更是抬起了脑袋来,颜若书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景王景沐暃身边的贴身侍卫青锋么。   不过颜若书也是吃惊的,毕竟,她没有想过景沐暃会将青锋留在京城之中,要知道,去往江南,那并不是一件一番风顺之事。   饶是她颜若书是一介的女流之辈,却也是明白,这江南钦差之职,是一个多么炙手可热的空缺,这次定然是招了不少人的吃味,暗地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青锋是一直跟着景沐暃的,更是一般的侍卫所不能比及的,这是多年的默契使然。   然而,景沐暃就是将青锋留下来了,还是几乎让青锋跟着锦绣的身前身后的差遣着,几乎是要成了锦绣的护卫了,这份心意,真是难得的。   想到这,颜若书不由心里对这个景沐暃越发的满意了,只是一想到那次的赐婚之上,偏偏就多出了那么一个北漠的九公主宇文优优非要横插一杠,成了景王侧妃,这将来,只怕是不消停了。   顿时间,颜若书一喜之后难免又是有些忧愁的。   锦绣余光看见母亲颜若书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是有些疑惑,却是笑着对青锋道:“你不必如此,又是让你当车夫,太过大材小用了。”   “青锋乐意效劳,锦绣姑娘还是将来的景王妃,青锋更是该如此的。”青锋恭敬地说着,心里自然是时时刻刻将自家主子景王爷在临离开京都之前交代的话记刻在心上,一定要护好锦绣姑娘的安危!   那秦府的马车车夫,看着突然冲到了锦绣跟前的青锋,原本是一头的雾水,待到那小翠得了锦绣的吩咐来告诉他,宁安郡主和宁王妃是原先就备好了马车的时候,车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可是,真要是这样一来,他可就不能回去跟主子交代了,顿时急了,赶紧也是下了马车,要往宁安郡主那里去。   “你先等等。”小翠却是一下子把那车夫给拦了下来,说道:“虽然我家小姐说不坐这马车了,但是夫人和小姐是一辆马车,我们伺候的大丫鬟就不能坐了,我们坐着你这马车,如何?”   车夫一下子也有些为难,毕竟,这原本可是要载着主子的马车的,正犹豫着,却看见宁安郡主抬步往这边来了。   “我坐这马车。”锦绣的声音淡淡响起。   车夫顿时有些喜出望外了,赶紧对着锦绣就是一阵的福礼。   小翠那是真的吃了一惊了,凑到了锦绣的身边就是低声说道:“小姐,你真不和夫人一块了么?”   锦绣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小翠,哪里会不知道小翠那点小心思,不外乎就是小翠这丫头看不惯那秦府的,毕竟秦杰明当初对她怀着非分之想,小翠是一清二楚的,这眼下如此显而易见的示好,小翠这丫头是更加敏感了。   “有青锋在,娘亲一切会安好的,而我也会安好的。”至少这一路之上,只是这后面的一句话锦绣没有说出来。   小翠看着此刻蒙着面纱的锦绣,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是单看那双桃花眼里的笃定,小翠哪里会不知道,小姐这是下定了主意。   一旦自家小姐下定了主意,这是半点都不能更改了,小翠只得道:“那奴婢要跟着小姐!”   锦绣莞尔,轻轻颌了颌首。   各自上了马车,车夫麻溜的挥起马鞭,马车当先就驶动了起来。   青锋驾着马车,紧随着其后出发,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那前头的马车上,生怕一个错眼,漏看了什么,让锦绣有了闪失。   若是自家王爷吩咐了,凡是一定要听锦绣姑娘的,青锋这也不会答应了锦绣这做法,偏偏人家连自己的母亲都说服了,青锋自然是拗不过了。   不过这一路上走的官道十分的太平,长宁侯秦府与颜相府隔得并非十分的远,一刻钟的光景就到了。   锦绣由着小翠搀扶下了马车,锦绣转眼看向身后的马车,但见母亲颜若书也正由着秋云搀扶下来,锦绣抬步朝母亲颜若书走去。   秦府守门的家丁远远就打量见了马车,已经早就去府里通传了。   “王妃,郡主,您们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声,锦绣和颜若书顿时抬眼看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卖的什么关子      目光所及,锦绣就看见那秦府大门边上站着的正是那日前来送帖子的嬷嬷,此刻正快步地拾阶而下,朝着她们走来。   锦绣拉着母亲颜若书顿时放慢了步子。   那嬷嬷走到了跟前,就是福礼又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奴婢领王妃和郡主殿下进府。”   颜若书双眉微微一皱,显然有些不悦,看向锦绣。   锦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颜若书也是明白,毕竟人家这是亲自送了马车去颜相府接了她们过来的。   “早些时候,二少爷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府上几位主子还在二少爷院子那处。”显然这嬷嬷是个十分懂的察言观色的人,当下低垂着脑袋恭敬地解释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颜若书哪里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携着锦绣抬步终于拾步踏上台阶往秦府里面走去。   只是才进了府门,迎面就有一个美妇一身海棠富贵丹红装束正朝着她们迎面走来。   “我来迟了!”美妇面上含笑,眼里含了几分歉意,终于到了跟前,就是说道:“王妃、郡主到来,有失远迎了,妾秦府长房佘氏给王妃、郡主见礼了。”   话语说完,佘氏已经利索地对着颜若书还有锦绣福了礼。   锦绣深深打量了一眼这位佘氏,心里明白,秦府长房秦湘容的生母早就已经在三年之前因病过世了,而这位佘氏,是秦湘容生母的堂妹,却是甘愿当了续弦嫁到了这秦府来。   而这佘氏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说是不愿秦湘容受他姓继母之气,便告诉了佘家老母,老母问过了秦湘容的父亲如何作想,秦湘容的父亲对这秦湘容的生母也是重情重义,也十分疼爱秦湘容这个女儿,当下是允了。   这样一来,这位小佘氏就这样嫁进了秦家,做了秦家长房新一任的长房大夫人,这三年来。   说来,这小佘氏与丈夫也是相敬如宾,只是一直无所出,后来才传出,两夫妻都定了主意,一定要让秦湘容及笄出了阁,终身之事有了着落之后,才会有子嗣的打算。   这话后来也传到了这秦府老太君的耳里,闹上了一阵子,这长房也是硬气,秦府老太君顿时没有了法子,也就由着去了。   而二房更是因为这素月公主嫁到了秦家,对于长房一直无男丁,更是喜闻乐见的,甚至素月公主还一直是暗自偏帮着长房,自然是存了私心的。   要知道,这虽然秦府如今大房袭爵,当上了这长宁侯,但是一旦这长房一直没有子嗣,那么,这爵位自然是落在了二房的身上。   锦绣目光微转,看向了身旁的母亲颜若书。   颜若书看出了锦绣眼里的神色,顿时笑着上前说道:“多礼了。”说着,已经伸手将那佘氏扶了起来。   佘氏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领着路,带着锦绣一行人仍旧往前走去。   一路的走径过道,不远处终于是出现了一个院子。   “前头便是了。”佘氏笑着说道,带着锦绣与颜若书一行人往那院子越发走近。   只是分明看见院子就在前头了,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的女子焦急的声音。   佘氏闻言柳眉顿时一蹙,面上十分歉意地看了颜若书和锦绣一眼,目光这才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但见一个丫鬟装扮,长相十分清秀的少女快步跑着走了过来。   “出了何事,这样的慌慌张张的!”佘氏的话语之中顿时带了叱喝的口气,只是多少还是没有把话说的十分严厉。   那小丫鬟还是吓得抖了抖身子,到底还是将话顺利地说了出来:“大夫人,二房院子来人去了前院说是要找侯爷,侯爷这会儿还在宫里早朝,便让奴婢来寻大夫人了。”   佘氏一听,顿时想到了什么,口气也显得不再那么肃瑟:“究竟是何事?”   “二夫人说,二少爷又醒了,咿咿呀呀嘴里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说是……”   佘氏显然十分不满意这小丫鬟说话一而再地间断,尤其这会儿身边还有两个贵客在:“平时都忘了秦府的规矩了么,禀了话,还有这么多的吞吞吐吐!”   再次严厉的口气,听的一旁的颜若书觉得这个看上去相貌十分柔弱温顺的佘氏,原来还有这样色厉的一面,倒也真是担的上这长房大夫人了。   锦绣却是十分的好奇,这小丫鬟方才没有说完的到底是要说些什么,隐隐之间,她似乎能猜到接下来到底会是什么事。   那小丫鬟果然因为佘氏这话顿时吓得将后面的话一溜说了出来:“二少爷口中隐约喊着‘锦绣’两字。”话语说完,那小丫鬟有些怯弱地看了边上的锦绣和颜若书一眼,赶紧就垂下了眼眸,弓着身子站在一边,冷汗那是已经冒了一身了。   佘氏听完这小丫鬟说的话,顿时听出来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她当然知道,这京都之中,能叫这锦绣之名的,并没有谁,可不就是宁安郡主了么,而这个时候,二夫人素月公主让这小丫鬟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长宁侯,就直接来找了她。   而这里头透出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带着宁安郡主去她们二房的院子了!   佘氏心里顿时藏了火气了。   先不说这一开始,原本就是自己的女儿秦湘容想要交好宁安郡主,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是支持的,偏偏也不知道这要下请帖的事二房倒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当即就找秦湘容。   湘容这孩子骨子里的性子就是随自己那位已故的堂姐性子,不知道那素月公主又是用什么哄骗了去,让这孩子应了下来,居然借着湘容嬷嬷一道将那帖子送了出去。   这一头利用了她们长房不说,这会儿,还要抢了人去,还是用了这什么法子?二少爷居然醒来还能喊着人家宁安郡主的名字,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而此刻怔愣的更是一旁站着的颜若书了,要知道,自己的女儿名字从一个男子的口中被唤出,本来就是十分轻薄的事情,还偏偏是一个昏睡了许久的人,还是这样无意识地唤了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颜若书顿时有些不敢往下想了,目光猛地看着锦绣。   锦绣心里没有多少的吃惊,似乎这都是在可以接受的意料之中,只是看到母亲颜若书带着十分担忧而疑惑重重的目光看来时,锦绣知道,这事是不能就这样任其下去的。   “竟会是如此,那可真是太过怪诞了!”锦绣带着几分几乎的诧异说着,目光朝着母亲颜若书示意无事,转而定定地看着佘氏:“大夫人,咱们似乎该去看看二少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番情形了。”   佘氏心里当然知道眼下只有这样做了,可是就是心里不舒服的紧,余光看了眼已经在眼前的院子,居然没有让宁安郡主和宁王妃进院子和女儿湘容见面,那二房可真是好手段!   心里百般的不舒服,面上佘氏十分的担忧道:“郡主说的是。”   话语说完,佘氏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小丫鬟:“带路吧。”   那小丫鬟顿时抖了抖身子,应了声,领着一众人往另外的院落而去。   一路上,小丫鬟走的极快,身后的佘氏皱了皱眉,在看见宁王妃和宁安郡主并没有不悦,自然是不好开口,跟着往前继续走着。   眼见一个院子到了眼前,小丫鬟脚步越发快了,带着人就往那院子的院门走去。   只是才进了院门,小丫鬟还领着众人往一件屋子去,却见那屋子的帘布之后一人当先撩开了帘子。   而帘布之后,闪出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在看见那身影的刹那,颜若书就觉得熟悉,只是还未看见那人的面容,那人的面容被掩在了丫鬟的身后。   直到那人的面容落进了颜若书的眼里,颜若书顿时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思议,刷地就看向了锦绣。   看见母亲颜若书分明就是带着求证神色看着自己,锦绣目光朝着那人深深看了一眼,转而对着母亲颜若书定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锦绣无声的认同,颜若书眼里的惊骇更甚。   佘氏也察觉到了宁王妃的异常,顺着宁王妃方才看去的目光看去,在看见了那人的面容之后,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面上很快地闪过一抹尴尬,转而心里暗骂,怎么会让这人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偏偏被宁王妃和宁安郡主看见了。   “妾给大夫人见礼,这两位便是宁王妃和宁安郡主殿下了吧?”下一刻近在身旁的声音响起,颜若书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人,心里却是暗道,怎么这话说的似乎是不认识一般?   锦绣看着眼前一副初见一般神色的云溪,眼里的兴味更深,却一时没有开口。   佘氏也不知道这云溪到底是卖的哪门子关子,可是偏偏这宁王妃和宁安郡主都没有表态,这一时间,她该说些什么?   顿时,场面显得有些僵住了。   却是这时,那屋子里头传来了女子尖声的呼喊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素月公主的猜疑      “我的儿!”一声带着绝对的惊呼,透过那屋门之中,一下子清晰地传入了此刻都已经进了院子的几人耳里,一行人倏然朝着那屋门看了过去。   那屋门,可不就是云溪方才走出来的地方么。   目光在紧阖的屋门上看了一眼,锦绣的视线再次落在了云溪的身上。   但见云溪的神色似乎是因为这话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慌张之间,就返身往屋内走去。   见此,锦绣顿时挑了挑眉,要知道,刚才的那一声惊呼,那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的耳熟了。   颜若书还显得不明就里,她十分吃惊与这一声的惊呼,原本还是震撼与在秦府居然碰见了云溪,而云曦的态度又是这样的怪异。   先前之事,不可谓是未在京都传扬开的,云尚书府长女云溪更是同一时间勾搭上了淮王和长宁侯秦府的二少爷秦杰明,最后还闹的不可开交,云雷岩下了心和秦府绝了交情的。   可是眼下,云雷岩因为刺杀之事死了,云府抄家灭族不复尚存了,若不是云溪与柳姨娘因为云雷岩当初的一纸休弃,这会儿也该一同问罪了。   原该安生默默地过日子的人,颜若书从锦绣那里知道,柳姨娘得知云雷岩之事后疯癫,云溪也是莫名没了音讯,可哪里想到会到了这秦府。   单看方才云溪的一身妇人打扮,身份看着虽然不像是夫人,但是身边跟着丫鬟,而这样的地位,在秦府只怕就是算得上半个主子的身份了。   颜若书一下子想到了原先云溪怀着身子,那肚子里的是秦府的二少爷的骨血,而如今那二少爷是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所以秦府才有了抬举云溪的意思么。   想到这,颜若书皱着看向身边的佘氏问道:“这屋子里莫不是就是秦府二少爷所住?”   佘氏正想着方才这一声的惊呼,她哪里听不出来,那一声是出自谁的口中,可不就是二夫人,素月公主么!   还在想着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该不该带着宁王妃和宁安郡主进去,宁王妃这会儿是问话了,佘氏自然是得答道:“宁王妃说的正是,这屋子里是二少爷所住的。”   颜若书黛眉又是蹙了蹙:“那么是说,素月公主也在里头了?”   佘氏听着宁王妃颜若书这话是带着疑问的口气,只是神情之间已经是知晓了,顿时有些尴尬,毕竟这素月公主是长宁侯秦府二房的夫人,方才那一声已经是不成体统了,尤其还是在宁王妃看见了云溪之后。   这不免让佘氏想到,二夫人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猛地,佘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极快地看了一眼宁王妃身侧的宁安郡主锦绣,却见宁安郡主的目光正落在那屋门上,若有所思,顿时心头一跳。   佘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锦绣淡淡道:“这方才的声音听着似乎是里头发生了什么了,大夫人不进去看看么?”   因为宁安郡主这话,佘氏发觉,此刻宁安郡主和宁王妃的目光都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之间分明是带了深意的。   佘氏只觉得心里烦闷,暗道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来。   可是正如宁安郡主所说,这会儿说什么不进去都是不行的了,佘氏目光朝着那身边刚才领路的小丫鬟看去。   小丫鬟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当先朝着那屋门走去,一把撩开了遮挡屋门的帘布,低垂着脑袋候在边上。   佘氏自然是当先而行了,皱着眉,先进了屋子中,颜若书看了锦绣一眼,但见锦绣仍旧握着自己的手,当下抬步朝着那屋门走去,跟着佘氏也进了屋。   房里外屋中没有看见云溪,锦绣一番打量之后,看见那一道的帘布边上倒是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可不就是方才跟着云溪身边的,锦绣明白,这个时候,云溪是在内屋里面了。   可是奇怪的是,在方才的那一声高亢的女子惊呼声后,这会儿就是几人都进了房里了,站在这外屋里,都没有听见有什么大动静了。   佘氏也是一肚子疑惑,看了一眼那站在内屋隔帘边上的丫鬟,心里还在想着,到底该不该进去。   正想着,这时候屋子里面传来了“哐当”的声音,一时间引来屋门外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旋即帘布的晃动之后,云溪神色带着苍白走了出来,目光似乎十分慌张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即就是低下头来。   “杰明,我的儿,杰明!”这时候屋里传来了素月公主的声音,正是方才的屋外所听见的那声音。   佘氏快步往内屋而去,守着内屋的丫鬟并没有拦着。   颜若书看着有些犹豫,这时颜若书感到手上力度一重,目光顿转,就看见锦绣的神情,颜若书还是抬步跟着佘氏往内屋进去了。   眼见锦绣一行人进了内屋之中,云溪身边站着的丫鬟这时候低声附耳到云溪的身边道:“姨娘,她们进去了。”   丫鬟的话语才落,原本低垂着脑袋的云溪慢慢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射向那屋门之中,但见那双杏眸闪动着别样的神色,那是阴凉之中带着点点的诡谲,似乎让人迎面冷风吹过一般。   身边的丫鬟不经意看见了自家姨娘露出这样的神色,抖了抖身子,下一刻就见云溪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哪里还有方才的神情,甚至原本的惊慌都消失不见了踪影。   “走吧,小少爷该喂食了呢,不能在这儿久待了。”云溪淡淡地说着,不知已经朝屋门外而去。   丫鬟紧紧跟在身后,一道出了屋门。   进了内屋的锦绣,发觉身边没有半点的脚步声,知道云溪并没有跟着进来,目光朝着窗棂看见,就见云溪带着丫鬟快步离去的身影。   这时,锦绣又听见了前头传来了素月公主越发清晰而慌张的话语:“杰明,你倒是醒醒呐。”   收回目光,锦绣看见佘氏皱着眉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只是站着,低着头看着按床榻之上躺着的人,而床沿边上坐着的一妇人,自然便是那素月公主了。   素月公主的妆面显然是有些花了,那泪水似乎是擦了一回一般,这会儿还半掩遮面,佘氏正憋闷着,但是看见二夫人这么一副神情,人家又是一国公主的身份摆着,她纵然是侯爷夫人,但是也不好厉声厉气,尤其人家的儿子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之上。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佘氏想了想,带着关切问道。   锦绣的目光定定地锁住那掩帕遮面的素月公主,但见佘氏话语说完的那一刻,素月公主目光朝着自己看来,旋即似乎是发觉她正看着自己,极快地转开了视线,只是锦绣没有错过素月公主那一瞬间之间眼里的神情变化。   审视!   那是带着试探的审视,锦绣心里顿时一动。   颜若书的目光从进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落在了那床榻之上的秦杰明身上,要知道,她对于方才秦府这小丫鬟来说,这秦府二少爷秦杰明的口中居然是喊出了锦绣的名字,一直记在心上的。   只是此刻,但见那床榻之上的秦杰明双目紧闭,面上的神色更是一片的平静,甚至是眉头都不曾动过一下,这样的神情,真的是方才不久之前醒转过的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颜若书打量和审视的目光太过于凌厉,原本还坐在床榻边缘的二夫人素月公主站起了身,步子一动走了几步,阻隔住了颜若书打量秦杰明的目光。   对此,颜若书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那素月公主的身上,抿着唇,一时间没有开口。   “这便是宁王妃了吧。”素月公主慢慢放下掩面的纱帕,看着颜若书,却是对着佘氏说着话。   见素月公主没有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反倒是问起了颜若书,心里闪过怪异,面上却是笑着道:“正是宁王妃。”   “那么宁王妃身后的便是宁安郡主了吧。”   见素月公主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颜若书目光朝着身形几乎掩在自己身后的锦绣看去,但见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已经站到自己的身边。   “锦绣见过素月公主。”锦绣落落大方地应了声,算是回到了素月公主的话。   素月公主心里还是不确定,仔细地打量了锦绣一眼,颜若书发觉素月公主那神情有些不对劲,怎么看着都像是似乎要从锦绣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想到这,颜若书皱眉,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听闻二少爷不久之前醒转了,嘴里还喊过‘锦绣’?”   这话一出,素月公主神色一凌,但是目光依旧没有从锦绣的身上移开,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四目相对,没有方才的躲闪,锦绣平静地迎着素月公主的打量和审视,淡然自若。   素月公主终究是移开了目光,心里暗道,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杰明的昏迷之事与这宁安郡主无关?   可是转念一想,云溪总不会是诓骗自己的,但是这宁安郡主分明没有半点的异常。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顺藤摸瓜      又或者说,这宁安郡主心思已经能藏得这么深了?   想到这,素月公主顿时心里的戒备更深了,要真是这最后的可能,那么这宁安郡主如今小小的年纪就是这样的了得,以后谁若是娶得这样一个女子做了妻子,岂不是得了有力的帮手。   这样的念头猛地窜进了素月公主的脑海之中,素月公主突然开始对原先的设想有些动摇了。   心里没有了十分的笃定,素月公主顿时朝着颜若书抬步走去。   颜若书下一刻被执起的手,顿时一怔,神色不定地看着站在跟前的素月公主。   “好好守着二少爷!”素月公主对着候在一边低垂脑袋的丫鬟沉声吩咐着,转脸就是柔和这面色,竟是牵扯着颜若书往帘布走去,要出内屋。   佘氏闹不明白这素月公主这会儿又是存的什么心思,这一惊一乍之后,又是平平静静了,吩咐了丫鬟好好照料着二少爷秦杰明,居然拉着宁王妃就要离开了?   锦绣眼里闪过一抹兴味,默然地跟着颜若书的身后,往内屋外头走去。   看着素月公主和宁安郡主出了内屋,佘氏皱着眉,少不得也出来了,那内屋一股子的药味,她是半点也不想多待的。   只是,佘氏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戏弄了!   这样的发觉让她觉得闷火慢慢涌上心头,尤其是出了内屋之后,看着素月公主那唇边的笑,更是刺眼的很。   素月公主倒是仿若无觉一般,拉着颜若书就是笑着道:“让宁王妃受惊了吧,这处是我儿所住厢房,宁王妃且随我往我房中去小坐一会儿吧。”   颜若书原本还要拒绝,但是想不到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只得是默许了。   一行人出了厢房,不过是拐了廊道,就到了素月公主的房中。   佘氏沉着气跟着一起去了,待了有半个时辰的光景,佘氏才得以带着宁王妃和宁安郡主离开了素月公主的院子。   只是还没有机会带着宁王妃与宁安郡主去往自己的院子,秦府的管家匆匆带着一人找来了。   却是管家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颜相爷颜如海,佘氏虽然吃惊之余,但是颜相说了有要紧之事,就这么带着宁王妃和宁安郡主谢别。   一番的折腾下来,可以说是,佘氏显然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了。   若说是原本的怒气还可以压制住的话,此刻回了院子之后,面对女儿秦湘容满是疑惑地问起宁王妃和宁安郡主人在何处的时候,佘氏终于是忍不住火气了。   锦绣当日晚膳之后,从青锋的回禀之中,得知了后来秦府各个院子发生的事情之后,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她倒是有些乐享其成的,只是这效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原本还没有想过这大房与二房的嫌隙愈演愈烈,有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出自自己的身上。   很显然,今日的一行,锦绣可以确定,那素月公主对她是怀着心思的,而原本看来是猜到了秦杰明遭受横祸是和她有了牵连的。   只是,这其中就难免十分的耐人寻味了,要知道,那日的走水火起之后,若云、非云、喜儿还有金枝四人都丧了命,可是锦绣知道,景沐暃将此事都压了下来,并没有人知道,那日因火而死的人之中,会有她锦绣的丫鬟。   所有的痕迹都已经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就算是如此,素月公主却是怀疑到她身上来了,这本身就是十分的匪夷所思。   而最初的开始火起之后,素月公主可是从来没有想到她的身上来,偏偏这时候怀疑上她,而偏偏,云溪进了长宁侯秦府。   锦绣可以想到,这其中的牵连,只怕是和云溪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就算是如此,云溪那个时候还大着肚子在偏院歇息着,哪里会有功夫折腾这些事,还有,这些事,可不是云溪所能知道的。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总总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人就是云溪!   要知道,那日的所有谋划,最开始就是沫沁柔一手策划,后来她不过是将计就计,引了沫沁柔上钩,自食其果。   偏偏沫沁柔消失了,那一场的大火之后,没有了任何的踪影,甚至是出动了她的人脉还有外祖父颜相颜如海,景沐暃的助力都没有找到丝毫的痕迹。   这件事,锦绣一直都放在心上,后来甚至还起了让杨若暗中寻访沫沁柔。   尽管后来,锦绣到底是介怀杨若与邻国废太子夜痕的牵扯,没有提起,杨若却是自己查过了,而最后杨若告诉锦绣的却是,似乎没有沫沁柔这人一般。   但是有一个痕迹,杨若提醒过锦绣或许可以顺藤摸瓜。   那便是,那日淮王皇晟樊是出现过的。   若说是皇晟樊,锦绣觉得这却是并不是不可能了。   锦绣曾想过,是沫沁柔搭上了皇晟樊这根线,可是后来的种种试探,又统统否定了这个设想。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的光景,沫沁柔的事情一直停滞不前。   如今,云溪的出现,还有素月公主的怀疑,锦绣觉得,云溪能说出这事,分明就是暗中有人告知了当初的事。   那么这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沫沁柔!   而俨然,素月公主对她只是猜测,尤其是在今日看见她的神情不变之后,分明就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素月公主似乎对她又打起了其他的想法,但是不再是带有敌意了。   这样的变化,其中也告诉了锦绣另外的一个讯息,云溪并不是清楚的知道那时候的所有之事,甚至或许是听了一番模糊的话,最后猜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云溪对她,可谓也是恨之入骨了,比之前世的自己,或许也是不相上下了,那么只要有一丝半点能够让她受罪的痕迹,云溪就是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尽管只是一个猜测,但是那样的猜测合情合理了。   若真是如此……   锦绣想到这,心里开始怀疑,难道沫沁柔真的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京都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将此事告诉了某些人,或许那些人就是皇晟樊?   锦绣只觉得原本还冒出了一些苗头的事,转眼之间,似乎又陷入了一片的僵局之中。   “小姐,该歇息了。”小翠的声音从屋门外传来。   锦绣收回思绪,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揉了揉眉心。   也罢,终会有明白的时候,并不急于一时!   锦园之中,锦绣的闺房灯火才熄,却是长宁侯秦府的后宅一处偏僻院落,仍旧是房中灯火通明。   “你说什么!”内屋之中,云溪猛地一掌拍在梳妆台上,杏眸之中满是戾气闪现,视线一转,就落在了那低垂着眉眼,抖着身子站在帘布边上的丫鬟:“二夫人还说了什么?”   “二夫人说……”丫鬟抖了抖身子,有些艰难地无声咽了咽口水,继续恭敬而忐忑地说着:“二夫人说,让姨娘安分些,不要尽做些让人下脸的事。”   “砰”的一声,那丫鬟只觉得脑门上一疼,下一刻就看见散了一地的发簪子,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谁让她倒霉接了这么一个传话的差事。   云溪显然还是十分的不解恨,摔了首饰匣子不够,将梳妆台上的一应饰物都挥扫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偏偏还是忍住了没有失口说出心里压抑着想要骂出的话。   人家屋檐下终究是不得不低头,她云溪如今也就只能落到这怒到摔些廉价的首饰来减轻心里的怒火了!   屋外守着的丫鬟听见了内屋里面的动静那样大,赶紧就快步进来,一看见这样一幅凌乱的场景,脸色顿时一白。   那才进屋的丫鬟还没有说些什么,身后就听见了脚步声,心顿时提了起来。   帘布再次被撩开,走进屋的却是一个年过五旬模样的嬷嬷,嬷嬷的神色十分淡漠地扫了一眼内屋此刻的凌乱,话语淡淡地开口了:“姨娘这是憋了谁的火气,发了这样大的怒气啊?”   那声音仿佛是一盆冷水一般就这么兜头往云溪的脑袋上浇了下来,云溪心里的怒气压了下来,面上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甚至还能挤出几丝笑意来:“嬷嬷说的什么话,我这是一时失手罢了。”   那嬷嬷经历了风霜岁月的眼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云溪一眼,甚至眼里带起的那一抹讽刺都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话语甚至带上了更多的凉薄:“若是如此最好,姨娘应该是认得清自己的位置的,夜深了,别折腾人才是。”   说着,那嬷嬷扫了一眼屋内,又是补上一句:“好在小少爷不是养在姨娘屋里,这样的闹腾,还不是得要人命了。”   霎时间,屋内的寂静越深了,甚至是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般,各个都低着脑袋,噤若寒蝉。   云溪强压着心里的怨恨,只是越发地对锦绣恨之入骨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终究还是挤出了一抹笑,艰难却清晰地笑说着:“嬷嬷说的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所谓的消停      云溪的态度对于嬷嬷来说,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那嬷嬷饱经风霜的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眼里的鄙夷更深了几分。   “既然如此,姨娘好好歇息吧。”嬷嬷说完这话,目光猛地带了凌厉梭巡了一周静默着的丫鬟,沉声道:“你们都还杵着做什么,要扰了姨娘的好觉么!”   丫鬟都抖了抖身子,赶紧跟着那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面竟然只留下了云溪一个人。   云溪冰冷地扫了一眼此刻狼藉一片的内屋,心里却有滔天的恨意翻滚舞动着,都在叫嚣着。   皇锦绣!   皇锦绣!   皇!锦!绣!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的!   她一定要让这贱人付出十倍百倍万倍于她之上的惨痛作为代价来偿还!   ……   自打那日的长宁侯秦府之行后,锦绣一直都在相府终日与母亲颜若书作伴。   三日之后,长宁侯秦府再次送来了请帖,这次却是单独邀请锦绣一人的,并没有宁王妃,而做东道主的就是上次没能碰上面的长宁侯秦府长房秦湘容。   “小姐,这回,您去么?”小翠皱着眉,看着锦绣,视线最后落在锦绣手里的那封信上。   “我看,还是别去了。”一边的颜若书想了想,终于还是觉得不去的好:“上次之行,我就觉得这长宁侯秦府有些古怪。”   颜若书觉得,上回还是自己跟着去的,但是那素月公主明显目光时不时就落在锦绣的身上。   原本上次下的帖子锦绣就是受了这长宁侯秦府长房嫡长女秦湘容之邀去的,但是最后反而是见了素月公主,没有见到那秦湘容。   现下,虽然是长宁侯秦府的嫡长女再次下了帖子,但是没有请她同去,在颜若书看来,尽管一直都是传言长房和这二房素月公主不和。   但是,好歹都是在一个屋檐底下的,难道还能真的不碰面么,这回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本来就莫名其妙的怎么那二房少爷秦杰明会昏迷叫着锦绣的名字,这么的古怪,去了,怎么还会有什么好事。   不沾染,对于颜若书来说,绝对是最好的!   锦绣还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那信封之上,似乎还在犹豫,尚没有决断。   “小姐,米家乔小姐来了。”门口边上,传进来一声小丫鬟恭敬的禀告。   小翠先抬头,果然看见一抹窈窕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过来,可不就是米家小姐米乔么,而身边的丫鬟正是梨儿。   “小姐,是米小姐。”   锦绣将手里的书信放下,颜若书还是再次提醒道:“眼下米乔来了,你也别去了。”   还没有听到锦绣的应话,颜若书倒是先听见了米乔的声音响起:“锦绣姐姐。”   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米乔已经进了屋了。   显然米乔没有想到宁王妃也在这屋子里,愣了一楞,就已经施施然地笑着福身行礼了。   “今儿锦绣姐姐这屋子里可真是热闹,宁王妃也在。”   米乔走近之后,才发现锦绣身边的案几之上正隔着一张帖子没有阖上,略了一眼,那最后的落名处,米乔就看见了秦湘容的名字,顿时不由疑惑道:“怎么今日长宁侯秦府长房大小姐请了这么多人。”   一听这话,锦绣心下一动,一旁的宁王妃颜若书已经皱着眉问话了:“乔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帖子我也收到了。”米乔说着,朝着身边的梨儿看了一眼:“把帖子拿出来吧。”   梨儿当即把帖子从怀里取出恭敬地递给了米乔。   米乔往锦绣和颜若书的眼前一递,接着说:“原本我不想去,听闻长宁侯秦府长房大小姐这次宴请的人还有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也给锦绣姐姐下了帖子了。我还想着锦绣姐姐应该是不会收到的,这想着来与锦绣姐姐作伴的,这样的宴会去了也没意思。”   这话一出,锦绣和颜若书对视一眼。   颜若书直接将米乔递上来的帖子拿了过来,接着取了锦绣的那个帖子,两相比较了一下,也是吃惊道:“这长宁侯秦府的嫡长小姐到底是要作什么?”   这如今的京都官家之中,又是上了三品以上的官员,有谁没有去过那一次的宴会,又有谁不知道,赵太后允了宇文优优做景王爷的侧妃的事。   而锦绣可是未来的景王妃,秦家这位嫡长小姐,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两个人都请了?   锦绣却觉得这里面只怕是有着古怪的地方的,将颜若书手里的两封帖子都拿了过来,一起摆在了桌案之上。   米乔顿时凑了上前,盯着那两个帖子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由道:“锦绣姐姐,这难道帖子还有问题不成,那来人可都是有长宁侯秦府腰牌的。”   要知道,这但凡想要出入这官家的府宅,自然是看门的家丁要确认了来人的真实身份之后才会放行的。   而这往常的验证,就是凭借各自府上的腰牌的,每家府宅之中,都是备下了各个府宅上的腰牌图文样式的,确定了准确无误,这才会让人去见了管家,管家再行验证之后,才会收下那人送来的帖子,之后呈报上去的。   只是锦绣摇了摇头,没有当即应声,反而看向颜若书,接着指着那帖子最后落笔的地方,笑着说道:“来,你们看看这里。”   闻言,颜若书皱着眉顺着锦绣所指看了去,米乔也是跟着视线投了过去。   “没有什么不对呀。”米乔还是不得其解。   倒是颜若书有些不确定地皱眉道:“这签名的写字习惯有些不一样。”   “是。”锦绣微微一笑:“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米乔自然是认定了这签名就是不一样了,毕竟,这可是宁王妃和宁安郡主都这样说了,那么这就是极大的可能了。   再加之原本那么荒唐的事,米乔顿时瞪大了双眼:“锦绣姐姐这是想说,这帖子不全是那长宁侯秦府长房嫡长女秦家小姐所写!”   锦绣笑着,算是默认了。   “天哪。”米乔有些惊呼,心电转念之间,想到了什么:“难道这长宁侯秦府长房招惹上谁了?非要这样子。”   想到这,米乔不由想到,这要是今日她没有来找锦绣姐姐,然后锦绣姐姐还真是答应了去长宁侯秦府赴宴,这到时候还碰上了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   按着锦绣姐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跟那么一个蛮横的北漠九公主纠缠,但是那宇文优优就不会这样想了。   万一要是真闹起来,这时候谁要是抖了一句,这帖子不是秦家嫡长小姐写的。   这可就严重了。   不过,米乔也是犯难了,这谁的帖子是真的呢?   想了想,米乔又想明白了,这秦家秦湘容怎么也该请的锦绣姐姐,怎么可能会去请一个要当侧妃的还是外来公主。   所以,那被传了假信的就是宇文优优了。   米乔眉头一皱。   “如此看来,只怕是秦府这宴会有的一闹了。”颜若书皱着眉有些担忧地说着。   锦绣点了点头:“显然,这回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   颜若书心头跳了跳。   长宁侯秦府!   米乔还是有些不明白:“锦绣姐姐,你这是必然是真帖子,不去么?”   这回,锦绣笑着直接摇头了:“不去,那可确实是个麻烦地了。摊上了可就不是那么好脱身的。”尤其还从米乔的口中知道了,宇文优优会去。   这就好明白了,那暗地里的人,只怕就是要接着宇文优优的手来对付长宁侯秦府了。   只是,这长宁侯秦府长房,似乎没有对外树敌啊,难道会是那二房?   想了想,锦绣还是觉得不可能,如果真是素月公主做的,这样可就太明显了,而显然,会是第一个怀疑上的。   但是,似乎那人也是要挑起这两房的矛盾啊。   有意思!   果然,在当天晚膳之后,小翠匆匆从外头回了相府,直接就朝着锦园去,告诉了锦绣今日秦府上可是炸开了锅了,那北漠的九公主将那秦府可是闹了个人仰马翻,后来居然还是宫里赵太后来了旨意,把那蛮横的宇文优优接进宫去了。   “听说,秦家那嫡长小姐都哭了,不少的别家闺秀都去了,当时场面可混乱了,不少人还被殃及,只怕之后那长宁侯秦府长房少不得要登门拜访今日去赴宴的宾客了。”   锦绣听着小翠有些叹息地说着,没有应声,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十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到底是谁排的这场戏呢?   入夜的淮王府,书房之中,灯盏通明。   “王爷,那秦府今夜是不能安生了,长宁侯夫人宴会之后,直接就怒气汹汹往二房去了,长宁侯后来差点都劝不住了,可见两房闹的是不可开交了。”   “是么。”皇晟樊将手里的书卷放下,往身后的紫檀描金靠背靠去,手上不经意地敲击着:“宫里头有什么动静?”      第一百八十章 谁下的绊子      侍卫伏低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素月公主后来直接进宫去了,这才消停下来。”   “消停?”皇晟樊剑眉挑起,没有这么简单的,素月公主从来都不是会白白吃亏的主,此次竟然是闹到了直接进宫了,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这事办的不错。”皇晟樊的嘴角一勾,目光瞥向侍卫。   侍卫当即一喜,闹到反而是压得更低了,赶紧应声:“是,王爷!”   皇晟樊想了想,敛了笑,淡淡问道:“秦府那偏院有什么动静么?”   侍卫想了想,倒真是有一件事,四下看了看,抬步朝着皇晟樊走进一步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递到了皇晟樊的跟前,低声道:“这是秦府曾姨娘让属下交予王爷的。”   皇晟樊皱眉,接了过来:“她还说了什么不曾?”   侍卫点了点头,低声道:“她说了,此次多谢王爷您的相助,来日一定报答。”   皇晟樊似乎被这话逗笑了,低低笑出了声来,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侍卫又是福了礼,紧跟着带上门出去了。   看着阖上的屋门,皇晟樊收了笑声,只是脸上还带着哂笑。   云溪竟然说是来日一定报答?呵呵,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可以能够报答她的,不过也是只剩下一些的价值吧。   这样的人,如何可以和宁安郡主这样的身份相比拟的,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真以为他是无缘无故好心相帮么?   哼,无非是秦杰明居然敢对宁安郡主抱有非分之想,而其母居然也产生了这样的妄念,是该教训教训。   宁安郡主都不会是别人的,只能是他皇晟樊的!   ……   长宁侯秦府的偏院之中,原本的管事嬷嬷此刻居然没有在院子之中,正屋的灯火还通明着,孩子的哭声一阵一阵,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哭什么哭,奶娘呢?干什么吃的!”云溪口气生冷,叱喝着,步子在屋里来回地走着,但是半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目光虽然是时不时地朝着那一方对面亮着的屋门看去,但是眼里并没有多少的担忧神情,反而是不耐烦和烦躁居多。   真是个讨债的!云溪心里暗咒一声,对着那屋子狠狠剜了一眼。   伏低了身子在云溪跟前伺候的丫鬟,这时候战战兢兢地答话:“奶娘一直在哄着呢。”   说着,丫鬟想了想,壮着胆道:“姨娘,要不去看看小少爷?”   “我去看?”云溪冷冷一笑:“夫人知道了,还不是少不了一顿的训斥,小少爷是主子,我姨娘可是下人!”   云溪的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转身一掀帘子进屋了:“有人来禀的时候,知会我!”   “是。”丫鬟满是疑惑地应了,但是怎么都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话了,心里还是不明白,怎么她觉得姨娘对小少爷,十分的冷漠。   可是云溪左等右等,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侍卫再次来访,终究有些怅然若失的。   可是,她更恨起那秦杰明了,若不是那男人强要了她,此刻的她,早就是已经是进了淮王府的门,正妃就是她云溪了。   而现在,她偏偏还要靠着这个混账的男人,重新开始,才能有对付皇锦绣的筹码。   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云溪来说,都满含着无尽的怨怼,但是,她怎么也不能挣脱。   而现在,皇晟樊居然会主动伸出援助之手,这是不是意味着,淮王其实对她还是留有余情的。   这样的认知让云溪发自内心的欣喜,对于淮王,她是真的爱慕的,那是她唯一爱上倾心的男人。   皇晟樊帮助了她这次在长房秦湘容的请帖上做了手脚后,引起了两房的争执。   那样的场面,对云溪来说,可以说壮观到超乎了她原有的所有设想,就在那样多的下人面前。   身份高贵的两房夫人,居然就那么撕扯着衣裳扭打在了一起,简直就是堪比泼妇骂街之后的动手,甚至后来,闻讯而来的长宁侯和二老爷到的时候,两人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   各自将自家的夫人拉扯走过,佘氏和素月公主显然是打红了眼了,居然对着自己的丈夫也开始撕扯起来。   最终只得两个男人都对这两个打疯的疯婆子一般的夫人甩了一个巴掌,两人才木讷地停了下来,但是转而又是一阵的哭着对着丈夫拳打脚踢。   所有发展的过程,云溪就那么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心里笑着,看吧,这就是所谓高贵的夫人么,这样的丑态。   看着当时一众的下人们目瞪口呆的模样,云溪心里一阵的畅快。   都是活该的!   这次的宴会之后,秦府这天夜里都几乎是没有人能安然入睡,各自都怀着心思,辗转难眠。   而直到翌日,被接进宫的九公主和那素月公主才各自出了宫回去了。   但是,当日的午膳之后,素月公主再次被召进了宫中,太皇太后示意带着素月公主去皇寺好好静心祷告一段时日。   此外,长宁侯夫人佘氏,也是去了另外的一家佛寺。   此事的主要之人都尽数离开京都的内城,但是这事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的消停下来,街头巷口那是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长宁侯秦府的两房老爷,出了早朝,索性都闭门谢客了。   听闻长宁侯秦府这样沉默的做派,锦绣并没有多大的在意,终日里,还是与母亲颜若书一处,无事看看书卷,或是到处散散步,日子过的倒是十分的悠闲。   而相府上的常客,就当属是米家的米乔小姐,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就往相府来。   有时候,锦绣暗中的势力,也接管了一些商铺,有时候忙起来,自然是没法陪着母亲颜若书,好在有米乔在,倒是让锦绣少废了许多的事。   匆匆一晃,就是一段的时间过去,那原本宣宣扬扬的秦府那件闹事,也终于慢慢淡出了京都百姓的茶余饭后了。   而不久之后,就是长宁侯秦府长房嫡小姐秦湘容的婚嫁喜庆之日了!   这日,马车之内,锦绣闭目养神,昨夜连夜算了这些日子来的账目,今日正是暗中到酒楼与各个自己商铺的管家见面的时日,一番的详谈和了解之后,此刻锦绣显得有些倦乏。   小翠在边上看着,也是有些心疼,掀起车帘子一角,小声嘱咐着车夫,让马车行进的稳当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马车并不是相府专用,不用倒是上等的马车,此刻走在官道之上,也不会有人拦着,一路上上显得太平。   锦绣慢慢地放松下来,似乎睡意就要用上心头来。   这时,外头却猛地传来一阵的惊呼之声。   “不好啦!前头的巷子里居然死人了!”   “不好啦!”   锦绣皱着眉猛地睁开了眼,小翠也是吃了一惊,征询地问:“小姐,要去问问么?”   想到这些日子来的太平安生,突然之间,这京都居然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嚷嚷着死人了,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去问问。”   小翠点了点头,让车夫停了马车,小翠跳下车,就往那人群多的快步而去。   锦绣撩开车窗帘子一角,看着外头的人已经围堆在了一处,时不时地朝着一处指指点点,锦绣突然心口就是一跳,莫名地有些慌乱的心绪闪过。   “小姐。”小翠已经回来了,有些喘气,平复了几分后,这才继续说道:“说是不知道哪家的家丁死在了巷口,京兆尹已经派人过去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家丁么?”   小翠摇了摇头:“没人能确定,说是目睹的人已经让京兆尹带走了,剩下的并没有亲眼看见的。”   “上车吧。”锦绣沉声道。   小翠回了车内。   锦绣却立刻吩咐车夫快些往相府去。   不知道为什么,锦绣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现在她心里的感觉很不好!   小翠也察觉到自家小姐神色之间和原先判若两人,似乎是一下子沉重了面色。   马车到了相府门口停了下来,小翠还没下车,这时候,就听见了马车外头传来了管家颜安焦急的声音:“小小姐,是您回来了么?”   锦绣眉头猛地一跳,顾不得许多,一把掀开了车帘子,开口问道:“颜伯,是不是除了什么事了?”   “夫人和米家小姐出门去保安堂,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啊!”   小翠已经当先跳下了马车,赶紧搀着锦绣下了马车。   锦绣却一把拉住小翠的手:“上车!”   小翠只得又上了马车,锦绣心里的慌乱已经越来越深,如果她方才没有看错,那百姓所说起命案的地方,还有那一个个伸手所指的,正是保安堂所在必经之路。   母亲!   “走,去保安堂!”   车夫点头,刚要扬鞭,就听见颜安焦急又是开口道:“小小姐且慢!有马车过来了,似乎是夫人出去所乘的!”   锦绣再次掀开车帘,顺着颜安的视线看了过去,但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可是却并没有车夫驾车!   小翠也看见了,顿时心下一惊,这情形,只怕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米乔的踪迹      众人的心一下子也是提到了嗓子眼了,看到这眼前的情形,一看就是不妙。   但见那无人驱使的马车,马步走的很慢。   “小姐!”小翠惊呼一声,可是锦绣已经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车了。   见状,小翠赶紧跟着跳下了马车。   颜伯已经挥手让家丁赶紧朝着那辆马车过去,看看究竟,自己也是急步上前。   在看见马车出现的那一瞬间,尤其是马车上没有车夫的那一幕,锦绣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猛地突突极快地跳了一下。   出事了!   这样是直觉,心底突然跳出的念头,但是锦绣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历来到如此,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而方才颜伯说什么,这马车是方才母亲坐着离开的!   重活一世,锦绣从来没有忘记上一世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当初那最受自己连累的亲人。   上一世,母亲颜若书走的那样的早,今世母亲却找到了她的幸福,甚至还有了身孕,但是现在,命运终究还是要重复了么?   锦绣死死地攥着手,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她想要快点靠近那辆马车,可是却有下意识地抵触着。   她担心母亲安危的同时,却又是害怕自己亲眼看见了自己的设想一一验证的时候。   锦绣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了,甚至于脚步都有些轻浮,似乎踩在云端一般的不真实。   “小姐!”小翠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锦绣摇摇欲坠的身形,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只见自家小姐那倾城的面容之上,已经是惨白一片,神色居然还显得有些茫然,心里顿时惊慌不已。   锦绣正在茫然矛盾之间,家丁已经越过了锦绣当先到了马车之前,原本替锦绣驱车的车夫已经赶来,让那无人驱使的马停了下来,家丁一人掀开了车帘子,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小小姐,是夫人!”   家丁的那一声“夫人”猛地唤醒了锦绣的神识一般,锦绣目光顿时凌厉,飞快地朝着马车走去,这样的突然,让小翠赶紧小跑着跟上。   颜伯已经到了马车跟前,顾不得许多,当即跳上马车,进了车厢之后,脸色十分难看转身,对着家丁就是一阵沉声:“快去请大夫!”   锦绣心口一阵的猛跳,顾不得许多地上了马车,探身进了车厢,但见车厢之中,颜若书低垂着脑袋,双眼紧闭着,尽管薄弱,但还是胸口轻轻地起伏着。   还好!还好!   锦绣庆幸之余,目光下移,就看见颜若书完好的衣摆之下,居然是一大滩的暗红,而同去的贴身丫鬟秋云一脸苍白地倒在车厢地上。   伸手朝着秋云的脉搏探去,锦绣发现秋云似乎是中了迷药,才会昏迷不省人事。   “把夫人扶进府去!”锦绣低喝一声,沉着脸出了车厢。   小翠搀着锦绣下了马车,家丁们按着锦绣的吩咐,半点不敢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将颜若书带进府里。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颜伯就开始担心外出的颜若书安危,已是派人去宫中告知颜相此事。   颜相匆匆赶回相府的时候,大夫正为颜若书一番诊断完毕。   “宁王妃究竟如何了?”颜相面上焦急万分地拉着大夫的手,迫切地问道。   大夫的手被颜相的手上力度抓的有些痛了,颤了颤,终是说道:“王妃似乎是服了下胎的药汤,这才会致使小产,而王妃的身子在头胎的时候并未修养好,此时骤然小产,一定是知晓的时候大受刺激,这才导致心力骤激,昏迷不醒。”   “大夫,如此看来,娘亲什么时候能醒转?”锦绣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颜若书,隐隐觉得事情不会仅仅是如此。   “只怕是……”大夫十分为难,却发觉手上被钳固的力度加重了。   颜相瞪大了双眼,看着大夫:“只怕是什么!”   大夫吞了吞唾沫,索性一股脑全说了:“王妃原本有孕以来,一直心绪浮动,如今又是突逢如此变故,只怕是很难醒转了。”   猛地一个大力,大夫被颜相甩开手,大夫吓了一大跳,却见颜相神色痛苦地捂着脑袋,顿时大惊。   “快,快扶着外祖父!”锦绣当即大声吩咐。   外祖父颜如海一直都有头疾,锦绣是知道的,眼下看来是母亲的事显然是牵动了外祖父的旧疾了。   颜伯已经上前扶住,大夫上前替颜相一番诊治,终于让颜相慢慢平复下来,但是大夫也只能让颜相先用药睡去,才可延缓头疾带来的疼痛。   “大夫,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顺着锦绣的目光看去,正是那一边外榻躺着的颜若书贴身丫鬟,秋云。   一看这秋云的打扮,大夫就知道秋云的身份,方才是忙着给宁王妃诊治,这回,大夫腾出时间,须臾之后,大夫施针之后,缓缓道:“应该不出一盏茶的时辰,会醒来的。”   “我娘亲确认无碍了么?”锦绣再次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也是无能无力道:“王妃的性命是无虞了,只是这究竟什么时候醒转,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锦绣点了点头,示意小翠将诊金给大夫:“送大夫出府吧。”   小翠本要送,颜伯却摆了摆手,领着大夫退出去了。   锦绣拉着颜若书的手,眼里慢慢变得朦胧,心痛万分,她一定会弄清楚,这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过去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小翠一直盯着秋云看,这时候果然看见秋云的眉头松动,显然是要醒转的样子了,赶紧告诉自家小姐:“小姐,秋云姐姐是要醒了。”   锦绣将颜若书的手放入锦被之中,替颜若书掖好了被子,抬步朝着秋云走来。   秋云悠悠醒来,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相府厢房场景,目光从茫然之中,终于反应过来,腾地就要坐起身,奈何身上没有多少的力气,竟是又跌坐了回去,可是眼神十分焦急地寻找着,直到看见了床榻上颜若书的身影,还有之后走到了自己跟前的小小姐。   “小小姐。”秋云沙哑着声音唤声,手一把抓住了锦绣的衣袖,神色焦急而担忧地问道:“夫人可有没有出事?”   锦绣看着秋云的神色,显然还不知道,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娘亲沉睡不醒,性命无忧,只是,小产了……”   “小产了!”秋云顿时大惊,转念之后,猛地说道:“难道会是米小姐煎的那碗药汤,不该啊!”   锦绣顿时神色一怔,却听着秋云继续说着:“可是,夫人确实是喝了那碗药之后,马车行驶途中,突然说是腹中一阵绞痛,之后,对了!”   秋云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锦绣,万分惊惧地道:“之后我觉得脑袋一晃,神志不清了,转眼醒来,竟是在这儿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小翠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却明白了一件事,此时竟然是与米家小姐有关,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小翠看向锦绣,但见锦绣神色幽深,看不出自家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是去了保安堂么?”   听见小小姐问,秋云点了点头,回想着:“米乔小姐提了今日本该是去保安堂看脉的日子,原本夫人想着让大夫来府上,米小姐说是今日街上有新鲜事,于是夫人就同意出府了,后来那保安堂原本的大夫不在,是另外一个说是医术更好的大夫给夫人诊了脉,说是胎位不是很稳,要当即用下一副药。”   秋云停了停,复有说道:“原本夫人有些犹豫,米小姐说是她要亲自煎药才可,最后夫人服了那药,稍坐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对了,米小姐也是同车的,为何现在不见米小姐?”   似乎是想到了症结所在,秋云眼里疑惑重重,只是看着锦绣,希望锦绣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绣只是将秋云攥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拂开,淡淡道:“好好歇息吧,其余之事,我会弄明白的。”   秋云皱着眉,还想要问什么,却见锦绣吩咐了颜若书的宁王府带来的嬷嬷好好照料颜若书,自己快步出了内屋,小翠赶紧跟了上去。   从方才的秋云一番话之中,小翠也是听明白了,想要弄清楚一切,看来,一定要见到米家小姐才行。   小翠一路跟着锦绣朝府门外去,迎面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青锋。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青锋一路上来的时候,颜伯告诉了自己关于颜若书的事。   “颜伯,去备马车,我要去米府。”   青锋闻言道:“姑娘不必备马车了,我自带了马车来。”   锦绣点了点头,吩咐了颜伯府上一些事,转而匆匆出府。   只是,一行人到了米府,锦绣却见米崔氏在得知了米乔没有在相府之后,神色焦急,之后锦绣得知,竟是米乔并未回府,一时间,无人知晓米乔到底去了何处。   锦绣猛然想起了那街巷死人之事,只觉得这是难道和米乔是相关联的不成?   一时间,锦绣觉得,这事情竟是这样的复杂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王妃有请      然而,京兆尹的突然造访,让米府顿时陷入了一片的慌乱之中。   “你说……你说乔儿她……”   米府的正厅之中,米崔氏已经不能站稳,两手边上由着丫鬟搀扶支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倒地,眼里已经是满目的泪水和不可置信。   米大人看着自己的妻子如今这副模样十分的不忍,上前一把将妻子搂紧怀中。   京兆尹皱着眉,眼里有了犹豫,想着到底要不要再重复刚才说的话。   “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方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米崔氏尖声惊呼着,目光死死地看着京兆尹。   锦绣静默着站在边上,小翠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心里一阵的不好受。   京兆尹心里叹了口气,面对着米崔氏此刻这样的神色,到底还是再次重复了自己来时说的话:“夫人,本官手下京兵卫在城外京郊荒庙之中,发现了令千金,已经核实了身份,令千金已经身死了。”   话语说完,京兆尹面色沉沉地朝着身后的兵卫挥了挥手,那人当即将一个物事送到了米崔氏的面前。   米崔氏当即接了过来,一看之后,哀呼一声,竟是就这样昏了过去。   米大人一阵心伤,眼见妻子又是惊吓昏了过去,顿时喝声请大夫来!   京兆尹看着眼前的情形,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米大人,虽说是几乎确准,但是大人是否要去现场再看?”   米大人独独这么一个女儿,此刻心如刀绞,怎么会不恨死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下杀手,米乔更是身居闺阁,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当即点头,要去城外亲眼看看。   吩咐了管家照料好米崔氏,米大人随着京兆尹脚步匆匆而去,锦绣一言不发跟上,心里却已经有些乱了。   所有的头绪似乎都乱作了一团。   所有的一切又是发生的这么的突然,那样一个少女,竟然就这样突然之间,香消玉殒了?   到底是谁,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城外荒庙而去。   实在是事情的发生太过的突然,三品之上的官员之女居然会一夕之间惨死,京兆尹也是觉得事情十分棘手,一时间不敢轻易挪动这荒庙的丝毫地方,赶紧第一时间就去了米府,告知了米大人此事。   米大人翻身下了马,快步就往荒庙之中进去。   小翠一看马车停了下来,赶紧扶着锦绣就下了马车。   一行人由着京兆尹走在最前面,一直朝着庙里走了进去。   突然,京兆尹停了步子,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身后的米大人一眼,默声着让开了前面的路,站在了边上。   米大人心里一个咯噔,目光朝前看去,就见前头那杂草铺砌的脏乱地上,用着一块布匹盖住了一个身影,那身形看着那样的娇瘦而熟悉。   脚步顿时开始显得沉重起来,米大人双眉皱起,眼底氤氲着风暴,却还是坚定地朝前走着,终于站在了那躺在地上的人儿跟前。   锦绣皱着眉,无声地跟了上前,小翠只觉得心里一跳一跳的,显得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情形。   眼见着锦绣停下了脚步,小翠跟着赶紧停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个,目光却定定地落在那地上的那抹人儿身上。   锦绣静静地站着,看着跟前的米大人慢慢蹲下身子,缓缓伸出了手,却是带着轻微的颤抖,接着就要揭开那布锦一般。   米大人的动作很慢,似乎在慢慢地说服自己接受一般,锦绣的目光随着米大人手上的布锦移动,渐渐地看清了那露出布锦之外的情景。   少女的双目无神地张大着,瞳孔却已经分散了,可是却没有闭上,两颊往日本该是嫣红若桃,此刻却显得臃肿,是因为掌掴的缘故,而布满了血丝一般,就连那本该光洁的脖颈之上,有一道明显的掐痕。   而脖颈之下,那原本应该是规整的衣服,此刻已经是凌乱不堪,撕扯破碎。   几乎可以想象,再往下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   “畜生!”米大人怒气沉沉却含着滔天的悲伤说出了这句话,手却猛地将布锦盖上,倏地站起身来。   锦绣神色肃穆,看着米大人一个大步朝着京兆尹走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是径直一道出去了,但是锦绣没有漏看米大人那眼底的一抹暗红和浓重的杀气。   “小姐……”小翠担忧地看着锦绣,刚才的一幕也落在了她的眼里,这儿看着平静的自家小姐,小翠心里有些慌乱。   要知道,众位的京都闺阁小姐之中,能与自家小姐交好的,就只有独独这位米家小姐了,先不说究竟夫人那小产到底与这米家小姐有无关系。   如今,摆在眼前的,是米家小姐已经香消玉殒的事实了,这样的事实,自家小姐能接受么。   锦绣只是冲着小翠摆了摆手,却走前一步,站在了原先米大人所在的地方,竟是也蹲下身来,再次将布锦掀开。   不同于米大人,锦绣看清了那布锦之下完整的米乔,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而明白了,米乔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究竟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屈辱,而这样不堪地死去了!   除去了那一时间的惊诧,慢慢地有滔天的怒火充斥着锦绣的心房,隐在衣袖之中的手却死死地握紧。   身后的小翠在看见了米乔的全部身形之后,惊讶地捂住了口才不至于惊呼出声,眼里却是满含悲伤。   米乔小姐这样良善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人这样凌辱致死,方才那身下的一片狼藉,天哪!   小翠的视线微转,却发现米乔的手上似乎攥着什么,顿时开口:“小姐,米小姐的手上似乎握着什么。”   锦绣皱眉,目光看向米乔的手,但见那米乔的手上果真是死死地攥着一角的衣料,那似乎是从纯白的亵衣的破碎之上拉出来一条可是为何这样死死地攥着?   定睛一看,锦绣却发现了上面的血迹竟是写着字的,顿时心下一惊,心电转念之间,想到了什么,当即将米乔手中的布条取了下来。   锦绣一番细看之下,心里顿时涌出深深的悲伤。   血书,这竟是米乔用尽自己最后一口气写下的血书!   “对不起,可为了云轩哥哥,就算宇文优优有诈,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顺从了,对不起,锦绣姐姐,对……”   将手里的布锦攥的越发紧,锦绣眼前的视线开始涌现出模糊来,心里揪着一处,她眨了眨眼,目光再次定定地落在了那张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面容之上。   “你真的……”锦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喃喃,慢慢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米乔那张面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姑娘,你不该会是这样的结局的。”   慢慢地,锦绣的手放在了那双涣散了焦距的杏眸之上,话语却带了坚定:“你放心吧,锦绣姐姐一定会找到你的云轩哥哥,而害死你的人,我不会放过的!你在路上且慢走,我一定让你看到那些人应有的下场!”   收回手,锦绣看着米乔已经覆上的双眼,抿唇将布锦重新盖上,倏地站起身来。   小翠已经泪眼朦胧,却掩着唇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看着自家小姐,神情显得十分哀伤。   尽管自家小姐此刻并没有哭,但是小翠看见了自家小姐那眼底深深的愤怒还有浓重的悲伤。   将布条收入怀中,锦绣咬着唇,抬步朝着屋外走去。   从这方布条,锦绣已经猜到了,宇文优优竟然利用云轩大哥的失踪,以此来胁迫米乔,甚至最后竟然还这样对待米乔。   宇文优优!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多久,米大人再次回来,却是带来了家丁,将裹着布锦的米乔带回了家中,宫里突然来了口信,京兆尹只得跟着来传口信的公公进宫了。   米大人吩咐了管家安排好事宜,径直跟着京兆尹一道进了宫中。   “小姐,咱们还去米府了么?”   锦绣摇了摇头:“不去了,回相府吧。”这个时候,再次米府,已经是不合适了,而相府,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了,她必须回去了,好在米崔氏已经昏睡了过去,锦绣相信米大人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是,回府看看外祖父与母亲到底如何了,之后,就是要好好从长计议了!既然做了,不可能没有一点的痕迹,她一定会让宇文优优付出代价!   青锋一直等在外头,看见锦绣从荒庙之中出来,得了锦绣的吩咐,往相府而去。   只是才回了相府,锦绣才探望了外祖父与母亲,前院就有人匆匆来报,说是景王府来人,老王妃请宁安郡主过府一叙。   听闻这话,青锋也是皱起眉来,他是最清楚的,老王妃十分时候待见过宁安郡主了,这眼下怎么想起来请宁安郡主了?   小翠也觉得这里面一定是另有玄机,生怕自家小姐答应。   只是小翠刚要开口之际,锦绣已经点头了:“知道了,我随后便去景王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景王府之行      “小姐,咱们可以不去的,相府这会儿相爷和夫人都昏睡着……”小翠焦急地说着,只是还没说完,锦绣已经摆手了:“无碍,不过是去去罢了,又不是不回府。”   小翠哪里觉得会是这样简单的,这老王妃十分看不顺眼自家小姐,可是摆明了自家小姐这会儿似乎是铁了心一样的,不由着急地拿眼去看青锋。   青锋正要开口,锦绣已经转眼看了过来:“青锋,你随后跟我一道去,若是有事,难道你还护不住我么?若是如此,你家王爷留下你在京都,还有何用……”   这话一出,青锋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正如宁安郡主所说的,他作为自家王爷一直带着身边的暗卫,可以说是领头之人,此次江南之行,王爷还是特地留下他,为的就是护住宁安郡主,这位未来的景王妃。   眼下未来的景王妃,宁安郡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难道还真的认怂么,这不是有负了王爷之托,还有自己的一身本事了!   咬了咬牙,青锋觉得,就算是得罪了老王妃,也是一定要护住宁安郡主的,毕竟,这位才是以后最要紧的主子,而他所奉的命,就是听从宁安郡主的调遣。   “属下一定会保全郡主安危的!”   小翠彻底没有话说了,也没有可以说服自家小姐的由头了,当下只能道:“小姐,你要带着小翠去!”   “不行。”锦绣淡淡地说着,目光朝着身后床榻之上昏睡着的颜若书看去,认真道:“你留在府上,我才更放心,无碍一切,有青锋,我不会有事的。”   小翠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如今杨若不在相府,自己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半点都不能跟杨若比的,眼下要是跟去,就怕给自家小姐扯了后腿了。   青锋的身手确实了得,而小翠相信,能让景王爷放心地留下来护全自家小姐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自己还是别去添乱了。   可是还是十分的担心,不免又道:“小姐,那你一定要千万小心,要不……还是别去了?”   锦绣顿时无奈,却是仔细了吩咐小翠一番之后,抬步出了屋门,带着青锋往相府外走去。   去往景王府的路上,青锋驾着马车,锦绣静静地坐在车厢之中,来回想着今天所发生之事。   外祖父年纪大了,这番又是听说了母亲九死一生之后,此刻昏迷不醒,还遥遥没有期限,如此也是旧疾突发。   大夫曾经说过,外祖父的旧疾要严加注意,一旦开始反复,只怕是要危及性命的。   她如今是重活一世,不管前世众人是怎么样的结局,今世,在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那日起,后面的事情已经开始一一地发生变转了。   就算是许多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变化,不过是时间上的变更,可是,对于有些人,有些事,锦绣并不希望它按着前世的轨道走。   尤其,那些是她所关心之人,可是如今,她也已经猜不准了。   变故实在是太多了,人心或许可以猜测,但是结局,锦绣心里终究还是带着茫然的。   如今,外祖父和母亲两人皆数昏迷,这样的情形,是锦绣不曾想过的。   而眼下,京城之中,也已然是暗潮汹涌了。   老王妃在这个时候要见她,在她看来,这其中,显然是有着别的意思的。   自己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分明就是住在景王府。   当初寻思的是什么由头来着,是了,那日的长宁侯秦府的宴会之后,宇文优优可以说是也小闹了一番秦府。   之后被赵太后宣进皇宫之中后,从青锋的口中听闻了,宇文优优实在是住不惯一个弱偌大的驿馆。   居然径直跟赵太后请了旨,说是什么反正日后也是要进景王府的门做侧妃,倒不如先适应了,反正景王此刻也不再京都之中,也不必避讳什么。   原本这是本来就是荒唐,谁知道赵太后倒真是有意思的很,直接唤了老王妃进了宫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王妃再出宫的时候,直接带着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就回景王府了。   从那天之后,宇文优优就是直接住在了景王府上了,终日是与老王妃作陪的。   远在江南的景沐暃得知此事之后,直接上了折子给皇帝,扬言,若是再这样“关心”他的家事,他倒是效仿先人,先齐家,之后才能有资格为皇帝分忧国事。   后来老王妃得知此事之后,气的直接给锦绣写了一封信,信上算是直接挑明了说,她作为一个未来的景王妃,一定要有容人的气量,等等一番话语云云。   当时,她所想的,不过是宇文优优要是能消停一些时日,她从来是不介意她希望在景王府住上多久的。   锦绣从来都是知道的,景沐暃是守信之人,而景沐暃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她选择了相信他,那么,就不会再有杞人之忧。   可是,俨然宇文优优已经是当她是软柿子好捏一般了,居然连番下了这样的狠手。   身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居然是这样的残忍而嗜杀!   “郡主,到了。”青锋驱使着马车停了下来,当即侧身隔着车帘对着锦绣说道。   锦绣伸手撩开了帘布,青锋已经下了马车,将踩椅放置妥当。   下了马车,锦绣抬了看了看那景王府的鎏金府门,两侧站立的家丁面无表情,直到锦绣上了台阶,家丁才躬身行礼。   青锋见状,面上不悦,正要开口,锦绣却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能这样对她,显然是得了某些人的特地吩咐的,锦绣从来不会在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之事多费唇舌。   锦绣神色平静地抬步进了景王府,青锋当即跟上。   才过了径道,要拐上廊道之时,迎面倒是匆匆走来了景王府上的管家。   管家看见锦绣的时候,当即行礼问好,可是目光在触及了锦绣身边的青锋之后,顿时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宁安郡主,这青锋是不能跟着同去的,后面是内宅。”   锦绣挑眉,青锋也是皱眉,显然没有想到管家会说出这话来拦路。   “内宅是没错,只是,我这是去见老王妃,又不是去见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还有这样的避讳了?难道,景王爷从来都没有带着青锋去见过老王妃不成?”   这话一出,管家的神色就显得有些闪躲了,半天才说道:“这是老王妃吩咐的,希望宁安郡主不要为难老奴。”   “为难?”锦绣微微一笑:“管家又是否知道,你这也是在为难我呢?或者,我就直接回去了,要不,就让我带着青锋同去,两种,让管家选一种,如何?”   青锋张了张口,没有说话,默认了锦绣的话,要知道,这会儿管家拦在这边,还说是奉了老王妃的命令,这就不是普通的要见见宁安郡主这么简单的了。   就冲着点,青锋都绝对不能离开宁安郡主半步,要知道,宁可让老王妃怪罪了,也绝对不能办砸了王爷交代的事。   看着两人都是这样强硬的态度,尤其宁安郡主最后的这一番话,管家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锦绣看了管家一眼,不再多说一句,转身,俨然就是要离开出府的做派了。   “宁安郡主!”管家急急开口,不免对着锦绣又是行了一礼,到底还是放行了。   可是,管家显然有些不放心,领着路,带着锦绣往内宅去见老王妃。   在路上之时,锦绣就听闻青锋提起景沐暃已经切断了老王妃的耳目,为的就是在离京这段时间,更好的确保锦绣的安危。   从青锋所说的此事来看,锦绣推测,或许今日相府之上所发生之事,老王妃或许还是并未知晓的。   而就在管家领着自己进了内宅老王妃的院子后,抬脚进入正屋的那一刻,锦绣看着施施然站在老王妃身边的宇文优优时。   宇文优优那闲适地手轻轻地正替老王妃捏着肩,目光却是带着十足的挑衅看着她,眼里的意味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   而此刻老王妃的神情也告诉了锦绣一件事,果然,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老王妃并不知晓。   那么,宇文优优今天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呢?   若是锦绣猜的不错的话,今日的所谓老王妃有请过府一叙,一定是出自宇文优优的功劳了。   而眼前宇文优优这样的一副神情,分明就是胜利者的姿态一般,所有的一切,有八分都已经写在了宇文优优那张娇俏的小脸之上,甚至那眼里所含的,分明就是阴狠和嘲讽。   锦绣神色微转,心里的怒火猛然而起,偏偏面上却是越发的平静。   甚至,锦绣轻轻地勾起了唇,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似乎锦绣这样的神情是宇文优优没有料想到的,片刻的怔愣之后,宇文优优目光一寒,在看见锦绣身后的青锋后,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嫉恨,却笑着开口了:“这不是宁安郡主么,来了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喝也得喝      宇文优优的话出口之后,老王妃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就睁开了:“宁安郡主来了么。”   老王妃说着话,转眼朝着锦绣看了过去,神色之间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带了些微的笑意,伸手招了招:“坐吧。”   话语说完,老王妃就朝着边上站着的丫鬟吩咐:“还不去将新茶送进来给郡主。”   丫鬟应了声,当即就出去准备了。   “你怎么也进屋里来了,在外面候着吧。”老王妃总算是看见了锦绣身后站着的青锋,皱着眉,神色之间带了不悦,沉声道。   青锋看向锦绣,见锦绣点了点头,青锋返身出了屋门,却是站在了屋门外,一直关注着锦绣。   万一要是真有些什么事,他可以第一时间护住宁安郡主。   而从始至终,老王妃半点都没有向锦绣问起相府的事情之意。   其实,老王妃之所以会让锦绣来,自然是源起于宇文优优的撺掇了。   对于老王妃来说,但凡是有利于自己儿子景沐暃将来成大事有利之人,她都不会交恶的。   宇文优优开口说了还和宁安郡主好好相处,希望自己做一个中间人,这样的事情,对老王妃来说,可不就是乐见其成的。   一面来说,既能够拉拢了北漠的势力,又能够得到京都相府和宁王府的双方支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老王妃自己也是隐约知道景沐暃不让她继续插手朝野政权之事,还封锁了自己的耳目,老王妃索性也就由景沐暃去了,毕竟这些日子来,儿子所做之事都是在理的,她倒也乐的清闲了。   不过,这后宅的事,她怎么都是要好好操心的,一个男子忙于朝政,她作为母亲,自然要好好替儿子打点好后宅之事,尤其这如今两个一正一侧的女子,可都是不简单的背景。   没有一会儿,丫鬟就把新茶送了上来。   “好了,辛苦了。”老王妃和声地朝着宇文优优说着,拉着宇文优优示意坐下,不必再捏了。   宇文优优笑着走了出来,挨着老王妃就近的座位就坐下了,余光看向锦绣,但见锦绣半点神色都没有变,甚至似乎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就那么一副气定神闲地端着茶盅饮啜。   这样一来,倒是宇文优优是没有想到的。   老王妃不知道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优优可是一清二楚的,或者说,她原本可就是都料想好的。   若不是如此,她才不会费心在老王妃的面前费了唇舌。   她可以说是料想好了,一旦宁安郡主知道了那宁王妃受的罪,还有米家小姐米乔的事,她就不信宁安郡主会放任她。   宇文优优也是认准了这点,如今趁着景沐暃尚且远在江南,她一定要除了宁安郡主。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尤其是宁安郡主,宇文优优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可是,这眼前一副沉着,相安无事的样子,宇文优优也犯嘀咕了,这宁安郡主怎么难道还不知道相府的事,这怎么可能!   然,既然知道,这眼前怎么会这样平静。   越想着,宇文优优只觉得这宁安郡主真是邪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今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的!   “老王妃,今日不是宫里太后娘娘赏了新进的糕点么,还没吃呢。”   “是啊。”老王妃点头,转眼看向锦绣:“想来这些时日也没有见宁安郡主了,今日便让人请来郡主一道吃吃这糕点。”   锦绣心里一动,转眼看了看宇文优优,心里冷笑一声。   说起来,她可真是不如这位宇文优优让老王妃待见的。   “如此说来,锦绣先谢过了,只是老王妃似乎还尚且不知道今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锦绣淡淡说着,目光微微扫过宇文优优。   宇文优优心里冷哼一声,已经笑着接了话:“宁安郡主,且不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如今难得来了景王府一回,若是一些烦心的事不妨等到吃了糕点再来说,省得让人没了食欲。”   话语之中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甚至口气之中带了几分的别有深意。   老王妃听着宇文优优这话,显然是觉得怪异,可是她确实并不知道今日到底外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也没有管家前来告诉她。   还有这宇文优优,怎么觉得似乎并不是要和宁安郡主交好的意思?   锦绣见老王妃犹自沉默着,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态度,也可以算是认定了宇文优优所说的,一时间不由感慨,景沐暃竟然会是老王妃亲生之子,难道尽数都是遗传了先景王的秉性么。   到底是因为景沐暃,锦绣必须顾虑着老王妃的身份,眼下低垂了眉眼,声音淡淡:“今日多谢老王妃挂念,锦绣倒是有口福能品尝这宫中御膳房的糕点。”   老王妃本想说些什么,见宁安郡主既然已经这样说了,眼下只是转了话头,吩咐一边的丫鬟将今日宫里送来的糕点拿来。   不多时,丫鬟几人手里端着盘子就进屋了,往圆桌之上摆开了去。   宇文优优当先站起了身,往老王妃的身边去,扶着老王妃往那圆桌而去。   锦绣跟着两人身后往前走。   直到看清了那桌上的糕点,却发现一应摆开居然满满放了一桌子,可是那糕点的做法,却是前世自己就算是当了皇后的人,可也是没有听说过,御膳房会眼前的这些糕点了。   锦绣转眼看向宇文优优,但见宇文优优神色之间带着诡谲,目光落在那一桌的糕点之上,唇边居然是挂着一抹笑意的,比之刚才,笑容更深了几分。   一个念头慢慢浮上了锦绣的心头,下一刻看向那桌上的满眼糕点,锦绣的眼眸之中已经带了别样的深意了。   宇文优优亲自扶着老王妃坐下,转眼看向正慢慢坐下的锦绣。   “宁安郡主喜欢么,这些糕点。”宇文优优巧笑嫣然地说着。   “很是别出心裁啊。”锦绣意味不明地说着,眼里的神色不变,唇边挂起一抹淡笑。   老王妃本要让宇文优优坐下,却发觉,宇文优优还是站着,可是伸手端起了桌面上的茶壶,径直走到了锦绣的跟前。   慢慢地将茶壶之中的茶水倒入锦绣跟前的茶杯之中,宇文优优端起了那茶杯,递到了锦绣的跟前,面容更加的柔和而美丽,笑着说道:“宁安郡主,之前都是我莽撞,不懂你们大荣国的规矩,这些日子来,我也想明白了,尤其是住在景王府的这些日子,老王妃时常教导我关于你们大荣国的规矩和风俗。”   宇文优优顿了顿,朝着老王妃看了一眼,带着十分的感激。   老王妃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宇文优优,似乎要等着宇文优优说完。   “而日后,宁安郡主便是这景王府的景王妃了,我是侧妃,今后就是更应该是姐妹相称了,眼下景王爷不在京都,真是天赐我的良机,可不该趁此机会,我们姐妹两人摒弃前嫌,日后才好相亲相爱才是啊。”   锦绣静静地听着,目光低垂落在眼前,那宇文优优越发凑到自己跟前的茶杯,看着那茶水之上潋滟的波纹,锦绣眼里的深色更深了。   “宁安郡主这是不愿意原谅我么,怎么还不接茶呢?”宇文优优很是苦恼地说着。   老王妃见状皱起眉来。   对于这位北漠九公主历来的传闻,老王妃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是个十分刁蛮的公主,而眼下居然能做到这样的伏低身份,想要和宁安郡主好好相处,更是亲自奉茶,希望得到宁安郡主的原谅。   偏偏,这宁安郡主竟然是没有接下,这就有点不识大体了,作为今后景王府的景王妃,这样的气量都没有,日后若是睿恒登顶大位,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堪当一国之母。   “宁安郡主,我看九公主的诚意倒是有的了。”老王妃开口了。   锦绣却是笑着,依旧没有接过茶杯。   宇文优优居然出奇的没有生气,甚至于居然还能接着放低姿态:“没事,既然宁安郡主不接……”   话说到这,锦绣只觉得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转阴冷,下一刻就听见了宇文优优冷冽的声音带着如毒蛇般的阴毒沉声开口:“那我不介意喂宁安郡主饮下这杯茶!”   锦绣皱眉,身子却是往后一退,一下子往后仰,离开了杌子。   宇文优优冷哼一声。   原本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宫里御赐的糕点,不过是宇文优优也看出来了这老王妃消息闭塞,为了让锦绣入局,宇文优优想出来的一个法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眼前的奉茶准备的,这茶,宁安郡主不喝也得喝!   只是,方才的欠身,那茶水已经一把撒在了地上,宇文优优伸手入怀,猛地取出一只短笛来,凑到唇边就低低吹奏起来。   但见那茶水沾染的地上,居然有细小的虫子腾腾而起,而随着笛声,竟是朝着锦绣而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疑兵之计      锦绣眼里的神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凌厉顿出。   如果不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锦绣只怕就不会认出来眼前的这细虫到底是什么东西。   蛊虫!   前世,一次的刺杀之中,刺杀之人正是出自西域之地,而那处所擅长的就是巫蛊之术,这样的跟着笛声而动的,在锦绣看来,除却蛊虫不做他想。   宇文优优是下了很重的杀心了,还是费了不小的一番心思了。   心里明白了那东西是什么,锦绣脚下一动,当即闪避开来。   这些日子来,杨若只要是在府上的时候,总会拉着她练习一些防身的小法子,好在女子的身姿本就轻盈,习练之后步态是更加的快捷了一些。   锦绣原本就是防着宇文优优的,尤其是对这位北漠九公主亲手送到眼前的东西提高了十分的警戒。   眼下的这一次,锦绣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宇文优优见此,眼里闪过不悦,却是口边的笛声更加的转快。   锦绣原本凭的就是运气罢了,当下见此,神色冷沉,话语已经出声:“青锋!”   站在屋门之外的青锋,一听见锦绣沉声喊了他的名字,当即就要冲进屋去,哪里知道,肩上突然一沉,侧首一看,顿时惊诧。   “我去!”   女子匆匆留下这一句话,当即已经冲进了屋里去了。   青锋皱着眉,想了想,到底还是进屋了。   眼看着第二波的细虫已经到了眼皮底下了,锦绣脚上顿时一顿,却是已经无形之中被宇文优优逼到了角落之中。   锦绣神色顿时一沉。   宇文优优眼里已经带了残酷,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千钧一发之际,锦绣只觉得手臂上突然一重,转而被一个大力一把扯向了一边,接着就听见了一道焦急的声音:“快躲!”   锦绣大吃一惊,偏偏眼下正是危险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转眼去看清到底谁在要紧的时候出手,只是那声音听得锦绣惊诧不已,已经照着飞快闪躲。   第二次的细虫袭击,再次堪堪避过!   宇文优优眼里带了疯狂,笛声再次斗转加快,那细虫仿佛是不死之身一般,从地上再次腾跃而起,飞快地想着锦绣而去。   锦绣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一抹窈窕的身形顿时拦在了自己的跟前。   “阿若?!”   眼前的女子没有间歇回答锦绣,手上动作变化,转而从怀里拔出软剑,眼看着那细虫就要近身,女子眉眼沉重,竟是一一将细虫返送了回去,而正是冲着宇文优优去的。   宇文优优暗道一声不好,惊得一把将短笛拿开,想要去挡,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细虫转眼将至。   这并不是自己养的蛊虫,不过是秘密得来,自己不是细虫最初的主人,细虫根本不会认主,此刻肉身在眼前,那给了她蛊虫的人千万交代过,一旦控笛,决不可与那蛊虫过近,否则将会被反噬,除非有肉身替代。   宇文优优心慌只余,转眼余光就看见了老王妃此刻一脸怔怔失神地看着,顿时心下转过一个念头。   步子一错,手上一抓,宇文优优已经顾不得许多径直将那老王妃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大多数的细虫是被老王妃的身体挡了下来,可是老王妃身子软倒下去的一刻,还是有一部分的细虫一下子就进了宇文优优的身体之中。   宇文优优大惊失色,一把丢了短笛,周身无措的四处乱抓着,可是那细虫一进入体内,那是半点的踪影都没有了,哪里是抓的出来的。   “啊!”宇文优优一把倒在地上,还是拼命地四下抓着,巨大的惊慌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很清楚,没有解药!没有解药!而她才是蛊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成为中蛊之人。   当初,宇文优优本就是性子急,一心想着绝对不会有失的。   然而,眼下,怎么办?怎么办?   锦绣静静地看着地上打滚的宇文优优,转而皱眉看向双眼紧闭的老王妃,两人的反差怎么这样的大?   “老王妃!”青锋跨步走到了老王妃的面前,一时间还不能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好是及时赶来了。”   锦绣抬头,就看见女子已经转过脸来,可不就是离京好长一段时间的杨若么。   杨若围着锦绣上上下下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青锋说道:“放心吧,老王妃死不了的,只是得一直这么睡着了,毕竟,行蛊的人已经没有功夫发动进了体内的蛊虫了。”   青锋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蛊虫。   “我无事,快将老王妃带回内屋去。”   青锋闻言,当即照着锦绣的吩咐,飞快地搀起倒地的老王妃,往内屋去。   一时间,这方只剩下了锦绣、杨若、还有那个还在打滚的宇文优优。   “九公主殿下,巧的很,我有这蛊虫的解药呢。”杨若挑着眉,看着地上的宇文优优淡淡开口。   宇文优优顿时眼前一亮,看向这个并不是十分眼熟的女子,惊喜道:“你有解药,快给我。”   “好啊,你求宁安郡主。”杨若说着,直接将手里的玉瓶塞进锦绣的手中。   宇文优优眼里一时间闪过戾气,可是慢慢地到底还是被巨大的惊恐占据了。   她太了解这个蛊虫的威力了,也正是如此,宇文优优才要将这样的蛊虫用在宁安郡主的身上。   她就是要让宁安郡主生不如死,而这蛊虫最后会在吃光了人的内脏之后,从体内爬出来。   当时,宇文优优一想到,宁安郡主那张倾国倾城的人,被细虫爬满血肉模糊的样子,就觉得分外的大快人心。   可是,现在对象已经换了,那人居然成了她自己,这是绝对不会想要见到的!   相比于那样的生不如此死,宇文优优没有那么多的矜持,她爬到了锦绣的脚下,伸手朝着锦绣,面容哀戚而痛苦地看着锦绣,瞬间泫然泪下:“宁安郡主,救救我,我一切都是为情所困,我要得到景王爷的爱,我不要只是一个侧妃,我要成为这景王府的王妃。”   锦绣冷眼看着。   杨若双手环胸,只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放过我,我一定会回北漠的,我再也不会来大荣国了,相信我,宁安郡主,你想想,一个北漠公主如果就这么死了,景王爷也不会这样轻易脱身的,你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的,是么,救我!救救我!”   锦绣眉眼微动,没有开口,却是打开了手里的玉瓶。   宇文优优只当是宁安郡主眼看就要被自己说服了,心里虽然恨不得将宁安郡主千刀万剐,可是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的容貌,她绝对不要就这么死了!   “宁安郡主,我可以赌咒,我一定会践行我的诺言的!”   在玉瓶开的时刻,那从玉瓶之中飘然而出的药香,让锦绣微微一怔,转而神色古怪地看向杨若。   见锦绣看过来,杨若一脸兴味地挑高了眉眼,算是认同了锦绣眼里的疑问。   锦绣唇边顿时勾起一抹玩味来,低下头,笑着看向宇文优优:“你说的是真的么?”   宇文优优连连点头:“是!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好。”锦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把玉瓶给你。”   宇文优优一怔之后,发现玉瓶真的已经被锦绣扔在了地上。   对于真正的解药,宇文优优实在是太过自信,后来全部都销毁了,只是她还记得那个味道。   打开玉瓶,宇文优优还是谨慎地嗅了嗅,确认了与记忆之中的味道有了九分的相似,再看锦绣一脸讽刺的表情,头一扬,转而就将那一瓶子的药丸子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锦绣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玉瓶被宇文优优甩在一边,碰触到了桌脚,“砰”的一声转而裂开。   “哈哈哈。”宇文优优突然大笑出声,猛地站起身来:“宁安郡主,你可真是有够蠢的!”   锦绣淡淡地看向宇文优优,此刻的宇文优优已经和方才判若两人了,又是一副俨然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会让你后悔对敌人的仁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别以为我会赌咒,绝对不可能的,我宇文优优已经发誓,不让你锦绣生不如死,我就誓不为人!”   “是么。”锦绣神色依旧淡淡。   突然,静默着的杨若拍掌而笑:“北漠九公主的蠢果真是名不虚传啊,今日可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宇文优优闻言顿时冷箭般的目光朝着杨若射了过去:“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杨若挑眉,倒也不生气,只是依旧道:“你只当我能挡住那细虫返送给你,就觉得我真的有对付蛊虫的本事,你觉得那玉瓶里面的会是真的解药么?”   宇文优优瞪大了双眼,心里一慌,可是周身并没有十分不适,只当是这杨若要用疑兵之计,当即冷笑:“是还是不是,我自己清楚!”   “是么。”杨若挑眉,转而伸手入怀,却是取出了一支与宇文优优方才一模一样的短笛。   宇文优优顿时面色惨白。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宇文优优之死      “九公主这是什么神情,方才的镇定自若呢?”杨若的眉眼越发挑高,看着宇文优优此刻再次变脸的神色,心情十分愉悦:“怎么转眼之间,九公主又换上了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了,这可就不该了啊。”   锦绣转眼看向杨若,目光也落在了那短笛之上,心里明白,不管杨若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看样子,杨若真的是懂一些巫蛊之术的。   “看九公主这样子,一看就不是蛊虫的原始主人了呢,怎么,这些蛊虫到底是怎么来的,九公主没有盘问清楚居然就这么用了,可真是够胆大的啊。”杨若皱着眉,似乎十分关心地说着。   锦绣看向宇文优优,但见宇文优优突然用见鬼一般的神情看着杨若,最后的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杨若手里的那短笛。   宇文优优这样的举动,一下子就吸引了锦绣的目光,不由再次细细地看这杨若手中的短笛。   杨若也像是带着刻意一般,十分缓慢而兴味十足地把玩着手里的短笛。   终于,锦绣听到了宇文优优带着惊恐万分,却笃定的声音响起:“你会养这样的蛊虫!你到底是什么人!”   锦绣皱着眉,目光瞥向宇文优优丢向一旁的短笛,转而再看向杨若手里的短笛,终于,锦绣发觉这短笛之间,却是不一样的。   很明显,杨若手里的短笛更加陈旧,却刻工更加的精细一般。   “原来九公主还是没有那么蠢的,不过,到底还是只猜对了一半。”   杨若把玩着短笛,转而横陈在自己的唇边,唇边的笑顿时敛起:“这蛊虫我才第一次养,也是第一次卖,很荣幸,似乎九公主成了这残次品的第一位买家,所以……这没有解药。”   此话一出,宇文优优顿时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一个极大圈套之中,满目之中都是不可置信,转而阴恨地看向锦绣,咬牙切齿道:“宁安郡主,原来你才是最毒妇人心的那个!”   锦绣皱眉。   对于宇文优优此刻的话,很明显,宇文优优是要将这所有的名头都算在了她的头上了,尽管此刻她也是才知晓原来杨若还会蛊虫饲养之术。   然而,锦绣没有打算跟宇文优优费这个唇舌。   锦绣冷冷静默的态度,无疑是敲定了宇文优优心里的猜想,她一下子都想起来这所有事情最初最初的开始。   那突然出现的怪道士,还有满口的胡言乱语,加上最后的道士一死。   这里面分明就是有着蹊跷的,可恨自己当时居然是没有察觉!   “九公主此刻是不是恨不得一头撞死?”杨若悠悠地说着。   宇文优优死死地瞪了杨若一眼,咬着唇,目光确实看向了那一旁的桌脚,心里顿时下了主意。   既然如今已经没有解药,与其生不如死,她还不如自己了断!   想着,宇文优优一头朝着那桌脚就是飞快而去。   然而,笛声已经悠悠而起,宇文优优突然觉得周身猛然失力,脚上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张了张口,宇文优优想要说话,可是发觉自己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力气发出声音来,但是周身猛地一阵一阵的燥热传来。   “九公主,罪孽太深,没有偿还一些,就这样去黄泉,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的,还是先还够了,再下地狱吧。”杨若声音淡淡,将短笛重新收入怀里,仍旧是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此刻匍匐在地的宇文优优。   “你……到……底……给……我吃……”宇文优优说到这,已经很难再说出话了。   “你是想问,到底那玉瓶里面的药丸子是什么么?”锦绣淡淡地说着。   宇文优优的眼神告诉锦绣正是如此。   “我可以告诉你。”锦绣目光冷漠而入千里冰封的冰窖:“云雨之欢的助乐之物,可以让你飘飘欲仙而死,如何?”   宇文优优瞳孔骤然瞪大。   “人你准备好了吧。”锦绣转眼看向杨若。   杨若点了点头:“荒庙之中。”   此话一出,锦绣已经明白了,杨若已经知道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了,包括米乔荒庙惨死之事。   “多么的讽刺,是不是,宇文优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不过就是眨眼之间,当初你对米乔下那样的狠手时,是否也曾想过,转眼之间,那样被施虐的人会是你!”   锦绣一挥衣袖,转而朝着屋门外走去:“阿若,把人带走,去荒庙!”   宇文优优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杨若满脸嫌弃地朝着她走来,可是却没有半点的力气反抗,就这么被像拖着杂物一般拖出了屋门。   将老王妃安顿好的青锋重新回来,就看见杨若拖着那北漠九公主出了屋,宁安郡主正走在前头。   “青锋,去帮阿若搭把手。”   青锋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自然是照着锦绣所说的做了。   马车原本就是现成的,锦绣直接告诉管家老王妃被宇文优优所害,此刻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之上,让其去请大夫前来,自己要带着宇文优优前去寻找京兆尹。   管家哪里敢拦着宁安郡主,要知道,宁安郡主是不会说假的。   而眼下老王妃已经年老,又是昏迷不醒了,这未来景王府能做主的可不就是宁安郡主,这位未来的景王妃么,当下恭恭敬敬地照着锦绣说的一一去办了。   至于宁安郡主到底要带着这位九公主要去哪儿,管家才不管了,一个不过是外国而来的九公主,进了府还只是一个侧妃,这分量哪里能和正妃相提并论的。   何况,眼下王爷最器重的青锋也是一直跟在宁安郡主的身边鞍前马后的。   管家的放行,无疑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人的拦路。   马车原本就是现成的,锦绣直接让青锋将宇文优优扔进马车之中。   一行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就是奔着城外荒庙而去。   只是到了荒庙的时候,因为米大人已经认下了米乔的尸首,带着米乔回府了,京兆尹在现场已经对所有的要紧之物取证完毕,这会儿哪里还有官员京兆尹府兵的踪影。   其实在杨若说了已经安排妥当的时候,锦绣就已经猜到,这边的荒庙已经是肃清了。   锦绣当先下了马车,扯上宇文优优已经开始拉扯自己的衣裳了,奈何浑身无力,并不能拉扯来,一张小脸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青锋皱着眉,本想按着原先在景王府拉着宇文优优下马车,但是这人好像一看见是自己,就要缠上来的样子,青锋浑身不自在。   一旁的杨若挑眉,直接接了青锋的差事,一把扯了宇文优优下来。   青锋倒是当先将荒庙虚掩着的门推开,里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人在里面了?”锦绣听见动静,看向杨若。   杨若点了点头,直接将宇文优优丢了进去:“荒庙之中,多的是乞丐杂居,可以让人好好享受一番了,倒也不失为九公主做了一件好事了。”   宇文优优此刻的神志已经溃散了,双眼迷蒙,只觉得浑身燥热空虚不堪,突然被人拉扯下马车,之后又是被推进了不知道一处什么地方。   双手无意识地拉扯着,触碰到的是温热的身躯,宇文优优仿佛是溺水之后抓到了浮木一般,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缠了上去。   那一群的乞丐原本是听说这处有好事,却没有想到一个这么标志的女子被丢了进来,还是投怀送抱,顿时双眼都是狼光,几下直接把人给剥光了。   光脚的可从来不怕穿鞋的,乞丐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了,有今天没明天的,何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多时,直接就是纠缠在了一处,众多的乞丐看着也是眼红,居然几人一起围着宇文优优就开始上下其手了。   锦绣静静地站在荒庙之外,听着里面很快就传来的淫声浪语,神色淡漠。   直到那声音之中,慢慢的男子舒爽般的声音中夹带了女子惊恐的咒骂声,之后就是连连的求饶之声,锦绣抬起头来,双眼微眯地看向苍穹。   米乔,你看见了么,锦绣姐姐说过,一定不会让那人欺辱了你的人逍遥法外,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黄泉的路上,你且走慢点,若是你的魂还不曾离去,就睁大了眼好好看着,看着这荒庙之中所发生的!   许久之后,那荒庙之中似乎是传来了男子惊呼的声音:“好像是没气了。”   “快跑,逃命去!”   “走吧。”锦绣倏然转身。   杨若和青锋对看一眼,一眼不发跟上,马车转眼远去。   当天夜里,京兆尹在荒庙之中,继发现了官员之女惨死之后,竟然还发现了北漠公主惨死的情景,当即连夜进宫。   皇帝得知此事,顿时大惊。   宇文优优之死很快就传到了赵太后的耳里。   寿康宫中,赵太后身子不稳地朝后退了几步,转而一脸震怒地看着来禀的太监,一个拐杖就砸了过去:“滚出去,让京兆尹仔细去查,若是查不清楚,这脑袋也被想要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料之外      从说话的口气之中,就可以听出来,此刻赵太后的怒气是有多么的滔天,一时间,大殿之内的众人都是噤若寒蝉,大气更是不敢多喘上一个。   那原本来传了消息的太监更是越发压低了脑袋。   “遵命。”太监忍着痛,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看着那太监出去的身影,赵太后一肚子的火气根本没有要消失的踪迹。   猛地一手拍在了身边的桌案之上,径直起身,来回走动着。   这北漠九公主可以说是根本死的就不是时候,对于赵太后来说,北漠原本确实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更至于,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也是个蠢的,一根筋的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不选个正儿八经的驸马,偏偏还就看对眼了那景王爷景沐暃了,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去当侧妃。   既然宇文优优乐意,赵太后正好还落了一个合作的由头,更可以好好的刺激景沐暃,让景沐暃的后宅不得安宁,也让那个不知道好歹的宁安郡主受受那刁蛮阴狠公主的气。   原本赵太后还想着,趁着这次景沐暃和宁王皇景梧都离京的档口,宁安郡主可以说是直接少了两大助力了。   正好,这些日子来,盯着那景王府的暗线来报,那宇文优优与景王府那老王妃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赵太后都已经料定了,这景王爷离京的时日之中,宇文优优是绝对不会放任着宁安郡主逍遥自在地过日子的。   正今日临近晚膳之前,赵太后本就是从皇帝那里过来,正巧京兆尹遣了人来宫里告禀了那米家千金荒庙惨死一事。   对于宁安郡主的事,赵太后从来都是上心的,尤其是那死丫头居然还扬言宁王可是当初皇位最该有可能的继承之人,这丫头的手段又是这样的古怪,对于宁安郡主身边出入的那些人,赵太后从来都是盯紧着。   而那米家小姐米乔,她和宁安郡主的关系,赵太后当然是一清二楚的,眼下莫名其妙的居然会在荒庙惨死,随后回了寿康宫,就听闻线人来禀,那宁王妃居然是小产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赵太后来说,不啻于就是天大的好事,宁王至今无子,这也是让赵太后可以稍稍安心的一事。   不过,赵太后也不是蠢得,前后两人都出了事,时间上还并没有多少的差隔,她当然察觉到这里面的玄机之处。   尤其是在后来赵太后接到了那景王府的老王妃居然是亲自遣了人去相府,要请宁安郡主过景王府一叙。   这样的一叙,可是在景沐暃离京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都没有发生的事情。   就这么好巧不巧在杂事多发的今天有了这一叙之邀。   对于宇文优优入住景王府的事,她可是也帮了一个助力了。   这要是想不到是宇文优优使得把戏,那她这个赵太后也真是白当了皇家后宫多年的主子了。   只是,这原本还指望着等着宇文优优的好消息传来,哪里知道,这好消息没有,这传来的居然是宇文优优栽了的消息。   这眼下还是景沐暃和宁王皇景梧两人都不在京都的前提之下!   “真是个蠢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太后烦躁地低咒一声。   要知道,这如今宇文优优不过还是名头上的景王爷侧妃,并没有正式地入住到景王府,不过是如今暂时所住罢了。   而这个还是她开了口的前提之下。   眼下,偏偏宇文优优居然死了!那么,这北漠怎么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皇帝怎么可能不会被牵连!   而景沐暃则有最好的借口,离京下江南去了!   赵太后当然没有忘记方才还提到了一事,景王府的老王妃昏迷不醒人事,这下是怎么都不可能让景王府背上这个黑锅了。   如此一来,那么北漠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大荣京都之中,如今景沐暃和那宁王皇景梧分明是对着皇位虎视眈眈的,眼下要是再添上这外患,那么皇帝的位子怎么可能还能如好的坐下去!   想到这,赵太后骤然止步,沉声道:“皇帝现在何处?”   守在殿外的一个嬷嬷闻声,快步进殿,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话,皇上此刻在御书房,京兆尹仍旧还未出宫。”   赵太后眉头深深一皱,脚步一转,已经是朝着殿门之外而去,之后有沉沉的声音响起:“随哀家去见皇帝。”   “遵命。”那嬷嬷当即应声。   只是到了上书房,赵太后问清楚了所有,却是京兆尹冷汗直冒地连说,是一群不知道何处的乞丐犯的案子。   待赵太后连连细问之后,京兆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却是只能回答头绪全无,似乎都是巧合。   赵太后火气越发的重了。   这些都怎么可能会是巧合,就这么巧的,宁安郡主去了景王府之后,宁安郡主后来倒是回了相府了,还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的,这回事巧合!   混账东西!   只是赵太后眼下却不能真这样告诉京兆尹,她明知道,这件事定然就是那宁安郡主死丫头捣的鬼,可是,她既然敢做了,该死的真的是想过后路了。   而眼下十万火急之事,就是如何压下来这件事。   确认了京兆尹不是要欺瞒,而是真的不知晓宇文优优究竟是因为谁人的所致而惨死的。   当即,赵太后严令封锁此时,决不能再泄露半分,而北漠九公主如今还在某个皇寺之中吃斋念佛,为外出江南的未来夫婿景王爷祈福报平安风顺。   京兆尹吞了吞唾沫,转眼看皇帝,皇帝烦躁地摆了摆手,直接默认了赵太后的做法。   当即,京兆尹领了命,直接就出宫去了。   赵太后吩咐了皇帝一番后,沉着脸色回了寿康宫,只是实在是气极了,晚膳直接免了。   相比于宫中的阴沉乌云密布般的氛围,相府之中,因为宁王妃颜若书还是昏迷不醒着,但是气息已经慢慢地平复下去,喂得流食也能进些,不多时,颜相悠悠也行了过来,虽然精力不加,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但是,这已经意味着事情在慢慢好转了,尤其是在宇文优优的事情之后,锦绣晚膳也能多用一些粥食了。   夜里将要歇息之际,杨若匆匆在荒庙之后,就没有跟着锦绣回府,如今终于是回来,却也带来了关于那宇文优优之案要草草了结,甚至是随便安了一个陌生女子名字就算是了事了。   “这倒也真是赵太后的做派了。”锦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冷着面色,带着几分讽刺道。   内屋之中点着一盏小灯,小翠出于谨慎,静静地守在外屋的屋门之外,四下张望着。   屋里,杨若挑了挑眉:“这事可就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锦绣笑容越发深了几分,目光看向杨若:“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我已经吩咐了青锋该如何去做了。”   杨若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皱眉道:“那云溪,近来的动静是不小,似乎是和皇晟樊达成了合作一般。”   锦绣微微一怔,想了想:“倒也真是也能再走到一处去,这可真就是有意思了,夜深了,阿若先歇息吧,不管怎么样,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夜痕回国了?”   “回去了,眼下南夜也是多事之秋,他正愁没缘由回去,我此番回来,暂且会一直在大荣的,景王回京之前,我大抵是不会离开的。”   锦绣点了点头。   杨若径直熄了灯,轻手轻脚出了内屋,到外屋告诉了小翠回房歇息,今夜开始就有她来守夜。   相府锦园锦绣一夜无话,可是京都皇宫之中,可是多少人彻夜难眠。   翌日,关于那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居然被人侵辱惨死荒庙之中的事不胫而走,一时间京都都是传的沸沸扬扬。   赵太后一夜的无眠之后,正疲倦头疼,就听到了线人进宫匆匆报禀了此事,一时间急怒攻心,竟是气晕了过去。   皇帝也是在听闻了此等消息之后,大怒不已,急传京兆尹进宫。   再次出宫之后,京兆尹直接按着皇命,动用武力镇压,将那些但凡议论此事之人尽数都收押大牢之中,一时间京都之中人心惶惶。   更有不少人觉得皇帝竟是这样的偏袒异国公主,对自己的臣民无故下刑,毕竟大荣京都,从来都是言谈自由,如今居然会因此而活罪,众人心头都有了怨。   而流言从来都是越去压制反而是越发的汹涌的,不多时已经是传出了京都之外。   赵太后才醒转过来,就再次接到了事态愈趋恶化的消息,顿时将皇帝叫到了寿康宫,就是一阵的叱骂,一时间皇帝的心里更是憋着了无数的火气。   然而,赵太后心里明白,不会等多久,那北漠的国书只怕就要过来,而或者,等来的就是战书。   小翠将这些消息告诉锦绣的时候,锦绣眉眼未抬,只是将手里的书卷翻了一页,淡淡问道:“阿若,淮王府是什么动静。”   杨若眼里有了笑意:“淮王已经被皇帝召进宫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的收获      锦绣顿时唇边带上一抹深意:“看来,皇上的动作倒也是十分的快啊。”   杨若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这次皇帝是打算让淮王做些什么呢?”   “我们静候就是了……”   ……   皇宫九曲十八弯的廊道上,皇帝的贴身心腹太监额头的细汗不断地往外冒出,此刻明明已经是将近深秋时节,但是他只觉得似乎是到了隆冬时节了。   大太监的余光往身后的淮王看了一眼,见淮王的神色之间一派的凝重,想到今天赵太后对着皇帝直接发的一通火气,后来皇帝的怒火也是腾腾之上,眼下的事情不可谓是不十万火急了。   想到这,大太监行走的步伐又快了几分,领着淮王皇晟樊赶紧就是往皇帝所在的乾清宫去。   皇晟樊一言不发,跟着大太监静静而快步地走在廊道之上。   大太监眼看着前面的宫殿,上头那鎏金的“乾清宫”三字终于是醒目地映在自己的眼底,微微松了口气,侧身一让,恭敬道:“淮王爷进。”   淮王没有多看一眼大太监,只是“嗯”了一声,赶紧跨步走了进去。   一段的快步而走,还未步入正殿,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的“砰呛”之声。   皇晟樊顿时皱眉。   “真是一群废物,传朕的话,今日要是不能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尽数压制下去,京兆尹明日就直接提头来见朕吧!”   皇帝怒气腾腾的话登时传了出来。   大太监一直都是跟着皇晟樊身边的,此刻听到这话,也是暗道这下子只怕淮王进去也是半点没有那么简单的了。   只是想着到底要不要硬着头皮,赶紧跟皇上回禀一下“淮王爷到了”呢?   想到这,大太监只觉得身上有目光注视,抬眼,皇晟樊神色深沉地正看着他,下一刻已经开口了:“劳烦公公通传。”   大太监心里一缩,只得顶着眼下皇帝的盛怒进去了。   果然才进去,大太监又听见了一阵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甚至已经有碎片溅落在他的身前,心里一惊,到底是惯常服侍在皇帝身边的,还是平息着胆颤,越发伏低了身形,恭声道:“皇上,淮王爷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可是要宣?”   皇帝胸口憋闷着极大的怒火,原本就是被宇文优优之死而弄得焦头烂额一般,却偏偏母后还是一阵的训斥。   天知道,有那个皇帝做到他这样的地步!   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宣!”皇帝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到底还是重新坐回龙椅,双手撑着太阳穴,按压着。   眼下,京都之中,宁王皇景梧和景王景沐暃已经被他所派遣到江南,这两人历来都是在战场之上立下了赫赫军功的人,可是远水显然解不了近火了。   “遵命。”大太监赶紧退了出去,告诉了皇晟樊此刻可以进去。   皇晟樊敛了敛神色,抬步进殿。   “臣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该有的礼数,皇晟樊半点都没有落下。   皇帝此刻却十分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太监:“为淮王爷赐座。”   一来二往之间,皇帝抬眼,看着皇晟樊已经坐下,想了想,沉声道:“淮王可是听闻了京兆尹手中棘手的案子?”   皇晟樊也没有打算和皇帝打什么哈哈,径直应声:“臣听闻了。”   “既然听闻了,淮王定然是知晓,今日朕选淮王进宫究竟是所谓何事了吧,不知道淮王可是有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皇晟樊没有当即回来,似乎是在沉吟。   皇帝见此,目光微沉,但是只得耐着性子等着,他相信,这个淮王,从来都不会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他的野心一如景王宁王,从来都是肖想这皇位的。   想到这,皇帝握着龙座把头的手越发收紧。   皇晟樊此刻对于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有出奇的耐心等着他的开口,并不觉得十分出乎意料。   如今,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的事情是不会就这么平息下去的,京都都已经传的人声鼎沸,尽管皇帝已经是强行压下,然而已然是有传出京都之外的趋势了。   对于北漠的使者到来,不过是时日的差别了。   而这个宇文优优,皇晟樊只会觉得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居然敢对锦绣下手,就算是锦绣后来没有要了这宇文优优的性命,他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让宇文优优继续活下去。   且不说,如今北漠一旦知晓了宇文优优之死,北漠皇帝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照着当初北漠皇帝送来九公主宇文优优和三皇子宇文浩,就可见,北漠皇帝对这个刁蛮的九公主是十分宠爱的。   所以说,北漠皇帝的怒火绝对是不会小的。   只不过,这件事,对于皇帝来说,或许只有无尽的祸事,只是在他看来,却未必就不是一个契机。   一个,他可以拉拢北漠的契机。   大荣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道,宁王和景王都是领兵的各种好手,更是从来战场之上的常胜将军,而他淮王,却并没有任何战场之上的功勋。   尽管皇晟樊认为,他若统兵,定然不会是差到宁王和景王哪里去,只是,很明显,皇帝并不乐意他领有兵权。   之所以放任了宁王和景王,不过是先帝那时候就已经外放的兵权罢了。   然而先帝时期,他们这些皇子的手中从来没有任何的机要兵权,先帝的疑心从来都是防范着自己的儿子,却是对兄弟十分的相信。   眼下,北漠若是起兵,很显然,宁王和景王远在江南,就算是要连日回来,那么江南的事情就会是功亏一篑,皇晟樊料定,皇帝绝对不会这样做。   所以,这是天降于他皇晟樊的机会!   想到这,皇晟樊的心里已经有了把握了,猛地站起身来,走进正殿中央,对着高坐之上的皇帝就是深深一礼:“如此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皇上今日问起臣弟有何对策,那么臣弟且就斗胆一言了!”   高坐之上,皇帝的神色顿时一敛:“淮王有话但说无妨!”   “臣弟愿为使臣,往北漠一行!”皇晟樊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着。   皇帝却是越发收紧了握在龙柄之上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此刻躬身而站的皇晟樊,一时间没有回答。   大殿之中,开始陷入沉寂。   皇晟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作,他在等,等皇帝想明白所有,等皇帝……点头!   皇帝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皇晟樊的身上,他在犹豫。   原本,这个想法皇帝是想过的,如今之计,当先派遣一人出使北漠,不失为最好的补救之法,原本宇文优优死在了大荣京都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只是这个使臣,却并不是轻易之人就可以胜任的。   而最好自然是莫过于皇亲国戚,而其中最为合适的,自然该当是王爷。   如今的大荣京都,最能胜任的人选,当属淮王皇晟樊无疑了。   只是,尽管皇帝的心里是存着这么一个念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话当先从皇晟樊的口中说出,尽管是和皇帝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皇帝却犹豫了。   或许是因为皇晟樊到底是猜想到了自己的心底想法,还是,皇晟樊主动要揽下这份差事,其实是另有所图?   皇帝静默着,手慢慢地敲击着龙柄,悠悠道:“淮王此话怎说?”   皇晟樊低垂的眉眼微微一挑,心里原本想好的腹稿当即一字一句开口道:“臣弟认为,为今之计,此法当时上上策,而京都之中,能胜任此使臣之位的虽说并非只有臣弟一人,然而此去到底是犯险北漠,臣弟从未领兵,这到底可以让北漠卸下心防,可让此事事半功倍。”   这话一出,皇帝的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皇晟樊此言说的没错,如今没有领兵过,而杰出的皇室子弟之中,就是皇晟樊了。   而刚才的一番话,听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话中最为重要的一点,皇帝此刻听到皇晟樊再次说起,已经是默许了皇晟樊九成的意思。   那便是此去北漠,并不是十分安然无事的差事,虽说是两国来往,不斩来使,但是北漠皇帝的火爆脾气也是众所周知的。   如今最为宠爱的公主身死大荣,还是那样不堪而死,皇晟樊此去,极有可能直接承受北漠皇帝的滔天怒火。   大殿的沉默还在继续,皇晟樊静静地站着。   终于,皇晟樊听见了皇帝沉沉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如此,那么此行淮王就要多多保重了。”   皇晟樊眼底闪过一抹冷讽,口中却是恭敬万分:“臣弟领旨,今夜当即前往北漠,丝毫不敢怠慢国事。”   “去吧,回府好生准备。”皇帝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殿门外候着的大太监眼里闪过狐疑,到底没有多说,领着皇晟樊径直出宫去了。   当夜,淮王自从京都城门而出,领一路兵马,领着皇命,自往北漠而去。   相府的锦园之中,锦绣听闻这个消息,眼里划过一抹精亮。   皇晟樊如今也离京,看来,这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匪夷所思      天街小雨,秋风瑟瑟,转眼白驹时光三日过。   京都的流言依旧围绕着北漠九公主宇文优优身死悬疑暗地之中喧嚣着,皇帝一怒之下,已经连换了两个京兆尹,终究明白还是无力镇压。   淮王连夜相赶之下,马不停蹄直奔往北漠边境,终于于夜色之中,带来了出使北漠之后的第一个消息。   皇宫之中,皇帝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淮王却被北漠皇帝以“远道稀客”为由,滞留北漠。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消息究竟是怎么流传而去,京都之中,在第四日开始传开了新的流言。   皇帝倒是没有再让京兆尹将此等的流言碎语进行镇压,京都的皇宫之中,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一般。   相府之中,迷迷蒙蒙之间,昏睡了三日之久的相爷颜如海终于是醒了过来。   这些日子来,锦绣倒是接二连三地收到宫中太皇太后差人来问外祖父身体康健与否的寻访。   颜如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锦园而去,却在看见了锦绣之后,从锦绣的口中得知,宁王府颜若书仍旧还是没有清醒。   锦绣担心外祖父颜如海初醒,只是不好谎瞒母亲颜若书确实未醒的事实,只是说了大夫这些时日每日来把脉之后说的话,说是不日或有醒转的可能。   如此相爷颜如海神色暗伤之际,多少还是有些宽心。   倒是皇宫之中的消息最为灵通,前脚太皇太后每日必遣的嬷嬷来问锦绣相爷与宁王妃的病情,从锦绣的口中得知了相爷醒来的消息,后脚寿康宫就差了人带了不少的名贵之药要叮嘱相爷旧疾有缓,还应该多加细心调养。   后宫的两位女主子是这么说,皇帝却遣了身边的得力大太监,直接算准了晚膳过后的时辰,以如今三日以来国事积攒众多,把相爷颜如海当即召进了宫中。   这消息,由管家颜安从前院相爷颜如海前脚才走,生怕是皇帝借故将相爷颜如海留在皇宫之中,又是消耗精力,赶紧差人直接奔锦园来了,告诉了锦绣这个消息。   “小姐,那您要不要进宫去太皇太后那儿说说去?”   锦园之中,晚膳因为锦绣书房之中琐事未结束,拖过了半个时辰,此刻小翠替锦绣布菜,听了管家颜安来说的事,皱着眉询问锦绣。   锦绣饮了一口粥食,微微摇了摇头。   “不去么?”小翠到底觉得颜安管家说的有九分的道理,这如今京都之中,往日里,相爷就是忙里忙外的,眼下这要紧的还是三个王爷都不在京都,还不得让相爷更忙了。   想到这,小翠觉得还是应该再劝劝自家小姐:“小姐,相爷如今的身子到底是大不如前了,加之夫人现在还未醒来,皇帝只怕使唤起人来都不会顾着时辰的。”   锦绣皱着眉,看了小翠一眼,将剩下的粥食尽数吃下,接了身边的茶盅来漱了口,这才淡淡道:“我又没说不去,只是,眼下还要再等等。”   “等?”小翠疑惑:“等什么呀?”   锦绣挑眉,朝着外头示意:“忘了么,阿若还没有回来。”   小翠听到锦绣这话,这才恍然般地:“对呀,说是去取信的,倒也有好一会儿的功夫了。”   “把晚膳撤了吧,我吃饱了,你也下去吃些。”锦绣开口道,已经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小翠差使着小丫鬟将屋内桌上的饭菜都一一收拾回小厨房,才收拾妥当,杨若正好回来了。   “姑娘呢?”杨若看了外屋一眼,皱眉问道:“还在书房么?”   小翠朝着内屋看去,低声说道:“小姐在屋里。”   杨若点了点头,抬步往内屋去。   才撩开屋内的帘布,杨若眼角余光就看见锦绣正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整理着发髻,微微一怔,抬步走了进来:“这么晚,是要去哪儿么?”   锦绣转眼,看见是杨若,点了点头:“要进宫,宫里来了人,直接将外祖父召进宫了,我要去见太皇太后。”   杨若没有接话,只是走到锦绣的跟前,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往梳妆台前一放,推着送到了锦绣的跟前:“江南那边来的信。”   锦绣心里一动,目光转而落在那信笺之上,只是外头并没有任何的批注,皱了皱眉,将信拆开。   尽数看过之后,锦绣双眉越发蹙紧。   “看样子,京都的事情的流言已经沸沸扬扬传到江南去了。”杨若余光瞥见心中所提,淡淡道。   锦绣点了点头,只是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父王得知了娘亲如今还未醒转,眼下要回京。”   “回京?”杨若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怕是没有皇帝的御批吧,这样就是违抗圣命回京,若是被皇帝知晓,那就不是那样简单的了。”   锦绣觉得头疼,对于父王宁王皇景梧,自打知道父王皇景梧对母亲颜若书的真情实意,可以说是,事事父王都是将娘亲放在首位,如今既然是知道了这个事,母亲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转,父王又怎么会心急如焚希望能守在娘亲的身边呢。   可是,如今真的不是时候。   “或许,有个法子可以一试的。”杨若若有所思。   锦绣心下一动,转而也想到了什么:“我修书江南,知会父王娘亲已经醒转了。”   杨若点了点头,却又觉得还是不妥:“如果是宁王妃的亲笔字迹,想必宁王才会相信的。”   真是这个道理,锦绣又觉得这事到底是不好办了。   “小姐!”这时候,小翠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传进了内屋。   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皆朝着那遮掩的帘布看去,就看见小翠慌忙地一把撩开帘布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的是不尽的喜悦和欢喜之色:“小姐,夫人醒了!”   “醒了?!”锦绣猛地站起身来,心里也是骤然漫染上欢悦:“大夫来了是么?”   小翠点了点头:“是呀,方才大夫原本是照着往日两次的请脉,发觉了夫人有醒来的征兆,只是还不敢立刻来告诉小姐,眼下确认夫人已经醒了,这便赶紧来告诉小姐了。”   杨若微微一笑:“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锦绣已经抬步往屋外而去,直奔锦园颜若书所住的厢房而去。   果然,才进屋,锦绣迫不及待地往内屋而去,等不及丫鬟,锦绣兀自撩开了帘布,就看见倚着床栏坐着的颜若书,尽管面色苍白,倒是神色显得十分的安静,没有十分的难受,神情也是常态。   “娘亲。”锦绣当即往床榻去,坐在了颜若书的跟前,一把拉住了颜若书的手,目光上下地打量着颜若书,轻声问道:“可是渴了?还是饿了?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一串的问题当即就出口了,颜若书微微一怔之后,转而莞尔,反手十分轻地拍着锦绣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眼下安好,只是……”   说着,锦绣看见颜若书的目光往下落在了小腹之上,锦绣看着颜若书的眼底划过一抹伤感,却下一刻听见颜若书说道:“不要怪米乔那丫头,一定是无心之过的。”   锦绣心里一紧,想到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到底眼下不是该将米乔已死之事告诉母亲,想了想,开口道:“好在娘亲已经醒了,不若的话,父王是正要抗旨也要回京丢下江南的政事,回来守着娘亲的榻前的。”   这话一出,颜若书顿时惊诧:“这怎么了得,快给我准备笔墨,我即刻修书一封给王爷才是,切不可如此的胡来,抗旨不遵怎么能是小事,说违命就违命的。”   锦绣和杨若对看一眼,眼里都有了笑意,倒也不拦着,杨若直接出去准备了笔墨纸砚进来。   颜若书的精神还是不错,这些日子来,尽管昏睡着,倒是汤水有进,锦绣每日都替母亲颜若书按摩手脚,不至于失去灵活。   眼见母亲颜若书将书信写好,锦绣吩咐杨若当即送去,这件事是半点都不能耽误的。   颜若书初醒,精力到底是有限,锦绣陪着说了一会儿的话,颜若书神色之间就有了疲倦之态,当即锦绣哄着颜若书睡下。   出了厢房门,锦绣去了前厅,仔细地问了大夫一些事,确认了母亲眼下是没有大碍,这才备了马车,往皇宫后宫而去。   太皇太后得知了锦绣亲口来告知的宁王妃醒转的消息,也是十分高兴,直接去了乾清宫,让皇帝早些放颜相出宫,要事白日再说。   相爷颜如海得知了女儿颜若书醒转,也是自清回府,皇帝原本的盘算落空,却面上不好驳了太皇太后的面,只得放行了。   却是在当夜过去之后,颜相第二日早早就要去早朝的,哪里知道,皇帝居然罢了早朝,后来才知,皇帝竟是染上不知是何隐疾,今晨居然是昏睡不醒。   锦绣诧异于颜相的皇宫之行去而复回,后来才知晓皇帝居然病得免了早朝。   隐约之间,在这样的多事之秋,皇帝这病,来的就匪夷所思了。      第一百九十章 李太医的恨      如果说皇帝第一日的免去早朝,还可以让人理解。   那么,这接下来的三日连续都是罢免早朝,朝中的多数官员已经开始觉得此事已经十分的古怪了。   相府之中,锦绣得了管家颜伯带来的外祖父颜如海的口信,说是外祖父颜如海在书房之中等着她。   锦绣从颜伯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外祖父是有要事要与她相说的。   而这几日来,京都之中,官宦之间传扬开的,自然是莫过于皇帝久居乾清宫内殿,连免了三日早朝的事情,甚至,一概不见外臣,出入乾清宫的除却太医之外,便是只有赵太后了。   眼下这个时候,外祖父颜如海突然有事相商,锦绣已经明白,除却此事,不做他想。   匆匆地用过早膳,锦绣就跟着管家颜伯往书房而去。   才进了书房,锦绣就看见外祖父双眉皱紧,神色之间疲倦浓重,可见这三日来也是十分挂心皇帝的龙体。   眼下的京都之中,淮王滞留北漠,归来京都的时间未定。   江南的事情还在协办之中,宁王皇景梧与景王景沐暃根本一时间也不能回到京都。   那么,一旦在眼下这样的情形之中,皇帝的龙体有了什么闪失,京都必然生乱的。   锦绣当然明白外祖父颜如海究竟在忧心什么,而外祖父作为相爷,国中政事,他是义不容辞的,京都不能乱。   “外祖父。”锦绣低低喊了一声:“锦绣来了。”   丞相颜如海听到锦绣的声音,这才从眼前的奏折之中抬起头来,将手里的狼毫搁置一旁,站起身来:“锦绣,对于这三日来皇帝罢免朝政,你觉着如何?”   锦绣皱眉,想了想,开口道:“外祖父可听说太皇太后前去探望皇上之事?”   丞相颜如海点了点头,皱着眉道:“此事,当时我也是在乾清宫外,与一众的大臣候着的,后来,太皇太后车辇到来,只是进了乾清宫之后,当日便往皇寺去了,至今都未曾回宫,说是要斋戒半月。”   听到这话,锦绣想到了杨若昨日得到的消息,也正是如此,那么就是可以说明一点,皇帝确实是病了,甚至这病,还非同寻常的很。   太皇太后向来因为赵太后的缘故,对于皇帝,并没有多少的关怀,只是皇帝到底是太皇太后的嫡亲孙子,一旦皇帝有恙,这是动及国本的大事,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而如今,太皇太后去过了乾清宫,却是没能给众臣一个答复,反而是自己往皇寺去斋戒,可见,皇帝的病还十分的奇怪,短期之中是不会好转的。   只是,锦绣始终觉得,皇帝这病,透着的古怪越发浓重了。   要知道,皇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前世,皇晟樊登上皇位,那时的皇帝都不曾有隐疾缠身,不过是皇晟樊下了慢性之药,渐渐耗却皇帝的身体。   慢性之药!   猛地,锦绣想到了什么,可是又觉得或许并非是自己所想,毕竟在如今的局势之中,皇晟樊不同于前世的时候,这时候的皇晟樊羽翼尚未丰满,反而是宁王还是景王,都是胜过皇晟樊一筹的。   皇晟樊根本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给皇帝用上慢性之药,而前世的时间也根本就对不上,皇晟樊如今还甚至身在北漠,归期不定。   可是,皇帝的病确实来的十分突然。   想到这儿,锦绣皱眉看着颜如海:“外祖父,你觉得皇上这病,是什么缘故?”   颜如海一听锦绣这话,双眉皱的更紧:“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就有了什么隐疾,只是奈何毫无头绪,不过眼下我倒是觉得,或许该让宁王先行回京。”   锦绣闻言,却摇头了:“不可,若是如此,父王也必然不会得民心,相反之下,只怕会是众矢之的。”   “这……”颜如海显然也是明白:“虽是如此,但是凡事应该以防万一,若真是皇帝……”   说到这,颜如海没有继续说下去,锦绣却已经明白了外祖父的意思。   “相爷,宫里来人了。”书房之外,颜伯的声音响起:“说是皇上醒转了,召相爷进宫。”   颜如海一听这话,眼前一亮:“我且先行进宫,若是可以,锦绣,你且往皇寺走上一回,且问问太皇太后,皇上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副情形。”   “我知道了。”锦绣应下,颜如海一颌首,抬步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只是才到了门口,丞相颜如海似乎想起了一事,皱眉道:“锦绣,你身边那个名唤杨若的丫鬟,或许要好好提防着,只怕是不简单。”   锦绣一怔,却恭顺地点了点头,颜如海这才急步离开。   看着外祖父颜如海的身影远去,锦绣却揣度着外祖父最后的那话,看样子,杨若的身份或许是不能隐瞒了,该寻个时日,告诉外祖父,杨若的真实身份了。   回到了锦园的时候,小翠当即就迎了上来:“小姐,早膳才用了那么些,可是要再用些?”   锦绣摇了摇头:“不必了,阿若回来了么?”   “回来了。”小翠笑着往锦绣的闺房看去,低声说道:“正在屋子里,说是等小姐回来。”   “你且去娘亲那处看看今日娘亲的身体如何,随后来禀我。”锦绣说着,快步朝闺房走去。   小翠应了声,当即往颜若书的厢房去了。   锦绣顾自撩开了帘布走了进去,就见杨若正坐在外屋,并没有进内屋,看杨若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打听到什么了?”锦绣开口问道。   杨若点了点头,朝着锦绣的身后看了看,见屋外没人,想了想,还是拉着锦绣进了内屋,接着从怀里取出一物,径直送到了锦绣的跟前。   “药方子?”锦绣扫了杨若递到跟前之物,皱眉:“这是谁的?”   锦绣是有研习过百草药物的,那方子上所写的,不过是一般伤寒之人的对症之药。   “这便是李太医这些时日给皇帝开的药方子。”杨若淡淡地说着。   锦绣却听出了杨若平静话语之中所暗藏的深意。   分明,皇帝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伤寒,若是伤寒,又怎么会对外宣称是隐疾,有什么不能大方承认的。   而锦绣,听出了杨若这话之中的要紧所在。   李太医。   “可是已经薨逝的李皇后之父李太医?”锦绣说着,口气之中已经是笃定了。   杨若点了点头:“这方子,便是太皇太后后来想法子拿到的,秘密让人去仔细查了查,谁知道查出来的是一般的伤寒对症之药,只是太皇太后以为皇帝真的是病重伤寒侵体,才诱发了不得而知的隐疾之症,太皇太后虽有怀疑,然而赵太后却是不愿太皇太后插手此事,太皇太后一气之下,索性往皇寺去了。”   这一番话,锦绣才知道,原来那日,太皇太后往乾清宫之行,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赵太后到底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虎毒尚且不食子,赵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番,锦绣沉吟着开口:“只怕,源头便是出在了那位李太医的身上了。”   杨若点了点头:“若是猜得不错,李太医只怕是为死去的女儿,而就此怨恨上皇帝了。”   锦绣没有反驳,反而觉得这可真是让人寻味的很。   对于这位李太医,当初李皇后身死的时候,李太医是第一亲眼目睹李皇后其死状之人,甚至后面更是一度陷入了女儿死去的哀痛之中。   皇帝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所想,或者是对于李皇后承担了本该皇帝的致命刺杀,皇帝对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李太医,心里存着恻隐之心的,在李太医后来哀伤之情渐渐好转之后,更是直接擢升其任太医院主事,统管太医院。   而如果说,眼下除却了皇晟樊,是最希望皇帝命不久长之外,京都之中,只怕当属的就是这位李太医了。   “皇帝若是知道,自己的所谓恻隐之心,竟是让自己深中毒症,那可真就是十分有意思了。”锦绣眼里带着兴味。   杨若挑了挑眉:“赵太后似乎还未怀疑到李太医的身上。”   锦绣低低一笑:“这并未十分奇怪,赵太后一心认为,李太医本该对皇帝的后来擢升感恩戴德,殊不知,一个人一旦产生了对人的恨意,那么,就是刻骨深入肺腑的,不死不休。”   “那么,眼下要如何?”杨若看着锦绣,凝神问道。   “咱们应该去李府好好拜访一番了,毕竟,眼下的京都,皇帝的龙体,还是需要暂时的痊愈的!”锦绣淡淡说着,目光看向杨若。   杨若并未觉得十分吃惊,对于这样一个昏庸的皇帝来说,占着皇位,甚至还为了皇位,不惜骨肉相残,而这皇位,原本就不该是属于他的。   “还有一事。”锦绣顿了顿,继续道:“外祖父只怕是知晓阿若你的身份了。”   杨若微微一怔,想到这些日子来,暗处之中,确实盯着她的人不少,想了想,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亲口告诉颜相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府相谈      锦绣一听杨若这话,略微沉吟,终究是点了点头:“如此,倒也是妥当的。”   杨若颌首:“我会寻个时日好好说清楚的,只不过眼下,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李太医?”   “这个究竟是什么时候……”锦绣微微一笑,“那可就要看咱们如今的太医院主事什么时候能回李府了。”   锦绣这话杨若当然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眼下皇帝病着,赵太后也是十分的挂心,李太医更是几乎都夜宿在了宫中,想要在李府见到李太医,那可就真的是一件难事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方才宫里传来了皇帝醒转的消息,外祖父正是因此被召进宫中去。”   杨若一听锦绣这话,倒是有些吃惊的,神色之间含了兴味:“那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了,如此说来,今日李太医应该是会回李府了。”   “没错。”锦绣站起身来,抬步就要往内屋外头走去:“既然是这样,咱们自然是不能久坐着了,眼下可不就是正好的机会么。”   杨若笑着跟上。   锦绣才出了闺房之门,小翠正要进屋,见到自家小姐要出门,疑惑道:“小姐这是又要去哪儿?青锋来了。”   听到这话,锦绣和杨若互看一眼,锦绣问道:“青锋人呢?”   “还在前院等着,说是有江南的信笺传来,今儿是来送信的。”小翠将事情一一禀告锦绣。   想了想,锦绣转身看向杨若:“既然是青锋来了,阿若就先在锦园歇息一觉,不必随我同去了。”   杨若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了。   锦绣会这样说,杨若大概明白锦绣到底是什么意思,眼下李太医显然是与皇帝不对盘了,那么便是,身为景王景沐暃贴身护卫的青锋随锦绣一道去,无疑便是加重了合作的筹码,这是比之她去有利于锦绣的。   既然如此,杨若又有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姑娘且要多加小心。”杨若到底还是多念叨了一句。   锦绣笑着颌首。   但是小翠看着云里雾里的,不由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呢?”   “去李府。”   ……   青锋再次担任了锦绣的车夫,一路上官道直通,安安稳稳地到了李府的大门之外。   只是比之别家的管家府门之外,李府的外头还张挂着白色的绫布。   原本这样的举措在大荣来说,根本就是胆大包天的,不过李府倒是得了皇帝的特准了,这绫布就是为了惨死的李皇后而挂着的。   青锋将一应的踩椅摆放齐整,低声道:“宁安郡主,咱们到了。”   锦绣撩开车帘布子,缓步踩着踩椅自马车上下来。   待站稳之后,锦绣抬眼望向前头的李府。   但见李府的大门两侧并没有家丁守卫,反而是府门紧闭着,一派谢绝旁客的架势。   “青锋,去问问。”   青锋得了锦绣的吩咐,当先步上台阶,去扣李府紧闭的大门锁环。   似乎是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锁环之后传来了“吱呀”的开门之声,青锋往后退开了几步,有人从开阖一道口子的门缝探出脑袋来。   “你是何人?为何事叩门?”   青锋见开门的是一个青年者,看样子应该是在门后面守着的家丁,转眼看向锦绣,锦绣已经拾阶而上,走到了青锋的跟前。   青锋当即让开了身,让锦绣站到了身前,青锋大抵知道,锦绣要与那家丁相谈。   那门后露出脑袋的青年家丁,目光顿时就落在了锦绣的身上。   但见女子面纱遮面,看不到容貌,家丁心里疑惑,不过看着锦绣一身气质非凡,仿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一般,一时间没有开口。   “劳烦小哥前去通报你家老爷,且说宁安郡主为先送来拜帖,突然登门,还望李老爷能海涵相见,有要事相商。”   一听锦绣话里提到了“宁安郡主”,那家丁顿时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宁安郡主的名头,在大荣京都来说,那是响当当的人物。   家丁也十分惊诧,自家老爷近些时日整日都不曾在府上,哪知道今日才回府,这宁安郡主竟然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前来了,可真是不简单的人物呐。   想到这,家丁赶紧从门后闪出身来,对着锦绣行了大礼:“奴才不知道竟是宁安郡主前来,既是如此,郡主且稍后,奴才这便去告禀老爷。”   话语说完,家丁半点不敢多做停留地又进了府门。   锦绣下一刻就听见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锦绣就看见那在家丁走后,虚掩着的李府大门,突然被由内尽数打开,接着走出一位将近五旬的老者来。   锦绣认得李太医,不过此人可不是李太医,看着这个年岁,想来应该便是李府的管家了。   “奴才是李府的管家,老爷身子有恙,还在床上歇息,实在不能前来迎郡主,望郡主见谅,老奴领郡主前去。”   锦绣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吃惊,青锋本来是心里不悦的,但见锦绣神色淡淡,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此,请管家带路了。”   对于锦绣来说,李太医没有前来,原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李皇后原本就是和她十分的不对头的。   要知道,从最初的开始,自己还是云雷岩的女儿身份之时,和皇帝有着婚约的人可就是她了。   李皇后对皇帝的情意确实是真的,至少在几个一心想要当上皇后的人之中,李皇后是最为真心的。   正是如此,李太医并不会有多好的态度对她,并不奇怪。   往深处说,就算是今日吃了闭门羹,都并不为过的。   管家做了请势,邀着锦绣进了李府大门,青锋紧跟着锦绣身后,四下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过来,锦绣发现,李府之中,所见的下人并不多。   前世时,锦绣倒是有机会来过这李府,可是很眼下所见,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明眼人一看便知,李府之中,处处都流泻出一股颓废的气息。   锦绣心里想着,面上不动,静静地跟着管家往前走着。   到了院子进去,管家领着锦绣才到了门口之处,就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剧烈咳嗽之声。   锦绣神色一动,听着声音,半点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李太医真的是病了?   “郡主请进,老爷正在厅堂之中。”管家退到边上,恭敬地说道,伸手往前一让。   锦绣目光看了进去,竹帘子已经被管家撩起,锦绣看见正屋之中,一人身量有些佝偻一般,正背对着站在正中的挂画之前。   抬步走了进去,青锋当即跟上,管家神色一动,倒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李太医慢慢转过身来,见到锦绣已经到了跟前,目光闪过一抹复杂,还是躬身行礼:“宁安郡主。”   “李太医多礼了。”锦绣笑着附和着,目光在那副挂画之上略过一眼,但见那画上之人,和李皇后竟是眉眼之间十分相似,若是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就是李太医已经逝世的夫人了。   锦绣打量着李太医的面色,但见神色之间,确实是被病痛所缠绕一般,不免皱眉:“这些日子来,想来皇上的病情让李太医耗费了不小的精力。”   也许原本心里就存着古怪,一听到宁安郡主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来,李太医的脸色闪过一抹极快的惊诧和尴尬来,转而又是一派的平静:“身为臣子,本当为皇上分忧才是,保住皇上的龙体康健,才不会皇上的一番重用。”   锦绣听着,却从李太医的这番话之中听出了其中的隐约恨意,尤其是咬字的轻重,显然是下意识之间表露出来的。   可见,李太医对皇上,已然是积怨甚深了。   锦绣将面纱的纱帕取下,目光扫眼厅门之外,但见管家已经离开,锦绣示意青锋。   青锋当下明白,往厅门边上站去,留意着厅门外头的动静。   李太医见锦绣下一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宁安郡主的眼眸神色之间,已经是一派的肃然。   “李太医,俗话说,明人不说暗话,眼下本就是急迫之事,皇上的病究竟是怎么来的,你我各自心中肚明,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却那些繁琐的拐弯抹角如何?”   李太医面上神色顿时一白,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宁安郡主,心里一阵不解,没有想到,第一个前来戳破此事的,竟然会是宁安郡主。   锦绣开口之后,只是静静等着,她不急于李太医当即给她答复,只要一开始李太医没有反驳,那么合作之事,便是有转机的。   既然如此,她等着。   一时间,李太医的沉默,让屋子之中陷入了寂静之中。   良久之后,锦绣看着李太医似乎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往后退了退,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在要开口的时候,突然猛然咳嗽起来。   看着李太医的面色越来越不好,锦绣心下咯噔。   似乎,李太医是被重病缠身,若真是如此,眼下十分不妙!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太医之死      锦绣快步上前,搀着李太医扶往靠椅坐着,一手拍着李太医的后背,耐着性子,控制着力度。   终于,李太医从一阵的骤咳之中缓过神来,目光再次含着复杂看向了锦绣。   “其实,郡主不必如此。”李太医淡淡地说出这话,侧首却是目光投在了那一副的挂画之上。   下一刻,李太医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皇帝的命已经是不久了,很快,就该去和清儿见面了,清儿黄泉路上就不会孤单了,我很快也会跟随而去的。”   这话显然已经是说的十分明白了,锦绣皱着眉,猛地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把搭在了李太医的脉络之上,双眉皱的越发紧了:“你以身试毒!”   锦绣的话根本就是笃定的口气,要知道,李太医如今尚且未过五旬,而又是身为太医之职,一般的疾病,又怎么会不知晓,怎么会让身体病重到如此的地步。   如今看来,李太医为了能将皇帝不知不觉之中患病死去,竟然是以身试毒了。   “哈哈!”李太医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是又如何,不若如此,怎么能瞒的过太后,又怎么能瞒过太医院的其他之人,皇帝原本就是该死的,清儿何其无辜,如花之龄,竟遭受那样的横祸惨死!”   “你什么时候开始给皇帝下毒的?”锦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时候?”李太医神色流露出浓浓的恨意:“从我开始从清儿的悲痛之中清醒过来后,我就开始萌生出这个念头,早在十日之前,我便开始慢慢一点一点地在皇帝的药膳之中动手脚了!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救他了!”   锦绣当然知道李太医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前世她便钻研过一些的医药之道,今世只要有空闲,不是兵法的研读,便是钻研药理。   而如今,从李太医的脉象看来,李太医的性命已经是没有多时了,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既然如此,完全可以料想,皇帝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情形。   李太医的话是真的,皇帝只怕确实没有多少的时日了。   而今日,宫里传来了皇帝已经醒转。   锦绣猛地睁大双眼。   难道……是回光返照?   不行!   锦绣倏地往厅门之外走去。   青锋见锦绣匆匆就要离开的意思,当下不解:“郡主要往何处去?”   “进宫!”锦绣现在觉得,事情只怕是要坏在这李太医的手里了。   她没有想到李太医的恨意已经是如此之深了,还是这样的大胆,完全已经是失去了理智的,一心要为爱女报仇的执念。   而皇帝,就算她再如何的不待见,皇帝现在还必须吊着一口气在的,不能死!   管家其实就在前院里候着的,眼下见宁安郡主神色匆匆地往院门这方来,不由问道:“郡主这是要离开了么?”   锦绣脚步一顿,目光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沉声道:“快去找大夫来,你家老爷只怕是要危在旦夕了!”   管家一听这话,顿时一阵的心惊,赶紧就往厅堂而去。   锦绣与青锋自李府出来,青锋直接按着锦绣的吩咐往宫门而去。   因为杨若的缘故,从太皇太后那处已经得来了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宫门,不必盘查。   为了能快些进宫,锦绣索性露出面貌,守城的将领自然是认得宁安郡主的,当下放行。   进了宫门,自然是不能两人径直往乾清宫去,锦绣由着太监的带路,往乾清宫而去。   乾清宫的宫门之后,锦绣发现,还有不少的官员守在宫门外头,私下低声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不少的官员也看了过来,看见是宁安郡主,显然是惊诧的。   守着宫门的宫女见到宁安郡主前来,赶紧进去通禀。   没有阻拦地,锦绣由宫女带着进了乾清宫之中。   离着正殿的殿门还有一段的距离,锦绣却能闻到那刺骨飘远的药味,锦绣双眉皱紧:“相爷还在皇上的寝殿之中么?”   宫女点了点头,恭敬地回话:“回郡主的话,相爷正在里头。”   “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一刻钟之前才离开,这会儿殿内皇上只召见了相爷。”宫女如是回答着。   锦绣看了一眼已经在跟前的殿门,青锋已经被拦在了乾清宫外,是不能跟着进来的。   想了想,锦绣独自抬步踏上石阶,往殿内走去。   才进殿内,便有外祖父颜如海的声音响起:“皇上!”   那声音显然听着极为不妙,锦绣顾不得许多,抬步往声源处走去,目光看去,但见外祖父颜如海正快步地走到龙榻之前,而龙榻之上的皇帝,此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着!   锦绣大抵可以猜到方才外祖父的惊呼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怕就是皇帝突然的昏厥所致。   快步上前,锦绣一手搭在皇帝的脉络之上,静心沉气开始看脉。   颜如海原本还诧异于方才有宫女来禀宁安郡主到了乾清宫之外,这会儿见到锦绣显然是懂得一些医术的,惊讶之外,颜如海抬步往殿外走去,沉声道:“快穿太医前来!”   候着外头的宫女闻言,赶紧去乾清宫外唤太医进来。   虽然皇帝清醒,但是显然面色还是苍白,太医们一应都是候在了乾清宫外等着的,方才锦绣所见的,正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原本李太医作为太医院的主事也该在场,但是皇帝也看出来了李太医身体不佳,这才有了让李太医回府的后话。   一番的探脉下来,锦绣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毒显然是侵入了皇帝的肺腑之中,已经不能够根除了,却没有如同那李太医一般,深入骨髓,已然是病入膏肓。   所以,皇帝的身子还是可以撑些时日的。   锦绣打量着皇帝的面色,见皇帝双眉有触动之态,可见还是浅度的昏睡,醒转并非不能,想了想,抬手就去掐着皇帝的人中。   后头火急火燎赶来的太医们,正冷汗之下,从刚才听闻了宫女说是皇帝再次昏厥在之后,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尤其是此刻李太医主事之人不在。   不过这才进了殿,就看见宁安郡主居然掐着皇帝的人中,顿时惊得额前的冷汗往下淌。   然而,下一刻,皇帝是醒转过来了,太医们有些松了口气,好在是宁安郡主抢在了前头。   皇帝迷迷蒙蒙醒了过来,锦绣已经快步离开了龙榻,站在远处,低垂着眉眼,开始福礼,恭敬道:“宁安郡主见过皇上。”   “郡主来了。”皇帝的话显得有些无力,可见身子是十分虚弱的,这才说完这一句,锦绣就听见了皇帝压抑着咳嗽了一阵。   太医们赶紧都围堆了上去,一阵的探看之后,有人已经下去准备熬药了。   锦绣和丞相颜如海对视一眼,都看出来这病,已经真是十分的严重了。   尽管如此,两人都没有再多提及此事,反而是皇帝带着怒气,撑着一口气般质问:“都是一群废物,朕到底是什么病症竟是无人能看出来么!”   太医们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匍匐着,抖着身子大气不敢多出一个。   “方才是谁唤醒朕的?”   太医听闻皇帝说出这话,目光都一致地看向了锦绣,却没有说话。   皇帝有些吃惊与太医们的反应,皱着眉看着锦绣:“方才是宁安郡主让朕醒转过来的么?”   方才仓促之间,殿内又只有自己和外祖父,皇帝三人,皇帝又是昏迷,如若是不能醒来,自然是不能脱离了他们两人的干系,锦绣正是如此才放胆一做。   眼下显然也是不能含糊过去的,锦绣应声:“正是宁安,不过是凑巧罢了,略研读过一些医书,尚通医理的。”   皇帝没有开口,只是打量着锦绣,若有所思。   这时,太医谨慎小心地端着煎好的药送进殿内。   太医端着药从锦绣身边走过之时,从那药香之中,锦绣大抵能知晓究竟是何药材,然而,似乎不过一般的伤寒之药,那并不能对皇帝有什么疗效可言。   看着皇帝要将要饮下,锦绣想起李太医之事,不免开口道:“不知道皇上口边这药的方子,可是出自李太医的药方?”   皇帝的动作顿住,一旁送要上来的太医赶紧应声:“正是李太医所开药方子。”   “若是如此,宁安有一言就斗胆了,这药只怕对皇上的病,没有半点的助益。”   此话一出,殿内的众人都是一惊。   突然之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神色慌忙地自殿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皇帝的身边,低声耳语回禀着什么。   众人只见,下一刻皇帝猛地将手里的药碗摔落在地。   众太医神色惶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锦绣却看见下一刻皇帝带着浓重的怀疑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有皇帝带着深意的话响起:“就在方才,有李府的管家传讯到宫门之外,说是李太医已经毒发身亡在自家府宅之中,而不久之前,郡主可是从李府出来,径直往宫中来,不知道,郡主有什么话要说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静制动      皇帝这话,无异于一道惊雷,骤然炸开在殿内之中,让众人心里生出别样的心思来。   很显然,皇帝这话里面,分明带着别样的意思的。   太医们心里暗自庆幸,皇帝这火气看样子不是冲着他们发的,却也有些不忍心,余光打量着宁安郡主,且看宁安郡主会有一番什么样的说辞。   对于李太医的骤然之死,丞相颜如海显然震惊万分,此刻又听见皇帝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但是是明理之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弦外之音是什么。   颜如海的双眉皱的更紧了。   就在方才,锦绣还开口说了,李太医所开的方子,对皇帝的病症毫无疗效,而眼下就是李太医暴毙在自己的府宅之中,偏偏,锦绣还是出了李府之后,往宫中来的。   皇帝这是要将李太医的死和锦绣牵扯上关系了。   想到这,丞相颜如海当然明白眼下是如何要紧的时候,正要开口,却听见了锦绣清冽的声音传来:“皇上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李太医之死与宁安有关联么?”   众人心里都是一跳,饶是皇帝也显然没有想到宁安郡主会这样说。   皇帝设想过宁安郡主会反驳,会矢口否认,却没有想到会直接把事情挑明了来反问他,一时间,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英明如皇上,定然知道,这样的所谓关联,只要是细想之下,根本就是毫无可能而言,毕竟,一开始宁安从李府出来之际,曾告知李府管家,去请大夫为李太医看诊,若是没有猜错,李太医应该是中了慢毒之症,如今既然已经暴毙,定然是无药石可治了。”   皇帝一听,双眉皱紧,“啪”地一下,猛地将手里的药碗摔在地上:“郡主的话里意思,李太医竟然对自己的所种慢毒毫无所知?”   锦绣的目光轻轻略过那碎成片,洒了一地的药汤,缓缓道:“英明如皇上,自然是明白宁安说的到底是何意思。”   太医们的心随着那一声药碗落地声,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一群废物!太医院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皇帝猛地大喝一声:“给朕滚出去!”   太医们抖着身子,当即照着皇帝所说的,慌乱着出了寝殿之中。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皇帝,报禀的太监、宁安郡主和丞相颜如海四人。   颜如海猜不准皇帝现在是要做什么,只是殿内没有人再开口。   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帝沉声道:“宁安郡主是不是对朕的病症有所了解?”   颜如海闻言,目光看向锦绣,一时间也等着锦绣的回答。   锦绣自然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略知一二,毕竟,李太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告诉宁安,皇上所种的真是和他相同的毒症。”   此话一出,皇帝顿时面色愈发一白,转而就是巨大的怒气袭上心头:“李越那个老匹夫,竟然是他对朕下的毒!”   锦绣静默着,算是默认了,不过也佩服皇帝倒是能一下子想到事情的症结所在。   接着,皇帝的脸色再次发白,因为他想到了,李太医俨然已经死了,甚至死在了他的前面,而这些日子来,他更是连日昏睡,那是不是说,他也命不久矣?   不!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万岁万万岁。   可是一阵的疯狂之后,皇帝慢慢沉下心来,想到宁安郡主既然来了,那么说明,不管如何,宁安郡主应该是有法子的。   丞相颜如海还处在十分的震惊之中,他也没有想到李太医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宁安郡主似乎十分懂的医术。”皇帝的目光凌厉地看向锦绣,这话已经是带着十分的笃定了。   锦绣微微一笑:“皇上这是抬举了,只是说,若是太医院真是无人,宁安自然要尽全力护住皇上的龙日康健,只是皇上莫要怪罪宁安。”   历来聪明人说话,总不会说足了十分的把握,而宁安郡主既然是这样开口,皇帝心里已经是一喜,如此说来,自己的毒症定然还没有到了药石无效的地步。   只是被李太医这么拖了一些时日,应该还是有救的。   让转念之间,皇帝又觉得宁安郡主实在是不对劲,分明宁安郡主便是宁王之女,一旦他死于毒症,那么宁王也未尝不是这皇位的第一人选。   何况,如今景王景沐暃还是宁安郡主将来的夫君,为什么倒要护住他的性命了。   皇帝的神色之间带了深深的猜疑。   锦绣哪能不知道皇帝究竟都想到了什么,淡淡道:“皇上不必多想,只是如今,京都混乱之际,国君是不可有碍,出于何种缘由,宁安都会尽全力保全皇上的。”   而这话的弦外之意便是,皇上,您的运气着实是十分的好,否则,并不会管你的死活的。   皇帝也不是蠢得,当然听得出来,面色顿时一黑。   锦绣却显得有恃无恐,轻轻地福了福礼,轻声道:“眼下时辰已经很晚,宁安先行告退,关于此等毒症,宁安还需多多翻看古典药理才可。”   皇帝神色一敛,却也知道,不管宁安郡主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方才的那话,却是让他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宁安郡主说的没错,如今宁王皇景梧和景王景沐暃尚在江南,所以,宁安郡主的所做合情合理,甚至就算是不愿意,也必须维持住京都的太平。   “去吧。”皇帝阴沉着脸,声音倒是没有了戾气。   看着锦绣已经离开出了殿门,颜如海没有再停留的意思。   皇帝一应准备颜如海离开,近日的政事过些日子再行商议,皇帝必须要好好捋清这些事情。   锦绣和丞相颜如海一道出了殿门,就看见外头仍旧是候着一群,神色哀戚的太医们。   见此,锦绣顿下步子,想了想,拉过一个太医,报了一个药方子,示意那太医去将按她所说方子,先行去煎药,与皇帝服下,一概有事,且就推到她的身上无妨。   太医受惊之余,锦绣已经与丞相颜如海走远了,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青锋在乾清宫后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看见宁安郡主和丞相都平安无事的出来,当下才松了口气。   依旧是青锋做了车夫,马车之中,锦绣将李太医之事一一告诉了颜如海,颜如海暗道一句,皇帝实在是不得民心了。   锦绣当然明白这话是何意思,这皇位,离换人已经是不远了。   不过是为了安抚皇帝,锦绣是有法子掩盖下皇帝的毒症,只是,那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皇帝的性命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过是在尽力地拖着罢了。   正如李太医所说,这毒症,李太医是费了十分的精力,就是神医在世,都无能为力。   回了相府,锦绣自往锦园而去,回了锦园,锦绣径直往书房而去。   没有多时,小翠的声音自书房门外传来:“小姐,阿若姐去见相爷了。”   一听这话,锦绣的目光从手里的百草册中挪开,想到了杨若先前所说之话,这时候杨若去外祖父那儿,应该是要告诉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果不其然,临近晚膳的时候,管家颜伯再次来到锦园,传来外祖父颜如海的话,说是晚膳一道前院用膳。   锦绣问了小翠娘亲颜若书眼下如何,小翠说道:“方才秋云姐说,夫人才睡下。”   听到这话,锦绣没有去见母亲颜若书,当即随管家往前院而去。   到了前院,还未进厅堂,就有丫鬟们端着饭菜来往于门里门外。   锦绣抬步进去,就看见外祖父果然在厅堂之中,而杨若却是坐在了首席之上,锦绣当下明白,外祖父应该是都知道了,知道杨若其实是大荣公主一事。   “外祖父。”   听见锦绣的声音,丞相颜如海当即看了过来,招手示意锦绣进来。   只是一顿饭下来,都是各自默然无话,三人都没有多说,但是丞相颜如海知道,锦绣确实知道杨若的身份,不若如此,就不会什么都没有问及。   似乎是杨若和外祖父达成了某些共识,一场的晚膳之后,杨若先行离开,倒是锦绣,被丞相颜如海唤至书房。   才进书房,一阵的沉默之后,锦绣听到了外祖父带着沉思和思忖的口气说出的话:“大荣公主之事,太皇太后可曾知晓?”   锦绣一怔,想了想,算来,杨若并没有十分准确地告诉她太皇太后是否知晓,不过,若是太皇太后知晓,只怕是不会容忍皇晟樊的存在的,还是一个与皇家一点血脉都无关之人,成为淮王。   “太皇太后应当是不知晓此事的。”   颜如海颌首,似乎是沉吟想着什么,锦绣就见下一刻外祖父认真地道:“锦绣,依着外祖父看来,此事,或许可以让太皇太后知晓,若是这样,太皇太后定然会相帮。”   锦绣却摇了摇头:“外祖父,如今淮王势力已然雄厚,一旦逼急,只怕会促起反叛之心更甚,此事,应当从长计议,为今之计,且先等!”   她要的,是以静制动,让皇晟樊先动,最后一举击之!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秦湘容大婚      锦绣话语里的笃定让颜如海心里放心,最后还是认同了锦绣的话:“既是如此,倒是日后寻机会再说吧,只是到底一国公主不能正名……哎。”   听到外祖父这话,锦绣当然知道外祖父颜如海这话里没有说完的意思,只是,在大荣眼下这样的皇室之中,只怕晚些承认自己的公主身份,才是最为你明智的。   “外祖父不必担心,阿若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颜如海又是叹了口气:“也罢,也罢。”   ……   第二日,皇帝终于能强撑着虚弱的龙体继续早朝群臣之会了。   群臣们欢喜之余,却是皇帝在早朝之上,很是平淡地说出了李太医暴毙在自家府宅的事情。   一时间,群臣惊动,尤其是之后,皇帝直接让去往李府验查的仵作将李太医的身中毒症之事,详细地在朝堂之上细说完毕,群臣们不免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时间,人心惶惶。   事后,锦绣听闻早朝回来的外祖父颜如海说及此事,心里明白皇帝这番作为,不啻于带有警戒的意味。   只不过,这些在锦绣看来,皇帝不过就是徒劳,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   倒是锦绣后来听闻,昨日,自打她和外祖父回了相府之后,赵太后又去了乾清宫,而后居然没有半点的要宣召她的意思。   如此看来,锦绣觉得,或许皇帝和赵太后这两人之间的母子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   隔阂只怕已经开始产生了。   换做任何一人,想到自己深中慢毒,而母后还一无所查,甚至还重用那人,居然还没有发觉那日的居心叵测,换谁只怕都会在事后好好想想的。   尤其身处皇帝那样的位置,常年对皇位的欲望,也滋生出深深的猜疑,尽管那人是自己的亲人,然而,皇室之中,又真正会有多少的亲情可言。   前世的自己,皇晟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锦绣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书信之上,但见上面,字迹洋洋洒洒,苍劲有力,落款处的“睿恒”二字,锦绣的眼里微微现出一丝复杂。   这是江南的来信,信上所言,江南之事还未完毕,景沐暃所说,回京还需时日。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皇帝的命尽量往后延长。   隆冬将至,将要飘雪的京都,寒冷愈加凌冽了。   ……   皇帝的康健反反复复着,早朝也时有断续,到底还是没有超过两日未曾临朝便是。   北漠知晓此事,说是过些时日,定然会让淮王回京,只是这个音讯从北漠传至京都,已然过去了十日之后,这才传来淮王已经从北漠动身回京都了。   而江南,还是毫无动静传来。   京都,沉寂之中,却莫名有着凝重的压抑之气。   终于,淮王已经回京,更是带了与北漠交好的讯息,一时间皇帝的赏赐源源不断地再次抬进了淮王府之中。   晚秋珊珊将别,初冬已露痕迹,而京都之中,迎来了酝酿了一月之久的喜事。   长宁侯秦府嫡长小姐,秦湘容婚事到来。   一早开始,官道之上,就围堆了鼎沸的围观百姓,人山人海,都为了一睹这场婚嫁的盛况。   唢呐的吹奏欢腾之声鼎沸喧嚣,百姓们脸上都是满面的笑意兴奋。   人潮的目光注目之下,看着官道之上的婚嫁队伍慢慢地朝着长宁侯秦府而去。   此刻的长宁侯秦府更是人声鼎沸,喧嚣热闹异常。   正门之处,一辆华贵的马车慢慢驶来,帘布之上绣印着偌大的“颜”字。   “吁”声之后,青锋驱使着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郡主,到了。”青锋侧身隔着车帘对着车内人扬声说着。   下一刻,有纤细的手轻轻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小翠当先走了出来。   青锋已经利索地下了马车,将踩椅摆好,小翠跟着也出了马车,却是掀开了车帘,笑着开口道:“小姐,咱们下马车吧。”   马车之中,锦绣弯身走了出来,由着小翠的搀扶,慢慢地踩着踩椅,脚落到了地上实处,目光抬眼看去,但见府门周围,尽数都是张灯结彩,秦府的管家正在外头迎客。   小翠仔细又看了看锦绣面上的纱帕,确认无误,才转身站到旁侧,一时间,府门边站着的管家这才看见了锦绣的身形,笑着赶紧就迎了上来,对着锦绣就是一通的作揖行礼:“老奴见过宁安郡主。”   锦绣轻轻颌了颌首,带着笑意的柔和话语,隔着纱帕传了出来:“管家且去忙,不必多礼,大喜的日子,人多,不必管我。”   管家赶紧笑着又是作了揖,执意要领着锦绣进府门。   一边后来的官员们,原本还诧异,直到看见了那马车上印着的“颜”字,还有锦绣的身量,自然是一下子猜到了来人是宁安郡主,也就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来,宁安郡主可是颇得皇恩,时常随丞相出入乾清宫不说,似乎还参政了。   这可是皇帝跟前的新红人,甚至还是未来的景王妃。   他们是吃罪不起的。   见管家坚持,锦绣索性不再多说什么,由着管家在前头领路,跟着就进了秦府之中。   管家其实一开始早就得了长宁侯夫人佘氏的交代了,务必接到宁安郡主,随后径直领着郡主往后宅心房院落来。   一路上穿廊走径,锦绣沉静地跟着,小翠四下十分好奇地张望着,但见满眼的大红之色,看的都有些眼花起来。   “郡主,这处便是嫡长小姐的院落了,老奴不便进去,郡主且请。”管家恭敬的声音再次响起。   锦绣抬眼看去,但见院落里面,一人脚步极快地走了出来,却是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显然是来迎她的,锦绣对着管家示意。   管家当即离开。   “老奴见过郡主,大夫人正盼着郡主来呢。”那嬷嬷面上笑容满面,礼节做了十足。   锦绣随着嬷嬷进了院落。   嬷嬷领着锦绣往正屋而去,但见外头的门帘布置,都是金线织造的艳红云锦布子,锦绣不由挑了挑眉。   门外的两边都站着装扮得体的丫鬟,眼见她们一行人过来,各自一边,就开启了门帘。   “郡主,屋里请。”   锦绣抬步走了进去,一阵的芳香铺面而来,锦绣微微皱了皱眉。   内屋之中,倒是走出一人来:“郡主可算是来了。”   目光转向,锦绣就看见佘氏一身的喜庆,堆着满脸的笑意走了过来:“郡主能来,真是莫大的好事。”   锦绣笑着,慢慢取下面上的纱帕:“大夫人这话过赞了,倒是恭喜今日秦大小姐大婚。”   佘氏淡笑着接话:“这会儿前头正循着吉时,湘容已经过去,此刻未在这厢房之中,我也正要去厅堂,他们快要拜堂了。”   锦绣闻言,当即道:“竟是让大夫人再次等了宁安,大夫人且快去吧。”   佘氏摇了摇头:“不久不久,前些时日,倒是我一直不周,生怕郡主就此不来秦府了,今日能来,倒也是来的正好,吉时还未至,倒是郡主先行在此,随后湘容会回厢房,郡主可不要早先回府才是。”   说着,佘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道:“倒是未见宁王妃?”   锦绣闻言心下一动,面上笑道:“如今天气转凉,娘亲身子畏寒,染了风寒,说是喜庆的日子,还是不来为妙。”   其实,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只是母亲颜若书一直是要来的,锦绣看来,秦府之行,倒不如不来,省得随后看见了云溪,那可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要知道,这半个月来,云溪这位姨娘在秦府,可是半点都没有消停过。   “原来如此。”佘氏倒是没有多想,对于前些日子之前,宁王妃无意之间小产之事,佘氏也是有所耳闻的,当下自然不会提起这事。   两人又是寒暄了一番,外头有人来催,说是厅堂前头,新人要开始行礼了,佘氏不得不当下急急告辞。   门帘被撩开,没有再放下,这是为了随后迎拜堂之后的新娘回厢房,这是大荣的习俗。   锦绣没有打算在这厢房久待,问了门外候着的丫鬟,锦绣去了耳室厢房。   佘氏离开之时,就已经有吩咐过,给锦绣上了茶点。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有人声吵杂着从院子外头传了过来。   小翠凑到窗边看去,兴奋道:“小姐,新娘子来了!”   锦绣示意小翠压低声音。   果然,声音慢慢进了正屋之中,随后就有佘氏亲自过来,竟是请锦绣过去。   锦绣有些诧异,只是眼下自然不好驳了佘氏的要求,跟着过去正屋之中。   进了正屋,佘氏拉着锦绣往内屋去。   但见一身凤凰霞帔的秦湘容,面上的喜帕已经取下,这也并不奇怪,本就是招婿,不同于嫁人。   只是,锦绣看着秦湘容下一刻端着茶盅送到自己跟前时,锦绣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郡主是皇家之人,湘容希望能借借郡主的福气,还请郡主喝下此茶。”   看着秦湘容满面的诚挚,锦绣顿了顿,到底接过了那茶,揭开茶盖,轻轻饮啜。   只是出了正屋,才回到耳室,锦绣只觉得一阵的晕眩袭上心头,下一刻,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百口莫辩      看着走在前头的自家小姐,才进了耳室内屋的门,猛地竟直直往地上栽倒,身后的小翠顿时惊呼出声:“小姐!你……”   只是才上前,没有来得及扶着锦绣倒地的身形,小翠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骤痛,下一刻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   “宁安郡主?宁安郡主?”   锦绣的意识还处在朦胧之间,隐约的,能听到似乎有人再唤她,那声音听着十分的熟悉。   像是……   云溪?!   这个认知,让锦绣的意识快速地回笼,下一刻倏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却是觉得一阵刺眼的光亮猛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锦绣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了挡。   然而,外头那一阵阵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还没有间断。   锦绣现在可以肯定,确实那声音听着是云溪!   适应了光亮,锦绣四下打量之下,发觉此刻自己身处的屋子陈设俨然不是自己方才所出的秦湘容的院子耳室内屋之中。   这是哪儿?   锦绣皱眉,手上一动,发现,自己居然是倚靠在桌旁,自己正坐在檀木椅上,而地上横躺着一人。   看那打扮,锦绣认出来,似乎是小翠。   锦绣猛然起身,蹲至小翠身边,确认小翠只是昏了过去,一手开始掐着小翠的人中。   小翠呻吟一声,醒转过来,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就是从地上弹坐起来,看见身边的锦绣,一脸慌张地紧紧地拉着锦绣的手臂,急声道:“小姐你吓死小翠了,方才怎么突然就昏倒了,还有……”   像是想到什么,小翠觉得后脖颈还是一阵的疼痛,抬起一手摸了过去,疑惑道:“奇怪,怎么觉得我似乎被人打晕过去一般。”   说着,小翠又开始仔细地打量了锦绣一眼,连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锦绣摇了摇头,可是心里的不祥之感已经越发浓烈了。   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锦绣再次环顾四周一眼,外屋的大门关阖着,内屋却是用帘布遮掩,隐约之间,锦绣觉得这内屋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等着她一般。   锦绣快步朝着内屋走去,小翠赶紧从地上起来,紧跟着锦绣一道进去。   才进了内屋,入目的便是一个婴孩的摇篮床,锦绣双眉皱紧,心里猛地想到什么。   “咦?不对啊,这怎么有了摇篮床了?”小翠嘀咕着,下意识地抬步往那摇篮床走去。   锦绣双眉皱紧,下一刻,锦绣看见小翠伸着脑袋探看那摇篮床里面的动静,紧接着锦绣看着小翠的面色顿时一脸的苍白:“小姐,这里面有婴孩,似乎……似乎……”   小翠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时间,已经震惊的说不出后面的话了,甚至吓得连连退后了好多步。   “奇怪了,我分明看着宁安郡主是进了这个院子的啊?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曾姨娘,别是你自个儿记错了吧,宁安郡主就算是出了秦大小姐的院子,往哪处去,也绝对不会来这个院子的。”   屋门之外,锦绣听见了越来越清晰的话语透过了那未关阖的窗棂,传了进来,声声进了锦绣的耳中。   那是云溪和佘氏的声音!   锦绣快步走到了那摇篮床之前,目光落在那摇篮之中时,锦绣神色顿时敛起。   但见那摇篮之中,一个婴孩静静躺在其中,只是原本应该白皙的脖颈上,居然会有一道掐痕,而那痕迹显然还是不久之前,而婴孩的脸色已经发白了,唇色没有半点的血色。   锦绣沉着脸,抬手快速地搭在婴孩的颈动脉上,果然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脉动。   死了!   这个认知,让锦绣隐约想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个婴孩,会出现在秦府之上,云溪的声音就在外头,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翠似乎也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快步朝着锦绣走去,一手拉着锦绣,急声道:“小姐,咱们快离开,这屋子里不能久待!”   偏偏,小翠还未拉着锦绣走动一步,外屋的房门“吱呀”声突然清晰地响起在这方死寂的屋内。   小翠的脸色越发白了,睁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还没有让小翠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内屋的帘布已经被人从外头掀开,云溪那张熟悉的面容顿时出现在小翠的面前。   云溪的目光在小翠那张惨白的脸色并没有多做停留,下一刻越过了小翠,径直目光映射在小翠身后的锦绣身上。   四目相对之间,锦绣从云溪的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得逞还有疯狂。   云溪心里是欣喜万分的,为了布这个局,她几乎是下了所有的代价,但是,只要能将眼前的宁安郡主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什么样的代价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   包括,一个婴孩的性命,甚至,那个婴孩到底与她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是,云溪的欣喜只是仅仅维持了片刻,因为锦绣的此刻沉静没有波动的神色,显然是云溪不想看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在面临这样的死局面前,这该死的贱人,居然还能这样的面不改色!不是应该惶恐,失去了所有那些丑陋的高贵。   然后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诚惶诚恐地满口辩解着不是她不是她吗!   没能看到自己所料想之中的场景,云溪眼里闪过一抹阴鹜。   只是下一刻,云溪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或许,这贱人已经是被吓傻了,这才忘记了反应。   无妨!随后,她云溪会让她知道,也让锦绣这个贱人尝尝,什么是百口莫辩,什么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宁安郡主,你怎么会在小少爷的屋内呢?”云溪满是疑惑的话顿时扬声响起。   而这话,成功地拦住了屋门之外,正打算离开的佘氏,还有二房夫人素月公主。   小翠因为云溪突然说出的这话,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开口道:“不是我家小姐,这并不是我家小姐所做之事!”   屋门外头,二夫人素月公主和大夫人佘氏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十分的奇怪和诧异,几乎就是不约而同地,返身回来,往正屋而去。   “什么不是宁安郡主所做之事?这话听着可就是奇怪了?”云溪满面的不解神色,步子已经迈进了内屋之中,目光极慢极慢地从锦绣身上转动着,脚步朝着锦绣慢慢走去。   锦绣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溪越来越近,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深沉平静的眼底,似一汪平静的幽潭,看不出半点的波澜。   云溪见此,心里恨意更深,转眼已经到了跟前的摇篮边上,伸着脑袋朝着那里头看去。   没有半点的意料,下一刻,云溪扬长了所有的力气发出了尖叫之声:“啊!我的儿!”   那声音带着极大的凄厉和悲痛,惊得才进屋的二夫人素月公主和大夫人佘氏顿时知道大事不妙,快步朝着这方的内屋而来。   待这两位长宁侯秦府最为尊贵的夫人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便是云溪已经目光涣散般地瘫坐在地,而面上已经泪眼朦胧,两手死死地拉着摇篮床。   而不远处,宁安郡主正静静地站着,神色平静地看着那失态的云溪,倒是宁安郡主那贴身丫鬟拨浪鼓似地一直摇着脑袋:“不是我家小姐,不是我家小姐做的,我们醒来就是那副模样了!”   素月公主心里顿时咯噔,尤其是听到了小翠说出那副模样,素月公主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向了那摇篮床。   三步并作两步一般,素月公主快步到了摇篮床的跟前,但见那已经咽气的婴孩,这可是她的亲孙子,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   自己的儿子秦杰明如今成了那么一副模样,只怕是今后都不会再有子嗣了,这也是素月公主不惜将云溪接进府来的主要原因。   这孩子对于素月公主来说,根本就是如命根子一般,而现在,居然是咽气了!   不用多想,这屋子里面,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事,素月公主转眼赤红着眼眸就死死地盯着锦绣,恨不得杀了锦绣一般:“皇锦绣!你安敢对我的孙儿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定要你不得好死!血债血偿!”   佘氏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狠狠一跳,她一开始也是听见了云溪的那一声尖叫,而眼下,素月公主又是这样的一番说辞,佘氏怎么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没有凑到那摇篮床上一看究竟,但凡能让素月公主失控如此,便可以知道,那摇篮床下的婴孩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佘氏就不明白了,宁安郡主根本就是犯不着在这样的日子里,做出这等事来啊,这分明就是十分的古怪啊。   但是,佘氏同样明白,看着此刻的素月公主,佘氏知道,素月公主已经被眼前当场目睹的所见,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全然凭心而走了,而巨大的悲痛和仇怒已经占据了素月公主的理智。   佘氏有些担忧地看向宁安郡主,却发现,宁安郡主却是慢慢勾唇,竟是露出一抹笑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是愚蠢      这笑落在佘氏的眼里,就猜不透宁安郡主此刻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只是,这宁安郡主的反应,确实是太过平静了,甚至比她这个事外之人,还要淡然。   难道……   佘氏不由想着,宁安郡主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真相不成?   锦绣这笑落在佘氏的眼里,同样也落在了云溪的眼眸之中。   云溪余光看去,没有漏看此刻锦绣的神情,见到这莫名的勾唇一笑,云溪心下一怔,难道这人疯了么?!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转眼看向素月公主,云溪心里不免有些可惜,素月公主已经不去看锦绣,反而是大声喝道:“外面的人呢,都给我滚进来!”   二夫人发话,外头的下人们哪里敢不听的道理,当下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发生了怎么样要紧的事,还是赶紧往屋子里面狂奔进去。   不过年长的嬷嬷,先行停顿了片刻,示意身后的小厮暂且等着,那老嬷嬷先撩帘走进了内屋。   素月公主的怒火已经在一触即发之际,老嬷嬷看着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素月公主带着浓重的怒火话语再次冲口而出:“人呢?都给我进来!”   这次,外头暂等着的奴才们,赶紧就是鱼贯着飞快进了内屋,弓着身子,等到了二夫人的命令。   佘氏瞧着眼下就要出大事了,在心底,佘氏不知道为什么宁安郡主会从自己女儿的院子里到了这方二夫人的孙子屋内。   只是有一点,佘氏可以十分的笃定,这婴孩,宁安郡主没有半点的理由,在这样的大喜日子,下这样一个杀手。   想到这,佘氏沉声开口道:“二夫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不可……”   只不过这话还没有说完,素月公主赤红着的双眼带着深沉的杀意一般朝着佘氏看了过来,怒声道:“人赃并获,我亲眼所见,不是这宁安郡主所为,难道,还是亲娘杀了亲儿子不成!”   这话一出,云溪低垂着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下一刻却哭的越发歇斯底里了:“我的儿啊,宁安郡主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儿,这可是我的命啊。”   谁知道,锦绣这一刻竟是低低笑出了声来。   这笑声仿佛是一下子刺激了素月公主一般,但见素月公主歇斯底里地开始吼道:“给我把人捆了!我要进宫面圣!”   家丁们有些傻眼地抬头看了周围,扫了一圈,确定素月公主让捆的人居然就是宁安郡主,这宁安郡主这半个月来,可是十分得皇帝的亲睐,更是好几次赏赐了东西源源不断地往相府运去。   这,宁安郡主,怎么捆?   “都傻了么!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别忘了卖身契在谁的手上!”素月公主尖声说道。   奴才们当下都反应过来,心里一下子就拎清了,硬着头皮朝宁安郡主走去。   “呵呵呵……”锦绣的笑意更甚,笑声显得有些高扬。   佘氏连忙阻止:“都别动!胡来,怎么能绑了宁安郡主!”   对于二夫人和大夫人,家丁们一时间再次为难了。   素月公主看着锦绣,终于目光再次落在锦绣的身上,尖声道:“你居然还敢笑,我会让你为我的孙儿偿命的!”   “我为何不笑?”锦绣神色淡然,黛眉微挑,目光轻轻地略过一眼那摇篮床,讽刺道:“我笑素月公主被人耍的团团转,笑错认孙儿,笑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一番话说出,一直哭泣着的云溪顿时心下一惊,下一刻猛地抬起眼里,满是怨恨地道:“宁安郡主,你为了脱罪,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分明就是怀恨你母亲宁王妃小产,将这等罪责怪罪在了秦府之上。”   云溪这话一说,佘氏不由想到了先前所发生的事来,说来,秦府前些日子素月公主和那北漠死去的公主宇文优优来往神秘,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后被宁安郡主知晓。   佘氏没有忘记,秦杰明一直对着宁安郡主是存着非分之想的,后来更是莫名地在一场走水的院子里出来,就成了昏睡不醒的模样。   而眼下这样说来的话,宁安郡主倒是真有了嫌疑了,毕竟,换做常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过,这位曾姨娘原本就是云溪,佘氏当然就是知道的,当初云溪与其母,迫害宁安郡主和宁王妃,早就积怨已久,宿怨之深,或许正是要在此不可能之时,行不可能之事?   想到这,佘氏也沉默了。   然而,佘氏也没有漏听宁安郡主方才所说之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误认孙儿。   佘氏的目光再次看向那摇篮床,皱起眉来。   云溪心里十分的忐忑,她的目光时时地留意着素月公主,而后心下的不安更甚。   很显然,自己方才的一通说辞,素月公主是听进去了,但是,素月公主显然也将锦绣那个贱人所说的话听进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素月公主沉声喝到。   素月公主原本是自小浸淫皇宫后宫之中,对于那些龃龉之事,从小就是耳濡目染,而后来嫁做人妇,曾一度与长宁侯的第一任大夫人暗中相斗,欲夺了侯府爵位,那第一任的侯府大夫人不就后来香消玉殒了么。   而如今,素月公主和佘氏,更是没有一刻消停过。   锦绣这话,一下子让素月公主也想到了那极小的可能性,而云溪这人,实在是不可信任。   云溪察觉到素月公主突然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一阵猛跳,然而,如今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如何能善罢甘休!   “既然我儿已经去了,我已经了无生趣,儿啊,我这就随你来!”云溪咬着牙,冲着那一处尖角,梗着脑袋就要直直撞上去。   “就算是你死了,我还是有法子能验出这死去的到底是不是秦府秦二公子的骨血。”   宁安郡主淡淡地一句话,轻声出口,云溪的脚步终于在临近那尖角的时候,突然地停了下来。   而这样的一幕,落在了素月公主的眼里,顿时滔天的怒火更是腾涌,只是已经转换了对象,显然是冲着云溪去了。   云溪的反应,原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落在锦绣的眼里真是格外的讽刺。   只觉得站着实在有些累了,锦绣抬步走到靠椅坐下,轻声道:“这样的大喜日子,想不到你竟会谋划出这样的一出戏来,前刻我尚在秦大小姐的院子之中,如何转眼之间,来来往往的下人众多,偏偏独独只有姨娘看见我进了这个院子,还是掐着这样好的时辰进了这屋。”   娓娓说来的话,没有半点的波澜,但是却犹如巨石,落进在场众人的心湖之中,跌宕起居然的波涛。   素月公主一手猛地拍在那摇篮床上,阴冷而怒声:“放肆!竟然敢如此放肆!”   很显然,锦绣的话里,但凡是聪明人,只要一番推敲就知道,根本就是不存在宁安郡主自己来这院子的可能。   尤其是,宁安郡主来长宁侯秦府的次数,根本就是少之又少。   没有任何的问路,就能精准地找到一次都不曾到来的院子之中,还进了内屋,那么这个院子的这些下人,那个时候又都死到哪里去了。   素月公主知道,自己方才是被那婴孩之死,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   如今想来,如何都是不对的。   “你胡说!”云溪大喊道:“分明就是你已经算好了时辰,知道这个时候秦大小姐的大婚之时,定然人手都在前院忙碌,这才到了这院子,谁人不知,宁安郡主计谋了得。”   “住口!”开口呵斥的正是素月公主。   佘氏见此,当即知道,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偏转了,目光顿时看向宁安郡主,皱眉问道:“郡主说是这婴孩不是秦府的二少爷之子,那么郡主可是有什么法子可以验证?”   锦绣目光一转,落在云溪的身上,淡淡而清晰地说出一句话来:“滴血认亲。”   “胡说!”云溪猛地再次开口,却下一刻面色一阵的苍白,她看见素月公主带着阴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神色之间,分明已经有了答案了。   完了!   云溪心里十分的清楚地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她不甘心!   偏偏,为什么皇锦绣那个贱人居然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猛然间,云溪想到了,自己当初的离开是那样的顺利,后来更是成功地将女童换做了男童,并且骗过了秦府的人,一切现在想来,都太奇怪了!   云溪突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安郡主,张这口说不出话来。   “若是我所听闻的不假,当初曾姨娘能进府,也是用了滴血认亲的法子吧,如今,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了,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而这话,无异于告诉云溪,你输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能赢,一切,不过是照着自己所设定的路子,甚至还是你自己提前进入了死局,最后,套死了你自己。   仅此而已!偏偏还以为自己谋算了得。   真是愚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淮王的用意      素月公主看着转眼就瘫坐在地的云溪,目光空洞无神,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你把我的孙儿藏哪儿了!”素月公主快步上前,质问着云溪。   哪里知道,下一刻云溪却是极为疯狂地大笑起来:“孙儿?哈哈,孙儿?哪有什么孙儿,是孙女,哈哈,活该!都是活该!”   佘氏瞪大了双眼看着云溪,那云溪仿佛是癫狂了一般,居然一把推开了素月公主。   素月公主一个冷不丁地就被推到在地,下一刻脸上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素月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转眼就骑在自己身上的云溪,还有云溪眼里的浓重怨毒:“你儿子绝后了!绝后了!活该!”   “还不快拉开!”佘氏沉声对着一众的奴才呵斥着。   奴才们顿时惊醒,快步上前去拉扯云溪。   却也不知道,云溪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居然闯出了一个口子,拔下头发上的簪子,径直就往锦绣的所在冲了过去。   “皇锦绣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还不快拉住,曾姨娘已经疯了!”佘氏大喝着。   那奴才们赶紧就去拦。   却是在争执之间,云溪堪堪就要到锦绣的跟前,偏偏被一众的奴才拦住,云溪挥舞着手里的簪子。   而下一刻,云溪骤然瞳孔缩紧,一动不动了。   奴才们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了些,却发现,方才的拉扯之间,那曾姨娘居然把自己手里尖锐的簪子插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正源源地流出血来。   丫鬟们吓得都面色发白,小厮们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显然众人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   然而从始至终,锦绣只是静静地坐着,就算是云溪方才不管不顾地冲过来,锦绣仍旧是神色淡淡地坐着。   淡淡地看着云溪在咫尺之间被拦了下来,彻底断绝了取她的性命来圆自己扬言的亲手杀了自己的话。   淡淡地看着云溪那手里挥舞着的泛着蓝光,显然淬着剧毒的簪子,在下一刻插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淡淡地看着,此刻云溪目光彻底涣散,却大睁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心中,锦绣慢慢地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曾几何时,她也曾落得这样的悲惨下场,云溪比她,根本就是不足道哉。   云溪的所做,都不过是自食其果!有何可怨!   小翠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还是护卫在锦绣的跟前,轻拍着胸脯,后怕道:“真是太可怖了。”   “你且说清楚了,什么孙女,我的孙儿呢!孙儿呢!”素月公主却不管不顾地一把拉起地上已经断气的云溪,歇斯底里般地质问着。   素月公主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孙儿竟然根本就不存在,而是什么所谓的孙女。   佘氏看着已经一身狼狈,毫无公主二夫人架势的素月公主,双眉皱的更紧了。   正要开口之际,佘氏看着素月公主猛地两眼一翻,倒地了。   佘氏明白,这是巨大的刺激之后,素月公主已经承受不住,竟是昏了过去了。   一屋子里的下人们都是噤若寒蝉,一个大气都不敢出,眼下很显然,他们莫名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佘氏也觉得实在是触霉头的很,呵斥了小厮都出去,留下素月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示意将素月公主带回其正屋歇息。   今日正是女儿秦湘容的大婚之日,偏偏居然发生了血光之事,佘氏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可是眼下还要笑着宽抚被莫名卷进这事之中的无辜宁安郡主。   “郡主且先行回原来的院子,今日之事,实在是让郡主见笑了。”   锦绣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云溪,血色已经流淌了一地,锦绣只觉得心下一阵的默然,慢慢站起身来。   小翠却直接抢在锦绣之前开口:“大夫人,我们家小姐是在你家小姐的那个院子里出了事的,有那样不安分的人在,我家小姐如何还能在回去。”   说着,小翠看向锦绣,急声道:“小姐,咱们回相府吧!”   佘氏脸上一阵的尴尬。   这宁安郡主的贴身丫鬟说的半点都没有错,她也根本不能反驳,眼下只得看宁安郡主如何说了。   “嗯,咱们回相府吧。”锦绣淡淡地说着。   “大夫人,如今长宁侯秦府的后宅,似乎要好好清理一阵子了,宁安实在是不好再久待,这就辞别了吧。”   话语说完,锦绣径直往屋门之外而去,佘氏半点都不敢去再强留了。   隐约之间,佘氏觉得,这宁安郡主,只怕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踏进这秦府一步了,但凡这几次的宁安郡主所来,秦府从没有给宁安郡主留下什么好印象。   锣鼓的喧嚣之声还在继续着,锦绣面上蒙着纱帕,看出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朝前走着,小翠紧紧地跟着锦绣的身边,神色警惕地四下查看着。   一路上,有不少的下人见到锦绣都一一行礼,锦绣默然走过,终于到了府门之外。   青锋一直都候着等着,不过还是吃惊于宁安郡主这样早就要离开长宁侯秦府了。   “郡主……”青锋才开口要说些什么,锦绣身边的小翠顿时一个眼神瞪了过来,更是低声道:“不要问了。”   青锋满肚子狐疑。   小翠却没有再开口,搀着锦绣上了马车。   青锋当下也不再多说,往马车的车夫位置一坐,扬起马鞭,马车的咕噜声顿起,车子渐渐驶上了官道,朝着相府的方向而去。   到了相府的门外,青锋本要跟着进去,锦绣却开口了:“今日你且回景王府,明日再来吧。”   青锋本要说些什么,到底听出来锦绣的口气已经是带了命令的口吻,当下应声,转而离开。   小翠一路与锦绣进了相府,才拐了廊道,迎面就看见管家颜伯过来。   颜伯朝锦绣见了礼,正要离开,锦绣反而开口问了:“颜伯,外祖父可在府上?”   一听这话,颜伯一怔,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却点了点头:“今日相爷提早从宫里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之中。”   “小翠,你且先回锦园,若是碰见阿若,让阿若先行不要出府,我随后有要事要问,记得先行去母亲的屋里看看母亲今日身体如何。”   小翠一听这话,十分的不解,不由问道:“小姐不回锦园了么。”   “我去见外祖父。”   小翠这才点了点头,当即快步往锦园去。   “小姐既然要去见相爷,老奴与小姐一道去吧。”颜伯说着。   锦绣颌首,两人快步朝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颜相正埋头在今日的政务之中,寻思政法,却听见了脚步声在书房之外响起,顿时皱眉看了过去,却看见锦绣一边走进屋来,一边将面上的纱帕摘下。   “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丞相颜如海十分诧异道。   锦绣目光朝着书房之外看了一眼,淡淡应声:“秦府临时有事,我便回来了。”   说着,锦绣却是快步朝书案走去,取过一旁搁置的狼毫,取过一张洁净的宣纸,极快地写下一行字,转而送到丞相颜如海的面前。   颜相皱眉看去,但见那字写的却是:“云溪今日死在秦府,淮王未曾露面秦府大婚宴席。”   倏地,丞相颜如海站起身来,低声道:“如此说来……”   锦绣点了点头:“若是猜的不错,淮王这次从北漠回来京都,只怕是暗中已经和北漠皇帝达成了某种协定,而近日来,出入京都的北漠胡人也多了起来。”   颜相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云溪那时突然失去了踪影,而至于这后来的成了曾姨娘,所谓的生了一子,也是暗中佚名之人告知。   至于佚名之人是谁,锦绣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都是暗中让人盯着秦府,而终于,锦绣发觉了淮王皇晟樊的亲信倒是和云溪来往密切,可见云溪分明就是和皇晟樊就有着牵扯的。   而皇晟樊的性子,锦绣上辈子就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云溪早晚必然会被皇晟樊舍弃。   正如这样的可能,终于在今日成了现实。   而皇晟樊为何要卖这样一个消息,将云溪生女而并非生子的消息透露出来,锦绣隐约之间已经猜到。   皇晟樊显然对她,根本就不曾死心过。   然而这对锦绣来说,真是天大的讽刺。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得不到的,总要想法设法得到,而轻易得到的,总会弃如敝履!   “锦绣……”颜相的声音骤然低声响起。   锦绣目光抬起。   四目相对之间,锦绣看到了外祖父眼里显露出的一抹深深的担忧:“明日你的及笄之礼,只怕要横生变故了。”   锦绣目光微闪。   “江南传来密信,不日,景王就要回京,这是前些日子的消息了,不知道景王何时能到京都,若是明日,那么……”   锦绣听到外祖父这番话,心里明白,眼下皇帝并无旨意,景沐暃却还是动身要回京了,正如一月之前,景沐暃对她的承诺。   你及笄之日,我定然会回京的,到那时……   想到这,锦绣心里猛地一紧,隐隐地的不安弥散开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及笄      晚秋已过,初冬方至,旭阳东升,好一个明媚艳阳天。   若说昨日的长宁侯秦府,那嫡长小姐的婚宴,确实是排场铺陈了长长的一条街巷,后来更是热热闹闹地从开始一直喧嚣鼎沸到了晚上,就连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能得到秦府的赏钱。   一时间众人都是欢呼沸腾。   不过这后来,有流言从这长宁侯秦府之中传了出来,说是大婚之日,长宁侯秦府之中生出了血光之灾来。   放着寻常的日子里,这等的流言,尤其是出自这样的侯府世家,必然是要好好地沸沸扬扬地传开好一阵子的功夫。   不过,昨日的婚宴之后,今日的京都之中,还有另外一件事,才是最为让人所留心关注的。   那便是,名扬京都,乃至于传播到了京都之外,大荣的其他都城都已经传开的奇女子,宁安郡主。   今日,正是宁安郡主及笄的大礼之日了!   传闻,宁安郡主有着倾国倾城的相貌,宁安郡主温柔温婉。   宁安郡主更是尊贵无比,宁王爷至今无子,娶了丞相颜如海之女颜若书为正妃之后,便是只有宁安郡主一个女儿。   宁王爷更是对这个女儿十分的疼爱,甚至宁安郡主不忍丞相颜如海一人在相府之中,母亲更是丞相颜如海的独女,嫁到了宁王府之后,宁王爷更是准许宁安郡主久住在相府之中,愿住多久便是多久。   往日之中,更是时常一车一车地将珍贵之物送入相府,只因宁安郡主常住相府。   而丞相颜如海,因为原本就是独独只有一女,嫁做了宁王妃,而独女如今的宁王妃,更是只有一个宁安郡主独女,丞相颜如海更是喜爱万分,生生就是当做了嫡出的孙女一般看待。   甚至于,这些日子来,皇帝更是对这位堂皇妹宁安郡主十分的亲睐,时常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更是不尽地送往丞相府之中。   宁安郡主近半月以来,更是宫中乾清宫的常客。   这让原本就是奇异一般,仿佛真实不存在的宁安郡主,更是为京都百姓所敬仰万分。   而这样的一个奇女子,终于要及笄了。   在大荣来说,女子一旦及笄,便可开始婚嫁。   而宁安郡主,更是原本与景王爷景沐暃,那个战神王爷,有着天子御赐的婚约盟誓。   京都的百姓们,单单从今日的及笄,便开始设想,待到那日的大婚的时候,该是怎么样的鼎沸之时啊。   只不过,当下,京都的百姓们,还是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或许,今日的及笄之上,能够有幸一睹宁安郡主的倾国之姿。   也真是抱着这样的念想,天方破晓之际,那颜府的宗庙之外,远远的就开始有人驻足。   而如今,已然是过了辰时,吉时将至,宗庙之外,几乎也是人山人海了。   不过,众人都是无声地,规规矩矩地站着,翘首以盼,随后宁安郡主的车辇到来。   对于昨日的长宁侯秦府究竟有无发生血案,京兆尹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后来,京兆尹更是进京报禀了皇帝此事,不过后来,皇帝倒是下了一道口谕,明日的宁安郡主及笄大礼,京兆尹切要好好暗中保护,不可让宵小之人,趁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去。   为了此事,京兆尹可是一阵的头疼,对于女子及笄来说,若是派了兵卫前去,那实在是煞气太重,可若是不如此做,那便是违了圣命,这可是不妥当的。   左思右想之间,京兆尹最后还是亲自连夜登门来拜访了丞相颜如海,告知了皇帝这一口谕。   锦绣后来从管家颜伯口中知晓此事,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对于皇帝来说,就算这些日子来,京都确实没有什么太平,而她于皇帝来说,顶多不过是这些日子来,每日会进宫,替皇帝诊脉,看着如今的身体是何情形。   除此之外,皇帝怎么可能会忘记,锦绣身份宁安郡主意味着什么,她可是景沐暃未来的正妃。   而皇帝此种做法,名为保护,暗地之中,只怕是已经不知从何人那里知晓,或许景沐暃会出现的消息。   如今,景沐暃已经动身离开了江南,身在何处,锦绣心里也并没有底数,那么皇帝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样的日子,景沐暃既然是赶着回京,自然是为了她的及笄来的。   猜到了这点,若是皇帝借口动乱,再有“不慎”之下,误伤了景沐暃,这样的说辞可谓其心机之深沉。   在锦绣看来,若真是她这样所想的,倒是像及了一个人的惯常手段。   借刀杀人。   淮王皇晟樊!   皇晟樊在此次的北漠回来之后,便在当天连夜进宫面见了皇帝,只是第二日之后,皇晟樊开始称病,皇帝更是派了太医前去,太医回来,都言淮王确实身体欠佳,需长期调养。   只是在后来,锦绣提起自己或许可以前去时,皇帝确实直接拒绝了。   而当时,锦绣看来,皇帝对于皇晟樊,根本就是还未真正的敌对,又或者说,比之她和皇晟樊,皇帝更为愿意相信的,便是皇晟樊。   “小姐,前院的人来催了,咱们动身吧。”   小翠抬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锦绣目光从铜镜之中转开,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匣子上,那匣子之下,所压着的,还有一封书笺。   终究,锦绣没有去取那封书笺,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走吧。”   小翠笑着应声,上前仔细地整了整锦绣的衣裳尾摆,转而替锦绣带上面纱,之后快步走在前头,当先为锦绣撩开了帘布。   出了锦园,拐了长廊,过了径道,绕过了曲曲弯弯的亭台,锦绣缓缓地朝着近在眼前的相府大门而去。   今日的相府大门之后,与往常也是并不相同,不少人的并没有守在颜氏的宗庙,反倒是来了相府,希望能最快地见到宁安郡主。   青锋已经候在外头,皱着眉扫了周围一眼,眼里有着不悦,对他来说,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多眼杂,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宁安郡主果然是盛名在外。   青锋想着,府门口终于出现了锦绣窈窕的身影。   赶紧跳下马车,青锋确认了踩椅摆放完好,对着锦绣作了揖,连忙站在一旁,小翠半搀着锦绣一般,往踩椅而去。   周围的百姓们,但见一抹桃粉裙装的蒙面女子袅袅婷婷地自相府出来,尽管看不见面容,但是那流露在外的一双眸子,秋水盈盈,流光溢彩,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心里越发的喜爱这位宁安郡主了。   只是如此,周围的百姓们都是越发的安静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惊着了这样一个纤细的少女。   青锋扫了周围一眼,脸色发黑。   很显然,众人的目光,都是追随着宁安郡主,直到宁安郡主的身影,尽数隐没在了车厢的帘布之后,百姓们都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青锋却是一个利索的翻身,径直扬鞭,快速地将马车驶上官道,朝着颜氏的宗庙而去。   对青锋来说,还是希望,这样的及笄大礼,快些过去的好,实在是太多的人注目着宁安郡主了。   直到马车远去,百姓们才四下散开,却是有几人驻足原地,其中一人,一身素洁的青衫儒衣,目光却带着深意,仍旧看着那方的官道。   “爷,咱们不过去么?”身边,一人问道。   但见面容平凡的男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去了,宗庙那儿……怕是不太平,此次到大荣京都,一切谨慎为妙。”   “那……咱们眼下去哪儿?”   “淮王府!”   ……   颜氏宗庙相隔相府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青锋已经驱使着车马到了那颜氏宗庙的大门之外。   小翠当先下了马车,随后安置好踩椅,扶着锦绣下了马车。   鼓乐之声,悠悠然地从颜氏宗庙的门外开始响起。   踏着乐声,锦绣缓缓地走进这宗庙之中。   临近庙中,锦绣余光扫眼四周,但见日头抚照之下,有不少人的衣襟反出光亮。   面纱之下,锦绣讽刺一笑。   那些人,便是乔装打扮的兵卫了吧,只是,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京兆尹派出的兵卫呢?   转而,锦绣心里带上一抹忧虑,只是她并不知道,今日景沐暃到底会不会出现。   眼下的情形,锦绣并不希望,能见到景沐暃。   危机四伏,十面埋伏,皇晟樊,显然已经等着了。   想到这,锦绣快步地走进颜氏宗庙,向着那正堂而去。   颜相已经静静等在那儿,还有宗长也已经等候多时。   一连的礼节下来,平静而顺利地没有任何所谓的杂乱之事干扰。   一直到,锦绣完成束发,礼成重新回到了车中。   马车的轱辘声再次响起,锦绣始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想了想,沉声道:“青锋,快些回府!”   青锋得令,当即加快了马速。   锦绣匆匆赶到锦园,径直往正屋而去,待进了正屋之中,却见自己的闺房之中,虽然看似整齐,但是锦绣知道,已经被人翻动过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意外来者      快步地走到梳妆台前,锦绣的目光顿时落在那小匣子上,但见,那原本压在小匣子之下的书笺,不见了!   “小姐,为何这样形色匆匆啊?”小翠跟着锦绣身后进了内屋,十分不解地问道。   锦绣一把将蒙面的纱帕取下,转眼看向小翠,问道:“咱们锦园出去之前,你又复回一遭,可是有动过我的梳妆台?”   小翠一怔,却摇了摇头:“不曾啊,回来时,我是来取了备用的纱帕。”   说着,小翠抬手从怀里取出另外的一条纱帕:“这便在这。”   锦绣心里顿时一沉。   小翠自然是不会扯谎欺她的,那么十分显然,果然是有人潜入了她的闺房之中!   那么,他们到底是要找些什么呢?而且,竟然能瞒过了这相府周围特地安排下的兵卫,来去无事?   锦绣静静地想着。   小翠并不知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也见锦绣神色凝重,一时间没有开口,陪着锦绣静静地照着。   突然,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就有人撩开了内屋的帘布,走了进来。   锦绣皱眉看去,但见是杨若回来,神色之间看得出来,有些冷凝。   “这是那人遗落下的。”杨若径直朝着锦绣走去,从怀里取出一方书笺,转而递到了锦绣的跟前。   一看上头的提名,锦绣自然认出来,这便是那压在自己梳妆台那小匣子下的书笺。   “小翠,你先去见外祖父,之后寻着无人的时候,低声告诉外祖父,我的闺房之中,来过不速之客。”   小翠顿时吃了一惊,却也明白,眼下的事情是十分的要紧的,当即应声,快步就出了内屋,径直往前院的书房寻丞相颜如海了。   一时间,内屋之中,只有锦绣和杨若两人,锦绣蹙眉问道:“方才你竟是都未追上?”   杨若却是摇了摇头:“我一直是隐在暗处,那人出现的时候,进入姑娘屋里,我是看见的,后来也是追着出去,并不是未曾追上,后来更是过了招了。”   锦绣听出来杨若的话里显然还有话的意思,皱眉道:“所以,是生出了另外的变故?”   杨若眼里转而带了兴味:“姑娘也定然不会想到,后来那人可是进了一个府邸的。”   锦绣皱眉:“谁人的府邸?”   杨若神色顿时凝重:“景王府!”   显然,正如杨若所说,这是杨若所未曾料想到的,可是突然锦绣冒出一个念头。   景王府,那么,会不会是景沐暃呢?   似乎是猜到了锦绣心中所想,杨若淡淡道:“那人的身手确实不错,只是并没有多少胜出与我,后来使了暗器,我察觉还有接应之人,这才放过了那人。”   此话一出,锦绣当即明白,那人绝无可能是景沐暃,景沐暃的身手,是胜过杨若的,这点,杨若曾经有提过。   沉吟了片刻,锦绣的目光顿转冷冽:“所以,景王府出了细作了!”   杨若点了点头。   锦绣有些烦躁地来回走着,猛地想到什么:“阿若,夜痕呢?”   杨若一怔,没有想到锦绣会突然问起夜痕,想了想,还是道:“他复来京都了。”   从杨若的口中得到了邻国的废太子夜痕再次暗访大荣京都。   不对,如今的夜痕早已不是所谓的废太子了。   半月之前的南夜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废太子一跃重新得到了皇帝的赏识,竟是要复立为太子,只是夜痕推却,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只是皇帝已经颁下圣旨,夜痕不管接受与否,俨然便是南夜国如今的太子爷了。   而现在,失去了踪迹的南夜太子爷,如今秘密地潜行在大荣京都之中,夜痕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而皇晟樊如今更是蠢蠢欲动,还有北漠,只怕是那三皇子也来了吧!   锦绣心中一阵森凉。   “阿若,你可还能与夜痕联络?”   “不能。”杨若如实道:“三日之前,他来了京都之后,所有的联络都已尽数切断,此刻,我只知他在京都,并不知,究竟在何处。”   锦绣知道,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便是要发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了。   猛然间,杨若想起一事,继续道:“今日姑娘及笄大礼尚在颜氏宗庙之时,京都北城门,发生兵乱,而当时,说是淮王亲自前往镇压,后来说是那刺客正是要刺杀淮王,淮王大怒之下,一路追赶,转而追到了景王府,却没有了刺客的踪影,或许,眼下皇晟樊已经进宫请旨了。”   锦绣心下越发冷寒:“皇晟樊这是要请旨搜景王府了!”   好一个“捉拿刺客”的借口!   “阿若,你随我进宫!”   杨若点了点头。   锦绣没有久留,直接从锦园匆匆往府门之外而去。   青锋一直都守在府门之外,见宁安郡主复而又出,诧异只余,锦绣没有多说,只是让青锋往宫门而去。   此次的宫门之行,待锦绣到了皇帝的乾清宫时,传来的是皇帝已然睡下,昨夜批阅奏折太过劳累,已经吩咐谁人都不得打扰。   锦绣心里讽刺,若真是劳累,还能在一刻钟之前,见了皇晟樊,甚至降下了准许搜查景王府的旨意。   原本锦绣是打算了硬闯,只是后来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竟是亲自而来,说太皇太后要见她,刻不容缓。   锦绣不得已随嬷嬷而去,再见了太皇太后之时,却见太皇太后消瘦了许多,却直接将一道拟好的懿旨交予锦绣:“哀家知晓今日搜查景王府之事,且拿着这旨意去,定不会让人真的搜了一国王爷的府宅!”   听到这席话,锦绣心里百感交集,却是知道此刻不是耽误时辰的功夫,当下只得匆匆辞别了太皇太后之后,往宫外的景王府奔去。   待到了那景王府之外,果见兵卫们已经将整个景王府圈围起来,水泄不通。   锦绣冷眼看去,但见景王府闭合的大门之前,淮王正一身戎装地站在其间。   “淮王殿下的病可真是说好便好了!”锦绣带着讽刺的话淡淡响起。   皇晟樊皱眉,转身看去,但见锦绣神色冷冽,快步正走了过来。   围守的兵卫可不管什么宁安郡主还是不宁安郡主,只认兵符调遣,皇晟樊沉声道:“还不让道。”   锦绣看着得了皇晟樊的发话,那些兵卫才开始让出了一条道,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快步朝前走去。   直到锦绣拾阶而上,站定在皇晟樊的三步开外,锦绣深深地看了皇晟樊一眼,转而将手里的懿旨送到了皇晟樊的跟前:“淮王殿下定然不会认不出宁安手里这究竟是何物吧?”   皇晟樊的目光顿时注目道那一方的黄绢之上,心下一沉。   “不知宁安郡主究竟要说何事,本王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搜查景王府的!”   看着皇晟樊显然是要当做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懿旨,锦绣只是勾唇一笑:“既然淮王殿下不知道宁安手里的究竟是何物,那么京兆尹大人总是知道的。”   皇晟樊的眼里顿时闪过怒气,却见京兆尹果然照着方才锦绣所走的那条路过来了。   眼看着不能装作不知晓了,皇晟樊面色一阵沉怒,只是心里冷冷一笑,锦绣啊锦绣,你一定会后悔今日如此做的!   “既然宁安郡主如此胸有成竹,那么就请宣读吧!”皇晟樊冷声说道。   锦绣径直将懿旨交予京兆尹手中。   由着京兆尹的宣读之后,皇晟樊没有再多说什么,却是沉着脸,指挥者兵士们,快步从景王府退散离开。   只是,偏偏在临了上马之时,却是口吐出一抹血色来,转而就是昏倒在兵卫首领前来搀扶的身上。   锦绣看着这一幕,隐约间,总觉得,似乎她遗漏了什么。   而那,似乎正是最为关键的。   景王府的搜查之事,到底算是有惊无险,青锋松了口气,送着宁安郡主回了相府。   只是这一路之上,锦绣都在想着皇晟樊那最后的情形,不知道为什么,锦绣并不觉得,皇晟樊真是病重到那般的地步,那么,他却是当众呕血了。   当众……   猛地,锦绣想到了什么一般,倏地睁大了双眼。   “苦肉计!”车厢之中,杨若定定地开口了。   而这,正是锦绣所想到的。   那么,若是苦肉计,皇晟樊,究竟是要取得谁的信任呢?   下了马车,锦绣径直往锦园而去。   才进了内屋,只觉得今日的事,实在是太费心神,只觉得十分的疲倦,而到现在,她还尚不知晓,景沐暃究竟到了哪处的地境,可是已经在赶来京都的路上了?   吩咐了小翠去备下热汤。   并未多久,小翠来禀,热汤已经备好,可以准备沐浴。   锦绣点了点头,往浴房而去。   慢慢地沉浸在热汤之中,锦绣闭上眼,开始回想今日所发生之事,还有这些日子来,暗地之中的潜藏谋算。   倏地,锦绣只觉得后颈一阵风起,顿时心生警惕,倏地睁开了双眼,只是才要转眼朝着身后看去,却是猛地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唇。   那掌心有着厚重的手茧,显然是常年握刀剑之人,是男子!      第二百章 情不知所起      眼唇被遮挡,锦绣的嗅觉便显得越发灵敏。   锦绣迫使着自己平静下思绪,嗅觉和感觉的灵敏,在被人遮掩了眼唇之后,显得更加地敏锐。   之后,锦绣发觉,身后的男子那呼吸显然有些粗重,而隐约之间,锦绣并没有感到那人对她有任何的敌意一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锦绣猛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有淡淡的兰花之香袭来,锦绣心口猛地跳动一下。   “别出声,是我。”   那熟悉如古琴般清雅而低沉的声音,尽管是阔别了一月之久,锦绣听来仍旧一下子在脑海之中,闪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景沐暃!   竟是他回来了!   察觉到锦绣默默地点了点头,景沐暃松开了掩住锦绣眼唇的手,下一刻喘着粗气,背过身,竟是靠在那偌大的浴桶滑坐下来。   锦绣沐浴,从来不喜欢有丫鬟在一边服侍着,她总会让丫鬟远远地站开,随时留意着周遭的动向,若是有事,便大声呼喊。   而眼下,锦绣所想的是,景沐暃是在什么时候进来这浴房的?   想是如此想,锦绣转眼看向一旁的干净衣物,她清楚景沐暃定然不会做那些非礼勿视之事,快速将衣物捞了过来,穿上之后,锦绣这才转过身来。   只是这才转身,锦绣便看见景沐暃果然背对着她靠着浴桶坐在地上,而一身的黑衣,却是夜行衣一般的打扮,甚至,锦绣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转了身,锦绣站到了景沐暃的面前,却发现,景沐暃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满是风尘仆仆之后带上的浓重倦态,竟还透着一抹苍白。   意识到似乎这一路的回京旅程,定然是不太平,锦绣猛地蹲下身来,一手伸出,要去搭景沐暃的脉络。   “无碍。”景沐暃却是一躲,只是话语才说了这简短的两个字,却已经是喘得有些厉害。   锦绣心惊,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景沐暃的手来,只是一番的探脉下来,锦绣也白了面色。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景沐暃一眼,但见那一身的夜行衣,分明肩胛处的颜色变深。   那似乎是被血染上的暗色!   锦绣伸手要去看,谁知景沐暃一手拦了下来,低低道:“念念,我无碍的。”   “无碍?”锦绣担忧地瞪了景沐暃一眼:“无碍能说出这样有气无力的话!你若不让我看,我当下边走,你也今后不必这样的时候来见我,就算不是这个时候,我们也别再相见了!”   锦绣气景沐暃,这分明就是要掩盖,明明都伤重了,她和他,要如此生疏么!   景沐暃一怔,心里只是不愿锦绣看到自己受伤,之所以会到丞相府来,不过是危难之时,下意识地想要来见她,一定要来见她,于是,他不知不觉竟真的来了。   见景沐暃没有再坚持,锦绣当下撕开肩胛的衣料,果见那上头,竟然还带着箭头,看那样子,似乎是从后背穿入。   “好在无毒,只是必须当即拔出。”锦绣心里倏地一紧,却是沉声道。   景沐暃皱眉,只是还未说些什么,外头倒是传来了小翠的声音:“小姐可是要沐浴好了?”   锦绣正要开口,但见景沐暃摇头,便是扬声道:“我的衣裳掉到地上,你且去再那一身来。”   小翠听闻,应了声,转而有脚步声转远。   锦绣看着景沐暃的伤口,绕到景沐暃的身后,一把扶起景沐暃的背,果然看见身后的断箭。   “忍着些。”锦绣抿唇。   景沐暃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锦绣咬牙,一手握着那断箭,快速地拔出,随后撕下自己的衣裳,当即止血。   待小翠推门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这浴房之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之味。   带着疑惑,小翠走到了屏风之后的浴桶前,带看见此刻骤然多出的景王爷,小翠顿时睁大了双眼。   “景……”   只是小翠的话还未说完,锦绣已经示意小翠禁声。   小翠惊诧万分,却也发现了景王爷受了伤,而那铁锈之味,正是流血之后,弥漫在空气之中。   小姐从来不会在浴桶之中铺上鲜花熏香,由此,那味道越发的浓烈。   “你且下去,将花瓣取来,随后往外祖父那儿,告知景王之事。”   小翠赶紧点头,景沐暃皱眉,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锦绣其实有很多的疑问,她想知道,为什么武艺高湛如景沐暃,竟然还有人能伤他到如此。   她都不曾见过杨若受过这样的伤,何况景沐暃的武艺远在杨若之上。   但是,眼下,锦绣知道,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景沐暃需要好好的歇息。   “我去取伤药来。”锦绣说着,快步离开。   待锦绣复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景沐暃靠着那浴桶,竟是疲倦地睡过去了。   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锦绣不得不说,这一月之来,每每进宫之时,每每面对那些尔虞我诈之时,夜半时分,想起前世种种之时,锦绣发觉,脑海之中,最后总会浮现出景沐暃的面容。   而每当想起景沐暃时,她只觉得心里是一阵的安宁。   那些相处的岁月之中,景沐暃都在用他的所做所为告诉她,他对她的情,是真的,不含有任何的权谋算计。   而锦绣其实也明白,景沐暃确实并非皇晟樊。   也正是如此,锦绣知道,她今世原本以为会冷漠的心,竟然还会为这样一个男子,变得心绪起伏不定。   情不知所起……   锦绣静静地给景沐暃上药,期间男子的面容,那双刀削般的剑眉时而皱起,只是在一手握着她的手之后,竟是舒展开来。   这样的景沐暃,锦绣心房只觉得被猛地敲击,突地震动如鼓。   有匆匆的脚步声而来,锦绣顿时皱眉,下一刻小翠快步走了进来,面上的神色带着慌乱:“小姐,淮王带兵来相府了,说是有皇上的旨意,此时,相爷正在和淮王僵持着。”   锦绣倏地站起身来:“可知道淮王领兵来的缘由?”   小翠神色之间带着凝重:“说是刺客进了相府,前来搜查的,太后今日出京郊,遇上了刺客。”   一听这话,锦绣当即想到了景沐暃的箭伤。   赵太后今日出京郊之事,不可谓是瞒的不严实,若不是小翠这下提起,锦绣竟还不知,赵太后会有此作为。   如此说来,景沐暃的行踪似乎是暴露了!   而会是如此……   锦绣想到了杨若说及最后追根的黑衣人,翻了她的闺房之后,进的正是景王府,所以,景沐暃的身边,居然是真的出了细作的!   “我必须离开!”景沐暃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   听到这话,锦绣转眼,但见景沐暃已经站起身来,尽管受了箭伤,锦绣看的出来,景沐暃的意念竟是这样的惊人。   可是就算如此,眼下景沐暃一旦出了相府,或许皇晟樊正是在宫门之外守着了!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如此,分明就是送死!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想到一计,目光转向那浴桶之中。   无奈今夜杨若不在府上。   景沐暃顺着锦绣的视线看去,眉眼一深,显然已经猜到了锦绣究竟打算如何。   “小翠,你且外头候着,随后便这样……”锦绣附在小翠耳边,仔细嘱咐着。   听完自家小姐的吩咐,小翠瞪大了双眼,脸上有些薄红,看了景沐暃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那小姐且要小心仔细了,我这便去外头守着。”   ……   前院的僵持还在继续,丞相颜如海神色凌厉,目光之中,看得出沉怒:“淮王殿下今夜是无论如何都要搜府了是么?”   皇晟樊神色不变:“圣旨在此,圣命难为。”   丞相颜如海看着已然满院的兵卫,知道已经不能再拦了:“既是如此,那么淮王请便吧!”   “颜相,那本王便得罪了!”皇晟樊淡淡道,转而举手示意。   身后的兵卫们见淮王动作,顿时应势而动。   只是一番的搜寻下来,接连上来禀报的兵卫首领们,都是一无所获,皇晟樊双眉皱紧。   他知道,今日不会出错的,暗中之人已经潜进景王府,并没有探查到景沐暃的踪迹。   而今日京郊之外的伏击,景沐暃已然受伤,京郊之外已经搜了一遍,半点的踪影都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景沐暃进京了。   既然景王府没有,而宁王府的眼线显然也没有内报,便是只有相府这一处地方了!   皇晟樊想了想,相府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查过,那么……   只有后宅女眷所住的地方还未查过,宁安郡主的住所锦园!   “随本王去锦园!”皇晟樊沉声道。   颜相却是快步上前,拦住了皇晟樊的去路:“淮王,事关宁安郡主声誉,今日宁安方才及笄,淮王便如此作为,这难道也是皇上的圣意不成?!”   “圣旨言明搜查相府,锦园正是相府之地所属,宁安郡主素来为皇上分忧,锦园,必须搜查!颜相此番相拦,莫非其中是有什么缘故隐瞒?”   此话一出,丞相颜如海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   皇晟樊已经一把挥开颜相,径直领着兵卫,浩浩荡荡前往锦园而去!      第二百零一章 搜查之夜      寂静的锦园之中,小翠额前的细汗直冒,伸直了脖颈,张望着那院门的方向。   突然,但觉一阵的灯火大盛,寂静的夜色之中,有纷杂的脚步声而来,还带着甲胄的声音。   小翠心下一紧,双手交握,却是有些发抖。   倏地,小翠只觉得背后有一阵的风过耳,小翠吓了一跳,身后响起了杨若的询问声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小翠惊地退后了一步,待看清了真是杨若之后,又是猛地上前,一把拉住了杨若的手,焦急道:“杨若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姐,不,淮王带着兵卫来相府,说是搜查刺客,而小姐眼下正在浴房,景王爷此刻正和小姐一处。”   慌乱之间,小翠已经语无伦次了,好在还是将要紧之事说的清楚了。   杨若自然也是听见了越来越近的众多脚步之声,揣度了方才小翠的一番话,问道:“姑娘可是有嘱咐你什么?”   小翠终于平复下心绪,当即告诉了杨若,方才自家小姐吩咐所做的事情。   杨若沉吟了片刻,但见那灯火已经越来越接近锦园的院门,只怕是再拐过一个径道,就该要闯进院子来了。   容不得多做停留,杨若沉声道:“你且仍旧按着姑娘说的做,我且去浴房见姑娘。”   说着,杨若快步往身后拐角的浴房走去。   小翠十分的着急。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果然,灯火开始大盛在那锦园的大院门前。   原本还在沉睡的宁王妃颜若书也被外头的吵扰声惊醒。   如今宁王妃便是住在这锦园之中,实在是宁王妃不可太过多动,住在锦园,也是方便与锦绣闲谈共处,聊以作伴。   而颜若书的住所,最为靠近锦园的院门,当下颜若书便是皱眉唤道贴身丫鬟:“秋云,你看看外头发生了何事?”   守夜的秋云也是被外头的动静惊醒,当即披了外衣就开门出去。   才出门,秋云顿时被那满院子的兵卫惊地睡意全无,瞪了双眼,却也看见了当首的可不就是淮王殿下么,而相爷竟也是在的。   “王妃,是淮王,似乎是淮王领兵来了。”   秋云惊讶万分的话说出,宁王妃也是猛地睁大了双眼,挣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父亲呢?”颜若书急急问道。   秋云已经赶紧将开了一个缝隙的屋门关上,急步往内屋去,扶着颜若书下了榻,一把取过了架上的衣裳给颜若书穿上,低声道:“奴婢看见相爷了,正与淮王一处。”   颜若书当然知道,在这个时辰,已然是众人该熄灯歇息的时辰,突然领兵而至,必然是出事了!   早在方才秋云开了门缝的时候,皇晟樊便已经觉察道了,当下见那屋内果然掌起了灯,皇晟樊转眼颜相:“敢问相爷,不知这房中谁人所住?”   颜相面色极为难看,沉着声道:“宁王妃所住。”   方才,丞相颜如海早在前院与淮王皇晟樊僵持之际,就已经看见小翠匆忙而来的身影,只是当时碍于淮王在,他不得不示意小翠折回。   而能在这个时候,小翠独自而来,定然是受了锦绣的嘱咐,皇晟樊又是前来搜查刺客,此事只怕是必然与锦绣有所牵连的。   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刺客”到底会是谁?   猛然间,颜相似乎是想到了,心里顿时一沉。   莫非会是……景王爷?   想到这,颜相双眉皱紧。   如今显然皇晟樊是怎么都不能拦住他了,小翠的回来,一定会告诉锦绣前院方才所发生之事。   眼下,只能希望锦绣能来得及遮掩一切。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样……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皇晟樊目光落在那屋门之上,只是对着身后已经摆手。   手边的兵卫首领当即明白,吩咐着身后的兵卫们,接着,但见那首领往另外的一处而去。   颜相看见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正是锦绣的正屋所在,当下要跟上。   却是皇晟樊拦住了颜相的路:“眼下宁王妃已经被惊醒,本王要务在身,实在是不便解释,倒是要劳烦相爷了。”   颜相正要开口,却是手上多了一道圣旨。   “这圣旨,颜相若是为难,不妨可给宁王妃一看。”   话语刚落,皇晟樊已经朝着那兵卫首领所去的方向而去。   宁王妃见一行之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锦绣的正屋方向而去,顿时一急,快步地走出屋内,行至丞相颜如海身边,颜若书便是焦急道:“父亲,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这个时辰,竟还敢带着府兵前来!”   丞相颜如海低叹一声,将手里的圣旨递到了颜若书的跟前。   宁王妃颜若书顿时一怔,只待看清了那圣旨之上所道之事,脚步有些踉跄着后退。   秋云眼疾手快,当即扶住了颜若书的身形。   “锦绣必然有危险!”   颜相看着留下的那些兵卫,已经往宁王妃方才出来的屋内进去搜查,无果之后,也是径直奔皇晟樊离去的方向而去。   宁王妃颜若书也是快步跟着离开,颜相当即也是快步而去。   有别于方才初进锦园之中的一片漆黑,这方的宁安郡主正屋之中,有着微弱的灯光,只是里面倒是没有人影走动。   皇晟樊皱着眉,身后的首领上前低声道:“淮王爷,咱们搜么?”   并没有思虑多久,皇晟樊当即点头。   只是,那兵卫还未动,那正屋的门慢慢地打开了。   “你们这是……”   从屋内出来的小翠,惊诧万分地看着此刻满眼的灯火明亮之下,一众的兵卫,显然有些傻眼的样子,心中却想着自家小姐吩咐之事,继续道:“你们竟是何人!胆敢闯入宁安郡主的锦园之中!可有圣上的旨意?”   只是,小翠的话语刚落,目光已经看见了淮王皇晟樊,当下吃惊之后,当即就是恭敬地见礼:“奴婢见过淮王殿下。”   皇晟樊的目光越过小翠,半眯着,径直地看着那身后的屋门,似乎要看出什么来。   “不知道宁安郡主可是已经歇下了?”   小翠摇了摇头:“小姐此刻未在房中。”   皇晟樊听闻此话,神色顿时带了幽光,那是一种极为深邃的审视:“那宁安郡主此刻在何处?”   看着淮王皇晟樊这样的神色,小翠的心里有些发憷,只是很显然,小翠犹豫着,须臾之后咬着唇这才慢慢道:“小姐还在浴房之中沐浴。”   听闻这话,皇晟樊微微一怔,眼下这个时辰,宁安郡主居然在沐浴,不在房中。却是觉得这有些不寻常了。   如此一来,皇晟樊心里原本抱有的想法突然之间更加的清晰,甚至是十分笃定地认为,宁安郡主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了。   尽管皇晟樊的心里已经有了底,面上却是越发凝重,似乎是在考量着,随后才慢慢道:“眼下既然是宁安郡主正好未在正屋之中,倒也不必担心搜查之事了,本王且亲自进屋前去查看吧!”   小翠顿时一急,但是淮王那可是亲王,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与之抗衡。   脸色苍白之际,淮王皇晟樊已经快速地进了正屋。   只是在皇晟樊进了正屋之前,兵卫首领领着院子之中一半多的兵卫,快速地往浴房的方向而去。   小翠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没有跟了去,这也是锦绣一开始吩咐的。   不论如何,小姐说了,她一定要守在这正屋。   很快,皇晟樊显然也察觉这正屋之中并没有景沐暃的踪影,甚至是一点的血腥味都不曾有,皱着眉,极快地出了正屋。   看着淮王爷出来,小翠赶紧道:“淮王爷。”   皇晟樊并不去看小翠,只是沉思着,转而快步往浴房而去。   小翠见皇晟樊离开,这才快步返回了正屋之中,见周围的东西并没有被翻动,倒是大箱子拜访衣物的地方有了打开的痕迹,当然明白,这是在招找人了。   暗中庆幸这淮王爷还好没有让其余的兵卫进屋,只是淮王一人进屋,但是也暗道,居然和小姐所料想的一样。   小翠松了口气,突然又走出了那屋门之外,眼见现在没有一个兵卫,显然都是随着淮王往浴房而去。   “小翠!”   突然,似乎是有唤她的声音从房顶之上传来,小翠吃了一惊,顿时抬眼看了过去,但见那房顶之上,露出一双眼睛来,慢慢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伏在房顶之上的人,慢慢抬起脑袋来。   小翠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一下子也认出来了,不免低声惊呼:“杨若姐?你怎么……”   这话还没说完,小翠看着杨若扶着一人,竟是从那房顶之上翻了下来。   待看清了杨若身边的人,小翠再次瞪大了双眼:“景王爷!”   景沐暃只是点了点头,方才的潜伏,需要一动不动,屏住呼吸,此刻,肩胛的伤似乎有了崩裂的意思。   “景王爷眼下打算如何?”杨若看着景沐暃,问道。   景沐暃还未答话,突然之间,便有脚步声而来,杨若心下一凌,顿时警惕地看了过去。      第二百零二章 一无所获      小翠显然也听见了那脚步声,心里慌乱不已,顺着杨若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心里狂跳不已。   千万可别是那兵卫来了,否则,这眼下可就是逮了正着了。   只是小翠还是不明白,怎么这与原先小姐所说的并不相符,原先小姐说了,是打算将景王爷藏在那浴房之中的,不论淮王爷到底是要如何,绝对也不会让一众的兵卫闯进那浴房之中的。   虽说那个法子,她觉得小姐实在是太过冒险了,那万一要是淮王真就不管不顾地带人冲了进去,那小姐的声誉可就是全毁了,传言出去,这日后定然也是不会消停的。   可是,眼下显然是小姐改变了主意。   小翠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确准小姐声誉是多少保住了,只是,这景王爷的安危当下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样就出来,偌大的相府,淮王已经领着兵卫们进来了,这又该藏在何处才不会被发觉呢?   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外头应该是还有兵卫包围着相府的。   尤其,这脚步声,到底是谁来了?   想着想着,小翠急的似乎都快哭了出来。   而下一刻,但见是丞相颜如海与宁王妃颜若书正匆匆而来。   杨若摆放在腰间软剑的手顿时挪了开,定定地看着来人。   丞相颜如海和宁王妃颜若书在过来的时候,对于锦绣的正屋之外竟然是没有看到兵卫有些吃惊。   而下一刻,丞相颜如海显然也看见了景沐暃、杨若和小翠三人,眉头皱紧。   宁王妃也是满目的不可思议,当即快步走上前去,身边的秋云紧紧地跟着,如今宁王妃的身子还在调养之中,要好好照料着,方才还是差点踉跄着倒地,秋云更是片刻不敢站远了。   “景王为何会在此?”宁王妃担忧地问道,目光一转,但见景沐暃的肩胛上有血迹渗出,当下一怔:“景王这是……”   丞相颜如海当机立断:“景王可随我往前院书房而去。”   景沐暃面色苍白,然而神志十分的清晰,此刻和杨若对视一眼,当下明白,颜相既然如此说,那便是前院已经搜查过了。   原本对于锦绣所说之策,景沐暃便是十分的不赞同,他不愿让锦绣冒一份的危险,尤其是那样的情形之下。   好在杨若的出现,倒是让事情有了转机。   这次的围杀,身边追随多年的暗卫竟然突然倒戈,这也是景沐暃没有想到的,而这一箭,正是出自那暗卫之手。   曾几何时,景沐暃也曾被围困,那是沙场搏命之时,当时景沐暃的身边只有那暗卫一人,两人却是背靠着背拼杀出来。   也正是如此,饶是武艺卓绝如景沐暃,才会犯了这样的错误,中了箭。   景沐暃点了点头:“便依相爷之言。”   杨若也不多说,当即扶着景沐暃,只是景沐暃虽然中了箭伤,但是轻功仍在,而那颜相的前院书房,景沐暃更是十分的熟悉,当下推开了杨若,示意自己便可。   “景王且去,老夫不便同去了,且小心。”颜相说着,对于眼下,他却是不能离开,毕竟,皇晟樊的兵卫还在这锦园之中,一旦他骤然离开,机警如皇晟樊,定然是猜到了发生什么。   景沐暃和杨若两人兀自离开。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   宁王妃心中百感交集,只是眼下她更为关切锦绣的安危,兵卫不在,便是说明锦绣不在这正屋之中,当下问道:“锦绣人呢?”   小翠自然是知道宁王妃颜若书是在问她,赶紧回答:“小姐不在此处,还在浴房。”   “浴房!”宁王妃声音有些拔高,胸口因为着急而剧烈起伏着,当即道:“父亲,锦绣的声誉!”   说着,宁王妃颜若书当即往浴房而去,颜相也是快步跟上。   且说皇晟樊到时,但见原本先去的兵卫们,都是一众地静静站着,再看那领头的将领,神色之间显然十分的犹豫,当即道:“有何事?”   那兵卫的领军首领听见了淮王爷的声音,顿时心里松了口气,却是目光往那浴房紧阖的纱窗看去,恭敬道:“淮王爷,您看这……”   皇晟樊听出了那兵卫首领话里的犹疑不决,顺着兵卫的目光看向了那纱窗之上。   但见昏黄的灯光映射在那纱窗之上,有剪影投射在纱窗,隐约可见的是一人在浴桶之中的情形。   皇晟樊瞬息之间明白,这兵卫首领所犯难的是什么了,一看之下,皇晟樊的神色也显得有些深邃。   “外头不知是何人到宁安的浴房之外久候呢?又是为了何事呢?”   有清冽的声音透过那薄薄的纱窗,竟是透了出来,钻进了皇晟樊的耳里。   皇晟樊面色有些不好,扫眼那兵卫首领,低声喝到:“都给本王背转过身去!”   兵卫首领面上有些尴尬,当即指挥着一种的兵卫,瞬时间,齐刷刷地众人都被背转过身去。   一众的兵卫做同一个动作,浴房之中的锦绣已经听见了声响,目光冷冷地看向那纱窗,却是外面的灯火明亮,并不能具体的看清。   皇晟樊双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看着那纱窗之上的少女剪影,其实并不能看仔细,却还能看见少女时不时从浴桶之中抬起手来,十分怡然一般。   眼下锦绣在做什么,皇晟樊怎么可以会不知道。   “宁安郡主有所不知,本王奉了皇帝之命,前来相府之中,搜查隐蔽其中的刺客。”   “刺客?”少女的声音显然带着吃惊。   皇晟樊看着那素手剪影抬起,转而就是一侧的屏风影子被拉了过来,极好地挡住了原本的浴桶和少女投射在纱窗之上的影子。   浴房之外,众人都是一片的寂静无声,皇晟樊能听见那隔着薄薄的纱窗之后,突然传来的哗啦水流声。   看样子,似乎是宁安郡主已经从浴桶之中出来了。   并没有多久的时候,皇晟樊看着那紧闭的浴房之中并没有打开,反倒是离着宁安郡主最近的纱窗被人从内用杆子撑起,露出一张素色不点妆的清丽面容来。   锦绣神色平静地扫了一眼此刻外头站的满满的兵卫,双眉微蹙,目光对上了同样看过来的皇晟樊,冷冷道:“淮王这是要搜宁安的浴房么?”   对于皇晟樊来说,只要宁安郡主越坚持,皇晟樊是越要搜查一番的。   “本王皇命在身,对于宁安郡主,只有得罪了,何况宁安郡主身为皇家之人,更是应当知晓皇室对于刺客这等的该千刀万剐之人,更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   皇晟樊自然是看见了锦绣已经穿戴整齐,沉声道:“给本王进去搜!”   那兵卫首领听到了皇晟樊的指令已下,当即刷地转过身来,更是命令一众的兵卫转身,不由分说都往那紧阖的浴房大门而去。   听到了那浴房的大门传来“砰”的破门声,锦绣一双黛眉皱的更紧,脸上的沉怒可见其之深。   只是,皇晟樊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宁安郡主,却发现宁安郡主那张清理卓绝的面容之上,除却了怒火之外,竟是没有丝毫的慌乱神情。   而那双如幽潭般的眼眸之中,也是只有怒气。   皇晟樊不由觉得,似乎自己错漏了什么,心里慢慢生出一抹怪异来。   浴房之中,锦绣只是冷眼看着冲进门来的兵卫们,十分尽责地四下快速地搜寻着,甚至是直接将那闪着锋芒的出鞘直刀,深入她那不久之前才沐浴的浴桶之中。   可谓是几乎要决堤三尺一般,蝗虫过境地搜查。   锦绣从始至终只是冷漠地看着,待到那兵卫们一无所获地一一退出了浴房之后,锦绣的唇边挂起一抹极为诡谲的笑。   那笑,似乎是极度的愤怒之后,而带上的怒极反笑之感。   皇晟樊听着身边的兵卫首领告诉了方才的一番搜查浴房的结果,脸色顿时一阵的难看。   似乎是不相信一般,皇晟樊亲自进了浴房之中,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和兵卫们的搜查结果一样。   一无所获。   那浴房之中,除却了宁安郡主一人之外,哪里还有半点的人影可言!   皇晟樊阴鹜着双眼。   对于在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根本就可以料定,城门之外,已经布下了层层的兵防,一旦景沐暃若是出城,觉不会没有察觉。   而京城之中,更是处处戒防,他花费了多少年来培植在众官员府邸的暗线,都在时刻盯着,都并无景沐暃的消息。   甚至,他可谓是花了重大的代价,才寻到了景沐暃此刻随同江南而去的暗卫软肋,让其不得不反了景沐暃。   这样的层层谋算,景沐暃虽说还是命大的没有身死,但是中箭之事是真,根本就不能有通天的本事。   对于皇帝,皇晟樊更是设法换来了短暂的信任。   一切都已经严阵以待,偏偏!   眼下,居然是不知道景沐暃究竟受伤隐在何处!   这样的事,对于皇晟樊来说如何能够接受。   兵卫首领察觉到皇晟樊滔天的怒气,沉声不语。   要知道,这样惊天动地的一番搜查相府,居然还是一无所获,这后果已经是不想而知了。      第二百零三章 记在心上      于国来说,丞相颜如海对于大荣,可谓是文官之中,那是皇帝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原本,在兵卫首领看来,淮王这次的搜查圣旨,之所以能得了皇帝的首肯,必然是已经笃定刺客定在相府之中。   而这刺客又是刺杀了太后,皇帝自然是不能轻饶的,如此,怒火之下的太后一状告到了皇帝。   皇帝纵然是不想,也是给了旨意,让淮王深夜之际,前来搜查相府。   而眼下,无功而返,这便会引起轩然之波的,颜相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自古朝堂朝堂之上,文武都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隔阂,文臣不喜武将,武将同样不屑文臣。   而此番竟是得罪了文臣之首的颜相。   这往后只怕是……   想到这,那兵卫首领只觉得背后一阵的冷寒袭来,额前有冷汗冒出一般。   只是眼下,只能看淮王到底要如何决断了。   偏偏,此刻淮王爷沉默着,神色阴鹜,兵卫首领也不知道,下一刻淮王爷打算如何。   正当所有之人都在僵持之际,丞相颜如海和宁王妃颜若书正是急急赶来了这方的浴房之前。   宁王妃当即梭巡一番,但见那浴房的大门已经打开,而连同那往日本该紧闭的纱窗也全数而开,顿时心下一紧,只觉得眼前一阵的晕眩。   秋云当即上前扶住宁王妃受了惊吓,摇摇欲坠的身影。   小翠也是吓了一跳,生怕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就往那浴房大开的门奔去。   谁知道,小翠这才到了浴房门外,就看见锦绣快步地走了出来。   小翠仔细地打量了锦绣一眼,但见那身上的衣裳一概如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家小姐的神色,除了冷了些,似乎并没有被看了不该看的去。   锦绣转眼就看见了宁王妃一张苍白的面色,当即快步而去。   “娘亲你怎么来了。”锦绣显然一脸的不赞同,却是十分的担忧。   看着锦绣到了跟前,宁王妃一把拉着锦绣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焦急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锦绣摇了摇头,余光看向淮王皇晟樊,却是有些讽刺地道:“到底是知道让女儿衣裳穿戴完毕之后,才进屋开始搜查的,只不过似乎是一无所获。”   这话无疑让皇晟樊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一番。   宁王妃当然也是明白的,方才在看见了景沐暃的时候,宁王妃就知道这里是必然搜不出什么结果的,就是担忧锦绣罢了。   眼下见锦绣这样说,宁王妃可算是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这一连来的惊吓,宁王妃的身子本就虚弱,没有了执念担忧支撑着,竟是眼前一黑,往秋云的怀里就到了下去。   “王妃!”秋云顿时受了莫大的惊吓。   锦绣一把搭在宁王妃颜若书的脉络之上,确定只是体虚,而显然也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只是眼下倒是一个很好的发作机会。   “快扶娘亲回屋去,去寻大夫来!”锦绣沉声喝着。   秋云当即照做,赶紧搀扶着宁王妃往颜若书的厢房而去。   小翠得了锦绣的示意,跟着秋云一道离开了。   颜相察觉到锦绣带着深意看来的神情,知道女儿颜若书眼下没有大碍,却明白了锦绣的此番用意,当下就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外祖父!”锦绣惊呼着,赶紧上前搀扶。   却不知道,下一刻颜相猛地一把推开了锦绣,硬是要自己站着,怒目横对上皇晟樊,张开即来:“淮王爷,可是在老夫的相府之中,搜到了什么刺客不成!可否还要再搜查一次!眼下宁王妃已经昏了过去,淮王爷可是满意了?!”   皇晟樊神色黑沉似乎风雨欲来一把,偏偏对于丞相颜如海的这番话,他也只能是咽下这口气。   再搜查?   怎么可能再搜查。   如果方才没有宁王妃昏倒的突然之事,皇晟樊或许是动过这个念头的,然而眼下已经是不能再过了。   最佳的时机显然已经错过了。   而今夜的搜查,他彻底地得罪了丞相颜如海,甚至,还不由分说地搜了后宅女眷所住。   如今是正好宁王不在京都之中,宁安郡主尚在相府之中,并无什么实权。   可是今日,皇晟樊实在是不甘心!   偏偏,已经事已至此,只能……作罢!   满腹的怒火无处发泄,皇晟樊还要压着火气,淡笑着道:“颜相这话言重了,本王不过是奉命搜查,一切也是为了相府的安危所想,眼下既然没有刺客的踪影,本王自当告辞,改日必然登门赔罪。”   丞相颜如海冷笑着:“老夫可真是担不起淮王爷这登门赔罪,还是省了吧!”   皇晟樊沉着气,对着身后的一众兵卫挥手:“撤兵!”   兵卫首领当即开始指挥兵卫一一退出锦园。   锦绣看着终于消失不见了身影的浩浩荡荡的人群,眼里闪过阴沉。   ……   而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当天夜里,皇帝的乾清宫之中,寝殿的灯火也是一直通明,皇帝也十分挂心今夜的皇晟樊之行。   只是皇帝还未等来皇晟樊进宫,却是等来了丞相颜如海进宫再次的辞官。   皇帝的眉头顿时重重地一跳,看着太监送进来的颜相的辞呈,说是颜相爷没有多说什么,就出宫了。   未过多久,淮王皇晟樊也终于进宫来了,显然,并没有收获,所谓的刺客,半点的踪影都没有找到。   不过,倒是在天明之时,说是终于在京郊之外找到了刺客的踪影,已经被当场乱箭射死。   第二日的早朝,百官们第一次除却原先的丞相颜相病重,皇帝特准家中养病外,却是从来不曾缺席过早朝。   而今日,竟然是颜相无故未到早朝。   一时间,百官众人,有些耳闻一些风声之人,开始猜想昨夜的事情。   毕竟,那么浩浩荡荡的兵卫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京都之中,向来敏锐的官员,联想到今日之事,又怎么会猜测到什么。   众百官之中,不少都开始猜测,这朝廷的风向只怕是又要变了,偏偏早朝之上,淮王主动请罪,为了就是昨夜惊扰丞相府之事,随后更是自请皇帝降罪。   百官们都惊骇不已,而皇帝倒真是罚俸淮王一年,更是收了淮王京都的兵权,可以说,淮王爷直接赋闲在家了。   更是早朝之后,百官们都听闻,皇帝竟是亲临丞相府。   一时间,众人之间,众说纷纭,都猜不准,这前些时日还十分得皇帝喜爱的相爷和淮王,怎么突然之间,究竟是因为何事,会有了这般之大的变动。   然而旁观之人,自然永远是不能知晓,真正身处其中的当事人明白这里头的关键。   不过不论如何说,第二日的早朝之后,百官们还是看见了丞相颜如海再次来朝,随后都是并无再次缺席早朝之事。   锦园之中,锦绣正将一碗的粥食亲自给宁王妃喂下,笑着道:“娘亲可算是能吃下这一碗粥食了。”   宁王妃用帕子擦拭着,转而笑道:“前些日子可算是吓到了,你倒是如今是个没事人一般的,景王爷呢?”   此刻的内屋之中,只有锦绣和宁王妃颜若书两人。   听到母亲颜若书这样问,锦绣却是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他如今在何处。”   宁王妃颜若书不由皱起眉来。   自打那日的搜查之后,已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景王府都不曾传来景王回府之事,那天夜里。   宁王妃后来听闻,那天夜里之后,锦绣便匆匆往前院而去,却是并没有发现景沐暃的身影,之后,景王爷更是不曾在相府出现过。   而眼下宁王妃没想到,那景沐暃竟是没有和锦绣联络。   想到这,宁王妃看着自家女儿似乎沉思的神情,不免轻声道:“景王总不会有事的,但凡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了。”   锦绣笑着点头,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能眼下告诉母亲,毕竟,景沐暃此刻身在何处,究竟在做些什么,锦绣确实并不知晓。   但是那日的前院之行,没有看见景沐暃,后来杨若也是消失,可见应该是去了一处妥当的地方,第二日,青锋更是直接带来了景沐暃的口信,让她不必担心。   而三日之前,皇帝已经遣了身边的贴身太监来相府告知,江南之事已经全数妥当,宁王与景王也已经在回京都的途中。   至于景王明明已经回到京都之事,皇帝没有明说,所有的知情之人,都是一一心照不宣。   这些日子想来,锦绣也明白了那日景沐暃后来为何会出现在浴房的原因。   那人是一直记得当初离开京都之时,和她定下的约定。   待她及笄之日,一定会赶回来的。   虽然,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那样惊险之事,但是隐约之间,锦绣觉得景沐暃那样的人,定然已经有了后路,可还是冒着危险来见她。   这人……   想到这,锦绣心里总是不免低叹出声。   什么时候,她竟然不知道,景沐暃也是如此任性的人。   只是,这份情,她会记在心上!   永不相忘。      第二百零四章 不太平      大雪如鹅毛般洋洋洒洒的之际,大荣京都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隆冬时节。   在这样一场的大雪纷飞之中,守城的兵卫们个个却是精神抖擞,站姿整齐。   大雪的繁盛,以至于今日来返于京都的百姓也是少了许多,除却了最为鼎盛的大荣京都商业街上,依旧是商户大门而开。   别处的街道之上,已经是不见人烟了。   慢慢地大雪,似乎有了消减的意思,只是从昨夜开始的一场大雪,乃至于此刻已经地铺满了地上厚厚的一层。   守城兵卫们不经意间目光朝着那方的城门之外的官道看去,但见远远的有一串的人影渐渐而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可见一行人驾着高大的骏马,正往这方的城门迎雪而来。   守城的兵卫将领定睛看去,但见不出一会儿,那一行人似乎是丝毫被这厚重的大雪所阻塞一般,已经到了不远处。   但见那一行人,都是帷帽遮住了面容,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那一行人驾马停在了城门边上,兵卫将领看着那当首的一人翻身下马来,一把将帷帽摘下。   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守城的兵卫将领顿时行礼:“属下见过宁王爷。”   宁王爷皇景梧淡淡应了一声,却是重新翻身上马。   一行人没有受到拦住,径直进了大荣的京都城门之中。   而兵卫将领看着已经扬长而去的宁王爷一行人,当即也小跑着离开了城门,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这样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之中,长期的一路昼夜急行,远在江南的宁王爷终于回京了。   皇宫之中,皇帝得到了城门将领的禀告,当即遣人往宁王府前去探望。   只是那领了皇命的皇帝贴身太监还未出了乾清宫,迎面就是走来一人。   那太监见来人一身的风尘仆仆,再看那面容,可不就是宁王爷么,当即行礼道:“宁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皇上正欲让老奴前去宁王府探望王爷,王爷一路可还太平?”   宁王爷只是淡淡一笑:“既是如此,公公倒是不必去了,本王这便去面见皇上。”   太监也是一脸笑意,当下领着宁王爷往乾清宫的正殿而去。   将宁王爷送进了正殿之中,半个时辰之后,那候在外头的太监才看见宁王出来,当下接着宁王出了乾清宫。   待到宁王出了宫门之后,那洋洋洒洒的大雪已经停歇,旭日明媚,候在宫门外的宁王护卫见到自家主子出来,上前道:“王爷此番可是要去相府?”   宁王点了点头,当下翻身上马,径直往相府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宁王出了宫门之后,身影向着那相府的方向消失,一时间,大荣的京都之中,所有那些观望的人,都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宁王爷提前三日回京了,而景王,此刻还不见踪影。   在宁王出了宫门之后,太监有了皇帝的新的口谕,也是径直本着相府而去。   宁王爷前脚才至了相府的大门,不多时,那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着皇命也进了相府。   颜相得知宁王的到来,顿时大喜,正欲前往相见,只是匆匆与宁王才见了面,太监的皇帝口谕接踵而来,却是让颜相当即进宫,商议三日后,年节将至,正是皇宫宫宴的时候。   当即颜相只得进宫,宁王径直往锦园而来。   此刻正是午膳过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锦绣见宁王妃终于午歇下,出了外屋,低声吩咐着秋云要时刻添上炭火,一定要让内屋保持暖和。   秋云一一应下,锦绣这才放心出了外屋。   只是才出了门,小翠脸色带着喜悦就凑了上来:“小姐,宁王爷回京了!这会儿正往锦园来!”   锦绣吃了一惊,她显然也未曾想到父王竟然是提前了三日回京。   抬眼,锦绣但见下了一夜的大雪终于是停了,目光朝着身后的屋门看去,沉吟道:“走,随我出锦园。”   小翠顿时不明白了:“小姐,这宁王正要过来呢,眼下小姐要出府么?”   锦绣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来,从入冬开始,今年的冬雪似乎格外之多,前些时日,是多事之秋,暗地之中,不少的人都盯着相府,甚至可以说,便是盯着她这个宁安郡主的。   眼下宁王回来,所有那暗地之中的人只怕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在宁王的身上,如今大雪正停,她必须先行出府。   何况……   锦绣微微一笑:“父王应当是更想见见娘亲的,而娘亲也正是如此。”   小翠微微一怔之后,当下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那小姐可得再添件大氅的,这大雪停了,天正是更冷的时候,出门不可着凉才是。”   锦绣颌首,当即快步往正屋而去。   一番的添衣之后,待到出了锦园的时候,才不过走出了径道,迎面就碰见了正从长廊顺阶而下的宁王。   锦绣微微一怔,但见许久不见,父王皇景梧此刻的面上同样带着风霜,只是那眼越发的深邃了。   四目相对,锦绣也从父王皇景梧的眼里看到了吃惊。   “锦绣?”宁王当先出口。   “父王。”锦绣笑容浅浅,已经欠身。   宁王却是被锦绣这声父王顿时怔住,转而眼里满是欣喜,可是看到锦绣这身装扮,似乎是要出门,顿时皱眉道:“这是……”   “如今大雪一停,女儿要出府一趟,父王有娘亲相陪,女儿随后回府还可再聚的。”说完,竟是眨了眨眼,眼里带着狡黠。   宁王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转而皱眉道:“一路可要小心。”   话语说完,宁王已经侧身,对着身后同来的护卫低声吩咐着,锦绣知道,这是要让人去护着她的周全了,锦绣也不拒绝,当下等着宁王吩咐完毕,之后两人各自先行告别。   出了相府,锦绣已经让管家颜伯一直都备着马车,只要雪停,便让马车一直候在相府之外,眼下倒是方便的。   倒是小翠,见那车夫不是青锋,皱了皱眉,待上了马车之后,小翠才低声说道:“小姐,这杨若姐和青锋都有些日子不曾见到了,如今宁王爷已经回京了,不是说景王爷的伤已经养好了,怎么还是半点不知道音讯呢?”   锦绣只是淡淡一笑:“或许,他还有其他之事,待咱们回府,问问父王,定然也就明白了。”   小翠半知半懂地应了声。   锦绣缓缓闭上双眼,让这马车静静地朝着京都最为繁华的商业街而去。   对于小翠所说,锦绣心里也是有着考虑的,只是,正如自己方才告诉小翠的,景沐暃如今在暗处,这才是最为安全的。   毕竟,如今她的暗中势力都不能查到景沐暃究竟在何处。   而这些日子的细心询查,锦绣可以确定,那北漠的三皇子宇文浩已经到了大荣京都之中了。   而夜痕的行踪,她或多或少已经探明,至于这究竟是不是夜痕故意透露,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若隔三差五便会有密信而来,此刻杨若一直在景沐暃的身边,这点锦绣对于景沐暃的安危并不担心,何况青锋也在景沐暃的身边。   眼下时节将至,而表象之上,父王也曾经来信告知,原本应该是三日之后回京的,言明会与景沐暃一同回京。   所以说,三日之后,景沐暃应该会正式露面的,而三日之后,正是皇宫宫宴。   这些日子来,皇晟樊那暗地之中的兵卫一直在蠢蠢欲动,而京都的武将之中,似乎开始都发生着巧妙的变化。   锦绣想到这些日子来,送到自己跟前的消息,冷冷一笑。   如果她猜的不错,皇晟樊只怕就是要从这次的宫宴之上做文章了。   而其中还有一事,如果三日之后,景沐暃如期赴宴,皇帝定然是会提起当初自己和景沐暃的婚约之事。   对于皇晟樊对她的执念,锦绣厌恶之余,却明白,皇晟樊是绝对不会看到她亲口答应,甚至在今年的新年之际与景沐暃完婚之事。   也正是抓住了这其中一点,锦绣不过是稍稍透露出自己的意愿,皇晟樊这些时日进宫的次数,可就真是不可谓不频繁了。   而其中最为要紧的一点,在锦绣看来,便是皇晟樊似乎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一旦若是她真的嫁进了景王府,成了景王妃,那么,朝堂之上的群臣风向只怕又会开始变动了。   毕竟,这些日子来,皇帝的身子可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皇帝自己也是已然察觉到此,才会急急召回江南之外的父王,可见,皇帝也是十分忌惮皇晟樊。   赵太后这些时日来,更是频繁地在宫中召见自己的母族之人。   一时间,大荣的京都之中,那些暗地的一切,都隐隐要开始浮现了表面之上了。   而这一切,究竟要在什么时候开始暴动,决定的关键,便是皇帝眼下的龙体。   对于皇帝的康健究竟如何,锦绣最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所以,锦绣已经十有八九可以确定,这次的宫宴,皇晟樊一定会将所有的身家压上!   变乱,转眼将至!   今年的大荣隆冬,注定着种种的不太平!      第二百零五章 好久不见      马车的“轱辘”声终于停下。   “郡主,到了。”厚重的帘布之外,传来了车夫恭敬的话语。   小翠闻言,当即撩开车窗帘布的一角,待看见了映入眼帘的匾额上头写着:“琉璃阁”三字,当即放下帘布,转眼看向此刻闭目养神的锦绣,低声道:“小姐,咱们到琉璃阁了。”   锦绣闻言,已经收回了思绪,慢慢睁开双眼。   小翠将面纱为锦绣蒙上,整了整衣裳,当下先行出了马车之外,待外头都布置妥当了,小翠这才撩开厚重的车厢帘布,笑着道:“小姐,咱们下车吧。”   锦绣弯身出了车厢,踩着踩椅,下了马车。   目光望去,但见今日的琉璃阁却是关阖着大门的,此刻车夫正上前去叩门。   小翠扫了一眼周围,吃惊道:“真是奇怪了,这商街之上,今日这条街看去,只有琉璃阁竟是没有开门做生意的。”   只是只有锦绣知道,这琉璃阁,早在今年的初雪降临大荣京都开始,但凡下雪的日子,绝对不会开门做生意的。   这一开始,也是锦绣与那阁主达成的协议。   因为车夫的叩门,那紧闭的琉璃阁慢慢被人由内打开,露出一张秀丽的女子面容来,那人在看见车夫之后,疑惑地道:“可是要来买饰物的?今年开始,但凡雪日,琉璃阁都是不开张的,且换日子来吧。”   车夫当即开口道:“姑娘且等等,我家郡主前来。”   那女子一听这大汉提及郡主,顿时眼里闪过明了,目光越过车夫,往身后看去,但见一抹浅蓝的身影,身边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两人正缓步而来。   “是我。”锦绣已经到了琉璃阁前,放下帽檐,露出一双清泠的眼眸来,那女子当即明白,笑着将门打开,让到了一边,恭敬道:“郡主可算是来了,阁主正在。”   锦绣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车夫且先候着,转而与小翠两人进了琉璃阁。   车夫看着琉璃阁的门开了有关,抖了抖身子,快步地往那马车上去坐着,和煦的日头打在身上,车夫拉下帽檐,正好闭目休息。   而跟在锦绣身后的几人驾马停留着,真是宁王所派的护卫,男子们都等候在琉璃阁之外,等候着宁安郡主出来。   不远处的拐角巷口,一人的目光正看了过来,露出几分精光,转而快步而去,那方向却是向着淮王府而去的。   锦绣一路由着女子的带领,直接进了琉璃阁的后院,仍旧是当初最先来的那间上房。   女子给锦绣上了热茶,这才笑着退下:“我这便去唤阁主来,郡主且稍后。”   锦绣闻言淡笑,那女子快步离开。   并未多久,那虚言的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道清俊的身影,锦绣自然是认得来人的,正是琉璃阁的阁主,那墨家的传人,墨言。   “真是许久未见郡主了,在下以为郡主都已经忘记了,还有东西寄存在这琉璃阁之中。”   墨言的声音清润,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温润。   前世的时候,锦绣就知道墨家传人在大荣国的百姓之中一直都是有着崇高的影响地位的。   这样的召引,不同于历代的君王那般,而是墨家之中,惯常都是出谋士的,大荣经过了多次的政变之后,但凡成功者的身边,必然会有一位墨家传人身为谋士的身份,伴随在所扶持的君王身边。   锦绣前世身为皇晟樊的妃,从皇晟樊还未登位的时候就一直伴随在皇晟樊的身边,自然是清楚的知道,那时候的皇晟樊身边,一直也有着一位墨家的谋士,只是这辈子倒是从未听闻皇晟樊的身边有墨家的谋士。   这样的发觉,锦绣时常会在想,天意是不是其实已经开始逆转了呢。   正如,最开始的时候,锦绣和这位名为墨家传人的年轻家主墨言,最初的相识,便是从猜谜的一盏宫灯开始。   而最终,上辈子锦绣不知道这宫灯是落在了谁人的手中,今生这盏宫灯最后墨言是让其小厮送到了她的手中。   一开始,锦绣原本以为与墨言的相交,也不过会止步如此。   琉璃阁的盛名一直都在这方的大荣京都之中,流传之广,可谓是大荣京都之中,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上,唯一一家极为鼎盛,同样也是极为有脾性的首饰铺子了。   那便是,真正要说起这琉璃阁的阁主当家,能见过其面的人,几乎是在这京都之中,一只手便是数的过来的。   而锦绣那次的来访,纯粹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说起来,上辈子,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见过这位琉璃阁的阁主是何许人物。   倒是没有想到,一开始的宫灯猜谜之缘,后来锦绣前来这琉璃阁之时,倒是恰逢阁主墨言正在。   匆匆的一面之后,墨言自然是认出了她来,后来的上房相见,锦绣也才知道了,原本这琉璃阁的阁主是有这样的来头,不怪乎是这么地有脾性的一家铺子。   似乎是远久开始不成文的定律一般,但凡墨家中人,在大荣国,都会享有极高的礼待,官员们都是十分恭敬,皇帝更是对于有格外的恩典。   只是这样的恩典并不是放在加官进爵之上,仿佛是墨家中的历来家主从很早的时候便和皇家达成的共识一般。   而锦绣仔细算来,和墨言真正相见的次数,也不过是两面。   最初的猜谜之时,见过。   后来的初次到琉璃阁,见过。   在之后,算是交深,就是琉璃阁的初次之行后,倒是往常有书信相通,只是墨言曾经提及,最好不必来琉璃阁,若无事,就算是要采买,让丫鬟前来方为妥当。   而那日的琉璃阁亲自到访之后,锦绣就让墨言希望能代为置办一物。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直到及笄的三日之前,墨言的书信之中,终于道明,那东西已经准备完毕,不日自己便可前来琉璃阁取走。   而当时锦绣问及是否可以亲自前来。   墨言便是答应了。   偏偏后来的事情繁多,如此一来,一直竟是又搁置了大半个月的功夫。   锦绣前些日子见风雪已经变转,与墨言的相通书信之中,便提到不日将至,墨言竟也是应了。   这让锦绣那是就不觉得,传言之中的墨家家主脾性古怪,怎么如今倒是这样的好相处了。   不过,今日前来,且听这丰神俊朗的家主墨言温润地说出这番带着揶揄的话,锦绣不免有些莞尔。   “倒是前些日子实在不便,竟是让阁主已经挂心,原是宁安的失礼才是了。”锦绣说着,笑着起身,对着墨言倒是见欠身。   谁知道墨言笑着竟是躲开了,锦绣不由一怔。   男子剑眉一挑,神色之间满是神彩俊朗,顾自地往一旁的靠桌杌子坐下,笑着道:“郡主这礼可是要折煞在下了,不必,不必。”   锦绣心中暗道,果然是奇怪的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复又坐了回去。   小翠见到锦绣示意,当即就是要去取茶壶,谁知道一双修长枝节分明的手已经抢先一步将那茶壶拎走。   锦绣看着兀自斟茶的墨言,神色之间,显得淡然自得,不见有半点的不悦神情,这才淡淡道:“如此看来,墨公子可真是世外之人了。”   闻言,墨言眼里笑意更深,剑眉挑起,只是将茶壶放回了原处,手里捧起茶盅来,对着锦绣,笑着道:“以茶代酒如何?”   锦绣也是接过眼前的茶盅:“那自当是宁安敬墨公子一杯。”   墨言爽朗一笑,一饮之后,将茶盅放下,从长袖之中取出一方匣子来,搁置桌上,缓缓推到了锦绣的跟前。   并没有打开查看,锦绣只是径直吩咐小翠收起。   “怎么郡主不看看?若是有何处不对的,也可改改?”   锦绣却是摇了摇头:“若是墨公子手里出来的东西,还有不对的地方,那么,这放眼大荣京都之中,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改了,何况,墨公子的东西一向是出手之后,概不会返改的道理,不是么。”   墨言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亮色,却是有敲门声传来,墨言转了话:“进来。”   小翠已经将东西收进了怀中。   但见进来的正是方才领路的女子,女子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古怪,快步走到墨言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罢,墨言猛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却是道:“在下临时有事,倒是不能久留了,郡主最好可是先行回府,只是一路上倒是要小心了,似乎此次的出行,郡主落在了外人的眼里了。”   锦绣顿时心下一凌。   说来,今日的出门,用的是再为平常的马车不过,就是算真被盯上,父王的那些护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   “在下所说,是琉璃阁原本就是是非之地,那些人是守着琉璃阁的,郡主回去之前且莫再兜兜转转,将那东西带回相府,便是安稳了。”墨言认真地道。   锦绣当然明白,当即起身。   显然墨言真有要事,已经匆匆离开。      第二百零六章 风雪将至      原本进来的女子倒是没有随墨言离开,倒是仍旧领着锦绣往来时的路返回。   锦绣已经将纱帕和帷帽戴好。   小翠又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出了琉璃阁。   只是,锦绣才进了马车之中,却是外头传来了车夫带着诧异的声音传了进来:“郡主,似乎是淮王来了,前头的路暂时过不去了。”   锦绣神色一凌,一手撩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目光顺着官道眺望而去,果然看见那远远的马蹄纷沓而来,卷起地上的厚重之雪,翻腾而起。   一行人之中,当先的一人的面容清晰地映入锦绣的眼底。   可不就是皇晟樊么。   锦绣皱眉,看着那一行人到了跟前,旋即也是停在了那琉璃阁之前。   皇晟樊似乎是察觉到了马车之中的视线,翻身下马之后,径直就往锦绣而来。   “小姐。”小翠有些担心道,一手握着那匣子,只觉得这淮王前来,似乎就是为了匣子之中的东西。   匣子里面是什么,锦绣当然知道,那可是一方兵符!   只是,皇晟樊居然知道么?   就在皇晟樊将要到那马车之前时,原本大门紧闭的琉璃阁突然开门了,一众的小厮们欢天喜地地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鞭炮,没有多时,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而起。   突然吵吵轰轰的声音止住了皇晟樊的步子,目光不由看了过去,却见那当中,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今日正是阁主到琉璃阁的日子,这各位可否让个道?”   锦绣顺声看去,但见那女子正是一开始领路的那位。   “瞧,马车过来了!能否让让?”   皇晟樊听到那女子这样说,当下目光顺着女子所望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那另外一头的商街之上,铃铛声遥遥悦耳而来,华丽的马车,独独一辆。   最后,果然是停在了锦绣的马车之后。   锦绣勾唇一笑,方才她已经看见了女子对她眨眼,看来另有玄机,将挑起的车窗帘布放下,锦绣沉声道:“车夫,动身回府吧,马车之外的淮王殿下,若是真有要事找宁安,且往相府来,宁安定然奉茶以贵宾之礼相待。”   当然,如果眼下的时候,你还敢来的话,淮王殿下!   锦绣心里冷哼一声。   车夫自然是只听从锦绣的,前方的路已经清空,眼下皇晟樊的一行人没有再拦路,车夫喝声扬起马鞭,当即而去。   身后的一行护卫,紧紧跟上,错落有序,甚为严谨。   皇晟樊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双眉猛地皱紧。   只是下一刻,皇晟樊的目光落在了那方之后居上锦绣原本马车所停之位的华丽马车。   偏偏,那马车上头走下来的,只是一个窈窕的蒙面女子,哪里是什么琉璃阁的阁主,对于琉璃阁的阁主,皇晟樊自然也是见过的。   “呀,阁主今天竟又是框了我们!”那站在琉璃阁门前的女子,看见那蒙面的女子之后,顿时有些愤愤道。   却不知,皇晟樊的一张脸也是已经黑沉如锅底了。   ……   重新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不过多时正是要晚膳的时辰了。   锦绣才进府,便是碰见了管家颜安,颜安神色欣喜:“小姐回来了。”   “颜伯,外祖父可回府了不曾?”   颜安点了点头:“此刻相爷正在前院之中。”   锦绣颌首,才走出几步,想到什么,返身复又唤住了管家颜安:“颜伯,我父王可还在锦园之中。”   颜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后知后觉地道:“宁王爷尚在相府之中,只是此刻似乎未在锦园,方才与宁王妃往亭台去了,不过,相爷倒是告诉老奴,今日的晚膳,且众人一起用膳。”   锦绣当下明白,带着小翠往前院寻相爷去了。   手里的这方匣子,锦绣思来想去,如今,景沐暃尚未能见,倒不妨将此兵符交到外祖父的手中,外祖父连日正是时常进宫,到时候正是可以名正言顺!   ……   相府偏南的四角亭台之处。   夏日里本该是莲花满池的池塘之中,此刻冰封万里,一场的大雪才过去几个时辰,此刻远远望去,正是一片的苍白,而岸边所种的正是傲雪红梅,相称之下,别有一番的美景不言而喻。   此刻的延向亭台的石桥之上,站立着俩抹身影,远远的,秋云站在一旁,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此刻互相依偎的两人,心中也是无限的感概,却是也替自家的主子高兴的。   宁王妃颜若书的目光落在那红梅之上,眼眸柔和,低低叹了口气:“这样的安宁,是我曾经都不曾敢奢求的。”   “如今之后,你想要多久我定会给!”宁王温柔滴说着。   宁王妃颜若书心中震动,微微抬首,正落入宁王那双深情的眼眸之中,一时间脸色顿时显出微红了。   “都多大的年纪的人了,还这般的没羞没臊的。”颜若书低喃着,就要推开宁王皇景梧。   皇景梧笑意更深,反而是将怀里的颜若书搂的更紧了些,竟也是低声叹道:“这样的安宁,也是我曾经都不曾敢奢求的。”   这话却是让颜若书心中一痛,当初的误会,让她错嫁云雷岩十几年,那女子最为美好的岁月,她却不能与心爱的男子共同走过,反而在那后宅之中,心如死灰一般度过。   曾经,颜若书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好在有锦绣这个孩子的相陪,让她终究是坚持下来了。   如今,终于是所有的误会解除,自己随时千般的不幸,最后还是得以和此生最为心爱之人牵手,拜堂,以后白头偕老,真是老天眷顾。   甚至,此次的江南之行,那样的坎坷之下,虽然自己不能守住那在自己腹中短暂的生命,但是,还能看见心爱的他回来,更是这样相处以对,颜若书是无比庆幸的。   宁王皇景梧却是察觉到颜若书不自觉地抚上她那小腹的手,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妻,到底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沉痛。   这都是自己当初远在江南,未曾陪在她的身边,竟是让若书有着这样的经历。   猛地,皇景梧将颜若书抱得更紧了,低低地耳语在颜若书的耳边:“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颜若书无声地点了点头。   两人无声地静静依偎着,偶有微风袭来,皇景梧总会将自己的大氅往颜若书的身上裹去。   猛地,颜若书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低呼道:“眼下都这个时辰了,晚膳将近,不知锦绣可是回府了不曾,总不会是……”   皇景梧当即笑道:“我已经将我最为得力的护卫全数护卫着锦绣,无事的。”   “咱们在此处也是许久了,我要回锦园了。”颜若书坚持着。   皇景梧自然是顺着颜若书的,当下两人出了亭台,只是才走了一段的路子,却见不远处的锦园之外,小翠正张望着,似乎在等着何人一般。   一开始小翠是跟着锦绣出府的,皇景梧自然是知道的,当下笑着道:“看来,锦绣已经回府了,只是此刻应该是在相爷那处了。”   颜若书也看见了小翠。   “宁王爷,王妃。”小翠小跑着走了过来:“厅堂已经备下了晚膳,小姐此刻正与相爷一处,小姐让我来锦园等着王爷王妃回来。”   至于锦绣明知颜伯一开始就告诉了她父王和母亲是在那亭台,却还是要小翠来锦园候着,其用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跟着宁王爷和宁王妃身后不远处的秋云,抿嘴偷笑着,看着小翠眨眼。   小翠心里也是明镜似的,只是笑嘻嘻的。   颜若书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后来看着,这一路上过来,皇景梧似乎都是一直搂着她的,一时间,不由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猛地推开了皇景梧,颜若书低声道:“这般有旁人的情形下,你还如此!”   皇景梧只是笑着,倒也是认了,由着颜若书嗔怪。   ……   晚膳的时候,一行人都到了厅堂之上,丫鬟们陆续地将丰盛的饭菜摆放上来。   席间之上,众人都是笑容满满。   锦绣看着这样的场景,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待到晚膳之后,宁王与相爷还有话语相谈,锦绣自和母亲颜若书一处相聊。   第二日早膳之后,宁王先行回了宁王府,未过一个时辰,宁王复又来了相府,说是前来接回宁王妃。   对于此事,昨夜锦绣自然是知晓的,而锦绣也已经与外祖父商定,此刻,她要随母亲回宁王府。   眼下,京都的形势,龙蛇混杂,颜相也认为在宁王该是更为周全的,当下十分赞同。   只是,只有锦绣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便在相府之中进行,宁王府,她还有一些事必须和父王严密相谈。   锦绣若是猜得不错的话,景沐暃的所在,父王应该是知晓的,而景沐暃不让她知道,只怕一定是处境还是有着危险。   而不久之后,两日之后,就是那时节到来,大荣国的习俗来说,隆冬时节,除却新年之际,那最为繁盛的宫宴,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零七章 极好的机会      隆冬大荣,时节至,盛宴期,京都百姓欢腾大庆。   似乎是感知到了时节将至,连夜下着的大雪,竟然是在三日之前巳时的时候开始停歇。   三日下来,倒是未曾再有大雪而来,大荣京都的各个街道之上,巡城的兵卫们都已经将其铺地的厚厚积雪清扫干净。   此刻临近傍晚的光景,非但是大荣京都那最为繁盛的商业街之上人潮涌动,门市鼎沸,其余的街巷之间,都是大门而开,小贩们更是热情地吆喝着。   不同于大荣京都隆冬时节的平日,今日的大荣京都,百姓们将会一直欢腾庆祝道明日的日出之时。   举国上下,都是欢庆这个大荣自建国以来,便开始定下的盛节。   此节的由来,倒是也有一番的说辞可言的。   当初的大荣初位皇帝,那时候的旧王朝腐朽不堪,百姓更是名不聊生,史帝至此揭竿而起,一路的艰难困苦过来。   终于建立了如今的大荣国,与北漠、南夜成三国鼎立之势,已经是数百年的不相干扰。   虽然有不少的人觉得这样的三国鼎立,实在是十分的怪异,只是三国之间的皇家联姻由来频繁,倒是一时间也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只是这盛节的确定,正是史帝初次与北漠、南夜的帝君攻入旧王朝的国都之后,百姓们拥立之下,便是定下了这个盛节,更是历代大荣皇帝都必须相传下来。   而这盛节,比之辞旧迎新的新年来说,可谓是唯一一个比肩的节日。   在这样的节庆之中,不止百姓们欢腾,皇宫之中的盛宴,更是不容小觑。   从今日的天刚破晓时,百官们都已经尽数进宫,只是却不是赴早朝,举国上下,只有新年和这个盛节的时候,才会罢朝。   一众之人都是随皇帝前往皇寺祭坛,朝拜天穹。   一直到了辰时之后,众百官们才回了各自的府邸之中。   而这一日的盛节,除却百姓们,但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要免除早膳,午膳也必须食粥,这是要记住先祖们曾经打拼江山之时的不易,而百官更是要以身作则,为百姓们谋福利。   只是,这到了晚膳的时候,却是皇宫的盛宴开始。   三品以上的官员,连同家眷都必须一同进宫,这是和新年的皇宫盛宴所不同之处。   如今,傍晚将至,正是百官们陆续该往宫中而去的时候。   只有这个盛节之时,皇宫的五个宫门都是开启,百官们都不必尽数从正门而入,实在是因为带着家眷的缘故,一时间若是从正门,那便是耽搁上许久的功夫。   而这一日,也是唯一会调集周围京畿所属的城兵前来,以护卫宫廷的安全事宜。   按着往常来说,这样的职责,必然是落在了大将军的身上,只是,眼下大将军尚在边疆,而素来有战场之上不败神话的战神景王爷,却是至今还未见其人从京都的城门外出现。   于是,皇帝便将此事,最终竟是交付到了淮王的手中,这也是另不少的百官们十分不解的。   按着常理来说,这淮王虽说文武双全,却是并未上过战场,此刻虽然出使北漠有功,但是宁王如今尚在京都,宁王也是身经百战,战场之上更是攻无不克,怎么都该是宁王爷得到落在这差事才对。   只是,众人想归想,到底都是沉默着,且看着到底这皇帝有着什么深意。   三品以上的官员们,但凡去年荣幸去过这盛节皇宫之宴的人,无一不是惊艳万分,更是慨叹属于大荣臣民的荣耀。   那是怎样的一场泼天奢华的盛宴!   众人们,除却一年的时间过去之后,那些被贬黜到了三品之下,还有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之中的家眷仍旧在京的,都是无一不在期盼着这个盛宴的到来。   而他们,更是极为荣幸的能够成为这其中一人,可以亲自观赏到那皇宫之中的盛大宫宴。   于是,在那皇宫之中,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带着从乾清宫,皇帝的正殿之中,皇帝所授受的旨意,目不斜视地往各处的宫门守将那里宣读了开放宫门门禁的圣意之后。   各个府邸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们,当即就开始让自家从昨日就开始准备妥当的马车都一一候在府门之外,官员们更是催促着自己的家眷们快些收拾整齐,都以能快些进入那富丽奢华尊贵的皇宫之中为极大的荣耀。   能在那样的盛宴之中,多待一会儿,来年不可谓是会带来极大好运的福兆一般。   一时间,那不久之前才开放的五道宫门,竟然是开始有极多的马车,向着各个宫门而来了,乌压压地车水马龙,如同早起的京外之人赶着入城里的早市一般,可不热闹。   也有胆子大的百姓们,有个远方的亲戚在皇宫之中当值的,或是在城门当守卫的,虽然自己是不能进皇宫之中,不过,倒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极为喜欢前来凑趣的。   这一日的京城兵卫们都是不会对此有所斥责的,他们这是远远的看着,只要百姓们不作出违矩的事来,兵卫的首领都是已经通过气了,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去。   于是乎,加上了百姓,还有官员们与家眷浩浩荡荡的马车陆续而来。   可以说,这一日的大荣京都的官道街市之上,最是人员繁多的时候。   也是那防卫最为松散的时候。   然而,今年,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此刻的各个城门的通往京外的出入口,已经是比之往日的时候,多了三倍的兵力守卫着。   此刻的淮王府之外,一辆通体华丽的马车,上头印刻着“淮”字,却是车夫一脸焦急地站在那马车边上,时不时地朝着里头张望着。   很显然,淮王殿下的车辇还未进宫,这与去年来说,已经是十分异常了。   当然,今年的淮王殿下,因为皇帝的重视,多了城防的重任。   偏偏,此刻的淮王府之中,那淮王爷的书房之内,“啪”地传来一阵重响。   而低垂着脑袋,正站在那书房桌案不远处的兵卫首领,眼睁睁看着似乎是桌案的一角,因为淮王的这奋力一击,而破碎落地,正滚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于是,那兵卫首领右眼皮顿时猛地一阵狂跳。   右眼跳凶呐!   兵卫首领无声地咽了咽痰,等待着淮王皇晟樊的盛怒降临。   “接连已经是守了三日,你就告诉本王,这三日来,半点景王的身影都不曾看见!”   兵卫首领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又加多了几分,却是无话可说。   因为,这便是事实,这三日来,城防的兵卫都是一律戒严,而出入城门内外之人都是十分严苛的盘查,只是,哪里有半点景王爷的踪迹。   “眼下转眼便是盛宴,宁王口口声声言明,景王定然会在宴会的时候出现,而现在呢,你们那么多的人,竟然是半点音讯都不曾获得!”   兵卫首领只觉得后背已经全湿了,突然,额头似乎被一个重物砸中,下一刻,一方砚台滚到了自己的脚边。   “若不想要惹来皇上雷霆大怒,接下来给本王好好守着城防,不得再放出一人去!”   皇晟樊看着眼前那静默无声的兵卫首领,怒火只觉得越发的腾腾上涌,终于一甩衣袖:“快去!”   “是,属下领命!”兵卫首领心情沉重地退出了这方阴气森森的书房,抬头望了一眼苍穹,这眼下漫染天际的霞光,都快要退去了。   很显然,京都的夜,就要到来了。   隐约之间,那兵卫首领总觉得,似乎会发生些什么,正如这三天来的古怪事情原本就不少。   暗自嘀咕了一句,兵卫首领不做停留,快步地往府门之外而去。   书房之中,皇晟樊久久地站着,目光之中满是阴霾。   他实在想不明白,景沐暃现在到底是在何处,而他没有想到,这已经是过去了近乎一个月的光景,他居然半点景沐暃的消息都不曾探知。   除却那之前的围杀,让景沐暃受了箭伤之后,一番的相府搜查无果。   然而现在,景沐暃就仿佛是在这大荣的京都之中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此守城的兵卫都是皇晟樊的心腹,每个城门更是安插了自己亲手带出的暗卫,都是极为可信之人,皇帝也是下了严令。   偏偏,居然接连三日下来,丝毫的音讯全无!   全无!   这样的结果,根本无异于就是在嘲笑他淮王皇晟樊一般。   又是一个大力猛地拍在那桌案之上,皇晟樊脸色阴沉的厉害,阴狠道:“无论如何,不管你景王今日到底都筹谋了些什么,眼下就算找不到,本王也不会让你翻了天去!”   于皇晟樊来说,今日实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皇帝的身体已经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甚至还开始迷信起道士所谓的丹药。   而这,只会加快皇帝的死亡罢了,这也是皇晟樊布下的一棋。   皇晟樊不得不多谢宁安郡主离间了皇帝和赵太后的关系,如今正好方便他周旋了皇帝和赵太后之间。      第二百零八章 盛宴伊始      而偏偏,皇帝和赵太后两人蠢得还是浑然无觉。   一个老女人坐着将来要垂帘听政的春秋大梦。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以为可以长生不死。   真是愚不可及!   江山又怎么能让这样的无能可笑之人拥在手里!   这天下和该就是他皇晟樊的!   而眼下,最为阻碍他的自然就是宁王皇景梧和景王景沐暃。   宁王那边,手里面根本就没有实权,最为该让皇晟樊顾忌的自然就是景沐暃了。   只是……   皇晟樊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如果皇宫之中,他早就已经布局严密的,就算是景沐暃再出现,顶多的变数,他也定然会化解的,景沐暃在京的那些兵卫可数而知。   而京郊之后的兵营之中,为首的将领,那些在京都之中的将领家眷今夜自然是会进宫赴宴,到时候,自然都是在他的禁锢之下,如何能翻出天去。   让那些将领受制与他,那么,怎么还能由景沐暃可以调动的兵卫。   想到这,皇晟樊的唇边闪出一抹诡谲的笑来,又是细细地思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皇晟樊压下心头将要呼之欲出的兴奋,神色之间也恢复了平静,目光扫了一眼桌案之上。   但见那延展而开的,正是整座大荣京都皇城的严密布防图,图上将各个关隘都仔仔细细地谋算清楚明白。   十面埋伏,皇晟樊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成败,今夜在此一举!   ……   淮王府的府门旁,管家也是正站在那儿,来回走着,这俨然是除却了那守着马车的车夫之外,另外一个焦急等待着淮王爷出现的人了。   看了眼天色,管家脸上的焦急神色越发的深了。   眼下天色显然是已经灰沉了一片,半点的霞光都褪去的一干二净了。   偏偏,淮王爷还没出府啊,这是,这可是往年都不曾有的事呐。   正在管家焦急万分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往淮王府府内那条唯一通往这方府门的径道看去,可算是出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管家赶紧停了脚步,恭敬地站定等着淮王爷的到来。   皇晟樊神色淡淡地走来,管家当即躬身说道:“王爷,方才宫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又来催了一回。”   “嗯。”皇晟樊这是淡淡地应了,对于皇帝这样焦急地等着他进宫,这究竟是何意思。   皇晟樊自然是心里明白的,如今这个时辰,宁王定然是早早就已经进宫了,而他淮王爷,在这宫外逗留的时间越长,皇帝是越后悔将城防的差事交给他吧,生怕他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只是,这样的心思,但凡是明眼人,谁人不知呢。   原本,就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他皇晟樊才有了这样的念头,眼下想要后悔,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世间,只有强者才有改变的可能!   心中冷嗤着,皇晟樊的步子到底是加快地往备好的马车走去。   那车夫看着淮王爷殿下上了马车,赶紧跳上车去。   “动身吧。”   车夫竖着耳朵,终于听到那车室之中,隔着帘布传来皇晟樊低沉的声音后,赶紧扬起手的马鞭,快速地驱动着马车,径直地往最近的宫门快速行驶而去。   看着没有了踪影的马车之后,管家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无人看见,管家此刻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讽刺,转而快速进了淮王府之中。   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原本离开的管家再次匆匆地到了那淮王府的府门之外。   守着府门的护卫见到管家一副神色匆忙的样子,心里一阵的吃惊,其中一人不由问道:“管家这事有急事么?”   这一问,管家的神色变得愈加的凝重了,低声吩咐道:“你等且好好地守着淮王府,淮王爷落下了东西,我必须立即给淮王送去,你,快去备马!”   说着,管家指着其中一人,沉声吩咐道。   那人一听是自家王爷的要紧之物落下了,当即快步离去。   很快,那人就牵着骏马出现在淮王府的门前。   管家少不了又是一番谨慎地嘱咐千万要好好守着淮王府,这才从那一人手里接过了马鞭,翻身上马,正是朝着那皇晟樊离开的官道追去。   几个护卫看着很快就消失没影的管家,立马神色肃穆地,尽职尽责地守卫着淮王府。   只是众人却是不知,在拐过官道的巷口之后,管家已经起了马,反而是绕开了路子,往另外的一个巷子而去,而那巷子口,正停着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驻留的马车。   那车夫压低了帽檐,显然是察觉到了来人的脚步声,猛地一下子拉高了帽檐,在看见了来人是管家之后,顿时朝着身后的马车敲了敲。   只听见那马车之中传来男子低沉如金属抨击玉器一般醇润的声音:“青锋,你去取。”   那乔装成车夫已经是熟门熟路的青锋,当下翻身下了马车,往管家走去。   管家看见来人是青锋,顿时一脸的谄媚,取出怀里严实包裹着的东西,献宝似地递送到了青锋的面前。   青锋面无表情地接过,转而朝着马车走了回去。   那管家并未走,还在等着,显然是等着马车里面的男子确认那东西的真假。   青锋将那东西送进了马车之中。   终于,那管家听见了马车之中传来了男子肯定的话语声:“并无差错。”   青锋于是再次朝那管家走去。   “奴才说了,这必然是真的,只是这景王爷原先说好的放了我那一家老小之事……”   青锋终于扯唇一笑:“王爷从来说完都是说一不二的,许诺了你的自然是不会假了去,也会保你一家安稳终生的,只是……”   那淮王府管家先是因为青锋这番话喜上心头,复又被这青锋似乎没有说完的最后一句顿时感到十分的不解:“景王爷这只是是……”   然而,那淮王府管家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最后那句完整的问话。   下一刻,那淮王府管家目光张大,还带着不可思议一般,却渐渐地涣散开来,更是直直地倒在地上,发出极大的一声“砰”声。   而此刻,管家的胸口处,正插着一只匕首,鲜血正如泉涌一般浸染了周身的衣袍,更是越发的漫染开来。   青锋冷哼一声:“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的,跟着皇晟樊,终日做了那样多丧尽天良的事,想不到还对自己那老来得到的独苗儿子十分宝贝,用你的命换你家香火延续,王爷也会保你家安享终生的。”   说着,青锋一脚踢开了那管家,顿时前路没有阻碍。   重新返回了马车上,青锋低声问道:“爷,眼下要当即进京么?”   车厢之中,景沐暃眼里慢慢染上一抹幽光:“既然淮王都已经进宫了,咱们自然是要进宫了。”   “是!”青锋当即扬起马鞭,快速地将马车驶出了巷口,却是朝着最远的宫门而去,而那处的宫门,也正是宁王原本要进的宫门。   ……   几乎是在这宫门的门禁开启之后,一个时辰之后,趁着霞光漫天之际,宁王府的马车都慢慢地朝着皇宫的正宫门而去了。   一路上,偌大的车厢之中,坐着锦绣、宁王妃颜若书,还有各自的贴身丫鬟小翠和秋云。   此刻小翠正好奇地凑到那自个儿掀开的车窗一角,朝着外面张望着。   慢慢地,小翠发现,但凡是在后头的车马,似乎都会刻意和她们的马车拉开一段的距离,顿时不由开口道:“夫人、小姐,这还真是有意思,这外头别家的车马,倒是总让这咱们的。”   颜若书闻言淡笑道:“你忘了,宁王可是驾马而行的,王爷行经,除却皇家之人,什么人还敢超了王爷的车不曾。”   小翠顿时恍然,脸上有些微红,却还是好奇心驱使地仍旧往车窗外看去。   接着小翠就发现,身后的马车越发地多了起来,甚至是十分的拥堵,只是她们这倒是十分的畅通。   原本小翠还看见这前头的马车也是围堆着,谁知道,这马车一路都是这么走着,一直到停下了车轮的“轱辘”声时,并不是因为等待着进入宫门,而是已经有太监宫女等着,领夫人和小姐进宫了。   而小翠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进宫的,只是下了马车之后,待小姐和夫人离开之后,和秋云复回马车之上,等着小姐和夫人回来。   只是,小翠却看见了一个本不会看见的人。   而那人,此刻居然是一身的宫女打扮,一时间小翠不免瞪大了双眼。   好在理智知道眼下是什么场合,只是心里已经惊呼出声:为何杨若姐,此刻会是宫女打扮!   不过,转念一想,小翠觉得先不说为何杨若会是这样一副打扮,至少说明,杨若是来接小姐和夫人,那么这一场的宴会,杨若定然会护住小姐和夫人的安危的。   想到这,小翠心里原本的担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笑嘻嘻地看着一行人离开,随后与秋云上了马车。   车夫顺着守宫门的兵卫所指,当即将车夫驶到了一处。   只是才停下,突然小翠就听见了车夫一声凄厉的惊呼声!      第二百零九章 噩梦的开始      这俨然就是变故骤发。   小翠和秋云对视一眼,都是吓得面色惨白。   秋云虚长小翠两岁,更是宁王妃身边得力的贴身丫鬟,眼下示意小翠勿动,自己壮着胆,伸手到底还是有些颤抖地去撩开那车帘布子。   只是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人“砰”声到底的骤响声。   霎时间,秋云只觉得事情十分的不妙,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   然而,下一刻不待秋云将车门的帘布掀开,竟是猛地有一只粗壮的手一把掀开了车门帘布。   小翠顿时受了极大的惊吓,危机之感顿时涌上心头,伸手不忘拉着秋云往后车厢直直退去。   但见那车帘布子下一刻一下子就被全数扯了下来,一个身量魁梧的大汉登时出现在了那马车之前。   小翠和秋云顿时都是瞪大了双眼,而眼前的那人,可不就是方才守着宫门的首领么!   同样,也正是这人指了这个方向,所以她们的马车才会开到了此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翠和秋云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兵临。   但见那个方才还神色平静地为她们之路的首领,此刻狰狞着面色,而下一刻,那闪着锋芒的刀剑顿时横陈在她们的面前。   近距离的相看之下,小翠可以看见那刀尖之上,分明还有鲜血滴下。   小翠心跳如雷,此刻更是忘记了大声惊呼,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发生太过于让人难以置信。   而那首领刀尖上的血色,让小翠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个人,正是方才那惊呼着倒下发出巨响的车夫。   这血定然是那车夫的。   “快走!”   突然,被小翠护在身后的秋云猛地已经清醒过来,一把将小翠反而护在了身后,自己拦在了身前,甚至是径直朝着那首领扑了过去。   那首领显然以为两人都惊吓过度,没有想到这秋云居然是大呼出声,神色顿时越发阴寒,仍旧是一语不发,却是挥刀,一下子就直直地落在了秋云的后背之上。   小翠惊吓地看着,那刀尖居然是透过秋云的后背,直透出身前来!   秋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却是强大的意志一般,仍旧是死死地拉着那首领,用尽全力一般地喊道:“小翠,快逃!小姐和夫人,还有王爷!”   小翠顿时明白过来,咬着牙,猛地往首领撞去。   首领的脚被秋云绊住,此刻动作不便,而刀也正插在秋云的身上,一时间不妨,竟是被小翠趁着空隙,真的朝那车厢钻了出去。   只是,小翠从来没有真正亲眼看过这样的杀人场景,虽然理智尚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抖了起来。   拼尽全力地出了车厢之中,发软的脚,却是一个没有踩稳,径直地从那马车之上摔了下来。   偏偏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传来,小翠身下接触到有些温热的液体一般,身下也是一阵的软垫一般。   低头一看,却是那瞪大了双眼的车夫,正被小翠自己压在了身下,而自己此刻,满手沾染的都是那车夫从脖颈处源源流出来的鲜血。   满鼻翼之间都充斥着那浓重的鲜血之味,小翠本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自己竟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一点的声音都不能够发出了。   满腹之中,更是一阵的作呕,小翠却还是强撑着,努力从那车夫的身上要爬起来。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了另外一声重物落地的“砰”声响起。   小翠理智知道自己不该回头,可是终究还是转了眼,而正是秋云被人从车厢之中丢了出来。   而此刻那人,正跳下了马车,举起了刀尖,朝着小翠自己,挥刀而下。   须臾之间,小翠只觉得恐惧便袭周身,却还能感知到那剑锋毫不留情地滑过她的脖颈之后,有如注的血源源而出,这让小翠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身下的车夫。   而她的死状,似乎正如那车夫,正是一模一样一般。   只是,她已经不能确知了。   当所有眼前的事物都黑沉下来,意识全部丧失之前,小翠心中无声地千遍地唤着。   小姐,您一定要平安无事!   小姐,小翠再也不能伺候您了!   小姐,小翠不能看见您出阁嫁入王府的那一天了!   小姐,您一定要幸福!   小姐,如果有来生,小翠还愿意做您的丫鬟!   ……   不知道为何,锦绣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猛地皱眉朝着身后走来的路看去,却一无所获,下一刻那突然而来的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身旁的宁王妃颜若书见女儿锦绣突然皱眉,更是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看去,不由出声问道。   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倒是突然想起了小翠来,小翠方才在车边站着的时候,锦绣可没有漏看那丫头盯着杨若的时候,那眼里流露出来的艳羡。   其实,总有一天,待到她嫁入景王府,成了景王妃,而或将来的某一天,景沐暃登顶皇位,小翠也会有成为宫里管家姑姑的时候,到时候,只怕是这样的盛会,都会让这丫头开始觉得头痛不已了。   “没事,只是想着小翠和秋云倒是让她们要多等了。”锦绣淡笑着说道。   不过,也就是现在的等待了,以后,她们也会有走进这宫里的时候,而不会被人因为身份拦住在宫门之外。   锦绣心中默默地想着。   等到这一切的结束!   等到这场宫宴的结束!   会有全新的开始的!   听到锦绣那话,宁王妃颜若书不禁莞尔:“你这真的是,好了,咱们快走吧。”   ……   首领厌恶地看着到底的三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染的鲜血,阴沉和脸色,将外袍脱下,随意丢弃。   目光朝着远处看去,却是有隐约的丝竹声传来。   与这方,偏僻地,毫无人烟的,宫门禁区,何等鲜明的落差之比。   首领将刀重新入鞘,转而又是一副面无表情,转了方向,却是朝着淮王府的方向而去。   到了原先主之指定的地方,他并没有等待多久,偏西的宫门,终于渐渐驶来了一辆通体全黑的马车,只见那晃动的马车帘布之上,鲜明的“淮”字随着马车的驶动,而摇动着。   首领当即躬身站在一旁。   车夫显然也是看到了首领,当即放慢了速度。   马车最后准确无误地在首领的一步之前停下。   首领当即上前,那车夫已经跳下马车,将外衣脱下递给了首领。   利索地将外衣套上,首领翻身上了马车,对着车内的人低声道:“主子,相府马车里的人已经尽数都灭口了。”   “嗯。”   却是只听得那车厢之中,传出的却是一道女子清丽的声音,哪里是皇晟樊,下一刻女子带着几分阴毒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锦绣,咱们的恩怨,还完全没有结束,今晚,将会是噩梦的开始!”   那首领只是静静地等着。   下一刻,女子已经恢复了常态,淡淡道:“转方向,往城门外而去。”   “是!”首领当即转了方向,而原本下了马车的车夫,此刻快速也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之中。   慢慢地,马车消失在了这方浓沉的夜色之中。   ……   皇宫的盛宴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开始,按着往年的来看,盛宴的开始前的一刻钟,那五道宫门的马车才会全数散尽,都一一进入宫门。   所以,眼下的宫门口,五道的宫门兵卫们,经过了一个时辰的站岗,显然有些焦头烂额了。   只是如今这城防是交给了淮王来统领,今年的换防,因为淮王的缘故,却是不同了,他们这些人,要一直到那些官员们的马车尽数检阅之后,宴会开始前的半刻钟,才能换岗。   这原本对于还未经历过全部整个检阅的兵卫来说,当时领命的时候还未觉得有何不对,只是眼下,他们算是知道,这简直倒不如被轮换到夜里守卫还要来的让人身心疲惫。   偏偏,他们必须要撑着精神。   终于,在那难熬临近盛宴的半刻钟终于是来临了。   五道宫门的防卫兵卫们都终于交接给了新来的兵卫,转而如释重负般地往兵卫营而去。   只是,这些兵卫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不是往日的半个时辰的歇息,而是一场永世的长眠!   此刻已经是疲态尽显的兵卫们,根本抵不住突然而至的一场杀虐,甚至还是突然而来的杀虐。   甚至于,所有的兵卫来说,他们到死前,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会谋划下这样的一场屠杀。   然而,长长的通往兵营的这条幽深漆黑长廊之上,无数的黑衣正如来时的一般诡异,却也将那些死去的兵卫快速地带离。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之间,那长长的廊道之上,仍旧出现了一众的兵卫,只是他们的神色之间,带着肃杀,并无半点的疲惫之态,他们走姿严整。   带着某种的目的,整齐划一地朝着那不远处的兵营而去。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再过不到须臾的功夫。   一场泼天而独一无二的大荣朝今年隆冬的盛节宫宴,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章 景王爷到      候在皇宫御花园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在一一等待着。   只是不同与宫门之外等待的宫女和太监们,此处的御花园,是通往宴会的经过之路无疑,但是,却是只有皇家之人才可过的。   早早的时候,锦绣便是与宁王还有宁王妃已经从御花园往宴会所在而去。   现在还独独剩下赵太后亲口严令守着的太监和宫女。   而赵太后让他们所要见到迎到的人,只有一个。   那便是淮王皇晟樊。   等候着的太监和宫女们几乎都是翘首以盼了,偏偏他们是深长了脖子,都没有看见淮王爷的身影。   而眼下,宴会可就是要开始了,赵太后还要他们领着淮王爷去见太后娘娘呢。   为首的太监和为首的宫女互看了一眼,皆从眼里看到了一个想法一般。   他们在想着,要不要先去前头看看,随后一人先去回禀了太后娘娘?   正在犹豫这要不要商量一番究竟谁去禀报太后娘娘的时候,终于有人惊喜一般地低声道:“快看,快看!淮王爷来了!”   众人都是一下子抖擞了精神,目光朝着那一人发现的发现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正快步而来。   灯火的掩映之下,但见那人的面容,可就是淮王爷殿下么,当即众人都是躬身行礼。   “奴婢见过淮王殿下!”   “奴才见过淮王殿下。”   皇晟樊淡笑着应声,却是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很显然,这留下的人有些多,而这个时候,本该都去宴会之上招待的,却是在这处留下这么多的人,方才还是伸直了脑袋看着他来了之后,更是神色之间带着欣喜。   这样的察觉,让皇晟樊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只是那太监和宫女的领头,眼下可就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弯弯绕绕地,径直道:“奴才、奴婢们在此恭候淮王爷多时了,太后娘娘有请淮王爷先行往寿康宫而去,奴才、奴婢们给淮王爷领路。”   此话一出,皇晟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反倒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既是如此,本王这便随你们而去,公公且领路吧。”   毕竟,原本他也是要去寿康宫的!   那个老女人在当初的云雷岩那场的刺杀之中,就被该消失了,偏偏竟然还命大的苟延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那么便让他来了结吧!   “淮王爷,这边请!”   但听那领头的公公恭敬地开口说着,却是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男子低沉清雅若古琴般的声音响起:“本王怎么瞧着淮王的所往之处,似乎不是宴会的所在之处啊,倒像是寿康宫的方向。”   这声音让淮王皇晟樊顿时停住了脚步,心里的怒火猛地腾涌而上,偏上脸上的笑却越发的淡然无比了。   皇晟樊转身看去,但见来人一身的深紫华服,衬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眼下的景王景沐暃哪有有半点当初在京郊之外,中了他皇晟樊的伏杀之后,转而逃离的模样。   更是半点的受伤痕迹都不曾能看出来!   皇晟樊隐在袍袖之下的手越发攥紧。   好!   真是好的很!   偏生就是等着他进宫之后,景沐暃倒是也跟着进宫了!   那么,他便要看看,景沐暃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防卫的那些兵卫,他早就已经清换了。   想到这,皇晟樊唇边的笑越发淡然:“景王真是来的甚为及时,本王受太后娘娘之邀,正要往寿康宫而去,景王想来也是无事,太后娘娘也是没有想到景王能及时而来,否则,这邀请之中必然有是有景王一人的。”   景沐暃剑眉微挑:“倒是不知道淮王这话可是什么意思?”   “本王是说,不若景王与本王通往寿康宫如何?”皇晟樊定定地看着景沐暃,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景沐暃只是恍若无觉一般,心中已经明了,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只是本王明明并无太后的所请,这样贸然而去,就是不妥当了,若是太后不喜,可就是不该了。”   皇晟樊显然还是继续相邀:“若是太后娘娘不喜,那么本王必然一力承担,如此,景王可否同去了?”   景沐暃却是朗声一笑:“淮王爷这话里话外,竟是十分希望本王前去,可是本王说了,本王并不想去。”   最后的话里,景沐暃俨然已经说清,甚至带了几分嘲讽。   皇晟樊心里暗怒,只是面上却是笑的闲适自然:“既是如此,那么就宴会之上再行相见了,到时候本王可是定要敬景王酒的,景王可千万别推却了!”   “既然如此!”   一边低垂着脑袋的领头太监,此刻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可是眼下这两位可都是王爷,甚至还是这大荣赫赫有名的王爷。   两方都是不能得罪的,虽然此刻他十分想要告知,眼下的时辰委实不多了,该快些往寿康宫去了。   不过,好在终于两位王爷有了停息的意思,领头的太监松了口气,当下领着皇晟樊往那寿康宫而去。   只是景沐暃看着皇晟樊走远之后,低声对着身前低垂着脑袋,一身太监打扮的青锋低声道:“跟上他们,不要暴露了行踪。”   青锋低声应话,当即跟随了上去。   景沐暃倒是独自一人往那宴会的方向而去。   ……   前世之中,锦绣便是已经出席过了不少这样的盛节宫宴,而如今这个时候的盛节宴会,前世自己正感染风寒,而在家中歇息,独独缺了。   如今看去,倒是不难发现,除却自己前世之中,那每次的盛节宴会的印象,今日的宴会所在之处,却是比前世还要大上几分的。   偌大的高台之上,那身姿妖娆的舞女们,随着奢靡的声声丝竹声的起伏,而长袖舞动着,随即悦动,让人看之十分的赏心悦目。   而高台正对之上,便是搭建而起的高坐,金黄灿烂而奢华贵重的龙椅正摆放其上,不过今日倒是没有设那凤座。   自打那李皇后的薨逝之后,皇帝开始十分的看淡女色一般,饶是朝臣几次提及关于充盈后宫,选秀之事,却是皇帝一压再压。   最后,皇帝径直说了,李皇后尸骨未寒,更是为了他才导致香消玉殒,此事不必再提。   多次下来,皇帝的坚持,朝臣们无可奈何之下,也索性就真没有人再提起了。   只是在锦绣看来,皇帝原本也是动过选秀的念头的,只是原本是做做样子罢了,后来经了李太医之事过,皇帝显然是越发的多疑了。   甚至,可以说是,皇帝对于女子,更是多疑,甚至觉得那些进言要他选妃的朝臣,都是想要将自己家中如花的女儿送进宫,有朝一日能够坐上皇后的凤座。   而在某一天,一旦这个皇后被废黜或者又是发生了意外之事而死去,那么,是不是还会有第二个李太医呢?   皇帝经由了李太医之事后,那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锦绣清楚,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地度日。   而连日来,甚至隐隐有了回光返照的样子,这还是真要多了皇帝的作茧自缚。   自打那日皇晟樊的搜查相府之后,皇帝显然也开始对她根本没有了信任可言。   久而久之,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开始崇信起了道家。   甚至不知道何处而来的一个道士,十分得了皇帝的宠信,锦绣从外祖父那处得知。   太医院的劝诫,皇帝甚至是勃然大怒,一连下了几个太医入狱,最后甚至是被折磨至死在狱中,自打那之后,那道士更是猖狂了,太医更是无人敢直言皇帝的病情。   偏偏那道士却是有几分能耐,竟是让皇帝连日的早朝从来不曾耽误。   可是锦绣也听闻了,皇帝每日都要服食所谓延年益寿的丹药,从开始的少量如今俨然已是到了三餐都要进服的程度。   只是听闻如此,锦绣之后便是没有再见过皇帝,倒是外祖父颜相每每从早朝回来,总会阴沉着一张脸,当自己与外祖父谈及皇帝之时,外祖父总会痛惜道:“皇帝若是不死,迟早这大荣的江山是要冠上他人之姓了!昏君!昏君!”   想到这,锦绣目光扫视了周围一眼,但见此刻的宴会殿上,已然是乌压压地坐满了人,只有那主座之上的皇帝俨然还未曾到场。   除此之外……   锦绣的目光掠过一处,但见皇晟樊也并未出现,而景沐暃……   同样也是未见踪影。   虽然方才的来时路上,杨若已经低声告诉她,景沐暃必然会进宫赴宴的。   只是眼下宴会将近,景沐暃却还是未曾露面,到底让人不能安下心来。   正想着,锦绣却是听见了一声太监极为尖细的声音传来:“景王爷到!”   一时间,原本还在喧嚣中推杯换盏的三品以上朝臣们,顿时因为太监的这声通报,停下了手中结交其他官员的行经,目光都是朝着那大殿的门外看去,一时间除却了那悠悠然然的丝竹声,就连那舞女的优美舞姿都已经无人在意了。   锦绣目光转动,但见那殿门之外,缓缓走进了一抹深紫华服的俊美男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终于要开始了      那记忆之中的眉眼,不是那日浴房之中,一月未见却是一身风尘仆仆的男子面容。   而是景沐暃原本的那邪肆的气度和丰神俊朗的面容。   锦绣看着景沐暃的目光一下就对上了她的眼,只觉得心下猛地一阵跳动,动如擂鼓一般。   腾地,锦绣只觉得面上一阵热烫,到底还是有些慌乱地转开了眼,心里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如杨若所说的,他很好。   当初的箭伤半点的痕迹都不能从景沐暃的神色之中看出来了。   转而,锦绣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是浮木沉浮在汪洋之中,终于找到了彼岸一般,那是油然自心底而起的安定。   这样的感觉,前世的锦绣从来未曾有过。   而今生,只有景沐暃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这个男人曾经说过,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你相信我!   锦绣觉得,她这次唯一给予的相信,终究是没有让她失望的。   她是那样的庆幸,重活一世,还有这样的奢侈的安定啊。   景沐暃看着锦绣那少女般羞涩的神情,心中一阵温软,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   心里,景沐暃也是松了口气。   好在,她没有在恼他这些日子的未曾告知行踪。   景沐暃敛了敛神色,压下想要将那少女拥入怀中的冲动,快步地往自己的坐席而去。   众人的目光似乎都是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景王的身影而去。   待看到景王已经落座,一众的朝臣们都是才醒觉了一般,暗道自己方才怎么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呢?   众位的朝臣们还没有来得及从那自己方才的古怪行经之中得知到原因,却是听见一声响亮的钟鼓之声。   锦绣的神色也是顿时一整,扫眼四下,但见所有的朝臣们,连带着那些朝臣身后落座的家眷们都是一一起身,面向着那大敞而开的殿门,眼眸之中带着的是绝对的恭敬之色。   随着身前的父王皇景梧,锦绣也一直站起身来。   方才的一声铿锵鼓声,真是昭示着盛节之宴的开始,而同时,也意味着皇帝的到来已经在眼前了。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听着太监尖细而拔高的声音响起,却是在这两声之后,没有了后话。   一时间,似乎是一粒石子落在了众人的心中一般。   锦绣也是皱眉。   赵太后呢?竟是没有一同而来?   锦绣余光看去,但见皇帝当先而走,可是显然,今日的皇帝也是十分古怪。   那一身的明黄的龙袍比之往日更为的奢华,只是皇帝的神色却是形如枯槁一般,一看似乎是行将就木的人一般。   锦绣诧异于是否是自己太久未曾见过皇帝,才会惊讶与皇帝眼前的神色。   只是锦绣余光看见父王皇景梧侧脸的时候,也看见了父王皇景梧眼底浓重的诧异和不解。   所以,今日皇帝的神色很不对劲!   而皇帝显然已经不能自行而走了,身边都是由着贴身侍候的大太监一人一边搀扶着着而走。   一众的朝臣们,都是心中震惊不已,这不过是昨日和今日,如何皇上竟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神情之变。   景沐暃的目光在皇帝的面上略过,转而低下了眼眸,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兴味。   朝臣们就这么震惊不已地俯首行礼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是这样的话落在锦绣的耳里,只觉得真是刺耳的很,讽刺的很。   眼下皇帝的这幅样子,还能万岁么?只怕是寿命不多了。   而一条路通往那高座之上,似乎对于今夜的皇帝来说尤为的漫长,朝臣们屏住呼吸一般,静静地等着。   终于,朝臣们听到了皇帝的那一声。   “平……身。”   只是这一声的平身显得那样的无力,若非是一殿之中的沉寂仿佛针落可闻一般,只怕是这一声都不能听清了。   一众的朝臣们都是心惊胆战地坐回了原来的席位,心里却是翻起滔天的波浪来。   皇帝眼下这情形,只怕是……   似乎是不少人都被自己心中猛地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心虚一般地四下快速地扫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不少的朝臣们也正四下打量了旁人的神色。   几人之中的目光对撞,不约似乎是看到了对方的所想似乎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只觉得又是一阵的心惊肉跳。   慌忙地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眼,不敢再四下胡乱张望了。   锦绣的目光却是定定地落在那高座龙椅之上的皇帝,但见皇帝似乎走了一段十分漫长的路途一般,身子一挨着那龙椅坐下,却是开始大口地喘着气来。   而下一刻,那身边的大太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匣子来。   锦绣看着那大太监将那匣子打开,却是从匣子之中捻出了一刻墨黑的丹药来。   看到那丹药的时候,锦绣发觉皇帝的神色之中,突然乍现出一抹光彩来,竟是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是一把将那大太监手里的丹药抓了过来,快速地塞进了嘴里。   另一边上的大太监见状,当即将眼前龙案之上的酒盅送到了皇帝的口边。   皇帝将酒盅一饮而尽,转而闭上眼,靠坐在那龙椅之上,抬手示意一般地摆了摆。   那大太监当即明白皇帝的意思,尖细着声音道:“舞乐再起,盛节宫宴伊始!”   朝臣之中,还是有不少人胆子大些的,也是将方才皇帝服食丹药的一幕尽数收入了眼底。   有几人武将,看的实在不过,却是要站起身来,身旁的朝臣当即阻止这等莽撞之举。   而朝臣们不少也看向了太皇太后,但见太皇太后的眼底是浓重的失望神色。   显然,如今坐在这高座的龙椅之上的皇帝,已然是一个昏君了!   尽管是满殿的丝竹之声绕梁一般地洋洋洒洒开,尽管那舞女的身姿多么地妖娆魅动。   可是朝臣之中,多数之人只觉得在这样的盛节宫宴之上,数百年的史帝揭竿而起,经过了多少的坎坷曲折之后,终于创下了大荣这份滔天的江山基业,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龙啸四方之态。   而数百年后的如今,皇氏的家族,那此刻高坐之上的皇帝,却是这般的模样。   当年的盛节宫宴,与如今的盛节宫宴。   正当是何等的物非人非!   朝臣们不期然间,心中竟涌现出悲凉之感来。   那满殿的靡靡之音,却是显得那样的刺耳。   锦绣扫眼四周,她自然知晓,大荣的朝臣之中,依旧有不少的忠心之臣,而如今他们所效忠的皇帝居然是这副模样,又怎么不会让人彻骨寒心呢。   心中低低叹了口气,锦绣取过眼前的果酒,轻轻饮啜了一口。   一场的丝竹舞乐,似乎显得尤为的漫长,似乎是乐者感受到了朝臣们的心寒之意,丝竹之中,竟是透出几分苍凉低沉来。   骤然之间,仿佛是在丝竹声将要消失,一曲终了之际,一声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扬长而起:“太后驾到!”   而紧接着的却是:“淮王驾到!”   一时间,朝臣们仿佛被震醒一般,皆朝着那方的殿门再次看去。   但见赵太后脚步匆忙而进,身后的淮王爷却是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神色之间带着一种莫测之感。   在众人看来,实在是莫名透着古怪。   怎么,赵太后却是会与淮王一道而来?   朝臣们心里不由自问道。   而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显然也是被太监的这声尖细的声音惊醒了一般,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却有些没有焦距一般,茫然地朝着那两道越发而来的赵太后与淮王的身影看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到了那高台之前的台阶之下时,皇帝似乎才看清楚了一般,只是本想着坐直身子,无奈身子还是使不上力来,皇帝的目光不由看向一边伺候的大太监。   那大太监见状,当即又是将那匣子打开,又是取出了一颗墨黑的丹药来,服侍着皇帝吞了下去。   这回却是皇帝吞的有些急了,居然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台之下的赵太后已经快步走上高坐,转眼已经到了皇帝的身边,看见皇帝这副形如走尸一般的模样,没有一般母亲的心痛,却是眼底带着极深的厌恶。   而仍旧候在高台之下的皇晟樊,只是静静地站着。   似乎等了许久,赵太后都已经落座,皇帝还是未曾回缓过来的样子,赵太后倏地站起身来,看着此刻定定站在那高台之下的皇晟樊,此刻的皇晟樊恭敬之极。   而这样的姿态,显然是让赵太后心中涌动的一个念头,终于冲破了残存的一丝犹豫,沉声道:“众臣听着,哀家今日有话要说!”   皇帝还是一阵的迷茫之中,目光带着涣散,似乎是听不懂赵太后到底是说了什么话一般,只是下意识地又朝身侧的大太监伸出了手。   大太监只得再次将那匣子打开。   然而这次,赵太后猛地上前,却是一把夺了那大太监手里的匣子,倏地甩向那高台之下。   皇晟樊看着滚落到自己脚旁的匣子,低垂的眼底划过一抹阴毒的狠厉。   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皇位之争      赵太后的一声沉声,让满殿的人都心惊不已,而高台之上的舞姬悦动的身形,也因为赵太后的这句话,倏然停了下来。   丝竹声再次戛然而止。   满殿不少的朝臣们都在皇帝方才的到来之后,被皇帝那般的神情所惊怔,早已对这一场的盛节宫宴上的美酒舞乐失去了兴致,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望向皇帝的方向。   而方才赵太后那一般突然而发的举动,尤其竟是一把打翻了那大太监手里的丹药匣子,朝臣的目光更是随着那滚落的匣子,似乎听到了某些事情已经开始滚动着,将要发生了。   朝臣之中,但凡察觉敏锐之人,都看出来了,今日的赵太后,那神色之间,不同于太皇太后,带着对皇帝的痛心,比之更甚的,反而是厌恶。   而当今的皇帝,分明可就是赵太后的亲生之子。   这……   朝臣们心里隐约地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尤其是想到了前朝的一个太后,后来这个太后更是专揽了朝政!   满殿之中,开始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落针可闻的地步。   锦绣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讽刺,目光从赵太后的身上转开,看向了淮王皇晟樊,但见皇晟樊此刻的神情,却是出奇的恭敬,低垂着眉眼,让人不能辨别此刻这位淮王殿下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目光顿转,锦绣看见景沐暃的目光也正看了过来,却是投来笃定的神色,锦绣心下一动,收回了目光,仍旧望向了高坐之上,此刻俨然是呈现出剑拔弩张的局势。   “怎么?这样的盛节宫宴之上,你有什么要说的?”   骤然之间,太皇太后沉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响起在这方寂静的宫殿之中。   赵太后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太皇太后第一个开口,神色微动,心里却已经铁了心了,隐在袖袍之下的手握紧,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转眼却是落在了皇帝的身上,竟是抬手,直直地指向皇帝,冷声道:“皇上如今已是这样一幅模样,如何还能担负起这大荣千秋万代的基业!”   此话一出,群臣心里猛然一怔,却没有十分的意外,这不过是与他们之中多数人的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罢了。   只是,倒是群臣之中的家眷不少人,反倒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没有想到,今年的盛节宫宴,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着实吓人的很。   太皇太后双眉猛地锁紧,一时间没有当即开口,转而却是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赵太后,沉声问道:“你身为太后,更是皇帝的母后,如今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怎么?这是要废帝么?”   赵太后并没有为太皇太后的这番带着几分警戒的口吻所震慑,反而是当即应声:“母后,正因为哀家是皇上的母后,更是如今的太后,哀家才更该说出这众人所不敢说,所不能说之话!”   太皇太后闻言却是冷冷一笑,反问道:“怎么?你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得一个冠冕堂皇,这皇上是你的亲生子,你要因为皇帝的无德和如今这副模样废黜,自己当权么!”   最后转而凌厉的口气,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最后的一番话,说进了不少群臣们的心中。   群臣之中,但凡在先皇帝在位之时为官的,都知道,如今的皇帝即位之时,便是起了一番的风波的。   因为在先皇帝在位之时,先皇帝曾经不止一次言及,如今的宁王爷文武全才,可谓是帝王之才,先皇帝曾经还说话,若是有意效仿尧舜禅让,众臣何意。   而后来,先皇帝骤然薨逝,并没有留下遗诏,明确说明皇位究竟是何人,而当时还是皇后的赵太后,更是费尽一切的心思,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宁王本该是皇位最佳的储君之人,最后是宁王力推当今的皇帝,这才让当初的皇储之争落下了帷幕。   可见当时,赵太后本就是个厉害的女子,而如今,皇帝已然是病入膏肓了,皇帝没有任何的子嗣,赵太后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说出要废黜皇帝的时候,却是要放权给其他的王爷?   分明就是要自己当权了。   群臣们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可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却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一语道出。   然而,让群臣们没有想到的是,赵太后却是大笑一声,高声道:“母后真是抬举了,哀家不过是一个女子之身,如何能做这天理不容的事,哀家不过是不愿看这大荣的基业毁在了皇上的手里,让皇上担了万世骂名,而皇上为哀家所生,哀家如何会让皇上遭受如此之名。”   说着,赵太后的神色之间越发的凌厉了:“群臣之中,难道觉得,如今皇上这幅模样,还能为君,还能操劳国事么!”   话语一落,赵太后神色冷冽地扫眼高坐之下的一众群臣们。   一时间,文臣之首丞相颜如海神色讳莫不明,武将之首看向丞相颜如海,同样也是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赵太后对于此时满殿朝臣的静默,心里早已明白,目光再次对上了太皇太后,开口道:“母后,朝臣们如今已然默许,皇帝这个位置如何都不能在坐了,母后身为皇帝的嫡亲皇祖母,难道愿意看着皇帝成为千古昏君么,而这江山,母后忍心看着就此毁于旦夕之间么!”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皱眉。   只是,静默的高坐之下,锦绣目光微动,但见父王皇景梧缓缓站起身来,走至殿中,却是站到了淮王皇晟樊的身侧,目光如炬地望向高坐之上,沉声道:“那么,敢问太后娘娘,眼下太后娘娘废黜皇帝之事,群臣们皆无异议,只是,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下一位储君是谁?”   一语如惊雷乍然响起在这方的宫殿之中,群臣们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宁王皇景梧的身上,眼里神色复杂。   却是见这时,景王将手里的酒盏满饮,也是倏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殿中,径直站到了淮王的另外一侧。   一时间,却是淮王站在其中,三王并立。   这场景……   群臣们心思复杂,都是看着这三位如今京都大荣朝最为权势的三位王爷,而如今,皇帝又是如此,赵太后的一番话后,太皇太后显然也已经默许,废帝已经是必然。   只是眼下这皇位该当是谁,无疑就是这三人之中了。   赵太后也看到了此刻高坐正对的台阶之下,站立的三人,皱起眉来。   然而,淮王此时却是猛地抬起眼来,目光直直的望向高坐之上的赵太后。   赵太后想起原先的计谋,当先稳下心神,定定道:“哀家自然是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皇帝早在不久之前,发觉服食丹药也让不能根治病症时,便留下了一封诏旨,正是议定储君的旨意!”   说着,赵太后伸手入怀,转眼之间,手上便握着一道明黄的诏锦:“诏旨在此!可让皇帝再次亲许。”   赵太后转身,走到了皇帝的跟前,伸手将诏锦展开,递到了皇帝的跟前。   只是此刻的皇帝,神色还是混沌的,隐约之间,能听见耳边是自己母后赵太后的声音,于是,由着赵太后的循循善诱一般,群臣们,都看见了皇帝慢慢地地点了点头。   “此诏之上,更是皇帝的亲笔所写,但可比对,还有玉玺为证!”   赵太后说着,将诏书送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太皇太后细细一看之后,神情皱起,却是显得十分的古怪,一时间没有言语。   倒是台阶之下的景王景沐暃似笑非笑道:“倒是不知,皇上是要将这皇位传于何人?”   赵太后目光顿时落在了景沐暃的身上,闪过一抹讽刺,冷冷一笑,转而沉声道:“众臣接旨!”   一时间,群臣们不由得起身,连忙再次地匍匐在地,群臣的家眷们当即照做。   锦绣神色闪烁,目光却往皇晟樊的身上略了一眼。   而一番的诏旨宣读之后,却是那诏书之上并未提及要赵太后垂帘听政之事。   只是,这皇位,却不是传给宁王皇景梧,也并未是景王景沐暃,却是淮王皇晟樊!   一时间,群臣们心情复杂。   皇晟樊的眼底闪出一抹精芒,抬步就要步着台阶走向高坐之上。   只是景沐暃伸手,却是拦了皇晟樊的前路,似笑非笑道:“淮王爷何必在意这昙花一现之事。”   皇晟樊神色一敛,杀意已经隐隐浮现:“怎么?皇叔都未曾说些什么,景王不过是外姓之人,敢管这等皇家之事不成!”   “皇家之人?”却是高坐之上的太皇太后终于再次开口,却是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一个低垂着眉眼的宫女招了招手:“若儿,过来!”   那宫女闻言,当即上前。   “来,若儿,抬起头来,让群臣们好好看看你的容貌!”   群臣们因为太皇太后这话,顿时目光齐齐地望向了那方高坐之上。   但见那宫女抬起脸来,而那张容貌在灯火的掩映之下,不少人竟是一眼认出,这面容竟是和淮王的生母,有九分想像!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今夜之后      群臣们顿时瞪大了双眼,满目的不可思议。   宁王却是踩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朝着那高台之上走去。   赵太后目光也落在了那宫女的身上,顿时也被这宫女的容貌惊怔住。   下一刻,赵太后的心里顿时浮现出浓重的不安来!   她知道,原本的计谋是落败了,皇晟樊的身份就要揭穿了!   没错,赵太后知道,皇晟樊并不是皇氏子孙,这也是今日皇晟樊终于告诉赵太后,最后说服了赵太后定下今日这计谋的缘故。   赵太后原本想着先行让皇晟樊当了皇帝,来日联手收拾了景王和宁王之后,再有她揭穿皇晟樊的真正卑贱的身世,之后,这江山自然不会再有皇晟樊这个贱种所坐拥,最后还是他赵太后的。   同样的,这也是皇晟樊暂时稳住赵太后的一步极佳的棋子。   皇晟樊的目光在看见了那高台之上的宫女面容之后,也是心中大怒。   早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皇晟樊便开始寻找当初和自己替换的那个婴孩。   却是如何都没有丝毫的消息。   而眼下,皇晟樊没有想到,原来,这婴孩竟然已经和太皇太后见过了,显然太皇太后还不是才知晓!   “众臣们,可都是看的仔细了?!”太皇太后沉声道。   群臣们不少人都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转而心里都是底儿清地一般,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这,莫不是就是变相的狸猫换太子了!   群臣的心里都惊骇不已,却是听见了太皇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哀家本不想将此等的皇家秘事公之于众,只因淮王于社稷却是有辅助之功,只是如今没有想到,竟然胆敢诓骗太后,欲图谋大荣的江山,试图称帝!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哀家绝对不能容许!”   霎时间,群臣们之中,那些不知道的,顿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果然,淮王居然不是先皇帝的亲生之子!   “如今,皇帝已经病入膏肓,而皇位的人选……”太皇太后说着,看向此刻已然到了高坐之上的宁王皇景梧,继续道:“众臣之中,不乏两朝元老,先皇帝在世之时,便时常说及要将皇位传于宁王皇景梧,如今皇帝无子嗣,但看大荣皇室之中,唯有宁王堪当此大位,众臣可有异议?!”   太皇太后一席话落,但见群臣之中,丞相颜如海当先出列,拱手福礼,沉声高扬道:“臣拥立宁王殿下即皇帝大位!”   文臣之首的丞相大人颜如海当先表明了态度,一时间,群臣之中,文臣们绵绵想去之后,都跟着一同出列。   眼下的情形,已经是显而易见了,既然淮王皇晟樊根本就不是皇家的正统血脉,先不说这个消息居然是瞒了这么久,只是有太皇太后的佐证,还有赵太后此刻一脸的青白交加,群臣们都不是傻,当然看得出来,这淮王皇晟樊是完全无望正当即位的可能了。   那么,眼下放眼看去,自然是宁王皇景梧是唯一不二的人选了。   “臣等一同拥立宁王殿下即皇帝大位!”   霎时间,文臣们都是一一响应。   武将们开始将目光都望向了大将军。   大将军的目光朝着高台之上的太皇太后与赵太后看去,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仍旧没有动作的淮王皇晟樊,似乎事不关己一般,还是矗立着,一言未发。   再看丞相颜如海,大将军稍作了犹豫之后,转而还是出列,语调铿锵道:“老臣拥立太皇太后所言,尊宁王为新皇,即大位!”   武将之首已然宣明了态度,一时间,武将们的连声附和也是此起彼伏。   锦绣看着一众的民心所向,锦绣的目光望向高台之上,灯火的映照之下,锦绣算是第一次看见了杨若盛装之后的容貌,却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杨若都是乔装易容。   再看皇晟樊,锦绣目光定定地落在皇晟樊的身上,若是猜到的不错,此刻如此沉静的淮王爷,并没有开始他最为猛烈的攻势。   很显然,公明正大地拿到这皇位,对于皇晟樊来说,已然是绝无可能了,那么,只剩下另外一条路了……   硬夺!   太皇太后的手挥袖而下,霎时间,群臣们的响应之声都停了下来。   赵太后脸色一片的惨白,目光猛地望向仍旧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却见皇帝的神情迷离,张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显然是说不清楚的样子,一手在半空之中挥舞着,不知道要做什么,看样子倒像是要丹药的情形。   一时间,赵太后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赵太后知道,大势已去,一切都已经完了。   下一刻,赵太后满身的颓废,却被太皇太后示意侍卫强压着带了下去,包括了龙椅之上的皇帝,也被“请”了下去。   骤然之间,寂静的大殿之中,突然传来了淮王皇晟樊朗声肆意的大笑之声。   那声音之中透着浓重的嘲讽和疯狂,还有肆意!   太皇太后皱着眉,看着还站在台阶之下的淮王,而淮王的身侧,景王景沐暃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皇晟樊,却提防着皇晟樊接下来或许会做出的任何举动。   只是,但见淮王目光只是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景王景沐暃,甚至半点不看高台之上的太皇太后和宁王皇景梧。   下一刻,淮王猛地抬起手来,厉喝一声:“给本王动手!”   一时间,群臣们心下大惊,众人们都来不及互相对看双方的神情,却是原本华光大盛的正殿之中,突然灯火尽灭,下一刻,陷入了浓重的漆黑之中。   “护驾!快护驾!”不知是谁,大声地呼喊着,周围还是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响起。   原本这大殿之中,群臣们都是带了家中的家眷而来,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已经是惊吓不已,失了心神。   暗色之中,景沐暃心下一沉,却是没有理会皇晟樊此刻到底在何处,第一时间,朝着锦绣所在的席座快奔而去。   锦绣只觉得手上顿时受力一紧,似乎要被人大力地扯着离开,那身前的身影锦绣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却是心里一惊。   下意识地站着,锦绣根本不想跟着那人离开,那人却显然铁了心一般。   突然,锦绣看见一道的身影窜了过来,鼻翼之间,有兰花的淡淡幽香飘过,锦绣心下顿时一定,发觉手上钳固着她的力气顿时一松。   但见原本要拉着她离开的黑影,正与才到的另外一个身影缠斗到了一处。   须臾之后,锦绣就看见一人倒下,耳边就传了景沐暃低沉而担忧的声音传来:“可有事?”   锦绣猛地摇头:“我无事。”却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而看向身边,却发现身边早就没有了母亲颜若书的身影了,顿时大惊:“娘亲!”   景沐暃暗道不好。   而高座之上的太皇太后,身边有杨若的护卫,宁王并不担心,已经快步离开高座,往锦绣的席座而来。   才到锦绣的身边,宁王皇景梧乍然听见了锦绣这话,顿时朝着大殿之外奔去。   “快掌灯!”太皇太后已经平复下心绪,高喝着。   群臣之中的武官们,顿时不少亲自去掌灯,终于,大殿之中,重新恢复了一片的清明,却是这时,从大殿之外,传来了淮王冷冽而森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内力,铿锵一般地传进了大殿之中每个人的心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大荣的江山,是该改朝换代了!”   景沐暃仔细地打量着锦绣,确认无碍,却是见一个兵卫正快步走到了锦绣的身边。   锦绣定睛看去,没有想到是青锋,青锋正凑到景沐暃的耳边低声说着。   下一刻,锦绣看着景沐暃的神色冷肃,转而景沐暃沉声道:“护住宁安郡主的安危!”   “属下遵命!”   转而,景沐暃深深地看了锦绣一眼,顾不得许多,却是轻轻地将锦绣的脑袋压像怀中,与锦绣额前落下一吻,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味道,沉沉道:“等我回来,咱们就大婚!”   锦绣心下了然,低低地应了一声。   景沐暃猛地放开了锦绣,快步往大殿之外而去,沉声道:“大荣的武将们,大荣如今需要你们,随本王共讨叛国之人!”   武将们面面相觑之后,待看见宁王皇景梧已然出了殿门,顿时附和着景沐暃,紧跟着离开了大殿之中。   丞相颜如海骤然站出,走向高坐之上。   太皇太后的神色清明,自若地将此刻皇宫之中的兵卫调离,临危暂授给丞相颜如海,一时间大殿之中已然是严厉戒严。   锦绣神色冷肃,却知道,眼下只能等着景沐暃回来,等着景沐暃将所有的事情了结而归。   她重生一世,多的不过是对那些人的人心的了解,还有后事的一些先知,只是如今这样的叛乱之下,她能做的只有沉下心,等!   不给景沐暃,还有父王添上负担。   希望母亲也能一切安好,有父王前去,母亲一定会无忧的,一定会的。   今夜之后,所有,都将尘埃落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两军对垒      这样的等待无异于是漫长的。   锦绣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她坐回了席座之上,手拢在衣袖之中,目光直直地望向那大殿之外。   看着那外头的灯火明亮,甲胄着身的兵卫们,严守着这方大殿之中的安宁。   锦绣的目光掠过了那大殿之外,直直地望向那漆黑无星的苍穹之上。   这个夜,似乎尤为的漫长,甚至,后来慢慢地飘起了雪来。   原本应该歌舞喧嚣的大殿之中,此刻,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一开始有人低低地哭出声来,慢慢地,似乎是哭累了,现在不少人的都在疲乏之中,进入了睡梦之中。   只是锦绣,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恍惚之间,锦绣的眼前出现了前世的那些画面,她还记得,当初的开始,也曾经是这样的一场变乱。   然而,当时的她,与此刻的她,心境已经是俨然不同了。   那时候的她,希望皇晟樊能成功,能得到他所希望的皇位,摆脱那些昔日的白眼和嘲讽,走向那高座之上,从此再无一人在上,而他就是万万人之上。   而如今,却是那样的相似,然而,也仅仅只有相似的情景罢了。   “郡主,歇息一会儿吧,无事的。”青锋低声说着:“王爷和宁王爷已经布下了严密的谋算,不会有所差错的!”   锦绣却是摇了摇头。   这时,一身甲胄的大将军猛地再次去而复返地踏进了这方的大殿之中,直直走到高坐正对的台阶之下,沉声恭敬地俯首行礼道:“启禀太皇太后,反贼皇晟樊已经被逼出了皇宫宫门之外,景王与宁王正急追而去,皇宫已然是周全,太皇太后可安然回寝殿之中歇息。”   大将军一番话语说完,猛地从怀中取出兵符,高高地对着高坐之上的太皇太后举起。   丞相颜如海当然明白大将军的意思,这是担心太皇太后有所怀疑,毕竟此刻景王和宁王都不在此处。   “丞相且吧兵符取来哀家看看。”太皇太后沉声道。   丞相颜如海当即领命,取了大将军手中高高举起的兵符,转而走上高坐之上,送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这一举动,群臣的目光都随着丞相颜如海的走动而慢慢地放下心来。   看到那兵符到了自己的跟前,太皇太后才终于也是放下了心口的大石,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杨若,微微点了点头。   杨若对着太皇太后福了福礼,这才快步走下了高座,径直往锦绣的方向而去。   丞相颜如海看着这一切,神色复杂,终究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尽管担心,到底还是无法去阻止的,且由着去吧。   锦绣见杨若突然而来,正要起身,反倒是杨若一把拉起了锦绣,径直就往殿门之外而去。   “阿若。”锦绣惊诧。   杨若却是淡淡道:“我且带你去寻景王,怎么怕了么?”   锦绣显然没有想到,却是应声:“去!”   去!怎么能不去!   前世那样的苦难,当初那些人,云溪之事已经了却,前世那些痛苦,而罪魁祸首,莫过于就是皇晟樊。   她重活一世来,没有一日不曾想着,看着皇晟樊至死都不能得到他所要的,甚至是狼狈地匍匐在她的脚下,这样的场景,她无数次不曾希望成真!   如今,她一定要好好地看着,看着皇晟樊最后的下场!   然后,她要与前世的所有告别,她需要开始新的重生。   青锋是随着锦绣和杨若之后赶紧跟着出来的。   眼见着两人上了一辆马车之中,青锋顿时跟上,却是在马车外候着。   待看见马车之中,杨若已经是一身的轻便骑装出现,身边拉着同样换了一身衣裳的锦绣,顿时一怔。   杨若却是快速地道:“跟上来。”   话语一落,杨若扶着锦绣上了骏马,自己转而也翻身上马,两人竟是同乘一匹,杨若扬鞭,快速想着皇宫最近的宫门直奔而去。   青锋反应过来,看了身边给他留下的骏马,当即翻身而上,快速直追两人而去。   宫门的守卫们此刻都是深色肃穆地守卫着宫门,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人进入宫门,同样,也严禁宫内之人的外出。   只是守城的兵卫们似乎是得了谁的指令,而对于京都之中都众人知晓的宁安郡主,而此刻宁安郡主的出现,兵卫们吃惊之后,却没有拦阻,轻易放行了。   锦绣转眼看向身后的宫门,显然十分的诧异。   “我一开始已经和景王说过了,你不希望身处局外,何况,如今有我和青锋,无事!”   锦绣当下明白,身后的青锋已经跟了上来,两马并行,快步地向着前方奔驰着。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嘶嘶而过,锦绣眯着眼,目光却紧紧地看着前方。   终于,除却了那嘶吼在耳边的冷冽风声之外,有隐约的兵卫们嘶吼的声音,那是战役拉响的标识,有擂擂的鼓声也在鼎沸。   只是,所有的一切,在锦绣心中澎湃着,愈发地接近那皇城的时候,却也敏锐地察觉,耳边那一阵阵的喧嚣擂鼓之声,还有兵卫门铿锵的声音,已经慢慢地止息下来。   甚至,在锦绣已经到了城门边上,而兵卫们终于在这拦住了她继续前进的道路。   锦绣目光看去,却见黑压压的军队俨然陈列在那城门相隔的外面,而黑压压的军队当先的将领,锦绣的目光落在那人的侧面之上,看清了正是景沐暃。   锦绣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杨若的声音却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有马车过来了。”   闻言,锦绣顿时顺着杨若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军队的一角已经散开,让出一条道路,而一辆马车正缓缓地朝着城门这边的里面开来。   随着马车的越发靠近,锦绣慢慢看清了那驾驶马车的车夫,顿时睁大了双眼。   看着马车驶进了城中,锦绣定定地看着那驾车之人,却是猛地翻身下了马,快步上前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之上,手里扬起马鞭的宁王皇景梧神色萧肃,却也是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锦绣,顿时停下了马车。   锦绣快步地奔到马车前,却不敢掀开车帘布子。   “你娘亲无事,真是受惊昏了过去。”   锦绣听见宁王皇景梧的声音响起,目光看向父王皇景梧,这才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布,转而进了车厢之中。   而正如父王皇景梧所说,母亲颜若书果真是昏睡了过去,气息却是安静的,脉息也是平常,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锦绣出了车厢,宁王皇景梧皱眉看着锦绣下了马车,不由开口问道:“锦绣,你该随我一同离开此处!”   “不了。”锦绣却是微微一笑:“父王且先行送娘亲回府,我与景王当然会一同回府了,凯旋而归!”   宁王皇景梧还欲待说些什么,终于在看明白了锦绣眼里的笃定和认真之后,知道说什么都是不会动摇锦绣的,只是沉声道:“万事小心,不论如何,记着我与你娘亲始终记挂着你的安危的。”   锦绣颌首,退开了一段的距离。   宁王皇景梧不再耽搁时辰,再次扬鞭,驾着马车,朝着宁王府快速而去。   “上马吧!”   锦绣闻声看去,但见杨若已经到了策马到了她的身边,立于马上,深出一手来,笑着看着她。   握住了杨若递来的手,锦绣随即得了杨若的助力,再次翻身上了马,目光仍旧望着那方的城门之外。   “让开,本郡主要出城!”   兵卫们互看一眼,俨然方才宁王没有说服宁安郡主的一幕已经落在了他们的眼里,犹豫了片刻,兵卫们到底还是放行了。   军队之中有人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而来,待看清了马上那两人之中,一人的面容俨然就是宁安郡主,大吃一惊之后,却是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直通主帅景王爷的身侧。   景沐暃自然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声响变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显出几分无奈来,却是没有回头。   直到骏马徒然出现与他的相并而立,景沐暃侧首看去,但见锦绣的目光也正看了过来。   “我来陪你。”锦绣轻声道。   只是却是只此一句话,却是让景沐暃的心中一片的柔软。   两军对立,对面立于马上的皇晟樊,待看见锦绣突然的到来,而方才看向身边的景沐暃更是露出了那样深情款款的眸光,皇晟樊的神色顿时幽暗阴鹜起来。   他漏算了一步,原本是要趁着暗色,将锦绣劫来,终究还是被景沐暃拦下,而甚至于宁王爷料想到了宁王妃的有失,又是差之分毫的时候,将宁王妃救了回去。   而如今,他皇晟樊俨然已经少了最为重要的棋子。   不过,这并没有结束!   皇晟樊的唇边顿时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锦绣目光这才细细地看向对向的军队,只是细看之下,锦绣猛地双眉越发的皱紧,心中顿时一沉。   诚然,皇晟樊为了能得到这大荣的皇位,居然是联合了外国的军队,甚至是招来了北漠和南夜的两国军队同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收兵      皇晟樊真的是疯了!   锦绣的目光冷厉地看着对向的皇晟樊。   只是似乎是锦绣这样的目光,反而让皇晟樊唇边笑意勾起的弧度越发的明显了,眼里甚至带了疯狂的神色。   既然得不到,那么,他就毁了,把所有的一切都毁掉!   锦绣的目光终究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皇晟樊,转而挪开,却是看见皇晟樊的身后错开一步,而立于马上那男子的眉眼,果然是熟悉的可以。   却不正是南夜国的太子夜痕么。   锦绣心中有些了然,并不觉得十分的意外。   一开始夜痕会帮助与她,他们之间本就是利益关系,而眼下,没有了利益的关系,那么皇晟樊也并不是不能合作的对像,这就是皇家中人。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对于皇家中人,有的只是利益驱使之下的,合作者。   双方的军队就这样胶着着,锦绣却察觉到了身后杨若的身子略显得僵硬的反应,既然锦绣看到了夜痕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锦绣顿时心下一顿,转而看向身后的杨若,但见杨若的目光果然是定定地落在夜痕的身上,可是,却是眼底没有神色的起伏,似乎仅仅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夜痕。   莫名地,锦绣觉得,他们两人之中,似乎有些外人不为所知的事情,锦绣想到了杨若从小都是在南夜国长大之事,而一开始,杨若的出现,便是夜痕身边的人。   所以,他们两人……   锦绣目光再次落在了夜痕的身上,但见夜痕竟然是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似乎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策马行到了皇晟樊的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下一刻,锦绣却看见皇晟樊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夜痕,眼里有着怒气,而夜痕却没有理会,只是目光看向了她,却不是看向她,反倒是目光越过了她,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杨若。   锦绣看着夜痕只是淡淡一眼后,策马转了方向,大手一挥,竟然是带着自己的军队,当先往南夜国的方向而去了。   这样的变动突然发生,锦绣也十分的诧异,却敏锐的发觉身后的杨若似乎有松了口气的变动,甚至不再僵硬着。   而皇晟樊的脸色显然是越发的阴沉了,而落后皇晟樊身后另外一侧着北漠甲胄的三皇子宇文浩一脸若有所失地看着锦绣,并没有动作。   两方的僵持仍旧再继续着。   真说起来,此刻景沐暃的军队虽然不能完胜皇晟樊与北漠三皇子宇文浩联合的军队,只是却也并不能一拼的,毕竟,合作的两国兵卫,并不是那么的齐心协力,尤其,在还有一方的南夜国突然退出。   骤然间,那南夜国离开的方向,有滚滚的尘土卷起而来,锦绣顺势看去,却是一辆马车朝着皇晟樊的军队靠近。   而那渐渐而来的马车之上,通体的漆黑,车帘之上,却是刺绣着描金的偌大“淮”字,锦绣顿时皱眉。   她惊异于,这不是皇晟樊一贯所用的车辇,怎么会从南夜国的方向而来。   然而马车终究就是在皇晟樊的身侧停下,车夫跳下马车,目光倏地朝着锦绣看了过来。   不期然间,两人目光相对,锦绣看见那个车夫的面如萧肃,有着冷沉的杀意,显然是久经暗夜屠杀之人,锦绣看着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离开,径直走向了皇晟樊。   似乎是那人说了些什么,锦绣看见皇晟樊的神色顿变,眼里闪过一抹欣喜,转而竟是看向了她来,露出几分似笑非笑。   而下一刻,锦绣却是看见皇晟樊挥手,皇晟樊的军队之中,传来了鸣金之声。   锦绣顿时瞪大了双眼,她显然没有想到,皇晟樊竟然是鸣金收兵了!   原本以为必然的一场殊死拼杀,竟是突然一方偃旗息鼓了。   锦绣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方的马车,而车夫已经翻身上了马车,车头一转,仍旧是向着那方的南夜国而去了。   但见那车身转动之时,车窗的帘布一角飘起,锦绣的目光定定看去,却似乎触及到了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眸,那人的目光带着几分阴毒,而有模糊却熟悉的面容闪现,让锦绣的心顿时一怔。   猛然间,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沫沁柔?   锦绣只觉得十分怪异,怎么会突然之间想到她来,皱着眉。   而皇晟樊自从方才的鸣金收兵,果真是带着兵卫们,却是向着南夜国而去了,随着那马车一同离开。   倒是北漠的三皇子依旧未动,似乎是要留下善后。   锦绣转眼看向景沐暃,但见景沐暃双眉紧锁,却是一手已经扬起了马鞭,那手势,俨然是要追击的意思,锦绣沉声出口:“不要追了。”   景沐暃顿时一怔,显然未曾想到锦绣会如此说。   只是只有锦绣知道,眼下的场景,皇晟樊的离去,却北漠军队仍旧还在,此刻去追,南夜后来去而复返的马车究竟是何意,尚且不知,追去的凶险可见。   如今皇晟樊已经是大荣国的反贼俨然无疑,一次的三国集兵,如今却也不能攻入大荣京都,那么锦绣认定,皇晟樊想要卷土重来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算那时,而大荣国已经重新有了皇帝,京都守卫已然换了新的首领,铁桶一般的城防,岂是说攻破就攻破的。   可以说,皇晟樊的皇帝梦是别想要成真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让他如丧家之犬一般,流露在外,总有一天,皇晟樊一定会悔恨今日所做的决定,错过了两方拼杀的机会。   景沐暃静默着,而手中原本扬起的马鞭,终究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他看着皇晟樊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南夜国的方向。   手势扬起,身后的副将看清楚了景王的手势,当下策马行至一处,下一刻鸣金之声尖锐而起。   俨然,大荣收兵了。   北漠的军队依然屹立着,马背之上的北漠三皇子目光深邃地看向了宁安郡主,神情之中带着别样的意味,最后,缓缓地笑了,抬手朝着身侧的将领示意。   另一声的鸣金自北漠的军队之中响起。   待到大荣的兵马尽数撤回了城中之后,北漠的军队也缓缓有序地退散了。   这样一场原本蓄势待发的战争,就这样默然而有些让人不可思议地结束了。   锦绣突然觉得心下一紧,双眉皱起,侧首定定地看向那南夜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   “走吧,结束了。”身后,是杨若淡淡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抚慰的蕴意。   锦绣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来回地问着自己。   一切……真的……   结束了么?   骏马的前行并没有走出多久,浓重的夜居然也渐渐迎来了黎明的更替。   不知不觉之间,这场动乱,竟然是一直延续整整一夜。   一辆马车突然横在了官道的中央,阻挡了锦绣的身下的骏马前行的道路,锦绣目光看去,但见景沐暃竟然已经翻身下了马,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念念,下马吧。”   锦绣看着景沐暃立于骏马的一侧,伸出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锦绣唇边慢慢扬起一笑。   身后的杨若眉头一挑,倒是助着锦绣下了马。   锦绣却是还未站稳,猛地身子竟是被景沐暃突然拦腰抱起,不由地惊呼一声,扫眼四周,但见那原先的军队兵卫们,此刻目光都是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不由的面上一阵的滚烫的厉害。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锦绣低声不赞同地说着。   谁知道,景沐暃反而是低低笑出身来,甚至停下了脚步,附耳竟是贴着她的耳根,低声带着呢喃一般魅惑定定道:“其实,我想将你抱在怀中,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是不会放手的。”   锦绣顿时只觉得面上的火辣的红烫,因为景沐暃的这话,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怔愣地竟是说不出话来。   突然,锦绣只觉得景沐暃那修长的按着她的脑袋压进男子宽阔的胸膛之中:“不看就好了。”   锦绣心中一片柔软,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了。   于是,一众的军队兵卫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景王统帅,将宁安郡主那样护卫般地抱着进了车厢之中,随后,更是亲自驾着马车,就那么离开,往宁王府的方向去了,不由地相互面面相觑,眼里显得有些茫然。   仍旧立于马背之上的杨若,看着手里方才景沐暃塞给自己的兵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位景王爷居然也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时候。   下一刻,杨若和青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看到了无奈的神色。   眼下,景王爷走了,那么杨若这位新晋的大荣国名正言顺的公主殿下,就要好好充当一下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气风发了。   尽管杨若心里万般的不乐意,只是眼下既然已经应承下了,少不得要好好地收拾接下来的事情。   杨若抬眼看向已经灰蒙的天,心中慨叹。   这样的一夜终于是过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之后变故      这年的盛节,注定是让人终生难忘的一次盛节之夜。   不久之前还沉浸在欢腾之中的京都百姓们,被突发而来的军队横扫过街,慌乱之下,纷纷溃逃归家。   一夜下来,更是无眠,紧紧地关阖着家门,祈祷着这样的兵慌动乱的夜快些过去。   好在,终究黎明尚未到来之际,这样的兵乱已经结束了。   百姓们彻夜的无眠,却能在第二日便迎来了兵乱的平息,所剩下最多的,就是万般的庆幸,不少人,更是对着城中清扫街市一片狼藉的兵卫们,怀中敬畏之心,不少的百姓更是加入其中,自愿一同清扫。   杨若带领着兵卫,各自让其回了原本的兵营,转而快马直奔皇宫之中而去。   皇宫之中,此刻昨夜的宴会殿上,尽管后来撤兵的消息传了进来,到底群臣们还是担忧皇宫之外的情形。   索性一家的家眷多数今日也是随着一同来赴宴,倒是觉得皇宫之中应是更为周全之地,便是一直等着。   后来看见杨若这位公主终于再次归来,更是将兵符重新上交之后,群臣们的心才算是真正地全数放回了肚子里。   当下连连对着高坐之上叩谢圣上洪恩保佑,这才都慢慢地各自离开了皇宫,往自家的府宅急急而去。   太皇太后的神色之间,一夜的无眠,此刻更是神思疲惫,虽然此刻知道大荣的危机已然化解,然而终究因为直到现在,从宁王和景王的相继离开皇宫之后,都是未曾再回来,心中十分的挂念。   杨若自然是看出来,当下倒是自告请命,往宁王府去看望宁王妃,太皇太后当下准许。   只是杨若也离开,丞相颜如海并不能这样轻易的脱身了,如今一夜的动乱,宁王显然此刻的心思不在朝政之上,宁王对自己女儿颜若书的一份心意,丞相颜如海心里明白感动的同时,也不得不暗叹一声,到底还是撑着精神,继续打理。   ……   苍穹灰蒙散去,霞光漫染,一日的新晨已然再次宣告来临。   然而此刻的宁王府之中,却是仍旧在一片的沉寂之中,万分没有半点的兵乱之后的喜悦之情。   院子之中的正屋内屋之中,锦绣目光紧锁地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母亲颜若书,心中担忧万分。   而此刻的床榻之前,父王皇景梧仍旧是昨夜的一身甲胄,却是一直守在母亲颜若书的床前。   锦绣心中低叹一声,突然被一手带进了一个怀里。   鼻翼之间下一刻充斥着的兰花香让锦绣心中稍稍安定,侧首,就见景沐暃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顿时目光一偏,越发凝重地看着床榻之上的母亲颜若书。   昨夜到如今,母亲一直都是昏睡不醒,若是猜的不错,只怕就是小产之后落下的隐症再次发起。   门帘晃动,外屋商议了一番之后的大夫,此刻都再次进了内屋。   听见了动静,宁王皇景梧的眼里闪过光亮,猛地侧首看了过去,锦绣已经皱眉问道:“如何?”   几个大夫面面相觑之后,其中最为年迈的大夫终于慢慢道出了他们最后的结论。   而这结论,与锦绣一开始的到了宁王府之后,为母亲颜若书诊脉,所得出的是一样的结论。   果真是小产之后的隐症再次发作了。   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肯定,锦绣的双眉却是皱的越发的紧了。   “可是有法子?”宁王站起身来,一把拉着那大夫的手,神色炙热地想到知道自己问话的答案。   “这……”大夫显然被宁王这突然的动作惊住,额前的冷汗越发大盛,只是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妃其实不算是病着的,只是昏睡。”   “不是病着,那何时会醒?”   宁王皇景梧的咄咄逼人的想要知道结果,大夫实在是万分的犯难,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还要请宁王殿下恕罪,我等实在是不能预知,宁王妃究竟是何时会再醒来的。”   锦绣心里低低叹了口气,大夫所说的和她所一开始心中所想,并没有多少的出入,正是大夫所说,母亲颜若书并不是病,只是小产之后的身子实在太过虚弱,而此刻体虚过甚,只有长久的沉睡,只是何时身子才不算盈亏。   那么,这就要因人而异了,何时醒转,真的是不能确准的,一如先前。   只是,锦绣心中却是有另外的一个疑惑,母亲究竟是受了怎样的刺激,竟是会在此被惊怔了心神,转而才会如此。   隐隐之中,锦绣觉得似乎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而那些事情,定然是她所错漏了的。   正如最后城门之外,那后来而至的那辆马车,皇景梧竟然会那样放弃了那个机会,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莫名地,昨夜的心房安定之后,此刻锦绣慢慢想来,只觉得似乎隐隐有什么最为紧要的却是她所漏掉的。   锦绣皱着眉,看着父王皇景梧的面色已经青白,却还是固执地死死扣着那大夫的手,俨然还是觉得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父王,娘一定会醒转的。”锦绣抬步上前,一把握着父王皇景梧的手,轻声道:“至少娘亲并无忧,娘亲放不下父王的。”   听着这话,宁王皇景梧目光定定地看着锦绣,良久,终于低低地叹了口气,手到底还是放开了那大夫,抬步仍旧走到了那床榻边坐下,一手执起昏睡的颜若书的柔荑,低声地说着话。   那大夫见宁王终于是放开了他的手,顿时一脸感激地看着宁安郡主。   锦绣示意禁声,转而朝着屋外指了指,大夫们当即明白,赶紧都退了出去。   而床榻之上的颜若书,似乎是感应到了宁王皇景梧那声音之后的热切的期盼,眉头竟是轻轻地蹙动。   这样的举动,让原本紧紧地盯着颜若书面容的宁王皇景梧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呼唤着颜若书的闺名来。   锦绣见状,正要上前,手上却被身边的景沐暃拉住,顿时看向景沐暃,但见景沐暃却是摇了摇头。   从景沐暃的眼眸之中,锦绣读懂了景沐暃的意思,当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父王皇景梧和母亲颜若书,锦绣终究默默地和景沐暃退出了内屋。   母亲的一生到如今,终于于心爱的父王结为夫妻,却还要经历这样多的磨难,如今,是该让他们好好相处的。   而锦绣知道,母亲颜若书定然是更想要见到父王的,父王也希望他们两人能这样相处着,不被他人所干扰。   锦绣只觉得心中感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呼出。   手上却是猛地被人一带,就是往屋门之外而去,锦绣茫然地看着拉着自己往外走的景沐暃,十分不解。   “屋内那样烦闷,倒是不若出来透透气。”景沐暃淡笑着说着,目光定定地落在锦绣的身上。   锦绣正要开口,余光略向院门时,却见杨若和青锋竟是脚步匆匆而来,神色之间带着凝重。   直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锦绣顿时神色一敛,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目光只是锁着院门,看着那两人越发近地走来。   察觉到了锦绣的神色,景沐暃顿时也看了过去,但见杨若和青锋已经快步到了跟前,杨若一把拉着锦绣,就往院门之外走,沉声道:“随我往颜府去。”   锦绣顿时大吃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道:“莫不是外祖父……”   话语还未说完,杨若猜到锦绣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即开口道:“丞相此刻还在皇宫之中处理朝政一些要紧之事,无碍,只是……”   到底杨若朝着身后的正屋看了一眼,没有说出,只是道:“你且随我来便知道了,此处实在不便。”   锦绣与景沐暃对视一眼,皆从双方的眼里看出了惊愕,却知道杨若从来不是小题大做之人,当下随着杨若径直往宁王府外走去。   景沐暃却是吩咐青锋守着宁王府,若是有事记得前来报他,景沐暃随着锦绣一同离开。   马车已然是候在宁王府之外了,三人一道上了马车,杨若沉默着,似乎在想着究竟要怎么开口。   锦绣不明白到底是何事,猛然之间倒是想起了一事,转眼看向景沐暃,开口道:“你出宫之后,可是有宫门边守着的小翠和秋云的消息?”   景沐暃摇头,却是看向了杨若。   锦绣从景沐暃的神情,似乎察觉到了不对,猛地也是看向了杨若,却是见杨若的神色有些转暗,抿着唇,锦绣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竟是下意识地握着杨若的手,却发觉莫名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阿若,小翠是不是在相府?”   杨若神色复杂地看着锦绣,这些日子和锦绣的朝夕相处,她自然知道小翠于锦绣来说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虽然只是主子和奴婢,但是锦绣俨然已经将小翠视为自己的妹妹了。   最后,杨若还是点了点头:“昨夜不知是谁,将原本你进宫所乘的马车引到了颜府之外,而今日开门之后,颜府的人发现了那马车,却是血色斑驳,而小翠……”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其中的隐喻      杨若的话还未说完,察觉到锦绣握着自己手的力度突然收紧,尤其是那面色猛然苍白,杨若顿时一惊:“锦绣!”   锦绣似乎有些失神,却并没有错听方才杨若说的话,只是沉静着,尽管面色苍白,最后还是定定开口:“小翠如何了?”   景沐暃想要将锦绣拉入怀里,却发现此刻的锦绣却是格外地倔强,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杨若,似乎在等着杨若后面的话。   杨若看着锦绣此刻的脸色冷静的让人诧异,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车厢之中,有车夫连同两个丫鬟的尸首,而那两个丫鬟正是小翠和秋云,车夫,也正是昨夜所派往驾车往皇宫的车夫。”   话语刚落,杨若便觉察到锦绣握着自己手的力度骤然收紧,面上的神色越发显出几分苍白来。   景沐暃皱着眉,猛地将锦绣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抬手将女子的面容压如自己的怀里。   尽管如此,景沐暃可以察觉,此刻的锦绣身子僵硬着,显然是方才的话显然让锦绣受了极大的刺激。   许久的许久,车厢之中一阵的沉寂,有隐约的轱辘车轮转动的声音传了进来,只是再也没有人开口。   杨若定定地看着看似乖顺地静静待在景王怀里的锦绣,眼里却是十分的担忧的。   终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轮的轱辘声停止,外头传来了车夫低声而恭敬的声音:“已经到了丞相府之外了。”   杨若张了张口,正要开口的时候,却是锦绣猛地从景王的怀里已经抬起头来。   原本以为锦绣或许会红着双眼,然而杨若却是从那张清丽脱俗的少女面容之上,看到了一派的沉静,只是那眼瞳之中,有深沉的幽光凝汇着,让人有些捉摸不清。   结果,锦绣却是当先下了马车的人,景沐暃当即跟了上去。   “带我去看他们!”锦绣沉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杨若看着锦绣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然地领着锦绣与景沐暃往安放三人的地方而去。   原本杨若虽然对丞相府十分的熟悉,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府邸,眼下丞相颜如海也正在皇宫之中,而且这又是尸首,自然是不好往任何的一个院子里面送去,想了想,杨若便是让人将三人的尸首抬往荷花池的凉亭之中。   三人一路仍旧是静默地走着,锦绣跟着杨若的身后,脚步声都是轻轻地,景沐暃的目光自身后锁住锦绣,双眉皱紧,目光之中带着凝重的担忧。   若是说,当初最开始的那场灯会时节,原本的一场巷子走水之后,锦绣的四个得力丫鬟竟是于那场的大火之中,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那时候的锦绣是怎么样的神情,景沐暃如今仍然是记得的。   而若是没有记错,那四个丫鬟对锦绣确实一直忠心耿耿,不过跟随锦绣的时日并不长。   就算如此,锦绣却显然一直将那事放在心上的。   却是如今,这个丫鬟,成了小翠,这个锦绣自小以来,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丫鬟,甚至锦绣都是将这个小翠视为自己的姐妹一般,许多的秘辛之事,锦绣从来都没有瞒着小翠的意思。   景沐暃心中慢慢开始浮起浓重的疑惑,究竟是谁,会动了这样的杀手,若是说皇晟樊,那么绝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对一个丫鬟下手,而除却了当时最为可能的皇晟樊,还会有谁?   总不能是北漠的三皇子宇文浩为了自己的皇妹宇文优优所做,据他所知,北漠之中的皇室亲情与大荣的皇室之中,简直就是相似的淡泊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   只是除却这两种可能,那么,还会有谁?   景沐暃一时间不能得出一个确切的怀疑之人。   凉亭已经是近在眼前了,杨若让开了身,让身后的锦绣当先进了凉亭之中。   锦绣几步走进了凉亭,却见那围亭的石床之上,四面而围的三面,都静静地躺着三个人,而三人的身形都掩在了那偌大的青布之下,遮住了所有的身子,稍稍露出发髻和布鞋。   杨若和景沐暃对视一眼,景沐暃紧接着走了进去,目光仍旧是追随着锦绣。   锦绣的目光极为缓慢地一一从三人的身形扫过,最后,定定地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但见那身形脚下所穿着的绣花鞋子,有着青绿的云纹,锦绣认得,那是小翠最为喜欢的一双绣花鞋。   慢慢地走上前去,锦绣站在了那身形的面前,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一方的青布揭开。   杨若抿了抿唇,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是被景沐暃伸手拦下,示意不可靠近。   青布的揭开,最先映入锦绣眼帘的,便是小翠那张每日和她朝夕相对的面容,只是原本应该红润的面容,此刻却是惨白如纸一般,甚至灰青的死状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而那一双原本灵动的眼,此刻仍旧是大睁着,只是瞳孔已经涣散,只余下浓重的茫然,锦绣的心猛地被小翠这样的神色撞得心口一阵闷疼。   目光往下,却已经是周身遍染鲜血,此刻已经转为浓烈的暗黑之色。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担心死了。”   “今夜正打雷,奴婢知道小姐怕雷声,小姐安心睡,小翠一整夜都醒着守在您床边。”   “小姐,今夜的中秋晚宴别去了,奴婢看着实在是怪异的很。”   “小姐,快走,奴婢在这顶着!”   “小姐,奴婢等着小姐嫁给景王爷的那天呢,到时候奴婢可就是姑姑了,不再是一个大丫鬟了呢。”   “小姐,今夜的宴会凶险万分,奴婢在这宫外好好守着,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归来。”   ……   那些当初的话语,此刻一点一点地涌进锦绣的脑海之中。   每一句话的回想,不经意间,总有那个少女丫鬟的音容笑貌在反复地来回出现在锦绣的脑海之中。   然而此刻,从今之后,有些事发生了,而有些事,有些她做出的承诺,却再也不能为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兑现了。   眼前似乎起了浓重的雾气,锦绣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自眼中无声地滑落,眼前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锦绣慢慢地俯下身,伸手轻轻地抚上小翠的面容。   轻轻地,带着温柔的神色,锦绣一手微微擦了擦眼,让眼前的清明能维持的更久,奈何眼里那名为泪的东西,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地,一直往外滴落,锦绣却执着地双眼瞪得更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丫鬟。   终于,锦绣的手覆上了小翠那双如杏一般的美目,轻轻地靠在小翠的耳边,状似呢喃一般低低地道:“小翠,宫里的一切变乱都结束了,我会过的很幸福,我会嫁入景王府,可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所有过去之后的事,却再也不能对你兑现了,对不起,只是,你在黄泉路上且慢些走好么,我会让你看到那些人的下场,我在此对你做出新的承诺,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的,所以,闭上眼,告诉我,你还会一直在,直到那些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对么。”   如瓷白的柔荑静静地拂过那张少女丫鬟青白的面容,而那原本圆睁的涣散眼眸,已经合上。   锦绣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擦去了眼底的泪,抿着唇,抬头望向苍穹,只是静静地站着。   景沐暃默默地注视着,心中骤痛,却是明白,锦绣与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之间的情谊,此刻他是不该有所打扰的。   杨若却是心中感慨良多。   似乎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锦绣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望向了杨若,沉沉道:“阿若,你可查到了究竟是谁?”   杨若皱着眉,应声道:“我顺着当时的所在,倒是询问到了一些线索,只是听闻那日皇晟樊的车辇自一处的宫门而过,而那方的宫门,正是后来一个守将引着车夫载着小翠于秋云所去的那宫门之处,不过……”   锦绣没有开口,等着杨若继续说着。   “只是,那日皇晟樊分明进宫的检验守将言明,并不是从南处宫门而入,而是北门。”   景沐暃骤然沉声道:“皇晟樊确实是从北门而入,径直往皇宫的宴会之处所去,那日,我一直随后进宫,期间,皇晟樊并未掉道而行,甚至于,皇晟樊并不会那样的多费无用之功,而冒着被人猜疑的危险,去要几个下人的性命。”   锦绣点了点头,只是猛然之间,脑海莫名闪现出,那昨日在城门之外,后来南夜国撤兵之后,从南夜国方向而来的漆黑车辇,那上头的标志,不正是皇晟樊的特用标示。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锦绣也从皇晟樊在看见那车辇的瞬间,皇晟樊的神情也是诧异的。   甚至于,还有后来皇晟樊撤兵离开退去的时候,那看向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当时锦绣便觉得十分怪异,而如今细细想来,这其中,分明已经带了隐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的答应      皇晟樊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皇晟樊一定认识那车辇之中的人!   锦绣心中这个念头,突然在强烈地叫嚣着。   那么,南夜国又会是什么人,会是让皇晟樊所熟悉的呢?   隐隐地,锦绣觉得这个人,一定也是对她了解甚深,甚至她强烈地认为,就是那车辇之中的人,下了这样的杀招!   那么,到底是谁?   锦绣双眉皱紧,她在脑海之中来来回回地想着从最初的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事。   骤然间,一个人的身影,正如一开始在城门之时,那漆黑的车辇转动离开的时候,阵风带起的车窗帘布晃动下,那隐约落在了她眼底的那一抹面容,那是一个女子。   而当时,锦绣下意识所想到的却只有一个人。   沫沁柔!   这个当初景沐暃原该的既定景王妃,景沐暃的表妹,而后来的种种事情之后。   一场的街巷之中的接连一片的府宅失火,让长宁侯秦府的那位次子秦杰明昏迷至今不醒,而锦绣的四个忠心的之人若云、非云、喜儿、金枝四人尽数丧命那场烧了一夜的大火之中。   却独独最后完全没有了沫沁柔的下落。   那日之后,锦绣出动了暗中所有的势力开始搜寻,却是大荣的国境之中,丝毫没有沫沁柔的踪影。   锦绣从来不认为突然冒出的念头,是一定代表着荒唐。   而这些事情,仔细地推敲之后,锦绣开始觉得,沫沁柔已经是不在大荣的国境之中了!   却没有想到,竟是到了南夜国么,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获得了怎么样的权势,竟是可以在无声无息地潜进了大荣的京都之中,再次给她这样别开生面的“问候”呢!   如果,一切真是如她所想,那么,沫沁柔,不管你在天涯海角的何处,我锦绣穷尽所有,也定然要将你碎尸万段!   想到这,锦绣的目光一阵森寒,袍袖之下的手猛地握紧,唇竟是下意识地咬出了血色。   突然,肩上传来重压,锦绣猛地惊醒过来,抬眼,锦绣便撞进了景沐暃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不管如何,念念,有我,你承受的太多了,不要将我革除在外好么?”   景沐暃的话让锦绣心下猛地一震,转而显出几分茫然来,倏然低下头来。   杨若看到眼前的一幕,低低叹了口气,默然无声地离开。   许久的静默,锦绣终于低低应了一声,抬起头看,深深地看着景沐暃。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子,锦绣发觉,她真的也辜负了他许多,而她所谓给出的信任,却是那样的少。   如今的皇位,甚至是传给了她的父王皇景梧,而眼前的男子,这个人,却没有丝毫的留恋那个位置。   慢慢地,锦绣伸手环住景沐暃的腰,埋头在男子的怀中,鼻翼之间充斥着那熟悉而心安的淡淡兰花香,锦绣低声道:“睿恒,咱们成婚吧。”   景沐暃原本微微一愣,转而反应过来,怀里的少女方才到底是说了什么,景沐暃甚至猛然一怔,转而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少女,眼底流泻出深深的柔情。   终于,他们要成婚了么,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答应。   “我们成婚!”   ……   除却今年的盛节之外,今年的新年注定也是过的不同往年。   皇帝身子显然是大不如前,原本应该是宁王爷皇景梧即位登基,正好赶在这新春佳节之前,连带着将年号更换,只是,宁王妃一直昏睡不醒,宁王的心思已然不放在那所谓的国家琐事之上。   一时间,太皇太后也是甚为无奈,偏偏,皇帝的龙体虽是已经是将近油尽灯枯,然而却始终吊着一口气在,这也是十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国政之上,朝堂文官之中,丞相颜如海身子骨还算硬朗,如今倒是仍旧撑持着,而这外政之上,太皇太后重用景王,倒是朝臣都无一有怨言。   皇帝的身子显然是不能如常的进行每日的早朝了,赵太后心怀不轨,已然是打入了冷宫之中,终日的青灯古佛常伴。   无奈之下,太皇太后只得暂时开始了,临时的垂帘听政。   早在先皇帝在位之时,凡是历身两朝的元老官员们,都是明白,当初先皇帝有时也时常闻见于太皇太后,对于太皇太后的垂帘听政,群臣们除却了安心之外,没有其他的担忧。   不过这唯一的忧心所在,那么便是莫过于皇帝究竟是什么时候能让位给宁王的正式诏旨下来。   对于宁王如今整日的闭府不出,群臣们自然是隐约能猜到与宁王妃有所关系,倒是太皇太后对外所言的缘由是,宁王需要暂时闭门静养,皇帝毕竟尚未薨逝,皇帝年纪本又小于宁王,实在不该尚在之时,就此禅位。   一番义正言辞下来,群臣们也是觉得甚为合理,想到宁王仍旧是在这京都之中,但凡若是真有了重大之事,国主还在,便不会有任何的动乱,都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顾虑了,太皇太后如何说,群臣们皆是附和。   毕竟,相比之下,宁王比之现在的皇帝,实在是圣明的何止一丝一毫。   而时间,就这样到了新年,这个新年,也俨然是京都之中,过的没有多少喜气的新年了。   只是在这大年初一的那日,皇城之中倒是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传出皇宫之中,传遍了整个京都,乃至于慢慢由大荣京都传至了大江南北。   太皇太后懿旨,上元十五之日,宁安郡主与景王景沐暃大婚!   一时间,百姓们尽数惊讶过后,都开始兴奋沸腾起来。   终于,那位倾国倾城的宁安郡主要嫁给战神景王殿下了,这样的天作之合,他们一直都期盼着的,从半年之前的赐婚传出之后,如今的宁安郡主已经及笄,景王爷也已经归京。   真是太好了!   此刻的宁王府之中,后宅的主母院中,那正屋的房门开着,却有隐约的谈笑声从那一方隔开内屋的布帘传了出来。   丫鬟的脚步声匆匆进了屋,站在屋门之外,低声回禀着:“王爷,郡主就要到院子了。”   屋内之中,宁王皇景梧听闻这话,低声应了:“你好生去外头候着。”   “奴婢领命。”转而丫鬟当即离开了。   但见那内屋之中,原本的床榻之上,昏睡了近乎一个月的宁王妃终于在今日醒来了。   而这一个月来,宁王日日都是歇在这主母院的正屋内屋之中,每日与宁王妃同榻,日出之后,宁王妃的一应的洗漱都是宁王亲自服侍。   甚至,宁王终日都是对着昏睡的宁王妃说着话。   这些所有的点滴之事,尽管宁王妃颜若书一直都在昏睡之中,可是,其实在昏睡的日子里,有些时候,她其实是清醒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是觉得似乎自己是行走在睡梦之中,并不能醒转过来。   而那些皇景梧低声轻柔在她耳边说起的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总角之时的言笑晏晏,青梅竹马那些纯粹的过去,颜若书都是知道的。   今日终于能醒转过来,看到的正是这个男子,这个她倾心此生独独唯一爱着的男子。   醒来的开始,颜若书看见的是一脸狼藉的皇景梧,一个多月来的衣不解带,皇景梧似乎吃的也并不好,身形之间的消瘦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   那个时候的皇景梧还沉睡着,颜若书醒来实在不忍惊醒,只是抬头才要将男子拧起的双眉抚平之时,皇景梧却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睁眼的那一刻,颜若书看到的是皇景梧的眼里那慌张而失措的神情,顿时心下一痛。   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何曾会变成了如今眼前的这幅模样,而这所有的造成者,俨然就是她颜若书。   只是,下一刻皇景梧显然察觉到了颜若书终于醒来,杨若看着男子定定地看着她,近乎有一刻钟的时辰,才慢慢的开口,而话语之中,带着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吓了她一般。   而现在,她已经醒来了一个时辰了,皇景梧却从一开始欣喜之后,吩咐了丫鬟去告诉锦绣,更是让人备了清淡的粥食过来,他倒是一动不动地就这么坐着,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直直地看着她。   就算她已经羞赧地红了脸,这人偏偏还就这么一直一直地看着她,最初的开始,竟是有些痴怔般地笑着,看的她觉得一阵的莫名其妙。   “你该好好去梳洗一番了。”颜若书想到了方才丫鬟说的锦绣就要来了,终于开口道。   皇景梧显然原本还未反应过来,后来有些后知后觉般道:“是了,我是该好好去梳洗一番了。”   想到这,皇景梧也终于想到,这方才开始,他居然就这样一副不着边际的模样出现在心爱之人的面前,还是久睡之后的第一眼,却是看到这样狼藉的他。   一向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宁王爷,只觉得耳根开始有些发烫,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那梳妆台前。   而在确认了铜镜之中那个蓬头垢面一般的人居然真是自己之后,宁王爷只觉得耳根越发的滚烫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怪异的举动      “若书,你且先好好歇着,我去去便来。”宁王皇景梧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侧着脸,没有去看颜若书。   眼见皇景梧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眼下这幅打扮实在是不妥,这副被自己撞见之后的窘迫模样让颜若书微微掩着唇,却是柔声应了:“去吧。”   下一刻,宁王爷这一个多月来,头一次健步如飞地出了主母正屋的内屋之中。   锦绣已经快步进了院门,正要往正屋而去,却见一道身影极快地从正屋之中出来,顿时吃了一惊,而那人拐角就往小厨房而去的侧脸下一刻落在了锦绣的眼底。   于是,不期然间,宁王爷这不修边幅的形象也进了自己女儿的眼,锦绣吃惊之后,转而了然,心中十分感动,父王皇景梧对母亲颜若书,真的是用了全部的心力。   想着,锦绣快步地往正屋而去。   丫鬟们跟着锦绣到了门外,没有进屋,只是恭敬地候着外头,锦绣抬步独自走了进去。   锦绣掀开了内屋帘布,入目的,是母亲颜若书正望着那半开着的窗外。   不由地顺着母亲颜若书的视线看去,正是方才父王皇景梧所离开的方向,不由地眼底都带了笑意,低声道:“娘亲。”   听到了锦绣的声音似乎在内屋帘布边响起,颜若书当即回过神来,将视线自窗外收回,转眼看向锦绣,但见锦绣抬步正朝着她走来。   “你来了。”颜若书面上笑容浅淡。   锦绣兀自拉了杌子坐在了颜若书的身边,仔细打量了颜若书的面色,但见面容还透着苍白,不过多少有了血色,只是开口的说话之声,多少还是有些疲倦之意的。   这一个多月来,锦绣几乎是每日必然会来宁王府,原本锦绣是想着就住在这宁王府。   只是父王全幅的身心都是放在了母亲颜若书的身上,而皇宫之中,大荣的朝政是不可堆叠的,尤其还是如今这个时候。   三国鼎立的时期,大荣的皇位之上,依旧还是那位气息奄奄的皇帝坐着,北漠和南夜更是虎视眈眈着。   如此一来,外祖父颜如海几乎都是待在了东宫之中,每日的朝政更是和景沐暃一起议定,转而呈报太皇太后最后落定。   而颜府之中,锦绣已经将小翠认作了自己的义妹,前些时日,锦绣一直就守着颜府。   后来每日来宁王府的时候,父王皇景梧衣不解带的情形,锦绣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当下锦绣知道,母亲定然是得到最好的照料的,便将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那些暗处还在蠢蠢欲动的事情之上。   而对于母亲颜若书的昏睡之症,锦绣更是费尽心思,查阅了不少的医书典籍,终于是从中得知了一些精益与身体无害之药。   这十日来,锦绣每日都亲自来宁王府煎药,终于,今日母亲醒转过来。   虽是如此,锦绣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问道:“娘亲,如今醒来,可有哪里觉得不适的?”   颜若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睡的久了,身子有些乏力,其余的,倒是不曾觉得有何不妥当之处。”   锦绣却还是替母亲颜若书再次诊了脉,本想要再唤大夫来确诊一番,颜若书不由失笑道:“你父王已然让太医来看过脉了。”   听闻这话,锦绣这才作罢。   “我听闻你父王说起,太皇太后已经定了懿旨,十五上元佳节之日,便是你与景王的大婚之日?”   锦绣听到颜若书说起此事,微微一怔,转而面色有些微红,却定定点了点头。   颜若书心里是万般的高兴的,景王此人的品性,尤其对自己女儿锦绣的一份心,颜若书也是看在眼里的,当下拉着锦绣的手,紧紧地握着,万分感慨道:“我终是能亲眼看着你嫁入景王府的时候,这是天赐的福分了。”   锦绣神情之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笑着道:“原本我还想将日子往后延,只是父王不肯。”   “为何要往后延?”颜若书大吃一惊:“你们这打赐婚开始,已然是过去了许久,如今成婚已然是晚了。”   锦绣反倒是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娘亲不知何时醒来,我如何能成婚,倒是父王说正好可以冲喜。”   一听这话,颜若书倒是真的有些被锦绣逗乐了:“我虽昏睡着,这些日子来,你父王每日在我床前念叨的那些事,我多少是有听进去一些的,想来,真是天意了。”   锦绣心里感慨,或许,这真的就是天意了。   只是,也许这次的大婚,只怕又要让母亲有所失望了,毕竟,这场的大婚,并不是单纯的婚宴,而是……   想到这,锦绣压下了心里翻涌而起的复杂,面上带着笑:“娘亲方才醒来,先好好歇息,来日方长,还有十来日的光景。”   颜若书还要说些什么,倒是有丫鬟的声音自外头传了进来:“郡主殿下,宫里的嬷嬷来了,说是荣若公主让郡主即刻进宫。”   锦绣心下一动,却也知道,杨若这时候让宫里来人,一定是这些时日的搜寻,终于有了线索了。   “既然是荣若公主宣你,你且去吧。”颜若书昏睡的这些日子来,宁王皇景梧倒是有时常提及这位流落民间,与那皇晟樊调换了身份的公主,原本竟然是锦绣身边的大丫鬟杨若,而如今已然是正了名,为荣若公主。   “那女儿便先往宫中去。”锦绣缓缓地站起身来,却是外头又传来了宁王皇景梧去而复返的声音:“宫中竟是来人宣了?”   听出来宁王皇景梧的口气有些惊诧的语调,这下倒是让颜若书也不解地看着锦绣了。   不过正确实也是让父王皇景梧所诧异的,毕竟,太皇太后已经明了,宁王闭府不出,索性是这一个多月来,都半分的懿旨都不曾让宫中之人前来通传,现在突然有了宫中来人,还是杨若让人来的,父王会觉得奇怪,也并不稀奇。   说来,也是锦绣接到了宁王府所往颜府通报自己的小厮告知母亲颜若书醒来之事,锦绣当即让小厮捎了令牌,直奔皇宫而去,告知外祖父这个好消息,只怕杨若当时应该也是在一处,所以也是知道了,索性不让人往颜府去找她,倒是让人来宁王府寻她了。   想到如此,锦绣到底还是对母亲颜若书解释了一番,这才告别了父王皇景梧和母亲颜若书,转而出了屋门。   出门之外,却是看见来传公主口信的人,居然是青锋,顿时不由挑了挑眉。   青锋被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抚了抚脑袋道:“公主怕是一般之人,就算是宫里来的,这宁王府不会放行,那是属下正巧在,于是,便来传这个口信了。”   锦绣不由莞尔,没有多说,与青锋一道往宁王府的大门之外而去。   只是,到了那府外,锦绣看着那马车候着无错,只是没有瞧见车夫,顿时不由再次深深地看着青锋。   青锋只觉得耳根子有些红了,很显然,当时来得及,他还真是当了宁安郡主许多回的车夫,俨然都有些习惯了,取了马车接了马鞭当即就来了,走了一半的路程之后,青锋是想起来了不对劲。   只是当时都已经出发了,再折回也实在是耽误功夫,当下也就直接来宁王府了。   对于青锋这再次窘迫的模样,锦绣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抬步下了石阶往马车走去。   就着已经摆好的踩椅,锦绣掀开了车帘,走了进去。   青锋将踩椅收好,翻身上了马车,取过一旁的马鞭,问道:“郡主,咱们启程了。”   锦绣低低应了一声。   车轮缓缓转动,青锋转了方向,马车上了官道,往皇宫的正门而去。   拐角过了巷口,车厢之中,锦绣掀开车窗一角,见身后的宁王府已经尽数看不见踪影了,正要将车窗帘布放下,却是见对向的巷口之中,缓缓也驶出了一辆马车。   锦绣只觉得心下突然生出怪异之感,顿时不由顿住了手,仍旧顺着这车窗,打量着那马车。   但见那马车的装束十分平实无华,只是那车夫的帽檐压低极低,只露出那下颌,半点辨别不出面容,而那车夫给锦绣的感觉,莫名的有些不对劲。   只是一时之间,锦绣却说不出来,似乎……隐约有些熟悉?却又觉得这种感觉是错觉。   那马车缓慢地行驶着,而那方向,却是与他们背道而驰,不过,却俨然是通往宁王府的方向。   锦绣顿了顿,打算张口示意青锋停下,却见那已经慢慢驶远的马车居然先停了下来,车厢里面似乎被掀起了一角,锦绣不能看见车厢里面的情形,隔得太远,却见那车夫伏靠着似乎在恭敬地听着。   下一刻,锦绣便见那马车转了方向,竟然是原路往出来的巷口又离开了。   而这样的举动,落在锦绣的眼里,莫名地觉得越发的怪异。   看着那巷口已经没有马车的踪影,锦绣始终心里萌生出一种异样,久久不能平息。   只是终究,锦绣没有吩咐青锋停车,车厢之中,锦绣却陷入了一阵的沉思之中。      第二百二十章 心魔作祟      马车的外头刻有皇宫的特有标示,一路上,青锋驾驶这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上,但凡有遇着马车,尽数都是避让开,让其先行。   一路之上相安无事。   到了皇宫正门,青锋并未下马,之上抬起头来,朝着守卫的将领唤了他的名字。   那守卫的将领听见有人唤他,当即顺着声源看了过来,在看见了那人是青锋之后,当即是恭敬地作揖。   要知道,如今的青锋,俨然已经不单单是一名景王景沐暃身边的贴身暗卫,那日的城门之时,先有宁王亲自驾着马车离开,后有景王带着宁安郡主离开。   于是,只留下了杨若和青锋两人,杨若之后,更是不吝开始向太皇太后举荐青锋,尤其是那日的协助之功,一时间,青锋官级大升,如今,已然是正三品的朝廷武官了。   而皇宫的守卫统领之帅,正是青锋。   眼下那将领第一眼看见那唤他的是青锋,一怔之后,显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之后,那将领更是被惊吓住了一般。   要知道,他这上头的统帅也是换了几个的,可是哪个也不像这如今这位青锋统帅,居然……给人当起了车夫!   青锋看着那将领瞪大了双眼,有些傻住的表情,不由喝了一声。   那将领顿时回神过来,心里惊疑不定,却很是恭敬地再次抱拳行了礼,随后扫了身后的车辇规格,眼见是皇宫的车辇,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开始指挥守卫们让开了道。   青锋再次挥动马鞭,一路径直往皇宫之内而去。   又是一段路程的行驶,马车终于再次停了下来,青锋将踩椅安放妥当,恭敬道:“郡主,东宫到了。”   锦绣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之上下来,转眼朝前看去,却见不远之处,几个宫女装扮的女子正急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个皇宫禁卫。   一行人到了锦绣的跟前,都齐齐行礼:“奴婢(奴才)见过宁安郡主。”   “想来这是王爷让人出来迎的。”青锋凑近锦绣耳边低声说道。   锦绣点了点头,并没有十分的意外,不过在她看来,或许不会是景沐暃所派,应该是杨若让人来的。   毕竟原先,锦绣知道,一个青锋就是意味着安危的保障了,而这显然是为了迎郡主的架势。   锦绣不做逗留,往前直走。   不管群臣之中多少还是有人有所非议,只是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下来,令景王景沐暃暂住东宫之中,协理朝廷之事,而不久之后,更是直接宣布了宁安郡主与景王的大婚之事后。   群臣们就算是再有非议,都是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了。   要知道,如今的宁王皇景梧,膝下可是只有宁安郡主一人,而宁安郡主如今是要和景王爷成婚,景王爷可算是皇家之人了,这宁王原本是该入住东宫的,如今闭府不出,景王暂住。   怎么说来,虽然似乎是有些怪,却还是能勉强合乎情理了,毕竟,总不能让宁安郡主代为真入住东宫。   从来大荣建国以来,最为开明之时,便是皇宫之中,太后或是如今的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怎么能让一个女子真住进东宫,这是不成体统的。   大荣朝可是一直都是讲究男女阶级之礼的。   不过这东宫对于锦绣来说,却是没有丝毫的陌生可言的,这不是前世的熟悉,而是这近一个多月来,她倒是时常往返东宫的。   虽说,明旨所昭告天下者,暂住东宫的是景王景沐暃,不过杨若和外祖父颜如海,这些日子来,也是时常的在东宫过夜,而她更是时常而来。   那日的城门,皇晟樊联结北漠、南夜两国军队而来,后来虽是并未真的动起刀戈来,只是北漠和南夜的军队先后撤兵退去,并不是偃旗息鼓地回了国中,却是安营扎寨守在了两国的交界之中。   从这样的举动之中,锦绣便知道,这用意决不简单,尤其,那日连同领兵而来的两国所统帅之人。   北漠之中,三皇子宇文浩,那是北漠在并无太子的情形之后,北漠皇帝如今最为宠爱的皇子,也是北漠之中,最为有望继任下一位北漠皇帝的皇子。   而南夜国之中,当日领兵之人,夜痕已然是南夜国的新太子,在经历了一次的废太子之后,却还能过在第二次的皇储之争中,再次胜出,甚至在当时南夜国传出夜痕原本竟是向皇帝提出退出皇储之争的情形之下,消失的时间之后,皇帝还是依然昭告天下,太子为夜痕。   这样的两个人,看似皇晟樊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的心力,竟是能说服其前来。   可是,锦绣与景沐暃还有杨若的几日商讨之后,俨然从中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所在。   皇晟樊这分明就是釜底抽薪了!甚至为了不顾一切能拿到这大荣的皇位,引来了这样的两匹狼。   而如今,分明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按着锦绣前世以来对皇晟樊的了解,皇晟樊从来都是得不到,就算是毁掉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那日的城门各自退散之后,景沐暃便开始搜寻皇晟樊的兵队去向。   正如那日的方向所往,皇晟樊正是往南夜国而去,可是偏偏后来军队之中似乎传出了哗变,而皇晟樊不知所踪了。   这个消息,在锦绣当时听闻之后,却觉得这其中绝对不会那样的简单。   首先,这莫名的哗变,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依据可以佐证,不过是旁人后来探查得来,如果她所猜测,沫沁柔真的在南夜国,而皇晟樊与沫沁柔达成某种共识这是最为可能的。   这或许就是疑兵之计!   偏偏,在那日的哗变之后,不论是锦绣的暗中势力,还是景沐暃亦或是宁王的势力,都是查到了那场哗变之后,便终止了,皇晟樊一如当初的沫沁柔一般,消失无影了。   这也是最后,他们终于既定,上元节大婚的初衷所来。   “宁安郡主吉祥!”   锦绣已经行至东宫的寝殿之外,守门的侍卫恭敬地行礼,锦绣略微颌首,抬步急切地走了进去。   青锋当即跟上。   一脚才进了大殿之中,里面便传来了外祖父颜如海沉沉的声音:“此事实在不妥当!”   锦绣双眉微皱,当即看了过去,但见大殿之中,外祖父正来回驮着步子,双眉皱起,还在为什么事所犯难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大殿进了人,原本还在书案之前的景沐暃顿时朝着大殿看了过来,而坐在一旁的杨若也看向了大殿。   “外祖父,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原本都是熟识之人,当下的情形,也不必那些虚礼,锦绣开门见山。   丞相颜如海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向了锦绣,顿住了脚步,双眉却是皱的更紧了:“锦绣,依我看来,这次的大婚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之举了。”   锦绣没有当即回答,只是看向了景沐暃和杨若。   杨若缓缓站起身来,走下台阶,往锦绣而去。   “相爷不必担心,我必不会让锦绣的安危受人威胁。”景沐暃凝着眉,却十分笃定地说着。   丞相颜如海抿着唇,看着景王景沐暃此刻的神情,张了张嘴,本想不再多说,只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终究还是再次开口:“如今皇晟樊究竟何处并无确切消息,他在暗,我们在明,何况,竟他竟还能传来这样的消息进皇宫之中,放到了太皇太后的案几之上!”   这番话之中,锦绣顿时听出了关键所在,双眉蹙起。   “给你,你认认这字迹可是那人所写的?”杨若已经行至了锦绣的身边,从怀中将一封信笺递到了锦绣的跟前。   锦绣垂首看去,从杨若的手中接过信笺,随即展开,但见那上头的字迹之后,锦绣随即一怔,猛地抬眼看向杨若:“这信是何时何处所见?”   “正如丞相所言,今日一个时辰之前,在太皇太后的偏殿书案之上,由太皇太后身边亲信嬷嬷收拾之时所见,如何?这字迹可能认得?”   锦绣心中依然震惊不已,却转而没有多少的意外,皇晟樊当初花费了多少的心力,而这皇宫之中的下人根本不可能全数换去,究竟还有多少人是皇晟樊的心腹,这还需要时间才能尽数除去。   而那信中所写不过一事,皇晟樊言明,恭贺她与景沐暃大婚!仅此而已。   只是锦绣却知道,皇晟樊没有言及会做出什么举动,但是她太了解皇晟樊了,这样的信已经言明了他的意思了,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然而,究竟是之前还是之后,这就无人能确切得知了。   有一点锦绣可以笃定的就是,这次的大婚之谋,抛砖引玉,促使那些暗中的潜伏之人露出表象,算是有效之法了。   锦绣十分清楚,与沫沁柔来说,还有皇晟樊那浓烈的占有之欲,一旦她与景沐暃的大婚之事宣扬出去,已然有了确定的时日。   那么,这两人的心魔作祟之下,绝对不会就那样隐忍而沉默地看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婚之喜      同样的,锦绣也深知,而这也是外祖父方才那番话所透出的担忧。   可是,尽管有再多的隐患,这个计谋却是最为直接了当的,也是最能引出沫沁柔和皇晟樊的。   虽然凶险万分,但是,她必须一试,机会和凶险总是并存的。   何况,她相信景沐暃,她不会有事的。   丞相颜如海看着锦绣分明是看了信笺,却神色越发的坚定,不由想要再次开口劝说。   “外祖父。”锦绣笑着先开了口,朝着丞相颜如海走进,神色坚定道:“您说的没错,现在京都的局势俨然不明,皇晟樊在暗处而我们正是在明处,但是,也是正是如此,我却没有忘记对方的最为关注的究竟是何事,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以逸待劳的不会是我们,而正是暗处的他们。”   丞相颜如海听着,一时间双眉皱的更紧,却没有开口。   锦绣眉眼温和:“而眼下,有这样一个法子,正好可以扭转敌暗我明的局势,虽有凶险,然而,若是不铤而走险,这样的僵局又要持续多久下去,明处的我们一直处在警戒的状态,长此以往便是真正的中了他们的下怀了,何况……”   话语一落,锦绣目光微转,眼里带了信任,定定地看着景沐暃,微微笑道:“我相信睿恒一定能护着我周全无事的。”   景沐暃的目光对上锦绣,心中一片柔软,眼里带了笑意,抬步朝着锦绣走去。   行至锦绣的身边,景沐暃一把执起了锦绣的手,眼里深情流转,语调沉沉道:“颜相放心,既然我能应了念念此计,那么我定然可以保住念念的万全,我必然用我性命庇护念念。”   杨若在一旁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转而神色之间显得有些感概,这两个人这眼下什么情形,都还未真成夫妇呢,这深情缱绻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的牙痒痒。   索性眼不见为净,杨若目光转向一旁,不期然间看见青锋居然正盯着景沐暃和锦绣两人的方向,满眼的感动,顿时抽了抽嘴,那青锋此刻的神情,活脱脱像是撮合了一对有情人的媒婆一般。   杨若一个大步走到了青锋的身边,扯了扯青锋的衣袖,示意地看了青锋一眼。   被拉动的衣袖一下子让青锋回神了,看见居然是荣若公主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跟前,青锋吓了一跳,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失态了。   不过这要是真说起来,可是半点怪不得他的啊,自家王爷和宁安郡主走到今日,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这好不容易的宁安郡主答应了要嫁入景王府,哪里知道还是这样危机的时候,不过看着两人有情人要终成眷属了,作为王爷贴身侍卫的他,怎么能不感动王爷和宁安郡主的你侬我侬呢。   “你们真的是……”丞相颜如海显然也被这眼前心智坚定的锦绣和景沐暃两人说服了,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景沐暃,又是嘱咐道:“既是如此,一切还是要万万小心为上,任何的布置都要三思之后谨慎而为之,景王爷,老夫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可就交付给景王爷你了。”   “定然不会辜负相爷的嘱托。”   ……   正月十五,上元节。   围绕着大荣京都每年一度的上元节,大荣的古俗礼节之中,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那么最为大荣京都所欢腾期盼的,自然便是新年的大节之后,转而十几日之后,迎来的这个上元节了。   而今年的上元节,比之往年的上元节来说,热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这一年这一回的上元节。   正是倾国倾城最为尊贵的宁安郡主,啊,不!如今应该称其为宁安公主与景王景沐暃的大婚之日了。   说起来,正月初八那日,且说那宁王府之中,一直卧床久睡不醒的宁王妃,在太皇太后所下了关于正月十五上元节景王与宁安郡主的大婚之期定下之后,宁王妃可算是醒转过来了。   不日之后,倒是皇帝开始缠绵病榻之外,这回是真的是一日之中昏睡,没有多少的时辰是清醒的。   而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与朝廷的股肱大臣商定之后,皇帝已然不能理政,决议执行皇帝一开始便已经降下的诏旨,让宁王即皇帝位。   当日皇宫的早朝之中敲定了此事之后,太皇太后竟是亲自出宫,往宁王府接了宁王径直往皇宫之中而去。   借着新年的喜庆,第二日便开始决议新皇帝宁王登基的事宜,原本早在皇帝的旨意出来要让宁王为下一任的皇帝之时,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备下了,眼下都是十分方便的。   前后三日的光景,如今大荣已经迎来了新一位的帝王,康宁帝,康宁帝其正妻宁王妃,原丞相颜如海嫡女千金颜氏若书,即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康宁帝其膝下唯一一女锦绣,即为宁安公主。   只是此番的公主所招的驸马却是异姓王景王景沐暃,这大婚开始却不是从皇宫之中而起,反倒是康宁帝让宁安公主自行所定。   宁安公主思及外祖父丞相颜如海,原本也只有母亲颜若书一个嫡女,膝下无子,便禀明了康宁帝,希望从颜相府之中出阁嫁入景王府,康宁帝当下应允。   也是为了宁安公主,皇后颜若书更是也摆驾颜府,一时间,今日上元节的颜相府门之外,热闹异常。   原本早早地就已经排下了京都之中的府兵前来,京兆尹更是亲自前来维持秩序,以防任何的意外发生,此时距离吉时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百姓们更是翘首观望着,希望能目睹随后景王爷前来迎亲的壮景。   但见颜相府大门而开,扑锦十里长街,声势宏壮,能排上前方一睹的百姓们更是心中觉得幸运之际,伸长了脑袋观望着。   终于,吉时锣鼓敲响了,喧嚣的丝竹之声悠扬而起,百姓们眼里的兴奋更甚,脸上都是慢慢的笑容,都等着那一抹红妆从那大门之中走出来。   景王爷已经来到,一身的大红喜袍衬托之下,更是面若冠玉,器宇轩昂,这位大荣京都最为俊美的战神王爷,此刻更是只怕最为手笔通天的笔墨家都不能在起宣纸之下描摹出十分的景王爷丰神俊朗之态来。   深深吸了口气,景沐暃却仍旧还能感觉到胸腔之中一阵跳动的厉害,此时此刻的唢呐喜庆喧嚣,景沐暃却有种恍然如梦一般,有些沉醉了,他也在期盼着那一抹窈窕的身影能快些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乎是万众瞩目之中,众人簇拥着一道艳红窈窕的身影缓缓的步出了那方的颜相府大门,落入了众人的眼眸之中。   但见那当中的女子身量窈窕亭亭婀娜,尽管喜帕让人不能一睹宁安公主的倾国倾城之貌,却是让人还是瞪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近,再走近。   马上的景王爷已经翻身下马,甚至快步到了宁安公主的身前,竟是打横就将宁安公主抱起往那红光璀璨的华丽车辇走去。   百姓们都是一阵的惊呼声乍然响起。   锦绣不由也是低呼一声,掩在喜帕之下的面容带了了一丝绯红,她也没有想到景沐暃怎么就这样当众抱起她来,按着礼节,不过是执着她的手往车辇走去车辇便可了。   直到俩人都进了宽敞而奢华之极的车厢之中,景沐暃低沉而喑哑的声音响起:“尽管你还是蒙着喜帕,我确实不愿牵着你慢慢走,让更多的人注视着这样芳华的念念。”   如今话语,锦绣不由抿着唇,而脸上更是一阵发烫的厉害,她倒是没有想到,景沐暃竟然会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   下意识地手上不由搅着手帕,却下一刻手被人拉了过去,被宽大的掌心所覆盖。   锦绣自然知道是谁,羞赧的要抽回手,却怎么也不能脱离,咬了咬唇,就要开口,这时候倒是传来了一声揶揄的声音:“这都还没有拜堂呢,景王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些呢?”   一听这声音,锦绣自然是知道那是杨若今日作为她的皇长姐陪她往景王府去的,眼下被抓包,锦绣手下又是用力,这次景沐暃倒是没有坚持,锦绣顿时收回了手。   杨若挑眉看着两人,笑着目光最后落在了景沐暃的身上:“景王爷,于礼来说,今日可是说好王爷要骑马外护的,这会儿怎么进了这车厢之中了,该下车了,王爷。”   景沐暃有些无奈地看了杨若一眼,笑着道:“怪不得要选了荣若公主来陪同念念,罢罢罢,我这便下车。”   喜帕之下锦绣莞尔一笑。   “万事无碍,念念不要担心。”景沐暃终究是凑近喜帕,对着锦绣低声道,这才转身掀开了车帘出去。   杨若见状,到底低低地笑出声来,也不说话。   锦绣却是有被景沐暃闹了一个大红脸,只是心里却是万般受用刚才的那句话,倒是有着杨若取笑自己去了。   景沐暃才下了马车,青锋突然凑了过来,低声道:“王爷,人群之中,果然有异常!”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变相突生      听闻这话,景沐暃神色闪过一丝凌厉,转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继续留心。”   青锋闻言应声,当即退下。   百姓之中,原本还在诧异怎么方才景王爷居然也进了马车之中,好奇不已,这会儿又看见景王爷出来了,往自己的骏马坐骑走去,面面相觑之后,倒也是仍旧欢呼雀跃着。   随着景王爷的一个的示意之后,队伍当即而动,那车夫甩下马鞭,当即浩浩荡荡地往景王府的方向而去。   百姓们不少人簇拥着跟着而去,只是人流有些多,慢慢地移动着。   终于,颜相府这方的人潮都散去,只余下零星的数人,却是一辆不远处的简易马车一时间十分突兀地显现出来。   车夫一脸的肃然,此刻看着渐渐没有了踪影的远处一行人,侧身隔着车帘对着车内的人低声问道:“主子,迎亲的队伍都已经远去了。”   只是车厢里面却没有当即传出声响,车夫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等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仿佛是车厢里面的人陷入了沉思一般,转而一声凌厉的声音隐约地传进了车夫的耳中:“宁安公主是么,我一定会给你的大婚送上一份大礼的,让你终生都别想要忘记!你既然抢走了表哥,就要做好付出血的代价,之前的还远远不够!你等着!”   车夫只是当做没有听见一般,静静地等着。   终于,车厢里面的人似乎是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吩咐传了出来:“走吧,按着原来的安排,往西走。”   “属下明白。”车夫低声沉稳地道,转而甩动手里的马鞭,转了方向,正是方才一行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而去。   只是在马车消失之后,巷子的一角,青锋沉着面色慢慢走了出来,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神色带了几分审视,想了想,往颜相府之中而去,竟是没有追上那迎亲的队伍。   ……   一路之上,从颜相府一直通往景王府的路途之中,百姓们都是成群扎堆的所在,上元节来说,白日最为让他们所瞩目的自然就是这一场宁安公主与景王爷的盛大婚宴了。   众人目光追随着那一路而来的华丽车辇缓缓而过,当先策马而行紧跟着的就是那俊美的景王爷,甚为让人赏心悦目。   终于一路上的行驶过来,车辇渐渐到了那景王府的府门之外,不少的百姓内心之中难免有些噫吁,慨叹不能目睹宁安公主的倾城容貌,不过也为这两位人的大婚感到真心的高兴。   景沐暃已经翻身下马,静静地站在马车一步开外。   车厢之内,杨若等着马车确定停稳了之后,当先撩开了帘布的一角,目光朝外面看去,就看见踩椅一应的准备都已经有人妥当安排好了,这才笑着朝车厢内回看一眼锦绣,道:“新娘子,咱们到景王府咯了。”   锦绣一听杨若这显然带着打趣口吻的话,不由莞尔,却已经弯身离开座,朝前躬身,下一刻锦绣就感觉杨若的手握着她的,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往车厢外面走。   厚重隔声的车帘布被掀开,冲耳而入就是一阵喧嚣鼎沸的丝竹唢呐的热闹声,锦绣有些吃惊,被动地被杨若带着往前走。   杨若的面上挽着面纱,此刻她也是一身的公主华丽装饰,一时间,四下还伸长着脑袋观望的百姓们看见杨若,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之后再见杨若的身后牵出一位艳红华贵新娘喜袍装扮的女子来,顿时欢呼声一阵一阵的响起。   景沐暃看着那抹红艳的身影款款地布下了马车,由杨若所牵引着慢慢地走向他,目光之中,却是慢慢的和煦柔和的笑意。   杨若看着景沐暃一副幸福满满的模样,嘴边打趣的笑更深了,却到底按着婚嫁礼制,牵着锦绣到了景沐暃的跟前。   将牵着锦绣的手往景沐暃的面前一递,杨若眉眼弯弯地看着景沐暃。   景沐暃哪里会有不知道的,立马就将手伸出,转眼就拉过了锦绣那如玉般的柔荑握在掌心之中。   手上传来的温热显然不同于方才的杨若,锦绣脸色一阵绯红,庆幸此刻自己是蒙着喜帕的,心里一片的安宁。   景沐暃笑着看着眼前身边的这个佳人,今日之后,她终于就是他的妻,抬步往前走着。   “跟着我。”   锦绣听到景沐暃低低带着提醒的声音响起,心里微微一动,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景沐暃余光已经看在了眼里,嘴边笑容的弧度越发加大,牵着佳人步上了台阶往景王府之中走去。   百姓们都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两抹红色的身影尽数都进了那方的景王府大门之中,还是流连在景王府之外,许久之后,才渐渐地散去了。   却是离开的时候,众人都在兴奋地议论着,从今往后的新天朝新气象,还有这对新人今后会如何美满和睦。   杨若本是随着景沐暃和锦绣进了景王府。   此刻的景王府大院之中,早就已经是高朋满座,景沐暃牵着锦绣,由礼官的引领往正厅而去。   正厅之中,康宁帝皇景梧与皇后颜若书早已到了,此刻看着这对新人踏着吉时的丝竹嘹亮之声走了进来,康宁帝与皇后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眼前的一幕落在皇后颜若书的眼中,恍若隔世一般,原以为,她今生在先皇赐婚自己与云雷岩之后,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埋葬了。   谁能想到,如今,她竟然能拥有自己所倾心之人对她所有的爱,更是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为人妻,更是女儿的心爱之人所娶。   想着,皇后颜若书的眼眸只觉得微微模糊,似要喜极而泣一般,突然手上传来触感。   皇后颜若书转眼,就看见康宁帝皇景梧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笑着道:“今日是咱们女儿大喜的日子,应该开心的。”   “正是如此。”皇后颜若书笑着道,看着景沐暃和锦绣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   按着一应的婚嫁礼节,拜堂之后,景沐暃少不得不能当即跟着新娘子的锦绣往洞房去,杨若陪着锦绣离开了大厅之中,景沐暃少不了众人的一番恭贺敬酒。   皇后颜若书没有久坐,估摸着杨若带着锦绣往洞房走出了一段的路程,当下就告诉了康宁帝要去洞房之中看望锦绣。   康宁帝皇景梧虽然是锦绣的父皇,只是到底大荣有着极为讲究的男女之防,新娘子自然是不能在洞房之前,见到男子的,包括新郎,康宁帝皇景梧当然知道皇后颜若书挂念锦绣,当下便是嘱咐跟着皇后颜若书的嬷嬷要小心照顾着。   在康宁帝皇景梧看来,虽然说皇后颜若书如今已经醒来了,只是不过才没有多久的时日,这些日子来,皇后颜若书的气色也是慢慢好转,却仍旧也是苍白居多。   对于皇后颜若书的身子康愈,一直都是康宁帝皇景梧最为挂心的。   那嬷嬷当下恭敬地领了康宁帝的命令,皇后颜若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康宁帝皇景梧这样太过于瞩目了,只是带着嬷嬷往锦绣和杨若离开的方向而去。   今日能来参宴的自然都是朝堂之上上了三品以上的官员。   按着原本来说,说来宁安公主大婚,本该皇宫之中也是要盛宴一番的,谁知道康宁帝这次倒是没有那样的一如常理,全部都是索性随了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心意,这个婚宴想要在何处举办便是在何处。   于是,这一时间,原本应该是两场的婚宴,一下子只剩下了这景王府的一场而已,众人能来这景王府参宴的,都是觉得万分荣幸。   不过,只有当事几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康宁帝自然就是其中一人。   说来,锦绣也是为了不让母亲才刚刚恢复的身体过于劳累,毕竟女儿的婚宴,身为皇后的颜若书是绝对不会要缺席的,那么若是两场下来,只怕真要费了不少心力了,这是锦绣不想要看见母亲劳累的情形。   再来,这个婚宴只怕就是注定了不太平了,如此一来,只要办的仓促,做出速战速决一般的假象,那么暗地之中蠢蠢欲动的人就会更快的浮出表面来。   对于这些事,聪明如皇后颜若书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只是他们既然都瞒着她自然是不希望她过于担心,颜若书也不挑破了,眼下慢慢地朝着锦绣的洞房走去,皇后颜若书心里微微还是叹了口气,锦绣这个女儿,实在是十分的孝顺。   哪里知道,突然迎面就是撞上来一个人来,皇后颜若书显然没有料想到会是如此,当下一个踉跄就往后倒,好在嬷嬷一直都是跟着皇后颜若书,立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皇后颜若书的身子,稳住没有摔倒,凌厉地朝着那此刻伏在地上抖着身子的丫鬟呵斥道:“何事这样慌慌张张,竟然敢冲撞了皇后娘娘!”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颜若书见那人抖得更加厉害了,不由心下一软,示意让嬷嬷不必再扶着自己,抬步往前就要亲自扶起那个跪着的丫鬟。   殊不知下一刻,变相突生!      第二百二十三章 花烛夜      皇后颜若书的身形还维持着朝前半倾着的姿势,手已经慢慢地朝着那个匍匐在地的丫鬟伸了过去。   身旁的嬷嬷皱着眉,知道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心善,这些时日在宫里也是宽容无比,只是眼下嬷嬷觉得不妥当,还有,她隐约觉得这个突然冲上来的丫鬟还是哪里有着说不上的古怪地方。   这样想着,嬷嬷当即就要上前劝阻皇后颜若书,哪里想到,变故的发生就是在转眼之间。   那原本还是低着脑袋跪伏在地的丫鬟突然之间弹地而起,正好撞上那弯身就要靠近的皇后颜若书。   那丫鬟伸手就拉着皇后颜若书往后一扯,身形变动之后,下一刻手成爪形,一下子就扣死在皇后颜若书那白皙的脖颈之上。   见此一幕,那嬷嬷顿时三魂都少了七魄一般,面色青白地看着那个神色冷冽的丫鬟惊慌道:“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景王府如此撒野,挟持当今皇后按律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那丫鬟显然没有半点为嬷嬷这一方话所动容,甚至是勾起唇来,冷冷一笑:“我原本就不是你们这大荣国的臣民,你们的律令关我何事!”   嬷嬷吓得不轻,左右打量之后,发现这处居然正好就是人烟最为稀少的地方,也想起来这会儿已经是后宅了,正是廊道拐角的地方往前一段,不会有外男侍卫过来巡视的,当下更是惊慌道:“你究竟要如何才放了皇后娘娘。”   突然,皇后颜若书显然被那手扣着自己脖颈十分的不舒服,微微咳嗽起来,嬷嬷更是焦急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一阵的咳嗽之后,那丫鬟到底是微微松开了力度,皇后颜若书面色苍白,却是摇了摇头,镇定道:“姑娘今日意欲何为?”   丫鬟对于皇后颜若书这样的态度显然是能接受了,不由看了那嬷嬷一眼之后,沉声道:“我主子有些话让我独自告诉皇后娘娘,让这个老嬷嬷先往后退开。”   嬷嬷闻言,当然是不同意的,却听见皇后颜若书已经开口道:“往后退吧,不会有事的。”   “皇后娘娘……”嬷嬷显然十分的为难。   那丫鬟见此,不由又是冷哼道:“不过是一个嬷嬷下人,居然是皇后的话都不照做了,再说了,眼下的情形,难道我要杀了她,你还有法子不成,周围的人我早就全数解决了。”   嬷嬷脸色越发的苍白,显然,这个丫鬟所说的都是对的。   没有办法,如此显然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嬷嬷照着皇后颜若书所做往后退。   “再退!”那丫鬟看了嬷嬷一样,冷喝道。   嬷嬷看向皇后颜若书。   “照着做就是了。”皇后颜若书仍旧是淡淡地道,心里却对方才这个丫鬟一开始说及的不是大荣之人上了心,所以,这是不是就是皇晟樊的人呢?   如果这丫鬟的主子真的是皇晟樊,这景王府原本就是已经布置妥当的,竟然还是有本事混了进来。   想到这,皇后颜若书心里不由地开始担心锦绣的安危。   丫鬟终于满意了嬷嬷退出去的距离,这才放低了口气,没有了刚才那样凌厉的气势凌人,开口道:“我家主子让我来恭贺宁安公主大婚,只是我家主子特地交代了,若是真要宁安公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了今日,那么就要让皇后娘娘出分力了。”   皇后颜若书顿时不由皱眉:“何事?”   丫鬟低低笑了一声,继续道:“自然是皇后娘娘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话说到这,丫鬟越发地靠近皇后颜若书几分,附耳低声道:“皇后娘娘可要仔细听我说了……”   嬷嬷现在站得远,根本不能听见那丫鬟到底和皇后颜若书都说了一些什么,她更是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紧紧盯着皇后颜若书。   要知道,皇后娘娘若是有个差池,那她真的就是万死不辞了,皇后娘娘又是那样良善的一人,她心中也不愿皇后娘娘有失。   只是嬷嬷关注着皇后颜若书,却发现那丫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但见皇后颜若书的双眉越发的皱紧,神色之间的凝重显然越发的深沉。   丫鬟似乎是将所有该说的都告知了皇后颜若书,已经退离了皇后娘娘的耳边,也不催促,就等着皇后娘娘打定主意一般。   莫名地陷入了僵持僵直之中,嬷嬷转而看见了皇后颜若书轻轻却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顿时心里一震,隐约之间,她觉得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呵呵。”丫鬟的笑声突然传来。   那丫鬟装扮的女子斜睨了皇后颜若书一眼,淡笑着道:“不愧是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有胆量,既然皇后娘娘应下了主子所说的话,希望皇后娘娘能说道做到,不若的话,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既然今日我能如入无人和皇后娘娘这般畅谈,那么自然也能有法子对宁安公主同样如是做。”   “本宫不会言而无信的。”皇后颜若书沉声道。   丫鬟笑声浅浅:“自然,只要是皇后娘娘信守承诺,那么主子也会按着答应皇后娘娘的话,不会去动宁安公主,宁安公主的安危与否就全系皇后娘娘一人了。”   皇后颜若书的眼里带了寒意,转念之间,低声问道:“本宫若是想要知道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呢?”   丫鬟的神色微闪,想起了主子一开始的吩咐,照着说道:“皇后娘娘明日自然就知道了,只要皇后娘娘照着去做便是,如今所有的事情,主子的话我也带到了,就不叨唠皇后娘娘了,先行告辞了。”   皇后颜若书还要再说些什么,只觉得突然身后一阵掌力,却是没有十分的用力,似乎只是最快地将她推开这个丫鬟的怀中。   到底身子才恢复还未完全,皇后颜若书踉跄着脚步往前走了几步,那嬷嬷看见了,赶紧就上前来。   “皇后娘娘,您当下如何?”嬷嬷万分焦急地上下打量了皇后颜若书,更是留心看了看皇后颜若书方才后背受力的地方。   “无事。”皇后颜若书沉声道,目光朝后看去,却发现那里还有那个丫鬟的身影,居然是转眼之间就离开了!   皇后颜若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长长的廊道,一时间没有动作。   嬷嬷还是一阵的后怕,当下道:“皇后娘娘,咱们该立刻将此事告知皇上才是。”   谁知道嬷嬷正打算带着皇后颜若书往来时的路返回的时候,皇后颜若书却拉住了嬷嬷手,沉声吩咐着:“今日方才发生之事,你不可告诉任何一人知晓,可明白!”   嬷嬷看着皇后娘娘的神色,心里诧异,但是也知道皇后颜若书现在的神情是认真的,犹豫之间,想到自己现在是服侍皇后娘娘的。   “嬷嬷,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身处任何的危险之中,嬷嬷!”   嬷嬷顿时一怔,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奴知晓了,老奴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颜若书神色之间带着凝重,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一副的平静。   不管如何,那人既然说了,虽然不一定可信,但是对于这神出鬼没的丫鬟,她不能用锦绣的安危来换她的安全,就算是有危险,她也一定要让锦绣安全。   想到这,皇后颜若书的唇边重新挂起一抹淡笑,抬步朝着锦绣的洞房所在而去。   ……   前院的大厅之上,推杯换盏还在继续着,康宁帝皇景梧高兴是高兴,可是隐约心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估算着方才皇后颜若书离开的时辰,到眼下似乎过去了许久了。   不过正想着,倒是终于看见皇后颜若书又是笑容满满,身后跟着同去的嬷嬷一道回来了。   皇后颜若书告知了康宁帝皇景梧,女儿锦绣一切安好,只是她倒是有些乏了。   康宁帝皇景梧闻言,当下也不再此处多留了,携着皇后颜若书便打算回宫了。   一时间朝臣们一阵的行礼,恭送着帝王帝后两人离开景王府。   夜幕四合,繁星映照,月华似练。   白日的宴席一直到了此刻的夜幕已经挂上苍穹许久之后,总算是结束了。   只是不少的朝臣虽是酒喝的脸上红彤,不忘在告辞离开景王府的时候,又是一阵的恭贺景王爷娶的宁安公主如此娇妻,随后才离开,有一些更是去府上过上元节了。   相比于前院的热闹欢腾,景王府此刻后宅的主母院之中,那一方用作洞房的正屋,却是格外的寂静安宁。   在这寂静的屋内,锦绣此刻仍旧是蒙着喜帕,心里却五味陈杂。   尚未关阖的窗棂,似乎有风带着那前院的丝竹喧嚣之声进了这方的屋内,钻进了锦绣的耳中。   慢慢地,锦绣也发觉那喧嚣的声音渐渐地没有,甚至消失不能再耳闻了,心里莫名地开始一阵的紧张起来。   果然没有多久的功夫,房门竟然是传来了吱呀声,锦绣只觉得心突然一跳,瞬息之间,乱了节拍。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两情相悦      谁知道,倒是当先一声“噗嗤”的笑声传来。   锦绣原本还紧张地搅着手里的大红帕子,这会儿听出来那一声笑可不就是杨若的笑声么,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隔着喜帕就是嗔道:“阿若,你还笑。”   杨若哪里没有注意自己刚才进屋的时候,锦绣那小女儿姿态的慌乱,眼里打趣的意味自然是越发的深了,抬步朝着锦绣走去,笑道:“怎么,是我不是你那如意郎君来,是不是失望了,这会儿就恼上我的意思了?哎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锦绣倒是反而被杨若这几分慨叹的口气有些逗乐了,隔着大红的喜帕笑着道:“眼下你想怎么说都是你的对,我总之是不好去辩驳了。”   杨若眼里的笑意顿时更深了,不过倒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打趣锦绣的话来,眼下已经到了锦绣的身边,兀自坐在了锦绣的身侧,哪里知道这一坐下,倒是硌得慌,弹地又站起身来,皱着眉看着那床榻:“这床榻底下都铺了些什么,真是坐的难受。”   锦绣倒是莞尔一笑:“你说婚嫁洞房之中,这床榻底下还能铺些什么。”   “果然大荣的这礼节规矩就是多。”杨若感慨地说着,收起了坐在锦绣床榻边的心思,拉了边上的杌子做到了锦绣的跟前,脸上的笑意顿时敛起:“眼下到如今,都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听这话,锦绣当然是知道杨若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着常理来说,今日是新年之后,正月里的另外一个大节,正月十五上元节,加上今日又是自己和景沐暃的大婚之日。   全京都的百姓都是沉浸在欢腾之中,就算是守卫们有了将领的嘱咐一定要严加防卫,但是人心是多少被喜庆感染会有所放松的。   锦绣知道,这样的一日之中,若是想要下手,其一,便是白日的迎亲之时,趁着混乱之际,那时候百姓人山人海,人多眼杂,若是发起动乱,就算兵卫众多,一时也会难以顾及。   但是同样的,正是因为如此,按着锦绣对皇晟樊的了解,这也正是皇晟樊不会动手的时候。   只因为,这样的情形皇晟樊也必然想到了她和景沐暃会想到,那么,又怎么会毫无防备,而一开始,今日的迎亲确实到了最后都是相安无事。   虽是如此,锦绣认为,人群之中定然已经是混入了不少“好事之人”的观望了,迟迟没有动手,肯定也是出于顾忌,这些后来杨若也告知青锋却是也发现了异常,甚至后来留在了颜相府之中,只是一个时辰之后,才离开了颜相府到了景王府来。   因为除却了那一个迎亲的最好机会之后,那么,所能入手的另外一个,那么自然就是暗夜降临的时候。   只是,这个时候,杨若来说,没有任何的异常,那就是说,周围的景王府附近街巷之中,居然没有找到任何的潜伏踪迹。   这实在是透着怪异了。   想到这,锦绣心里却可以更加地笃定了一件事,不管怎么说,今晚的平静正是所有的不平静的争端潜伏!   眼见锦绣没有言语,杨若双眉一挑,复有笑道:“许是人家良心发现,突然之间打算弃暗投明了。”   锦绣听着杨若玩笑一般的话,只是失笑道:“若是如此,只怕明日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了。”   杨若不由哈哈一笑:“行了,不过是你一直挂念这事,我就告诉你一声,仔细说来,你也不必多担忧,景王可是将这后宅的洞房外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暗卫可是潜藏的最多的一夜了,若是有人真敢过来抢新娘子,只怕是这围墙都进不来就要被束手就擒了。”   话是听着有些夸张,但是锦绣知道,还真是如杨若所说的这般,景沐暃对于今日的大婚已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一开始是存着要引人出来的目的,但是大婚只此一次,锦绣心里明白,景沐暃不希望给她留下遗憾。   一想到这,锦绣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杨若却是听见了有熟悉的脚步声而来,唇边的笑容顿时越发的灿烂了,带着几分伤心的口气道:“哎哎,这回可是真正你那如意郎君来了,我也该离开了。”   锦绣怎么听不出来杨若这刻意带上的几分哀怨的口气,只是这会儿哪里还有话去堵杨若,只有自己被打趣的份了。   尤其,锦绣听到了那如意郎君四个字,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莫名觉得局促起来。   杨若笑着看着锦绣又开始下意识地紧张地搅着手里的大红帕子,心里是替锦绣高兴的,只是脑海之中突然闪出一抹修长的呻吟,杨若又觉得心里有些苦涩。   若是她和他也能如锦绣和景王爷这般……   不过,奢想罢了。   杨若长长地舒了口气,察觉到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将杌子放回了原处,杨若笑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且就告辞不叨扰了。”   说着,杨若已经抬步朝着那屋门走去。   锦绣抿着唇,脸上一阵的绯红。   打开了屋门,杨若果然看见景沐暃正步上台阶,脸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看的真是让人牙痒痒,杨若挑高了眉眼,恶作剧一般地出了屋门就站在门外不走了。   景沐暃今日被灌了不少的酒,只是他向来从军征战,酒量极好,自然是千杯不醉,此刻神志更是清醒着,哪里看不出来杨若这眼里的玩笑意思,不由笑道:“荣若公主。”   杨若也不应话,就笑着看着景沐暃,上下打量了一眼,啧啧着才道:“景王爷今日可是如愿抱得美人归了。”   意味深长的话,景沐暃眼里的笑意更深,只是景沐暃哪里是锦绣,锦绣到底是女子,景沐暃既然能将锦绣的芳心追到,脸皮之功哪能不是如火纯青,眼下笑着道:“自然是少不得荣若公主的相帮了,此恩睿恒自然记在心上,来日荣若公主与夜痕太子之事,睿恒一定会倾力相助!”   杨若微微一怔,却下一刻耳根微微发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景沐暃,却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这刁钻的问题。   最后,杨若目光悠悠地看着景沐暃,俨然意味着算你狠,倒是没有再拦门的意思了,当下快步离开了。   杨若自然是非常了解景沐暃的,眼下要是接了刚才的话,只怕这个景王为了能进洞房见新娘,那是什么都能抖出来的。   两相权衡,杨若自然不会再和景沐暃周旋了。   快步地出了一段路,杨若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抬眼望向苍穹,但见那一轮如玉的圆盘月高挂天空,杨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下一刻又是快步往前走。   房门的吱呀声再次响起,锦绣知道这次进来的会是谁。   只是虽然原本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但是这胸腔里头的心,却依然还是如雷一般鼓动着,带动着锦绣显得越发的紧张起来,只觉得手上的大红帕子要被自己搅成团一般。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锦绣竟是微微地闭起了眼来。   下一刻手已经落入了那温热的掌心之中,那手掌有着微微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而形成。   有一声长长的舒气声响起在耳边,锦绣猛地又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只觉得灯火明亮地映入了眼帘,锦绣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头上已经一轻。   显然,喜帕已经被挑开了。   锦绣却觉得脸上的绯红越发的滚烫了,竟是不想睁开眼来了。   突然,有那人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喑哑敲击玉器般的磁性响起。   锦绣似乎觉得被打趣了,有些愤愤地睁开了双眼,不期然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   而偏偏这样的一双眼之中,带着点点的柔情,慢慢地漫染而出,下一刻,锦绣只觉得自己就要沉溺其中了。   锦绣怔怔地看着景沐暃慢慢地蹲在了自己的跟前,觉得恍若梦中一般,一时间失去了言语,下一刻,只看见那人好看的唇吐出了自己的闺名:“念念……”带着缱绻的缠绵一般。   心口猛然不可控制的跳动着,锦绣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地想要别开眼,但是偏偏被锁住了一般,竟是丝毫移不开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灯火掩映之下的俊美男子。   “你终于是我的妻了,真好。”   那一声俨然是心底最为真切的夙愿完成一般的口气,让锦绣只觉得无酒自醉。   景沐暃下一刻突然倾身,却轻轻地将那娇美的少女搂进怀中,只觉得心中被所有的幸福所充溢,那般的心满意足。   锦绣的唇边慢慢地勾起一抹弧度,伸手轻轻地环住那人的腰,轻声道:“是,我终于嫁给你,真好。”   是好,真的很好,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   景沐暃怀抱佳人,靠坐在床榻,目光显得有些悠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低低笑出声来。   锦绣顿时不解:“你笑什么?”   景沐暃剑眉挑起,看着锦绣:“我想起了咱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你还记得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接二连三      锦绣原本是一怔,下一刻思绪也飘回到那最初相识的时候,不由也竟是低笑出声:“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那日,是她重生的日子,却原来自己获得重生的时候,竟是有幸也遇见了他。   “当时,我重伤在身,我们两人初次萍水相逢,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伸手抓住了你的脚腕,当时我就想,怎么会女子这样狠心,对俊美的我见死不救呢。”   一听这话,锦绣反而是笑的更加厉害了:“当时都那副模样了,哪里来的俊美。”   景沐暃只是笑着,也不反驳:“我那时候心里就有些气急了,抬眼一看,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少女怎么会如此的让人一目难忘,后来你还是救了我,结果却说了一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   锦绣也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好好的溪水都被染脏了?”   景沐暃却是摇头,笑道:“当时你这话只是让我惊讶,最让我啼笑皆非的莫过于那句‘下次出来受伤,记得换身透气好的衣裳用来包扎伤口’。”   锦绣顿时一愣,似乎也回想起了当时救他的心境,眼里的笑意不由更深。   “后来,我好几日都在想着这句话,我便想着,是不是把我比作打不死的臭虫了,还有下一次的受伤。”   锦绣一时无言,其实她想说,这厮想的还真是当时她所想的。   只是如今想来,锦绣只觉得缘分一事,真的是很让人不可思议。   “那时候我就心头突然有闪过一个念头,像你这样女子,谁要是当了你的夫君,那往后的日子定然十分的有趣。”景沐暃低头盯着锦绣,笑说着。   锦绣唇边的笑容更深,抬眼只见那人的眼眸徒然转深,而眼底的那抹温柔让锦绣不由地抿着唇,一时间越发的局促。   这样的小女儿姿态,景沐暃心下一动,慢慢地俯下身去。   察觉到唇上的触感,锦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人,下一刻,慢慢地闭上眼,有些紧张地回应着。   景沐暃心下欣喜不已,越发抱紧怀中的佳人。   洞房之中,情意绵绵,春宵红烛郎情妾意深缱绻,苍穹华光月圆人圆共缠绵。   ……   天际未明,大红的幔帐之中,两人相拥而眠,睡梦之中,锦绣突然觉得心口皱疼,下一刻竟是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额前竟是冒出一阵的冷汗来。   正欲起身,却觉得身子酸痛无力,一下子昨夜两人缠绵的场景顿时涌入脑海之中,锦绣也发觉自己此刻未着寸缕,不由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又是一阵的绯红。   身边锦绣的动静,一下子也惊醒了景沐暃,景沐暃看着此刻面色绯红的锦绣,不由低声道:“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儿,昨夜累坏了吧。”   初醒的缘故,锦绣听着景沐暃的声音带着几分迷蒙的低哑蛊惑一般,不由又是羞红了脸,只是到底还是低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了,我想起身了。”   景沐暃顿时皱眉,转而也知道锦绣所担心的是何事,正要开口,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不远处正朝着他们的这屋而来。   下一刻,景沐暃和锦绣顿时对视一眼,转眼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有“咚咚咚”的叩门声传了进来。   从那叩门的声音,景沐暃和锦绣都听出了是有急事一般,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日的太平本就十分的古怪。   “王爷和王妃醒了么?”青锋带着焦急的声音顿时响起在门外,景沐暃低头看了锦绣一眼,将被褥拉高了几分,盖住锦绣的身子,一把捞过边上的衣服,自己当先起身。   匆匆快速地穿戴完毕,景沐暃快步出了内屋,往门边去,一把拉开了屋门,果然看见青锋神色十分焦急,沉声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青锋朝着景沐暃身后看了一眼,见锦绣还未出来,当下急急道:“王爷,颜相府方才走水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而荣若公主已经赶去,让我前来告诉王爷和王妃。”   走水!   景沐暃神色顿时一凌:“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下才来回禀?”   青锋也是觉得实在蹊跷:“火势才起不久,可是颜府之中似乎各处都埋下了火油,这火一起,居然才眨眼的功夫,就是漫天而开了。”   景沐暃眼里闪过一抹森寒,这火分明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居然会选在了颜府!   “那外祖父此刻人呢?”   突然,锦绣的声音猛地响起在景沐暃的身后,景沐暃心下一惊,转眼看去,但见锦绣果然已经掀开了内屋的车帘,此刻正快步走过来,可见,刚才的话都是进了锦绣的耳里的。   “外祖父人呢!”锦绣心里只觉得心神越发的不宁,只是定定地看着青锋,沉声问着。   青锋被看的有些无言以对,只是神色微闪,一时间没有回答。   可是,正是这样的神情,锦绣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觉得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下来一般,身子有些无力。   景沐暃已经一把将锦绣揽进了怀里,让锦绣的身体重量倚在自己的身上。   “外祖父还在颜府,我要去颜府,我现在就要去!”锦绣猛地惊醒过来一般,一把要推开景沐暃的怀里,抬步就要往外走,景沐暃皱眉,却没有放开锦绣,只是道:“我和你同去。”   一时间,锦绣与景沐暃两人连同青锋,三人成行快步往景王府府门之外而去。   一路上的疾驰而去,锦绣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一方颜府的所在,而那一处的天空之上,扬扬而起的分明就是滚滚的烟尘,几乎要浸染了天处一角般。   这样的景象,锦绣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定论了,而此刻的心神不宁一直都没有散去。   火势这样的大,而当时外祖父却还在府中,那么眼下……   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颜府,景沐暃与锦绣同乘一匹马,此刻锦绣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映入眼中的漫天的火光,怔怔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只是脑海之中,锦绣突然想起了那日的灯会之时,那一场烧了一天一夜的连巷大火,而那一场大火,带走了她四个忠心的丫鬟,若云、非云、喜儿、金枝。   而眼前的这场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祖父!”锦绣猛地惊呼出声,挣扎着就要下马,只是此刻马还未停稳,根本是不能下马的,景沐暃拦着锦绣的同时,控着马让马尽快停稳。   确定无忧,景沐暃抱着锦绣运起轻功一同翻身下马,只是锦绣的脚才沾地,一个冲力,分明就是要朝着那火光连天的颜府之中冲进去。   这样失控的锦绣,让景沐暃看着震惊的同时,心隐隐抽痛,却只能紧锁着眉,将锦绣钳固着不让其靠近颜府半分。   “放开!你让我去找外祖父!外祖父!”锦绣的目光已经有些朦胧了,她后悔了,她错算了。   她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皇晟樊会如何在她大婚的时候做出那些事情来,可是,她却唯独算错了一个人。   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的同时,又是何其的讽刺,这一切绝不会是皇晟樊自己所做出来的,那么定然还有旁人。   旁人是谁?   除了那沫沁柔之外,还会是何人!   锦绣仍旧是拼命地挣扎着要脱离景沐暃的怀抱:“放开我,求求你了,再晚真的就晚了,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   面对这样的锦绣,景沐暃只能越发的抱紧,将其压如怀中,不让锦绣再看那漫天的火光一眼。   看着眼前的火景,分明只怕是要烧光了才能止歇了,侍卫们纷纷取水灭火,然而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青锋看着也是心中难过,目光一转,就看见不远处停靠着一辆马车,而马车之上,走下来的身影可不就是荣若公主么!   杨若扫眼四周,在看见锦绣和景沐暃已经赶来,当下越发快步而来。   到了锦绣的跟前,杨若见锦绣还在剧烈的挣扎,一下子也想到了什么看向青锋道:“你告诉锦绣颜相的事了?”   青锋点了点头。   杨若叹了口气,却开口道:“锦绣,你听我说,颜相已从颜府之中救了出来,此刻正在那不远处的马车车厢之中。”   听闻这话,锦绣顿时停下了挣扎,景沐暃也是诧异,松了手上的力度,锦绣才能从景沐暃的怀里抬起头来,看向杨若。   杨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指着那马车。   景沐暃见状,便知锦绣自然是要过去的,当下也放开了锦绣。   正如杨若所说,锦绣快步到了那马车前,掀开了车厢帘子,便看见那车厢之中躺着的一人,而身边真是一个太医候着诊脉,虽然那躺着人衣裳有些狼狈,但是锦绣认得出来,那人正是外祖父丞相颜如海。   锦绣却没有因此散去了心中那股心神不宁,隐约的,她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也发生了。   “阿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锦绣猛地看向杨若,沉声道。   杨若见锦绣果然还是猜到了,低低叹了口气,开口道:“皇后娘娘从皇宫之中失踪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什……”锦绣徒然开口,却只觉得心口猛地一阵抽痛,竟是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霎时间,天旋地转之间,锦绣只觉得眼前突然黑暗席卷,失去了知觉。   “念念!”景沐暃顿时心慌地一把接住了锦绣要倒下的身子,连声呼喊:“念念,念念!”   “太医!太医快过来!”杨若朝着那车厢之中此刻还在为颜如海诊脉的太医呼喝着。   那太医已经替丞相颜如海诊完脉,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正松了口气,还没有注意到外头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才怔愣的功夫之间,突然看见荣若公主神色慌张地唤着他诊脉,自己还没有动作,下一刻已经被人拉着出了车厢。   太医慌乱之间下了马车,看见居然景王爷也在,而那衣襟之间分明就是有一片的血迹,地上也有一些,吓了一跳,以为难道景王爷遭遇了刺杀不成。   谁知道杨若将太医往前一推,又是沉声道:“快为景王妃诊脉!”   太医喏喏地应了,定睛一看,景王怀里的人可不就是宁安公主,如今的景王妃们。   一番的诊脉之后,太医的神色敛起,斟酌词句道:“王妃这时一时气血冲脑,只怕是心绪浮动过甚,才会有此突然昏厥之症,需要好好调养将会好转,不可再有任何的刺激。”   景沐暃神色复杂地抱紧怀里的锦绣,抿着唇,终究是带着锦绣上了马车,与丞相颜如海同一车厢。   青锋见状,当即越上马车,隔着车帘对着车厢之中的景王景沐暃开口道:“属下来驾车,王爷要回景王府么?”   景沐暃沉声道:“回景王府!”   “是!”   看着马车扬长而去,临时的时候自然不忘将太医捞进马车之中,只留下杨若一人在这大火四起的颜府外头,杨若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也不知道此刻皇宫之中,康宁帝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形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声东击西,对方果然是布局精心,但愿锦绣醒来之前能找到皇后的下落。   杨若低低叹了口气,朝着身后不远处的京兆尹招手,吩咐接下来的一番事宜。   ……   那一日大荣京都之中,突然而起的颜府大火,竟是接天连地一般,连连三天三夜之后方才止息,可见当时计谋之人是花费了多少的精力不下此局。   百姓之中,多数的人除了谈起那日的景王爷与宁安公主的那场大婚之余,便是心中都猜测着颜府的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起来的,推敲之后,只觉得这火起的实在是邪门。   尤其,大火烧了三日,听闻丞相颜如海也昏迷了整整三日都不曾醒转过来,还有说及那日宁安公主后来赶至那颜府,却一时受不住刺激,也病下了,如今缠绵病榻。   倒是三日之后,听闻丞相颜如海已经醒来,可是在得知了颜府已经化为灰烬,甚至是得知了宁安公主也是病卧床榻,还有如今已经距离上元节又过去了五日的光景,而皇后娘娘居然还是没有踪迹,丞相颜如海终究是老迈大病初愈又遭此噩耗,竟是归天了。   百姓们都是纷纷噫吁叹息,而如今的景王府府门外正是白绫高挂,可见此事为真了。   而今年的大荣注定了是个动荡的一年。   皇后的失踪已成了定居,康宁帝即位不久,却让自己母仪天下的正妻皇后不知下落,康宁帝闭朝已有五日,而在今日丞相颜如海归天的消息传达进宫的时候,康宁帝不时就自拟罪己诏。   诏书之上言明自己对皇后根本不能割舍放下,这样的自己愧对天下百姓,如何能够君临天下。   而素有战神之称景王景沐暃,追根溯源,当初景王景沐暃其父原本在大荣局势动荡之时,更是与先祖皇氏一同拼下如今的大荣天下,一开始皆有皇帝之相,只是当初景王其父极力拥戴先祖皇氏,先祖皇氏即位之后,封下仅此异姓王,惟愿共享富贵。   且说放眼如今皇氏子弟,能有帝皇之才者,无一不及景王景沐暃,既是如此,为大荣天下苍生所想,康宁帝即应顺应天命,仿照古制尧舜之礼,传位与景王景沐暃,此其情之实,天下之人皆是有目共睹之。   此诏一出,昭告天下之际,引来的更是整个大荣朝野的震荡,还有大荣京都百姓们也是心中大呼不可思议矣。   然而,当百官决议联名上书劝说康宁帝时,却发觉其诏书也是言之有理,竟是被康宁帝一一驳回堵的无话可说,而正如康宁帝所言,如今的皇室皇氏子弟,根本无人有帝王之才,而康宁帝对于皇后的痴情。   此其深浅,早在康宁帝还是宁王之时,便是京都之中,街头巷耳都知晓之事,而今皇后颜若书下落不明,康宁帝更是真心相言无心朝政。   反观景王景沐暃,虽然不是皇氏之人,然而当初其父的功勋都是一直被他人所津津乐道的。   不得不说,拥立景王景沐暃为帝,若是皇氏众人都无他意,他们这些臣子又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毕竟,于他们而言,景王的品性也是有目共睹的,会是一个贤明的好皇帝,他们作为朝臣,都希望能辅佐明君。   一番的斟酌之后,朝野的动荡慢慢地止息下来,不再有人有所异议。   景王景沐暃却在得知了此诏之后,一直在景王府之中,丞相颜如海的灵堂便是设在景王府之中。   诏书所下的当日,康宁帝摆驾景王府,为丞相颜如海拜祭,当即亲口告诉了景王景沐暃禅位之事。   景王终究没有推脱,却是说明待丞相颜如海头七之后,再行接受禅让大礼,康宁帝应允。   ……   景王府的后宅主母院的正屋之外,青锋皱着眉来回驮着步,是不是隔着那厚重的门帘布看去,终究是看不见那里面的情形,脸上的焦急神色越发的凝重。   终于,有人掀开了帘布的一角走了出来。   青锋见状,当即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袖,急声问道:“太医,我家王妃如今如何?”   太医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严谨道:“老朽估摸着时日,醒转大抵就是这两三日的光景了。”   青锋顿时心下一喜,这才放开了太医的衣袖,笑着道:“我送太医出府吧。”说着青锋跟着太医一道往台阶下走,他要快些将此事告诉王爷才行。   正屋的内屋之中,一片的寂静,青锋和太医的话透过半开着的窗棂,传进了杨若的耳中,杨若神色认真,抿着唇,只是定定地看向床榻之上。   此刻的床榻上,那原本太医口中应该是还在昏迷,再两三日光景才会醒来的人,正神色平静地靠坐在床榻边上,手里正拿着一封书信,静静地看着。   杨若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出口:“你真不去前院灵堂看看?”   锦绣这才从书信之中抬眼看向杨若:“你不是说,已经下葬了么,我去了,只是于事无补。”   这样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让杨若眉头皱的更紧,见锦绣的目光又重新落回那书信上,杨若只觉得隐约之间锦绣已经有了主意了,开口道:“你觉得这书信上说的可信么?”   锦绣低垂的目光没有再抬起,可是却定定地落在那手上的书信落笔处,而那映入眼帘的名字,正是沫沁柔三个字。   眼眸之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森寒,锦绣冷声道:“阿若你不是说了么,我昏睡的这五日来,兵卫们铺天盖地搜寻了整个大荣京都,都丝毫没有找到母后,就算是不可信,我也必须去。”   杨若闻言,抬步上前,目光俯视着锦绣手中的书信:“你一定非要离开么?”   锦绣没有当即回答杨若的话,只是抬眼看向了窗外,神色显出几分悠远来。   “若是你要离开,你觉得景沐暃会让你独自犯险么,今日康宁帝已经下了禅位诏书,景沐暃是不会拒绝的,原本一开始康宁帝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也正是如此,才会先于景沐暃坐上了皇位,为的也是景沐暃以后登位可以名正言顺些,少人诟病,可是,你要是眼下离京,景沐暃难道就不会随你一道离开么?”   锦绣神色微动,心里也知道杨若所说并不是危言耸听,可是,但凡有一点的可能,她都不能让母后颜若书有闪失,甚至,还是落在沫沁柔的手中。   沫沁柔和她的恩怨,可以说是已经是积怨已久了,不管是沫沁柔还是她,都是要对方付出代价的。   如今外祖父已经不在,她一定要护好母后,前世的种种,她最为愧对的两个人,一个是外祖父,一个便是母后,她的命都是母后给的,她如何能偏安一隅,在这大荣京都这样度日。   权衡之下,她只能先放下景沐暃,欠他的,她会有她今生去偿还,但是,她一定要救母后。   想到此,锦绣目光对上杨若,眼里的认真丝毫不掩饰:“阿若,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有灵犀      杨若顿时一怔,看着锦绣,猛地想起一件事来,缓缓道:“锦绣,你打定主意了?”   锦绣颌首:“我想要试试。”   杨若没有接话,只是陷入沉默之中,片刻之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帮你。”   ……   丞相颜如海的棺椁已经下葬,一行的送葬队伍重新回来,景沐暃将前院灵堂之事都料理妥善,当下带着青锋往后宅的主母院而来。   康宁帝身子不适,这五日来,皇后颜若书的失踪,加之如今丞相颜如海已经下葬,一时间,康宁帝似乎失去了支撑一般,并没有再到景王府,只是令人当即摆驾回宫了,只是到底还是嘱咐了景沐暃,一旦锦绣醒来,需要第一时间来宫中告知。   其实景沐暃心里也十分的明白,如果不是如今锦绣那日的过于大悲大怒之后开始昏迷,康宁帝对于这个自己和皇后颜若书唯一的女儿一直放心不下,只怕早就出了这大荣的京都,天南海北的去寻皇后颜若书的下落了。   景沐暃这几日来心中也是一阵压抑,只是却始终无法排解。   “王爷,院子就在前头了。”一旁的青锋开口提醒着。   景沐暃深深舒了口气,敛了眉宇之间的萧索,这才快步往院子之中而去。   只是才到了那正屋之前,景沐暃抬手还未撩帘,屋内已经有人先行一步掀开了帘布,正是杨若抬步走了进来。   杨若看见眼前的景沐暃,并未感到吃惊,抬步跨了门槛走了出来,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想了想,看向景沐暃低声道:“锦绣醒了。”   青锋站在景王景沐暃的身边,听闻这话,顿时一喜:“王妃竟是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太医可是说了,还有两三日才会醒的。   只是青锋脸上的喜悦才维持了片刻,转眼看到身边自家王爷的双眉仍旧是皱着,青锋不由心里带了疑惑。   “她……说了什么?”   杨若看着景沐暃此刻的神情,只是心里低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景沐暃轻声道:“还能是说些什么,锦绣要离京,只怕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景沐暃心中似乎猛地压下一块大石,突然唇边显得有些苦涩,神色有些悠然道:“果然,她还是会这样决定……”   杨若没有说话。   青锋却是更加的疑惑不解了,怎么觉得眼前的容若公主和自家王爷在打哑谜一般。   只是杨若却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那日的锦绣突然听闻她所说皇后颜若书失踪之事后,当场竟是吐血昏迷之后,景沐暃匆匆送了锦绣回了景王府。   杨若这方的颜府将事宜都交托给京兆尹之后,便是快马往景王府而去。   待到杨若到了景王府后宅锦绣屋内时,便是正听见景沐暃与太医的一番对话。   却是景沐暃问及太医让其给锦绣开安神静睡之药,而药效只需几日便可,当时杨若有些吃惊,后来却也是能理解的。   很显然,这一次的大婚布局,为的就是引出暗处的皇晟樊还有沫沁柔,原本主要的一切,他们都笃定的便是皇晟樊为主要谋划之人,毕竟,沫沁柔不过是一介女子,如何可以和一个心机深沉,常年浸淫朝堂的皇子皇晟樊相提并论。   而结果,显然他们最后为这个失误得到了惨痛的代价。   大婚的相安无事,却是在翌日的天际方明,一场的颜府大火开始昭示了一切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连同大火发生的意外,便是皇后颜若书不知所踪,甚至竟是无人知晓。   而景沐暃之所以希望让太医如此,不过是不希望锦绣被这些事情再次折磨心神,而景沐暃正好可以趁着锦绣安神静睡的几日,将事情彻查,希望能查到水落石出。   最好的,自然是莫过于能在锦绣醒来之前,找到皇后颜若书的下落,这样一来,锦绣也不必烦忧,之后定然也可以顺着那些蛛丝马迹找到皇晟樊和沫沁柔这两个勾结在一起的人。   只是世事难料,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的简单,杨若知道沫沁柔是景沐暃的表妹,又是常年在景王府跟随着景老王妃身边养大的,对于景沐暃的心性,沫沁柔又怎么会不知道,加上皇晟樊对锦绣的了解。   这样的两个人互相合作,想要在短短的几日时间就要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根本就是一件难事。   甚至于,丞相颜如海原本就是老迈又是国事操劳,如今面对皇后颜若书的失踪,终究是心力交瘁而归天了。   这无疑是在皇后颜若书失踪之余,又给锦绣一个沉重的打击一般。   聪明如景沐暃,杨若自然是知道景沐暃会想到醒来的锦绣究竟会如何决定。   杨若复又看了一眼景沐暃,从这个男人的神色之中,杨若看到了景沐暃的无奈。   终究,景沐暃没有进屋,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既是如此,就按锦绣的心意行事吧,就仍旧当做我不知吧。”   话语说完,景沐暃转身快步往台阶下走去,青锋不解地看了杨若一眼,实在是不懂自家王爷和荣若公主在打什么哑谜,只得快步去追景王景沐暃。   只是杨若却听明白景沐暃刚才离开是所说之话的意思。   看样子,景沐暃是默许锦绣的决定了,这个男人真的是……很懂锦绣呐。   似是感慨一般,杨若抬眼望了望苍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快步离开了正屋,也往院外走去。   眼下,杨若要按着锦绣所嘱托的,先去办妥另外的一件事。   ……   待到杨若重新回来的时候,锦绣正静静地站在窗边,似乎是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还不没有待杨若出声,锦绣已经朝着杨若看了过来,轻声问道:“阿若,事情可还顺利?”   杨若点了点头抬步走上前:“事情都办的妥当了,这时候景沐暃进宫,正是可以去见景老王妃的时候,东西我都备下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   ……   偏东的一处幽静的院落之中,院子里面此刻一片的寂静,杨若与锦绣缓缓走进院子之中。   “这院子里面的下人我都已经想办法支开了。”杨若低声道:“不过,要快些,以防景沐暃从宫中回来有所察觉。”   话是如此说,杨若又怎么会不知道景沐暃就是为了锦绣才进宫离开景王府,给锦绣好方便行事。   这两个人呐……   锦绣只是点了点头,抬步朝着那正屋走去,杨若快步跟着锦绣一同进屋。   没有丝毫的停留,锦绣一直朝着内屋走去,目光转动,视线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床榻之上。   但见那床榻之上,正闭目躺着的人,正是许久不曾见面昏睡之中的景老王妃。   锦绣在景老王妃的床榻之前站定,目光静静地看着景老王妃,思绪有些飘远。   自从那日的宇文优优哄了这位景老王妃请了她到了景王府,后来宇文优优摆下的鸿门宴,一场的阴谋之中,宇文优优自食恶果的同时,景老王妃也中了那蛊毒的所害,虽然当时杨若及时赶来,景老王妃索性性命无忧,只是却一直不能醒转过来。   正如那日杨若所说的,那蛊虫原本就是一时的实验,其毒不定,一时间,更是很难找到破解的法子。   只是那日之后,锦绣却始终让杨若暗中留意着,如今多少已经有了几分的把握了。   “阿若。”锦绣轻声地唤。   杨若皱眉,却还是从锦绣的身后走上前,站到了锦绣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沉睡之中的景老王妃:“锦绣,这解药的成效尚未可知,究竟是能不能让人醒转,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我知道。”锦绣定定道:“既然这解药于身体无害,那么如今倒不妨放手一试。”   “话是这样说,只是,若是不能让景老王妃醒转呢?你用什么牵制住景沐暃,让他不能割舍非要随你一起离开京都,那到时候的大荣又该怎么办?”   锦绣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上策,若是真的不行,我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只是,这是锦绣认为最好的法子,究竟天意如何,就看这次的所行了。   杨若看着锦绣已经铁了心了一般,不再多说些什么劝阻,只是道:“那你站远点吧,我需要引出原本的蛊母。”   锦绣点头,抬步往后退开了距离,目光却不再看向床榻,只是落在窗外,一时间不知道想些什么。   内屋之中保持着寂静,直到终于一声沙哑的呻吟声响起,锦绣倏地收回目光,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抬眼看向那床榻之上。   杨若抬手拂去额前的汗,皱眉看着床上已然有了肢体反应的景老王妃,心里不由暗道,这倒还真是天意了。   “看样子,是会醒来了,解药见效了。”杨若往后退开,侧身看向锦绣,锦绣已经快步再次走上前来。   沉睡了许久的景老王妃终于能感知到似乎有明亮的光刺眼一般,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是光线映入眼中的同时,也看见了锦绣的面容,不由下意识地张口要说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当初种种过往      只是到底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景老王妃一时间只有断断续续的:“你……你……”没有喊出锦绣的名字来。   开口的话也带了沙哑,杨若看向锦绣。   锦绣看着景老王妃那一双眼,从开始的茫然到后面的清醒,锦绣知道,景老王妃算是真正的醒过来了,轻声道:“您睡了很久。”   轻轻淡淡的话,景老王妃听出来锦绣语气里面的温静,神色转动,不免十分复杂地看着锦绣,停了片刻,似乎是在仔细地打量锦绣,慢慢长长舒了口气,景老王妃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里带着柔光,沙哑道:“水,我想喝水。”   锦绣点了点头,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茶水捧着送到了景老王妃的跟前。   景老王妃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锦绣当即暂先将杯子交予杨若,往前扶着景老王妃坐起身来。   对于锦绣这样的举动,景老王妃静默着,没有拒绝地接受了。   “您喝吧,还温热着。”锦绣取回了杨若手上的杯子,送到了景老王妃的跟前,微笑着轻声提醒道。   慢慢地将水喝下,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那温暖慢慢传遍全身,景老王妃看着眼前这个当初她百般嫌弃的少女这样安顺的态度,不由目光微闪。   有了水的润喉,景老王妃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没有那么沙哑了,渐渐恢复:“我昏睡很久了吧。”   锦绣点了点头:“新年已经过去了,上元节也刚过没有多久,我和睿恒已经大婚了,太皇太后降的懿旨。”   不过这话景老王妃听了没有多大的吃惊,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隐约知道些。”   其实虽然这些日子景老王妃一直昏睡着,但是景沐暃时不时都会过来看她,很多时候会在她的床榻前说起一些所见所闻。   她知道现在皇帝已经退位了,如今是当初的宁王当上了皇帝,成了康宁帝,而宁安郡主锦绣自然也就成了宁安公主了。   对于自己儿子景王和宁安公主大婚的事,景沐暃也是提起过的。   一开始对于宁王竟然会登位,她是吃惊的,可是她听得出来当时儿子景沐暃说话时语气的平静,她就知道这个儿子爱惨了宁安公主了,又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子。   景老王妃心里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锦绣:“你什么时候找到了解药?”   锦绣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到底与身体无害,我就大胆给您一试了。”   景老王妃却觉得不会这样的简单,这些日子昏睡之间,原本她的院落就安静,景沐暃也吩咐了要安静不得打扰,而前院的不少唢呐哀乐声也传了过来。   这分明是发生了丧事,但是景王府能这样公然哀乐连连的,除了身份高贵之外,景沐暃还尚在,那么谁会让景沐暃自己这个儿子这样大费周章。   “你是有事对么?”景老王妃看着锦绣沉声道。   锦绣也不吃惊与景老王妃的精明,这是在之前锦绣就已经有所领略的事情了。   “对,皇媳有事希望您能答应。”   一听锦绣竟然自称皇媳,景老王妃猛地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你自称皇媳,你的意思是……”   “您心中所想的没错,皇媳的父皇已经下了诏书,外祖父的头七已过,景王就要登位为皇了,您便是太后了。”   景老王妃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事情都来的太过突然了,尤其是景沐暃,自己的儿子居然真的要当上皇帝了,而她昏睡的这些日子,大荣的京都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锦绣没有继续说,她等着景老王妃将这些事情捋清接受。   猛然间,锦绣的手上突然一重,低头就看见景老王妃有些颤颤地握着她的手,锦绣抬眼,就看见景老王妃神色万分复杂地看着她:“你……”   说了一个字,景老王妃又停了许久,似乎心里还有一个坎过不去一般,终于是换来绵长的一声叹气:“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错怪你了,甚至险些害了你,害了睿恒我的儿,最后还让我自己深受其害,自食其果,你……”   “能原谅我么?”   锦绣看着景老王妃最后目光里的期盼和几分忐忑,锦绣神色温和:“我终究是您的媳妇,不是么,一家人何必两家话。”   景老王妃怔怔地看着锦绣,只觉得心里的愧疚越发的深了几分,却也庆幸,那日的宇文优优没有得逞,还好是她中了蛊毒而不是锦绣,还好,她没有让她的儿子失望,还好她还能得到锦绣的谅解。   想清了这些事,景老王妃没有忘记锦绣最开始说的话,凝神看着锦绣道:“你说有事,何事?”   锦绣目光直视景老王妃,复又看了杨若一眼,但见杨若随即就转开了眼,锦绣也不在意,还是道:“母后如今流落他国,睿恒不能脱身大荣京都的这番局面,我要离京寻找母后,希望您能帮我!”   一听这话,景老王妃顿时皱眉:“你们才大婚,都言新婚燕尔,你还要离京,这……”   “您该知道,母后与我是至亲,如今下落生死不明,外祖父已经病逝,我如何能安守京都过日子。”   景老王妃看着锦绣,知道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只怕是换做景沐暃若是明明知道她流落在外,还是生死全然不知,景沐暃也会去寻她的。   置身处地所想,景老王妃实在是不能拒绝锦绣,可是……   “孩子,你可想到睿恒会作何感想?他对你的心意,如何会放心你一人独往外地寻母而不陪同而去?”   “所以,我需要您帮我,你的醒来,对于睿恒就是一个很好的挽留。”   景老王妃皱眉看着锦绣,却也知道,锦绣这时铁了心要走了,想了想,景老王妃终究是做了妥协,却是道:“你何时要离京?”   “头七之后,睿恒登基,我便当日离开京都。”   “不妥!”景老王妃当即否定:“新皇登基,皇后如何能不在,孩子,你不该这样。”   锦绣垂下眉眼,一时间没有反驳景老王妃的话。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不该,但是,母后颜若书只怕就是在沫沁柔的手里,虽然沫沁柔的目的一定是在她,控制母后也是为了引她离开京都前去找她,所以,只要她还未现身,母后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外祖父的死对锦绣的触动太大,所以她希望能早些离开京都,早些时日找到母后,前世为她最后尸骨无存的两人,一个如今已经病逝,还有一个她无论都要护其周全。   “你知道么,睿恒从小就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   突然,景老王妃淡淡地开口,锦绣一怔,抬眼看见景老王妃目光悠然地落在她的身上,唇边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一手轻轻地扶着她的手,仿佛自己是她的掌上明珠女儿一般,有着慈母的和蔼。   锦绣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景老王妃,等着景老王妃接着往下说。   “从小,我就告诉睿恒,当初你的父亲是如何的被皇帝不公的对待,这大荣的江山分明就是有一半都是你父亲的帮助所打下的基业,可是最后竟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帝过河拆桥收了你父亲所有的兵权,只不过徒有虚名地封了一个异姓王,甚至迫害远调景姓族亲。”   说着,景老王妃目光看向窗外,显得有些悠远,似在慢慢地回忆着:“从小我对睿恒都一直很严苛,教导他人心险恶,尤其是皇氏朝堂众人,皇氏皇帝对咱们不公,这天下咱们就重新夺回来,以告你父亲在天之灵,睿恒很听话,从小也很聪明,向来都是我说什么,他都是照着做的。”   “甚至,我知道睿恒不喜欢沁柔那个孩子,但是仅仅因为我说过沁柔孤苦无依,父母早亡,我一直养在身边,以后就许你做正妃吧,睿恒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而之后的日子,两个孩子都慢慢长大,睿恒其实不喜欢外人的亲自,甚至对沁柔这个从小长大的表妹也是一样。”   “只是就因为我的话,他但凡沁柔所送的都会接受,尽管他不喜欢,而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想到沁柔后来会变成那样,我私心地想着正妃总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睿恒才是好的,以后才能更好的辅佐睿恒朝着皇位一步一步迈进。”   “这一切直到睿恒遇见了你,睿恒开始变得抵触沁柔了,甚至有时会不经意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后来我也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你,甚至,睿恒为了你,那日若不是我赶到,睿恒为了给你讨回公道,险些掐死了沁柔,因为你差点没命,这一切是沁柔造成的。”   “那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似乎已经开始变了,这个我一直养大亲生儿子要脱离我的掌控了,后来睿恒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你和我争执,我知道,睿恒的心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了,甚至,可以为了你放弃皇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受了重伤      “我曾经也告诉睿恒,利用你从你外祖父颜相那里获得朝臣名单,可是睿恒却没有听从,甚至但凡是要利用你的地方,他从来都不肯去做。”   悠悠的一声长叹从景老王妃的口中而出:“孩子,对于这样的睿恒,你如今的夫君,你真的要这样急着离开他么?”   锦绣心中不得不说没有震撼的,尤其,原来景沐暃曾经动怒到为她亲手要掐死沫沁柔。   杨若静静地站着,目光略向锦绣,想了想,正要开口之际,却是半开着的窗棂边传来的动静,不由转眼看去。   但见那窗棂处,一只鸽子站在那处,杨若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去,一把捞过了那鸽子,仔细一看,果然其脚之上绑着小条,顿时取了下来。   景老王妃见锦绣没有答话,也不催促着要锦绣的答复,只是刚醒来说了这么久的话,不免精力有些疲顿,慢慢地躺会了床榻上。   察觉到景老王妃的动作,锦绣扶着景老王妃慢慢躺下,只是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锦绣,有消息了。”   杨若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响起,锦绣转眼顿时朝着杨若看去。   就见杨若正看着什么,目光没有望向她,只是笑着说。   见此,锦绣不由站起身,快步朝着杨若走去,床榻之上的景老王妃知道自己此刻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不给添乱就是最好的了,而自己能帮儿子的都帮了,成不成就是天意了。   眼见锦绣过来,杨若已经将手里的小条尽数仔细地过了三遍,将小条递到了锦绣的跟前,没有多说什么,她当然没有忘记,这会儿屋子里还有一个景老王妃,不说这老王妃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下子回头是岸了,她和景老王妃并没有多少的交情。   “昨夜在京都之中发现了皇晟樊的踪影,还有一个女子?”看着小条之上所写的要事,锦绣不由吃惊万分。   杨若只是低声道:“如果能这样传来的,那么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消息,或许,皇后是在皇晟樊的手中,而一切不过是个障眼法。”   “所以……”锦绣转眼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景老王妃:“我暂时不能离京了,我要查查这件事情的跟进。”   杨若点了点头,突然笑着朝景老王妃看去,扬高几分声音道:“老王妃,您的一番话可真是奏效了,景王妃如今暂时不离京了。”   没有想到杨若会这么补充一句,却也看见景老王妃眼里欣慰的神情,也就没有去辩驳了,原本,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消息,她就要先从京都开始查起。   而她,心里也不期然地松了口气,只是究竟是为了母后不是落入沫沁柔的手中而是皇晟樊,还是因为她暂时不用离京,锦绣不知道。   “您好好歇息,我先行告退了。”锦绣福了福礼,抬步往屋门外走去,杨若跟着锦绣一同离开。   景老王妃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开,心里不无感叹道,或许,这就是一个天意,不是么。   ……   锦绣径直与杨若往前院去,果然看见了管家陈顺。   陈顺原本还在指挥着众人整理灵堂的一些事宜,突然听见身后有女子唤他的声音,不由疑惑地侧身看去,这一看之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景王妃,不由瞪大了双眼,连忙福礼之后,就是一脸欣喜道:“王妃您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王爷不在府上,老奴这边让人去宫中告诉王爷此事。”   说着陈顺招手就唤来一个小厮,正要吩咐道,锦绣便笑着开口:“陈伯不着急,我本要进宫的,不必去让人告诉王爷,给我备马车吧,我去宫里见王爷。”   陈顺一听,不由皱眉道:“这……王妃您初醒来,这舟车劳顿只怕是不妥当。”   说着,陈顺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了杨若,又是一惊,连忙又是作揖行礼道:“老奴见过荣若公主。”   “不必多礼了,你就去备马车吧,本公主领着你家王妃进宫,本公主照看着难不成还会出了什么事不成?”   陈顺一时间没有反驳,犹豫再三,确定是不能劝动王妃打消进宫的念头,只得应声道:“既是如此,王妃与荣若公主殿下先行在厅里歇息,老奴这就去吩咐让人立马备下马车。”   杨若看了锦绣一眼,不放心地又吩咐陈顺道:“本公主是有要事和景王妃必须当即进宫告诉景王,你可别备个马车费了半天的功夫。”   似乎是原本转念过的心思一下子被杨若言中了,陈顺带着沧桑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尴尬来,连忙就是恭敬道:“既然是公主殿下和王妃两人急着要进宫见王爷,老奴如何都是要快些将马车备下妥当才是的,怎么会多耽搁时辰,老奴当即就去,定然不会让公主殿下和王妃久等的。”   杨若瞬间眉眼弯弯:“既然陈管家能这样说,本公主自然是放了十万分的心。”   锦绣看了杨若一眼,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已经慢慢开始收拾快要完毕的灵堂,沉默着抬步朝前走着。   陈顺已经离开,杨若跟着锦绣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下人们方才不少人都看见自家的管家陈顺对着杨若和锦绣都是恭恭敬敬的,眼下见着两人过来,更是看清楚了两人是谁,更是各自见礼。   锦绣目光有些怔愣地看着仍旧入目一片白的场景,抿着唇,步子很慢地朝前走着,杨若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身后,抬手示意下人们免礼。   眼见两人主子都没有说话,下人们做事更加的小心谨慎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个,生怕惊扰了两人仙人一般的公主殿下和自家王妃。   陈顺果然没有辜负杨若的期望,没有多久的功夫,就有小厮快步朝着这方的灵堂小跑着过来,到了杨若和锦绣的跟前就是福礼告诉两人管家陈顺已经将马车备好,就在府门之外了。   锦绣深深地再看了一眼灵堂,终究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低道了一句:“幸苦了。”转身快步地走出了灵堂之中。   一时间,下人们本是要诚惶诚恐地见礼的,可是才福了一半的礼,公主殿下和自家王妃都已经走出去老远一段的距离了。   锦绣和杨若两人都是匆匆而行到了景王府的府门之外,锦绣在看见了陈顺为她所备下的马车之后,不由皱眉道:“这马车太过招摇了。”   陈顺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为难地看向锦绣,恭声道:“王妃,您身子才初好,原本进宫本是不妥当的,这马车虽然华贵,却是最为减缓颠簸的,也是府上的自备马车,眼下若是要寻简易的,一时间怕是很难找了。”   这话说的倒也不是假话,锦绣皱眉想了想:“我并没有多大的碍事,既然这样,那就将马车上的马解了,我乘马进宫。”   “这……”陈顺显然是更加着急了,不由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杨若。   杨若轻咳一声,低声附耳锦绣道:“你怎么都得顾着一下自己的身子吧,进宫也不是急在这一时之间的,好歹带着你进宫,我也是担着风险的,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吧。”   都把话说到了这么一个份上,锦绣也确实不能反驳杨若,沉默着走下台阶往马车而去。   管家陈顺擦了一把自己额前突然冒出的冷汗,压在心口的大石算是微微松了那么一下,却还是皱眉看着两人进了马车,心里担心着。   这王爷一旦从宫中回来,只怕今天他没有拦住王妃,一定是要问责的,还是想想到时候好好怎么坦诚受罚最为要紧了。   一路上,车厢之中十分的沉静,杨若打量着闭眼的锦绣,神色之间分明还有倦意,但是锦绣的性子太过刚强,她也知道她并不能劝得动锦绣,接下来进宫到底锦绣要和景沐暃说些什么,她还真才不准了。   尤其景老王妃突然说出的那一番话之后,不知道真正在锦绣的心中,到底能起到多少的分量,她要不要告诉锦绣景沐暃其实知道这些事情呢?   想着,杨若有些纠结,可是景沐暃也说了让她不要告诉锦绣。   哎,这两个人……   突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杨若眉头一皱,一把撩开了车窗帘布一角,看了出去,却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原来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显然是宫门的守将将马车拦了下来。   只是这一看之下,杨若倒是发现宫门之中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正快步地朝着宫门之外走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出现在宫门之外,杨若看清楚了那人是青锋无疑,可是青锋脸上却带着沉肃,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青锋原本神色匆匆朝守将走去,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守将就牵了马过来,青锋翻身上马正要扬鞭之际,突然也朝着杨若这边看了过来,微微一怔之后,杨若看见青锋当即打马过来。   不等杨若开口,青锋当下急切道:“正要去寻公主殿下进宫,王爷受了重伤!”      第二百三十章 急转直下      青锋的声音显然带着十分的急切,透过那细小的缝隙一下子声音传到了车厢之中。   那声音传入杨若耳中的同时也传入了锦绣的耳中,霎时间,原本闭着眼沉默无声的锦绣倏地睁开了双眼。   顺着那声源的传来所在,锦绣倾身凑到了杨若身边,顺着杨若所拉开的车窗缝隙看了出去。   青锋已经到了马车的车窗外边,方才是急着告诉荣若公主自家王爷的情形,这会儿青锋正翻身下马,目光再看过去的时候,终于是发现了锦绣,不由更是吃惊万分道:“王妃!”   “他受伤了?如今是何情形?”锦绣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自己怎么会过来,她只知道她刚才听见了青锋担忧的口气说出的话,所以,景沐暃的一定伤的不轻。   青锋看了杨若一眼,杨若示意地摇了摇头,青锋转念一想,没有隐瞒,皱着眉道:“王爷伤的不轻,此刻正半昏迷之间,那箭带了毒,有些蹊跷,清醒之际让属下来找荣若公主的。”   “带路!带我去!”锦绣只是简短地嘱咐了青锋,目光定定地看着青锋。   虽然说青锋也没有料想到王妃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醒过来,还这么刚好的要进宫来,可是他没有任何的道理拦着王妃不见自家的王爷,想了想,兀自将车夫赶了下来,自己驾车往宫门之中而去。   有了青锋充当车夫的角色,马车径直往东宫的方向而去,路上所遇巡逻的兵卫都是知道青锋,倒是没有人拦截下来,甚至都对着青锋所驾驶的这华丽马车躬身见礼,所遇的太监宫女也是一应如此的态度。   马车一直到东宫,停在了东宫的宫门台阶之外,守着门外的宫女们见青锋又去而复返,甚至是这样快的速度不由有些吃惊,却还是规矩地见礼。   察觉到了车子已经停稳,杨若当先掀开了马车,正见青锋开口道:“到了。”   杨若点了点头,手朝着身旁的锦绣伸去,下一刻与锦绣一同下了马车。   外面的宫女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只看见三双鞋子从自己的眼底而过,显得有些狐疑,可是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能臆想的,不由得越发屏气静息。   锦绣的步子显得有些急,就连走的很快的杨若都能发觉这一点,这说明锦绣十分的担心眼下景沐暃的安危,杨若微微皱眉,无声地配合着锦绣的步子往前走。   一路的急步而来,到了主殿门之外,锦绣朝前看去,都能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似乎有许多的人,见此情形,锦绣心中微微一惊,快步地不上台阶。   跨过了门槛,锦绣进殿的时候,原本还在围群讨论的众人显然还沉浸在议论之中,并没有当即发现锦绣的到来。   锦绣定睛看去,发觉多数的人分明都是太医院的太医,甚至看着这样的人数,竟然是全数几乎都在这个殿内。   “难道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么!”   突然,原本低声争论的一群太医们因为这一声乍然而起的愤怒之声而噤若寒蝉。   锦绣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见殿内隔开的珠帘另外一侧,康宁帝正怒气冲冲地一把甩开珠帘,跨步从内殿之中拐了出来,目光如炬般地扫着一殿的太医们,带动着身后的珠帘晃动凌乱,似乎正如此刻康宁帝的心神不宁一般。   刷地,一众的太医们之中,当先的太医连忙地跪倒在地上,连声恭敬道:“皇上恕罪,臣等无能,不知景王究竟是中了何毒。”   锦绣只觉得因为这一声太医们异口同声的话,似乎一盆透体的冷水浇灌而下,而她知道,景沐暃这次的毒绝对是非比寻常了!   “锦绣?”杨若看着锦绣突然面色一阵的苍白,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锦绣摇了摇头,快步地朝着康宁帝走了过去。   康宁帝皇景梧似乎还在怒气之中,下意识地要对着莫名朝他过来的人发火,却在看见了来人居然是昏迷了许久的自己女儿锦绣之后,怒火顿时消失,只留下惊怔地打量着锦绣,有些不确定道:“宁安,是你么?你醒了?”   锦绣牵了牵唇,本意是想露出笑来,但是发觉事与愿违。   杨若怎么会不知道锦绣现在是担心康宁帝担忧的同时,也挂念着景沐暃的伤情,当下道:“不知道如今景王如何了?”   一听这话,康宁帝深深看了一眼锦绣面上僵硬的神情,没有开口,却是返身又回了内殿之中。   锦绣当即跟着康宁帝皇景梧一同进了内殿。   一时间外殿的太医们都惊讶的面面相觑,霎时间不知道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心境,对于一直昏睡的宁安公主居然醒来一说本就是十分震动人心了,眼下宁安公主的夫君景王又是这般的情形,皇上已经如此生气了,这如今再加上一个宁安公主……   不由地,太医们只觉得怕是要有更不好的事情要降临在他们的身上了。   青锋原本打算跟着进内殿之中,谁知道杨若拨开珠帘之后,却将青锋拦在了外头,低声道:“留意他们。”   一听这话,青锋原本还有些狐疑,却见杨若的眼里带了其他的意思,青锋一时间不由反应过来,想来今日的王爷受伤之事原本就是十分的蹊跷的,看样子眼下只怕就是不简单的了。   人多则眼杂。   青锋点了点头,只是恭敬地站在内殿的珠帘边外头,毕恭毕敬地守着,眼观鼻鼻观心一般,只是余光却十分留意着外殿之中的众人。   ……   “去看看吧。”康宁帝在床榻的不远之处站定,没有再朝前走去,转身看向锦绣,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无奈:“这毒却是十分的蹊跷。”   锦绣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无奈原本已经是昏睡了许久,加上突然又听闻了景沐暃受伤之事,心神之上的冲击让她措手不及。   隐在袍袖之中的手慢慢握紧,锦绣镇定了心神,抬步慢慢地朝着那方的床榻走去。   但见幔帐掩映之中,床榻之上一人静静地躺着,锦绣脚上的步子不由越发的加快了。   待锦绣在床榻之前站定,杨若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十步之外站着,皱着眉看着此刻不远处的两人,神情有着思忖。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锦绣看着昏睡之中的景沐暃睡的显得不安定,斜飞入鬓的眉突然皱起,倒像是有些要醒转过来的征兆一般。   锦绣见此,下意识地坐在了床榻边上,轻声唤道:“睿恒,我来了,你知道么?”   这一声似乎更加是触动了床榻之上昏睡的人一般,锦绣原本才抬起要去握景沐暃的手,突然被景沐暃反射一般地反手握着了,锦绣吃了一惊,目光定定地看着床榻之上的景沐暃,但见景沐暃的眼睫在颤动着,慢慢地睁开了眼。   有光亮映入了景沐暃的眼眸之中,仿佛之间,景沐暃只能看见一片的朦胧景物,渐渐地,周围的事物才慢慢地清晰起来。   也终于,景沐暃看清楚了眼前床榻边上所坐着的人。   只是在看见锦绣面容的那一刻,尤其是目光相对的瞬间,景沐暃却有种恍如隔梦一般的错觉,竟是有些低喃道:“我这是做梦了么,竟是看见你了,你应该已经离开京都了。”   这话一出,锦绣徒然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她的脑海之中飞快地流窜而过,似乎将原本的事情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他知道!   下意识的,锦绣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他竟然是知道她要离开京都的,所以,今日她分明和景老王妃相处而聊那么久,都半点没有看见景沐暃回来。   一时间,锦绣觉得心口突然有些闷疼,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滋生,侵蚀着她原本坚定的心念,似乎在提醒着她的某些残忍。   锦绣有些苦涩地咽了咽,另外的一手紧紧地握着景沐暃反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睿恒,你没有做梦,感觉到手上的温度了么,是我,我醒了,我没有离开,我来找你了。”   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柔,景沐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锦绣,渐渐地感受到了那手上的温度从掌心传到了自己的心口,渐渐地溢散传遍全身,景沐暃眼里漫染出欣喜来:“你……来找我?”   看着这样的景沐暃,锦绣有些心疼,原本景老王妃那些才说出不久的话突然也再次盘旋在锦绣的脑海之中,锦绣眉眼弯弯:“告诉你,是谁伤了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景沐暃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锦绣当即阻止:“别动,你受了箭伤,箭上还有毒,多动会让毒性更多流遍周身。”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的虚弱。”景沐暃扯着苍白的唇笑着,却果然下一刻到底还是坐了起来,背靠着床榻柱檐,目光带着几分沉色:“这次倒是真的小看皇晟樊了。”   锦绣听闻此话,顿时明白过来:“所以,是皇晟樊射的箭,谁引得你知道他的下落?”   景沐暃定定地看着锦绣:“是母后,她还在京都之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人可解的毒      一听这话,锦绣原本还要开口问出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没有说出。   如果她没有听错,刚才景沐暃回答的正是她所问的,是何人引他出去,而那人,竟然会是母后颜若书?!   锦绣瞪大了双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景沐暃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下有些乱,慢慢地似乎有一个念头,那是原本被她所忽略的,如今渐渐地重新再次浮现出来,甚至锦绣可以确定其真实性了。   原本的内殿之中,宫女和太监们早就全部都被支开离开了内殿,杨若和康宁帝一直也是站在不远处,没有开口,寂静的大殿之中,只有锦绣和景沐暃的交谈声响起。   一时间,杨若和康宁帝皇景梧自然也是将锦绣和景沐暃的交谈话语都收进了耳中,同样的,又怎么会漏听了方才景沐暃回答锦绣的最后一个问题。   康宁帝终于不再站定锦绣和景沐暃的不远处,这样的可能之下听闻了自己的妻子从景沐暃的口中说出,康宁帝皇景梧又怎么会平静的下来。   康宁帝皇景梧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不远处的床榻上的景沐暃走去,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景沐暃的身前,康宁帝皇景梧当即问道:“你可见到若书了?”   对于父皇皇景梧的突然而来,锦绣并不觉得意外,甚至于景沐暃也没有任何的吃惊,只是心中叹了口气,景沐暃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康宁帝皇景梧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猛地瞪大了双眼,喉咙滚动,却又有些害怕自己接下来所要问出的话。   要知道,他原本已经打算好了,只要锦绣一醒来,他便要开始计划离开京都,顺着原本的线索,亲自去寻找他的皇后颜若书,只是所有的一切已经都将全部计划完成之际,他也已经全然将锦绣的安危交托给了景沐暃。   从景沐暃的眼里,康宁帝皇景梧他看得出来,景沐暃对自己的女儿锦绣是真心实意的,而锦绣交托给景沐暃,他也是放心的。   只是突然之间,不久之前,康宁帝皇景梧局还在和景王景沐暃相商关于头七之后的景沐暃的登基事宜,景沐暃却被一封青锋所带来的书信匆忙告辞离开了皇宫之中。   康宁帝皇景梧当时便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明白,转眼之间,已经有大太监突然匆忙来报景王景沐暃已经回宫,可是大太监的神情十分的慌张,康宁帝皇景梧才知道景王景沐暃受伤了。   匆匆赶去的时候,青锋是亲自驾着马车一直将马车开往了东宫,康宁帝皇景梧已经让所有的太医第一时间在东宫候着。   只是再次见到景沐暃的时候,景沐暃就已经是处在昏睡之中,康宁帝皇景梧尽管十分好奇和惊诧于景沐暃居然被人用箭射中,甚至于这箭伤在太医告诉康宁帝皇景梧是近身伤的时候,康宁帝皇景梧越发觉得这里面有着很多的不对之处。   偏偏太医们将那原本还断在景沐暃伤口之处的断箭取出来之后,止血过去,康宁帝皇景梧看着太医掌事却仍旧面色苍白地朝着他跪下,十分无力地告诉康宁帝皇景梧,那断箭上是带了毒的,只是是什么毒,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康宁帝皇景梧当即大怒,太医掌事才有些忐忑地告诉康宁帝皇景梧或许他们可以做到减缓这毒的毒性,只是究竟能够减缓多少却是未可知的。   听着太医掌事已经将话说道这个地步之上,康宁帝皇景梧知道再多问下去,已经没有多少的意义了,而如今,就算是有再渺茫的可能,都是要试一试的。   在太医们为景王景沐暃的箭毒心惊胆战地诊治的同时,康宁帝皇景梧想起了锦绣曾经所提及杨若周游过南夜国和北漠,见多识广,当下让青锋快速前往宫外,去寻杨若。   而如今仔细算起来,从太医们得出了最后的确认对景王景沐暃要用的药,直到熬好,康宁帝皇景梧是看着太医掌事小心谨慎地将药全部喂进了景王景沐暃的口中,随后太医掌事告诉他景沐暃需要静养,康宁帝便让太医掌事和一众的太医们出了内殿,在外殿候着,康宁帝却仍旧留在了内殿之中。   只是康宁帝皇景梧定定地站在景沐暃的床榻前,却发觉景沐暃的面色,因为服用过了那汤药之后,却是面色更加的苍白,却没有半点要醒转的意思,康宁帝皇景梧不由想到来了不好之事,当下就快步出了内殿,正要叱喝一众的太医们,却是见到了锦绣和杨若居然是一起来了。   从景沐暃的受伤,到如今康宁帝皇景梧又再次站到了景沐暃的床榻前,康宁帝也是才看见了景沐暃从中毒开始到现在第一次的清醒过来,甚至于什么都来不及向景沐暃求证,到底在景沐暃出宫这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而现在景沐暃已经说出了受伤之事竟然是和他的皇后颜若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康宁帝皇景梧如何能够镇定地忍着听着锦绣和景沐暃的相谈,这同时也印证了康宁帝原本心里隐隐所猜想的。   如今眼下京都的情形,能让景沐暃急着离开宫中的,只怕是除了他的女儿锦绣外,便是和他的女儿锦绣息息相关的事情。   可是同样的,康宁帝皇景梧对于景沐暃的身手自然是十分了解的,景沐暃是大荣国的战神,沙场之上,那样的箭雨如飞,甚至都不能伤了景沐暃到这样的地步,所以……   一个念头猛地闪现在康宁帝皇景梧的脑海之中,康宁帝皇景梧目光定定地落在景沐暃的身上,几乎沉声问道:“你是故意受的这一箭?”   虽然是问话,但是景沐暃听出来了康宁帝皇景梧话语之中的几分笃定的意思,锦绣同样也听出了。   景沐暃目光从康宁帝皇景梧的身上移开,仍旧落在了锦绣的身上,景沐暃可以看出来,锦绣也是对这个问题存在几乎相同的看法,景沐暃再次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故意这样做的。”只是景沐暃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其实,这是皇后颜若书暗示着他去承受这一箭的。   不管当时皇后颜若书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是什么,还有最后那个眼神的意思,景沐暃却能知道,皇后颜若书是不会看着他死去的,这是因为锦绣,皇后颜若书对于锦绣的疼爱,景沐暃十分的清楚。   可是,当时皇后颜若书这样做到底又是因为什么,景沐暃却有些不解,但是隐隐之间,景沐暃觉得,皇后颜若书会在宫中消失了那么久之后才被宫中人发现,只怕……皇后颜若书是自己自愿要离开的。   如果真的就是这样,那么,皇后颜若书的此举,只怕就是为了锦绣了。   能让皇后颜若书放下对康宁帝皇景梧的羁绊,那么就是必然因为锦绣的原因。   还有一件事,景沐暃同样是不会让锦绣知道的,这一箭,皇晟樊所给出的理由,同样是他不能回绝的,也是真切的。   让锦绣当日突然昏厥过去,景沐暃不得不说,这其中分明和他没有将锦绣保护好是分不开的。   皇晟樊提出这样的缘由让他受下这一箭,当时那样的情形之下,他是不能拒绝的,或者从心底景沐暃也是对自己当时只能看见锦绣昏迷在他的怀中,那种无力和懊恼在当时又再次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而这一箭,皇晟樊提出的交换,也是他同样不能拒绝的,那就是用皇后颜若书的性命作为要挟。   皇晟樊虽然为人心机深沉,但是景沐暃同样也知道,皇晟樊对锦绣的占有之欲十分的强烈,这样的情形之下,景沐暃虽然可以保证皇后颜若书落在皇晟樊的手中,定然会被落在沫沁柔的手中要好上太多太多。   至少,景沐暃是相信的,沫沁柔最后一定是会杀了颜若书的,还有当初锦绣身边的那四个丫鬟还有……小翠。   只怕是和沫沁柔是脱不开干系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景沐暃都必须承受下皇晟樊的那一箭,而那一箭意味着什么,景沐暃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同样的,景沐暃不能仅凭自己认定的皇晟樊真的不会要了皇后颜若书的性命而回绝,因为他怕,他怕有朝一日锦绣知道了这事,他和她一定会生出嫌隙,这是景沐暃绝对不会愿意见到的,为此,他宁愿受下这一箭。   锦绣看着此刻景沐暃这样神色坚定地看着她,对于景沐暃的了解,锦绣不能知道其十分,却是也明白了解了八分,又怎么会没有猜到。   只是锦绣也知道确定了一件事,母后颜若书是在皇晟樊的手中,那么母后颜若书暂时是定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景沐暃一定会有。   锦绣对皇晟樊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皇晟樊抓住景沐暃的短处,而这一箭,皇晟樊就是要景沐暃的命的,这毒,只怕京都是没有人会解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行踪不知      “你真的是……”锦绣苦涩地说着,却是后面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伸手搭在了景沐暃的脉搏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康宁帝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却是在看见了锦绣这样的动作之后,生生止住了要开口的话。   锦绣现在在为景沐暃诊脉,康宁帝皇景梧是知道的,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景沐暃,康宁帝终究是沉默着离开了床榻,将这方的空间让给了锦绣和景沐暃。   杨若仍旧站在原本距离床榻不远处,她看着快步走到床榻边的康宁帝已经不再多做停留,再次无声地离开,而对于刚才三人之间的简短交谈,杨若自然也是听见的。   转眼,康宁帝皇景梧和杨若擦肩而过,杨若看见了康宁帝皇景梧的眼里原本的凝重退去了几分,甚至带了一丝无奈的神情,杨若自然是想到了方才三人的交谈,也明白了康宁帝皇景梧所担心的究竟是什么,却同样也放心了什么。   或许杨若没有对锦绣对皇晟樊的了解,但是杨若都觉得皇晟樊暂时之间,一定不会对皇后颜若书做些什么,只要,锦绣仍旧是昏迷的,那么,皇晟樊不会将皇后这个筹码废弃的。   按着有着欲望的人来说,何况杨若游走的原本就是三国之间的皇族,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不是皇家的人,但是却从小游走在皇族之中的尔虞我诈的皇晟樊,又怎么会轻易对自己上心的人放弃占有的欲望,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会轻易走上将其毁灭的决定的。   那些日子作为锦绣身边丫鬟的蛰伏,杨若就已经看出皇晟樊对锦绣的势在必得,或许说在这场的皇权争夺之后,皇晟樊作为落败的一方逃离而去,甚至只怕要夺回这个大荣的皇位,根本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或许皇晟樊已经做好了对锦绣的放弃而决定毁去,为此不惜和沫沁柔所联合。   但是似乎事情又有了一个转机,那就是锦绣那日的突然昏迷,还有景沐暃做出让锦绣仍旧沉睡的决定,当时无心的举动,如今却起了别样的作用,显然,皇晟樊再次改变了原先的决定,只怕他又重新燃起了将锦绣占为己有的念头。   而一旦皇晟樊有了这样的念头转变,那么皇后颜若书的安危就可以保证了。   这样的事情,杨若都已经想明白,对于康宁帝皇景梧来说,作为皇晟樊二十几年的皇叔,杨若知道,康宁帝皇景梧不可能对皇晟樊的了解还没有她的通透。   那么康宁帝皇景梧也一定知道皇后颜若书不会有性命之碍,这或许就是康宁帝终究没有多问什么,转而离开的缘由吧。   杨若心中兀自想着,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康宁帝已然走到了珠帘边,下一刻已经抬手掀开了挥开了珠帘,走了出去。   想了想,杨若抬步朝着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景沐暃的目光仍旧是落在锦绣的身上,此刻锦绣闭着双眼,那白皙而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神情十分专注地诊着他的脉搏,景沐暃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锦绣诊脉结束的时候。   似乎是察觉到了杨若的靠近,锦绣仍旧闭着眼,还在专注于诊脉,只是眉头蹙了蹙,景沐暃见此,抬眼看了杨若一眼。   杨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做了禁声的动作,同样是站着静静地,不过倒是目光没有过多地落在锦绣的身上,反而是望向了并未关阖的窗外。   这次的诊脉却似乎尤为的漫长,景沐暃和杨若却十分有耐心地等着。   只是看着锦绣的双眉越发皱紧的时候,景沐暃就知道,只怕是锦绣对这难道真的有所知晓不成?   对于当初自己和还是宁王的康宁帝在江南的时候,京都之中的事情,通过景沐暃的暗线,是能够知晓的,而他本就是将青锋留下在京都护卫着锦绣的安危周全。   期间的日子,青锋一直都每日将京都之中的事一一告诉了暗中所联系的暗卫,传达给他。   对此,景沐暃也原本就没有瞒着锦绣,锦绣更是时常将一些消息告诉青锋,让青锋通过暗卫联络告诉还远在江南的他和康宁帝。   而景沐暃又怎么会不知道,在他与康宁帝尚未回到京都的时候,京都之中曾一度传来了皇帝遭受了李太医的下毒而已经无药科回旋的余地了,而青锋也在信中详细告知了那时候是锦绣在维持着皇帝的性命,而避免了发生皇帝薨逝之事,而大荣的京都却没有亲信王爷在京的事情造成大荣国的动乱。   那时候景沐暃就知道锦绣对于医理是有所钻研的,那么,现在是不是也看出了他的病症……   杨若虽然大多数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锦绣的身上,却也是时不时地留意着,俨然,在杨若看来,锦绣的这番诊脉实在是耗费的时辰有些长了,不有皱起眉来,视线定定地落在锦绣的身上,没有再转开。   时辰过去了似乎有半个时辰,杨若发觉锦绣那额前竟然渗出了冷汗,还打湿了几缕碎发,杨若神色顿时一凌。   锦绣这样的神色变化,并不是杨若所愿意见到的,这意味着……   想到了什么,杨若的目光看向了景沐暃,却发觉景沐暃虽然同样皱着眉,眼里的神色深邃,杨若到时想不清这个时候景沐暃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杨若看着锦绣的手缓缓离开了景沐暃的筋脉,慢慢睁开了眼,杨若看见了锦绣眼里的复杂神情。   锦绣的目光看向了景沐暃,却眼里的神色越发的复杂了几分,终究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下一刻就对上了杨若的眼眸,锦绣没有说话,却要站起身来。   似乎是半个时辰都是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此刻要站立起来,对于锦绣来说,加上刚才号脉的劳神聚力,锦绣有些承受不住一般,原本锦绣也是昏迷刚醒来就进了宫来找景沐暃,怎么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身形居然是晃动了起来。   景沐暃下意识地要动身去扶锦绣,却发现自己也是坐着保持了一个动作许久,加上原本就是勉力坐起身来,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的力气可言。   似乎是料到了锦绣会有所动作,杨若已经留意着锦绣,当下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住锦绣,让锦绣的身子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在她的身上。   “怎么样?你心神耗费的太多了。”杨若打量着锦绣的面色,扶着锦绣的空档,一手搭在了锦绣的脉搏之上,下一刻皱眉道:“你刚才实在是太乱来了。”   锦绣摇了摇头,她也没有想到会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去为景沐暃号脉,一则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刚刚醒来,而是号脉就是要集中心神的事,她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可是这脉象越是奇怪,锦绣却越发的担忧。   下一刻,杨若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传来一重,转眼看去,却是锦绣反握住她的手:“阿若,你能帮我确认一下么?”   杨若哪里不知道锦绣这话说的确认到底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让她为景沐暃号脉的。   其实原本锦绣没有开口,杨若也是同样会这样做的,只是如今锦绣突然这样开口,杨若却觉得,这毒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的简单。   杨若侧身看去,扶着锦绣往不远处的软椅走去,按着锦绣坐在软椅上,低声道:“你的脉搏气虚如此的明显,你……”   锦绣却摇了摇头,示意杨若不要再说,目光朝着景沐暃看去,杨若当然知道锦绣的意思,无奈地看了锦绣一眼,快步朝着景沐暃走去,顺带拎了一张杌子,就近将杌子放在了床榻边,杨若坐在杌子上,抬手也搭上了景沐暃的脉搏。   可是不同于锦绣的半个时辰的号脉,几乎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杨若已经离开了景沐暃的手脉,沉声道:“这毒我知道。”   锦绣眼里瞬间浸染上吃惊,只是欣喜的神情还未自眼眸漫染开,下一刻杨若的话让锦绣猛地皱起眉来:“虽然这毒我知道,但是,我解不了。”   景沐暃神色仍旧十分的平静,他并没有忘记当时皇晟樊确认将那箭射入他的肩胛时,眼里毫不掩饰的狠厉还有得意,要知道,原本那箭是对着他的心口射出的,景沐暃微微偏身,那箭就射在了肩胛上,可是皇晟樊却在之后仍旧露出了那样的神情,这便说明了这毒究竟是有多么的解药难求。   只是景沐暃倒是真的有些吃惊杨若居然能知道这毒。   但是同样的,杨若既然说出了这毒是她知道的,尽管杨若不会解,却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不会解。   锦绣很快恢复了沉静:“所以,阿若,到底谁会解这毒。”   杨若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来,想了想,开口道:“确实我知道有人会解,准确来说,我也是无意之中知晓这毒也是那人所研制而出,人称药老,可是这人的行踪……”   只是杨若没有发觉,在杨若说出那人的称谓之后,景沐暃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新的差事      杨若长长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想到,皇晟樊居然还能拿到药老所研制的毒,怪不得能这样有恃无恐了。”   锦绣却是也听闻过药老这个人的,只是正如杨若所说的,那人行迹飘忽不定甚至没有人知道药老这人的具体样貌和年纪,只是却已经闻名于三国之间,但是没有人知道药老究竟是哪一国的臣民,也有人所说,药老其实本不是尘世之中的俗人,更不能是哪一国的臣民。   几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药老的传闻几乎是越发的传乎其神了。   前世的时候,锦绣就知道皇晟樊确实一度要寻找这位药老,不知道为什么,皇晟樊似乎对于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一直都是十分的上心,当时的锦绣并不能理解,可是她后来还是有多多少少因为皇晟樊的这个看中而去研读了一些药理。   今世重生之后,锦绣也知道医术是多么的重要,甚至药与毒本就是分不开的,相促而成的,现在,锦绣也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皇晟樊那时候多么想要找到药老了。   只因为药老的医术惊人的同时,他的毒也是为人所惊惧的。   而前世后来许多人的离奇死去,甚至是找不到任何的原因,只怕就是皇晟樊暗中捣鬼了,可是,难道药老真的被皇晟樊收为己用了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锦绣再次皱起眉来。   只是下一刻转念,锦绣却觉得这并不会有可能,药老绝不会是臣服于一人的人。   可是同样的,他们又要去什么地方找寻药老呢?   想到这,锦绣定定地看着杨若:“阿若,你曾经和药老结缘么?”   杨若摇了摇头:“夜痕见过药老,这毒曾经在夜痕的一个影卫身上见过,后来我才从夜痕的口中得知,那是药老的毒,对于如今药老的行踪,锦绣,我只能说,只怕是要如同海底捞针一般了。”   锦绣沉默着,没有接着说。   “或许,我是知道药老如今的行踪的……”猛然间,景沐暃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响起,一时间,锦绣和杨若对视一眼,不由都看向了景沐暃。   景沐暃只是看着锦绣:“我和青锋去便可以了,锦绣,你不必挂心我,如今已经知道皇晟樊在京都之中,京都已经戒严,正是可以好好搜寻的时候,应该快些找寻到母后,你我分开行动。”   锦绣却觉得这其中哪里有些不对劲,想着锦绣问到:“睿恒,告诉我,药老是不是就在京都之中?”   显然没有想到锦绣会这样问,景沐暃微微一怔,终究没有想过要瞒着锦绣,点了点头。   这会儿到时让杨若瞪大了双眼。   心电转念之间,杨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皇晟樊会在京都之中出现。”   这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杨若的目光在锦绣和景沐暃的身上梭巡了一圈,下一刻却是挑眉道:“或许最为恰当而且两全其美的法子。”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下一刻目光都落在了杨若的身上。   尽管没有开口,杨若当然也看出来了锦绣和景沐暃两人眼里的神色已经十分的明显了,自然是好奇她这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是有法子,但是,却是有一个唯一的条件,你们要作伴一处去找药老,却是最好引出皇晟樊的机会,我去寻皇晟樊。”杨若淡淡地说着。   景沐暃却是不赞同的:“若是和我同行,锦绣醒来之事,便是不会瞒下的,而皇晟樊就会有另外的动作。”   只是景沐暃的话语才落,锦绣却是定定道:“我倒是阿若的话可行。”   “既然是如此,那么自然是以多胜少了,就如此定下你们两人同行之事,不过,锦绣却是仍旧要明面上的‘昏睡’着的,而东宫之中,当然会依旧有卧床不起的‘景王’。”   听着杨若这一番显然是别有深意的话,锦绣与景沐暃再次对视一眼,都是淡笑道:“所以,变装而出去寻药老。”   锦绣和景沐暃也已经明白了杨若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就是皇晟樊不会对皇后颜若书做些什么。   毕竟,皇晟樊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在于锦绣,而皇后颜若书于锦绣来说,皇晟樊自然是知道其重要的。   如今景沐暃已经深中其毒,虽然一时不会有所大碍,可是锦绣方才的号脉也知道,只怕是不能太耗费时日下去,十日之内一定要找到药老,拿到解药才可以。   “正是如此也,此之谓兵法一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杨若挑眉道。   景沐暃看着锦绣已然是笃定的神情了,心中的心弦不由被触动,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   青锋原本还是静静地候在珠帘边上,只是在方才康宁帝从内殿猛地出来,青锋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康宁帝却是已经走远了。   只是那身后晃动的珠帘摇曳作响,青锋原本就是强制镇定的心又开始着急起来。   只是眼下他又不好进去,只得忐忑着一颗心,看着康宁帝皇景梧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门外,没有了任何的踪影。   偏偏还是余下了一殿的太医们因为方才康宁帝的出现,又是尽数匍匐在地,毕恭毕敬地恭送康宁帝皇景梧的离开。   青锋却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些太医们,突然青锋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而那人的神色之间,分明于一种的太医是不同的神色,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偏倒是让青锋逮了一个正着,青锋仔细地记住了那人的样貌,复又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不过青锋的心里还是希望内殿之中能有人将他唤进去,虽然,这样的可能实在是小的很。   而下一刻,似乎是果真听见了青锋内心深处的心声一般,杨若带着几分高扬的声音传进了青锋的耳中。   “青锋,进来!”   杨若接连是跟着喊了三声,青锋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幻听,当下快步赶紧拨开了珠帘,快步走了进去。   刚才的那一声传唤,除却了清风听见之外,杨若更是用了十足的声道一般,外殿的太医们都听的一清二楚,甚至也听出来了那声音带着焦急,似乎是内殿之中出了什么事一般。   康宁帝眼下已经走了,太医们聚集在一起,康宁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吩咐他们离开,自然是要继续守着外殿,以防内殿之中景王殿下的病情变化。   这是太医之中,虽然都是对康宁帝这个皇帝十分的敬畏的,只是眼下康宁帝不在,众人之中少不得有个别胆子大的,不免低声开始交谈议论着那内殿之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要知道,现在在内殿之中的,除了景王之后,可是还有荣若公主与宁安公主在,甚至这会儿青锋守将也进去了,方才宁安公主出现的时候,那苍白的面色众人可都是有看在眼里的。   一人带动而起的交谈,瞬间引发了不少人的加入,猜测原本就是最具有感染性的,一时间,众人都开始纷纷扬扬地窃窃私语开了。   且说青锋进入了内殿之中,心里原本就是怀着十分的好奇,加上荣若公主方才的那接连的传唤声,显然是带着焦急的,青锋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都不为过,生怕难道是自家的王爷又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连带着王妃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思青锋快步走了进来,只是入目的内殿情形,让青锋不由怔愣地停下了脚步。   落在青锋眼里的,那不远处的床榻之上,自家的王爷显然是已经醒转了,虽然面色苍白,但是既然能够靠坐着,显然是精气神不错的。   再看那此刻自家王妃,宁安公主也是坐在那软椅之上,神色较之一开始不久之前的碰面,气色要好了许多。   青锋不由得就疑惑了,自家的王爷和王妃眼下都是好好的,怎么荣若公主会突然这样焦急地唤他进来。   在看见景王景沐暃和宁安公主锦绣平安无事的时候,青锋就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心到底不能放到心底,只觉得荣若公主不像是会小题大怪的人,所以,还有什么事么?   这样想着,青锋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了荣若公主杨若。   却是青锋没有想到,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青锋只觉得眼皮微微一跳,却是看见容若公主杨若脸上正挂着一抹浅淡的笑,竟然还是抬步朝着他走过来。   青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询问一般地看向自家的王爷景沐暃,谁知道自家的王爷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打量着他。   莫名地,青锋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又要发生了,而且,显然还是一件大事!   自家王爷没有发话,青锋只能定定地站着。   只是下一刻青锋看着容若公主到了他的身前,却是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   听着荣若公主清晰而低声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传进青锋的耳中,青锋不由得心中哀嚎不已。   果然,又是这么一份差事落在他的身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身份      “都听明白了么?”杨若说完话,快步地朝后退开,挑着眉看着青锋,开口道。   青锋苦着一张脸,倒是没有当即应答,转眼再次询问般地看向自家王爷景沐暃。   于是,在青锋还尚且抱着一丝的不可能的心思终于在自家王爷景沐暃因为他的这个眼神之后,缓缓地颔首之后,青锋知道,所有的事情已经是自家王爷景沐暃和自家王妃连同了容若公主确定下来的主意了。   而他,现在就是等着执行的意思了。   杨若看着青锋一张脸色从刚才自己和他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尤其是确认了景沐暃的态度之后,显然是越发的苦着了,挑高了眉眼,淡笑着道:“既然如今已经确准了你家主子的态度,你可做好准备了不成?”   话都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了,青锋还能有不懂得道理了,就算是心里明白这实在是一个叫苦连连的差事。   然而那话怎么说来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况,他一直都是自家王爷身边的贴身暗卫,青锋抱拳,面色恭敬而认真道:“属下定然不会辜负使命!”   杨若深深看了青锋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赞赏,转而看向了一旁静默无话的锦绣,轻轻点了点头。   锦绣当然明白杨若这个意思是何意,原本她们三人就是已经商议决定了,既然如今一切都已经料理妥当了,自然是开始尽快地实行。   “既然如此,那么……便开始吧!”   ……   时辰仍旧在推移着,外殿候着的太医们甚至于从原本在青锋将军进了内殿之后开始的议论都已经慢慢没有了兴致,甚至是停了下来,不少张望着那一方的珠帘,还在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怎么会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旧还是没有见青锋将军出来。   就在太医们疑惑不解之际,似乎是内殿之中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一般,下一刻有眼尖的太医看见了有隐隐的人影闪动在那一方的珠帘之后,不有低声示意了一众的太医们。   一时间太医们又是各个都压低了脑袋,恭敬如初地站在之前所在的位置,没有半点的逾矩。   下一刻有沉沉的声音冷然的响起在这一方寂静的外殿之中:“都把头给本公主抬起来!”   听着声音,中气十足,太医们当即就知道必然不会是才醒来不久的宁安公主,那么能这样自称的,自然就是另外一位公主,荣若公主了,当下都是顺从地一一抬起了脑袋。   杨若极快甚至是带着十分的不耐烦般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之中何人的医术最为高湛,给本公主站出来。”   能进了太医院的不单单说是医术要高于一般医者,那察言观色自然也是十分的出色的,这容若公主方才的神色,只怕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要这医术十分高超的太医。   太医们倒是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之后,一人当先站了出来,恭敬道:“下官不才。”   此话自然是一番的谦虚了。   “既是如此,你且随本公主往内殿去。”   只是话语刚落,但见那珠帘再次闪动之后,青锋脚步匆匆从珠帘之后的内殿出来,神色十分的焦急道:“公主殿下,王妃昏过去了!”   此话一出,那一众的太医们都是面面相觑,青锋仍旧是恭敬的站着,等着杨若的答复,只是青锋的眼角余光仍旧是留意着那一众的太医们,但见其中一人因为方才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神色虽然平静,只是青锋却记得这人的。   要知道,他方才被叫进内殿之前,自己所留意的一众太医之中,唯一有所异常的正是那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这人分明就是有着古怪的。   “随本公主进去!”   对于青锋的此事回禀,杨若极快地扔下一句话,抬步朝着内殿而去,那当先而出的太医跟着杨若一道进了内殿之中,青锋最后。   只是许久之后,却是那唯一有幸能被容若公主亲招进了内殿的太医,出来的时候,却是面色苍白,这倒是吓了其余的太医们一跳。   随着太医出了内殿之后,青锋快步而出,这次却是朝着外殿之外走去,不多时就是几个嬷嬷跟着青锋进了内殿之中。   然而嬷嬷随后是搀扶着一个景王妃离开的内殿,而景王妃仍旧是闭着双眼,甚至看着那重量分明就是尽数落在了嬷嬷的身上。   联想到方才那太医从内殿出来的情形,太医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了,只怕是景王妃一定是身子太弱,或许更是有了旧疾,不然为何竟是还在昏迷着,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竟然还是无能为力。   随着嬷嬷出来之后,容若公主面色沉沉地快步也离开了内殿,径直往殿门之外而去。   太医们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只觉得真是分外的眼熟,尤其是那珠帘晃动的弧度,太医们不由齐齐想到了康宁帝从这离开时候的场景。   所以,他们现在这么一班子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众人惊疑着今日难道就要在此守夜的无力之中时,青锋却跟着容若公主离开,这会儿又是去而复返地站在了那外殿的门槛之外,高声传达了荣若公主的话,众人可以离开的意思。   太医们看着匆匆来告知了此事的青锋之后又匆匆离开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过自己此刻的心境,不过各个倒是快步地往殿门之外而去,眼下自然是越快离开此处才是最为要紧的。   很快地,众太医们鱼贯着离开了这处,向着那东宫的大门之外而去。   只是众人们出了东宫的大门之后,一人却是越发明显地落在了太医们的最后,直到下一刻的拐角之处,前头的太医们都是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独独那最后的一人却是转了方向,张头四望了一番,似乎是确定了并无人在此处发觉一般,那人再次抬步,却是朝着与太医院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   偏远而荒凉的宫殿,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那匾额之上的“冷宫”二字之后,四下又是一番谨慎的张望之后,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待到那人的离开几乎都快看不见身影之时,原本那人所站的不远隐蔽之处,青锋慢慢走了出来,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了。   一进冷宫,那人轻车熟路一般地往一处而去,继而闪进了一间屋子之中,跨过门槛进屋的同时,那人自然是将门当即带上。   “主子?”   那人走前了几步,目光朝着那没有帘布遮挡的内屋,却是没有进去,恭敬地道。   没有许久,那内屋之中竟然真的走出一人来,只是那人将头上的帽檐拉的极低,只能看见些微的下巴,容貌究竟如何,竟是丝毫的不能辨认出来。   “如何了?”   “回主子,方才属下与一众的太医们被其宣到东宫之中为景王诊治,景王确定其病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了,后来景王妃竟是与容若公主前来,只是景王妃与荣若公主后来进了内殿之前,康宁帝当先离开。”   “她居然醒了,痊愈了?”   “属下看着倒是不像好了的情形,之后还未多久的功夫,景王妃竟然是再次的昏过去了,而为景王妃所诊治的那人面色苍白,可见也是无能为力,荣若公主旋即带着景王妃离开了东宫,属下与一众的太医们才得以离开了东宫,前来此处告知主子此事。”   那人将自己方才的所有见闻都一一告诉了通透,便是静静地站着。   须臾之后,但见那一身裹着严实的身量修长之人只是抬手摆了摆,低声道:“回去吧。”   “属下知晓。”那人恭敬地又是抱拳一礼,这才慢慢地要退出这屋内。   只是刚刚转身的那一刻,却是身后有利剑穿背透胸而过,那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利剑尖端,张了张口,只是还没有说出话来,却是一口的鲜血砰出。   身后有低低的笑声传来:“真是有够蠢的,我还是该替你家的那位主子清理掉你的。”   那人徒然瞪大了双眼,耳中却是因为那身后的话而充满了震惊,震惊到那人竟是耗费了多半的力气也要侧身看清楚身后的究竟是什么人。   只是那人转眼看去之时,但见此刻站着自己十分近的那人,除了自家主子的那一番打扮之外还有何人!   偏偏,那最后的一句话说出的语调声音分明就不是主子的声音!这一切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瞪大了双眼,却怎么也不能明白,然而利剑穿胸透心而过,下一刻那人就那么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对于那个最后浮现在他眼里的疑惑,还有眼前这个装扮成主子的人甚至还能知晓主子的声音如何,那人却再也得不到应该知晓的答案了。   “砰”的一声重响,那人已经死绝倒地,只是身后之人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只是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剑随意抛向一脚,抬步往屋门之外而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布一个大局      大荣京都一如往日,晨钟敲响的第一声,守城的将领们互相的眼光示意之后各自一侧将关阖了一夜的大门打开。   霞光开始慢慢地漫染上城门,耀闪在一众守城兵卫的面容上,翌日的京都,天晴风清。   城门内外的一日忙碌就此开始更加的繁忙了起来,前来赶集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长长的在城门之外排开了一条长龙的队伍。   相比之下,如今还沉浸在正月的氛围之中的大荣京都,要出京都的人倒是十分少了。   如此之下,京都之中要出京都的倒是大多马车出行,甚至都是十分的华丽,卫兵们自然是知道这些人多半是要往京都之外十分有名的那一处的庙宇前去上香的。   只是今日的这些要出京都的华丽马车之中,倒是出现了一辆外观十分朴实,只是比之往常的商户之家临时雇佣的马车又是有所不同的,那马车是没有任何的府宅标示,不过却更大,兵卫们看着渐渐已经到了城门口的这辆马车之后,不由皱眉道:“停下。”   几个兵卫已经相互的示意之后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拦在了马车的前面,这时候就更能清楚的看见那马车之上的车夫原来是将大部分的相貌都掩在了帽檐下,只觉得更加的让人可疑了。   不过那马车的车夫显然是听见了那兵卫的一声喝令停车的话,当下也是顺从的当即就停下了车来,不过倒是那帽檐半点没有要拉起的意思。   守城的首领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也有兵卫前来禀报了此事,当即快步走了过来,亲自上前,可见是要检查这马车之中的人了。   仿佛是知道了这次再来的人身份意味着不一般,首领已经靠近了那马车的车夫跟前之时,车夫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甚至总算是抬手扶了扶帽檐,露出了遮掩下的容貌。   守城的首领本是要开口说话的,只是在看见了车夫的相貌之后,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原本到了喉咙口要说出的沉声话语顿时咽了回去,甚至抬手朝着身后示意。   身后几个的兵卫看见了首领的这个手势,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不解首领怎么突然之间会这样指示,却恭敬没有反驳地往身后退开了好远,回到了原本的站岗地方。   “将……”首领当即一个抱拳开口,只是那开口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车夫手势微动,首领当即就停了话头,目光定定地看着那车夫,似乎是在等着示下一般。   “我们要出城,还要查么?”   首领眉头顿时一跳,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赶紧连声道:“自然是不必的。”   话语说完,那首领已经从马车的正前方让开了路。   车夫重新压低了帽檐,抬手再次挥动手里的马鞭落在了马背之上。   卫兵们看着那马车就这么缓缓地从他们的眼前而过,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眼,但是却也一众识趣的没有多问为何首领居然破天荒一般的居然没有查看就直接让这样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出城了。   相比与这方似乎的奇怪事情,景王府此刻也是大门打开着,却是那景王府之外华丽的车撵停靠在外,甚至有不少的人来往于这一番的景王府,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竟然全部都是提着药箱的大夫。   那华丽的马车之上,有着皇家独有的标示,甚至是用上了明黄的色调,可见马车之中的人身份是多么的尊贵。   “如何了?”车撵之中传来了女子清冷的声音,守在车撵之外的人不由恭敬地回应道:“回禀容若公主殿下,今日已经让京都之中那些闻名之人都来了景王府之中的,只是这出来的人倒是无一不摇头晃脑的,可见也是没有想到应对之策。”   “真是一群的废物。”   这一声的清冷话语刚落,但见那车撵的珠帘被掀开,晃动之间,一抹窈窕的身影闪现,下一刻已经下了车撵,脚步急切地往景王府里面走去。   一直候在边上的那人不由的就是面上一阵的惶恐,赶紧跟着杨若一道往景王府里面而去。   远远的一条巷道深处,在杨若的身影消失在景王府的府门口之后,慢慢地闪现出身影,面容隐在厚实的檐帽之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这个奇怪的人离开之后,原本已经进了景王府的杨若,却只是闪身站在了那景王府的门外,并没有走远,神色淡淡地站着看那一波又一波的大夫由着景王府的下人领路带着前往别院为“昏迷着”的景王和景王妃诊治。   突然,但见那另外一拨进入景王府的大夫之中,一人突然脱离了队伍,朝着杨若的方向而去,在杨若的几步跟前就停住了步子,恭敬地行了行礼,转而凑到了杨若的身边低声道:“正如殿下所料,外头果然有人一直都是守着景王府的,方才久站了一会眼下已经离开了,暗中让人盯着了。”   杨若点了点头:“继续盯着,不准让人发觉,若是有所异动,你该知道如何。”   “属下明白!”   简短的应话之后,那人又是重新往那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的大夫追去。   杨若朝着廊道上的那些人看了一眼,只是仍旧是静静地站着,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跟着杨若的宫女不由也越发的疑惑了。   似乎过去了近乎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宫女站的都觉得开始越发的热了,虽然如今还是正月的天,只是今日的天气日头十分的足,这处所站的并没有多少的遮蔽阳光的所在,宫女不由试探地问道:“公主殿下,日头有些大了,公主殿下这样久站实在不妥。”   这出声的提醒之后,杨若似乎在从若有所思之中晃过神来,抬眼看了眼天色,想了想,不由暗自低声自语道:“眼下这个时辰,总应该到了吧……”   “殿下您说什么?”宫女并没有十分的听清了杨若所说的话,不由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去问问外头的嬷嬷,这大夫还有多少人。”   宫女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容若公主突然之间会这样问,不由道:“殿下,一刻钟之间,所有的大夫都已经去过别院为景王和景王妃看过诊了,只是似乎都无能为力。”   “是么……”杨若也是一怔,看来刚才真是想的有些出神了,到时缓缓吐了口气,朗声道:“既是如此,咱们自然是回宫了,对了,告诉嬷嬷,明日开始,往京都之外的附近城开始让有名望的大夫前往咱们京都,来为景王和景王妃诊治,本公主一定要治好景王和景王妃。”   “是!”   ……   马车的咕噜声缓缓而富有节奏一般地响动着,只是似乎是不急着赶路,但是但见赶车之人那俊逸的容貌之上,额头有不少的汗渍渗出,甚至眼底隐隐带了的焦急,又好像并非不急于赶路。   突然,马车的帘布被撩开了一角,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凌的语调响起:“青锋,还有多远的路程?”   “王妃,还有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不过前头的村落已经可以看见了。”   青锋没有回头看锦绣,仍旧是在认真地赶着马车,却十分谨慎地控制着车速,深怕这样崎岖的山路会因为车速的过快而颠簸到了车里的人。   锦绣将帘布放下,重新坐了回去。   车厢之中十分的宽敞,甚至于此刻景沐暃便是躺在了那一方放置在车厢之中的软椅上。   软椅之上铺了十分厚实的垫子,为的就是减缓震动带来的不适感。   锦绣皱着眉,清泠的眸子落在景沐暃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只是此刻男子目光紧闭着,那如刀雕刻般的眉微皱着,显然睡得十分不踏实。   锦绣有些担忧地看向景沐暃胸前的箭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却是带着毒,如今更是又拖着这样的毒停留在身体之中复过去了一日,时间的越久,对身体的伤害那是越大的。   似乎是做了什么梦一般,锦绣原本搭在景沐暃手上要诊脉的手下一刻就被景沐暃反手握在了掌心之中,锦绣听见了景沐暃呓语一般动着唇,可是却没有听清景沐暃到底说了什么。   锦绣不由倾身凑到了景沐暃的唇边,想要听清景沐暃要说些什么,突然马车传来了异动,虽然没有多少的波动,锦绣却发现马车居然是慢慢停了下来,而这,对于青锋刚才所说的一刻钟才过去了没有多久,不可能是已经到了村落。   微微推开了身子,锦绣目光看向景沐暃,却见原本应该还在沉睡的人此刻已经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之下,锦绣看到了景沐暃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带了一丝冷凝。   “有人!”   听着景沐暃醒来说出的这句话,锦绣当即明白,无声地点了点头,锦绣将手从景沐暃的手中抽出,往车外凑了凑,借着缝隙朝前看去,锦绣不由微微一愣。   但见青锋仍旧是坐在马车上,可是神情带着几分古怪地看着一个地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古怪的药老      见到这情形,锦绣顺着青锋的目光看去,下一刻也神色间带了兴味。   崎岖的山路之上,因为马车的驶过,有阵阵的尘土翻扬,借着风力更是四下散开,蒙蒙的风尘之中,锦绣隐约可以看见,此刻马车所形势的山路那前方不远处,横躺着一人,锦绣也知道了青锋为什么会突停下来的意思了。   锦绣想了想,转而出了马车,站在了青锋的身边。   阵风已过,马车既停,滚滚的尘土重新归于了平静,锦绣高站在马车之上,也更加看清楚了那前面拦路躺着的人一身的褴褛,显露在外的头发已经灰白,或者准确的说,带着土色,也不知道是躺了多久了。   “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青锋皱着眉:“王妃,要过去看看么?”   锦绣四下梭巡了一眼,确定了只有这一条的山路可以通往那村落,而显然,本就不宽敞的山路,如果没有挪开这个拦路人,那么也就只能是步行了。   “去看看。”   只是这话却不是锦绣说的,竟是景沐暃也已经起身,此刻正掀开帘布的一角,沉声道。   有了这话,青锋当即跳下了马车,朝着那人走去。   锦绣看着青锋已经到了那人的跟前,慢慢地就要蹲下身去查看那人的情形,突然间,一侧有动静传来,锦绣还未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动静,下一刻眼前就是一团的黑影。   “你是谁?”   一道带着几分银铃般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在锦绣的耳边,锦绣神色顿时一敛,她原本就不是习武之身,此刻哪里料想到,突然之间在青锋离开之后,马车周围居然窜出了两人到了她和景沐暃的跟前。   “倒是有胆色,阿七,这小厮看着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倒是胆子可比你大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锦绣听着此刻蹲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再次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又问了一次,淡淡道:“那你们又是谁?”   “哈哈。”锦绣身前还站在马车下的少年不由爽朗地笑了一声:“看吧,让你用美人计,不管用了吧,今天你可是要输给师父了。”   “你少得意了!”少女显然十分的不服气,那一双星眸不由瞪大了几分,有些嗔怪地看着锦绣:“我长得不好看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名字?”   锦绣打量了少女一眼,眼前的少女一身的衣裳看着十分的寻常,倒不是富贵之家的女子打扮,甚至性子也是十分的爽朗活跃的,很像是这林间不受拘束生活着的女子,容貌确实十分的出众,尤其锦绣看出来,少女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敌意只有满满的好奇而已。   “你告诉我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阿琪,好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么?”   锦绣看着少女阿琪眨着眼看着自己,想了想,开口回了话:“念念,我叫念念。”   “念念?”阿琪仔细打量了锦绣一眼,瞬间眼里带了几分嫌弃:“什么呀,原来是女子,阿七,你跟她说话吧。”   话语刚落,锦绣看见阿琪一个跃身十分轻盈地就下了马车,甚至没有惊起很大的脚下尘土扬动,锦绣心里顿时一凌,这少女阿琪看着不过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似乎有着很好的武功修为。   “姑娘别理她,她就是这么个古古怪怪的性子,被师父宠惯了的。”阿七笑着道。   可是锦绣却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哪里又什么的不对劲,尽管这两人的年纪看着都和自己差不多,也没有任何的敌意,但是,太不对劲了!   猛地锦绣想到了什么,侧身看向景沐暃,见景沐暃仍旧是半掀着帘布,目光落在不远处。   可是,为什么,阿七和阿琪这两人没有半点和景沐暃说话的意思,这也是一个古怪的地方。   “喂,你们这是要去隐村么?”少女阿琪又折了回来,只是这次站在了少年阿七的身边,看着锦绣问话。   锦绣同样地发现,两人半个神色都没有看向景沐暃,似乎都是默契地忽略了景沐暃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我要带着我家相公往隐村寻药老。”锦绣说着,目光朝着景沐暃再看了一眼,算是引着两人确认景沐暃的存在。   只是锦绣看到的是阿琪和阿七两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的古怪,居然两人是不约而同地伸手指着景沐暃:“你要带着个死人相公去找我师父?”   这话一出,锦绣的神色下一刻就冷了下来,但是她没有漏听了这两人刚才话里所透露的另外一个信息。   这两人居然是药老的徒弟,所以,小小的年纪居然会有这样的功夫么?   “念念,看那儿!”   突然,景沐暃低沉的声音响起,锦绣皱眉朝着景沐暃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可不就是青锋所在的地方了。   但是下一刻青锋突然的一声惊呼声响彻而起,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青锋顿时从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弹跳而起,慌不择路一般地连连退后了好远,甚至伸手捂着自己口鼻,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那地上的人。   锦绣神色之间,有清泠冷冽的微光闪过,目光定定地落在那躺在地上的人。   有“咯咯”的声音带着几分苍老的语调顺着阵风从不远处传到了锦绣的耳中,锦绣的目光微缩,下一刻,她看见了那脸朝地而躺的人突然慢慢地爬了起来,原本只是盖在脑袋上的帽子随着那人的站立而起,滑落在地,一头的灰白头发显得尤为突兀起来。   那人低着脑袋,慢慢地伸手弹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低垂的脑袋,正好被那披散的一头灰白头发遮住,让人看不见面容,但是那弹灰之间带着的气定神闲,锦绣觉得这人能将青锋吓得倒退这样远的距离,分明就不会是一般人物。   还有刚才那诡异的笑声,分明是发自一个老者的语调,这人难道是……   “看来你和师父的赌是师父赢了。”   阿七十分愉悦的声音响起,锦绣心下一动:“那人,是你们的师父?”   “是啊。”阿琪不以为然地说着,抬手更是指了指锦绣,疑惑道:“那人没有告诉你么?”   锦绣不由皱眉,却也发现阿琪是指着她,但是与其说是对她,还不如说是指着她身后的……景沐暃?   所以,景沐暃知道什么?   锦绣惊诧地转身,可是想要问的话却暂时不能问了,只见那原本应该还清醒着的景沐暃此刻居然是看着马车的横栏一边,闭着双眼,面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了。   “睿恒!”锦绣顿时大惊。   只是不等锦绣要探明景沐暃究竟如何,阿七转眼居然是先于锦绣一步,已经一手捞了景沐暃的手,搭着手脉,下一刻不以为然道:“念念姑娘放心吧,你家死人相公暂时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锦绣对于少年这样的称呼十分的不悦,下一刻青锋冷喝的声音骤然传来:“你们的是什么人!”   眼看着青锋是晃过神来,当即折回马车,一个掌风于手,就是要横扫少年没有防备的后背。   少年的身形并没有动,仍旧是动作慢悠悠地从景沐暃的手上收回,青锋的掌风已经转眼将触及少年阿七的后背,这时,少女冷哼一声,锦绣只觉得有森寒的气息闪过,银色的光线晃动在阳光之下,青锋莫名居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变换了掌风,对着那少女劈去。   只是少女早就有了防备,轻轻巧巧地躲开了,下一刻嫌弃道:“亏得我家师父还特地过来见见你们呢,我当是什么人呢,都是野蛮的很!”   “不要奇怪我们称呼他死人,毕竟,中了师父那毒的人,我们向来都是这么称呼了,习惯不好改好么,你们总不该强人所难。”   “你们……”青锋额前的青筋一阵的跳动,要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称呼王爷,他们真是要死千万次了。   只是青锋还要说下去的时候,锦绣却是冷着神色止住了青锋的话语,淡淡道:“所以,你师父是知道我们要来?”   “那是当然!”阿琪挑了挑眉,正要继续说,脑袋突然传来一个重力,转而立马身形往一边躲,倒是没有开口了。   青锋却是满脸的戒备,下一刻已经是将锦绣完全地护在了他的身后,凌厉地目光看向此刻如鬼魅一般从不远处已经到了马车之前的老者,死死地盯着他。   锦绣看着眼前和阿七并立而站的老者,一头的灰白发已经束起,唇边挂着一抹淡笑,此刻正静静地看着锦绣。   可是,偏偏那一张脸却有着十分的违和感。   “倒是终于见到睿恒提起的丫头了,模样倒是不错,俊的很。”   只是锦绣听着这话,莫名地觉得生出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这声音分明听着十分的苍老,如六旬的老者,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拥有一张不过而立之年,甚至十分俊美的男子面容。   这个人,就是传闻之中那个古怪的药老?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失散      “师父,你又总拍我的脑袋!”   一边,阿琪十分不赞同地捂着脑袋瓜子身子更是往阿七的身后躲了躲,满脸嫌弃地控诉着。   如果说原先锦绣还有一些的猜疑,那么现在阿琪的这一声称呼,可是地验证了锦绣的心中所想了。   但是,这更加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先不说药老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诡异轻功,居然是在眨眼之间就闪身到了他们的马车跟前,甚至于青锋都没有任何的察觉之下,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如果,刚才这位药老真的要做些什么,锦绣可以料定,青锋根本不能阻止。   这样一个有着不可思议的容貌和诡秘功夫的人,甚至于还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对景沐暃的熟稔,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了,又是认识了多久了?她竟是从来没有听景沐暃提起过。   似乎是从锦绣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的惊异,药老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眯了眯,唇边的笑越发的如春风抚柳一般:“看来,睿恒还没有跟你说起老夫的事情啊,不过倒也不急,往后多的是机会。”   “师父,别废话了,这赌局也已经见过分晓了,现在该办正事了,再晚点的时候,人都要追上来了,到时候就不好脱身了。”阿七淡淡地开口说着,一边将猫在他身后的阿琪扯了出来。   阿琪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锦绣一眼,最后倒是乖乖地站在了药老的身后,和阿七左右两边站开。   锦绣自然是没有漏听那最后一句的办正事,隐约之间,锦绣觉得这个所谓的正事似乎是于他们有所关系的,如今景沐暃昏过去,她已经不能离开,而药老就在眼前,原本就是来找寻药老的。   青锋却是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药老。   “倒是提醒了老夫一番,见到了熟人,老夫险些又误了要紧的事了。”   下一刻,青锋看着药老那一句若有恍然的话出口之后,云淡风轻般地摆动宽大的衣袖,青锋只觉得迎面一阵白芒而来,瞪大了双眼的同时,青锋急声道:“捂住口……”   只是青锋的话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完不过是转眼的功夫,青锋只觉得鼻翼之间充斥着呛人的粉尘,却没有闻到别样的味道,可是眼前的景物已经转眼模糊,甚至脚上前一刻还是踩在实处,转瞬只觉得身子轻如漫步云端,眼前一闪白光,耳边所有的身影还有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看着青锋的身影慢慢地朝着前面倒下去,锦绣一手已经捂住了口鼻,另外的一手打算去拉上青锋一把,却下一刻后颈传来了重击。   “你去扶那什么念念,我才不去呢!”   “阿琪赶车,为师还有事与……”   隐约之间,锦绣还能听见似乎是药老和两位徒弟的对话,但是后面已经渐渐听不见了,声音似乎都飘散在天际之间的,似乎有人扶着她往一处挪动,但是已经没有太多的神志让锦绣想清楚到底自己的感知是真是假,转眼已经沉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醒来啊?师父没道理这回下药失了准度的。”   “行了,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了,看见么,眉眼已经在动了,是要醒了。”   “哼!你倒是乐的继续给人家当是吧!”   ……   隐约之间,锦绣还能听见两人的争论的谈话声,却觉得这声音虽然不是常听,可依旧熟悉。   慢慢地,锦绣耳边能感觉到周围渐渐多起来的纷杂声音,不再是淡淡耳边鼓噪的交谈声。   理智的回笼,锦绣尽管还没有睁开眼来,可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锦绣在脑海之中重新映现了出来。   倏地睁开了双眼,正对上阿琪半倾着身,正凑到她眼前的模样。   四目相对,锦绣看见阿琪微微皱眉,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醒了”兀自就坐回身,不再看她。   打量了四周一眼,锦绣发现自己此刻仍旧是在自己最开始离开京都所乘坐的马车的车厢之中,可是如今车厢里面,除了阿琪和她之外,哪里还有景沐暃的身影了。   “还有的人呢?”锦绣猛地坐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阿琪。   阿琪仍旧是爱理不理的一副神情,显然还是对锦绣一身女伴男装的样子,一开始还误认成真男子的事情耿耿于怀着:“师父带走了。”   锦绣一怔,目光一转,发现车帘的一角是被掀开的,而外头正对的赶车位子上坐着一人,单看那身影都不像是青锋,锦绣眉头一皱,也想起了自己刚才好像是半梦半醒之间所听到的男女交谈之声,一人就是阿琪,而另外的一人似乎就是阿七。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打量的目光,那背对着锦绣坐在马车外头的人侧身朝着车厢之中看来,而映入锦绣眼帘之中的正是阿七的那张清隽的少年面容。   “你醒了。”阿七淡笑着:“已经到师父的宅子之外了。”   锦绣却觉得这话听着很奇怪,目光越过了阿七看向了外头。   马车已经是停下,只是锦绣远眺看去,竟然是一片的人山人海一般。   但凡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的人头攒动的景象。   躺着的,跪着的,一边磕头一边哀嚎祈求的人络绎不绝般地从那远远看着已经十分模糊的庄院台阶开始排开,一直到了他们现在的马车所在。   锦绣怔愣的时候,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却倾身凑到了车窗边上,一把掀开了车窗的帘布,锦绣朝着马车后面望去,果然见那马车的之后,也接着排出了不小的队伍。   一阵卷地而起的风自身后迎面吹来,锦绣面上一阵的冷意,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天色,猛地瞪大双眼,倏地放下了车窗帘布,锦绣心中微沉,定定地看着阿琪:“我究竟是昏睡了多久了?”   阿琪显然想到锦绣突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或者说是没有想到锦绣可以这样的快反应过来,不由微微吃惊地打量了一眼,这次倒是口气寻常地接了话:“两天两夜罢了。”   锦绣的心顿时就沉入了谷底,她一把用力地握着阿琪的手腕:“那么另外的两个人呢?”   阿琪看出来锦绣是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对锦绣可以说是丝毫没有设防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会儿又是冷不丁地握着她的手,尤其是那力度还不小,心里也有些火了,语气难免又是恢复了几分蛮横:“不是都说了么,师父带走了,你不是要救他的命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愤愤地说着,阿琪不免瞪了锦绣一眼,一把抽出了锦绣握着的手腕,起身就往车厢外走。   “我不管了,人反正是醒了,你自己带人去见师父,我要去厅堂了。”车厢外面传来阿琪几分不耐烦的声音,随着最后的话越来越远,可见人是真的走远了。   锦绣压下心里的烦躁,虽然这药老还有连带的这两个奇怪的徒弟,前世的经历还有今世的阅历,锦绣看的出来药老对她和景沐暃没有任何的敌意。   可是,如果既然是知道她和景沐暃会来找他,那么为什么要将他们打昏,有什么是不能说明白的,非要这样古怪地方式,甚至于现在分隔开他们。   “王妃莫要见怪,阿琪不过是一时不能接受被王妃女扮男装所迷的尴尬,还未缓过来罢了,至于景王,师父先行带着回了庄院了,此刻正在庄院之中,之所以让王妃仍旧昏迷着暂住马车在外头晃悠了两日,为的就是引开那些麻烦之人,如今倒是可以进庄院了。”   这一番阿七说的十分的陈恳,锦绣皱着眉看着阿七,却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上没有看出来除却诚恳之外的其他神情,但是有一件事锦绣却更加的匪夷所思了,景沐暃究竟和药老是什么关系,甚至于将真实的身份告诉药老这样一个江湖中人。   要知道,许多时候,这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可是景沐暃为了什么这样做的?   还有阿七口口声声说的追着他们的人,那么,这些麻烦的人是不是就是皇晟樊追着药老来了?   “时候不早了,王妃,随我去见师父如何?”   锦绣敛了敛神,看着阿七,她知道,现在不管如何,时间已经过去了,如今,她要先见到景沐暃才可,还有景沐暃那日的突然昏迷,如今究竟是如何,是不是毒提前发作了。   “我跟你走,只是现在这样的围堵。”锦绣抬手指了指外面的人山人海,皱眉道:“怎么过?”   阿七却是笑着道:“自然是走另外的一条路。”   锦绣沉默着跟着阿七下了马车,阿七领着锦绣离开了这庄院的正门,离开了长长的人海,兀自拐进了一个小巷之中。   巷子很窄,只能一次容纳一人而行,锦绣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巷子的存在。   “接下来的路就有些不好走了,王妃先请,我在后头护着。”阿七说着已经停了下来。   锦绣跟着阿七也出了狭窄的巷子,目光朝前看去,却在看见眼前的一切之后,眼里的神情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不是觉得奇怪      对于药老的住所,可以说一直都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药老的医术还有毒术在非但是在大荣国享有盛名,甚至于在南夜和北漠这两个国度都是盛名在外。   对于这样一个人,药老同样又是十分的神秘,而这样的人,其最为神秘的不外乎在世人都不知晓其真正的相貌之外,还有的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家乡,甚至于究竟会居住在神秘地方,也是最为让人所争议的。   都言狡兔三窟,而药老的医术和毒术在负有这样的盛名之下,三国的当权者都是希望能够将这样的一个人归于自己的麾下,同样的,药老这样的人不管是落在了哪一个国家的当权者,都会是一个十分之大的威胁。   但是偏偏,药老就是这样奇怪而诡秘地存在着,包括那不为人所知的每每居无定所,几乎都是在上一刻所有的人知道了他的所在之后,当权者让其亲信派往其地的时候,药老早就再次不知所踪了。   正如现在,原本所谓的隐村,锦绣也是从杨若所暗中探访,甚至于父皇皇景梧的核实之后,甚至于还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却还是只有不过五分的把握或许药老会在隐村。   隐村是一个距离大荣京都最为近,在曾经有药老出现过的地方,最开始决定前往隐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锦绣没有想到,原来药老真的是在这个隐村,甚至于这次的名声居然这样快的在两日的时候在隐村传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方才在阿七所说的那个药老的宅院的正门就不会排出了那么长的一条队伍,显然都是前来求医的人。   锦绣现在最为关心的不是这药老的葫芦里面卖的到底什么药,而至于要将这次的行踪告知隐村的村民么,但是有一点却是存在着十分的奇怪的。   可以说,在众多的药老行踪所出没的地方,隐村曾经就是传出了药老来过的事情,而隐村,也是药老第一次再次到来的地方。   所以,现在药老又到底是几个意思?   “王妃可是准备好了不成?王妃且放心,我阿七会在身后好好护着王妃的,不会让王妃摔倒的。”   身后有阿七带着几分的诚意的声音传来,让锦绣原本有些飘远的思绪收回,甚至于嘴角都抽搐了几分,只是眼底的那几分不可思议始终不能散去:“所以,如今的意思是真的要让我……翻墙?”   “正是如此。”   锦绣:“……”   看着眼前那高高垒砌的围墙,余光微转,锦绣远远还能看见那人山人海的地方,只是不同于那方才一开始在马车的车厢里面所看见的场景。   虽然几乎是相近的布置,但是远远看去,那石狮子站立所围绕的那朱门,显然规格不是那样的大,可见就是后门的所在了,而看来是那些前来求医的人见前门已经是排出了那样的一条长龙,索性也来堵了后门。   可见,如今想要进去这药老的宅院见到药老,前门和后门都是没有可能的,很简单,若是她和阿七言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只怕不要说先行了方便进宅院去见药老的,先就要被这些来求医的人群所包围。   求医之心切的人,是断断不会放过那一星半点和药老有所关联的人的,自报身份那是最为不明智之举的。   锦绣看着此刻倒真是有些望天无语了,而现在显然就想阿七所说的,他们只能……翻墙了。   ……   在阿七的助力之下,锦绣在不幸中的万幸自己所穿的是男装,倒是能减了不少的麻烦,更是要看准了没有那些求医人的目光看过来,总算是翻过了那高高的围墙。   只是,锦绣对于自己此刻身处所在,有些举步维艰起来了……   低头一看,锦绣才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的人宁愿在后门排着守着却没有想过要翻墙而入,只有在这个蹲在了这围墙之上的时候,锦绣才知道,原来这药老的宅院墙内墙外会有这样的差别。   而方才还小心地提防那些守门排队的人发现他们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了。   先别说这处的地方围墙居然墙内墙外分别垒高了有两倍的距离,甚至于这围墙而绕的根本就是没有多少的立足之地。   可以说,非要有轻功了得之人,却也只能是一脚点地才能谨慎地进入这宅院后面。   只因为,这距离后门的宅院尤其是锦绣此刻设身所处的围墙之下,一脚之地所隔开的,却是一湾的温泉。   看着那腾腾冒起的热气,在这如今的料峭春日之中就显然尤为突兀,只是,那腾腾热气落在锦绣的眼里还不是最为让她上心的,而是鼻翼之间所充斥的那分外浓重的硫磺味道之外,还有浓重的药草味道。   硫磺和药材的间杂融入,让锦绣皱起眉来,她是懂得许多的药理,甚至有一些都是前世因为身份之便和大夫有所交流之后融为己用,就算如此,她也不过是比之寻常的大夫有一些更为了解,却怎么能和药老相提并论,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很显然,这眼前的一泉温泉都透着不寻常,而这样怪异的味道,只怕是常人掉进了这样的一个药池之中,可就真的说不清会发生一些什么事了。   所以,现在她还在怎么下去?   “可是坐稳妥了?”   身后,锦绣听见了阿七带着几分低声询问的话响起,锦绣不免点了点头,只是正打算要侧身询问阿七这眼下围墙里面的情形,她要怎么进去,只觉得身后有动静传来,下一刻后背传来重力。   这转眼的功夫之间,锦绣的身形已经不稳,锦绣心下一沉,下一瞬,身子已然是不可避免地朝着那围墙之中眼前之下的一泉温泉药池栽了进去。   锦绣瞪大了双眼,余光略过的瞬间,但见不远之处,原本平静地泛着热气的池水泛起了响动,这时锦绣知道自己还尚未掉落池中,可是这眼前她所看见的分明就是意味着,原本的池中之中原来竟是有人存在的!   而锦绣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形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了!   侧身看去,锦绣就看见阿七原来也已经跃上了围墙之上,而现在居然就那么一脸神色柔和,甚至是带着几分笑意地看着她往池子里面掉去,下一刻顾自运起了轻功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一方唯一围墙和温泉池子隔开的空地之上,然后就那么靠墙站着了。   “噗通!”   落水声四下溅起,锦绣屏着气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池水呛了几分,锦绣触脚感觉的坚硬也让锦绣知道这一方的温泉药池果然是人工而成。   锦绣甚至可以站直身,而那温泉的池水到她的肩膀之处,锦绣沉着脸色朝阿七原本的所在方向看去。   她丝毫不怀疑方才在她身后推了那一下到现在掉进这个药池之中,不会不是阿七的“杰作”!   只是待锦绣站在这一方的池子之中转眼看去的时候,却哪里还有那阿七的什么身影了。   倏地,身后有水流声的转动越发近地钻进了锦绣的耳中,锦绣霎时间警铃大作,还未来得及回头的功夫,只觉得自己腰上突然传来了束缚,而一双有力的手猛地将她环住,甚至于禁锢着锦绣竟是不能有丝毫的动弹。   下一刻,锦绣只觉得肩上一沉,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带起一阵的酥麻,有腾腾的热气缭绕而起,竟是让周围带上莫名的迷蒙之感。   锦绣身子瞬间僵硬着,可是偏偏那鼻翼之间充斥的,除却了这一方的硫磺和药材的味道,身后的兰香也几乎将锦绣席卷,有男子低低带着喑哑仿佛低喃缠绵一般的语调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分明是那样熟悉的声音,但是为什么,锦绣此刻听到这话语之中那丝毫没有掩饰的疑惑不解然而让锦绣惊异万分。   锦绣猛地扭过头,想要转过身,无奈却是那腰间环着的手力度太过之大,似乎就是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一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锦绣只得放弃。   侧身的距离,锦绣还是可以看到身后那人的面容,而映入锦绣眼帘之中的,正是那一张俊美邪肆的男子面容。   只是锦绣眼里的惊诧却并没有因为在看见了此刻抱着她的人是景沐暃而有丝毫的退却,反而是越加的浓重了。   只因,眼前的景沐暃虽然是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可是那一双仍旧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眼,却漫染着茫然,似乎是在看着她失神,或者说,其实又是没有看见眼前的她。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锦绣听见景沐暃再次开口问出的话,甚至还有那眼里的认真和茫然,锦绣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眼前的景沐暃似乎……不认得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短短的两天时间景沐暃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那个药老?   “是不是觉得他十分的奇怪?”   突然,不远处有一道苍老的男声带着几分笑意响起,锦绣猛地看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另外的一个规矩      氤氲的水汽缭绕之间,但见那温泉水岸之边,还有假山林立,而一抹身影正静静地站着,而那人的样貌,可不就是锦绣之前所有过一面之缘的药老么。   但见药老那张显得于其声音格格不入的容貌之下,唇边甚至还是挂着一抹十分浅淡的笑,似乎方才从他口中所说的那句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一般。   可是,这话听在锦绣的耳里,显然是带了十分怪异的意思。   而药老,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的,不若如此,药老又怎么会这样的淡定。   “究竟是怎么回事?”锦绣目光定定地锁住药老,眼里已经带了凌厉。   只是这样的目光落在了药老的眼里,倒像是触动了药老心中别样的心弦一般,竟是唇边的笑越发加深了几分:“丫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怎么了么,很简单,中毒了。”   锦绣却并没有因为药老这一番云淡风轻一般的话所理解:“我知道,可是,他显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哦?丫头是要说他似乎不认得你了么?”药老笑着说着,抬脚迈出了一步,只是仍旧是站在了一侧的岸边,笑着说道:“因为他还在梦里。”   药老的这话让锦绣猛然一怔,目光再次投注在景沐暃的面容之上,深深地望着眼前这双近在咫尺的这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锦绣这次发现,眼前这双眼映射在她的眼中,果真并没有带着丝毫的清明,甚至锦绣越发看清了景沐暃眼里的迷茫和失焦。   “是谁,你是谁?”   景沐暃的声音带着茫然的询问再次响起,仍旧是那样迷惑一般的语调,锦绣却觉得这十分的不对劲,更加的不对劲。   按着常理来说,就算是真的人在梦境之中,甚至于能够行动,这换言之便是梦游,既是如此,又怎么会有开口说话,这就不单单是梦游了,这又怎么解释?   “看来丫头你对他来说,果真是十分的重要,甚至成了心魔一般的存在了。”   药老的话悠悠地响起,锦绣还未开口,只觉得腰上的束缚骤然再吃一紧,身子再次被景沐暃压着撞到了他的胸前。   “既然是如此,他便只能是交由你来唤醒了,我这毒已经解到了最后的一步,如今最为要紧的时候,他倒是陷入了魔怔梦魇了,如今只能在这个药池之中耗着了,新药还需新药医,这剩下的,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药老的话仍旧是那么云淡风轻,而那苍老的声音显然是越来越远去,锦绣抬眼再次看去之时,但见那原本的所在哪里还有药老的身影。   敢情这几人都是这样的神出鬼没,果然是师徒么!   温热的泉水氤氲而开,甚至伴着那交错其中的药材味道,锦绣似乎有些晕眩之感,下意识地垂眸之后,锦绣才发现,原来此刻自己一身的男装早就因为自己跌入了这一方的温热药池之中后,全然贴合在了自己的身上,分明就是曲线毕露了。   虽然和景沐暃最为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只是眼下这青天白日之间,自己又是和景沐暃这样湿身相拥,总是那么的……让人尴尬。   锦绣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抬眼之间,景沐暃的目光却也正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甚至于,锦绣似乎看见了景沐暃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清明一般,只是消散的那样快,甚至于锦绣觉得那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睿恒你……”   锦绣的话还未说完,下一刻便瞪大了双眼,眼里有着不可思议,而唇边传来的分明是那样清晰而温热柔软的触感。   而后面那些所有的话语全部都被堵在了喉咙口,锦绣半句再也发不出了。   这近在眼前的俊美面容,锦绣分明从景沐暃这双眼之中,除却了茫然之外,甚至带了别样的光芒,身为幽暗,而这样的眼眸,锦绣还曾见过一次,而那次,正是那一夜的春宵。   暗自惊心之时,锦绣一把拉过了景沐暃的脉,锦绣果然发现这脉搏跳动的诡异,而就在不久之前的景沐暃还是处在几分的冷静之中,所以,这是药池之中的药材终于起了功效么?   心中有些忙乱地想着,下一刻锦绣发现景沐暃已经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了,唇上传来的刺痛还有辗转缠绵,甚至于锦绣听见了那一声低低的呢喃一般“念念”从景沐暃的口中说出,莫名的,锦绣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   彼此间近的能听见对方的呼吸,锦绣能真切地感受到景沐暃那胸膛传来的震动,低喃如带着缠绵悱恻一般的嗓音幽凉而温柔,如一泓泉水轻轻地在肌肤上蔓延开来,让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不顺畅了起来,脸颊一阵发热,心跳瞬间失速。   锦绣有些发颤,却顺从着景沐暃,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青山暖泉双人影,缭绕人间几多情。   ……   似乎是在云海之中沉浮跌宕一般,景沐暃只觉得周身似乎沉浸在一片温热之中,甚至于还有软香在怀,景沐暃的意识慢慢地回笼,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侧身看去,但见身侧竟是锦绣,景沐暃猛地一怔。   四下梭巡之后,景沐暃发觉自己竟是此刻身处一处的温泉岸边,正靠扶在假山的一角,而身侧正是锦绣躺在他的怀中,而这假山分明又是透着熟悉感。   目光微转,那一湾的泉水全然地落入了景沐暃的眼中,阵风而过,景沐暃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衣服早就已经湿透。   转念之间,那些片段骤然地闪现在景沐暃的眼中,甚至于那女子柔软的身躯还有那些旖旎的场景,还有最初的开始。   景沐暃的神色越发的深邃下去,甚至眼里带了几分的怒气,几乎是咬着唇低声道:“又是这个药老做的事情。”   似乎是那声音的语调太过于怒气外露,景沐暃察觉到了怀中的少女身子动了动,景沐暃的目光落在了锦绣的身上,锦绣如黛的眉轻轻蹙起,到底还是没有醒来的样子。   景沐暃已经全然地响起了那不久之前在他来到这药池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后锦绣的到来,甚至和锦绣一起发生的那些事情。   似乎,他让锦绣累着了。   有低低的呓语般的话从锦绣的口中说出,只是景沐暃不能听清锦绣到底在说些什么,附耳的上前的时候,锦绣却再次沉沉地睡去了。   景沐暃有些无奈地看着锦绣,却慢慢地运起内里,只是这次的试探性地运气,倒真是没有任何的受阻,倒是药老说的没有错,他的毒在慢慢的消除了,只是这功力他仍旧能察觉,没有恢复十分。   慢慢地运气,景沐暃现将锦绣身上的衣服加之内力烘干。   直到两人的衣服都尽数烘干之后,景沐暃确定了锦绣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正打算凭着记忆往自己的厢房而去,却有低低的笑声传来,景沐暃顿时停住了脚步,手上极快地将锦绣的衣服越发严实的裹好,这才目光带着冷冽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但见那通往径道的长廊之上,药老此刻带着笑看着景沐暃。   偏偏那一脸的笑意落在景沐暃的眼里,那可真是让人觉得刺眼无比。   “药老倒真是不忘了最开始的规矩。”   药老只是挑眉,倒是对景沐暃这话里带刺的口气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挑高了眉眼:“似乎景王并不喜欢老夫这次的安排,只是景王莫要忘了,这规矩选一可是景王答应了老夫了,眼下可切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景沐暃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可是一时间没有应声。   正如药老所说,景沐暃或者所三国的皇家中人其实都是和药老有所接触的,药老的年纪或许在寻常的人眼中是个迷,但是景沐暃曾经有过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得知,原来父亲曾经是药老最开始已经离世的爱女心仪之人。   后来甚至险些父亲就要娶了药老的爱女,谁知道药老的爱女居然是在了苗疆的蛊毒之中,这也是让药老开始下定了决心不再一心钻研医术,而是追寻毒术之上的造诣。   药老的容貌也是一直维持在了当初爱女死去的那一年,用尽了所有的方法维持住那相貌,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当初自己无力救助自己的爱女。   那时算起的几十年之后,皇权的变革,父亲渐渐的身不由己,还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药老的盛名也越来越远播,最终找到了当初那个致使爱女死去的蛊毒之人。   只是最开始的目标过去之后,药老开始重新归于医术的钻研,四海为家,而景沐暃是在知道,这所有的家之中,隐村是药老最初最隐秘的家,也是算真正的家,这个自宅院之中,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还有,药老那个古怪却如今皇室之人都知道的规矩。   但凡是要让药老出手,涉及皇室之人,那么就必须要将命全然交到药老的手中,至于最后是救还是不救,那么,就还有另外的一个规矩了。      第二百四十章 那一个瞬间      而最为决定关键的救与不救,那么就是和最后的一个规矩挂钩了,然而那最后一个规矩究竟是什么,却一直都是一个谜题,而药老也从来没有公开过。   同样的如同这次,景沐暃的心中也不确定药老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从那次的协定之后,他和药老就没有再定下协定,甚至这次的出手,他并不是十分的确定药老是否还在隐村,还有……   这次药老的出手解了他的毒,也是意外之事,准确来说,这次的协定可以包括,但是却也不全是包括,毕竟最初能侥幸碰上药老,原本就是运气了,但是这次,又似乎是带了刻意。   景沐暃眼里闪过凝色,低头看了一眼此刻仍旧安睡着没有醒来之意的锦绣,这才抬头看向药老低声密音入耳道:“沐暃不知前辈此次究竟又是什么意思,若是沐暃记错,协定怕是已经过去了吧。”   这一番话钻入了药老的耳中,药老挑高了微白的眉,只是笑着看着景沐暃,倒是没有动口,反而同样是密音入耳道:“景王的这话说来也是没有错的,不过,若是更加严谨来说,老夫这次倒是不想出手也是不行了,毕竟,景王所中之毒与老夫息息相关,不过,规矩自然是不能坏的,便是这样了,景王难道受了委屈不成,老夫倒是觉得有成人之美了。”   景沐暃被噎的没有了话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药老,待发觉药老的目光是落在了锦绣的身上,景沐暃只觉得一阵的尴尬,轻咳出声,将怀里的少女越发的押进自己的怀里。   “哈哈……”药老到似乎是被景沐暃这个动作逗笑了一般,微微扬高了声音道:“老匹夫,这次可都看见了吧,老夫这次的月老可是当的称职了?”   景沐暃却因为药老的这一声“老匹夫”的称呼顿时眸光闪烁,顺着药老看去的方向看去,但见那假山的之后慢慢地转出一道身影来。   待景沐暃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之后,景沐暃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谁知道那人一手抵在自己的唇边做了禁声,那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景沐暃怀里的锦绣身上,景沐暃才恍然,瞬间没有开口的意思。   “好了,景王,老夫与你的协定也算是完成了,包括原本欠下这个老匹夫的人情也还了,还是快抱着你家娘子回房歇息吧,可是一阵的劳累了……”   后面的声调甚至是带了拉长的尾音,景沐暃的目光这才从另外一人的身上收回,无奈地看了药老一眼,倒是转了身,快步带着锦绣往最近的厢房而去。   ……   锦绣醒来的时候,鼻翼之间充斥着的就是浓重的草药味道,不由皱起眉来。   动了动眼,锦绣的意识慢慢地恢复了清明,梭巡了四周之后,缭绕的幔帐,锦绣敏锐的发觉这一处的厢房布置道真是一个闺秀少女所住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对于锦绣来说是十分的陌生的。   锦绣开始回想自己最开始沉睡之前发生的事情,而脑海之中的记忆慢慢拉回了最开始跟着阿七莫名地爬了这药老的府宅围墙不说,后来更是被阿七不由分说地跌进了这围墙之中的温泉池子。   后来,她看见了景沐暃,后来……   那后来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让锦绣的面颊之上爬上了红晕。   那一番的荒唐缠绵开始于最初的冲动之后,锦绣无奈与景沐暃似乎是先昏睡了过去,直到后来自己艰难地将景沐暃拉着出了温泉池子的岸边假山靠坐下,确定了景沐暃的脉搏似乎没有了最开始的凌乱,锦绣才慢慢地安下心来。   只是,后面锦绣也不知道似乎是真的困倦的,就那么靠着景沐暃睡着了,也全然忘记了两人身上还湿漉漉着,只是那困倦如排山倒海而来,一时间竟无能为力,就那么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甚至于自己此刻怎么会身处在这一番布置精巧的少女闺房,锦绣没有一丝半点的记忆。   下意识地锦绣慢慢坐起身来,奈何身上果然还是十分的酸痛,那一场的荒唐显然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锦绣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目光微转看向那未曾全部关阖的窗外,但见那窗外一片的灰蒙,锦绣不由一怔。   这天色,似乎不是黄昏,那么,她又是睡了一整日了或者,更久了?   “吱呀”的开门声传来,锦绣目光收回,朝着那慢慢打开的房门看去,而下一刻一道窈窕的身影慢慢地映入了锦绣的眼帘之中。   来人手里端着的正是木盆子,而盆中的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地相对,锦绣也从那双秋水剪眸之中看见了怔愣的神色,显然,对方也没有想到她醒了。   只是一双盈盈的秋水眸子在怔愣的神色退去之后,换上的是眉眼弯弯,这是锦绣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似乎都开始怀疑,此刻站在她不远处的这个窈窕的娉婷少女,真的是那个她已经有了数面之缘的阿琪姑娘么?   “小师妹醒来。”阿琪笑着说着,端着木盆,笑容浅浅地快步朝锦绣走去。   锦绣却又是吃了一惊,很显然,锦绣十分的确定,这屋子里头,眼下除了她这么一个昏睡的人,是没有人在昏睡的,而那一声小师妹?   这又是怎么回事?   锦绣看着阿琪将那木盆搁下,快步到了她的床榻之前,转而坐下,一把就捞了她的手,仔仔细细地一方探脉之后,只是笑着道:“没有什么大碍了,如何?可是要当即洗漱更衣去拜师么?”   看着此刻完全没有之前半点对她有所敌意的阿琪,锦绣不由蹙起眉来,带着审视地看着阿琪,一时间没有开口,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阿琪。   阿琪是一直等着锦绣的回复,谁知道,两人莫名地就这么对视着竟是没有人开口,阿琪甚至都被锦绣这神情看的真的有些不对劲了。   猛然间阿琪显然是想到什么,竟是有些恍然地莞尔道:“小师妹,不是还在记挂着原先我对你满是敌意之事吧。”   锦绣神色微转,仍旧没有开口,却眼里的神色正是表示阿琪所言之事正是如此。   阿琪眉眼微挑:“说来我原本倒是对你确实还是有着敌意的,不过,你女儿家的打扮倒是真像我妹妹,莫名的,我就喜欢你了。”   看着此刻眼前阿琪这样眉眼弯弯的模样,眼里的神色也告诉锦绣,阿琪所说的没有半点的谎话,锦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眼下的心境了。   锦绣想起阿七之间所提过阿琪的性子,眼下看来,倒真是如此了,似乎是个性子都挂在脸上的少女,只是看她的年纪也不过是和她不相上下,总觉得妹妹实在十分的怪异。   “好了,可是现在还在挂怀这件事么?”锦绣看着突然又是倾身凑到自己跟前咫尺之间距离的阿琪,锦绣不由微微朝后退了退距离,倒是岔开了话头:“你说小师妹,药老竟是要收我为徒么?”   只是锦绣同样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阿琪一脸古怪地看着锦绣道:“这次你来隐村,其中之一不就是为了拜师么,这可是师父说的,也正是如此,我和阿七才随师父一同而来的,你这话问的倒是十分古怪了。”   说着,阿琪突然离开了床榻边,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锦绣一眼,若有所思道:“你真不知道?”   锦绣点了点头。   阿琪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转而倒是有些愤愤道:“我原本也是奇了怪了师父怎么会突然有了又收徒弟的念头,眼下看来,果然又是师父硬是让人将你卖给他当了徒弟了。”   锦绣看着阿琪转而又是一副同情一般的神色看着模样,锦绣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掉进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了!   ……   直到最后,锦绣甚至还未所有的事情都一一理清,已经被阿琪过度的热情,两厢差异之大的态度根本还没有让锦绣来得及咋舌,已经洗漱更衣完毕被带出了厢房之中。   一路之上的走径过廊,锦绣已经被阿琪领到了一方的药圃之中。   各色花草错落,缭绕的药香之中,锦绣的手仍旧被阿琪拉着,朝着此刻正弯身的那一抹身影走去。   一路而过,锦绣的眼里越发漫染上惊讶的神情,可以说,这一片不算大的药圃之中,种植着的却是有许多都难能一见的草药,甚至于,还有极为稀有难以培植的毒草和灵药。   其中的许多,锦绣都只能在书上见过,就算是前世,锦绣也曾经在太医院之中耗费了许多的时日钻研这些草药,不得不说,有许多,锦绣竟还是不能知道其药名。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的靠近,那弯身在药圃之中打理的人慢慢站直身来。   锦绣看着还是背对站立的那人,同样是灰白的发束,倒不像是药老的身形,而看着那背影,莫名地,锦绣竟觉得十分的熟悉。   而下一刻阿琪顺口而出的话,让锦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目光紧紧地锁住那人的背影,深怕错过了眼前这人转身的瞬间!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恩赐      时光急切却也缓慢着,锦绣从来没有觉得时辰如眼下的这样缓慢着。   胸腔之中急剧地跳动着,忐忑着,甚至希冀着,可是又是这样的不可思议着,锦绣的目光丝毫不动地看着,那人转过的身影。   屡屡而过的阵风自身后而起,略过锦绣的背脊,撩动着额前的碎发翻扬着,锦绣却更快地将堪堪要遮住自己眼前景象的碎发拨开,直到那一抹身影侧身一动,侧颜,正容,都尽数落在了锦绣的眼眸之中。   锦绣似乎觉得自己沉在了一个梦中,那样的不真实的存在,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海伯,你可看见师父不曾?”   锦绣隐约之间还能听见阿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那个称谓……   海伯!   张了张口,锦绣几乎都可以感知自己已经到了喉咙边的那句呼唤,可是她却发觉自己一时间叫不出口般,甚至那掩在衣袖之中的手都开始颤抖着。   她害怕,她害怕自己此刻所见的只是幻觉,而自己的一声开口,会让这些全部化作泡影一般。   唯独此刻怔愣着,竟是无言以对地怔怔看着那人。   而显然,此刻吃惊的人除却锦绣之外,三人之中,还有一人。   对于自己两次的开口询问都没有得到答案,阿琪的目光不由疑惑地在此刻对视的两人脸上来回之后,不解地扯了扯锦绣的衣袖,一脸莫名道:“小师妹,你这是走神了,怎么见着你外祖父都愣着不说话了,不认得了?”   阿琪的话无疑是触动了锦绣心中此刻正紧绷着的心弦,而这话,俨然在锦绣看似平静的心湖之上投下了巨石,连带着平静心湖下的波荡此刻泛起层层的涟漪,激荡开来。   锦绣瞪大了双眼,看向阿琪,但见阿琪的神色没有半点的玩笑,锦绣下意识地将手嵌入掌心之中。   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锦绣意识到了什么,下一刻身形一动,已经是飞快地朝着那此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那抹身影飞奔而去。   怀抱着的真实触感让锦绣只觉得鼻尖一酸,而鼻翼之间充斥着的更多的是浓重的药草味道,只是没有了熟悉之中外祖父颜如海身上的味道,然而这个怀抱的真实还有熟悉,锦绣是不会记错的。   锦绣压下了所有的心绪浮动,甚至于为什么外祖父会在这里,几乎是带着颤抖,还有哽咽一般,低低带着几分鼻音的语调从锦绣的口中而出:“外祖父,我好想你。”   从最初的身子一僵,丞相颜如海听到此刻带着几分哽咽口气闷闷说着话的锦绣,目光慢慢柔和了下来,低头看着一眼此刻埋首在自己怀中的外孙女,丞相颜如海蔼声道:“外祖父知道,外祖父让你难过了。”   看着两人这幅情形,阿琪反倒觉得自己成了丈二的和尚,半点摸不着头脑了:“你们俩这怎么倒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似得,师父既然能应下将海伯带离京都,自然是有法子保性命无攸的,我可真是不懂了。”   阿琪的这番话说着让丞相颜如海无奈一笑,不过倒是下一刻将锦绣从自己的怀中拉离,笑着道:“正如阿琪说的,锦绣,你不必担心外祖父,外祖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那时瞒着你,皆是因为你还昏睡着,景王怕是也还未找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的,毕竟,那时景王也不知道外祖父我究竟何时才会重新回京都。”   锦绣心里也是明白的,正如外祖父所说,这些日子来,从她从昏睡之中醒来之后,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和景沐暃好好相处,景沐暃就遭遇了刺杀之事,更是当即就来寻访药老的踪迹,为的就是让药老将景沐暃所种的毒解去。   而现在锦绣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尚在大荣京都的东宫内殿之中时,杨若曾经提到了景沐暃所种的毒似乎是就是药老的毒,景沐暃当时神色如此仔细想来,锦绣才明白景沐暃是知道药老的。   偏偏那个时候锦绣十分担忧景沐暃的病情,而并没有十分注意景沐暃那一闪而过的神情,现在仔细想来,那神情分明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或许就是如外祖父颜如海所说的,景沐暃机缘巧合之下能得知了药老的踪迹,说服了药老医治外祖父,但是外祖父的病情又是极为严重,甚至没有多大的把握,景沐暃自然是不能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告诉她的。   若非如此,景沐暃绝不会在京都宣称了外祖父已经死去,只怕是父皇皇景梧也并不知晓外祖父此刻尚在之事。   又或许……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似乎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不由微微蹙眉。   又或许这是外祖父和景沐暃所定下的计谋,诈死而换取此刻下落未明的母亲颜若书的性命周全。   毕竟,在此之后,甚至京都出现了皇晟樊和母亲颜若书不正是有着一定的关联么。   锦绣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外祖父颜如海,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却是安定下来了。   不论如何,外祖父无碍,这与她,是上苍对她的一个恩赐。   “老天老天!瞧瞧你们这两个小丫头都对了老夫的药圃做了些什么啊!”   一声惊呼乍然而起,打破了这一方的平静,锦绣顺眼朝着声源处看去。   阿琪眉头一跳,下意识地梭巡了一眼药圃,下一刻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   方才倒是只是差异与小师妹和海伯两人的举动,阿琪倒是没有十分的留意,这会儿因为这一声的惊呼打量之后,阿琪知道闯了大祸了。   小师妹方才那一番不管不顾地和海伯一通叙旧,这是让不少的草药落在了小师妹的脚底下了,而师父对这一处的药圃可是当做心肝宝贝供着养着的。   俨然,虽然那些草药不是她所践踏,但是,小师妹很明显是她阿琪带来的。   眼下之际……   一个念头很是理智地蹦进阿琪的脑海之中。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找你阿七师兄还有一些要事,小师妹,你这拜师师姐我便无法亲眼看了,先行一步了。”   话语一摞,阿琪半点没有要等锦绣回话的意思,转身飞快地出了药圃,奔着径道直接往前院的方向去,到真是一副急着去找人的样子。   “这贼精的琪丫头!倒是跑的比那兔子还快。”颜如海倒是挑高了眉眼,看着转眼就拐弯没有踪影的阿琪失笑道。   锦绣心里哪里还有不清楚阿琪此刻所想的,要知道,单听那药老刚才的一声哀嚎就知道有多宝贝这一处的药圃了,从这药圃的围建,土壤还有草药的种类,就知道比千金还要贵重,阿琪这是躲难去了。   “好你个老匹夫,老夫的药圃交给你不过是几日的光景,这都让老夫接连一日比一日药草损失的还要多!”   锦绣看着药老又是心疼又是怒气冲冲地快步奔着她和外祖父颜如海两人所在而来,站着倒是没有动作。   直到药老到了锦绣的跟前,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去理会她和外祖父颜如海,只是蹲着身,两手一伸,极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整理那七倒八歪,可不就是她方才无意所踩的草药。   “老夫的盒子草,千寻,莫子须,芿龙念,芋层花……”   听着药老一脸哀痛万分地念叨着一连串的药名,甚至不少还是锦绣压根就没有听闻过的,锦绣也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眼见着药老伸手下一刻要去触碰的药草,锦绣神色一顿,倒是开口道:“师父,那是如草吧,若是我记得不错,前不可空手触碰,虽是药却有毒。”   话语一落,药老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倒是收了回来,甚至站起身来,倒是带着几分兴味,微微挑眉看着锦绣:“看来,老匹夫所说你这丫头懂药理倒是真的,认得如草,倒也是难得了。”   锦绣微微垂眸,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说起来,如草前世一次机缘巧合之时,锦绣才从一位太医院资深的老太医那处偶然得知,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了。   “不过你这丫头叫老夫的这一声师父倒是有些早了……”   听着药老有些意味深长的话,锦绣这才重新抬起来,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药老。   说起来,刚才这一声师父的称谓,锦绣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的,毕竟自己一开始将人家的不少珍贵草药给践踏了实在是不该,加上阿琪也称她小师妹,可见药老是应允了,虽然锦绣不知道为何药老居然会愿意收她为徒,但是能成为药老的徒弟,那么对她来说,这是天大的机会。   只是眼下看来,她这个还未拜师的徒弟已经给师父惹了不小的烦心事了,一下子就动了师父的心头肉了,自然是不会这么顺利了。   “师父!师父……”   骤然,有阿七焦急的声音渐近传来,锦绣不由看了过去,但见阿七只是一人快步过来,神色之间带着慌乱,而并没有说是要去寻阿七的阿琪跟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危险转眼即至      仓促的阿七神色慌乱丝毫没有掩饰,不由得让原本还挂着几分笑意的药老顿时收敛了面上的神色,与丞相颜如海对视一眼之后,皱眉看着阿七。   “师父……”   带着喘气,可见一路上阿七走的十分匆忙,此刻又唤了药老一声之后,不由的大口喘着气,没有说出后话。   锦绣的目光越过了阿七看向身后的来路,不由暗忖这时候的来路,阿七难道就没有碰到阿琪么?   心里疑惑之间,锦绣的余光看向药老,但见药老的神色冷凝着,只是定定地看着阿七,也在等着阿七接下来的后话一般。   “你没有看见阿琪么?”丞相颜如海倒是皱眉先于锦绣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说阿琪一开始是为了躲避药老将这药圃被锦绣损坏了不少药草而迁怒的可能逃之夭夭,只是这阿七过来的路径只有一条,阿琪也是顺着前院的路过来的,怎么会没有看见阿琪。   或许是不是阿琪出了什么事了?   阿七不由一怔,随后倒是点了点头,呼吸有些平复,开始开口道:“我方才遇见阿琪了,此刻阿琪已经先去寻景王了。”   一听阿七提到了景沐暃,锦绣顿时蹙眉看着阿七。   “师父,景王去了落崖了!”阿七定定地看着药老,沉沉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锦绣知道落崖,但是她却不知道景沐暃这个时候去落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下一刻锦绣却看见了外祖父颜如海震惊的眼眸和药老沉下来的面色,锦绣知道,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落崖到底有什么?”锦绣骤然开口。   阿七看了锦绣一眼没有接着说,只是征询地看着药老,似乎在等着药老的答复。   一声无奈的叹气从药老的口中而出:“就知道这小子半点也不消停的,这毒不过才去了,便急着找药,到真是一片的痴情了。”   这样的话锦绣怎么会听不出来其中另外的意思,不由瞪大了双眼,心下只觉得压了一颗巨石一般:“什么药?”   药老深深地看了锦绣一眼,目光掠了丞相颜如海,有些惆怅般地抚了抚自己的短髯:“你外祖父最后的一味药还未找齐,落崖便是最后一味药的所在。”   “什么药草?”   “双生草。”   锦绣心梦地一沉,骤然看向外祖父颜如海,但见外祖父颜如海的面色十分的难看,锦绣已经知道了答案。   对于双生草,她又怎么会不熟悉,倒也真是巧合,前世的时候,这药草本是要救治母亲颜若书,之后却怎么也没有等到那成熟的双生草,最后母亲就已经死去了,甚至于后来云溪对她的嫉恨,还有云溪之母对母亲颜若书那多年的嫡母之名一直都是对母亲颜若书怀恨在心。   前世,她身陷囹圄之时,外祖父颜如海被云溪和皇晟樊设谋身死,就连已经入土为安的母亲颜若书竟是那丧心病狂的妒妇,云溪生母柳姨娘落井下石掘了母亲颜若书的坟,当着她的面将外祖父颜如海与母亲颜若书的骨灰尽数抛洒。   重活一世,如今这双生草竟然还是起了这样至关重要的作用。   药老的医术确实了得,能让如今的外祖父颜如海面色不复之前的那般虚白,但是锦绣也知道,不同于未病常人,而双生草,名为双生,便是可以给予人第二次的生,故而双生,便是最为除根的药草。   同样的,这样的药草可遇而不可求,落崖锦绣听闻过,只是据此却是十分的遥远,而景沐暃居然是这样急着要去,只怕是已经知晓这最后的一味药越早给外祖父颜如海服下才是最为要紧的。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锦绣抿唇看了外祖父颜如海一眼,抬步上前,却是一把拉了阿七,沉声道:“带我去落崖!”   阿七大吃一惊,低头看着锦绣此刻攥着他宽袖的手,神色为难地看着药老,等着药老的开口。   “锦绣你……”丞相颜如海的话没有说完,却是被药老抬手挥了挥止住:“既是如此,倒是你们两去落崖,别让那景王做了鲁莽的事才是,不过如今景王妃既然已经知晓了双生草,那么老夫倒也不瞒你了,七日之内,若是未将双生草带回,老夫对于景王妃的外祖父这症结也是无回天之力了,不过数月的光景可度了。”   锦绣没有接话,只是转身拉着阿七快步地朝外走去。   阿七有些哀怨地看着药老,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推脱的意思,心里也是低低叹了口气,不过走出了一段的路程,阿七就已经领着锦绣往后门而去了,毕竟前门如今照样是围堵了许多的病人排队着。   两人的身影转眼消失无踪,丞相颜如海终于站不住,抬步就要追去,倒是被药老一手拉住:“老匹夫,这可不是你能去凑的热闹啊,别忘了,咱们还有棋没下完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棋!那落崖是怎么样的情形,双生草生长之处又是那样的偏僻,我如何能放心锦绣!”   药老倒是不以为然:“别忘了还有景沐暃那小子呢,何况老夫这徒弟阿七和阿琪都让跟着去了,还会有什么大碍,眼下咱们这两个老头子要好好想想怎么先唬住皇晟樊别追着她们去才是了,怎么,老匹夫,你倒是不关心关心你的女儿,只顾着外孙女不成了?”   丞相颜如海一时间被药老说的静默下来,终究还是没有朝着锦绣追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   或许是有了阿琪先得到了阿七的消息,待到阿七带着锦绣到了这宅府的后门所在,锦绣倒是没有看见那日翻墙进来之时,那一众人围堵后门的情形,倒是有数匹的壮马栓绑着。   对于阿七执意要两人同乘一马,锦绣没有推却,毕竟,眼下她却是不能独自一人驾驭一匹马,她的身子还是虚弱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锦绣和阿七对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当即返身上马,朝着落崖的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锦绣从阿七的口中得知,要从药老的府宅出来往落崖而去,便需要两日的光景才会到达。   双生草说来十分的古怪,其珍贵而稀有其中一个缘由便是此草成形极慢,一般需要双年的时间,而一旦成形之后,却只有两日的时间就会凋零,只怕是景沐暃已经从药老那里得知双生草将要成形,而同时,更是知道了外祖父颜如海距离这最后的一贴药,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   而一个巧字,却更是让人难得一遇。   路上的丝毫没有停留,锦绣和阿七都是马不停蹄地往落崖的而去。   连过两个城后,换了马匹,锦绣和阿七在换过的马匹终于还是不堪重负的累到之后,已经到了落崖的山脚下。   抬眼看了眼前葱郁的树林,阿七皱起眉来:“接下来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   在看清了眼前的处境之后,锦绣又怎么会不明白阿七说的,点了点头:“那么多久可以到?”   “半日的光景,定可以到达落崖崖顶。”   阿七的话语才落,一阵的林风竟是自树林之中正面朝着阿七和锦绣吹来,而风中带动的树叶哗动之声,更是夹杂了浓重的……血腥味!   锦绣眉眼微敛,顺着风向看去,却是见葱郁的树林,目光所及只有树影晃动,哪里有半点人的踪迹,余光看向阿七的时候,锦绣却看见阿七的神色一下子骤变,十分难看,低呼道:“那是阿琪!”   虽然好奇与阿七如何可以这样笃定地说出那是阿琪,锦绣还是选择相信阿七,毕竟他们两人是同门师兄妹。   只是,阿琪是遭遇了截杀么?会是谁?   “走!”   阿七一把拉着锦绣的手,快步地朝着树林之中的另外一边窜去,低声道:“这处的树林我与阿琪来过,方才的阵风味道之中有阿琪留下的记号,阿琪提醒我们,有杀手蛰伏林中,那些人,只怕就是冲着王妃您与景王来的!”   锦绣神色顿时一冷,心里却没有十分的吃惊,锦绣虽然一时吃不准究竟是什么人,但是绝不会是冲着阿七和阿琪来的,显然就是冲着她和景沐暃来的。   而景沐暃所种的毒原本就带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而这些人能这样快地循着景沐暃追来,或许,这些人锦绣不能确知是否是皇晟樊亲自带来,但是,一定和皇晟樊脱不了干系!   “王妃小心!”阿七骤然沉声,锦绣只觉得身后传来森然的冷意,而下一刻脖颈被人强迫压低,却是阿七护着她低下了脑袋,只觉得头顶有一阵的呼啸之声破空而过,锦绣目光抬眼直视看去,只见正眼看去正对的树干之上,俨然是一支利箭已经入木三分。   可见其人功力之深厚!   “王妃不要离开我身后!”阿七吩咐着,已经将锦绣护在自己的身后,一手扶腰,下一刻已经是软剑在手。   骤然之间,林叶晃动之际,数名黑衣之人竟是从高高的树上横空而下,对着锦绣和阿七围堵而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来护你      突然而来的人霎时间让这处的剑拔弩张更加让人心惊胆战,锦绣心下更是一沉。   几人高空而下,双脚点地,甚至那纷乱的落叶都没有发出多少的响动,阿七眼里的警戒神色不由越发的加深。   阿七心里非常的明白,这样的观察发现,对于他和王妃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很显然,这几个人的身手已经是相当的了得了。   几人的出现,甚至于都不需要互相的言语交流,阿七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几人,发现这几个黑衣人目光只是互看了一眼,下一刻已经是默契十足地倏然蹲地。   看着黑人们利索而整齐划一地将手背后,阿七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把拉着锦绣快步地往身后越深的密林快步跑去。   对于这样的场景,前世锦绣也曾经因为皇晟樊的缘故经历过了几回,而眼下阿七这样警戒的反应,锦绣已经大抵知道会发生什么。   余光看去,但见那些黑衣人此刻半跪在地,而伸向身后的手下一刻再次显露在锦绣眼里的时候,却是手中都多了同样的弓箭。   而那样的做工弓箭,却又是不同于一般的弓箭,这样的弓箭,锦绣却是熟悉的。   那是前世的时候锦绣曾经在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形所见,而那时弓箭是归于皇晟樊所用的,用于军队之中。   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凌厉,锦绣勾起一抹冷笑来。   黑衣人的动作十分快,似乎半点都不在乎阿七带着锦绣快速地奔走,甚至于或许就是特地留下的一个缺口,几人都是动作极快地将箭搭上。   锦绣敏锐地发觉阿七带着她奔走的速度越发的加快,锦绣转眼看去时,发现阿七的额前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而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路。   “这是要往落崖崖顶的方向。”   此话一出锦绣算是有些明白为何黑衣人包围着其他的方向,独独留了这个缺口,看来,就是要将他们逼上崖顶。   想到这,锦绣不由想到此刻景沐暃难道不是在崖顶之上么?   如果景沐暃此刻就是在崖顶之上,那么,黑衣人是否已经和景沐暃见过了,那么景沐暃眼下如何?   一时间,锦绣不免心绪万千,手上却传来重力,身形下一刻被阿七拉着往一侧躲开。   身后已经是黑衣人的一波箭雨而来。   只是奇怪就在一场的箭雨突起之后,甚至锦绣和阿七都往崖顶的方向行进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身后除却了阵风带起的树叶晃动沙沙之声,那股凌厉的森寒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阿七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仍旧不忘将锦绣护在自己的身后安全所在,敛神皱眉朝着身后看去。   层层的树影掩映之下,锦绣顺着阿七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但见远去仍旧有人影在晃动,只是却不单单是纯色的黑,还有一抹粉色,看那身形显得十分窈窕,锦绣不由皱眉。   这样的打量,锦绣很快发现,那些的黑衣人已经不复之前的人那样多,所以是那一抹的粉色窈窕身影的加入,和黑衣人缠斗所致么?   兀自想着,显然那些黑衣人之中已经有人发现了锦绣和阿七停下来的身影,竟是堪堪在同伴的掩饰之下,朝着锦绣和阿七而来。   渐进的身影,锦绣可以察觉身前护着她的阿七越发的蹦紧,更是将她护卫着,显然是丝毫不希望她有所损害。   黑衣人横刀而来,骤然身后又是一人脱离了原本的缠斗,似乎是掩护着当先朝着她和阿七方向的黑衣人紧步跟来。   阿七眼里闪过凝色,目光朝着身后掠了一眼,神色拧起,目光微侧,看着锦绣低声道:“王妃,若是随后发生了打斗,且往身后的密丛奔去,不必顾着我。”   话语刚落,锦绣只觉得眼前的身影一闪,正是那当先而来的黑衣人横刀对着阿七气势汹汹而来。   紧随之后的跟着黑衣人而来的同行者快步尾随,转眼就要两人围攻阿七。   阿七低喝一声,迎面而上,更是将锦绣死死地护在身后,不被任何人所伤及。   只是就在那身后错步而来的黑衣人就要和同伴汇合之际,锦绣察觉那黑衣人半空跃起的身影一顿,下一刻居然是直直地朝着地上栽倒而下。   身体直直落下的动作带起了周围的落叶纷纷扬动,可见那黑衣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锦绣凝神看去,分明是看见了那黑衣人的后背之上,居然是直直地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正中其上,而所正对的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一招毙命!   锦绣不由目光朝前看去,正见那远处和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处的那抹窈窕的身影侧身正朝着她和阿七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人的侧颜落在了锦绣的眼眸之中,锦绣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了然,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阿琪姑娘没事。”锦绣看着此刻正在和另外的一个黑衣人纠缠的阿七,扬高了几分音调道。   那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分明就是要和自己联手对敌的当口,怎么突然就会被人一招了解,不由得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阿七见此空隙,手上动作翻转,那软剑瞬间仿若灵蛇一般,凌厉地对着黑衣人的心脏而去。   黑衣人只觉得森寒袭身,堪堪反应过来之际,却也只能来得及将身子一错,避开了阿七迎面而来的那致命的一剑,却还是软剑刺入了肩胛处,黑衣人不由闷哼一声,身子快步地往后退开。   阿七这才余光急速地朝着锦绣扫来,见锦绣无碍,仍旧在自己的护卫范围之中,阿七就看见锦绣示意的目光,不由顺着看去,正是看见了那一抹窈窕的身影和黑衣人们缠斗的场景。   这次阿七也看到了那窈窕的身影转身过来,目光遥遥相对之际,阿七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可不就是阿琪么,阿七一下子明白过来锦绣所说的话。   心里稍稍安心阿琪还是安全的,只是此刻围堵阿琪的黑衣人显然还有三人,阿七知道现在不是继续纠缠的时候,回身看向锦绣。   “王妃且……”阿七一边回身一边开口说着,只是嘱咐的话最后竟是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了,阿七瞪大了双眼,眼里闪过万分的担忧,身形下意识地就要朝着锦绣扑去。   无奈只是方才和黑衣人的纠缠,此刻离着锦绣已经是有一段的距离,阿七万分懊恼之际,急声大呼:“小心身侧!”   先于阿七高声的焦急话语,锦绣只觉得骤然一股冷寒的气息骤然而来,这样的感觉让锦绣一下子想起来前世的一次几乎危在旦夕的危机时刻,目光转眼看去那一处,而阿七的声音也正响起。   当先映入锦绣眼帘的已然是渐进破空而来的利箭,带着绝对的凌冽之势,势要穿山破石一般。   这样近的距离,锦绣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猛地侧身,这都是得益于杨若有些时日对她的机能稍加指点,倒是比之一般的大家闺秀要敏捷,不是那样的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锦绣知道,她终究不是习武之人,根本没有半点的内力可言,而现在,更是别提能完全避开这呼啸而来的利箭。   阿七急的冷汗不由得渗出额前,可是身形只是朝着锦绣靠近了半步,那原本中了他一剑的黑衣人此刻再次纠缠上来,堪堪阻挡了阿七的脚步。   森冷的杀意顿时漫染上阿七的眼眸,只是到底顾念着锦绣的安危,而他终究不是死士杀手一般的人物,演习武艺也是为了自保,现在根本无能为力。   黑衣人也已经是看透了自己的生死一般,就是死死地缠着阿七,接连又是几次的中剑,却仍旧是死缠着阿七。   利箭而来,转眼将至,锦绣知道这次虽然避开,却是不能完全无伤,目光极快地梭巡四周,锦绣却发现她竟然不能发现究竟这剑从何人的手中而出!   林叶晃动,利箭瑞划而过,却丝毫不减其锋芒,锦绣面色微冷,抿唇不语。   然而至此千钧一发之际,锦绣手臂之上传来重力,下一刻只觉得天地旋转之间,有冷风迎面,而鼻翼之间充斥着却是淡淡若有似无的兰香,不由瞪大了双眼。   一声闷哼从黑衣人的口中传出,阿七皱眉推开,目光落在黑衣人的脖颈之上。   但见利箭从和他一直缠斗的黑衣人的脖颈穿透而过,而那一支利箭原本应该是冲着王妃而去的。   再次的双脚踏地,锦绣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而这样的反应在方才面对那样迎面而来的利箭时都不曾有过的。   手臂上的重力仍旧存在,锦绣目光闪动,张了张口,她迫切地想要转身,而身后怀抱着她的人,有低沉而带着几分安宁若珠落玉盘般淳润的声音带着安抚低低响起:“念念,我来护你。”   锦绣心中一悸,下一刻倏地转身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男子那熟悉的俊美清隽的面容,只是几日未见,带着风尘仆仆之外,景沐暃也消瘦了几分,只是那眼却依旧若黑曜石般深邃让人难以自拔。   “哼!”   骤然,一声男子带着极度阴冷的哼声响起,话语落后,紧随的是三箭对着锦绣与景沐暃呼啸而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亲身犯险      阿七眼里冷光伴着凌厉徒然朝着那利箭来时的方向过去,但见树林密处,林叶晃动之间,一抹墨色的身影穿梭其中,身形诡谲,阿七眼里的凝色不由转深。   不同于最初的只是一箭正对锦绣而来,此刻三箭似乎也是同时发出,很难想象这竟然还是出自同一人的手中,同一时间!   景沐暃深邃的眼微微眯起,下一刻揽着锦绣,越发的贴近自己的怀中,脚上轻功运起,身形顿闪之间仿若雷电转瞬。   只听闻身侧头顶似乎有呼啸之声划空而过,锦绣目光朝前看去,但见那三只箭竟然是分出了几个方向,直直地插入了身后的三棵大树之中,仍旧是入木三分的力度。   时间转瞬之间,阿七的目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从那跟随的射箭之人收回,就听见景沐暃沉沉的声音响起:“去追!”   阿七飞快地看了景沐暃一眼,此刻也是将那三箭都落空的一幕收入眼底,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随着那发现射箭人的身影直追而去。   锦绣看着阿七转眼之间就轻功越出远了身影,想起了阿七所说对于这落崖的地理阿七说过是十分熟悉的。   只是,此刻阿琪仍旧还和黑衣人所缠斗着,尽管锦绣此刻很想知道景沐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甚至还是这样的及时,只是眼下要先将阿琪摆脱了那些黑衣人才是最为要紧的。   偏偏锦绣要开口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对景沐暃说出,目光落在那远处打斗的人身上,倒是看见了另外的一幕,让锦绣顿时没有了最开始的想法。   但见那一抹窈窕的身影,仍旧在几个黑衣人的刀光剑影之中游走着,甚至是有些疲于应付的情形,毕竟终究是女子。   就在锦绣都险些已经阿琪自然是双拳难敌多掌之际,才冒出了让景沐暃相助阿琪的念头,还未得到践行,阿琪一手转动之间,纷纷然一阵的浓烟自阿琪的周身慢散而开。   不过是须臾的转眼功夫之间,那围堵着阿琪的那几个黑衣人似乎是不过前一刻觉得阿终于是无力抵抗,目光示意之下皆是将围堵着阿琪的包围圈快速的缩小。   眼瞅着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般的人儿,哪里知道这一手探入怀中之后,翻转之间,一阵的浓烟而起,明明无味,只是但凡那浓烟漫散周身之际,黑衣人们只觉得周身似乎被无形之中点了麻穴一般,居然丝毫不能动弹了。   下一刻,有少女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带着几分的嘲讽低低甚至越发扬高悦耳的钻进了黑衣人们的耳中,几人心里顿时惊骇万分,心下更是一沉,纷纷运起内力来。   而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俨然已经不只是麻木的身躯,突然无力的感觉遍身袭来,甚至是从内力运起开始渐渐蔓延而开。   当先而立的黑衣人陡然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口,可是已经半点发不出声来,眼里的血色甚至渐渐地漫染开去。   转眼,轰然倒地,却是双目圆睁,瞳孔渐渐地开始涣散开来。   死了……   那倒下的黑衣人身后站着的同伴们目光灼灼地落在那人的身上,从那黑衣人此刻的行状,恐惧渐渐地自脚底攀升而起。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个……两人……”阿琪仍旧站在原地,甚至漫不经心地抬手拂了拂周围还未散开的浓烟,不让其沾染到自己的衣摆之上,目光有些懒散地看着那已经个个倒地的黑衣人,数着人数。   这样的一幕落在锦绣的眼里,慢慢地带了不可思议,如黛的眉倏然皱起。   景沐暃的唇边带了一丝笑意,只是不及眼底,低头看见此刻锦绣的神情,顺着锦绣的视线看去,正是落在了阿琪的身上,景沐暃带着几分深意沉声道:“药老如今仅有两个徒弟,女弟子喜毒术,男弟子喜医理。”   锦绣一听这话,顿时双眉皱的更紧。   诚然,阿琪方才所散去的那一阵的浓烟,只怕就是弄些草药的药粉散发而出,居然是让那些黑衣人吸入那些的药粉之后,当场毙命。   已经解决了那些黑衣人,阿琪也确定了是最开始的人数,不由拍了拍手,甚至拿了怀中的帕子,将身上沾染上拍不下的那些药粉又是用帕子仔细地整理之后,一个轻功再次运起,朝着锦绣和景沐暃的所在点足而来。   “阿七呢?”   待到了锦绣和景沐暃的身侧,阿琪环顾了周围一眼,之间那倒地的黑衣人还要锦绣和景沐暃之外,哪里还有半点阿七的身影,不由疑惑道:“我方才似乎看见阿七了的,小师妹,你师兄呢?”   “追人去了,漏了一个。”景沐暃神色淡淡道,察觉到怀里的锦绣有些僵硬着身子似乎要脱离他的怀抱,景沐暃猜到是阿琪的缘故,倒是没有过多的话,只是松了握着锦绣手臂的力度。   察觉到景沐暃的放松,锦绣下一刻已经脱离了景沐暃的怀抱,目光深深地看着阿琪,有一个问题,在方才一闪而过锦绣的脑海之中,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竟然还是让人跑了,甚至还是要追着去,我就说了毒术总是要留着傍身了,偏偏不听。”阿琪耸了耸肩,俨然是一副感慨一般的口气。   话语才落,锦绣还未开口,只听见一阵的树叶晃动剧烈,而有一抹身影渐渐而近,居然是阿七这样快地去而复返了,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见此情形,阿琪不由挑高了眉眼,笑脸弯弯道:“看样子,人是追丢了吧。”   此话一出,锦绣明显看见阿七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不过倒是听见了阿七有些无奈地道:“那人是女的。”   “女的?”阿琪倒是最为吃惊的:“倒是没有想到那人还真是会挑人,专是知道你不对付女子,这倒是不怪你了。”   这话说的也是陈述一般的口吻,只是现在这情形之下,阿七又看见锦绣和景沐暃两人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阿七就有些恼羞成怒一般地瞪着阿琪道:“光是说我了,你倒是开始就用你那傍身的毒粉,还有人能分身有术来追我们么!”   阿琪倒是不乐意了:“你这倒是有理了,别忘了,人家可是知道咱们会医会毒的,一开始用上,只怕是事倍功半,我好歹可是故意拖了那么久,好歹最后我可是一个都没让人溜走了,再说了,是男是女还不是你一人说的。”   “你……”阿七顿时间倒是无话可说了。   听闻阿琪这般合情合理一般的话,锦绣瞬间也是明白过来一开始自己的疑问,但是有些莞尔地笑了笑,没有开口。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么,好好的也能让人来了落崖。”阿琪回瞪着阿七,俨然是分毫不示弱的态度。   看着两人似乎就要杠上一般,锦绣却越发觉得惊奇,要知道,最初自己与景沐暃还有青锋前往隐村要寻药老的途中,最初的开始遇见阿琪和阿七的时候,两人可是和和气气,这如今的一幕可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似乎是看出了锦绣的惊诧之意,景沐暃伸手一把将锦绣的柔荑握在手中,拉着锦绣往前走,低声道:“所谓的日久见人心,也正是如此了,这两人,从开始就是冤家。”   锦绣一怔,倒是由着景沐暃拉着她一直往前走去,心里却是知道景沐暃这话的意思的,唇边不由带了几分笑意,看来这阿琪和阿七两人也确实是如此了。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走出了一段的路程,锦绣只觉得身后阿琪和阿七的争论之声居然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不过声音已经是渐渐远去了。   突然,锦绣察觉身前景沐暃的动作突然一顿,竟是停了下来,不由止步抬头看着景沐暃。   却不期然间撞上了男子深邃而凝重的那双眼眸:“前面就是落崖,昨日我已经看见双生草,已经成熟,而今日,必须取到双生草。”   锦绣沉默地听着,可是明明她察觉到景沐暃本该还有话要说,偏偏话到此,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我知道。”锦绣凝神望着景沐暃,眼里已经带着几分不解,她等着景沐暃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却是一声低低的叹息从景沐暃的口中而出,锦绣心里微微提起,下一刻景沐暃竟是骤然倾身。   锦绣不由瞪大了双眼,她不解与此刻景沐暃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来,耳根大燥,只因男子此刻倾身正是附在她的耳侧,而那温热的鼻息正缓缓地散落在她的耳边,锦绣只觉得心若擂鼓一般跳动无常,然而理性却告诉她,这一切十分的不对劲。   下一刻,有男子低低而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响起在锦绣的耳侧:“所以,念念,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落崖,你知道么。”   锦绣心里顿时一沉,她敏锐地察觉到景沐暃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只是身形根本还未来得及朝后退开,只觉得脖颈一阵微痛,意识慢慢地涣散。   而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锦绣心里却清楚的知道一件事,落崖之上一定有着万分的凶险,景沐暃已经决定了要亲身犯险。   可是,这怎么可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咫尺天涯      她又怎么会允许景沐暃就这样孤身一人前去犯险!   甚至于那原本所要取的双生草为的就是她外祖父的病症救治药草。   只是此刻的锦绣心里同样是明白的,景沐暃如此做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终于,锦绣陷入了一阵的黑暗,意识散去。   ……   隐约之间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传来,似乎是在遥远而不知何处的地方回旋着。   “小师妹?”   “快醒醒啊,小师妹,醒醒!”   ……   锦绣听见了有男子和女子的声音从天际晃动的云端飘散过来,到最后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的身侧不远一般。   知觉的慢慢恢复,让锦绣察觉到鼻翼之间有清新的林叶味道甚至还有淡淡的药草味道。   猛然间,意识最初开始消散的一幕重新盘旋在锦绣的脑海之中,她想起来景沐暃说过的话,心里猛地有鼓擂动,剧烈地跳动着。   睫毛的颤动,锦绣知道她的意识在慢慢地重新回笼,有光线从微张的眼映入,刺目的让锦绣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须臾,锦绣猛地张开了眼。   “可算是醒了!小师妹,景王人呢?”   锦绣朝着声源处看去,映入眼眸的是阿琪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正定定地看着她。   猛地坐起身来,锦绣并没有当即回答阿琪的话,只是目光快速地梭巡了周围一眼,突然的坐立,让锦绣越发的感知从脖颈处传来的微微痛觉,好在周围的林叶密布告诉锦绣此刻她还是身在树林之中。   “落崖!带我去落崖!”   阿琪垂眸,看着锦绣此刻一把握着她的手,还有那手上传来的力度,让阿琪更加疑惑地看了锦绣一眼之后,转眼看向边上的阿七。   阿七似乎从锦绣这样的反应之中知道了什么,从原本半蹲着的身站起来,目光朝着一处皱眉探寻一般地凝视了片刻之后,沉声道:“落崖有人!”   这样的感知对于阿七来说并不奇怪,对于落崖,阿七原本就是熟悉的,相比于阿琪喜于钻研毒术,对于任何稀有的药草所在的地方,因为药老的缘故,阿七更是数次出没于这落崖,对此的地形早就熟记于心,甚至于某些微妙的变化,他都是可以感知的。   锦绣已经站起身来,同样不做停留,目光灼灼地看着阿七:“是景沐暃,是他在那儿!带我去,快带我去!”   阿琪仍旧是不知锦绣怎么突然这样的担忧,凑到了锦绣的身边站着,目光顺着阿七的神情看去,看了半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景王果然还是要独自涉险!”阿七沉沉地再次开口,下一刻已经快步朝着原本神色注目的地方快步而去。   锦绣转而跟上,阿琪耸了耸肩,跟着一道离开。   ……   一路上有阿七的引路,加上原本的麻烦都已经排除倒是没有了任何的阻碍,三人快步,不过期间有几次的攀爬而上,锦绣原本一路的跋涉,此刻又是悬着一颗心,有几次险些摔下,好在阿琪在后,倒是没有大碍。   期间几次,阿琪目光示意阿七,只是阿七只当是不知,仍旧是快步地作为领路人朝前走着,一路上沉默无话。   林叶的茂密随着三人的路途加远,渐渐地稀疏,锦绣的心却越加地提了起来,快步地朝前走着,甚至于开口催促着阿七。   阿七神色微动,没有任何的不满,倒是也加快了脚步朝前走着。   而最终所有的林叶都已经抛诸在身后时,锦绣的心却沉了下来。   但见眼前那崖顶,却哪里还有半个人的身影,根本没有景沐暃!   阿七的脚步微顿,停在了那眼前几步走前就到的崖顶口所在,转身看着锦绣。   触及阿七凝重的神色,锦绣只觉得一阵的冰凉自脚底而起。   冷风卷地而起,迎面带着凌冽的锋寒吹得人面刺凉。   骤然有响动声随着这阵风钻进了锦绣的耳中,锦绣顿时一怔,下一刻却快步地朝着崖顶口走去。   “王妃!”阿七意识到什么,焦急出声,快步地追着锦绣朝前走着,阿琪皱眉还是跟着两人同样朝前走。   锦绣仍旧记得自己在书上所见过记载双生草的描述,双生草极为喜在岩峰料峭之处生长,而此刻的落崖他们已经到了崖顶。   按着常理,本应该是自崖顶或者是半腰之处设法寻找双生草,随后在找寻到设法取到双生草,而如今不论是景沐暃还是阿七都是一开始直奔着落崖的崖顶口而来,所以,这双生草只怕就是只能自上而下才是最佳的取药法子。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锦绣脚上的步子愈发的加快,站在崖顶口,冷风越发的凌冽,吹动锦绣额前的碎发越发张扬而动,锦绣抿着唇,目光微垂,定定地朝着崖顶之下看去。   只一眼,锦绣的眼眸骤然一缩!   景沐暃!   一阵极目的眩晕之感顿时袭身而来,锦绣眼前所望,但见此处这落崖的崖顶之下,却是涛涛而卷的层层白浪翻腾,卷起的浪花转动之间,似乎要吞人而入沉底侵蚀一般,让人心魄具振。   这似乎也正是此处的落崖双生草,不能从崖底或者那一处的半腰开始着手的缘故。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浪,甚至这样的匍匐而下望去,分明是那一阵阵的翻转之间,已经是将那半腰处都在浪花卷动而起的拍打之下,圆滑而不易攀岩其上。   锦绣目光微转,眼瞳又是一缩,但见那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还有一洞而出的瀑布诡异地存在着,而此刻那临近瀑布的边上之处一抹修长的身影,让锦绣原本提起的心似乎又是一阵擂动。   “睿恒!”   似乎是少女一声带着极为不可置信的声响,此刻置身在瀑布近处的景沐暃,耳边除却了那涛涛而下的瀑布水流万丈之声,崖风呼啸腾腾之声,更是听见了那熟悉的少女之声,景沐暃目光朝着那一方距离已经有一丈一高的崖顶口望去。   四目相对之间,此刻的两人,相隔着一丈之距,却没有错看两人眼眸之中的震惊之色。   一人诧异于竟是如此的惊险之处。   一人惊愕于终究还是没有阻止此追随而来。   “你……”   “你……”   异口而同声的话同时从两人的口中而出,景沐暃默然不再开口,目光紧锁着锦绣。   “你快上来!”锦绣却没有停止,将原本到了口边的话高声说出。   阿七和阿琪听闻锦绣这话语之中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站到了锦绣的身边,齐齐目光顺着锦绣所及看去,也看见了此刻身在一丈之下的景沐暃。   却分明就是身临险境!   景沐暃的身形微动,而身侧方才所攀岩的一处岩石,在景沐暃堪堪换手攀上别处之后,已经坠落崖底之下的万丈雪浪之中,甚至看不到丝毫的浪花因为这岩石的滑落而腾涌,可见此水之深。   “真是好胆色!”阿琪怔愣之后,不由脱口而出。   阿七则是皱眉看着景沐暃,一时间也没有动作。   不得不说,他虽然自诩也有一身不凡的武艺,只是此刻身侧有瀑布,更是在一丈之下,他几乎没有三成的把握能如同景王这般还能安然置身而不至于坠落那崖底深不见底的雪浪之中。   目光微转,阿七自然是看见了景沐暃那身形而下不过一尺越发临近瀑布岩石缝隙所在,一株极为墨翠又带着一点艳红的植株在一方的白浪瀑布之下,显得尤为的醒目。   这正是已经成熟的双生草了!   “睿恒!你上来!”锦绣固执地说着,甚至她根本不去看开始的余光也收入的那一株双生草,此刻她的所有神情都落在那一抹修长的身形之上,而方才那掉落的岩石,仿佛拉着她的心更是往下沉。   只是不同于岩石让雪浪的无动于衷,她的心海已经是翻天覆地地震动。   “信我,我不会有事!”景沐暃定定地看着锦绣,沉沉而带着笃定的话借着那凌厉的风,钻进了锦绣的耳中。   是的,锦绣知道,一代的战神传奇的景沐暃,身手更是出神入化,不若如此,也不会此刻这样身处崖顶一丈之下,还能如此攀附其上,可是锦绣同样知道,景沐暃的毒才解了不久,甚至箭伤如何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痊愈。   分明就是因为双生草的稀有而如今再不取,只怕外祖父的病症真要这样错失良机,而且尚是唯一的良机了。   骤然间,前世那身死之前最后的一幕猛地窜上锦绣的眼前,还有外祖父那苍老虚弱的面容,让锦绣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话,一时间竟是没有脱口而出。   就在这转眼刹那的彳亍之间,锦绣看着男子那修长的身形猛然一动,一手转动之间,已经靠近那一尺之处的双生草,而同时锦绣瞪大了双眼。   景沐暃那脚上所踩的岩石,却是在这身形的变化之间,似乎是不能承重一般,破落而开,碎裂地往那崖底的雪浪跌去。   锦绣只觉得心一阵的纠疼,失声高呼:“睿恒!”   而男子的身形已经不稳,竟是随着那破碎的岩石之后,往那崖底跌落而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生死相随      目光再次的相对,锦绣看着男子那深邃的眼,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偏偏那唇边仍旧是那一抹暖融的笑。   眼前有暗影袭面而来。   阿七身形微倾,伸手一捞,将那景沐暃似乎是用了所有气力抛上来的双生草握在手中,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一抹越发坠下的身形。   就在阿琪和阿七两人有些怔愣之间,但觉身边人影闪动,下一刻猛地伸手,却是已经迟了,只能看着前一刻还在他们身边的锦绣,竟是往那崖底决绝地跳下,身形直追景沐暃而去!   “这眼下可要如何是好了!”阿琪看着转眼之间,竟是连黑影都消失的没有踪迹,哪里还能探寻到分毫锦绣和景沐暃的行踪了。   偏偏那崖底难测的雪浪丝毫没有影响仍旧翻涌着,阿琪和阿七两人的脸色在对视之后,不由更加的难看了。   尽管如此,阿七却还是记得最后景沐暃在用尽所有的气力将那双生草抛上来之时所嘱托的话,是要将这药草快些送回到师父药老的手中,将解药研制,祛除丞相颜如海的病症才行!   阿琪咬着唇,最后只是有些讷讷道:“这样高的崖顶落下,下面又是难测之地,如今,只能是先听天由命了。”   “也只能……暂且将双生草快些送到师父的手中,时日已经十分的急迫了。”   两人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崖底之下,仍旧是卷卷拍动的浪花,抿唇转身往密林而去。   ……   耳边的阵风呼啸而过,锦绣的目光却是定定地望着那身后,紧紧地锁住景沐暃的身影,不期然间,锦绣对上了景沐暃万分惊异的目光,还有就是深深的慌乱,锦绣却是牵唇一笑,只是这样的高空坠落,连笑意都显得十分牵强,锦绣索性抿紧了唇。   为了外祖父,景沐暃甚至甘愿冒着死的危险,既然是这样,那她又为何不能随他而去呢。   或许是她的任性了,但是,那一刻她只知道她心中强烈的念头一直喧腾地叫嚣着,她只是凭心而动。   在看见男子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分明是越发的坠落,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痛的都要撕裂开去。   如今而言,锦绣没有半分的后悔之意,甚至,她觉得心中是那样的安定。   此生的重来,本就不对男女之情抱有希冀,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给了她新的寄愿,更让她知晓了前世自己又是错的多么的离谱。   更是如此,她如何能这样失去他。   然后身子的失重让下坠之速愈发加剧,锦绣余光所看,似乎身子就要重重地摔在那横突而出的岩石之上,眸光微缩。   下一刻,锦绣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暗影转动之际,腰间骤然传来力度,须臾之间,锦绣察觉鼻翼之间竟是有隐隐的兰香伴着药香缭绕,目光微闪,探寻一般地抬头,却是撞见了景沐暃一双深邃若黑曜石般耀动的眼眸之中。   男子的眼里竟是含着浓重的担忧,甚至无奈,却独独没有责怪的神情,这让锦绣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锦绣不知道景沐暃又是耗费了怎样不可思议的内力居然是反起护住了她,免了横面撞上岩石的危险,突然倒是一个念头从锦绣的冒了出来。   下一刻,锦绣略有些不安地定定看着景沐暃,试探地道:“你……”   可是才说了一句话,锦绣发觉后面的话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她想问,其实景沐暃是不是原本就有了脱险的把握,似乎,她再次连累了他么?   景沐暃压下心里跳动的起伏剧烈,一手揽着锦绣,一手紧紧地攀附在那崖边冒头的枝杈,看了一眼怀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有些懊恼的少女,低头望了一眼此刻隔着还有一丈之高的翻浪河流,只是淡淡道:“念念,为夫尚不是这般的不顶用,还不至于让你到了殉情的地步,只是……”   锦绣一下子被触动了心里的弦,面色更是一阵的羞赧,却偏偏还是被景沐暃这后来没有说完的话吊着心思,只是片刻之间也不好意思再抬头看景沐暃。   带着歉意的少女低垂着脑袋,没有看见此刻揽着她的俊美男子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温软的神情漫染而开,有沉沉的声音从男子的口中而出:“只是念念,我真的很触动,此生娶妻有你,幸甚之至。”   锦绣猛地瞪大双眼,张了张口,却想不到此刻要说些什么。   犹豫之间,只觉得身形猛地一阵晃动,锦绣心下一慌,她可从来没有忘记此刻他们仍旧是没有脱离危险,抬眼看向此刻景沐暃攀附的枝杈,却是刚才的晃动,正是因为那枝杈的不能承重而已经有了从扎根之深的崖缝脱落的之疑。   锦绣顿时瞪大了双眼,极快地朝着崖底之下的雪浪掠了一眼,心电转念之间,锦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由急声道:“睿恒,放开!你快放开……”   只是最后的“我”字还尚未从锦绣的口中吐露出,锦绣却眼看着景沐暃那握着枝杈的手居然松开了,两手紧紧地圈护着她,锦绣只觉得眼前有迷雾漫染眼瞳:“不是让你放开树杈,是让你……”   “是让我放开你么,念念,你该知道,我是不会这样做的,眼下的处境已经如此,不若就让我们赌上一赌吧!”   身形的再次猛然下落,锦绣知道三番两次的内力剧耗,对于才解了毒不久的景沐暃来说,原本就是十分牵强之事,何况,她并没有漏看,景沐暃的箭伤之处已经再次的崩裂,有血色弥漫。   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雪浪腾腾不见其底的崖底河流,锦绣咬着唇,甚至尝到了口中的血腥之味,却仍旧是死死地咬着。   正如景沐暃所说,如今,只能一赌了。   就在即将落入那咫尺的巨流之中,锦绣只觉得眼前暗影压下,下一刻唇上传来温软,却是景沐暃的鼻翼相交。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锦绣显得有瞬间的怔愣,下一刻的“哗啦”水声乍起,两人相拥着跌入了巨流无底一般的长河之中。   高空的跌落,尽管最后停留在距离一丈之处才重新下跌,可是冲击仍旧带动着他们栽入了河底极深极深才渐渐有了缓冲。   骤然的落水,锦绣下意识地要张口,好在有景沐暃的度气,尚未有窒息之意。   然而很快,锦绣察觉到了更大的不对劲,似乎这长河之中,竟是脚底有暗流涌动,猛地锦绣想起了那方才的一方瀑布,瞪大了双眼,伸手握着景沐暃的手。   她想要让景沐暃不要再度气给她,分开两人贴着的唇,可是回应锦绣的只是男子定定的神情。   水中的时间在慢慢的加长,恐慌渐渐地从锦绣的心里蔓延开来,她开始挣扎,这样久的相对,对景沐暃的箭伤根本就是不利的,他们必须快些出水面。   只是下一刻锦绣的双手都被男子包入宽厚的掌心之中,锦绣不解地看着景沐暃,只是眼里的担忧仍旧没有消散。   而下一刻,锦绣原本期望的事情发生了,景沐暃猛地推开了她,可是显然却是运了内力,锦绣甚至察觉到自己快速地上浮的身形,眸光顿时一缩。   就在刚才的分开,锦绣分明察觉到景沐暃甚至是将多数的气尽数给了她,还有现在。   一瞬间,锦绣明白了景沐暃到底在做什么,心中一阵的慌乱,她开始挣扎着,可是那内力本就是护着她势要将她推出深水之中,她必须承认,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尽管有了前世那些见识,多了心智,可是,在眼前,又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锦绣心中如针刺一般刺刺生疼,可是她却只能睁着眼看着自己离着景沐暃越来越远。   “哗啦”的破浪之声,有耀目的光射入锦绣的眼眸之中。   “睿恒!”锦绣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就要再次沉入水底,她必须去救景沐暃!景沐暃分明已经不能再水中久待了,一旦失去了空气,景沐暃他……   锦绣不敢再往下想,埋首再次沉入水中。   只是身子并未全数下沉,只觉得手上传来力度,下一刻竟是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她的肩膀扯出了水面之中。   “姑娘,你怎生如此想不开要投河啊,万万不该啊。”   锦绣愤怒至极地看向那人,却见那人一声的渔夫装扮,啥时间眼里有了明亮,顾不得许多一把拉着那人,急声说道:“快!快救人,河里还有一个人,救救他,快救救他。”   巨大的担忧,加上骤然的落水,原本面色本就十分苍白的锦绣,还有一路的奔波赶来落崖寻景沐暃,锦绣早就已经过度的耗费了心力,此刻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阵的眩晕倾袭而来。   一片的黑暗竟是再次笼罩在锦绣的眼前,明明理智仍旧尚在,锦绣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了,心中却仍旧在呼啸着一个念头。   求求你,救救睿恒,他还在河中,救救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下落      只是所有的意识终于是全部都消失,锦绣已经无力支撑,朝着那冰凉的地就要到头栽下。   “哎,姑娘!”渔夫眼疾手快,一声的疾呼之后,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锦绣的身影栽倒下去。   不过渔夫却一脸狐疑地看向了那浪潮涌动的长河之中,似乎在想着这位陌生的少女方才最后说的那话的可行,神色带着犹豫。   长河里面似乎还有人,他救还是不救?冒不冒险呢?   ……   有排山倒海的巨浪卷面而来,锦绣只觉得自己沉浮在巨浪的涌动之中不能脱身,渐渐的有窒息之感传遍周身。   沉浮摇摆之中,那涛涛的雪白浪潮之中,骤然有一抹修长的身影映入了锦绣的眼帘之中,锦绣猛地瞪大了双眼。   一种内心油然升腾而起的熟悉席卷而来,锦绣开始挣扎的,她想要朝着那一抹的身影靠近,靠近,她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   翻动的海浪似乎是换了方向,推动这那一抹身影越发的接近锦绣,终于锦绣看清了那人的侧颜。   景沐暃!   锦绣心中惊骇万分,她扯着嗓子对着那此刻半分没有挣扎,任由雪浪拍动下四下随流的景沐暃,可是锦绣却发现自己分明是半个声音都不能发出。   巨大的恐慌越发浓重地冲击着锦绣的心扉,她挣动着要向景沐暃靠近。   却是发现,锦绣自己竟还是在原地打转,而是那一抹修长的身影反而是越发的远离她,甚至渐渐地身影就要消失在那天际之间的一点,而巨大的浪花扬动甚至都在告诉锦绣一个讯息。   那是一个瀑布的起点!   “啊!不!不要!”一声惊呼根本就是无意识地从锦绣的口中而出,原本紧闭的眼倏地再次睁开!   骤然有刺眼的光芒打眼而来,照的锦绣下意识地猛地再次闭上了双眼,意识却在这一刻越发的清晰回笼,包括在自己最初的开始那个沉浮雪浪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的阴影。   似梦,似真一般。   而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最初自己被人大力地从那一方的长河的深底河水之中扯出身影的一幕,最后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尽管那是梦,却给了她无比真实而痛彻心扉之感,锦绣再次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入目的却是一间极为简陋的茅屋简舍,锦绣诧异之余,撑着坐起身来。   只是才撑着身子一半,却发现手上并没有多少的力气支撑,竟是又重新躺了下去。   一时间身子栽倒在床发出声响来,似乎这床榻也是有了一些年岁的,发出的声音也是响动异常,似乎也因为这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一般,锦绣皱眉之间,只听见有“吱呀”的门房开启声响起,下一刻有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一眼就是直接朝着那床榻之上的锦绣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之间,来人看见了锦绣醒来,十分欣喜地快步朝着锦绣走来,扬声道:“孩子他爹,姑娘醒来了!”   锦绣打量着几个大步就走到她床榻前的女子,一身的粗布麻衣,倒是寻常的渔民妇女打扮,不由想到了最初的开始自己也是被一个渔夫从那长河之中捞了出来,开口有些嘶哑着声音道:“我……”   女子似乎是以为锦绣还要坐起身来,上前已经作势要搭一把手,扶着锦绣坐了起来,之后十分热情道:“姑娘现在身子还虚着,坐一会儿倒是不碍事,不过也是还不能下榻的,且放心好好养着,既是河神让孩子他爹遇着姑娘救了姑娘,家中也有姑娘的吃食的,安心养好身子罢!”   锦绣对眼前这个淳朴的年轻为人妇为人母的女子,眼里的神色不由柔和了下来,本想要开口,却是听见了有男子粗犷之中带着十分高兴口吻的话从房门处传了过来:“是么,孩子他娘,人醒了么?”   一听这声音,锦绣显然听出了其中的熟悉来,目光看去,来人正是将她从长河之中捞起的渔夫。   渔夫的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这抱着渔夫的腰,冒出半个脑袋看着锦绣,眼里有着几分害羞的神情,却也同样有着好奇的神色。   锦绣知道这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娃定然就是这对年轻夫妇的孩子了。   见到渔夫,锦绣当即不顾着仍旧沙哑的声音,目光灼灼地看着渔夫,急声问道:“大哥,那日可救下我的夫君不曾?”   一听这话,渔夫脸上憨厚的笑顿时有些僵住,诧异之余,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原来这位少女让他下长河救的人就是少女的年轻夫君,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手抬起挠着脑袋,讷讷道:“那个大妹子,对不住了,俺按日照着大妹子所说的下了长河,只是一通的摸索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的踪影,所以……”   守着锦绣身边的少妇听见了自家孩子他爹说着带歉意的话,目光一直忐忑地留意着锦绣,果然看见这一番话从自家孩子他爹的口中说出之后,锦绣的面色顿时惨白如雪,连忙出声道:“大妹子也别急,这长河周遭也住了不少的人,都是互相熟识的,长河的流动极大,或许是被冲到了下游,大妹子看着便是十分面善之人,大妹子的夫君定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了,是了!”渔夫连忙附和着自家孩子他娘的话,“大妹子昏睡的这几日,俺已经顺着下游一一去寻访了,想来很快这几日就会有消息的。”   这是这些安慰的话,听在锦绣的耳中,却仍旧如彻骨的严寒冰冻之水兜头而下一般,遍体生凉。   锦绣怎么会漏听这位憨厚的渔夫口中话语所说的过去几日这样的时间,几日下来都没有景沐暃的消息,那么……   时间的越发拖延,还会有……   不!   脑海之中乍然而出的念头让锦绣周身一阵,她不能就此气馁,正如渔夫所说,景沐暃不会有事的,就算过去了几日又如何,她一定要找到他!   锦绣挣扎着要从床榻之上下来,却发觉浑身竟然是没有多少的气力,一旁的少妇见状,连忙制止了锦绣的动作,担忧道:“大妹子,你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高热不退,也是呓语连连,大夫来说,若是这几日在不醒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好在可算是醒了,如今可是前往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我昏睡了多久了?”   少妇听到锦绣的问话,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自家孩子他爹。   夫妇两人对视之后,倒是那渔夫最后没有瞒锦绣,如实道:“说起来,大妹子昏迷了近七日了。”   “七日!”锦绣再次瞪大了双眼,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只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竟是再次躺倒在床,没有气力支撑坐着。   少妇见状,不由怒瞪了自家孩子他爹一眼,显然眼里的神情是责怪自己这个粗心的孩子他爹,口无遮拦一般。   渔夫也被吓着了,他们这沿河居住的渔民们都是一直供奉着河神,自最初开始再次定居的祖先流传下来,但凡是落河之人,只要是他们碰上了,必然是要救下来的,更是遵循着古礼,要好好对待这些落水之人。   他们始终信奉着,人与人的相遇都是因缘而起,正如他如今的妻子,也是当初落水之人,后来爱上了这一处的居所,从此定居下来,甚至妻子的父亲和母亲也迁居到此。   如此见锦绣这样,渔夫只觉得自己太过木讷,竟是不知道言语婉转,忘记了锦绣一个姑娘家,还是自己的夫君如今下落不明,不由地懊恼不已,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开解人,他是没有法子的。   正暗自着急着,有人唤着渔夫的名字渐渐越来越近地传来:“和子,和子!有下落了,你一直打听的事,有下落了。”   渔夫刘和子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一下子看到了曙光一般,看着锦绣就是高兴道:“大妹子,或许就是你家夫君有消息了!”   刘和子的妻子刘陈氏一听这话,吃了一惊,暗自担忧着自家孩子他爹又开始没凭没据的,千万别是给人家大妹子一个空欢喜。   只是到底这话已经说了出来,刘陈氏总是不能拂了自家相公的话,笑着看着锦绣道:“大妹子放宽心吧,这些日子,你刘大哥顺着下游寻人,每每到了一户都是嘱咐了但凡有这些日子救上来的人都留意着些,这会儿子,该是有人带着消息来找了。”   锦绣不免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只是她自己本就是懂得医术的人,知道自己现在根本还是气虚,确实就如这对刘家夫妇来说根本是不能下榻的,甚至于自己虚弱到不是昏睡了两三日,而是整整的七日有余。   虽是如此,锦绣却始终目光望着那此刻半开着的房门,看着刚才因为有人来而已经出了门的刘和子,她在等着刘和子进来告诉她究竟是不是景沐暃有了消息。   但愿……      第二百四十八章 美人叔叔      但愿不会是让她的希望落空,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她……   那她又该如何去找景沐暃呢,已经过去了七日的光景了。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锦绣只觉得心口一阵揪心的疼痛,竟是呼吸都显得这样的艰难起来。   “大妹子放宽心,大妹子看着就是十分心善的人,河神从来都是慈善的,断不会让好人丢了命的。”眼见着锦绣的神情郁郁之间,还要自责一般,刘陈氏连忙笑着宽慰道,眼镜也是时不时地朝着那一处看去。   那房门在渔夫刘和子匆匆出去之后,刘和子只是顺手带了上,并没有关严实,时不时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进来。   只是锦绣明显发觉,一开始还能多少听见刘和子和那陌生的男子交谈的话语,到后面似乎是两人有了共识一般都压低了声音,锦绣心里只觉得越发的不安,不由侧着身子想要重新坐起来。   刘陈氏见状,连忙伸手帮着锦绣。   锦绣倾身朝着那房门看去,坐起来之后靠着一旁,视野也越加的开阔起来,却正好看见刘和子若有所觉正看进房里来的视线,不期然两人对视了一眼,锦绣分明看见了刘和子眼里几分抱歉的神色,心里猛地如坠冰窖一般,倏地闭上眼。   刘陈氏眼见着锦绣的神色变化,也是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去房门,就看见刘和子有些沮丧地走了进来。   见到自家孩子他爹这幅神情,刘陈氏哪里还有不知道的,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来宽慰锦绣,见锦绣只是安静地闭着眼,张了张口,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倒是最后有些生气地横了自家孩子他爹一眼。   刘和子被妻子这么责怪的眼神一瞪,怎么会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是太过心急还没见到人就告诉人家大妹子这么一个空口白话,现在果然让人家空欢喜了一场。   “大妹子,我……”刘和子挠了挠脑袋,越发不好意思地说着,却到底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人家了,毕竟妻子这时候都是没办法了。   刘陈氏也是心里清楚自家孩子他爹的憨厚和木讷,当下连忙站起身,朝着刘和子走去,眼神示意着刘和子不要再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余光一瞥,刘陈氏却看见原本窝在角落里的自家闺女这时候手里正把玩着什么物什,玩的不亦乐乎。   见到这情形,刘陈氏不免拉着自家孩子他爹去看自家闺女。   刘和子见状,顺着刘陈氏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看见了这一幕,两人对视了一眼,表示都并没有给自己闺女这物什,刘陈氏就朝着自家闺女走了过去。   小丫头玩的正高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哪里还顾得这时候父亲母亲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手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刘陈氏走到了小丫头的身边,弯下身定睛仔细一看之后,才看清楚了小丫头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却更加瞪大了双眼,张着嘴不可思议地冲着身后的自家孩子他爹连连招手。   刘和子赶紧也凑到小丫头的身边来,待看见了那小丫头手里的东西之后,可就没有自家妻子这么沉得住气,下意识地惊呼道:“闺女,你这哪里来的玉佩,可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小丫头也是胆大,倒是没有被自家父亲这么一句话给怔住,毕竟也不过是六岁的年纪,只不过是抬眼看了父亲刘和子一眼,反而是将手里的玉佩抓的更紧了,大眼睛直盯着父亲刘和子。   锦绣原本还闭着眼,方才的落差对于她来说,不啻于天大的打击,这时候听见了刘和子惊呼一般的声音响起,而尤其是那玉佩,锦绣不由睁开眼,朝着刘和子看了过去。   刘陈氏只觉得这玉佩不简单,尤其是自己这闺女还这样宝贝着,她是女子,对于这些珍贵的饰品,母亲那时候家境还未没落,她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可是那些玉佩的成色却也不如眼前自家闺女手里拿着的这一方玉佩要纯正。   越看着那玉佩,刘陈氏只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深,皱着眉,直接伸手就将自家闺女紧紧抓在手里的玉佩给拿了过来,沉肃着面色问道:“丫头,这物什哪里来的?”   小丫头哪里见过一向温柔和气的母亲突然这样板着脸问她话,小丫头顿时小嘴一瘪,只觉得委屈极了,哪里还有要回答的意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锦绣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刘陈氏突然转变的口气,而显然是那玉佩才会引来刘陈氏的神色变化,目光落在了刘陈氏手中的玉佩上。   却是锦绣的目光在触及那一方的玉佩之后,反而是那玉佩的坠子上的同心结让锦绣猛地呼吸一滞,挣动地就要下床来。   这次的突然而动,锦绣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气力下床,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倾出了半个身子,最后似乎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半个身子直直地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床榻边的巨大动静一下子吸引了刘和子的注意力,刘陈氏也看了过来,在看见锦绣居然从床榻之上摔了下来,刘陈氏哪里还顾得上质问自己闺女,赶紧往床榻跑去。   将锦绣扶起来重新靠坐着在床边,却一手反而被锦绣牢牢地抓在手里,刘陈氏不解地看着锦绣。   “玉佩!给我看看玉佩!”锦绣急声地说着,目光灼灼地落在刘陈氏一手握着的玉佩上。   刘陈氏想到什么,连忙将玉佩递到了锦绣的跟前,往锦绣的手里塞去,不确定地问道:“大妹子,这是……”   说着,刘陈氏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下去了,锦绣在接过那玉佩之后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刘陈氏答案了。   刘和子也将这一幕都收进了眼里,可是这身边的小丫头正伤心自己的玩物被抢走,哭的黑天抢地一般,刘和子还是得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丫头,那是那位小姑姑丢的东西,小姑姑还丢了更重要的东西,你快告诉阿爸,你在哪儿捡来的这个?”   小丫头哭的正伤心,哪里管这些,一抽一抽地索性连看都不看自家阿爸了,转了小身子板,委屈巴巴地继续嚎啕着,只觉得父亲和母亲都不爱她了,居然凶她。   刘和子只觉得一阵的头疼,可是到底小丫头也只是六岁的年纪,这还能这么着,自家的闺女啥脾气,刘和子怎么会不知道,刚才妻子也是急了,担心那是个不吉祥的东西,这会儿倒是有些歪打正着似得,居然是大妹子丢的。   可是吧,刘和子也真是对小丫头没辙了,求救般地看向妻子刘陈氏。   刘陈氏也觉得头疼,孩子自然是对自己玩的正起兴的东西最宝贝的,刚才被抢了不说,自家孩子他爹还说了那东西是人家的,偏偏那人家还在这,小丫头年纪是小,可是话还是听得明白的,不过,脾气上来,这可怎么好,一时半刻怕是没有那么快问出些什么来了。   锦绣心里万般思绪涌过,最后恢复平静,一手细细地拂过那玉佩上同心结的纹理,锦绣的目光从玉佩上转开,就看见了身边的刘陈氏一脸苦恼的神情正看着一处。   顺着刘陈氏的目光看去,锦绣也同样看见了一筹莫展的刘和子,还有此刻仍旧抖着小肩膀,声音高扬地哭着的小家伙,自然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锦绣拔高了声音:“我把玉佩给你!”   骤然这一声,刘和子和刘陈氏都齐齐看向了锦绣,不过转眼又看向了自家闺女。   不过说来倒是有了奇效,那哭声居然还真的就停了下来,刘和子和刘陈氏不由面面相觑,脸上浮起几分无奈来。   小丫头停了哭声之后,居然也重新转过身来,不过倒是还不去看身边的父亲刘和子,这次胆子倒是十分大,一点不怕生地迈着小腿朝着锦绣走去。   锦绣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的小丫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水雾,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下一刻带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小丫头的口中说了出来:“小姑姑……嗝……你说的……嗝……是真的么,要……嗝……要把玉佩送我嗝……么?嗝……”   这一番话说下来,因为刚才显然是哭的太凶了,小丫头这时候还没有缓过来,可是表达倒是十分的清晰,甚至很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直直地看着锦绣,很是坚定着自己刚才的话,就等着锦绣的回答。   可是正是小丫头这一番话,倒是闹到刘和子和刘陈氏两人只觉得面上大热,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钻进去的好,这闺女真是……太不客气了。   锦绣也是被小丫头的话微微一怔,转而莞尔道:“是,给你的,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一个俊美的小叔叔?”   小丫头眨了眨眼,之后点了点头。   刘和子见状不由插话道:“丫头,这之前你咋不告诉阿爸这事?”   小丫头嘟了嘟嘴:“阿爸说……嗝……是下游,丫头是在上游……嗝……见过美人叔叔。”   锦绣闻言也觉得不对劲,怎么会在上游?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没有说实话      自家的闺女还是没有从大哭之后缓过来,听着明显稚嫩的童声伴着那打嗝一般的语调,刘陈氏只觉得对不住这大妹子,尤其这自家闺女说的话也让刘陈氏觉得自家孩子他爹办事也有些不妥当。   心里一阵一阵过意不去之余,刘陈氏看着锦绣似乎沉思着在想些什么,倾身一把将六岁的自家闺女小丫头拉到跟前,好声好气地问道:“是你阿爸不对,那现在那美人叔叔在哪儿?”   听到刘陈氏的这句询问,锦绣索性压下自己心里的疑惑,也是定定地看着小丫头,等着小丫头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先找到景沐暃的下落,还有……究竟如何了。   只是此刻的三个大人看着这么一个小人,在听到了刘陈氏的这句问话之后,一双大眼睛带着茫然,却认真地看着刘陈氏,小丫头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丫头也不知道现在美人叔叔在哪儿。”   锦绣心下一紧,已经脱口而出:“为什么?人怎么会不见了?”   显然是语气急切,锦绣下意识地一手拉着小丫头的力度有些重了,小丫头看着锦绣的神情难免带了害怕。   反应过来,锦绣立马松了手,心里一阵的苦涩,只觉得自己居然有一日会被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牵动着情绪。   只因为所有的事情都牵涉着景沐暃的安危,她怎么会无动于衷。   刘陈氏看出来锦绣显然是十分在意,可见大妹子和她夫君的感情至深,连忙低声问着小丫头:“好好说给阿妈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神色变化巨大的小姑姑锦绣,之后回忆着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继续奶声奶气地说着话:“丫头那日叶阿哥一起去水边,叶阿哥说是要打鱼,丫头就自己走远了点玩,后来就见到美人叔叔躺在河岸边,丫头上前推了推,美人叔叔后来醒了,塞了那……”   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大哭之中缓过来,小丫头说话陈述利索了许多,虽然还不尽全意,这时候说着,一手朝着锦绣手里的玉佩指了指,表示这玉佩就是这么来的。   锦绣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静默无语。   小丫头看着父亲和母亲目光也看了一眼锦绣手里的玉佩,知道应该明白她的表达,这才奶声奶气地继续说着:“美人叔叔让丫头找人过来,丫头去找了叶阿哥过去的时候,美人叔叔就不在那河岸边了。”   说到这,小丫头还是流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她看着刘陈氏,疑惑地问:“阿妈,是河神吧美人叔叔带走了么?”   刘陈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知道自家这个闺女的,别看不过是六岁的年纪,见到生人开始的时候是十分的怕生腼腆的,可是真要玩的熟络了,自家闺女可是胆大的,只怕这口中说的离开叶阿哥自己去玩,肯定是离开了不短的距离。   刘和子也已经赶紧凑到了小丫头的身边,和刘陈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和子义正言辞地说道:“美人叔叔是被咱们渔村里别家人救走了,河神不会收好人的。”   小丫头“哦”了一声,可是还是奶声奶气地说着:“那为什么叶阿哥说是河神把美人叔叔带走了,让丫头不要告诉阿爹和阿妈。”   刘和子和刘陈氏不由又是对视了一眼,心里一下子就底儿清了,难怪自家闺女这时候为了玉佩才说出来。   说来,这叶阿哥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当时应该是随口跟小丫头说的。   可是,这下大妹子的相公岂不是又是没有准确的下落了。   刘和子和刘陈氏都是心里替锦绣惋惜了一番,下一刻刘和子笑着看着锦绣憨厚道:“大妹子也不要急,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大妹子的相公是被上游的人家救下了,我这就去挨家挨户去问问!”   说着,刘和子风风火火地就往房门外冲,刘陈氏甚至叫都来不及,自己孩子他爹这急性子发做起来转眼就没有了踪影了。   刘陈氏有些抱歉地看向锦绣。   “小姑姑,真的要把玉佩给丫头么?”   刘陈氏还没说些什么,突然又听见了自家闺女奶声奶气声音,一低头,就看见自家闺女十分认真地盯着锦绣看,满脸执着的表情,让刘陈氏只觉得面子真是挂不住了,清咳了一声就要制止。   倒是不曾想,刘陈氏看见锦绣倏地伸出手来拉过小丫头的小手,下一刻听见锦绣带着淡淡的笑意的话出口:“既然美人叔叔给你了,自然这玉佩就是你的了。”   小丫头看着再次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玉佩,顿时喜笑颜开,冲着锦绣就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愈加孩子气。   “谢谢小姑姑!”小丫头脆生生的稚气童声说着礼貌的话,继续开始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刘陈氏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转而又是抱歉地望着锦绣:“大妹子,等些日子一定还你的。”   小丫头似乎是沉浸在玉佩把玩,对周围的事物都隔绝了,显然也没有注意听自家阿妈低声说的这句话。   锦绣摇了摇头:“无妨的,只要他无事。”这些毕竟都是身外之物。   只是她现在根本不是下床,如今一切都要仰仗这良善的渔家夫妇俩了。   锦绣一把拉着刘陈氏的手,清凌的眼眸之中带着诚挚:“这些日子要多多劳烦嫂子了,来日……”   “大妹子这是客气了,相逢总是缘分。”刘陈氏打断锦绣的话:“一开始我们可不是为了什么报酬不报酬才如此做的不是么,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刘陈氏说着,轻拂了拂锦绣的手,柔声道:“大妹子放宽心,都到好事多磨。”   “是啊……”锦绣神色微动,喃喃道:“好事多磨……”   ……   日头渐渐西斜,锦绣倚在床榻上,望着此刻半开着的窗棂,微微出神。   一直关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锦绣猛地回神,视线刷地就看了过去,待看见是刘陈氏端着饭菜进来,锦绣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却还是笑着问候:“刘嫂子。”   刘陈氏看见锦绣坐着,不免有些不赞同:“早些时辰大妹子就坐着好一会儿,身子还弱着,怎么都该躺着好好补补觉才是,身子才好的利索啊。”   锦绣只是笑笑,目光仍旧越过窗棂看着此刻苍穹之上染了过半的晚霞。   将饭菜放下,刘陈氏见锦绣这模样,哪里会不知道是在等自家孩子他爹从上游的几户渔家打探回来的消息,无声叹了口气,难免也跟着锦绣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这会儿正是暮色四合,转眼可是就要天黑了,自家孩子他爹可是还没有回来的。   “小姑姑,吃饭。”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锦绣察觉自己的一手衣袍被扯动,转眼看去,却是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跟着刘陈氏进了屋里来,这会儿正拉着她唤她吃饭。   也许原本就是前世的伤,对于孩子,锦绣从来不忍拒绝孩子。   “恩,吃饭,丫头吃了么?”锦绣揉着小丫头的细腻的发,眉眼弯弯道。   刘陈氏也是看在眼里,索性就将饭菜端过去到了锦绣的床榻边,笑道:“大妹子,吃吃这粥还合不合胃口。”   锦绣点了点头,伸手将碗接了口来,勺了一口,入唇的粥食其实对现在的她来说,重重的心事,哪里还要什么滋味。   食之无味……   锦绣垂了垂眸,再次抬眼却是笑着看着刘陈氏:“刘嫂子的厨艺真好。”   刘陈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   “找到了,找到了!这回可是准没错了!”乍然的男声传来,下一刻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进屋内。   锦绣猛地停住手里的动作,目光锁住那走来的身影,正是奔走了大半日的刘和子回来了!   而刚才刘和子所说的话,锦绣并没有漏听,几乎是有些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在哪儿?现在如何?”   刘陈氏看了一眼快要洒出来的粥,赶紧从锦绣的手里将碗取了过来,随后也看着自己酿孩子他爹。   刘和子显然是赶路赶得急了,这时候喘气喘的厉害,刘陈氏见状,返身行至桌边倒了茶水递给自家孩子他爹。   快速地喝了茶水,刘和子缓了气,笑容灿烂地看着锦绣:“大兄弟没有性命大碍,只是和大妹子一样,这会儿不能来见大妹子。”   听着简短的话,锦绣心里却是一沉,景沐暃居然到了来不了的程度,那么又怎么会是和她一样。   “刘大哥没有说实话。”   几乎就是肯定的口气,这倒是让刘和子一下子面上现出尴尬来,最后憨厚的脸上挂着不好意思,有些吞吐道:“大妹子真是聪敏,那个……”   刘和子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大兄弟的伤势是比大妹子要严重,如今还卧床……昏迷不醒,听老翁家说,救下来那天到现在一直说着胡话,只是,一次都没有清醒过,大夫看了,说是只怕是……”      第二百五十章 想不到      “只怕是什么!?”锦绣面色因为刘和子的这一番吞吐话语瞬间苍白,手紧紧地拽着被褥,甚至指甲都嵌入肉中。   “这……”   刘和子不敢去看锦绣的眼,只是默默道:“只怕是再过两日不醒,就有性命危险了,毕竟落河的时候,脚受了伤,河水的浸泡,让伤口有些脓化,低烧不退。”   “孩子他爹!”刘陈氏看着锦绣的神情越发的不对,连忙开口制止自家孩子他爹继续说下去。   刘和子这才赶紧住了口,不过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过大妹子放心,大兄弟迷糊之间,一直唤着念念,念念的,想来就是大妹子的名了吧,大兄弟有挂念,那就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刘陈氏已经快步走到了自家孩子他爹的身边,示意性地扭了扭刘和子的胳膊,让他别再多说话。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寂之中。   锦绣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在跌宕的波涛之中沉浮,刘和子这最后的话,让她的心松了口气的同时,那昏迷之中念叨的“念念”正是她的闺名小字,景沐暃是真的找到的。   可是正如刘和子所说的,景沐暃根本还未脱离危险之中,那分明就是箭伤引发的高热如今甚至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两日……   锦绣抿着唇,面上的血色几乎都尽数褪去,双手的用力让肩膀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连刘和子今日去上游巡查景沐暃的下落都到了夕阳西下才回来,她现在的身体不利于行,又怎么可能在两日的时间去见景沐暃呢。   可是,她真的很想见他。   一想到这,锦绣只觉得那心里所压抑的情绪转瞬倾袭而来,可是偏偏是求之不能得的。   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刘陈氏和刘和子两人自然也是看到了此刻万般痛苦的锦绣那神情,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但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按着眼下的情形,就大妹子这身子,是断断不能在两日的时间之中奔波的,何况,明日河水就要涨了,大雨将至。   越是这样想着,刘和子和刘陈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是木桩子一样地杵着,爱莫能助地有些歉疚。   倒是原本在一边的小丫头见自己的阿爸阿妈神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也看不懂阿爸阿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却也知道阿爸和阿妈是关注着床榻上的小姑姑的,歪了歪小脑袋,小丫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迈着小腿朝着床榻凑去。   “小姑姑是因为美人叔叔病的么?”   乍然又起的一声童稚之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寂静。   刘陈氏一惊,自己在怔愣的时候居然没有想到小丫头转眼就窜到了锦绣的身边,连忙去拉小丫头,低声道:“丫头别闹小姑姑。”   “丫头没闹,小姑姑是因为美人叔叔么,丫头可以替小姑姑给美人叔叔捎信的,叶阿哥会帮丫头的。”小丫头很是认真地说着。   刘陈氏默了,自家闺女这热情倒是颇有乃父之风,但是这捎信自然是有自家孩子他爹在,哪里还要闺女操心了。   不过小丫头的这话显然也是提醒了刘和子,刘和子顿时一拍手道:“俺想到一个法子了!”   ……   “啪!”   一声极为清晰而响亮的巴掌声陡然而起,响彻在这方寂静的屋内之中。   只是这一个巴掌下去,似乎是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一般,但见那扬起的素白玉手再次就要重新落下。   偏偏,倒是当空被人横手拦了下来。   “够了。”男人的声音淡淡带着阴鹜的气息,凌厉的眼定定地锁住眼前的人,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克制的怒气。   那被拦下的人没有如愿地再次甩下一个巴掌,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泛起狰狞的神色,只是目光在和男人的目光对视之后,女子的唇边延展出一抹似笑非笑来:“淮王爷倒还真是爱护属下呐,怎么?心疼了?”   这分明带着极为挑衅口吻的话,让皇晟樊眼里的阴鹜越发的浓重了几分,只是口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那一份怒气也不过是在幽深的眼中极快的游走之后,转瞬就很好的掩饰过去:“你明明知道,这样也不能让你消气,又何必多此一举。”   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上用力,那被拦住的手就从皇晟樊的手中挣脱了出来,转而平静地转身,将放身后桌上放置的面纱斗笠取来,不在去看刚才的场景。   “还不快退下!”皇晟樊对着那此刻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得笔直的男子,低喝出声。   男子身形一僵,眼眸微垂,掩去眼里的屈辱,毕竟,身为淮王最为亲信的属下,他从来没有在主子的面前被一个女人掌掴,这于他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可是,他没有完成主子交托的任务,这罪他必须受。   “是!”男子恭敬一声,却仍旧可以看出军人的气节,倏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都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可见人已经走出了很远,或者已经离开了这一方的院落。   女子却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斗笠为自己戴好,拢了拢那纱巾,确认无碍之后,女子才重新转过身来,透过那朦胧的纱巾,看向了仍旧神色阴沉的皇晟樊,倒是带了几分冷笑道:“淮王爷,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伤了景王,如今甚至景王也下落不明,淮王似乎都忘记了最初的合作了吧!”   阴冷的话让皇晟樊的眉头微皱:“你只是说了让我留他的命,怎么,他受伤,你如今还会心疼么?”   似乎是被触动了心中的弦,女子掩在纱巾之下的面容微微一僵,下一刻也不无讽刺地道:“是,我还是会心疼,毕竟那可是我表哥,只是淮王,如今皇锦绣同样是下落不明,淮王爷不知道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最后的话,却是带了隐约试探一般的口吻了。   皇晟樊下意识地收拳,下一刻却又放开,口气恢复了最初的沉定:“本王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自然会好好收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么?”女子显然是不相信皇晟樊的话,侧身之间,带动的纱巾翻扬,更是露出那一双满是不屑的神情,视线却是略向了那一方的床榻之上。   但见床榻之上,此刻闭眼正卧着一人。   “淮王的话如今在我这儿是要打了折扣的,不过现下我姑且可以再信淮王一次,只是颜若书我今日是要带走了。”   皇晟樊神色微闪,目光微转,也落在那一方的床榻之上昏睡的人身上,终究没有言语。   女子见此,再次“咯咯”地低笑出声,下一刻却是击掌轻打着节拍。   不多时,自门外有数人快步而入,对着女子躬身见礼:“主子。”   “把人带走!”女子这是冷冷地吩咐着。   “是!”三人附和着,快步地越过皇晟樊,显然是当做这人全然不存在一般,只是径直地往床榻的方向而去。   两人带着昏迷的颜若书离开了屋内,一人沉默地站在了女子的身边,低垂着眉眼,十分恭敬地站着。   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是环视了这屋内的陈设一眼,眼里带了若有所思,唇边挂了一抹无声的讥讽,下一刻才快步地朝屋门走去。   只是将要出门之际,女子脚步微顿,侧身再次看向一眼不发的皇晟樊,淡淡道:“淮王爷,还有一事我可以给淮王爷一个忠告,落崖之下,如今已经十日的光景过去了,死不见尸,人,只怕早就已经离开了,劝淮王爷不必再久留此地,往南夜国去才是最为要紧的,我在南夜等着淮王。”   话语说完,女子不再多做停留,快步迈出了门槛,款款离开,身后一人跟着女子一道而去。   皇晟樊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只觉得那压制的怒气一时间开了闸门一般,竟是不再受控制,眼里的阴鹜大盛,抬手之间,身后不过半步距离的檀木八仙桌被那掌风所扫,竟是炸裂开来,一角更是直接化作了齑粉,看着让人极为触目惊心。   原本因为要事要禀而匆匆折返赶来的男子,还未靠近那院落,却听见了那屋内的巨大响动,只觉得眉头一跳,想到了刚才路上碰见的女子,也明白了过来,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没有再往前面的院落走去。   直到那屋内的动静全数平息了下来,男子才再次快步往院落而去。   再次的进屋,但见那屋内只有皇晟樊一人,可是却已经是一片的狼藉。   男子的目光在看见那一方的床榻之上居然空无一人时,眼里诧异万分,却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是低着头,躬身说道:“主子,有信传来了。”   皇晟樊平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声道:“说!”   “落崖之下已经找到了路下去,可是路途遇上了阻碍,去的十人九人身死,一人重伤而回,方才回禀了消息,咽气了。”   说完,男子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只是没有等来主子的愤怒,反而是带着几分阴狠的口气悠悠响起:“沫沁柔,本王可真是想不到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灯火阑珊处      对于主子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男子并不明白其意,毕竟,那人方才不是已经离开了么,难道是因为带走了床榻上的人的缘故?   心中这样想着,男子却越发的恭敬,一言不发。   只是在皇晟樊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屋子之中莫名陷入了一片的沉寂之中。   半晌,男子才听见主子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必再寻人了,告诉众人,启程往南夜国!”   ……   冷风卷春意,越过窗棂而入,似乎正是看准了此刻正是全开之际,那阵风而入更是带了料峭的寒冷一般,卷动着那衣架之上的衣裳都有些高高翻扬而起。   扫过了那衣架,扫过了衣裳,径直掠上了信笺扬动,换回了原本还在飘飞的思绪。   斜靠在床边的锦绣一下子从沉思之中醒来,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中握着的信笺竟是翻飞舞动着,这才发觉那冷风吹得有些烈了,将手里的信笺收入怀中,起身就要去关窗。   目光看去,却见此刻日头已经西斜,又是一个黄昏将至,这样的一幕不由让锦绣想起了之前的场景。   “怎么这么大的风竟是没有把窗关上。”门外传来一声念叨,不用看,锦绣就从声音听出来人正是刘陈氏。   眼看着锦绣就要起身的样子,刘陈氏笑着快步走了过来,按着锦绣的身子不让动,自己边说着便往窗边走:“身子才刚好,大夫都说了还是要仔细些,大妹子还是多歇着,我来关,我来关。”   锦绣眉眼转柔和:“谢谢刘嫂子。”   “哎!”刘陈氏应和着,关了窗户就折到锦绣身边,侧眼看去见杌子隔得有些远,索性就坐到了锦绣的床沿边,笑着望着锦绣:“如何,今日觉得可更有力气了?”   锦绣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刘陈氏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探入怀中,转而就取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锦绣的跟前,眉眼弯弯道:“大妹子,给!这是大兄弟给你的信!”   锦绣眼里的神情愈发柔和,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有劳刘嫂子了。”   “说的什么话!”刘陈氏显然是有些不赞同锦绣还是这样的客气:“这信你刘大哥一收到,只是一时走不开,让我给大妹子送来了,你先看着吧,我厨房的晚饭还有一道菜,我就先去忙了。”   说着,刘陈氏没有多做停留,站起身就往屋外走,不过关门之前,还是又细细叮嘱了锦绣多多歇息。   “对了,大妹子,今日是正月廿九,我们渔村有篝火宴,你来么?”   锦绣拆信的动作顿时一顿,看向刘陈氏,倒是一时间没有回答刘陈氏的话,只是下一刻锦绣已经注意到刘陈氏的脚边突然冒出一道小身影来。   “小姑姑,篝火宴可热闹了,来吧来吧!”有稚嫩的童声带着期盼的口吻从小丫头的口中而出。   看着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她,锦绣一时间原本要婉拒的话到了口边却说不出来了。   前世的遭遇,让她越发的难以拒绝这样一个孩子期盼的目光。   心中低低叹了口气,锦绣笑着看着那一抹小身影,但见小丫头显然还要往屋里钻,倒是被刘陈氏拦了下来,正低声说着不要打扰小姑姑歇息的话,锦绣不由笑着道:“倒是真没有见过篝火宴的,晚上我会去的。”   见锦绣已经答应,小丫头倒是不急着往屋里钻了,安分地停下扭动的小身子,乖顺了下来。   刘陈氏一听,拉着小丫头,对着锦绣道:“大妹子去是对的,篝火宴上有许多有趣的,但是祈福都是极为灵验的,大妹子一定能够早日心想事成的。”   话语刚落,刘陈氏将屋门带上。   锦绣看着那关阖的屋门,想着刘陈氏最后说的话。   心想事成……   锦绣的思绪顿时有些飘远。   落崖之后醒来的那日,一开始没有景沐暃的消息到一次的希望落空,后来终于从刘大哥的口中得知了景沐暃的下落。   只是那同时也知晓了景沐暃仍旧在危险之中还未脱困,刘大哥和刘嫂子更是为了她能在两日之内赶到上游救下景沐暃的那户人家,连夜不辞辛苦地抬着她而去。   偏偏,待到她终于在两日之前赶到了那上游那户人家院门之外时,却是听闻了大夫为了可以更好的治疗景沐暃,竟是将景沐暃接走了,甚至于那户人家却并不知道那大夫究竟是住在何处,不过倒是每日都会来渔村免费替村民看诊。   再次的扑空,她不能在这样返回刘大哥的家中,那户人家倒是留下了她在家中继续养伤。   第二日,那大夫果然再次过来,锦绣从大夫的口中得知景沐暃仍旧还在昏睡,不过却已经没有再呓语,可见是在慢慢深睡,不过这却也是一个醒转的另外征兆。   原本是要随大夫同去,只是大夫在为她看诊之后,完全不赞同她此刻的身体到处走动,倒是后来大夫每日会来,更是带来了景沐暃醒转的消息。   同时,她收到了景沐暃写给她的信,只是信中言明,如今他不便行走,大夫实在固执等等。   对此,锦绣也是深有体会。   从那之后,锦绣在上游那户人家住了三日的光景,刘和子也是每日会来,三日之后,刘和子得了大夫的应允,之后她才再次回到了刘大哥家中。   算起来,如今已经又过去了几日的光景,转眼竟然是已经到了正月底。   从那日自己醒来之后,锦绣便开始打听这崖底通往外界的路,只是倒是奇怪,说来原本应该也是从外界而来的刘嫂子,却说是怎么也找不到原本她进来这渔村的路了。   后来刘嫂子又是去找了找,最后告诉她却是三年之前的一次大雨之后,崖山塌落,竟是将最初的通路给阻断了,这便不能再有其他的路了。   几次的通信之中,锦绣同样每次必然回信景沐暃,也询问景沐暃为何不来相见,景沐暃一开始不知道为何总是没有提及,直到她反复问及,景沐暃才提到,他并没有找到通往渔村的路。   而这样的回答让锦绣知道,景沐暃竟是被大夫带出了渔村,锦绣却不免又十分的疑惑,既然当初大夫明明说了景沐暃病重,而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大夫又是怎么将景沐暃带出渔村的呢?   还有,大夫为何又不告诉景沐暃出入渔村的路?   难不成这还是一番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世外桃源不曾?   这样的念头在锦绣得知了景沐暃不能进来见她之后,就开始一直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甚至于锦绣联想到这些日子来,她可以下床走动之后,但凡所见的渔村众人,都是憨厚品性良善,却是与她所处京都所见之人都是不相同的。   或者,这个地方真的是没有被尘世的利益凡俗所渲染,正或许是如此,大夫在无意发现了此处之后,免费为渔村众人看诊的同时,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这个地方。   若是换做是她,也希望在这纷杂的尘世之中,能有这样一番天地存在着,尽管有些时候穷尽一生都未必能亲眼一睹。   两日前,她可以下床,就开始在渔村之外四下走动,一番的寻找,锦绣确定正如景沐暃所说,这渔村与外界的通路,她也是一筹莫展。   想到这,锦绣长长地舒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慨叹,不管如何,景沐暃如今无事了,这便是最好的,至于相见……   虽然,她万分想要见到景沐暃,亲眼确认他的安危,但是同时,她记挂着外祖父,还有……母亲。   锦绣神色微敛,转而将信笺拆开。   直到入目的字体一如既往的熟悉而洒然,锦绣在看过了信笺之上所言之时,神色不由一怔。   似乎是不确定一般,锦绣的目光再次梭巡了手中的信笺一番。   几次三番,锦绣终于确认了一事。   篝火宴。   信笺之上,景沐暃竟是言明了篝火宴相见,通路已有音讯。   乍然之间,锦绣只觉得惊喜来的这样淬不及防。   ……   “小姑姑,你在看什么呢?”稚嫩的童声自身边响起,锦绣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低头一眼,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居然是凑到了她的身边,正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甚至还循着她的目光四下看着。   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一般,锦绣看着那小丫头嘟着嘴,疑惑不解的神情挂满小脸,喃喃道:“丫头怎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啊。”   锦绣倒是有些被小丫头逗乐了,不由低下身来,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发,笑着道:“小姑姑是第一次看篝火宴,好奇四下看看,不是在找什么。”当然,锦绣没有告诉小丫头她正在找景沐暃。   虽然不解,锦绣不会记错,信笺之上,景沐暃再三交代,不要让人知道他今日会来篝火宴。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丫头似懂非懂地接着话,突然扬高了声音道:“小姑姑,快看,美人叔叔!”   锦绣顿时心头一跳。      第二百五十二章 骗人是不对的      原本就是心心念念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多想,锦绣下意识地朝着小丫头一脸诧异着,小手所指的方向。   但见入目所及,点点明灭的篝火扬动着,围堆着篝火谈笑着的众人的面容都明灭在篝火之中,只是,哪里有一丝半点熟悉的面孔。   锦绣心中浮起失望,目光已经收了回来,心里同时也涌起了一丝异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所见好像忽略了什么,皱着眉不由再投去目光。   只是再看之下,锦绣确定是自己刚才多想了,目光不再注目,反而是衣袖再次被人扯了扯,锦绣不由看了过去。   但见小丫头那一张稚嫩的小脸在灯火的掩映下,却是清晰可见的认真,甚至有点小大人模样的严肃一般,就那么定定地盯着她看,那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询问和不高兴,这让锦绣微微一怔。   小丫头已经当先发话了:“小姑姑,阿妈说骗人是不对的。”   脆生生的话,让锦绣想到了最开始小丫头说出的那句话,后来引来她的动作,甚至于还有了现在的这一番联想,锦绣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锦绣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对这个小丫头的聪明和敏锐察觉有些莞尔,不由俯下身,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唇边挂着一抹浅笑道:“你倒是人小鬼大,机灵的。”   小丫头显然对这话是受用的,一下子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神情,不过好像也很快意识到了这表扬是岔开了话题,有点逃脱犯错的嫌疑,小丫头又嘟起嘴来:“小姑姑……”   才喊了一声“小姑姑”,小丫头就听见了有人唤她:“阿兰,阿兰你在哪儿啊?”   显然这呼唤是带有了绝对的召唤力一般,小丫头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转着小脑袋四下找着唤她名字的人,两只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满都是高兴的神彩,嘴边都不忘着念叨:“是叶阿哥来找丫头了。”   说着,小丫头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只有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怎么都没法子看见叶阿哥的身影,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淹没在这篝火围堆的人群之中,哪里能看见什么。   一急,小丫头就拉着锦绣,很着急地抬眼看着锦绣,可怜巴巴着神情说道:“小姑姑,小姑姑,叶阿哥在找丫头,丫头找不到叶阿哥。”   锦绣听着小丫头这么说着,小胳膊一直扑腾着,看着模样,锦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   这小丫头是让她抱她找人的意思呢。   锦绣笑着弯身,一把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小丫头六岁的年纪,身子轻巧的很,笑吟吟道:“这下开心了么?”   按着常理,原本应该是刘大哥和刘嫂子带着小丫头来篝火宴的,原来刘大哥和刘嫂子今日是要参与宴会的,原本是要拜托邻居照料小丫头,也就是那小丫头口里念叨的叶阿哥那个少年的家中,两家一直都是来往密切,关系极好。   不过小丫头在知道了锦绣答应了要来篝火宴,就一直缠着锦绣,说着要给锦绣好好介绍篝火宴。   刘嫂子原本还是要说服小丫头不要胡闹,主要还是怕这个小丫头又给大妹子惹麻烦,毕竟锦绣人生地不熟是事实,他们夫妻没有时间招呼篝火宴就已经觉得有些抱歉了,不过也不好将锦绣一人在家中歇息,错过了这样热闹的宴会,好在后来锦绣是答应出来了。   大夫也说了,多接触这些热闹有人气的地方,对养伤也是有所助益的,添添活力等怪异的云云。   小丫头一进了锦绣的怀抱,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立马转溜着大眼睛,四下找人,终于在人群之中发现了目标一般,立马在锦绣的怀里挣扎着,小胳膊顿时伸的直直地往一处指:“小姑姑,叶阿哥在那儿,在那儿!”   锦绣闻言看了过去,但见越过了重重的人群之后,远远站着篝火相对人烟稀少地方果然有一个少年,正摆着手,奋力地挥动着,显然也看见了小丫头发现他一般。   “阿兰,这儿!这儿!”少年连声高喊着。   “小姑姑,咱们过去!咱们过去!”小丫头连忙说着。   锦绣笑着抱着小丫头往那一处靠过去,只是刚才的所处位置,锦绣粗略的判断了一下,这要挤过去,还是要穿过好几道的人群。   越靠近篝火的地方,人群倒是显得没有外围的那么多,因为分散地跳舞,倒是好走了,锦绣将小丫头抱好,继续往前走,身后不知道是谁推搡了一下,身前的人跳着步子正好错开了身,竟是让出了空隙来。   锦绣却是因为身前抱着小丫头,被这身后的人一推,身形反而是不稳了,踉跄着就往前前头栽去。   后面的人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推到了旁人,连连开口道歉,锦绣也察觉到身后有人伸手要够着她的衣袖,似乎是要将她扶着,阻止踉跄的脚步一般。   只是那人反应的有些慢,衣袖只是一掠微过手,锦绣踉跄着已经跟身后的人隔开了更远一些的距离。   锦绣的视线被身前的小丫头有些挡住,看不清前面,无奈之下,要紧的时候低头看着脚下,突然看见了有人的身形映入了眼帘之中,下一刻身子就已经被扶稳了。   “小姑姑,你没事吧。”锦绣才一站稳,小丫头立马关切地上下打量着锦绣,小身子在锦绣的怀里扭动着,似乎要看锦绣有没有受伤一般。   “没事。”锦绣说着,身形已经站稳,抬眼就朝着跟前的那人看去,正打算开口道谢,只是在触及眼前那人的眼眸之后,锦绣却怔愣在了原处。   “小姑姑,不用抱着丫头了,丫头可以自己走的。”小丫头显然是觉得自己刚才连累了小姑姑,这会儿已经不愿意继续被锦绣抱着,开口说着。   哪里知道,自己这一开口,小姑姑居然没有回应她,小丫头歪着脑袋看着锦绣,又是说了一遍:“小姑姑?丫头要下去自己走,叶阿哥过来找丫头了。”   小丫头这次说着,边晃着锦绣的肩,让锦绣注意到她,小丫头表示自己不想再重复说第三遍了。   锦绣也回过神来一般,意识到了小丫头刚才说了些什么,转眼看去,那少年叫叶阿哥的果然也挤着人群往她们走来,似乎是刚才的动静少年也看见了,站不住了。   “小姑姑……”   锦绣见小丫头又嘟起嘴来,笑着松手弯身将小丫头放了下来,正要嘱咐些什么,小丫头哪里还站得住,径直就往少年那个方向钻进人群去了。   “哎,丫头……”锦绣唤着,又想到小丫头原本就是这渔村之中生活的,刘嫂子也说了篝火宴都是熟人,眼见小丫头果然就找到了叶阿哥,两人笑着正说着话,倒是没有走远,锦绣后面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说,只是脚上却像定住了一样,走不动了。   这时候没有了小丫头的分神,锦绣只觉得自己胸腔之中的心跳已经失去了频率一般,有着清晰可闻的忐忑。   突然,有男子低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钻进了锦绣的耳中,锦绣顿时有种因为羞赧而带的恼怒,瞪着眼终于再次抬头看了过去。   苍穹之上的群星点点,映入眼帘的人,有着修长的身姿,篝火的明灭光亮晃动着眼前人的面容,如同今日篝火宴上的许多人一样,此刻站在她身前的人,那面容之上带着许多渔民都会带着赴篝火宴而戴的面具,一半的面容掩在面具之下,却仍旧可以看到那人刚毅的下巴有着胡渣。   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那人身上的气息却能轻易牵动着她的心绪,尤其是那一双深邃若黑曜石般的眼眸,锦绣抿着唇,最后有些恨恨地道:“你笑什么?”   那人没有应答,锦绣却分明看见那露在面具之外的唇勾起一抹加深的弧度,锦绣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失态了,居然看着人看出神,转身就要走。   自然是走不成的,锦绣才侧身,一下子就被人拉住手臂,男子带着温润若泉水叮咚般低沉嗓音轻声地唤:“念念,我找到你了。”   锦绣身子微僵,只这短短的一句话,还有方才男子身形走动之间,那草药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兰香飘入鼻翼之间时,这些日子来的思绪再次一一涌上心头来,那些从落崖开始到现在,锦绣莫名地有些酸涩。   他说,他找到她了……   见锦绣还没有转身,景沐暃想了想,继续道:“我不笑了可好?”   又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锦绣一下子心头的那些牵念莫名地消散了不少,反而是刚才的尴尬又回来了,不过这次倒是重新转过身来,抬眼看着景沐暃。   “你……”锦绣张了张口,却发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顿时有些懊恼,余光看去,却见景沐暃的身旁,突然凑过来一道娇小窈窕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手就挽上了景沐暃的手臂,笑嘻嘻地抬头看着景沐暃:“景哥哥,萍儿可找到你了吧,说好陪我跳舞的呢,走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安分      萍儿的声音清脆悦耳,甚至是带着丝毫不掩藏的期待,一双灵动的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景沐暃,等着景沐暃开口。   从这样的一双眼眸之中,锦绣敏锐地发现了这位看着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的女孩,那看着景沐暃的神情,带着钦慕。   而这样的发现,锦绣一怔之后,鬼使神差地上前,就是一把拉开了那萍儿挽着景沐暃的手,挤到了两人之间,却没有开口,低头看着那萍儿。   萍儿还小,直到锦绣的耳边,这时候原本雀跃的心情,被这么突然插入的人扰乱,萍儿瞪着眼抬头看向锦绣,终于看清了锦绣的面容。   篝火的明灭火焰晃动之下,映入萍儿眼眸之中的少女,有着如玉般白皙的面容,黛眉之上,一双清泠的眼眸流光溢彩,而那精巧的五官更是倾城绝色,萍儿有一瞬间的看呆。   待回过神来,萍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退开了几步的距离,视线反而不再落在锦绣的身上,仍旧看向景沐暃,恍然一般惊呼道:“景哥哥,这个姐姐就是景哥哥的媳妇吧!”   锦绣怎么会想到萍儿再次开口会说出这句话来,吃惊地看向景沐暃,却正好撞见景沐暃那深邃的眼眸之中,漫染而开的一抹揶揄的神情,锦绣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耳根发烫。   一个念头窜了上来。   锦绣觉得,似乎,她误会了什么。   萍儿却十分兴奋地再次上前,这回反倒是没有去拉景沐暃的手,径直缠上了锦绣的手,笑容灿烂地看着锦绣,开心地说着:“是念念姐姐么,原本萍儿只当是景哥哥唬我呢,眼下看来是真的。”   随着这句话从萍儿的口中说出,锦绣顿时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所想,越发开始唾弃自己刚才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只恨现在没有地洞可以钻下去,竟然会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吃味。   身边萍儿絮絮叨叨地念着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锦绣也终于知道,萍儿原来是大夫的外孙女,向来喜欢跟着大夫钻研医术,大夫照顾景沐暃的这些日子,萍儿也认识了景沐暃,一来二去,萍儿倒是确实对景沐暃有了钦慕之心。   不过,倒是听景沐暃提到自己已经成亲,萍儿伤心之后又不相信,说非要亲眼见到才肯放弃。   “没有想到,念念姐姐比景哥哥说的还要美丽,萍儿服了。”   一听这话,锦绣只觉得站着越发不自在,尤其是身侧某人的视线,锦绣终于挣脱了萍儿的小手攀附,转身就要躲进人群之中。   谁知道手反被包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掌心之中,顿时被阻了脚步。   萍儿笑嘻嘻地退开。   “萍儿,这边,快过来,我和兰兰都在。”少年的声音高扬着传来。   萍儿对着叶阿哥和小丫头在的地方挥手,回声道:“哎!等我,我这就过去!”   说着,萍儿对着景沐暃挤了挤眼神,转身就钻入了人群之中,朝少年和小丫头走去。   萍儿的离开,倒是让锦绣没有了那么多的尴尬,谁知道这会儿身后再次传来了某人似乎有些压抑的笑声,锦绣顿时恼羞成怒地瞪了过去:“不是说不笑了么!”   景沐暃唇边的笑意加深,甚至深邃的眼眸之中尽是笑意漫染。   锦绣实在是挂不住面子了,只觉得现在不能和景沐暃独处下去了,只想往人多的地方钻。   显然是察觉到了少女要躲,男子一个手劲,反倒是将少女带入了怀中。   “你……”   话语出口,锦绣却被景沐暃压入怀中,听见了头顶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念念为了为夫吃味了,为夫很高兴。”   一下子被点破了事实,锦绣只觉得已经不止耳根发烫,脸上更是一阵发热,偏偏景沐暃就那么抱着她,怎么都不让她睁开。   索性,锦绣也就随他了,有些讷讷道:“你倒是得意。”   靠在景沐暃的怀中,锦绣甚至能听见景沐暃那心跳声,还有胸腔震动而带起的笑声,这会儿也不抬头了,倒是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周围众人的喧嚣热闹声,似乎都远去了,锦绣只觉得此刻的心那样的宁静而充实。   突然,似乎衣袍被人拉扯的感觉,让锦绣微微低头看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又钻过了人群回来了。   这会儿,小丫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甚至童声童气地问道:“小姑姑,你和美人叔叔还要抱多久?”   此话一出,锦绣顿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孩子的面前这样的举动是不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这次倒是真的挣脱了景沐暃的怀抱。   锦绣横了景沐暃一眼,意味分明,小丫头来了居然没有提醒她,下一刻蹲下身,笑着看着小丫头问道:“丫头,怎么没有和叶阿哥去玩?”   小丫头反而是奇怪地看着锦绣,随后伸手往旁边一指:“呐。”   锦绣顿时顺着小丫头所指看了过去,只觉得脑袋轰地作响,竟莫名地有些天旋地转一般,可是意识却又是异常的清晰。   目光所及,锦绣分明看见小丫头的身边两个人身的地方,就站着少年叶阿哥,还有……萍儿,两人此刻正笑着看着她。   锦绣只觉得心头思绪千回百转,最后锁定了一切事情制造者的“罪魁祸首”身上,那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没事人一般的神情,锦绣一时间原本要说的话太多,此时此刻,却突然间无言以对。   突然一阵的吆喝声伴着点点的鼓声响起,锦绣皱眉看了过去,但见原本围堆着篝火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散去了大半,此刻是男男女女围着篝火,男子的手中都拿着鼓,而那点点的鼓声正是从跳舞的男子手中敲击发出。   而围着篝火舞动的女子们,面若桃李,此刻也是满面笑容,竟是男女相对而舞。   “景哥哥,快去啊!”萍儿突然窜到了景沐暃的跟前,说着还不住往少年使眼色。   少年见状,也跟着上前,接着就是将不知道何处拿来的鼓赛到了景沐暃的手中。   锦绣不解地看着两人这奇怪的动作,却看出来这鼓样式并不常见,反倒是和此刻正在敲鼓而舞的男子手中所持是一样的鼓。   “哎,念念姐姐,也快去啊!”萍儿说着,站到了锦绣的身后,推着锦绣就往那篝火旺盛的地方推,而那,正是众男女舞动的集结所在。   对于这样的篝火宴,锦绣之前曾经问过刘陈氏,但是刘陈氏也没有详细说,只是说一个正月底的村中古有节庆,只要去看看热闹就是了,现在这又是要作甚?   锦绣心里疑惑不已,可是眼看着景沐暃竟是由着少年叶阿哥推着进入了篝火的舞动中心,锦绣又怎么能放心景沐暃一人,也就由着萍儿拉着往篝火旺盛处而去。   “念念姐姐,你跟着她们一起跳就行了,景哥哥,你快敲鼓啊,很简单的,我之前让叶阿哥教过你了。”   锦绣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舞,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只有简单的几个动作,不管如何,入乡随俗总是不会错的,当下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地方,锦绣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另外的女子们一起跳着简单的舞步。   目光看去,锦绣就看见站在了她对面的景沐暃,此刻的男子同样是一身渔民的打扮,只是身量修长竟是高出了其他人半个脑袋,偏偏那鼓击的倒也真是有模有样,锦绣从未见过这样的景沐暃,看着觉得十分有意思。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突然喝了一声,锦绣却听不懂那说的是什么话,似乎是方言,却见原本击鼓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锦绣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是哪里知道,下一刻,原本并排一起跳舞的女子们朝着锦绣围堆过来,锦绣惊诧之余,却也看见景沐暃同样被那些击鼓的男子围在了中间。   身形晃动,锦绣发现围着她的女子们正推搡着她往一处簇拥而去。   待到女子们让出一个缺口,锦绣就看见停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简易的竹抬轿。   “念念姐姐,快坐上去!快啊!”萍儿兴奋的声音响起。   锦绣此刻最为关心的不是这个,目光梭巡,终于再次看见景沐暃,却见景沐暃也被簇拥到了同样的一顶竹抬轿,已经被推着坐了上去,锦绣也看见了景沐暃神色之中带了疑惑。   “念念姐姐,这是礼俗,快坐呀,景哥哥都坐了。”萍儿显然有些着急。   “小姑姑,坐,坐!”   锦绣原本还要问些什么,只是哪里扛得住这些人的不安分簇拥,尤其是连小丫头都附和着说,只得坐上了竹抬轿。   才坐上去,却是原本簇拥着她的女子们将竹抬轿抬了起来,锦绣侧首看去,景沐暃此刻也是和她同样的处境。   人群之中,骤然爆发出一阵的喧腾声,不少的人都拍着手,锦绣却更加的不得其解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道苍劲的声音沉沉响起:“慢着!”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贵客有缘      所有的喧腾声在看着那两顶竹抬轿被众人抬着簇拥并到一处之后,声音顿时到了最为鼎沸的时刻。   喧闹之后,声音却反而更有默契一般低了下来,到底是不能全部都消散。   锦绣顺眼看去,梭巡了四周之后,分明发现众人的神情都是神彩熠熠地看着她,似乎她一下子莫名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而除了她之外,同样成为焦点的还有景沐暃。   奇怪与这些人的兴奋神情之中带了莫名的期待神色,锦绣就听见了遥遥的那一道苍劲的声音沉沉地响起。   霎时间,周围还有低声的言论竟是因为这一声苍劲的声音陡然就安静了下来,异常的默契。   甚至于,锦绣察觉到了原本抬着她的女子们都停住了脚步,包括并肩和她一样被人抬着的景沐暃那一顶竹抬轿也停了下来。   锦绣不由好奇万分地循着大概声音由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正看见那一道慢慢走来的身影。   来人渐进的身形,锦绣越发清晰地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和蔼的面色让老者看起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很难显然刚才那一声威严的话是从这样一个老者的口中而出的,尤其还是这样面带笑容。   “村长来了!”小丫头已经迈着小短腿跟上了竹抬轿,这时候凑到了锦绣所乘的竹抬轿下,掂着脚跟,仰着头看着那老者过来,有些兴奋地低声说着。   周围都是一阵的安静,锦绣很容易就听进了小丫头刚才的那一声称谓,不由微微惊诧,转而又有些了然。   也是,这样的篝火宴上,村长会来,应该就是来主持大礼的,可是刚才那话又好像有着别的意思。   锦绣这样想着,她越发觉得这村长似乎就是朝着她们这边的竹抬轿走来,随着村长步子的渐进,众人的目光也跟着尽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当然还有景沐暃。   小丫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十分高兴地拍着小手说着话:“哦!哦!要开始咯!”   锦绣根本就是云里雾里的,可偏偏这个时候每个人看着她的神情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让锦绣更加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就不该被说服坐上了竹抬轿。   最终,村长没有走到锦绣的跟前,只是在竹抬轿的十步之外站定,那饱经阅历的眼却很是锐利地扫了锦绣和景沐暃各一眼,转而十分满意地又笑眯了眼,伸手掂着自己的短须笑着道:“刘和子说的倒是不错的,今日果真是你们得了众人的捧场,那便开始吧!”   随着村长的这一声扬高的“开始”,众人又是一阵的附和声响起,锦绣便觉得自己坐着的竹抬轿再次动了起来,转眼一看,景沐暃也是一样的处境,两人再次并肩各自坐着竹抬轿,由着男女各自抬着往前走。   锦绣心里根本就是悬着,完全对眼前这十分新鲜而奇怪的篝火宴闹不清思绪,却见同样也是陷入这样情景的景沐暃反而是一副老神在在地由着众人,锦绣索性也就放开了。   两顶竹抬轿抬着往篝火最为旺盛的火堆走去,继而锦绣和景沐暃的两顶竹抬轿分开不再并肩而行,却是男女隔开围着同样旺盛的火堆开始兜绕。   抬轿的男女和着锦绣从来没有听过的山中方言歌谣,却也十分有意思,男女声音缭绕一起,听来十分动人悦耳,竹抬轿一直没有停下,随着歌声一直绕着那明媚的火焰走动着,却十分的稳健,不疾不徐,锦绣没有任何的眩晕之感。   一阵的歌谣唱罢之后,锦绣发现抬着她的女子们终于停止了兜绕。   人群似乎就是在歌声男女和声开始渐渐地往后退让出空地来,锦绣发觉女子们抬着她仍旧往前走,不过身后有人先行小跑着跟了上来,离着篝火的地方显然有些远了,那赶来的女子手里举着火把,几人成形,倒是将前面的路照的明亮。   渐渐地,锦绣看清楚了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们的身形掩藏住的,居然是一个小棚,不免显得十分吃惊,目光朝身边一看,这次锦绣倒是没有想到景沐暃所乘的竹抬轿这回没有跟着她们一同而来。   惊奇只余,锦绣朝着原本身后的篝火看了过去,就发现景沐暃也离开了最先环绕的篝火所在,只是没有和她的方向一致,倒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被抬着离开,同样也有男子几人成形在他们抬轿的人前面领着路。   锦绣定神看去,正见景沐暃微微蹙眉,显然也是没有猜到接下来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不过似乎是没有任何的敌意,不过同样的在那另外和她相悖的一头,那竹抬轿抬着景沐暃也是朝着一个小棚过去的。   竹抬轿微微晃动,锦绣不由收回了打量景沐暃那方情形的眼,下一刻就见自己已经被慢慢地重新放了下来,只是抬轿的女子放下了竹抬轿,反而是依旧簇拥着她从竹抬轿上下来,笑着半推着她往小棚里面带。   最先举着火把的几人已经进了小棚,锦绣在明亮的灯火下,也看清楚了小棚里面的陈设。   几个女子正手脚麻利地摆动着,之后锦绣看着在自己面前摆放的东西,不由瞪大了双眼。   不得不说,锦绣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屏风。   “贵客,请更衣吧!”原本左右站在锦绣两边的女子,这时候笑容和煦地看着锦绣,柔声地说着。   锦绣正想说些什么,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还有萍儿也凑到了跟前来。   “念念姐姐,快去换上,念念姐姐穿一定好看!”萍儿嘴上说着,手上也是半点没有闲着,拉着锦绣就往屏风后面闪。   锦绣哪里还能拒绝,看着小丫头也是一脸兴奋的神情,锦绣已经被萍儿拉着进了屏风后了。   几个女子跟着锦绣一同到了屏风的后面,手里端正地捧着正是衣服和头饰,锦绣看了一眼,发觉似乎是茜素红,微微吃惊,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来,可是待那女子将衣服展开之后,锦绣却看着那衣裳不似嫁衣,倒是裁剪的十分别样新奇。   萍儿已经跃跃待试般地拉着锦绣的衣袖,开口道:“念念姐姐,快呀!景哥哥只怕都快换好了。”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锦绣皱着眉还是问了出来。   萍儿反而是眨了眨眼:“总是好事的,入乡随俗啊,哎呀,念念姐姐,你就别犹犹豫豫的了。”   一边跟着锦绣进了屏风后的女子们对视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道:“贵客不必担心,村长吩咐的,这是咱们渔村的习俗,贵客有缘来此,这是一场招待。”   锦绣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一直以来,确实没有见过丝毫的敌意,包括现在。   衣裳其实并不是十分的合身,看起来似乎果然正如女子所说的,是习俗,想必是很多人都可以穿的,在篝火宴的时候,只是这次不知怎么的,倒是能轮到她这么一个外村人的身上了。   两个女子帮着锦绣换上了衣裳,腰身的地方用腰带仔细的处理之后,原本就是灯火明灭,倒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萍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硬是围着锦绣饶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笑的眉眼弯弯才满意地道:“好看!”   那拿着头饰的女子这时候便为锦绣换上同样的茜素红头饰,一头的秀发放下,简单的编成辫,不似大荣朝女子绾成髻,倒真是有了本村人的模样了。   两个服侍锦绣换衣服的女子这时候也是对视一笑,开口道:“好了!”   萍儿高兴地欢呼着拉着锦绣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锦绣发现原本应该空旷退开之后的人群,这时候慢慢地围了过来,许多人都十分坦然地夸赞着她的装束,锦绣倒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起来。   萍儿却不管,拉着锦绣就往前走,身后原本抬着锦绣过来的数几人女子这时候也是笑容灿烂地跟着锦绣,簇拥着锦绣往前走。   慢慢地再次朝着最初兜绕的篝火靠近,随着明亮的火焰映入眼帘,锦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有些羞赧,正打算往后退,哪里知道身后站着的数几人女子哪里肯,笑着推搡着锦绣继续站着。   锦绣眼见没有了退路,目光朝前看,发现男子们一阵的喝声正是从对面传来。   那场景倒是和她十分的相似,但见一众的男子簇拥着一人正朝着她走过来,那人身量修长,只是一身的装束打扮是锦绣从来没有见景沐暃穿过的,偏偏穿在他的身上,莫名地让人觉得合该就是他穿着一般。   不知道谁身后猛地助力一推,有女子低低开心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起哄声之下,锦绣低呼一声,完全没有防备地朝前走了几步。   男子的对阵之中,同样也有人用了一样的招数,景沐暃被推搡着往前走去。   不期然之间,两人撞了一个满怀,锦绣只觉得脸上更是发烫的厉害,身子正要往后缩,哪里知道下一刻腰上就被人钳固着,拉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一时间,众人的应和声此起彼伏而嘹亮。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的执念      “小心,别摔了。”   锦绣只觉得胸腔的心都要跳出来一般,偏偏景沐暃带着关切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锦绣只觉得实在是没好意思抬起脸来,索性就埋在景沐暃的怀里。   “景哥哥,亲!亲!”萍儿随着众人起哄声,叫的最为大声。   这声音一下子也传到了锦绣的耳中,锦绣只觉得脑袋翁的一下炸开了。   “新郎亲新娘子了!”   “新娘子害羞了!”   “快送洞房!”   ……   这喧腾的声音原本就是嘹亮而高扬,加上了不少人的附和,锦绣这时候就算是想要装木头也是做不到了,原本还是隐约猜测的念头这会儿算是彻底得到了验证了。   茜素红,原本就是用作嫁衣的颜色的,还有众人刚才那些看不懂的神情,锦绣现在算是全都明白了。   不过到此,锦绣心里还是暗自惊叹,这分明就是在大荣京畿附近的国土,没有想到一向礼节最为严密的大荣,居然还有这样民风开放的村落存在着,倒也是十分的稀奇的。   正想着,锦绣只觉得下巴传来温热,微微一怔,不由抬眼看去,却正是触碰到男子俊美而渐近的面容,锦绣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唇上传来的温热,让锦绣霎时间心跳再次失去了频率,却一时间愣愣地看着景沐暃,心里却十分清明地想着,景沐暃居然照着众人所说的,真的就……   锦绣定定地看着眼前咫尺而俊朗的男子面容,那一双深邃的眼同样定定地看着她,黑曜石般夺目而深沉的眸子之中,锦绣看见了男子那漫染开的柔情,如巨波卷浪要将她吞噬一般,锦绣的心房顿时一片沉沦。   “啊!”锦绣猛地一声低呼,下一刻天地微旋之间,却是没有想到景沐暃竟是将她拦腰抱起。   周围一阵的人声霎时间鼎沸异常。   锦绣怔愣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容,那唇边勾勒的笑,让她目眩,下意识地伸手勾着男子的脖颈,目光却半分也不愿转开。   “这里太吵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景沐暃笑着说着,脚上已动。   众人的目光落在这一对璧人身上,眼里有艳羡,更多的反而是祝福,没有人去拦着景沐暃,但凡景沐暃所过,众人都让开了路,由着他们朝前走着,渐渐地走出了篝火宴的中心,远去了身影。   村长依旧站在一处,捻着短须,笑容满面地看着离去的两人,不知道想些什么,时不时地颌首,唇边满是笑意,自言自语般地道:“倒真是一对璧人,缘分,缘分妙不可言呐。”   两人的离开,并没有结束这一方的篝火宴,年轻的男女们显然被方才的两人所触动,这时候又是一场的众人共舞翩跹而起,有人和歌舞动,拍掌附和,倒是将篝火宴再次推上一个高峰。   只是在这一场的篝火宴中心的外围所在,两人目光却显得有些呆怔,而所望着的方向正是锦绣和景沐暃离开的方向。   终于,其中那身量欣长之人似乎回过神来一般,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之人,疑惑道:“我方才没有看错吧,那人是……王爷?”   另外一人没有当即回答,目光之中也是带着几分疑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一般:“看着,似乎像锦绣,那应该另外一人就是景王爷了。”   “果然如此!害的咱们险些劈山开路折腾来找人,结果这两位居然……”   “居然什么?青锋,注意措辞,人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青锋顿时说了话头,差点意识到自己险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眼里还是十分的哀怨的,小声嘀咕着:“王爷怎么能这样啊……”   “好了,眼下最要紧的,嗯……跟上去看看。”   青锋一听这话,顿时眉头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身边的人,还是不确定道:“荣若公主,这样怕是不好吧?”   杨若一时间没有答话,似乎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青锋屏气等着,要知道,这样的氛围下,自家主子带着王妃这样轰动地离开,显然是两人的独处时光,这时候,他们要是找上门,这虽然是久别重逢能赶紧离开,可眼下,坏了王爷的兴致,那也得死的很惨吧,只怕功都不能抵着过了。   然而,青锋等了半天的功夫之后,最终换来的答案却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是受伤了,怎么能恣意儿女之情,这是要误事的,咱们要去劝阻才是。”   “这……”青锋发现自己竟无言反驳,只能任由杨若真的就那么朝着锦绣和景沐暃离开的方向走去。   无力地抬头望了望天色,最后咬着牙,赶紧跟着上去。   青锋心里却泛着嘀咕的,天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在京都之中的荣若公主怎么会离开了京都来找王爷和王妃,可是后来在青锋看见了颜相之后,还有荣若公主阴测测看着他的目光之后,青锋表示万分的无辜不知颜相之事后,也算是明白了,王爷显然没有将此事告诉容若公主。   眼下,只怕是容若公主还记着这事了,又怎么能让王爷如愿。   可是转眼青锋一想,王爷和王妃是多么不容易,这眼下难得有这样的氛围,青锋更是没有见过王妃这样小鸟依人的模样,这样好的氛围怎么能被破坏,王爷的功夫也是一直了得的,这点小事还能不手到擒来,儿女情爱天经地义,他不忙着撮合也就算了,哪里能真让容若公主搅合了。   青锋这样想着,可偏偏发觉容若公主的脾性也不是好糊弄了,万般纠结之间,眼看着居然都到了岔路口了,顿时吃了一惊,看着眼前的两条岔道,青锋拿眼看着杨若,小心谨慎道:“咱们走哪一条?”   打量着杨若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青锋分明看见杨若悠悠地勾了勾唇,居然是笑了,青锋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便听见杨若轻哼一声,道:“倒还真是会防人。”   青锋心里顿时打了一个突,他隐约猜到这路径一定是王爷好好考量之后,所选的地方,为的也是防着不被人打扰,这眼下对半的几率,到底走哪条呢?   想着,青锋心里暗自祈祷着千万别让容若公主选对了,不然这回去,他好日子绝对是不会有了,甚至要水深火热了。   终于,青锋看着杨若的神情似是下了主意一般,顿时无声地吞了吞口水,见杨若张了张口,就要传达结果。   “砰”的一声,身后却是一阵的骤响而起,原本隐约还能传入耳中的喧嚣人声,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青锋神情顿时敛起,杨若也猛地转过身来,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杨若侧身看了那两条岔道,神色微动,最后还是沿着来路返回,沉声道:“走!”   青锋紧跟着杨若身后,那一声的乍响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那原本就是让跟着他们找到山路寻找到这个地方的余下之人所交代的指令。   一旦发生任何的异常,鸣声为令。   而刚才的动静之大,只怕是不会是小事。   既然他们能够找到这个地方,这便意味着,同样也会有人找人,比如皇晟樊,比如沫沁柔,又比如……   夜痕。   杨若一颗心沉了沉,抿唇快步朝前走去。   ……   一声的鸣声绕着山径往外再传,却没有那么地洪亮了,只是同样引来了景沐暃骤然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锦绣原本是挣着要下来,无奈景沐暃坚持着非要抱着她,见说服不动景沐暃,眼下周围也没有旁人,刚才那样多人的时候都是这样了,锦绣也就由着景沐暃去了,心中却是高兴于景沐暃的伤势果然是好了。   只是这个时候景沐暃突然停下,锦绣不免诧异地看着景沐暃。   景沐暃抬首朝着身后看去,但见苍穹之上仍旧是星辰点点,却没有任何的焰火异动,景沐暃眉头微皱,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应该是他听错了。   锦绣见景沐暃的情绪果然没有浮动,只是目光也跟着景沐暃朝天上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常,不由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待看到前方的灯火细微,不由疑惑道:“那是有船停靠么?”   听闻这话,景沐暃顺着锦绣所指看了过去,唇边的笑加深了几分,脚步再次而起,声音醇润道:“没错,是船。”   锦绣有些猜不准,却也听出来了景沐暃的话里没有吃惊,想了想道:“你准备的?”   景沐暃这次却没有应话,反而是轻功微动,索性一跃就到了那船上。   却如飘叶落水一般,竟是没有引起船身晃动,锦绣感慨与内功高手的便利,却听见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问道:“喜欢么?”   锦绣有些不明就里,抬眼看着景沐暃,景沐暃却示意锦绣往一处看去,锦绣视线微转。   却是原本应该是一片沉静的湖面,骤然有点点的荧光攒动,若点点的星辰落入凡间一般,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锦绣惊诧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解问道:“你怎么想到用法子引来这样多的萤火?”   景沐暃但笑不语,却是抱着锦绣慢慢坐下,随后伸手指着船舱之中,挑眉道:“你且看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漫天流萤      原本锦绣就十分的好奇景沐暃怎么能够找来这么多的萤火虫,这时候见景沐暃引着她的视线往一处看,锦绣心里更加的好奇了。   顺着景沐暃所指望去,锦绣不由睁大了双眼,清泠的眼眸之中漫染开的都是惊诧。   锦绣只见自己目光所及的船舱之中,遮住船舱的帘布已经被撩开,没有了厚重的帘布遮挡住视线,北时秋一眼直接望进了船舱之中。   只是在这样的暗夜之中,正月三十是看不到圆月的,尽管云稀星明,船舱没有点灯,本该是一片的昏暗,这时候却是攒动的萤火明亮地晃散在船舱之中。   随着帘布的撩起,那片片的萤火之光渐渐从船舱之中涌了出来,有的与原本游荡在水面之上的萤火虫相会,有的飘向别处,视野望去,点点的萤光竟是让人有了目眩的感觉。   锦绣看着这一切,似乎已经沉醉了,神色有些朦胧,几乎觉得自己像是身在梦幻之中一般。   “漫天流萤可喜欢么?”   低沉的男子嗓音在耳边悠然响起,似是一下子触动了锦绣的心弦,只觉得微微震颤,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流转,锦绣只觉得自己的耳根此刻莫名烫的厉害,身子僵住了,一时间没有转身去看身侧的景沐暃。   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发的急促了,失了频率。   眼前浮动着今夜最初开始的篝火那一幕幕,还有后来众人的起哄,以至于现在来了这里,锦绣只觉得也有些不可思议,仍旧还是没有真实感一般。   原本她就心心念念,记挂着景沐暃究竟伤势如何了,过去了这样久的时日,他到底是什么模样,今夜是否真的就像信中所说的那样真的会来,那么他知道哪里能找到她呢,或者,她能一下子就找到他么。   太多太多的念头当时盘旋在锦绣的心头久久挥之不散,而现在,锦绣是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有这样的场景出现的。   喜欢么?   她……很喜欢,很感动啊。   突然,锦绣又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愉悦:“看来,念念是看呆了呢。”   锦绣耳根子觉得愈发红了,真的是再也挂不住面子了,带着恼羞成怒的心思侧身抬头看向景沐暃,张口就要强辩。   “我才……”只是终究微张的口没有来得及正确地表达锦绣此刻心里想好的一番说辞,锦绣只觉得眼前的映着那萤光,男子俊美的面孔压了下来,唇上已经传来了温软,后面的话哪里还有机会说出来,都尽数被堵住了。   锦绣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双若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眼里漫染开的柔情,原本跳动纷乱的心,反而慢慢地沉静了下来,有种温暖自眼前这双深邃的眼眸目光所触及,从眼传至心口,渐渐地漫染自周身,锦绣不由慢慢地闭上了眼。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沉静了,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鼻翼之间充斥着淡淡的兰香萦绕,锦绣知道,那是她所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   腰上传来力度,下一刻身子悬空再次被抱起,锦绣仍旧闭着眼,手却自然地环上了景沐暃的脖,唇上的温软依旧,心中是那样的安定。   这种感觉,锦绣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如果真的是梦,那她愿意永远沉沦其中。   似乎也有了感知一般,徘徊在船舱之中的萤火虫在两人的身影渐近的时候,竟是不约而同地竟数一哄而出,只是萤火的光影仍旧缭绕在这一片波光涟漪的水面之上,不过是远离了那一湾船。   男子仍旧将女子稳稳地抱在怀中,两人的身影进了船舱之中,景沐暃伸手一挥,那厚重的船舱帘布重新落下,掩去了船舱之中的景象。   远远有林间夜莺的啼鸣隐约传来,船舱之中点点的压低的男女之声传出,旖旎婉转,萤火虫们似乎羞听一般终于渐渐地消散离开。   隔着船的有些偏远的岸边那岔口的尽头,此刻两人站着,目光都是望着那船,没有言语。   似乎是许久的沉默实在是有些难受,青锋不由低声干咳了一声,看向身边显然看着那水面之上的唯一一艘船若有所思的杨若,试探着低声问道:“公主殿下,咱们这……还过去么?”   杨若没有接话,只是转眼看向青锋,眼神倒是带了若有所指。   青锋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立马道:“属下看着王爷和王妃定然是没有被方才的动乱所波及的,夜深了,公主殿下回去歇息吧,明日天明之后再行离开这崖底,如何?”   杨若仍旧没有回答,目光再次看向那水面上的船,此刻萤火已经散去,只是杨若原本就是行走在暗夜之中,本家的行当最初便是杀手的身份,夜里行走犹如白昼,方才景沐暃抱着锦绣走进船舱的一幕,她都收在了眼里。   原本杨若还在担心莫不是刚才的动乱,居然还真让人找到了这里,乃至于或许景沐暃的伤势还未好全,而让锦绣也受了伤,才会被景沐暃抱着进船舱。   不过这样的猜测在杨若看见景沐暃似乎是不急不慢地抱着人进了船舱,最后甚至不忘将帘布放下,这里面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杨若已经明了了。   杨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对于景沐暃终于再次抱得佳人满怀的钦佩之后,莫名地多了几分惆怅,脑海之中反而突兀地蹦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下一刻,杨若就沉了沉脸,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公主殿下?”青锋试探地再次开口。   杨若敛其情绪,心里暗道这个时候怎么就想起那厮来了,多少有了几分烦闷,口气还是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浮动,转眼看向青锋:“确实夜深了,不过这地方,你家王爷没有人守着可是不行的……”   后面拉长的语调,让青锋心头顿时一跳,却立刻也明白了这荣若公主显然是话里有话了,而不好的预感顿时也是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刻,青锋就听见了杨若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如今带来的人,你家王爷最为信任当属你了,这个地方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你就留下守着,天一亮,立刻告诉你家王爷准备起身离开渔村。”   话语说完,杨若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青锋却是苦着一张脸,哀怨地看着杨若离开的背影,心中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却在看见走出一段距离的荣若公主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就看了过来,青锋赶紧收起眼里的哀怨,低头万分恭敬。   “另外,今夜之事暂且不必告诉你家王爷,明日我自会细说。”   “是!”青锋立刻应声。   直到确定了没有了脚步声,青锋这才抬眼看去,果然没有看见杨若的身影之后,忧伤地叹了口气。   青锋抬眼望着星辰,心里暗道,方才还觉得方才的动乱,好在让荣若公主放弃了追着王爷王妃过来的念头,哪里知道那一场的动乱又那么快地被平息,虽然奇怪那些人不是皇晟樊身边的人,身份游戏而不明。   而最让青锋奇怪的是,荣若公主却似乎是知道些什么,让带来的人处理那些追踪之人,带着他继续来找王爷和王妃了!   偏偏这荣若公主选了那岔道的一条,一下子就选对了,这一来到好,果然正瞅见水面上的一艘船,还有两道身影,伴随着点点的萤光,青锋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自家王爷真是懂得风花雪月,倒是先忧心荣若公主会不会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去和王爷王妃见面。   好在是虚惊一场,青锋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最后只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话罢了,怎么就成了非要留下来守着的那人呢。   这虽说荣若公主所说护卫王爷王妃的周全,青锋也是明白的,只是,这天一亮就要他去叫醒王爷。   这分明是让他往刀锋上推啊。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自家王爷与王妃这分明便是小别胜新欢,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倒好,他一大清早的要去叫人,这还不是往老虎屁股上拔毛,活的不耐烦了么。   青锋越发觉得自己太过无辜,今夜也只怕是要睡不着了。   哎……   隐约之间,锦绣听见有鸟鸣声传来,不由慢慢地睁开眼来,待目光触及察觉到自己是在船舱之中,昨夜的记忆如潮一般猛地涌现出来。   锦绣只觉得面上一阵的绯红,昨晚自己和景沐暃居然在这船舱之中……   倒是真有些迷乱了,她竟真的当做是一个梦了。   伸手往边上触碰,却是一阵的冰凉,锦绣微微一怔,侧身看去,身边果然没有身影,梭巡了船舱之中,除却她再没有旁人,锦绣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立马酸痛之感遍袭全身,锦绣确定了昨夜不是梦。   可是,景沐暃呢?   突然,帘布被撩开一角,明亮的光从外头照了进来,锦绣微微眯眼看去,就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形探了进来,背光的身影,让锦绣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与君相约一月为期      下一刻传来景沐暃低沉的声音:“醒了,要为夫帮夫人更衣么?”   锦绣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刷地面色越发囧了,自己这身上原来是盖着被子,起身起的急了,已经滑落,而被子里面,连肚兜都没有穿!   “不用!你先出去!”锦绣嗫嚅着开口,低着头,怎么都不去看景沐暃,天知道这会儿他又会是怎么一副神情。   景沐暃唇边的笑越发深了,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真也就退了出去。   锦绣察觉到动静消失,也少了那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抬头看去,果然没有再看见景沐暃的身影,赶紧开始找自己的衣裳。   好在原本自己在刘大哥家里养伤,原本的衣裳已经没有穿了,刘陈氏的身形和她倒是相仿,刘陈氏热情地将自己一直藏着,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姑娘家穿的衣裳给了锦绣穿,倒也不繁琐。   将自己收拾利索之后,锦绣将一头的长发随意地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大红衣裳上,这是昨夜的篝火宴会最后萍儿还亲手帮着她穿上的。   此刻那大红的衣服被好好地放置着,旁边还有一件男子的红袍,锦绣自然明了,昨夜那件红袍正是穿在了景沐暃的身上。   锦绣不自觉间唇边就挂了一抹笑,起身走向船舱帘布边,伸手撩开了厚重的船舱帘布看了出去。   天色已经明亮,远远的东方遥遥的一轮旭阳已经东升许久,只是这样看去仍旧像是触着山头,仿佛是挂在山的顶端一般。   迎面而来的一阵微风拂面而来,锦绣微微拂开额前的一缕碎发,目光朝前看了出去,见望见船头的甲板上正坐着一抹身影。   锦绣微微一怔,弯身出了船舱,缓缓地朝着甲板走去。   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景沐暃转身看去,仔细地看了一眼锦绣,微微皱眉道:“怎么不多披一件衣裳就出来了,清晨时分,这样的天气最是寒冷的时候。”   锦绣低头看着景沐暃朝着她伸手,将手递给景沐暃,蹲着就坐在了景沐暃的身边,笑着道:“不冷的。”   景沐暃却显然不信这话,拉着锦绣的手,最后将锦绣的两手都包在了自己宽厚的掌心之中,摩擦着:“还不冷,这手还能这么凉?”   锦绣看着景沐暃刀削般的剑眉挑起,倒是丝毫没有被撞破谎话的尴尬,笑容越发深了:“能穿的我不都穿上了么。”   “不是还要一件红嫁衣么。”   锦绣这回倒是挑眉道:“一个人穿那衣裳可不就没意思了。”   倒是没有想到锦绣会说出这样少女带着俏皮口吻的话,景沐暃微微一怔之后,却被眼前少女神采洋溢的一双清泠眼眸霎时间就着了迷。   锦绣看着景沐暃那深邃的眼徒然转暗,甚至有些冒着悠悠的绿光样子,顿时心头一跳,昨晚的疯狂立马再次印现到脑海之中,现在她可还是浑身酸痛难受着呢,难道又要……   想着锦绣只觉得眼角微微地跳,当即就要开口:“睿恒你……”   可是到底还是察觉的慢了一拍,锦绣但见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阴影压下,锦绣倏地闭眼,却是感知到眼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一点即过。   “夫人有双潋滟动为夫心扉的眼眸。”   察觉到压进的景沐暃已经退开,锦绣却听见了景沐暃低沉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响起,不由抬眼看向景沐暃。   只这一眼,锦绣觉得似乎深深地望进了景沐暃那双深邃如谭的眼底,那盘旋凝聚的柔情。   锦绣只觉得心中漫染开的都是温软,却有些口是心非道:“倒是没有想到你何时也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男子低低的笑声带着琴弦震动的悦耳传入了锦绣的耳中:“自然是无师自通了。”   “你倒是顺杆子往上爬,半点的没羞没臊的。”锦绣低声说着,下一刻已经被拥入景沐暃宽阔的怀中,“从来没有与你看沉静,倒是偶然发现这处的景致真是不错。”   锦绣听着景沐暃说,抬眼看向了天际远山,正有鸟儿扑翅而起,一片而过,印着朝阳的华光,构成一幅如画诗卷。   成群而过,锦绣的目光追随远望,而那一群的鸟儿正是向南而飞。   猛地,锦绣心中顿时触动。   南方……   南夜国。   突然涌出的思绪让锦绣唇边的笑有了一刻的僵硬,景沐暃将这一幕收入眼里,倒是低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鸟儿倒也是这样的恼人,偏生还就往南飞呐。”   锦绣抿着唇,心里却有些犹豫着,如今景沐暃又提起,锦绣觉得事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正如最初的开始,落崖之事都是在万般的筹划之外,甚至算下时日,从落崖道如今已经又过去了近乎半月的光景,渔村与外界的通路,锦绣还没有清晰的头绪,而景沐暃是被大夫带出渔村的,一定是知道的。   锦绣心里十分的明白,和景沐暃相见的日子,就是结束在渔村生活的日子,她还是要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之中的。   世外桃源从来不适合她,她一直都是个尘世中的人,有那些放不下的人一直牵挂心头。   她想知道如今外祖父究竟如何了,而母亲现在究竟又在何方,她和景沐暃消失在众人视线的这些时日里,皇晟樊又做了些什么,是否会对母亲不利。   还有大荣的京都,父皇皇景梧又如何,大荣的朝局可还动荡,杨若是否已经开始应接不暇了。   而皇晟樊,沫沁柔,他们所欠下的人命。   这些的所有,锦绣都不可能忘记。   重重的思绪骤然掠上心头,锦绣唇边的笑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了。   那时的落崖,千钧一发之际,她选择了遵循自己的本心,随着景沐暃一起,她跳下了崖,然而如今已经不能再任性了。   锦绣心中百转千回,目光抬起,却看见景沐暃不知道何时目光也已经从那天际山景之中收回,正深深地望着她的眼。   微微咬唇,锦绣还是开口了:“睿恒,我一定要去南夜国,势在必行。”   话语出口,锦绣定定地看着景沐暃,却见景沐暃的神情仍旧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只是眼里带了几分无奈:“我知道你一定非去不可,不过,你终究还是亲口告诉我了,而不是不告而别,念念,我很高兴。”   锦绣微微诧异,却一下子明白过来,果然,自己当初能那样顺利在景沐暃进宫的时候让老王妃醒来,景沐暃已经是猜到了她的初衷了吧。   “我……”锦绣顿了顿,始终觉得窘迫,顿了顿才继续道:“你都知道了吧,偏生还要藏着以为我不知道你知道。”   景沐暃只是笑笑,将锦绣越发拥紧,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悠远:“所以,念念,我需要一个时间,你何时回来,你希望让我等多久不去找你?”   锦绣埋首在景沐暃的怀里,耳边能清晰地听见男子宽阔的胸膛之中那跳动的心,还有这样的一句问话。   脑袋从景沐暃的胸膛挪开,锦绣抬头,微微扬首看着景沐暃刚毅的下巴,心中触动良久。   何德何能,这样一个男子能包容她到如此的地步,竟是顺着她所有的想法。   “莫不是觉得为夫甚为世间仅有,念念已经要改变主意一直留在为夫身边了么。”   锦绣听着景沐暃低沉的话,只是景沐暃仍旧目光远望,锦绣看不到此刻景沐暃眼里真实的神情,话语听起来倒是十分的云淡风轻洒然。   她知道,这是个必须回答的问题。   微微袭来,吹走心头飘动的杂念,锦绣深吸了一口气,笃定道:“两个月时间,睿恒,两个月的时日。”   “不行,一个月。”   锦绣没有想到景沐暃居然会一下子否决,微微一怔之后,还未开口,却是景沐暃倏地低头,霎时间四目相对。   下一刻锦绣竟是从眼前俊美男子的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怨念,只觉得不可思议,耳边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念念,一月便是我的底线了,你可真的忍心两月之久,为夫不保证到时会做出何事来,一如当初。”   锦绣心头一跳,几次经历,景沐暃确实最初为了她,甚至让父皇皇景梧为帝也丝毫没有他议,甚至为了她不顾性命也要到落崖取药只为了外祖父的病症。   看着此刻的景沐暃,锦绣是相信他会做出那些事情来的!   锦绣不由抿唇,终究是道:“那便……一个月吧。”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赶,却也正是赶得及的,只要到时候将所有的事情提前布局,事在人为,两个月不过是为了妥当的时间。   而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就算那时候南夜国之事还未收尾,大荣有了景沐暃和杨若还有父皇皇景梧,一定会朝局稳定内外无忧的。   “那为夫可就记下了,倒是要青锋与容若公主两人做个见证了。”   锦绣一听景沐暃最后这话,疑惑着顺着景沐暃的视线看去,正看见那不远处的水岸边,可不就是正站着两人么。   而那两人,正是青锋与杨若……   锦绣顿时瞪大了双眼,心中所想的却是,她们两人究竟来了多久了,而刚才她和景沐暃……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半路杀出来的呆书生      念头才闪过,理智很明确地告诉锦绣,事情一定正如她此刻念头所想的那样,青锋和杨若只怕是一定看见了。   甚至还看了不少吧!   锦绣只觉得面上越发的发烫了起来,索性就埋在景沐暃的怀里不说话了。   尽管如此,锦绣却能听见景沐暃那丝毫没有压低的声音撞击着胸腔传进了锦绣的耳中。   锦绣恼怒地锤了景沐暃一下,咬着牙恨恨道:“你倒是再笑看看!”   “为夫可就是真的不敢了,娘子恕罪才是。”   这有些求饶的话,让锦绣又可气又可笑,懒得理他了,这厮真的学坏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岸边的青锋却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地说道:“那个,荣若公主,咱们还过去么?”   杨若却似笑非笑地挑高了眉眼:“过去,为何不过去!这都多久了,说了让你天一亮就赶紧地告诉你家王爷离开之事,你倒是好呐……”   拉长的尾调,让青锋顿时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了。他表示,实在是没找着机会啊,也就容若公主敢这个时候去,他,给十个胆子都绝对是不敢的!   杨若和青锋的到来,原本的路也已经是开拓的差不多了,从岸边的船回来之后,锦绣知道是不能再在这渔村之中多做停留了。   和景沐暃定下的关于一个月的期限,时间上已然是十分的紧迫了,约好了三月阳时节一定会回大荣的。   ……   时隔了一段的时间,终于再次踏进这药老的府宅,锦绣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外祖父,她迫切地需要知道,如今外祖父究竟如何了。   诚如药老所说的,那日景沐暃险些用了命换来的药草起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而阿琪和阿七两人照着景沐暃所说的将药草及时送了回来,锦绣见到外祖父颜如海的时候,替外祖父颜如海把脉之后,已经是恢复了常态了。   尽管如此,锦绣看着外祖父颜如海,还是仔细地做全了一套的望闻问切之后,不忘复问了一句:“外祖父,真的觉着身子无碍了么?”   外祖父颜如海倒是有些被锦绣逗乐一般,无奈地笑笑道:“你这话可是问了许多遍了。”   锦绣却还是并不觉得,直到身边的景沐暃清咳了一声之后:“念念,咱们该去见见你的师父了,拜师的仪式都准备妥当了。”   一听这话,锦绣才想起来,在离开药老府宅之前,因为阿琪的提及,锦绣倒是有些希望能够成为药老的徒弟的,如今显然是药老已经答应了,当下也确定了外祖父的身子没有大碍,锦绣往药老的药圃而去。   拜师之后,药老自然是原本也从景沐暃的口中知晓了锦绣当下就要南行之事,思忖了片刻之后,倒是问道:“既然你是要往南夜国去,我且问你,你外祖父之事如何看?”   锦绣一听,面上没有什么变动,其实外祖父之事,一路上她已经想过了,如今大荣的京都,或者说是乃至于大荣国都已然知道外祖父已经逝去之事。   此事对于还健在的外祖父来说有些不妥,只是思来想去之间,锦绣却觉得最初景沐暃和外祖父的做法是对的,既是如此,如今倒是不如将计就计,皇晟樊仍旧还在外流窜,如今还多了一人沫沁柔,局势牵扯了南夜国,怕是一时没有那样还解开的局。   既是如此,外祖父的身份暂且是不能揭露的。   只是还未等锦绣回答,一旁的丞相颜如海倒是接话了:“话虽如此,然而当初是我身子原本不虞,如今依然痊愈,而京都又是那样的纷乱之时,我身为一国丞相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锦绣微微一怔。   “什么丞相,如今世人只知有丞相已然下葬了。”药老哼了一声,板起脸来:“你这老头子倒是半点不服老,这岂是你说痊愈便痊愈的,固执地要回大荣京都,先不说接下来时日的调养也是极为重要,怎么,倒是也要让你这外孙女南行也挂心你这么个老头子的身子不成?”   一番话说下来,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目光也落在了丞相颜如海的身上,见丞相颜如海显然被药老这么一番说辞下来,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我……”   “我什么我的,老夫先说了,你这老头子的老命最开始是老夫出了力,现在这大恩你且说还不还吧?”   “自然是要还的,只是……”颜如海的话还未说完,药老不耐烦地再次打断:“既是如此,就给老夫好生在老夫的府宅上待着,什么时候老夫觉着你痊愈了,便可以离开了。”   锦绣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心里却十分的感激药老的,其实她也并不希望在此时此局面之下,外祖父重新回到京都那个纷乱的都城之中。   眼见颜如海还是觉得不妥当要开口,锦绣笑着说道:“外祖父且安心养着吧,也让我安心,也为了母亲万万保重身子才是,至于京都,睿恒一定可以的,还有荣若公主和父皇在。”   外孙女锦绣都如此说了,丞相颜如海实在也是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这样的决定了。   当天的夜里,锦绣就定下了离开药老的府宅前往南夜国,因着京都的事情如今仍旧是纷乱之中,杨若暂时不会随锦绣往南夜国而去,一来为了掩人耳目,最后几人的商议之后,锦绣带着青锋随行了。   不过,到底还是多了一个变数了,此次的南夜国之行,有些出乎锦绣意料之外的,就是阿琪的执意随行,一来阿琪的医术确实深得药老的真传,虽然毒术更为突出些,阿七要跟着景沐暃往京都去。   锦绣几次问阿琪,阿琪也只是说前往南夜国也是顺路,她也是有事,只是究竟是何事,锦绣也看出来阿琪不愿多说,不过锦绣倒也有着阿琪去了,毕竟,阿琪是她的师姐了。   当夜决定,两方各自趁着夜色离开了药老府宅。   ……   “奇怪了,不是就是这条的路么?”   “什么……咳咳,什么这条路!”青锋忍着咳嗽,瞪着阿琪,已经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当初是谁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着对这一路的路行十分熟悉的,如今呢,这都在这该死的林子里绕了两圈了!”   “我……我哪知道变得这样多了。”阿琪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一般:“不过也才两年没来罢了。”   “你!”青锋似乎是被阿琪的这话气的急咳嗽了起来。   “行了!”阿琪回瞪着青锋:“还不是你这人染上了风寒,不得已延后了时日,这会儿耽误在林子里了。”   青锋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阵的咳嗽根本没有时间和阿琪说些什么,只能瞪着眼。   锦绣看着这两个冤家一样的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四下观望了一眼,伸手朝着一处指去:“方才的几个方向的路咱们都走过了,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个方向了,一定出的去的。”   青锋缓过气来,看着阿琪说:“我看可就悬了。”   “你说什么呢!”阿琪不乐意了:“行!那这次我自己去走,找着路了我回来寻你们带你们出去!”   说完,不待锦绣说些什么,阿琪俨然是赌气一般地往那边走了。   “青锋!师姐是女子,你该让着她的。”锦绣显然十分的不赞同青锋。   “主子,那就是一个……”青锋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把后面的“母夜叉”三个字说出来。   只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始终不见阿琪回来,锦绣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青锋显然也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犹豫着说:“主子……”   锦绣当然知道青锋也担心阿琪的,这两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笑着道:“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横竖还有山洞,不会有什么事的。”   青锋想了想,又环顾了周围一眼,确认了安全之后,终于寻阿琪去了。   只是同样的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除了没有回来的阿琪,显然青锋也没有回来的踪迹,锦绣站起身来,开始想着,难道真的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成?   正想着,突然一阵的喧嚣远远地借着阵风吹进了锦绣的耳中,甚至风的气息之中带了血腥的味道。   锦绣顿时心下一凌,原本就记挂着阿琪和青锋的安危,思忖了片刻,顺着风向,锦绣抬步走去。   脚上的沙沙树叶之声响动着,锦绣只觉得鼻翼之间充斥的血腥之味越发的浓重了,脚上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   只是待到下一刻,锦绣停住了脚步,被不远处的一幕怔住了。   有一阵喧嚣狂肆的笑声响彻这一方,锦绣皱眉看着远处的数人,而中间被数名莽汉围住的,正是一辆华丽的马车,而此刻站在马车之前,以护卫姿态站着的,偏偏还抖着手,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锦绣定睛看去,终于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或许也没有猜错,那人只怕是遇见了一场劫掠,然后路见不平,半路杀出的呆书生!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见死不救是不对的      这样的念头从锦绣的脑海之中闪过之后,锦绣想起了最初的目的,身形一闪,掩在了身侧粗壮的大树之后。   远处的僵持仍旧还在继续着,锦绣目光定定地看去。   只是在梭巡了四周的众人之后,锦绣确认了并没有不久之前失去了联系的阿琪和青锋的身影。   如今已经知道没有阿琪和青锋卷入其中,锦绣也没有了在此处多做逗留的道理,只是突然又有拔高的声音从那不远处传来。   那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似乎是带着豁出一切的决心一般,锦绣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原本还是护卫着马车前的书生似乎是明白了对于一班的落草为寇的众人,所谓的之乎者也是俨然行不通的。   可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熏陶之下,书生既然是踏出了第一步要护卫着那些被劫掠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落在锦绣眼里的场景,正是锦绣看见那书生闭着眼往前面的草寇直接冲了过去。   倒是让锦绣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似乎原本两方也是在争论这什么,只是锦绣与那一众的人隔着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了,许多的话并不能听见。   只知道,锦绣看着那书生猛地冲过去之后,为首的草寇俨然一怔,居然还就让那书生扑了那么一个正着了。   “快逃啊!”   锦绣看着那书生死死地抱着那草寇,直接高声喊着,身后原本还呆愣在马车边的几个妇孺也被这声音一怔反倒是回过了神来了,下意识地照着书生说的做了。   锦绣皱眉看着,仔细确认了那被书生抱着的草寇,面目之间确实是有些山大王的做派,倒是这书生很是明白一些兵法之中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在那草寇被书生抱着的时候,身后的另外那些草寇们果然也是面面相觑着,一时间已然是没有了主意一般。   不过正如锦绣心中所猜想的,书生最初的得逞不过也是讨巧罢了,很快,那被书生抱着的草寇已经回过神来,一手拉着书生的肩膀,力气之大果然是一个用力就直接将人往后甩开了几步。   书生仿佛是有着极为顽强的意志,跑着还要故技重施一般,只是这次怎么可能会如第一次那样的好运再次得逞,这该让草寇头目的脸面往何处放!   那草寇抬脚对着那书生的脚上就是对上一脚,书生哀嚎一声,身子已然是失了重心,踉跄着往后退开了好多步,好在身后正好撞在了马车上才免去了四脚朝天摔倒在地的狼狈之态。   “给老子去把人都抓回来!”当首的草寇一声怒吼,猿臂一挥,锦绣就见那当首草寇身后原本失了方向一般的十几人立刻有了目标一般,朝着那正外逃的几个妇孺追了过去。   眼看着那在逃的妇孺之中一眼堪堪就要被那草寇之中的人抓住,锦绣的心微微一提,却是一时不注意,脚上传来了动静,锦绣心里顿时一跳。   低头看了一眼,却是原来自己在刚才的瞬间,下意识地担忧着迈出了步子,而脚上正是踩在了那干枯的树枝之上。   锦绣意识到自己和他们之间隔了还是很远的距离,方才的声音也不会被人所察觉,心顿时定了下来,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显然已经有人被抓了回去了。   这样的场景,在前世的时候,一次的微服外出,锦绣也曾经见过,而最后的结果,已然是可以预知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只是锦绣看来,还是要量力而行,正如那书生,出手相助了又如何,仍旧不过是石落大海一般,根本不会动摇根本,甚至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锦绣的目光再次掠了一眼那些妇孺,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道,身后突然乍然响起一声高扬的呼喊:“小兄弟且留步啊!你如何能见人落难而不相帮啊!非君子所为啊!小兄弟!”   一串话说出口,居然还是顺溜的不带喘气一般,锦绣都怀疑,这书生是时常将这话挂在了嘴边。   而不好的预感已经从书生的这句话传进了她的耳中之后,已经漫染上心头了。   锦绣侧身皱眉朝着身后看去,而所见的场景都在告诉她,她的预感已然成真了。   因为书生的那话,为首的草寇头目已经是发现了她的存在!   “小兄弟!快救人呐!”   锦绣抽了抽嘴,她是换了男装不错,一切是为了便于出行,在去往南夜国的行程之中也可以省去很多的不便之处。   只是,就算如此,她的身量并不如真正的男子那样魁梧而雄壮,书生又是哪只眼睛瞅见她有着力拔山河的蛮力可以降服那十几人的草寇,而居然就这样将她扯进了这样的是非之中!   简直是不可理喻。   怒火霎时间涌上了锦绣的心头。   “还有其他的人,不要让那小子跑了!”为首的草寇已然开始下令,目光阴狠地看着锦绣。   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锦绣此刻真的想要将这个愚昧的书生千刀万剐了!   可惜,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锦绣恨恨地想着,终究是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而依然是一半人的都朝着她包围了过来。   似乎是因为书生最后是向她发出了求救一般,她仿佛是真的有了深不可测的功力傍身一般,那为首的草寇倒也真是十分的看重她。   锦绣沉着脸,实在是任何人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好脸色可言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且行且看了。   锦绣一手深入怀中,那是阿琪一路上时常和她炫耀着的锦囊,只是那锦囊之中所装着的宝贝,就是阿琪最为津津乐道自己研制的新药,说是比之蒙汗药,在人吸入药粉之间,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却是锦绣在听了阿琪介绍了其中的功效之后,锦绣反倒是举得这些捉弄人的目的倒是为最多了,不过好在也并不是伤人性命,阿琪也是让锦绣留着万一之时,倒是可以防身的。   没有想到,如今倒真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既然行踪是已经被发现了,锦绣索性也就懒得再躲了,毕竟她不过是一人之力,是怎么不能跑得过这近十人的大汉,如今只能是用计谋取胜了。   几个围着锦绣过来的大汉,凶神恶煞地朝着锦绣过来,哪里知道,这离着锦绣越近,锦绣却是两手一环直接靠着那粗壮的大树,微笑着等着他们的到来。   一时间,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之后,猜不准这小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而下一刻,锦绣可以粗哑着声音,很是不屑地对着几人招了招:“一起上吧!”   几人顿时明白了过来刚才锦绣那靠着大树之上等着他们靠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个弱小的像娘们一样的小子,居然对他们这几个人不屑,深深的不屑!   锦绣眼底沉静,她等着自己的激将法到底能有几分的功效,而下一刻,看着那将近十人的大汉面面相觑之后,显然是赤红着眼,怒火已经被挑起了一般。   她知道,激将法奏效了。   “兄弟们,一块儿上,这小子敢这样出言不逊,看来是不知道爷爷们的厉害!”   说着,众人猛地就朝着锦绣围堵过来,握紧的拳头也是带了十成的力道,显然是没有丝毫的隐藏,或者还有几人被激怒,更甚于往日的实力一般。   那远处的书生撞着大树,后背的撞击让书生猛地弯身难受地咳嗽了起来,再抬头朝着锦绣看去的时候,正看见那近十人朝着锦绣挥拳而下,书生顿时惊的瞪大了双眼。   只是在书生担忧万分的呼喊声喊出:“小兄弟,小……”   最后的“心”字却是硬生生地卡在了书生的喉咙口,但见那原本都要落下的拳头,莫名地停住了,而那近十名的大汉,转眼居然……   应声倒下了?!   书生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还半张着口,满眼之间都是不可思议。   不得不说,他是不曾想过,那么一个看着瘦弱的小兄弟,居然一下子制服了近十人的大汉,去了一般草寇的势力。   小兄弟,原来这么厉害么?   书生还在惊愕之中,同样被惊愕住的还有那为首的草寇。   在那近十人的大汉举起拳头的时候,为首草寇的笑已经从唇边咧开了,然而最后却僵硬了,随后就是大怒:“给老子宰了那瘦小子!”   其余的几人大汉草寇还在围着马车,此刻听见头目这样说,立刻往锦绣追了过去。   锦绣此刻也是有些惊愕多于从一阵的拳头之下躲过的侥幸居多。   不得不说,阿琪这新蒙汗药的功效,果然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了。   药粉原本也是极细,锦绣的身量也不及那些大汉,刚才的出手,锦绣料定书生那个地方看过来,是不能看见其究竟的。   有了这样的取巧,再次过来的草寇们,锦绣故技重施,自然是屡试不爽的!   锦绣的再次成功撂倒草寇,一时间,那头目竟是成了孤立的一人,尽管拿头目草寇满目见鬼一般地看着锦绣,最后终于变成了慌乱地逃窜离开了。   危机已经解除,锦绣实在是不想在多做逗留,然而却没有这样容易的脱身。      第二百六十章 无奈的决定      转眼之间,十几人的草寇,除却了那落荒而逃的头目草寇之外,都已经尽数中了阿琪的蒙汗药,睡的人事不省了。   锦绣抬脚踢了踢身边最近的几人,果然是半点的动静都没有了,锦绣抬眼看向那远处的马车所在。   但见原本还是瑟瑟蜷缩着的那些被草寇重新抓回的妇孺目光多数是吃惊而呆怔地望着她所在的这个方向,可见刚才发生的事情,于她们来说,委实十分的匪夷所思。   确认了他们的安危已经没有了危害,锦绣想到了头目草寇的流窜,扬声说道:“快些离开吧,怕是随后会再追来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发怔当中的人立刻已经回神,年老的一人吩咐着车夫,几人各自搀扶着,上了马车,车夫也坐回了原本的车座之上。   离开之前,自然是不忘谢谢那书生还有锦绣。   书生连连应着不敢当不敢当,锦绣依旧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对她来说,她不过是没法子被牵扯了进来,虽然是这样的结局是好的,也不过是侥幸罢了,这样的情,她是不想承受的。   看着马车渐渐地远去了身影,锦绣转身不做任何的停留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然而锦绣原本心里不好的预感再次得到了印证。   一路上过来,锦绣始终觉得身后有人跟随着,只是每次的回头之后,却并没有看见人影。   想到离开所在的地方已经是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若是那个时候阿琪或是青锋真的找了回来,而并没有看见她,那么阿琪和青锋又会如何?   这多数之中最为可能的只怕就是要出来寻她了。   然而若真是如此做了,那么只怕是真的走丢了。   锦绣并没有觉得身后跟随的视线有着敌意,几次的停留都没有发现身后究竟是谁,锦绣不想再将过多的时间耗费在此事之上,耽误之际,最为要紧的便是快些回到原本的地方!   只是此处的林间之诡异,已然是超出了锦绣的设想,尽管在离开之时,她已经做好了记号,最后锦绣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竟然是失了方向了!   锦绣渐渐地觉得烦躁,就算再不愿,却已经在同样的地方打转了两次了!锦绣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皱着眉打量着周围。   偏生那身后该死注目的视线之感一直没有退去,锦绣厉喝一声:“到底是谁,藏头藏尾算什么!”   本就是生了闷气了,锦绣一声呵斥,目光徒然转向了身后,倒是这次真的看见了身后的不远处那粗壮的大树之后闪出一道身影来。   锦绣定睛看去之时,那人可不就是方才不久之前才见的呆书生么?   “怎么是你?”锦绣刻意低沉着嗓音,仿作男子的声质问着。   书生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般,似乎是因为自己这跟踪的所为实在是有辱斯文,面上泛起微红来,站在原地,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朝锦绣走去一般。   锦绣快步地朝着书生走近,近看之后,锦绣倒是发现这书生的皮相生的倒是十分的俊逸,翩翩佳公子,就是实在是太过浓重的书生气,让人显得有些呆了。   “问你话呢,跟着我做什么?”锦绣刻意板起脸来,显得有些凶神恶煞地看着书生。   书生似乎是觉得自己原本就是理亏的再对上锦绣这么一副质问的表情,当即摆手道:“小兄弟切莫误会我,我是来向小兄弟赔不是的。”   “赔不是?”锦绣显然是丝毫不信地,上下仔细打量了书生一眼,心里暗忖,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赔不是了,差点可是就没这机会给你了!   书生见锦绣是一脸的不信,书生顿时对天并指:“我可以对天起誓的!真是要向小兄弟赔不是的,方才是唐突了,让小兄弟惹上了无妄之灾。”   锦绣倪了书生一眼,懒得再去看书生,四下观望着周围的环境,想要找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漫不经心地说着:“既然是赔不是,怎么还偷偷摸摸地跟着我过来,换做任何一个旁人谁信。”   书生微微一怔,之后脸上越发的泛红了,似乎耳根子都带着红烫,有些吞吐地说着:“那是……那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要相求小兄弟。”   锦绣微微一怔,目光再次落在了书生的身上,盯着书生的眼,看着书生倒不像是在扯谎,好奇地问:“何事?”   书生被锦绣这么盯着一看,干咳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所求之事来:“我见小兄弟一手的好本事,出神入化之间竟是能将那样多的人尽数降服,希望小兄弟能教我一些傍身救人于水火的技艺。”   听完这话,锦绣佩服于书生说这话的顺溜之外,难免汗颜。   常言书读之过莫过于呆也,竟是要向她这么一个求教傍身技艺。   “怎么?这是书生当久了打算当当行侠仗义的侠客了不成?”锦绣看着书生,没好气地说着。   “非也!”书生辩驳着:“孔孟之道乃是大丈夫立世直奔,如何是可以弃之的,然而见人于水火之中无力相救也是无奈的,希望小兄弟成全我。”   锦绣觉得她与这位书生再多说些什么,只怕要扯出更多的孔孟之道来了,挥了挥手:“我不能教你。”   话语说完,锦绣径直走开,不想再和这个书生有过多的纠缠。   书生哪里是这样可以打发的,紧跟着锦绣身后,急声说道:“小兄弟既然方才能出手相救,如何不能教我一招半式,方才小兄弟也只是一招就制服了那些人,可见一招半式也是足够了。”   锦绣只觉得身边鼓噪的很,沉声说道:“我不会你所谓的一招半式,怎么教你!”   书生瞪大了双眼:“那方才……”   “行了!”锦绣顿下脚步,将衣袖之中的锦囊取出对着书生的眼前晃了晃:“看见了么,我方才是散了蒙汗药的!”   书生顿时大呼一声:“原来如此,我竟是没有想到,不怪乎我也觉得小兄弟的身子板,如何像是练家子。”   这话一出,传进了锦绣的耳中,锦绣的面色越发的黑了下来,而她清楚的知道,如何和这个书生较上真,最后憋闷的一定会是她自己!   所以,她忍!为今之计,赶紧找到出去的路,找到原来的地方,寻到阿琪和青锋才是最为要紧的!   只是这书生俨然是和她耗上了一般,在她确切地告诉了自己并没有所以的一招半式实打实地制敌之后,书生却说着要那蒙汗药。   就在锦绣告知书生蒙汗药也非她所制之后,书生却说非要见见阿琪不可。   接下来就是在树林之中莫名地转悠了两日之后,终于书生不解地问了:“小兄弟,咱们还要再这转悠多久?”   锦绣觉得自己的耐心是真的要宣布告罄,最后还是忍着咬牙切齿的冲动说道:“咱们迷路了你看不出来么!”   而下一刻却还是发生了让锦绣觉得可以动杀意的事情。   书生有些恍然地说道:“原来小兄弟是迷路了,那为何不早说呢,我是知道离开的路的,这处是南夜国的有着‘迷林’之称的树林,我原以为小兄弟是在布阵呢。”   “布阵……”锦绣觉得自己已经真的没有丝毫的耐心了,这书生的思维已然是非常人了!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厮是否是在装傻充愣!   只是看着书生此刻目光诚挚地看着她,锦绣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此刻自己心里的想法,有些无奈地长长舒了口气,告诉了书生原本自己离开的大体方位。   果然正如书生所说的,这迷林对于书生来说,比之阿琪是真正的称之为驾轻就熟。   锦绣再次到了原本的所在之后,认真地搜寻了周围之后,确认没有见到丝毫阿琪和青锋留下的东西,锦绣已经猜到,在她离开的这两日,只怕是阿琪和是并没有回到这地方来的。   所以,他们是走散了!   锦绣眉头皱起。   “小兄弟不必担心,这林子里虽然是古怪,却东西也是极多,饿不死人的,不过是要多绕些弯路就是了,总会走出去的。”   “那么回到原来的地方呢?”   书生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就是林子的古怪了,似乎总能猜到人的心里所想,这越想回的地方,反而是找不到了,听说在百年之前,此处原本就是高人布下的迷阵,后来就演变成了迷林了。”   锦绣皱眉:“那么最后最多的出路会是哪里?”   “最初进来的地方。”   锦绣已经猜到了,既然是不会让人到达最想要到的地方,那么就是会让人回到最不想回的地方。   如果真是像书生所说的这般,为今之计,她就要先往南夜国去了。   “有法子带我出林子去南夜国京都么?”   书生一听,面上顿时大喜:“小兄弟也是去南夜京都宣城?巧了,我也是要去宣城!倒是可以作伴了。”   锦绣却不想和书生有过多的交谈,淡淡说道:“那就走吧,不要再耽误功夫了。”   说着锦绣拉着书生往前走。   “哎!不是这边,是这边!”   锦绣:“……”   “对了,小兄弟,我叫杨子帆,小兄弟叫什么?”   “小兄弟你怎么不回答我呀,还有,你那两位同伴真的不找了么,那他们得多担心啊,咱们可以……”   “闭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可如何是好      书生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的很,他可是本着好心一片开口说来着,怎么小兄弟突然就吼他了呢?   想到这,书生就下意识地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毕竟这让人闭嘴,实在也是有辱斯文之事。   只是书生原本还说出的话这次却没有了开口的机会,似乎是自己的举动已经被“小兄弟”锦绣看出来了,张口的时候,锦绣身后过来就一把捂住了书生杨子帆的嘴。   杨子帆显示微微一怔,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是占着理的,没有说错了什么呀,怎么这就动起手来了,古语曰: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道理在,书生杨子帆就算此刻被锦绣捂着嘴,仍旧是没有放弃要将道理讲给锦绣听的决心。   只是这动了动唇,正巧碰到了那捂着自己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杨子帆莫名觉得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不像是一般汉子的手,倒像是比他这书生握笔的手还要柔软?   锦绣可不管杨子帆这呆书生这会儿又因为什么事情发起楞来,只要没有说话,锦绣也就没有多大的火气了,拉着杨子帆往身边粗壮的大树之后藏去。   书生杨子帆反应过来了不对劲,看了一眼锦绣,没有开口,目光倒是带着万分的询问看着锦绣。   锦绣空余的一手伸手抵着自己的唇,示意书生杨子帆不要说话,杨子帆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杨子帆明白的意思,锦绣放开了自己的手。   “到……”谁知道这才放开,杨子帆显然是下意识改不掉这爱叨叨的习性,锦绣当即再次捂住了杨子帆的口,恶狠狠地瞪了杨子帆一眼,示意他往远处看去。   杨子帆疑惑地顺着锦绣的目光看了过去,待看见了远处之后,杨子帆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再大嗓门试试,看清楚那伙人里面的当先那人了么!”锦绣低声附在杨子帆的耳边说着。   呆书生杨子帆这次可算是真的学乖了,很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锦绣没好气地松开了手,这次杨子帆倒真的是安分了,却显然求解般地看着锦绣,也压低了声音道:“小兄弟,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锦绣看着书生杨子帆一脸的无解,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走一步是一步了!   “听天由命了。”   锦绣皱眉看着远处显然已经是开始搜寻的众人,已经是越来越近的朝着他们藏身的这个方向过来了。   而其中当先走着的那人,正面带着煞气,和另外一人耳语着,随着越来越近的身影,锦绣认出了那人可不就是几日之前原本劫掠马车,最后反而是没有成功落荒而逃的头目草寇么。   真可谓就是冤家路窄了。   想到这,锦绣不免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呆书生杨子帆,就看见杨子帆一脸焦急,而一手正握着她的衣袖,锦绣顿觉无语。   分明是堂堂的八尺男儿身,怎么就……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是了!”书生猛地一声恍然低语,锦绣皱眉,见渐渐走进的那些人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两人,这才视线落在书生杨子帆的身上。   “蒙汗药呀,咱们可以故技重施!”书生杨子帆面露喜色。   锦绣睨了杨子帆一眼:“已经用光了。”这法子她自然也是想过的,不过就算是真的还有蒙汗药在,那头目草寇又不是真是蠢的,一而再再而三地之前让那些草寇近身,都在她身上吃了大亏,这次肯定是不会轻易靠近她的,而必然是选了别的法子了。   “那可是如何是好呀!”杨子帆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越发近的那些人,实在也是没了主意了。   反而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一般:“既是如此,咱们就只能是硬拼了!”   锦绣皱眉没有接话,不过杨子帆也明显的知道一事,如今他们尚且可以藏在此处,只是随着这些人的这样搜寻下去,若是从两天之前便开始找寻了,那么,找到他们已经是早晚的事情了。   何况,此刻他们一旦有所动作必然是会被发觉的。   “或许……”   锦绣听着杨子帆有些犹豫地说着,定定地看着杨子帆,等着后话。   杨子帆也似乎是下了偌大的决心一般,倏地认真地看着锦绣,一把握着锦绣的手,竟是有着满目的大义凛然:“小兄弟先走吧,我待会儿引开那些人,原本也是因为我而起。”   锦绣侧身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心里多少还是对这位呆书生有了几分好感,倒也是懂得担当的,只是眼下已经不是他们一个人引开,另外一个就可以轻易脱身之事了。   换做句话说,就算是真的侥幸让她一人脱身了,然而正如杨子帆所说的,这迷林,单凭着她一人,是绝对不能走出去的。   为今而言,她和杨子帆,都必须要脱身,才能有安然走出这迷林的可能,时日已经延误在这迷林之中太多,去往南夜国的京都宣城不能再往下拖迟了。   “小兄弟?”杨子帆见锦绣没有回答他的提议,越发的着急了,天知道,转眼那些人就要到跟前了。   不过是数步的距离了!   然而出乎杨子帆意料的事情转眼就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还是藏身在粗壮的树干之后的锦绣,猛地拉着杨子帆闪身就出了树干。   霎时间,两人竟是都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兄弟?”杨子帆目瞪口呆。   锦绣看着同样在看见他们突然现身之后的那些人停下了搜寻,惊奇地看着她和杨子帆,微微偏头,低声附在杨子帆耳边道:“有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杨子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在看见比之两日之前还多的匪贼之后,他仍旧觉得,他们这分明就是羊入虎口啊。   可是,眼下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了。   头目草寇先是一愣,而身边的另外一个匪贼停下来,低声地询问他,头目草寇思忖着,毕竟那瘦小子鬼点子多的很。   那日逼得他逃跑之后,事后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寻思着又折了回去,马车还有书生和瘦小子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都是自己那些倒地的兄弟们。   头目草寇上前仔细地探视一番之后,他才知道那瘦小子哪里会什么神出鬼没的武艺,不过就是蒙汗药!   知晓此事之后,头目草寇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接连了兄弟们,连夜开始翻山找人,两日的功夫过去,几乎是要翻遍了山头,今日可总算是碰上了。   此刻对于锦绣突然又是自个儿蹦出来,头目草寇却不得不防的,吩咐了几个体壮的前后两拨往前朝锦绣走去,隔开一段的距离,蒙着面纱。   锦绣那大汉们突然的装扮,自然是知道那天之后的头目草寇只怕是回头找过那些被药倒的兄弟草寇了。   眼看着那些人越发的走进,呆书生猛地就站在了锦绣的跟前,将锦绣护在了身后。   锦绣一怔,却见拦在自己面前的杨子帆俊逸的面上带着几分苍白,手还是有些抖着,可见也是怕的,只是却还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身子板瘦,我……我护着你!”杨子帆说着,目光刻意装着凶狠的样子等着那些过来的大汉草寇。   只是呆书生身上的书生气息着实过去浓重,大汉们其中不少就是上次吃了蒙汗药亏的人,肚子里早就憋了火气了,书生根本不足为患。   到跟前的大汉粗壮的手臂对着杨子帆招手一挥,杨子帆如何能抗的住,直接被甩到了一边。   锦绣顿时暴露在了大汉的眼皮底下。   “你这精怪的瘦小子,那日竟敢戏弄你爷爷们!”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伸着猿臂就要对锦绣招呼过去。   锦绣朝后退了一步,身后猛地往大汉面前一伸,呵斥道:“且慢!”   大汉以为锦绣又要耍些什么小九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什么怪东西怪粉末往自己身上过来,大汉怒气又往上冲了冲,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侧身朝着身后的兄弟示意了几眼。   顿时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锦绣猛地身形一闪,拉着一旁正靠过来的杨子帆转身就往另外的一边跑。   杨子帆被锦绣猛地拉着狂跑,却不是身后的方向,满脸的不解:“小兄弟,咱们现在跑什么?”   方才还藏在树干之后的时,尚且还能出其不意地逃跑,万一可以脱险,如今已然暴露,怎么会有逃脱的可能,杨子帆百思不得其解,却到底还是撒开丫子跟着锦绣跑。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不远处会有多数的车马过来!”锦绣扬声说着,,从方才林间而过的风中带来的气息,锦绣问到了马粪的味道越来越近,还有群人的气息。   如果运气足够好,或许,他们是可以脱险的,尚且可以拼上一拼!   “别让人跑了!”   后面的声音却已经是越来越近,锦绣拉着杨子帆已经顾不得回头看到底隔了多远的距离。   呼声顿起,却是从锦绣所要逃往的方向,一箭当空呼啸正是对着锦绣与杨子帆迎面而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么个天大的好事      杨子帆看着那箭是呼啸着像是要对着他的脑袋招呼上来,顿时惊的一声冷汗,却也忘记了惊呼,连动作都显得木讷起来。   锦绣神色微敛,一把用力地一扯呆书生往身后一带。   杨子帆的脚步有些虚浮,被锦绣这突然一拉扯,直直地跟着锦绣栽了过去,居然往锦绣的身上直接扑去。   一时间,锦绣重心不稳,直直地往身侧最近的树干栽了过去,倒是免了没有摔倒在地的处境,不过这突然杨子帆这个一个呆书生撞了上来,锦绣也是有些吃不消,手臂狠狠地撞上了树干,疼的瞪了杨子帆一眼:“呆子!”   杨子帆立刻反应过来,顿觉越发的惭愧了,自己一个八尺的男子,怎么居然还比不过小兄弟这瘦小的身子板和处事不惊的能力,连忙拉住锦绣重新站好,赔着不是仔细地打量着锦绣,连声询问着锦绣有没有受伤。   锦绣一把挥开呆书生,此刻哪里是顾及这些的时候,刚才的利箭来的突然而快速,虽然还料不准是不是对着他们两个人过来的,但是至少可以说明,自己所判别出来的那一行还未显露身形的人,只怕也是不简单的!   难道她就真的祸不单行,还没出狼窝又遇虎?   锦绣心里暗忖着,半点也不敢有所疏忽,目光冷凝地看着那已经越显尘土纷扬的不远处。   刚才的一路快跑,居然是到了林子里的极为宽敞的空出,似乎是林子的出口居然是就在眼前了,果然真是个奇怪的迷林,正是应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本划空而来的利箭,没有在当先的锦绣和杨子帆的身上落实,有了锦绣和杨子帆的闪身之后,那箭径直往身后追着锦绣和杨子帆两人而来的大汉们招呼了过去。   仿佛就是一声杀猪一般的大呼,杨子帆瞪着眼看了过去,就见最先离他们原本追的最近的大汉已经到底,而肩头上正插着一只箭羽。   杨子帆微微有些庆幸刚才小兄弟的出手,让他免此遭遇。   中箭之后的大汉哀嚎在地,身后同来的大汉草寇们面面相觑之后,怒气顿时就涌上心头,刷地齐齐朝锦绣和杨子帆看了过去。   而那一箭似乎只是一个开始,免于那一箭的大汉草寇们并未来得及继续去追锦绣和杨子帆,却是有一阵的箭雨对着他们呼啸而来!   接连的惨呼声错落响起,杨子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那血色渐渐漫染开的场景,让杨子帆面上一片的青白,说不出话来。   锦绣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目光越发凝重地看着那箭雨所放出的方向,而卷卷的尘土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马蹄之声喧喧而至!   “实在是太过……”杨子帆喃喃地说着,到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只是换来一生叹息:“何必当初何必当初啊。”   锦绣视线极快地掠了一眼杨子帆,见杨子帆的眼里居然流露出几分同情来,而目光显然是落在那些草寇的身上,嘴角顿时一抽。   真是呆子!眼下自身还能不能保尚且未知,还有这心思!   锦绣是不能指望着呆书生了,虽然是个八尺的男子,还不若她单独一人罢了!   目光梭巡四周之后,锦绣神色愈发冷沉,这眼下哪里还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而马蹄声已经是隆隆,甚至震地犹如在脚下一般。   眼下,也只能是……继续赌了!   箭雨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箭矢已经告罄,而身后另外的头目草寇和其余之人正追来。   前有不知莫名危险,后有追寇!   锦绣脸色有些黑,从未想过南夜国之行,竟会在这样的小事之上耽误这样多的时日。   “到底是何人!”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锦绣定睛看去,正见那不远处的人似乎是停了下来,倒是当先一人打马上前,正是往她的方向过来,可见刚才的一声高呼是从那人的口中而出。   来人策马已至,锦绣见那马上之人约莫三旬年纪,看着周身的装扮还有面上的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冷肃,竟是像保镖的镖局中人。   念头一起,锦绣上前,手上作拱,快步往那仍旧立于马上的三旬男子走去,粗着嗓音带着几分求救地说道:“壮士且就我兄弟二人性命,我二人定然感激不尽!”   那三旬男子一听,手上的马鞭一收在侧,脚上微蹬着马背朝着锦绣靠近了几分,带看见了锦绣的抬起看向他的那张脸,三旬男子打量了一会儿,心下微动,面上却没有变化,只是冷声说道:“你家兄弟呢?”   原本锦绣就是和三旬男子对视,尽管男子神色未变,锦绣却觉得这三旬男子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她,尤其是刚才打量她的眼神,后面分明是微变了神色。   虽是如此,锦绣却并不认为这会比之被草寇抓住是更好的选择,那边的梁子可是原本就结下了。   “大哥!还不快出来!”锦绣朝着杨子帆喊着,杨子帆虽然不知道锦绣到底要做什么,还是乖乖地出来了,学着锦绣的样子,对着那马上的三旬男子也拱了拱手,只是一身的长袍,行着江湖礼,还带着书生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锦绣看见那马上的三旬男子在看见了杨子帆之后,眼里带了几分轻蔑的目光,却没有再说话,而是朝着身后扬起马鞭挥了挥,似乎是在和身后的同伴传递着讯息。   果然下一刻,锦绣就看见原本三旬男子身后不远处的车队,数人打马再次过来。   锦绣的身后,头目草寇转眼也至。   那头目草寇原本是气急而来,只是在看见自己冲锋当先的兄弟们转眼之间是追着一个呆书生和一个瘦小子而去,怎么再见却是众人深中箭矢,血流倒地!   惊愕之后,头目草寇目赤欲裂,只当是瘦小子那又使出了什么歪门邪道来,抬眼之后,待看见不远处像是林子出口处,居然黑黑压压地停了不少的人,而甚至拿瘦小子和呆书生身前有几人正是跨马而立。   头目草寇心里的慌乱再次用上心头。   “似乎是来了援手了,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与头目草寇同来,显然此次原本就是要给头目草寇来搜寻锦绣和杨子帆助阵的大汉,此刻已经瞅清了局面,自然是不可能在头目草寇的兄弟已经吃了大亏送了命之后,还让他的兄弟们去送命。   头目草寇也显然是找到了台阶下,状似木然地点了点头,并肩的大汉当机立断,拉着头目草寇转身一挥手,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往林子深处返回了。   似乎是愧疚一般,头目草寇在渐渐走远之际,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些横躺在地的兄弟们,才消失了踪影。   对于草寇们再次的识趣离开,锦绣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很显然,眼前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只是唯一好在的地方,她还没有和眼前这伙人结过梁子。   三旬男子也看见了草寇的离开,倨傲地哼了一声,而打马过来的几人也到了三旬男子的身侧。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道苍劲的声音响起,锦绣就看见那马上的三旬男子也是微微一怔之后,立马堆起笑,朝着那说话的那人看了过去,和声说道:“镖长,是两个被草寇追堵的人罢了,咱们倒是误会了。”   此话一出,锦绣自然是知道自己原本的猜想是对的,而三旬男子所说的人,看来就是这一次护镖之中,分量最为重的人了,不由打量起那人,见那人四旬出头的年纪,更显的稳重,而眉宇之间带着正气,倒不似那三旬男子气息之间掩不住的阴险之气。   “原来是如此。”四旬男子说着,低头看向锦绣,锦绣对着四旬男子拱手:“在下见过镖长,多谢镖长搭救之恩。”   镖长抬手一挥,不甚在意道:“出门在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镖长看见书生背后的行头,不免问道:“看你那另外一位兄弟的打扮,莫不是要往宣城赶考的书生?”   锦绣一听,看向杨子帆,杨子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镖长倒是朗声一笑:“我平生最为钦佩文臣,有言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正是如此,祝高中!”   杨子帆连连称谢。   “既是如此。”那三旬男子突然笑着插话道:“镖长,咱们这镖也是往南夜国宣城而去,但是还有一段的水路要走,有缘相逢,倒不如带这两位小兄弟同行如何?”   锦绣眼里闪过一抹深色,目光再次落在那三旬男子的身上,见三旬男子的眼里带了几分兴奋。   “这倒也是未尝不可的。”镖长抚颔说着。   杨子帆却是眼前一亮,要知道,这剩下的路要是有这么一个镖局护着,自然是平安无事地到达宣城的,已经欣喜连连拱手道:“既是如此,正是要多谢谢好汉了!多谢多谢!”   见锦绣没有开口,杨子帆凑到锦绣的耳边,连声劝道:“小兄弟,这天大的好事,咱们总算是时来运转了,快应下啊。”   锦绣见那三旬男子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心里冷冷一笑,只怕就是请君入瓮了。   不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暗夜鬼祟      至少有一件事,锦绣是心里有数的。   刚才的一阵急奔,本就是奔着大约有人在的地方而去,眼下是找到了人,倒是方向对于锦绣来说,现在身处迷林之中,是分辨不清楚的了。   只是对于三旬男子,锦绣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只是镖长却倒是爽快的江湖人性子。   方才的话,三旬男子说出,如果没有镖长的在,锦绣是不会有多大信服的,而如今镖长没有反驳三旬男子的话,那么可以说明一点。   正如那三旬男子所说的,这个地方是出了迷林不错,但是不是往南夜国京都宣城的旱路所走的方向,反而是要过水路的。   常理来,锦绣当然是知晓一点,镖局的押运之中,但凡是有走旱路的可能,那么首选便绝不会是取水路而弃旱路的。   可见,如今是只有一条水路可行了。   先不说那三旬男子到底心里安的是什么样的鬼胎,如果一旦是必须要走水路才可以到达宣城。   锦绣很清楚,她并没有正式通往宣城的通关文牒,旱路或许还可以碰碰运气,然而水路却是一向查的最为严谨的。   南夜国地理所在本就是偏于南方,水湖居多之国,而水路本就是国之昌盛之道,一旦无人庇护,轻易是不能躲过盘查的。   所以,在所有的开始之前,锦绣就避免了必须过水路的这种结果。   可是如今,若是舍弃了跟随镖局同往水路,就必定要折回这迷林,只怕是要再次遇上那逃离的头目草寇,时日就会开始耽误不知道到何时。   想到这,锦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眼下的情形,正如呆书生说的,不外乎算的上一件好事。   只不过同样也是应了俗话所说,天上也从来不会有白掉的好事。   一旦同行,三旬男子定然会对他们两人存了另外的心思了。   “怎么了?还想什么呢?”杨子帆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尤其是见着锦绣许久竟是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出声提醒着:“人家正等着咱们回复呢!”   似乎是杨子帆的碎碎念落在了一直打量着锦绣的三旬男子眼里,三旬男子扬高了眉,再次开口道:“怎么,两位似乎是不愿与我们同行啊。”   这话带着几分不悦的口气。   锦绣不去看三旬男子,目光略过那镖长,见看见镖长显然因为三旬男子的这话眉头皱起。   杨子帆也是听出来了口气的不善,似乎还觉得那镖长的脸色跟着也要变,深怕锦绣不答应,连连劝道:“咱们赶紧去宣城吧,如今可都出了迷林了,我的兄弟啊!”   锦绣看着杨子帆已然是恳请一般的神情,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她也知道,自然是该答应了,虽然,还是有隐患的。   只是,如今已然是没有更为妥当的法子了。   “既是如此,劳烦了。”   镖长反而是多打量了锦绣一眼,觉得这瘦小的小子,气度倒是比其兄要沉稳许多,淡定自若一般,可见是见过不少市面的人似的。   “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锦绣看着镖长是看着她问的话,笑着说:“在下颜锦,表兄杨子帆,这一路上,我们两兄弟就要多仰仗镖长照拂了。”   镖长点了点头,立于马背上,对着锦绣抱了抱拳,行了江湖礼节,没有再多做逗留,策马离开,返回原本的镖队之中。   三旬男子眼里闪着精光,目光甚至没有再在杨子帆的身上掠一眼,倒是多留意看了锦绣好几次,这才跟着那镖长一起往镖队策马过去。   杨子帆觉得那三旬男子的眼神古怪,但是这一时之间,偏偏还就说不上,想到了什么,不由有些不乐意地低声开口:“原来你是叫颜锦啊,怎么之前我问你你都不告诉我呢!”   话语之中带着几分不高兴锦绣是听出来,似乎这呆书生是在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镖长疑问就告诉了,怎么他就不能告诉。   锦绣挑眉:“你现在不就知道了么,书读了那么多,不知道一个词么?”   “什么词?”杨子帆微楞。   “君子不强人所难。”   杨子帆听着,锦绣说完话,却抬步往镖长他们所在的方向过去了,杨子帆赶紧跟了上去,碎碎念道:“话是如此说,可是我问怎么就强人所难了?”   正如护镖的人,原本就是十分赶着行程的。   一趟的镖局,能在既定的时间之中,越早的将镖送到人的手中,那么镖局的信誉便是越好的。   锦绣与杨子帆归入了镖队之后,镖长自然是不会对他们有过多的优待,却也是不错的,将他们归入了镖局的人员之中,和镖局兄弟们相处。   从镖局中人的口中,锦绣才知道,原本这镖局也是不打算走水路的,实在也是走镖过水路也是一个禁忌,但是听闻迷林也是有些古怪,原先还是抱着进去探探路的念头,哪里知道就听见了有声响,随后见到她和杨子帆,还带着草寇过来,镖长就断了这个念头,还是走水路了。   水路的关卡已经解决之后,船就开始航行了。   锦绣和杨子帆被安排在了算是不错的船舱之中,倒也是安静。   似乎是镖长却是尤为宽待读书人,一路上知道上船,镖长都没有对他们有任何的体力要求,任由他们这么白吃白喝着。   锦绣甚至几次听见杨子帆不无感慨地说着,到了宣城之后,一定要好好招待镖长不可。   然而直到两人终于是可以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杨子帆似乎终于是可以将憋了许久的话都一一说出来了。   正如……   “阿锦,我越发觉得咱们真是有缘,你看我姓杨,你姓颜,其实按着正宗的宣城方言来说,两个姓的发音其实是一样的,真是一家人了一般。”   “我越发觉得是这样了,不如,我们结拜兄弟吧,啊!”   锦绣现在是万分地庆幸自己当初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杨子帆关于她所谓名字的决定是有多么的明智,至少如今听到这些碎碎念,她还可以有枕头拿着,将耳朵用枕头捂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无视杨子帆的话。   “哎,阿锦,你怎么不回答我呀,我可是想了许久的,我告诉,我们家在宣城……”   杨子帆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迎面砸过来一个影子。   脸上传来的触感之后,杨子帆才知道是似乎是床褥,顿时不解地拿着床褥,看着床上的锦绣说道:“阿锦,你这是作甚?”   “睡觉!”   “哦。”杨子帆也觉得似乎是很晚了,于是拿着床褥往床靠了过去。   察觉到身影的靠近,锦绣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吓得杨子帆顿时停住了还往后退了一步,“阿锦,你这又是要作甚?”   锦绣皱了皱眉,看了杨子帆一眼,最后指了指地上的木板,没好气地说:“你睡地上。”   “啊?”杨子帆就不能理解了:“你我既是如此有缘,自然是要抵足同眠啊。”   锦绣眉头狠狠地跳了跳,她实在是佩服于这个呆书生的木讷,居然是半分没有看出来她是女子!亏得还一起待了有两夜。   “原先那两夜是山洞无床自然也就是作罢了,如今有船,咱们自然是挤挤才是呀,若是落了风寒可就是不好了。”杨子帆认真地说着。   锦绣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目光瞥向窗侧,竟是发现有一抹暗影定格,锦绣神色顿时敛起。   心电转念之间,锦绣猛地下床,快步朝着杨子帆走去,扬声说着:“让你睡地上就睡地上,哪里就那么多废话了,睡觉!”   话语刚落,杨子帆正要说些什么,锦绣已经到了杨子帆的身前,一把捂住了杨子帆的嘴,示意杨子帆往小窗那儿看。   杨子帆不解地看去,却也是在看见了那一道人影之后,瞪大了双眼。   锦绣伸手触唇示意禁声,杨子帆连连点头,心已经提了起来。   人影却并没有因为船舱之中锦绣和杨子帆的交谈结束而离开,甚至也没有起疑一般。   锦绣放开了捂着杨子帆的手,快步倾身将油灯熄灭,顿时屋内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小窗之上。   似乎是因为油灯的熄灭,那身影终于动了,锦绣却见那人是招了招手,不过须臾的时刻,又有一道的人影出现在了小窗上,两道两人相映之下,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船舱的隔音原本就不好,为的就是外头一旦发生要紧之事,可以互相照应相逃。   锦绣小心地挪到了小窗边侧,屏气静息。   杨子帆见锦绣这样做,跟着锦绣也小心翼翼地往小窗的边侧另外一边静静地待着,似乎是怕听不清楚,杨子帆使劲地往前凑了凑。   果然,有隐约的交谈声传进了锦绣的耳中。   “嘿!里头真是没动静了?”   “没了,方才我就听着呢,争执着睡床上睡地上的事儿呢。”   “竟是这事儿,可见二镖头说的不错,那瘦小子八成就是个女的!”   “可不是么,咱们再多等一会儿,随后呀……”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声音随之低了下去,锦绣见也打探不出什么,悄悄向杨子帆打了个手势,可杨子帆像是没看见一般,径直将脑袋凑近小窗,想要听的更加真切些,不成想,头撩起了竹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杨子帆一惊,提步后退,偏生又撞到窗边放置的足踏上。窗外彻底没声音了。锦绣心下叹息,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呆子!   锦绣只好一手掩了杨子帆的口鼻,阻止他发出其他的声响,示意他别动,拉着他轻声慢步的后退了几步,又一手捏住鼻子,做出一副将睡未睡,将醒未醒的模样来,带着鼻音哼哼唧唧说道:“杨大哥,我不过是让你睡地上罢了,怎的弄出这么多声响,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说着松开了杨子帆的口,打着手势让他说一两句。   许是求生意念所致,杨子帆的榆木疙瘩终于开了窍,嗫嚅着说道,“我,我是第一次睡地上,难免会不习惯,可是打扰到了你?”   锦绣说道:“出门在外,难免会不习惯,多睡几次就好了。”   杨子帆:“……”默然无语的看着锦绣。   锦绣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儿,要不是你,至于落到如斯田地?   窗外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经过这几番事端,锦绣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模模糊糊的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船体的窗子狭小,别说是钻出去了,便是个孩童还有些狭窄,只能从舱门出入。可既然二镖头知道了她的女儿身,却不知镖长是否知晓这件事?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是否与当初追杀的黑衣人是一伙的?锦绣心里七八个念头来回闪过。   为今之计,只能先从这里脱身再另打算。   说是脱身,哪里就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锦绣不由得想起景沐暃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不,她不能出事,不能让睿恒伤心。   这边锦绣低头垂思不说话,那边杨子帆看着锦绣已经愣了神,明明是个比他更为瘦弱的小个子,颜兄弟心思之缜密,遇事之冷静,不知比他强了多少!可见临行前大哥说的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对的,只遇见一个年纪轻轻的颜兄弟尚且如此,不知道还有多少能人异士存在!可见自己只身赴京也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   正出神间,手就被一只柔滑细致的手捉住了,杨子帆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锦绣的手。   锦绣以指做笔,在杨子帆的手心里写下,你尚且记得镖箱放在哪里吗?   锦绣这么一提示,杨子帆捉过锦绣的闪躲的手,在那细滑的手心里写到,放在后面的船上。   杨子帆写完之后,锦绣立刻将自己的手抽离回去。陌生男人留在手心的触感让她不断的皱眉,幸好睿恒不在,要不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醋意来。   刚把手缩回去,杨子帆又突的拉过锦绣的手,写到,你有什么计划?杨子帆是呆,但也不傻,联想前后就知道二镖头来者不善,唯一相信的人,也只有这个救命恩人了。颜锦既然已经救过他一次,这命就算是他的了,当然以他马首是瞻,但是又不知道颜锦的打算,只好详询。   锦绣心想,青峰与阿琪不知哪里去了,此番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把握。于是,在他手心里划拉,他们来者不善,我们只好逃命为上。我们烧船,趁乱逃离。是否会泅水?   杨子帆点了点头。   锦绣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你佯做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你拿着火把,趁机去船尾,找到箱子,淋上灯油,再把火把扔上面。”   语毕,也不知道杨子帆听懂了么,直接高声喊道:“哎呦,痛煞我了!!”   窗外的人与杨子帆俱是一愣。   锦绣趁机打了火石,点燃了油灯,突来的光亮外面的人影一闪而逝,锦绣假装毫无察觉。“杨子帆,咱们两个萍水相逢,蒙镖长相邀,方成一路人,也算的是有缘。没成想,你这大男人心胸未免太过狭窄,因为睡地上对我心存不满,趁着这漆黑夜色,对我不利!”   杨子帆连连摆着双手,“颜兄弟,我,我没有。”   “没有?那我头上的伤从何而来?”   杨子帆辩解不过,也气汹汹的说道:“颜兄弟,你从草寇下救我一命,我敬你是一条汉子,才这般礼遇与你,可你却如此不信任我,也罢,我再另找住处便是。”说着,拿着油灯起身就走。   锦绣哪容得他那么离开?双手拉扯杨子帆的衣袖,口里嚷嚷着,“做就是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乌龟胆小鬼!”   杨子帆知她是做戏,但听见骂人的字眼,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说道:“好好好,我自幼通读圣贤之书,往来人士皆是高品,从未见得如此无赖!”   俩人拉拉扯扯之间,出了舱门。锦绣貌似拉扯,实则将杨子帆往后舱推:“别走,别走,有本事和我同见镖长,请他评判!”   几艘小船上的油灯渐渐的都亮了,却不见人出来劝阻。锦绣就知,这回是真真儿上了贼船了。   杨子帆总算机灵了一把,顺着锦绣推他的力道,装作无力承受的样子,直接倒在镖箱上,趁机将灯油淋在箱子上,“颜锦!我跟你拼了!”把手里的油灯一扔,扑向锦绣。船舷本就狭窄,如何容得两人通行?杨子帆这么一动,两人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瞬间消失在漆黑的水面上。   与此同时,油灯点着了船篷,船篷里本就有桐油,再加上杨子帆淋上的灯油,一发不可收拾,大火瞬间吞噬了船体。   躲在另一边船舷的那两个趟子手,没想到锦绣和杨子帆会来这么一手,待他们反映过来时,不但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就连献给那位贵人的礼物也快被大火吞噬。   “来人啊,走水了!”镖队的人迅速出动,镖长和二镖头也掀开帘子出来,红艳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阴沉的脸色:“找到他们,杀无赦!”   锦绣和杨子帆并未游远。好在船离岸边不远,不然,不用镖长他们来抓,锦绣和杨子帆就先累死了。   到底不是男人,好不容易爬上岸,锦绣已然冻得说不出话来,上下牙齿打着冷颤。杨子帆扶起她,说道:“生个火,烤干衣物再行打算吧。”   锦绣说道:“不可,他们人多,等船上的火扑灭,他们想的必定是抓住我们泄愤。火光一起,只会缩短他们找到我们的时间。”   杨子帆迟疑道:“可是……”   “放心,我能撑得住。快走。”   杨子帆见他坚持至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扶着她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心      扑灭了大火之后,二镖头带着人清点损失。   镖长阴沉着脸色,沉声问道:“怎么回事?”镖长声音不大,却还是让那两个伏身趴在锦绣船舱的趟子手抖了一下。   两人互相觑了一眼,也不敢说话。   镖长来回审视着两人,那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低头站着。   二镖头进来时,那压抑的气氛简直想让他夺门而出。只好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容来,说道:“大哥这又是生什么气?”   “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二镖头心头咯噔一跳,面上却滴水不漏,一脸无辜,“烦请大哥明示。”   镖长一副你无可救药的样子,“你别以为你那些心思我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颜锦的小子其实是个女孩家吗?你派这两个货色半夜三更不睡到底去干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事成也就罢了,两个蠢货,竟然连一个书生,一个女的都看不住,让人跑了,还烧了货!你最好祈祷抓住这两个人,要不然,你自个儿看着办!”   话已至此,二镖头像是忍受不住的样子。“你真以为我要抓那个女的是为了我自己吗?”   镖长眉毛微蹙,“什么?”   二镖头冷哼道:“这几年你瞒欺我,却不知道我早已跟那位大人已经取得了联系。”   镖长一掌震碎了椅子,“胡闹!”   二镖头也不惧,说道:“人人都只知道你一掌震西南,我呢,只是你身边摇尾乞怜的一条狗!我想要一切,财富,女人,权力,那位大人说了,只要我为他效力,这一切,都是我的!”   镖长道:“所以你见那个女的有几分姿色就想把她劫了,送给他?”   “那个女人不是普通人,”二镖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就是皇锦绣!”   “什么!”镖长站起来,一把抓住二镖头的领子,“她就是皇锦绣?!那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再行动?反而派这个蠢货……那另外一个人是谁?难道是景沐暃?!”   两个蠢货的脑袋一低再低,恨不能直接扎进衣领里把自个儿给埋起来。   二镖头摇头,“我看不像,那人许是真是过路的也不一定,只是个书呆子,不足为虑。”   事已至此,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镖长决定先把二镖头的恩怨放置在一边,“租船的时候我已经打探过了,附近多山,周边只有一个村镇,村子也不大,皇锦绣如果还活着,必定会朝村子而去,只要咱们先去候着,守株待兔,必能一击即中。”   “恩,就按你说的办吧。”镖长头痛的按了按额头。   二镖头领命而去,留下几个人继续收拾现场,带着其他的膛子手撑着小舟,直奔岸边而去。   再说皇锦绣和杨子帆这边。   夜黑,山高,林密。   清冷的月光穿过稀疏的树叶照到在林中疾行的两人身上,更添寒冷。   杨子帆感到,手下颜锦单薄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心里“他的身子虽说单薄但是也太单薄了些”念头一闪即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杨子帆,我记得前面是有一处镇子,咱们先去那里落脚。”皇锦绣的声音虽然打着颤,但是也能从她的声音中感到她的柔韧与坚持。   杨子帆精神为之一振,随即疑惑的问道,“颜兄弟,我记得你尚是第一次途径此处,怎的对这地方恁熟悉。”   锦绣知他性子,也坦承相告,“来之前,我曾细细的盘问过途径各处的风土人情,地域特色,所以有此印象。”又指着远出巍峨高耸的山巅,在黑夜的映衬下,更添诡谲。“那山名唤珞珈山,相传,古时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殃及众生,平添愁苦,南海观世音菩萨移驾此山,普度众生,引众生礼佛而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于是当地老百姓叫它落驾山,又因和珞珈谐音,传着传着就称为了现在县志里的珞珈山了。”   杨子帆一脸向往之色,说道,“不知能否去那里敬一炷香?”   锦绣呵斥:“说你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要是被镖长那伙强人抓到,那我们就真的去西方极乐世界啦。”   杨子帆挨了训斥也不生气,搀起锦绣的胳膊道,“是我思虑不周,惹贤弟困扰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锦绣冷哼了一声,和杨子帆相携而去。   “是了。我知道这个镇子,镖长他们走南闯北,看那架势便知这路是走惯了的,他们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镇子呢?”哎呀,真是,刚和夸耀自己经验十足,转眼就犯了这个大错来!幸好见机快,才不会一头撞到枪口上去。   杨子帆见锦绣驻足低头沉思,不由地相问:“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之处?”现在他已经习惯听从锦绣的意见。   “镖长他们可能已经到了镇上了。”   “什么?!”杨子帆大吃一惊,“你又从何得知此事?”   锦绣将自己推理之处一一道来。   杨子帆对锦绣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层。原本以为颜锦只是年纪小,见识广,没想到连心思竟也缜密至斯!想到自己比他还痴长几岁,处处得颜锦照拂,不由得心内羞惭。   “那,颜兄弟,你我二人便找一山洞,等追兵过去,咱们再赶路,如何?”   “不行。山高林密,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抗,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况且,镖长他们如果在镇里找不到咱们,必定会猜想到我们已经藏进山里,如果放火烧山,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杨子帆像是在学堂听先生教诲一样,头有规律的上下摆动,“那你说怎么办?”   锦绣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坚毅的目光:“进镇!”   “进镇?!”那岂不是死的更快。   锦绣重重的点头,“如果你害怕,我不强求,你我就此拜别,再会!”况且,我也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杨子帆想起临行前老师的殷殷嘱托,又想起古时荆轲为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燕太子,只身行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古人尚且如此,难道我就学不得古人风骨吗?   想到这里,杨子帆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力求让自己身架更伟岸些,大声说道,“颜兄弟,经历这么多,我们也从萍水相逢变成患难之交了吧,我又怎么会抛弃你独自离去,大不了黄泉路上一起走!”   誓言一般的语言,惊起了数只栖息在枝上的鸟儿。锦绣看着坚定的杨子帆,“噗嗤”笑出声来。她自重生以来,复仇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轻易不与人交心,本想杨子帆只是一介书生,最多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没想到经历了许多,休戚与共。倒是让锦绣对他的文弱书生的看法稍稍改变。   “那好。”   两人将话摊开之后,赶路的气氛也随之松快了许多,速度也加快很多。没过多久,远远看见一盏灯光孤零零的点缀在夜色中,像是为他们照亮了回家的路。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镇杀机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门内犬汪汪的叫起来。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杨子帆没头没脑的吟了一句诗。   锦绣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咱们哪是风雪夜归人,明明就是落水倒霉人!”   杨子帆哈哈大笑不止。   “谁在外面?”苍老的声音惊疑不定的询问着,不止一盏灯,连偏房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霎时将两人狼狈的场景照了个一清二楚。   锦绣高声说道,“在下兄弟二人京城人士,途经此处,不想船舱漏水,这才如此狼狈,还请老丈行个方便则个。”   柴门吱呀吱呀的打开,老头举着灯笼细细的将两人打量了一遍,闪出一条路来,“天黑,路滑,小心点。”   杨子帆这才扶着锦绣进门。   老丈引着两人进了堂屋,进门锦绣才知道,虽然外表颇有乡野气息,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墙上挂着春兰秋菊图,桌上摆着白净瓷器,里面插着一支山茶花,偏屋供着一尊观音像来。屋里纤尘不染,反倒处处透着雅致来。   老丈见锦绣模样,说道,“这里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平时只有老汉和我一个孙女居住,夜深,小女不便见客,还请客人谅解。”   锦绣和杨子帆忙拱手作揖不迭。“深夜惊扰老丈,是我等不是了。”   老丈说道,“两位稍作歇息,我与二位打水洗漱。”   “多谢老丈。”   老丈手脚也麻利,不多一会儿,就烧了两壶热水供他二人沐浴,还将旧衣拿出两套来,以供换洗。   锦绣问老丈要了一间无人的屋子,嘱咐杨子帆看住门户,匆匆跳进热水里,尽驱寒气,舒服的叹了口气,不过也知道此时不是享受沐浴的时候,连忙擦净身子,换上一身男子长衫,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照在轻抚头发的锦绣身上,带着一圈浅浅的光圈。杨子帆看着“颜兄弟”,不由得愣住了。   “哎,杨子帆,我在跟你说话呢。”   杨子帆回神,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颜兄弟的身影。转头一看,发现颜锦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啊?哦……颜兄弟,我这就去梳洗!”   锦绣不知他又发什么呆,也由得他去,最重要的还是眼下。   “老丈,请留步。”   “小哥可是有什么事?”   “多谢老丈收留我兄弟二人。有件事情,实在令我难以启齿。”锦绣起了个话头,静静等待老丈的反应。   老丈起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等杨子帆梳洗完毕,赫然发现锦绣身旁放着一个包袱,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老丈甚至于以拐棍敲地,“再给我说说北冥的故事。”   锦绣眼角余光看见杨子帆一头雾水的进来,安抚老丈道:“下次,等我路过此处,必定与老丈说个痛快。”   老丈手里提着灯笼,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好,一言为定!”   锦绣拿起脚边的包袱,经过杨子帆身边时,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院子里的黄狗又汪汪汪的叫了几声,老丈轻声呵斥:“大黄,莫喊!”黄狗委屈的呜咽一声,夹起尾巴躲了起来。   锦绣轻笑,说道,“老丈,您这黄狗可真有灵性。”   “可不是吗,哎,跟着老头子也大半辈子了。”打开柴门,“走吧,路上小心。”如同迎接他们进门的话语一般。   锦绣轻声嗯了一下,和杨子帆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走出约莫一里路,杨子帆问锦绣,“怎么,那个老丈不是好人?”   锦绣摇了摇头。   杨子帆迷惑不解。   锦绣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在老丈家过夜?”   杨子帆点了点头。   “正因为老丈是个好人,我才不能在他家过夜。镖长那伙强人,人命在他们心中不过蝼蚁一般,他对我们没有立时下杀手,不过是想活捉我们,其他人在他们心中只是绊脚石罢了。这里人烟稀少,最是凶恶。”   “所以你连夜赶路,就是为了防止镖长他们对老丈不利?”   “嗯。我还要走了老丈孙女儿的几件旧衣。”   “这,又是作何用处?”   “镖长他们会以为咱们会以一男一女的装扮前行。”   杨子帆顿足,“此计甚妙!”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颜兄弟,你是如何要来小女孩家的衣物?”没有被老丈当做登徒子给赶出来简直就是万幸!   锦绣淡淡的说道:“我对老丈言道,平时,你爱做女儿打扮。老丈便把衣服给了我,还让我照顾好你。”   “……”杨子帆想起老丈看他的眼神,心里一阵发苦。苦笑道“真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偏偏他还说不得,越发憋屈。   此时,小镇已经可以遥遥相望。打更的人敲梆子断断续续的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三更了啊,只怕此时入镇也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庐了。”杨子帆摇头道。   锦绣说道,“还有一个地方。”   等真的到了那个地方时,杨子帆双脚钉在地上,打死都不走一步了。原来,他们依着灯光惶惶的方向走,走到了一处高大牌楼门前,两排红艳艳的灯笼正好将招牌照的清晰无比:“春满楼”。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锦绣低喝道。门口招客的几名卖笑女子朝着他们吃吃的笑着,也不上前拉扯。   杨子帆一副苦瓜脸,“颜兄弟,我自幼熟读圣贤之书,这种地方实在来不得,来不得”说着,连连摆手,就要转身离去。   锦绣扬声说道:“兄长这是见几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不好意思了呢。我面薄,请不动兄长,还是烦请几位姑娘邀我兄长入内,共享齐人之福。”   这才有几位女子拉扯着杨子帆,两人扯着手臂,一人在背后用力,将杨子帆拉进了门内。杨子帆敌不过这许多气力,呼救般喊着“颜兄弟,颜兄弟……”   也有一女子款款走进锦绣,胭脂小口微开,说,:“爷,里面请。”   锦绣轻佻的挑了一下女子的下巴,“美人儿也请。”   女子轻笑,挽着锦绣的手相携入内。   话分两头。却说二镖头他们,得了镖长的指示,沿着河道,没有找到锦绣和杨子帆他们的踪迹,膛子手回道,“二镖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二镖头看着眼前山脉群峦叠嶂,试想着从沉船方位到岸边的几条路线。说道:“吩咐下去,两人为一对,从对面的山呈扇形搜索,有消息,立马传递给我,切莫要打草惊蛇。如果找不到,罗家镇集合。”   一众膛子手齐声应了“是。”竟也整齐有序。   趁着夜色,几个人鬼魅般散入无边的山色里。   二镖头指了指后面,“你们几个跟着我,走!”   他们几个正处壮年,脚程比锦绣他们,快了不止一点。沿途还用随身带的刀鞘、剑鞘等物,戳着四处可以藏身的地方。“二镖头,你看。”   只见刀鞘上挑着半边男子衣衫的边角,凑近了看,白色的织面上,隐隐泛着银色的光。正是锦绣身上衣衫的碎片。   二镖头说道:“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搜,他们从水里泅渡而来,必然会留下水痕印记。”   正在细细查问时,前方打探的膛子手回报,:“二镖头,前方有一处农家。”   “哦,过去看看。”   老丈送走锦绣他们之后,疲倦的眼皮已然受不住,便想早些熄灯歇息,没想到大黄又在狂吠不止,紧接着传来叩门的声音:“有人吗?”   老丈披上外衣,拿起外间的灯笼,问道:“谁呀?”   二镖头见是一老翁,很快收敛心神,抱了下拳:“老丈,叨扰了。可否借口水喝?”   老丈见他们健壮的几个汉子,不敢不应,赶忙让了一条路出来,说道:“外面天黑露重,还是进屋来吧。”   二镖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招呼了一声,几个人鱼贯而入。   老丈赶忙跟上。   “老丈,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经过此处吗?”   老丈心想,你们可不就是陌生人?可这句话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口。于是赔笑道,“这里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什么陌生人?”   “哦,”二镖头敷衍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眼珠子滴溜溜打量着屋里屋外。   “哎呦,”一个趟子手捂着肚子痛叫起来。二镖头转身扶住他,问道:“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是个女人      旁边姑娘看的心花怒放,可苦了杨子帆。   虽然喝酒的人有千百种,但是喝醉的形态都是一样的。杨子帆脸通红,眼神迷离,一个劲儿的摇头,能够让自己清醒点。欢场的姑娘可没那么多顾忌,水袖撩至手肘处,露出细白柔滑的肌肤,一手端着酒杯,喂到杨子帆的嘴边,调笑道:“公子,再多喝一杯嘛。”   “好好好,再来,再来,今夜不醉不归!”   “……”锦绣也没想到杨子帆的酒量和他的胆子成正比,两杯水酒喝的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锦绣只好伸臂拦住往杨子帆身上靠的女子,手指轻佻的挑起女子的下巴,“美人儿,别光顾着我兄长,也得照顾一下我。”说着,眼神放肆的来回扫向女子的面容。   女子也不怯场,径直挤开围在锦绣周围的女子,就势坐到她的大腿上,饱满的胸膛正对着锦绣的脸。   眼前被一团白花花挡住的锦绣:“……”不知睿恒见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如此二八妙人,估计也会有一会儿的失神吧。   锦绣想起景沐暃莫名有些吃味,不由得抚向额头,暗道:不知不觉间已陷得如此之深了么。想他,念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公子,公子”,貌似遥远的两声呼唤,把锦绣的思绪从景沐暃拉回来,“公子还好吗?”   锦绣很快回神,手撑着额头,“可能是酒意上来了。头有些疼痛难忍。”   忽的,一双带着特有的花香袭上了锦绣的全部呼吸,“公子头痛,是因为酒呢,还是因为人呢?”手指轻柔的拂过锦绣的太阳穴,稍微散去赶路的疲累以及上涌的酒意。锦绣舒适的轻哼一声,“因为酒,当然也因为人。”   “那,念念的手法如何?可敌得过公子心中的人吗?”   “酒不醉人人自醉,念念姑娘,今晚全照姑娘吩咐。”   念念轻笑,唤来两个龟奴,“来人啊,送,,,,”看了一眼锦绣,锦绣回道:“在下姓颜,这位公子姓杨。”念念点头示意,继续道:“送这位杨公子到楼上客房,颜公子便与我一道吧。”   龟奴垂手应了,上前架起软瘫在地的杨子帆就往楼上走。   锦绣道:“念念姑娘请。”   念念笑靥如花,身边的女子纷纷退了开去,两人慢慢的走到楼上香闺去了。   这边客房里,杨子帆被扔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锦绣和念念,竟然端坐在圆桌两边,各自品茶,默然无语。   念念首先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宁静。   她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是个女人。”不是质疑,也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锦绣放下茶杯,说道:“西湖雨前龙井,果然是好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念念姑娘果然好眼力,到这儿来,不过是为了听一曲好琴,喝一杯好茶,吃一盘精致的点心,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念念扑哧乐了,说道:“说的对,来的都是客。颜姑娘,哦,不,应该还是颜公子,请问还想要点什么?只要您有白花花的银子。”   锦绣道:“很简单,一首好听的曲子,和一个干净的床铺。”   锦绣用酣睡到天亮来证明念念的曲子确实好听,床铺确实柔软舒适。   杨子帆早已不在床铺上,床边放着干净的毛巾和恰到好处的热水,等锦绣梳洗完毕,有一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进来,收拾了面盆和毛巾,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颜兄弟,你醒了?昨晚是否安枕?”一大早消失不见的杨子帆用脚踢门,手里端着满满的托盘:热气腾腾的豆汁,香气四溢的包子,还有熬得浓白的大米粥,几碟干净小菜,招呼锦绣在桌前坐下,“我也不甚清楚你喜欢吃什么,每样便让念念姑娘准备了些,趁热快吃,如果有想吃的东西,我再去取来。”   锦绣再一次为当初留下这书呆子而感到庆幸。至少不用自己张罗早饭。   香滑的皮蛋瘦肉粥下肚,杨子帆将一大清早的见闻老老实实说给锦绣听。“这个镇子不大,陌生人很容易引起镇民的注意,早起,念念姑娘帮我张罗早饭时,对我说,镇子的气氛透着古怪。”   “比如说?”   “小镇居民,很少有外人租赁或是买卖房屋的,最近几日,却有几个陌生人赁了一个三进院子,院子主人以为租客长驻,还要将赁屋租金减半,那人却出手大方,给了一锭元宝,骇的主人租也不是,收也不是。”   “共有几个人可打探的明白?衣着作何打扮?”   “不曾,只听得念念说不过三十年纪。”杨子帆忧心忡忡,手里包子也不再香甜可口,“颜兄弟,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镖长他们这群人,要来捉我们的?”   “此事不可轻易下定论。在没有亲眼见到前,一切都算不得数。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去那租赁的院子那边打探一下。”   杨子帆复又开心的啃起包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一切都听颜兄弟的。”   吃完早饭,念念推开门进来,问道:“可吃好了?”   杨子帆站起身,说道:“多谢念念姑娘挂心。”   念念摆了摆手,“这些东西值当什么。开门迎客,自然也得让客人满意才是。”   锦绣自念念进来,如同姜太公端坐钓鱼台,一动未动,杨子帆暗暗扯了下她的衣袖,她也佯作不知。念念说的话,半真半假。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念念已知她是女儿身,却千方百计为她遮掩,如果说令她奇怪的话,早上为他们准备早餐,又替杨子帆书呆子打探近日来小镇的动向,这些举动,说念念无意为之,真是打死也不能相信了。   锦绣也没有戳穿她的打算,毕竟她提供的消息对于她这只“落难凤凰”来说,利大于弊。不过,不戳穿不等于纵容加陷害,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藏在靴筒里的刀子就会给出最正确地答案。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见如故      杨子帆桌子下的脚暗暗踢了下锦绣。   念念面不改色,笑道:“杨公子,你踢到我了。”   想要提醒锦绣的杨子帆:“……”   锦绣笑道:“杨兄在桌下与念念姑娘一见如故,倒是我有些不识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念念姑娘,请帮我准备一套衣衫,自我走后,两人自可尽叙妙缘。”   念念也笑:“颜公子倒是个会体贴心疼人的。也罢,需要什么样的衣衫?”   “一套粗布衣衫就可,还有一顶竹篾斗笠。”   心下议定,动作也加快了许多,念念又到厨房刮了些锅底草木灰烬,尽数抹在锦绣脸上,刹那间,面色如玉的翩翩少年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灰黄瘦弱的小老头。念念又偷偷将他从角门出去,瞬间淹没在人潮里。   锦绣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梨,沿着念念所说的三进的小院子,“沿着长街直走,尽头右拐,再前行,门前有一棵老槐树的便是。”   默默数着步子,等锦绣抬头,一棵老槐高耸入云,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上染着青苔,映衬着古朴的木门更添幽森。在兽面衔环旁边,有一道新鲜的刻痕,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却停驻在梧桐木上。   锦绣再无怀疑,回头看了看有无人跟踪,上前轻轻叩响了兽面衔环。   门吱呀的打开,还没等锦绣看清,阿琪一个飞扑,紧紧抱住了锦绣。   闻声而来的青峰一出门就看见阿琪紧紧的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子,不禁怒上心头,喊道:“你这老儿,还不赶紧放开她!”   锦绣推了推阿琪,故作不解的打趣道:“她是你何人,我找我的相好,与你何干?”   青峰见阿琪非但不推开这个瘦小的男子,手还紧紧的抓住男子的胳膊,生怕人走不见了似的,怒道:“我才是与她共结连理,共度一生之人!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   阿琪只听了青峰一句“共结连理、共度一生”,羞得满脸通红,抛下锦绣,径自进屋躲躲去了。   锦绣见阿琪一副小女儿家做派,全无往日的英挺洒脱之气,不禁从心底高兴,这两位欢喜冤家总算有了应有的结局。正感叹着,抬眼,一道森冷的剑气扑面而来。锦绣再也顾不得打趣青峰,只好自己摘了斗笠说道:“青峰,你敢刺下去吗?”   声音清脆,落入青峰耳中犹如炸雷一般,双膝一软,便要跪下。“公主。”   阿琪也双手拍着面颊从屋里出来,瞧见青峰样子,上前拉起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应该是王妃。”   青峰、阿琪同时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锦绣负着手,迆迆然说道:“青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青峰有苦说不出,“小的不敢,还请王妃恕属下刚才失宜之罪。”   阿琪想说什么,青峰轻轻的摇头。   “那好,既然有罪,那就罚你大声宣告,阿琪是青峰共结连理、比翼双飞之人!”锦绣促狭的眨着眼睛,“否则,睿恒便知有人要蓄意谋杀本王妃。”   阿琪的脸色又悄悄的红了。   青峰倒也不含糊,拉着阿琪的双手,深情的注视这双以往盛满太多怒火的双眼,郑重的说道,“阿琪是青峰的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阿琪悄悄的抹了抹眼角,重重的应答,许下这一生中最重的承诺。   待青峰和阿琪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青峰才将这几日的遭遇娓娓道来。   那日,青峰追着盛怒的阿琪出门,原想将阿琪带回,谁知,找遍了附近都没有阿琪的所在。青峰不禁慌了神,只能仔细的搜索。   等到找到阿琪时,阿琪正被人五花大绑准备运去送给一个外号“一掌震西南”的镖长。   青峰救了阿琪,发现阿琪浑身上下一点好皮肉也无,密密麻麻的据是鞭痕,青峰一怒之下,将押送阿琪的膛子手杀了个干净,幸好最后阿琪回复一点神智,及时制止住青峰,这才留下了一个活口。   “可问出些没有?”   “起先,只是对他们绑架阿琪的动机有所疑惑,没想到,细细追问之下,竟然发现这“一掌震西南”竟然与京城有所牵扯。”阿琪说道,“他们以为我昏睡着,说话并不避讳我,但是我伤重未愈,听的不是很真切,只听见贵人,京城几个字眼。”   锦绣拍了拍阿琪的手背,说道:“阿琪,你受苦了。”   阿琪说道:“阿琪不苦。”   锦绣手依旧搭着阿琪的手,转向青峰问到:“你们怎么会来珞珈镇,还在这里赁了院子?”   青峰道:“说来话长。阿琪伤好以后,我们立刻赶往和王妃分手的地方,路遇一伙歹人,但是队伍萎靡不振,又身负重伤的样子,我捉了一个,发现王妃也混在人群中。当下沿途寻找王妃与镖长的踪迹,却又被告知,镖长他们是惯走这条水路的,于是,我和阿琪沿着河道一路西行,沿途打探消息,推断王妃可能的落脚点。”   锦绣点点头,“干的很好。不过,青峰,我得谢谢你,将师姐平安的带回来。”   青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琪说道:“王妃,你就别夸他了。当初如果不是他和我争执,哪里会有这么许多争端。”   锦绣说了一句公道话,“当日如果没有那场争执,你俩还不知要磨到什么时候呢。”   “对了,王妃,还有一件事情还需定夺。”青峰忽的来了一句。   “我们在镇上遇到镖长的人了。”   “哈哈哈,你们说的应该是我们了吧。”一阵得意的笑声在院子外响起。青峰呵斥“谁”的时候,剑已出鞘,锋利无匹的利刃切开了空气,剑鸣铮铮。   与此同时,院门被一脚踹开,高高非起的门板被青峰一剑劈成两段,落到地上发出嘭的巨响。   只见二镖头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对着锦绣说道:“在下该怎么称呼你呢,颜锦颜公子,还是宁安公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呆子      锦绣毫无惧意,朗声说道:“名字父母所赐,更是代表我皇家颜面,尔等平民之身,竟敢直呼皇家名讳,罪不可恕!”   “哟,公主架子十足。告诉你,皇锦绣,识相点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谁也别想活命。”   “既然我已经事到临头了,那你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你的贵人到底是谁了?”   二镖头估量了一下双方的人数,自觉皇锦绣这次是插翅也难飞,得意洋洋的笑道:“那位大人允我可得一切,只要将你活捉。废话少说,给我上!”   二镖头带了十几个人,各执刀枪,气势汹汹的包抄而来。青峰一跃而起,杀入敌人中央,剩下锦绣与阿琪背靠背,阿琪手伸向怀里,悄悄的将一包粉末状东西递给锦绣。三个大男人步步紧逼,将锦绣和阿琪挤到墙角,与青峰隔离开来。   阿琪见势不妙,伸手笼入袖内,大喊一声,“暗器来了!”那三个膛子手不辨真伪,纷纷趴下走避。阿琪趁机拉着锦绣就往青峰那方向跑。   趴下的三个膛子手等了许久没有听见暗器破风声,方知上当。   二镖头见青峰久攻不下,挥舞着九环金刀就攻了上去。   九环金刀与剑气相交,青峰觉得虎口被震得隐隐发麻,强行用蛮力将二镖头逼退去。青峰一脚踹飞进攻过来的膛子手,一边朝右方阿琪喊,“快放暗器!”   二镖头和众膛子手心道,哪里来的暗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锦绣拿出阿琪塞给她的布包,打开来,一股脑的朝二镖头他们撒了过去。青峰向旁边一个凤点头躲了过去,之间二镖头他们被撒成雪人一般,二镖头尤甚。   青峰又一剑横扫出去,挑断追杀锦绣和阿琪的人的手筋,惨叫声一片。   被锦绣面粉撒到的二镖头扔了九环金刀,喉咙里不断发出撕拉撕拉声。阿琪抬脚就踹,“让你这个乌龟老王八追杀我们,怎么样,姑奶奶秘制,全国别无分号,”东南西北”的滋味怎么样?”   青峰皱眉,“东南西北?这是什么怪名字。”   “就是撒的你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意思。”   “……”   青峰和阿琪提议要即刻上路,一刻钟都耽误不得。如果能耽误一刻钟的话,那就是找家成衣铺为锦绣买上几身换洗衣物。于是在镇里挑了两匹马,虽然比不得京城的神骏,也算的是百里挑一,又去车行买了一辆马车,青峰和阿琪坐在车辕上,马蹄而得得的敲着小镇的路。   青峰想了一下王爷见到一副青布麻衣王妃的场景,王爷依旧情深,但是对自己却是手起刀落,身首异处。青峰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脖子。   阿琪奇怪的问到:“青峰,你发烧了?为什么会打寒颤?”说着便用力拉下青峰的脖颈,两个人额头对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没发烧啊。”   青峰愣愣的失去了反应。自从确认彼此心意之后,两个人之间相处融洽。阿琪也越来越习惯在青峰的面前流露出真实的自己和对自己的关怀。这种感知让青峰既感动又庆幸,自己有一生的时间发现阿琪带给他的感动和愉悦。   为青峰担心的阿琪回头,对上的就是青峰挂在嘴角傻乎乎的笑意。   锦绣掀开车帘,说道,“咱们先去趟春满楼。”   “可是王妃下榻的客栈?”   锦绣放下帘子,淡淡的说道:“是勾栏妓院。”   剩下的一路除了马蹄声,真的很安静。   到了春满楼,已是花灯出上。月到柳梢头。青峰按锦绣的指示将马车停到了春满楼的角门处,心情复杂的看着王妃轻车熟路的叩响了兽头门环,上下敲击三下后,门开了一条小缝,拉着锦绣就往门内走。如果青峰没看错的,指节粗大,手指干燥有力,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男人?!   青峰一把扯过阿琪的腰肢,将她锁到怀里,双脚用力一蹬,提起使劲,阿琪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围墙内,顺从的跟着青峰,急急的追着锦绣而去。   锦绣刚开始以为是念念在角门处守着。没想到竟然是杨子帆。杨子帆用力之大,让锦绣的胳膊阵阵发紧,手指紧紧的箍住胳膊,不由得喊痛出声。   杨子帆慌忙撒手:“弄痛你了吗,颜兄弟。你那么晚归来,我”有点担心你。   但是这句话是死活说不出口的。杨子帆自诩圣贤之后人,往来之贤者,又怎会说出此等轻浮轻佻之话语呢?只是现在的杨子帆还不明白,情之所至,最不过就是情难自禁。   锦绣缓缓揉了揉胳膊,解除肌肉的酸疼之感。经过这许多,说是对杨子帆这个书呆子没有一点顾念是不可能的。况且,锦绣本就不血冷心硬之人。若是没有她,杨子帆这一路西行不知能否安全到达,更遑论科举考取功名了。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被人给盯上,敌人可能来自于京城,也可能是来自于西南,跟着自己就会多一分被袭击的风险。   于是,锦绣对着杨子帆说道:“杨兄,镖长他们的袭击对象是我。”   杨子帆瞪大了眼睛。   锦绣继续说道:“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在那里,等着我出现。所以,跟我在一起就会多一分危险。”   杨子帆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问道:“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锦绣答道:“有朝一日,必定会坦承相告,但不是现在。”   杨子帆道:“所以说,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杨子帆急急的说道,“我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头脑,只能靠着你,但是我是真的想帮你。”   “我已经找到我的师姐了。她会和我一起的。”   阿琪听不下去,青峰一不留神,阿琪就冲了出去:“呆子!我师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为何苦苦纠缠?”   杨子帆愣愣的重复:“师妹?你指的是谁?我一路上只认识一个人,就是站在我面前的颜兄弟。”   阿琪啐了他一口,“怪不得说你是呆子,连我师妹女扮男装都没看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消除隔阂      杨子帆目光呆滞,心神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阿琪伸手在杨子帆眼前晃了晃,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无趣的瞥了瞥嘴巴。   正要掐他一把让他清醒过来时,忽的,脖颈一紧,被满脸不爽的青峰拎着领子提溜到了一边。   锦绣点头道,我确是女儿身。   杨子帆愣愣的问道:”为何不与我说出实情?”   锦绣扬了一下眉:”那日,我与师姐她们走散,男装更便于行动。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虽说如此,未曾与杨兄告知,是我的不是了。”   杨子帆被锦绣的一声杨兄震了心神。   不错,自己身为男儿,独自上路尚且碰到草寇,再又遇到像镖长他们那种人面兽心,如果锦绣一身女儿装扮,不知道还要遭到多少祸事!   况且,锦绣两次三番救了他的性命,纠结于此实在是微不足道了些,一声杨兄显示出锦绣的大度与包容,杨子帆想通之后,不禁为自己心量狭窄而暗自羞愧。   杨子帆想通之后,两人之间隔阂尽消,彼此之间的嫌隙不见,气氛很是融洽。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向着南夜国而去。   “对了,颜是你的姓氏吗?”,为了赶时间,锦绣拒绝了青峰要买架马车的建议,就在译馆征用了几匹强健骏马,交谈也方便许多,比如说现在。   青峰不等锦绣回答,策马赶到杨子帆身边,说道:“是,公子有何指教?”   杨子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复又看向锦绣:“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青峰还要来口,眼角扫过锦绣不悦的面容,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勒住缰绳,落后一个马身,竖起耳朵听前面两人的对话。只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锦绣说道:“我还作男装打扮,一切如往日即可。”   杨子帆瞬间高兴的叫了一声颜兄弟。在马上轻轻的哼起歌来。   等中途休息,杨子帆自去寻水,马儿散放在草坪上。锦绣舒展了一下筋骨,仰头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啊,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过了。   自从母亲失踪,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沫沁柔和皇晟樊。锦绣知道母亲不顾自身安危,将自己置身于豺狼虎豹之间,只是为了她。   为了救出母亲,她责无旁贷!   沫沁柔,皇晟樊,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主子,主子。”耳边传来青峰的声音,锦绣缓缓睁开眼睛,问道,“该到上路的时辰了吗?”   “还没有,主子。”青峰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锦绣失笑:“师姐呢,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   青峰在心里想,您这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阿琪见那边有些长得奇特花草,心痒难耐,去去便回。主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锦绣好久不见青峰这认真的模样,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主子应该想想王爷!”   “这话从何说起?”锦绣不解道。   青峰说道:“主子还未与王爷结为连理之前,王爷为主子受了多少伤,我都记在心里。后来,王爷与主子大婚,青峰也为王爷高兴,现在,王爷不在主子身边,应该更挂念王爷才是!如何与这个不知底细的杨子帆言笑晏晏?”   锦绣哑然失笑,说道:“青峰,你家王爷知道你这么对我说话么?”   这次换青峰哑然。后知后觉想起,要是让王爷知晓此事,恐怕明年这个时候,他坟头上的草都一人多高了。   锦绣笑容一收,说道:“我念你忠心为主,不愿降罪与你,否则定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青峰跪地俯首,说道:“请王妃责罚!但不要责怪阿琪。”   锦绣似笑非笑,说道:“你俩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没有,我又如何罚的了她?既然如此,我已想好了罚你的法子,晤,就罚你闻阿琪独家秘制失魂散。待你瘦完罚,我再与师傅禀明,让你娶了阿琪,如何?”   青峰先是抖了一下,又听见锦绣为他做主婚事,真是喜忧参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多谢主子,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望!”   “起来吧。”   “是,主子。”   锦绣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峰,道:“除了我要多想念睿恒外,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像我禀报?”   青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容若公主来信了。”   锦绣双目一敛,秀气的眉毛蹙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赶忙接过青峰手里的书信,扫过信封上龙飞凤舞的颜锦亲启几个大字,拆开就匆匆看了起来。   青峰见锦绣蹙起的双眉有渐渐放松之意,垂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京都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锦绣轻舒了口气:“皇姐什么也没提,只是让我如南夜国找一个人。”   “谁?”   “墨言。”   气氛抖的凝重了起来。锦绣将信封笼入袖中,把信纸团成一团,扔给青峰,说道:“把信给我处理了。别让任何人看见。”   青峰一把接住纸团,想了千万种办法消灭掉纸团,都无疾而终。灵光一闪,青峰将纸团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阿琪拿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蹦跳着回来,眼见青峰吞了什么东西,要掰开嘴吧看看。   “青峰,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   青峰一面躲闪,一面解释:“真的没有啊。”   阿琪哼了一声,也不追他了。拿过那束鲜花,问道:“你说这花儿好不好看?”   青峰说道:“好看!”   “那你给我做成花冠。”   ……   阿琪带着青峰做的花冠,美滋滋的转了下圈。绕到锦绣旁边,叫着锦绣的小名问道:“念念,念念,你说好不好看?”   锦绣替她摘去花冠上的碎草,看着面色红润的阿琪,温柔说道:“师姐最美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空气仿佛都感染了喜悦,风温柔的吹,太阳暖暖的照着。   锦绣突然想起来,问阿琪:“师姐可曾看见与我们一起赶路的人?”   阿琪说道:“哦,你问那个呆子啊。我瞧他往北边去了,说是找些干净水与我们喝。”   锦绣想了想道:“青峰,你去把马给牵过来,我们找到他,就赶紧上路。”   青峰说道:“主子不必那么急着去找他,说不定河里的龙王爷见他相貌英俊潇洒,与龙族公主最是相配,被人请去作了乘龙快婿呢!”   锦绣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说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无龙宫,我只知世出反常必为妖。他去了半个时辰,就算未找到水源,也该回来知会一声。我们快走,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斗嘴了。”   青峰不敢再说,打着呼啸,引着杨子帆那匹马,和阿琪一道跟着锦绣,策马扬鞭追踪而去。   杨子帆确实是来提水的。   古人有云,山之阳,水之阴。   杨子帆顺着背阴处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走出一段距离。   到了一处山涧间。   泉水淙淙,细小的水珠溅到手背上,带来一片清凉。杨子帆欣喜不已,先净了手,这才捧了一捧泉水一饮而尽。   甘甜清爽的泉水经过喉管,熨贴了躁动不安的心灵,祛除了闷热的暑气。   杨子帆仰头呼出一口气。   想起锦绣他们尚未解渴,杨子帆环顾四周,发现周边长了许多高大林立树木,树叶形同芭蕉,却隐隐带着一股馨香之气,令人神清气爽。   杨子帆大喜,摘了几片树叶,围拢成一个个杯子的形状,接了满满的泉水,便从原路返回。   大老远,就看到几匹马儿飞奔而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毒      领头的玉冠束发,漏出光洁的额头,双眸潋滟如秋水,脸颊明艳灼灼似海棠。   正是皇锦绣他们到了。   杨子帆眼睁睁的看着锦绣他们由远至近,在知道锦绣是女儿身之后,杨子帆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到锦绣无双的容颜,不禁有些闪神。   青峰不情不重的哼了一声,拉回了杨子帆的理智。   见锦绣一脸不耐之色,想是锦绣叫他毫无反应。   杨子帆讪讪的将水递给锦绣,说道:”颜兄弟,这是山泉水,很甜的,喝点去去暑气吧。”   锦绣利落的下马,走到杨子帆面前,说道:”杨兄找个水怎么会那么长时间?”   青峰接道:”对啊,去找水的时间都可以打一口水井了。”   锦绣瞪了青峰一眼。   杨子帆像是没有听到青峰揶揄似的,径自将水送到锦绣手上,又递给阿琪一杯,说道:”阿琪姑娘也喝些。”   静默不语的阿琪目光一凝,突然伸手打翻可锦绣手中拿的树叶:"大喊,念念不要喝!"霎时间,青峰的刀已出鞘,闪电般劈向杨子帆!   锦绣大喝:"青峰,住手!"   刀锋停在杨子帆头顶处,哗啦一声,杨子帆头顶发带断成两半,悠悠然飘落在地,头发散满肩。额头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的出现,慢慢汇成一条细线,流入颈项当中。   青峰不知道锦绣为何喊停,下意识的执行锦绣的命令,利刃入鞘,青峰直接将杨子帆摔倒在地,狠狠的压制住他。   杨子帆剩下胳膊在地上不断的划拉。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杨子帆:……   锦绣见他们玩的比较安全,不再搭理他们,拍拍蹲在地上研究树叶的阿琪说道:"师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阿琪说道:"刚刚远远的看着不是很真切,果然不出我所料。"锦绣说道:"这树叶有问题。"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阿琪道:"你说的对!我尚未出谷,博览师傅所藏秘书,曾经有一本古书,记载过这类植物。此物名唤美人罗,枝干高大粗壮,其叶却大如蒲扇,又像美人儿手里拿着的丝绸团扇,于是得了个名字叫美人罗。美人罗只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处,用至阴至寒之水灌溉,用至阴至寒之气养成。美人罗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只是,跟一样东西掺合了以后能够产生剧毒。"锦绣淡淡的说道:"不会是它生长周围的水吧。"阿琪点头,说道:"美人罗不长出现,所以,医书上没有具体病例可供考证。不过记载,其毒性虽强,发作时倒也与正常人无异,但是会迷失自我,听从他人的摆布。"锦绣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娘亲?难道当时护卫娘亲的侍卫,就是种了此毒?否则,谁也无法解释,一国之皇后,会眼睁睁的从众人的护卫中离开而不被人察觉。"思及此,锦绣拉着阿琪的手问道:“那古籍上可有解此毒之方?”   阿琪遗憾的摇了摇头。   “没有,那古籍到师傅手上时便已残缺不全,师傅虽然尽心尽力去找到全本,却无法探窥到解毒之方。”   锦绣黯然伤神。   阿琪说道:“医书还记载了一句话,我到现在还没有琢磨出是什么意思。”   锦绣说道:“师姐,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出来大家听听,兴许能想到什么。”   青峰无声的点头赞同,被压在下面的杨子帆也默默点了点头,却被青峰无情镇压,趴在地上不动了。   阿琪一边走动,一边回忆,说道:“我记得是同人之先,以相克也。师傅还特地做了一个批注,写的是相克而生。”   相克而生,相克而生……锦绣喃喃道,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另师的意思是不是看似相互克制的两个物体也可以融洽共存?”,杨子帆的声音幽幽的冒了出来。   青峰压制住他,狠狠的说道:“你还敢说?要不是阿琪反应快,这时候我家主子说不定就毒发了。平时倒是小瞧了你,一副书生样子,内心却如此心狠毒辣!”   杨子帆连连咳嗽,断断续续说道:“我没有,我,没有要害颜兄弟或是你们任何人的企图!颜兄弟,你要相信我!”   锦绣深深的看了一眼狼狈的杨子帆,说道:“嗯,我相信你。”   “放开他。”这句话却是对着青峰说的。   青峰不甘不愿的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杨子帆默默的拿起地上的束发布巾,将头发梳了起来,稍微掩去了尴尬窘迫之色。   锦绣负着手对杨子帆说道:“属下多有冒犯,还请杨兄见谅。”   说杨子帆没有怨怼也不可能,毕竟,文人的骨头也不是软的,也不会任人给欺侮了去,甚至于他曾想过,如果无人能证实他的清白,直接就一死谢罪,但是对着锦绣这番致歉,杨子帆心头之火刷的被扑灭,连连摆手道:“合着是我倒霉,竟拿它盛水。”   锦绣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青峰,来给杨公子道歉!”   青峰抱了抱拳,敷衍说道:“杨相公,刚才真是对你不起。”   杨子帆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道歉。青峰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锦绣豪爽一笑:“杨兄,不愧是大家风范。”   这件不愉快就在双方之间刻意的,故意的说法下烟消云散了。   阿琪凑到杨子帆面前,问道:“杨公子,您那会说的那句话是说相克也可以共生,是这个意思吗?”   杨子帆应了一声是。   阿琪双眼冒光,着急的拉起杨子帆的衣袖,说道:”杨公子,快带我去你发现明美人罗的地方。我要证实一下我的想法。”   青峰一脸不爽的看向阿琪拽想杨子帆袖子的手,恨不得打下来。   似是心有所感,杨子帆正好回头,对的上不是锦绣,而是青峰,愣了愣,随即绽出友好的微笑,却被青峰视为挑衅,青峰脸色更差劲了。   锦绣熠熠然跟在他俩后面,说道:”青峰,跟上。”   “是,主子。”   其实,离美人罗生长的地方没有多远。   阿琪一看见美人罗,尖叫着扑了上去。   她对医药学的进益不是很大,若是能解了美人罗的毒性,那她就可以在师傅面前摆谱了。   想到师傅对着自己竖起拇指,夸奖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及师傅黯然神伤的萧索的背影,阿琪双手插着腰,哈哈哈哈哈大笑。   锦绣,青峰,杨子帆:……难道这东西还能让人发疯?   阿琪很快恢复,带着得意笑意不断的打量周围,凝神想了想,招呼青峰下来:“青峰,你快点下来,帮我个忙。”   青峰应了,利落的跳下山涧,落在阿琪身边,快速捏了下手心,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内功好,这附近你可听见蛇虫爬过的声响?”   青峰静静地听了一会,疑惑的说道:“一点声音也无。”   阿琪点头道:“那就是了。”   锦绣问道:“师姐,可有什么发现?”   阿琪不答,反到在美人罗丛生的地方摸索,从石缝中间抠了一个东西出来。   待阿琪将那东西拿出来,众人纷纷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好丑!”   说丑还真是抬举这个东西了。   那物同体乌黑,细长的圆柱形上偏生又长了个斑驳的乌漆麻黑的类似于伞盖的东西。   阿琪震惊过后便是极度的欢喜。   真的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找到罕见的药材!   阿琪见众人迷惑不解的模样,强按住内心澎湃的欢喜,介绍道:“这种药材,名字叫丑菇,别看它丑,用处可大的多呢。杨公子刚才哪句话提醒我了,美人罗自身能够发出一种味道,普通的植物,动物都不敢在它周围生存,这也是为什么杨公子用美人罗叶片打水的原因。所以,我推断,如果能在美人罗周围生存下来的植物就会对美人罗具有一定地抗药性,稍加提炼,必定会解美人罗之剧毒!”      第二百七十二章 柏家镇      “此话当真?”锦绣欣喜地叫了出来。   不管娘亲的侍卫是否中的此毒,下毒之人必定会再以此毒物害人。手边若有解药,简直就是莫大的惊喜,万事都要有备无患才好。   阿琪说道:“是的,只是得费一番周折了。”   锦绣道:“这番便劳烦师姐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师姐一定不要与我客气。”   阿琪一手举着丑丑的丑菇,一手摸着干瘪的肚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说道:“念念,我肚子饿了。”   经阿琪这么一说,几个人的肚子相继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只是山涧泉水旁俱是美人罗,好比是再美的美人儿你知晓了她心如蛇蝎,也会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一行人骑上骏马,折返官道,不多时,青峰便打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雉回来。这边杨子帆已经升起了火堆,又在火堆边上挖了一个小坑,以备烤鸡之用。   将洗净的兔子找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树枝纵横穿过,架在火堆上烤,又将清理完内脏的野雉内部细细的撒上一层盐巴,带毛用湿泥巴裹了,在挖好的坑内放置上一层厚厚的火炭,待放入收拾好的野雉后,用泥土盖起来。   经过小火的充分炙烤,兔子的油脂渐渐的渗出,香味四溢。阿琪从怀里摸出一包粉状物就要往烤兔上撒去。   青峰一把抓住阿琪的手腕,问道:“这是做甚?”   阿琪奇怪的看着他,道:“当然是撒调料啊。”   青峰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杨子帆一脸蠢萌的看着他俩,问:“烤兔子放点盐巴味道会更鲜美的。”   青峰愤愤的说道:“前提是放盐巴的这个人不是阿琪,盐巴也不是从她怀里掏出来的!”   阿琪撅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说道:“青峰,你不相信我。”   青峰继续对杨子帆说道:“上次厨房做了一碗汤,她说味道不对,扔了一两粒作料进去,结果我跑了三天茅厕。”   杨子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额…”   青峰回想起那段时光,眼中隐约有泪光在闪烁,说道:“还有上上次,我受了点皮外伤,注意,是皮外伤,她非要给我补身子,错将软筋散放进了汤里。虽然事后立时解了毒,但我还是在床上躺了三天。”   杨子帆彻底的消了声,默默的掏了掏随身带的行李,拿出一包盐巴,默默的接过阿琪手里的匕首,先在烤兔上划上几道切口,均匀的撒上盐巴,一边不停的翻转烤兔,让烤兔均匀炙烤。   香气越发浓郁,撒上的盐巴随着翻转有几粒落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阿琪不再闹青峰,蹲在火堆面前专心致志的等着烤兔肉。锦绣看着阿琪的孩子气,伸手拉了拉阿琪,说道:“师姐,兔子已经快熟了,不会跑了的。”   阿琪知锦绣笑她,冲锦绣摆了摆手,口里喃喃道:“肉,肉,肉,兔子肉。”说着还吸溜了一口口水。   锦绣不禁失笑。   不多时,烤兔终于烤好了。几个人没有带一应器皿,青峰只好跳上大树挑了几片大叶子。   杨子帆将烤兔从树枝上拆解下来,均匀的布在树叶上,先拿了一条兔腿送到锦绣手边,道:“颜兄弟,请。”   锦绣摇了摇头,道:“多谢杨兄美意,长幼有序,还是师姐请。”   杨子帆复又将兔腿给阿琪。   阿琪却早已拿起另外一条兔腿啃将起来,吃的满嘴油光,说道:“呆子,一只兔子又不是只有一条腿。”   弄的杨子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等吃完烤兔,阿琪又把埋着的烤鸡挖出来,往地下狠狠一摔,外面包裹的一层泥应声而碎,野雉独有的香味瞬间填满了几个人的鼻腔。野雉的毛已经被泥层给带落下来,白嫩的鸡肉令人食指大动。   锦绣扑哧一笑,说道:“师姐辛苦了,师姐先请。”   阿琪先是撕了点鸡腿肉,放到锦绣嘴边:“念念也吃。”   锦绣张嘴吃了,称赞道:“香滑多汁,好吃。”   阿琪这才和青峰、杨子帆开吃。   等到休整完毕,中午的太阳慢慢西沉。   青峰说道:“主子,我们得赶路了,要不然在天黑之前我们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点。”   锦绣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扬缰绳,扬声道:“出发!”   幸好马儿也喂足了草料,跑起来四蹄生风,竟也快速无比。几个人扬鞭打马,在日沉西山前远远的看见了一个小镇。   “吁~”锦绣勒住前进的马儿,马儿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这才停下来,不住的在原地打转。   青峰他们也勒住了马,慢慢的踱步到锦绣马前。   锦绣问道:“前方是什么镇子?”   青峰从怀里摸出地图,仔细的看了半晌道:“主子,我们到柏家镇了。”   锦绣表示知道了,心潮却难以自抑,终于到了这里了吗?   柏家镇占地不是很宽广,人口也不是很多,但就是这样一个小镇的重要性甚至可以比的上一座都城。   它位于大荣国与南夜国边陲,是两国开设互市,大荣国占地幅员辽阔,商人们将茶叶、粮食等物资带到柏家镇,从南夜国商人那里换取珍宝、香料等物。   可以说是连接两国的咽喉之处,也可以说,锦绣又离南夜国,她的母亲进了一步。   青峰在锦绣旁边有点担忧的说道:“主子,柏家镇虽然人不多,但是来往人员情况复杂,甚至于里面还有大荣国和南夜国的情报人员。”   锦绣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说道:“那这里肯定也有以靠买情报为生的人咯?”   青峰没想到锦绣的脑子转的那么快,心里为王爷的眼光喝彩,幸好早就将主子娶进了府,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他们家主子呢。   “是。王爷曾经在这里埋下几颗暗桩,主子若有需要,他们随时听从主子调遣。”   “我们先去找家店歇息,你去安排一下,叫他们来见我,我有事相询。”说着便驱马离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是南夜国      留下想解释王爷为何设下暗桩的青峰发呆。   锦绣也能看出青峰的意思来,不过她更懂景沐暃的用意。   景沐暃领兵打仗多年,几年前还曾经率部经过柏家镇平定南夜国挑起的战乱。   也正因为景沐暃,南夜国才消停了几年,并向先皇递交和平协议,两国重开互市。   只不过这时候的互市少了几分商家,多了几分刀光剑影,景沐暃在这里安插人手,恐怕除了要盯住南夜国的动向外,何尝不是为自己找了一条退路?   不过也好,正好为现在的她提供了便利。唔,待一切事情完结之后,还是要想想怎么犒劳犒劳王爷大人吧。   锦绣想着想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对着来欢迎的店小二也和颜悦色。杨子帆办事也利落,很快定好了四间上房。   “掌柜的,店里客人怎么如此之少,难道是外出做买卖未归?”锦绣见大堂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说话声音也着实不大,映衬着整个客栈阴气沉沉起来。   更何况柏家镇客栈多是外地客为主,客房供不应求,如何就容易的定下四间上房来?   掌柜尚未答话,那边便有个人回答道:“还想着做买卖哪,命都快没了还做甚买卖!”   最后几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听的不是很真切。   掌柜叹了口气:“最近光景不济事,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可是要做些买卖?”   锦绣说道:“掌柜的好眼力,我等几个听闻柏家镇乃是一方富庶之地,想来此讨个生活,换点媳妇钱,不想却是如此。还望掌柜的指点一二,给条明路。”   掌柜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锦绣假意大惊失色,道:“可我们的生意?”   掌柜哎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兄弟恁不识人好意!我见你们几个身量单薄,难免没有保命之术,要是被人给强掳了去,那还得了?!”   “掳了去?”锦绣皱了皱眉,说道:“一路赶来,尚未看见强人草寇。”   掌柜一脸你怎么不开窍的表情看着她,说道:“不是强盗,是官兵!官兵要拿人了,壮丁最近几日被捉去了不少,听说两国要打仗呢。”   锦绣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悄悄的放在柜台上,问道:“掌柜的,可是还有什么消息?”   锦绣几个人快步上楼,杨子帆转身关门,插上插销。   阿琪说道:“念念,你说我们怎么办呢?”又怨起青峰来,“也不知道青峰死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杨子帆静默的看着锦绣,心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从包袱里拿出今年的新茶,涮了茶杯,泡了一杯放到锦绣手边。   锦绣视而不见,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   正焦急间,门口传来蹬蹬蹬脚步声,随即传来叩门声。   阿琪手上扣着一包迷魂散,沉声问道:“是谁?”   青峰在门外急切的说道:“是我,快开门。”   阿琪随手将迷魂散踹在怀里,拉开门,看见青峰和三个模样普通的青年站在门外。   “快点进来!你怎么会这么慢。”阿琪有点怨念。   青峰安抚般揉了揉阿琪的头发,对着锦绣拱手说道:“青峰见过王妃!”   身后的三位青年也一一跪地磕了个头,见了礼数。   锦绣这才放佛醒过来一般,看着青峰道:“青峰,你回来了?这三位是?”   “属下沐春、沐秋、沐冬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了。”说着膝盖一弯,又要行礼。   锦绣连忙制止:“如今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虚礼。快说说看,最近柏家镇的动态。”   沐春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禀告王妃,我等四人受景王爷指派,在柏家镇监视南夜国动向,近来我们得到一个消息,沐夏便动身前往南夜国。青主管找到我们时,我们正在商讨向王爷禀明此事。”   锦绣身子前倾,问:“是什么消息?可与柏家镇有关?”   沐春说道:“不仅与柏家镇有关,还,还与皇后娘娘有关。”   锦绣手指紧紧抓着桌布,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与我娘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春道:“那日,我和沐夏他们同往常一样到街上查探,走到街口时,正巧看见一辆马车入城。”   “马车入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是什么引起了你们的注意?”   沐春说道:“王妃英明,我们刚开始也以为这只是辆普通马车,结果我们看到了一个人。”   “沫沁柔。”锦绣悠悠的说出这个名字。   心中的恨意滔天而起,却找不到发泄口。   沐春本想再说一句王妃英明,眼角瞅见锦绣那骇人的脸色,只好将恭维的话咽了回去,继续说道:“自那日表小,哦,不,沫沁柔失踪以来,王爷命我们各处查找。务必将其拿获,各处暗桩皆有沫沁柔的画像。那名女子虽然以白纱遮面,但是身形却与沫沁柔相差无比。”   锦绣定了定心神,说道:“那她身边可还有其他人?为何不将其一举拿下?”   沐春头低的更低,说道:“王妃明鉴。我们见沫沁柔进了那家名叫迎客来客栈之后,便派沐夏在那边等候,我回去叫沐秋、沐冬前来。没想到,等我们赶到时,沫沁柔连同那辆马车已不见了踪影,连沐夏一并消失了踪迹。我们猜想,许是沫沁柔走的匆忙,沐夏没来得急等我们,于是自己先追了上去。”   锦绣道:“沐夏与你们可有什么联络渠道?”   “他一路给我们留下了独门标志,方便我们追踪。”   “沫沁柔去的哪个方向?”   “南夜国。”   南夜国,又是南夜国。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南夜国这一个方向。只可惜现在容若公主与废太子夜痕联络不上,无法知道南夜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王妃,沫沁柔走后,我们彻底的搜查了一遍迎客来,在沫沁柔长期租住的客房内,发现了一张纸条。请王妃过目。”      第二百七十四章 皇锦绣,死!      锦绣接过沐春递过来的纸条,被用力搓揉过多次,锦绣慢慢的展开,发现上面只有四个字:皇锦绣,死!   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间不知凝结了多少恨意。   许是不解气,在皇锦绣三个字上面又大大的花了一个叉号。   “很好,沫沁柔。没想到,那场大火没有烧死你,反而让你愈加猖狂了呢。你不是想让本公主死吗,本公主就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母亲身上的,百倍、千倍的还回去!看谁鹿死谁手!”   沐春他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锦绣说道:“你们这件事办得很好。还有一件事让我十分在意,柏家镇最近为何如此萧条?”   沐春说道:“南夜国废太子不知所踪,南夜国五皇子心急如焚,放出风来说道,一定要找到这个至亲至爱的兄长。有消息言道废太子夜痕曾经在柏家镇出现过,来来往往的客商都要接受南夜国的盘查,以保障太子的安全。”   青峰冷笑,说道:“恐怕不是护卫夜痕的安全,是怕夜痕太安全吧。”   “青总管说的是,就因为如此,来往客商因为有的神似夜痕被抓,也有的私藏夜痕被抓,弄的当地紧张不已,互市也名存实亡了。”   锦绣问道:“那他们可曾打探到夜痕的消息?”转念一想,是了,他们进来时,并未有南夜国官兵盘查,要么就是五皇子已经得到夜痕确切的下落,要么就是他已经抓到了夜痕。   锦绣甚至都在筹谋,如果夜痕被抓到了,那他与她之间的交易还做不做的数?锦绣竟然为夜痕感到一丝悲伤,夜痕知她所想,行她所行,又救她为危难之中,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朋友太过于亲近,恩人又谈不上,还是伙伴更合适些,相扶相携。   青峰对锦绣的安危感到担忧,进言道:“主子,我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沫沁柔的下落,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办吧。王爷临行前将主子的安危交到我的手上,如果主子有什么闪失,那我也只好提头去见王爷了。”   锦绣说道:“青峰,虽然你武功高强,又识得沫沁柔,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目前要面对的,除了沫沁柔之外,还有皇晟樊,甚至于还有南夜国。”   “可是…”   锦绣打断青峰的话,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可是。沫沁柔最恨的人是我,最想杀的人也是我。母亲今日遭此厄运,不过也是因为沫沁柔想加害于我,将我引来的诱饵而已。”   青峰大惊失色,说道:“皇后娘娘的失踪是个陷阱?不是说皇后娘娘是自己失踪的吗?此事还是尽快报告给王爷,然后请皇上和王爷定夺!”   锦绣说道:“没时间了。此间山高路远,待到睿恒知晓此事,时间上已经是赶不及。我不能让娘亲置身于危险之中。不过,我一日未到,娘亲便有一日的希望。沐春,你带着沐秋他们朝南夜国进发,沿途向我传递讯息,一旦发现沫沁柔的踪迹,尽快上报给我。”   停顿了一下锦绣又想起什么似的,“还有,再给我找两个人的下落,一个叫墨言,另一个叫皇晟樊。”   “属下遵命!”带着沐秋他们掩上门,快速的追踪而去。   青峰还待相劝,锦绣打断他:“青峰,我怀疑,沫沁柔是故意泄露她的行踪的。”   青峰不解:“为何她要这么做?”   “她想让我知道,我的对手是谁,她想杀死我,但是更想让我无时无刻的生存在恐惧之中。”   “好恶毒的心肠!”   “不管怎么样,这总归是一条线索,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抓到沫沁柔,活的抓住她!”   青峰应诺。一行人散去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阿琪早早的来到锦绣的房间,叫她起床吃早点。门吱呀一声便推开了。   阿琪疑惑的走向床铺,口里喊着“念念,起床了。”见被子之类的叠的整整齐齐,一摸床单,早已冰凉一片。阿琪有点惊慌,冲出门口,四处张望。   “师姐,快点下来吃早点。”   阿琪从二楼往下一看,锦绣、青峰、杨子帆围成一圈正在吃着热乎乎的早点,于是就气哼哼的下楼,坐下说道:“你们竟然无一人叫我,害得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呢。”   青峰为阿琪盛了一碗香糯浓厚的米粥,拿过一个小碟子为她夹了几个蟹黄小笼包,说道:“这些是你素日爱吃的。快趁热吃些。”   锦绣叹气道:“我倒是想让师姐早起会与我出去逛会儿,可是啊,有个人拦住我,说道,师姐正睡着呢,不要我去炒她。”似假还真的感叹,“好像今天的菜色都是师姐喜欢吃的哦。”   青峰霎时红了耳朵,说道:“都是属下考虑不周了。主子还想吃些什么,我再去给您买来。”   锦绣见阿琪也是满面通红,简直快将脸埋到饭碗里去了。稍稍止了打趣的心思,说道:“逗你们玩的罢了,不必当真。”   阿琪嘴里叼着一口包子,模模糊糊的说道:“念念真坏。”   “啪”的一声,杨子帆将筷子放在桌子上,到了一声歉,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犹豫了一会说道:“颜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锦绣挑了挑眉,示意即将站起的青峰稍安勿躁,用手帕擦干净嘴巴,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跟着杨子帆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杨子帆转向皇锦绣说道:“颜兄弟,在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曾经对你的身份报有很多猜测,但是,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是当今皇上的独生女儿,宁安公主,更没想到的是你是景沐暃的妻子。”   锦绣说道:“杨兄,我是大荣国的宁安公主,更是景沐暃的妻子。这个对我来说更重要。”   杨子帆嘴角的微笑更苦,说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锦绣想到景沐暃,整个心窝都在发热,说道:“是。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      第二百七十五章 局      在巷子看不见的尽头,有个男人悄悄的握起了拳头,额上青筋毕露,许是顾虑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皇锦绣他们,悄然而去,放佛那个位置从未有人来过。   杨子帆说道:“也对,这世上还有谁能委屈的了你呢。也罢,这也许就是命罢。”朝皇锦绣深深的作了一个揖,说道:“谢谢颜兄弟当日的救命之恩,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颜兄弟,你说的那几件事情我会上心。后会有期,宁安公主。”   皇锦绣微微侧身,躲过他的行礼,本想说些什么,看着那弯起的身子,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看着杨子帆的身影渐行渐远。   青峰说道:“走了也好。”   阿琪应和:“对,那种呆子走了也好。”   锦绣说道:“越来越默契了。看来还是得早点办完这些事情才是,才好给你们两个办喜事啊。”   见青峰、阿琪两个人闹了一个大红脸,锦绣愉悦的背着手哼着歌慢慢的走回客栈去了。阿琪慢慢跟上。青峰一直有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此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青峰自嘲的笑了笑,跟着锦绣他们回去了。   背后,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处,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说道:“皇锦绣出现在柏家镇,快去通知主子。”   那人领命而去。   少了杨子帆,青峰说话这才自在了许多,毕竟,身边留着一个随时可能对王妃生情的人可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王妃自是千般百般的哄着,生怕王妃受委屈。他可不一样,王爷会责怪他办事不力,打断腿都是轻的!   青峰都想感谢杨子帆的识相来。   阿琪说道:“那个呆子走了,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青峰正色道:“哪有,我只是为不能同杨子帆杨公子一同上路而感到遗憾。”   锦绣似笑非笑,说道:“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他,你便跟着杨兄一起上路吧,互相还有个照应。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   青峰好像吃了一颗苍蝇,委屈道:“王妃……”   “沐春他们可传来消息?”   青峰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沐春他们已经到了南夜国境内,沿途寻找沐夏留下的记号,比之沫沁柔速度稍微慢了些。”   锦绣点头说道:“让他们注意隐蔽,切勿露了行藏。”   青峰说道:“属下明白。”   “既然如此,青峰,你去把房钱结了,顺便准备一些干粮、清水。”   阿琪说道:“我要豆包。”   青峰说道:“阿琪,你千万别说话。一张口人家就会知道你除了母夜叉之外还是一头猪。”   阿琪奋起直追,两个人互相打闹着走远了。   锦绣以手撑额,想要闭眼眯一会儿,身边传来衣角摩擦,想来是往来客人不小心碰到了她。   转念一想,不对!此间客栈生意不好,一楼大厅为了更方便通行更是撤走了一些桌椅,过道应该不会碰到才对。   锦绣猛然睁开双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手肘旁边赫然多了一封书信!锦绣抓起书信就追了出去。   “主子,可是看到了什么人?”付完钱的青峰背着一个包袱,警惕的看向锦绣的左右。   锦绣将信揣在怀里,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   “什么?!有人盯上了主子?!”青峰听锦绣说完事情的经过,表示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阿琪放下锦绣手腕,摇摇头:“脉象平稳,可以考虑要孩子了。”   锦绣放下袖子,自动略过阿琪的那句话,说道:“那人倒是没对我怎么样,只是给了我一封信。”   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黄色的信封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两行字:“简牍堆案岁月老,素札留待有缘人。”   青峰皱了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锦绣不答,抽出里面的素色信笺,里面也只有一句话,“云深不知处。”   青峰更是一头雾水,找不到头绪。   锦绣慢慢的将信笺撕成碎片,开始分析这封信的意图。   不管送信的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送信之人对她毫无恶意。   当时,青峰和阿琪都不在她身边,她也没有防备之意,要是对她下手,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其次,说这是一封信,还不如说这是提醒她的字条。“云深不知处,云深不知处。”   是了,现在的情况不就是雾里看花吗,朦朦胧胧,隐约感知到了一角,你却无法探知到事情的真相。   难道,那个人是想提醒她要站在高处才能看的清楚?   锦绣越发觉得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陷阱,一个可能连她都要吞噬的可怕陷阱。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前世,她被皇晟樊和云溪折磨致死,今生,好不容易与景沐暃相守,父皇仁厚,母后慈爱,却偏偏有人不想让她过的好。   既然你们已经为我准备好了陷阱,谁是猎人从来不是你的决定,而是上天的安排。   青峰请示道:“主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即刻上路还是?”   锦绣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使得秀美绝伦的脸蛋又添一抹英气,让人挪不开视线。“启程。去南夜国中心大都。”   “主子,已经打探到了,皇锦绣已经离开了柏家镇,朝着大都去了。”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一摆手挥退手下,嘴里喃喃说道:“皇锦绣啊皇锦绣,我给你好几次机会,你怎么还是偏偏朝我这儿撞了过来呢?难道这就是上天说的缘分?”   一想到皇锦绣一副娇柔无力的臣服在他的身下,那双潋滟翦瞳所有的倔强和坚毅都化作对自己的爱意,男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江山是我的,你,皇锦绣,也是我的!哈哈哈”   仰天大笑时候,男人戴的兜帽滑落,赫然是和沫沁柔分开不久的皇晟樊。   “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全体退出柏家镇,咱们到南夜国去。”   黑衣人如黑色的潮水般渐渐的滑落出这个镇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信      锦绣他们一路疾驰,相顾无话。不知不觉间,在路上已经过了一周有余。越过了一座山峰之后,锦绣驻足眺望,远远的出现几道炊烟,像是招呼锦绣他们过去。   锦绣指着村子对青峰、阿琪说道:“今晚便宿在此处吧。”   青峰拿出几套干净的麻布衣衫,请锦绣和阿琪换了:“让主子受委屈了。”   锦绣见虽是麻布衣衫,但胜在干净纯粹,却是南夜国寻常男子的服饰。锦绣迅速的和阿琪换上,说道:“还是青峰思虑周全,不过入村之后咱们几个人之间的称呼要改一下。青峰不许再称呼我王妃、主子,我们年岁相仿,青峰又痴长我们几岁,我和阿琪就称呼你为兄长了。”   青峰连连摆手,“不,不,这可不成。”要是让王妃称自己为兄长,那岂不是王爷也得叫兄长?青峰一想到冷面王爷张口叫自己兄长的画面,不自觉的抖了抖。   锦绣说道:“青峰,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自然是。”   “临行前,王爷交代你什么你可还记得?”   青峰努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王爷好像只向他提了一个要求:宁安郡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额……”青峰屈服了,拱手说道,“谨遵公主吩咐。”   锦绣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琪问道:“念念,那我呢?”   锦绣说道:“师姐当然和以前一样。”   几人收拾好之后,分出长幼,自然变成青峰打头。青峰原本抗拒,想起锦绣说的“古之礼不可废,长幼有序不可僭越”,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在前面。   不多时,便赶到了村口。   “看这碑上刻着三官庙,下马吧。”青峰率先从马上下来,却发现石碑后面用白色石膏画了一只小小的凤凰。   快走两步,摸了摸石碑后面,果然,土质松软,有被人动过的痕迹。青峰用手拂去表面的浮土,露出一角棕色包裹来。   “主……”在看见锦绣似笑非笑的脸色后,赶紧改了称呼:“师妹,有消息传来了。”   锦绣这才满意的点头。料想是沐春他们得到了沫沁柔的消息,所以在这里等待。   可能是怕受潮或是被雨水打湿,包裹外面覆着厚厚的一层油质毡布。锦绣打开之后,神色未变。   青峰问道:“可是沐春传递的消息?”   锦绣说道:“是容若皇姐传来的讯息。”   “公主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说皇晟樊在京都的势力还未彻底清除?”青峰一阵紧张,虽说京都有王爷坐镇,倒是不怕宵小来犯,就是怕战乱一起,为祸一方百姓。   锦绣一看青峰的脸色便知他心里所想,便道:“父皇皇景梧担忧母亲安危,便派了一个人相助于我。”   青峰转念一想,难道是容若公主?确实,容若公主不但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且她自小在南夜国长大,对这个地方了若指掌,有她相助,如虎添翼。   锦绣笑了笑,手指勾着那封来自千里之外的尺素,望着南飞的大雁,说道:“不是皇姐,是他要来了。”   青峰大喜。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够让王妃露出小女孩姿态来。阿琪也很高兴。   信上只有一句话:“景沐暃离京,不日即达。勿念。姐字。”可谓干净利落。回想起临行前景沐暃贴在她耳边说的话,“念念,一月便是我的底线了,到时,为夫也不保证会做出何事来,一如当初。”深刻在股的誓言,随着睿恒热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耳边,更是印在她的心上。   他遵守着两人之间的一月之期,带她回大荣了。   思及此,皇锦绣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在怀里。   青峰和阿琪见皇锦绣自顾自的发呆,各自玩耍不提。   锦绣招呼一声,两人才意犹未尽的过来,到底是少年心性。   锦绣说道:“听说南夜国四季如春,是个赏玩的好去处,虽说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更有一番韵致。等南夜国事毕,你便带着师姐四处逛逛吧。”   青峰一脸佩服:“主子对南夜国知之甚详,青峰佩服。”   锦绣淡淡的说道:“不过是来之前容若公主不放心罢了。”杨若何止是不放心,简直恨不能自己跟了过来。不过想起皇晟樊发起宫变的那个晚上,杨若和南夜国废太子夜痕之间的关系倒是令人耐人寻味。杨若不肯说,锦绣也不会勉强,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吧。   青峰一脸恍然大悟。   “对了,进入南夜国这么久,沐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自从沐春他们走后,锦绣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前方正有着一个巨大的陷阱,而她却毫不知情。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锦绣不由得皱起两道秀气的眉。   青峰也很是疑惑,“按照当初我们与沐春之间的约定,如一有沫沁柔的消息应立刻传过来才是,除了前天接受到他们的讯息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锦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这三官庙中借宿一宿,明天沿途寻找他们的踪迹,务必把沫沁柔给我找出来!”小翠死不瞑目的面容不断在眼前闪现。秋云、非云、喜儿、金枝……我会将你们的仇人连根拔起,在黄泉路上,你们也好为自己报仇!   青峰应诺。走到一户青砖碧瓦的小院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门口拉环。“笃笃笃”,三声过后,门内传来响动,一个少妇小心翼翼的问道:“谁啊?”   “我们兄妹三人,路过贵地,天色将晚,不知道放不方面我们借宿一宿。”   门内人回答倒也干脆:“不方便!”咣当的传来屋里的关门声音,随即蜡烛也熄灭了,剩下万籁俱寂的夜空以及附近不断嚎叫的狗吠。   青峰一脸愤愤之色:“什么人啊这是?”   锦绣说道:“不必强人所难。我们去下一家试试看。”   也许是锦绣运气不错,往前走了几步,一座宏伟大气的院落横亘在前面。   青峰上前几步,却又被锦绣拉住了。锦绣说道:“还是我去叫门吧。”   说着便敲响了门。      第二百七十七章 黑衣人      这宅子门口矗立了两座石狮子,许是年岁久远的缘故,石狮子底座上已经有了少许青苔,阶明门亮。锦绣对这家主人的印象好了不少。   随着敲门声,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锦绣一眼,问道:“来者何人,到袁府有何贵干?”   锦绣抬手行礼,说道:“我们兄妹三人想到大都投奔亲戚,无奈天黑路滑,难以行走,想到贵府借宿一宿。”   精壮汉子又越过锦绣看向青峰和阿琪,在青峰的身上目光停留了很久,说道:“稍等片刻,我问过主人便来。”说着,门咣当一声合上。   青峰道:“此间主人实在不懂待客之道。”   锦绣斜睨着他,说道:“出门在外,到底不如在在家方便。”   青峰点头应是。   正说话间,大门吱呀的一声敞开,领头的还是那位精壮汉子,但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五十岁的斯文老者。只见他白面净须,身上罩着一领暗色织锦袍子,袖口绣着金线,可见其华贵。   精壮汉子对那老者说道:“老爷,这便是那几位借宿之人。”又对锦绣他们说道:“这是我们家老爷,你们几个还不快快见礼?”   老者说道,“敝姓袁,不知几位称呼?”   锦绣不卑不亢的行礼:“见过袁老爷。”青峰和阿琪也跟着行礼。   袁老爷见锦绣如此,便知锦绣不是池中之物。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是我的错了,让贵客在门外久待。来,请。”   精壮男子一脸的不豫之色,这几个人穿着寒酸,老爷却对他们优待,尤其是前面的瘦小男子。   精壮男子的脸色被青峰看的一清二楚,只得暗暗压下不提。   斯文老者倒是很和气,将他们引到了正厅之中,一路上介绍些三官庙的风土人情,倒也气氛融洽。锦绣也拣了一些赶路途中的奇闻异事说了,引得袁老爷一时抚掌大笑,一时忧心忡忡,感慨道:“没想到你们一路赶来,还有这么多奇遇。”   锦绣笑了笑:“就当是历练了。”   袁老爷说道:“好!少年当自强,颜兄弟,我让厨房准备一些饭食,咱们边吃边谈。”   锦绣道了一声好。   饭后品茶,锦绣问道:“袁老爷,我见此处人物风情与大荣国无异,可是有甚讲究?”   袁老爷说道:“三官庙村祖辈都是大荣国人,几十年前逃离战乱,沦落到此处,聚集而居,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村子。这里少有人来,所以有所怠慢,望贵客海涵。”   锦绣道:“我见他们家家闭门,户户关灯,莫不是有难言之隐,方此一问,袁老爷见谅则个。”   袁老爷听锦绣说了之后,脸颊之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说道:“夜已深,客房已经备好,几位贵客还是休息去吧。”   精壮汉子早已在旁垂手侍立,闻言以手领路,道了一声请。   锦绣无法,只好随他去了。   到了房内,青峰小心翼翼的伏在门板之上,耳听着精壮汉子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方对锦绣说道:“主子,这里有古怪。”   锦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青峰道:“咱们叫了那几家门,应门的俱是女子,这是其一;袁老爷的态度也令人寻味。”   锦绣道:“今晚还是小心为上。”   青峰道:“主子,今晚我守夜,您安心休息。”   锦绣、阿琪和衣去休息不提。   夜深人静。月亮被乌云遮了半边脸,更添阴森之气。几道人影飞快的在袁府上前行。   抱着刀端坐在门前的青峰倏地睁开双眼,悄悄的站起身,叫起阿琪,阿琪揉着双眼说道:“你干嘛?”接着被青峰捂住了嘴巴:“嘘,别做声。去把主子叫起来。”   阿琪点了点头,起身披上外衣。阿琪睡在外间,里面的锦绣也已经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跟着阿琪和青峰汇合,阿琪的武功不如青峰,自然听不到瓦上的动静。   青峰说道:“阿琪保护主子,一定不要离开主子左右!”   锦绣说道:“万事小心为上。”   刚说完这句话,屋顶传来瓦片破碎之声,几道黑影迅速从屋顶径直朝锦绣他们冲去!   青峰刀横于身前,很快与黑衣人缠斗起来!黑衣人有备而来,分出几个人缠上青峰,另外几个绕过青峰,径直朝锦绣阿琪冲去。   阿琪只好迎了上去,心里暗暗叫苦。客房本就不大,青峰与主子俱在门内,用迷魂烟反而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了。   正犹疑不定,一只手闪电般袭上了锦绣的脖颈。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   青峰目眦尽裂,想冲上来,却被身后的黑衣人用剑架住了,不得动弹。阿琪也很快被扭着双手捆绑在一起。   黑衣人满意的点头,手却不曾放开锦绣的脖颈,只稍稍移开了些。锦绣呼吸重新,说道:“阁下受何人所派,如此作为,所为何事?”   黑衣人哈哈大笑:“小子,你倒是胆量挺足。我们不受任何人指派,只随自己心意。”   “你们与袁府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讶异的看着锦绣:“没想到你小子脑子倒是转的挺快。”   锦绣冷哼一声,“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打斗声音那么大整个袁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如若不是袁府尽数被杀,那就是袁府与黑衣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扼住锦绣脖颈的黑衣人阴测测的笑了笑,说道:“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压住青峰和阿琪的黑衣人用刀柄撞了撞他们的腰,低喝道:“走!”   走出客房,锦绣他们才知道,进到屋里的黑衣人只是少数。随着一声长长的呼啸,大门、角门和小巷子里都有黑衣人窜出来。动作迅捷,在小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马车。一个黑衣人恭敬的垂头说道:“主子,我们得手了。”   马车里微不可闻的传出一声嗯,一个男声沉声说道:“干的好!回去论功行赏。”   那黑衣人摘下遮面黑巾,如果锦绣看见必定会大吃一惊,那人竟是半路上追杀于她和杨子帆的镖长!      第二百七十八章 拿下      马车里的男人说道:“附耳过来,我且与你说下步的安排。”   镖长顺从的将耳朵贴在马车侧壁上,恭敬的说道:“是。”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你那个愚蠢的手下了?”   “回主子,他,他已经被青峰杀了。”   “哼,废物就是废物,你稍微比他强点。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收好尾,别给我惹麻烦。我们走。”随着车夫甩了一下马鞭,马车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镖长松开紧紧攥住的双手,发现手心已被指甲划出了血痕。   一个黑衣人过来,拱手问道:“镖长,我们已经拿下了皇锦绣,请您示下。”   镖长狠狠的打了手下一个耳光:“谁让你叫我镖长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是走镖的吗?”   手下一个趔趄,强忍着站稳。   镖长也知自己迁怒了,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滔天怒意,说道:“袁时那个老头可有什么动静?”   “他能有什么动静,弟兄几个正看着呢,估计还在做当官的美梦吧。”   镖长闭了双眼,蓦地张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杀!”   火光映红了三官庙上的半天,鲜血四溅,染红了白日里明净的庭院。   锦绣他们被关在一辆马车里,外表与普通马车无异,可进去了之后,锦绣他们这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整个马车都是以精钢铸成,锁在外面。况且他们都双手反绑,脸对着马车开着的小窗,正好看见熊熊大火吞噬了袁府。   阿琪对着火光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活该!”   锦绣不是圣母白莲花,对袁老爷的遭遇感叹有,愤怒有,就是没有同情,这是一个人如草芥的人世,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则,只有剪除掉这些虎豹豺狼,才能和景沐暃肩并肩的站在顶峰!   以前,锦绣心里只在乎报仇,为外祖父颜如海,为母亲颜若书,更为她自己。而今,她身边有了景沐暃,护她,爱她,视她胜于生命,虽然也有为其他人报仇的心思,更多的却是为景沐暃铲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只是,该怎么渡过去眼前的困境呢。   马车摇晃了一路,颠簸不已,看外面不断闪逝的风景,像是进了山。   果然,马车咣当一声停下,车夫将马车门打开,几个黑衣人举着刀剑,喝道:“一个接一个的下车!不许耍花样。”   青峰抢先一步下了车,周围火把的光亮让他眯了眯眼睛,习惯性的站在马车边等着锦绣和阿琪下车。   黑衣人嗤笑道:“那小子是你主子不成?真真是个奴才料!”   青峰也不搭话,眼见着锦绣和阿琪的脚落了地,这才打量即将成为他们囚笼的地方来。   远处,重峦叠嶂,黑漆漆的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近处,顺着黑衣人就看到马车停在一个小矮坡的前面,上面爬满植物,一个黑衣人拨开藤蔓,赫然看见一个半身高的洞口显露出来。   一个黑衣人在前面引路,不断用手里的火把轻点山壁两侧。原来,山壁上都被凿除了一个个烛台模样,上面插着一根根蜡烛,照亮山洞。最后面的黑衣人朝车夫呼哨,车夫赶着马车消失在山前,放佛从未出现过。   约莫半盏茶之后,狭窄的山洞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好像一个倒置的花瓶,洞口即是瓶口。   黑衣人纷纷将武器扔似的堆积在山洞一侧,一人说道:“把这三个小白脸扔到里面的牢房去。老大爷真是的,捉这三个白斩鸡做啥。”   另一个附和:“就是,还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找几个娘们好好乐上一乐。”猥琐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山洞。   青峰气的双目赤红:“真想宰了这些个畜生!”   “嘘”,锦绣示意青峰安静。   那边的谈论从女人再到珠宝,不时掺杂着阵阵疯狂大笑。   “……不过我听说贾三被镖长打了一巴掌呢。”   “嘁,他跟着镖长吃香的喝辣的,剩下我们几个为他跑腿,活该!”   “那二镖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我听说啊,是镖长和二镖头不和,镖长借着二镖头在外面的机会,”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把二镖头给做了!”   几个人大惊失色:“此话当真?”   还有一个声音说道:“你好大的狗胆!”   锦绣不经意的打了个冷颤。   青峰问道:“怎么了,主子。”   “你没听出这个声音吗?”锦绣盯着声音传来的方位,脸色平静如波。   那声音无视瑟瑟发抖的众人,轻柔的对着刚才说话的黑衣人道:“把你刚才的话,再细细的给我重复一遍。”   青峰、阿琪俱是一震,异口同声道:“竟然是他!杨子帆!”   那黑衣人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属下,属下知错了。”   “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是错在何处?”以前的杨子帆,现在的贾三还是保留着轻柔的声调说道。   “属下,属下不该谣言诋主。”   杨子帆直起身子,背着双手,双眼盯着牢房的方向:“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领个痛快吧。”   余下的黑衣人大惊失色。突然一阵恶臭钻进鼻孔,杨子帆低头一看,那个人大小便失禁,竟硬生生的吓昏过去。   杨子帆皱眉,掏出手帕,遮住呼吸,叫了几个人:“猫狗都不会在主人家撒尿,免得污了主人家的地板。”厌恶的看了一眼,“把他拖走,该怎么处置不需要我教你们吧。”   黑衣人唯唯诺诺的去了。   杨子帆又招呼几个人,“把这儿给我清理干净。”   说着便走向地牢。隔着墙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认出了我的声音。”   锦绣说道:“你我今日不同往日,身份已然不同。还是要保持距离为好,杨兄,哦,不,或者说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   杨子帆苦笑道:“我真没想到你我再见的那日竟然会以这种方式。”   “我也没想到。”   青峰突然说道:“杨子帆,那几日是我挤兑于你,你又何苦困着我主子?只要你放她们出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杨子帆冷冷的说道:“你对我做的那些,还不至于让我放在心头之上。”   锦绣打断他的话:“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是杨子帆。”   “不,杨子帆那个呆子早就已经死了!”   杨子帆转瞬之间便明白了锦绣的之意。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是他      是啊,那个呆呆的杨子帆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锦绣面前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想要取他们性命的男人。   他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南夜国的六皇子,夜楚。”说着便从隔壁转过身来,气质高华,与那个印象中的杨子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原来是南夜国的六皇子夜楚殿下。请恕大荣国宁安公主铁链再身,无法周全礼数。”   待夜楚看清了加诸在锦绣身上的铁链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来人。”   “六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把他们的脚镣打开。”   “可是,镖长吩咐,不许我们接近他们一步。”   夜楚怒极反笑,“在你们的眼里,我的话竟然不如一个镖头咯?”   “不敢,属下不敢,属下马上就开。”   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脚腕,锦绣说道:“并非我有意乔装改扮,欺瞒于你,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因为大荣国皇后颜若书而来?”   锦绣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你见过我母亲?”   夜楚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并未拜见。只是听五哥说起过,有个女人带着大荣国皇后到南夜国。”   南夜国储位之争向来不是个秘密。   拜夜痕和杨若普及所赐,锦绣对南夜国的储位之争了若指掌。废太子夜痕被废除了储君之位后,一夜之间,消失在南夜国境内。   当时,最有实力争夺王储之位的只有五皇子夜弘和六皇子夜楚,只可惜,六皇子一心仰慕中原文化,从小被送到大荣国学习汉文化,五皇子也从未视六皇子为政敌,对六皇子也不错,却对已经失去王储之位的夜痕倍加防备,还派了各处势力务必缉拿到他那亲爱的哥哥,并对夜痕留在国内的势力进行了一番清洗。   后来,南夜国国王病危,正在大荣国国子监读书的六皇子夜楚被紧急召唤回国。在路上遇上了女扮男装的宁安公主皇锦绣,念念不忘,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那我母亲如何了,她有没有受伤,她…”问到一半,锦绣哽咽在喉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夜楚见锦绣如此难受也有点心痛。“放心好了,我会去求我五哥,让他放你和你母亲回大荣国去,以后,便再也不见了吧。”   锦绣心知五皇子夜弘从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既然他千方百计将大荣国皇后颜若书给劫持了出来,一步步引她进瓮里,又怎会轻易放她们离开呢?   不过,她还是对着夜楚道谢。   夜楚的耳尖悄悄的红了,还是能看到一抹杨子帆的影子。   锦绣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兄长二人的心智和野心不是你能比拟的,何苦要淌这趟浑水呢?”五皇子夜弘也不是什么好想与的。夜楚为自己化名为杨子帆,难道不是“扬帆逝远波,江海度余生”吗?   夜楚说道:“宁安公主了解到的是没有遇见你时的我。扬帆能远遁江海,却也能劈波斩浪,笑傲天下!”   锦绣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也加入了这场混战吗?”   夜楚说道:“这样的我,才能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锦绣,“你,你保重。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等夜楚一走,青峰一拳砸在山洞侧壁上。   山洞本就围拢在山石中间,手背瞬间肿起一指多高。阿琪开始从怀里掏各种药,撕下内衣干净衣襟,为青峰上药包扎。幸好黑衣人只是收走了他们的武器,药品和迷汗药之类的倒是好好的待在阿琪的怀里。   “念念,你把这个吃下去。”阿琪见锦绣还维持着六皇子夜楚走时的姿势,轻轻的掰开嘴巴,把药丸塞了进去,一抬锦绣的下巴,将药推了进去。   阿琪、青峰各自吃了一颗,说道:“念念,你要听好我说的话,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我放毒烟,你一定要跟在我们身后。”   锦绣点了点头。   阿琪打开一个素白纸包,看了看外面黑衣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烤火,遂将整包白色状粉末洒向众人。等到黑衣人察觉不对时,想捂住鼻子已然来不及,不多时,纷纷倒地而亡。   青峰打开牢门,阿琪扶着锦绣出来:“快走!”   只见山洞中央横七竖八的摆满了黑衣人的尸体,青峰便知,外面尚有黑衣人等候。把刀塞到阿琪手里:“虽说咱们已经吃了解毒药丸,万事小心为上,毒能不用就不用。我打头,你护好主子。”   阿琪点头示意明白。三人悄悄的朝洞口蹑手蹑脚前进。   到了洞口,就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青峰提着刀猛然冲出去,迅速的与黑衣人交上了手!   青峰是闪电偷袭,一脚踹翻了一个,黑衣人见青峰如此勇猛,有些迟疑。青峰朝着洞里大喊:“就是现在,快走!”   阿琪拉住锦绣的手,快速的从洞口内冲出来。   黑衣人虽然被青峰打了个措手不及,时间一长,青峰的劣势渐渐的显现了出来。他长久被缚,手脚不如以前有气力,等黑衣人重新整顿了队形之后,只见刀光闪烁,看不见青峰的身影了。   阿琪跺了跺脚,将怀里的物件一律塞到皇锦绣手里,说道:“我不能撇下他一个人走!”说着朝黑衣人冲了过去。   锦绣眼眶一热,将眼泪逼回去,咬了咬牙,向着山上跑过去了。猛然间回头,听见阿琪对她说,“念念,你不能死,只要你活着,我们才有生的希望。”   锦绣慌不择路的林间乱转,不时听到野兽的怒吼之声,山路陡峭又滑腻,锦绣逃了一会儿之后,不由的停下。   摸了摸怀里的带着阿琪体温的物件,却无火折子引火之物,靠着一棵树,慢慢的滑落下来。   突然,离她不远的树丛里传来簌簌簌的树枝以及咔嚓咔嚓脚踩落叶的声响。此时站起逃走为时已晚,锦绣掩了自己的鼻息,慢慢蹲挪着前行。   放佛听到了声响,搜索的渐渐的朝着锦绣所在之处摸过来。      第二百八十章 再见时      锦绣暗暗叫苦,正要在心里呐喊:“天要亡我”之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先是捂住了锦绣的口鼻,另一只手捉住锦绣的小手,顺势往旁边一带。   搜索的人用火把照了照,只看到了晃动的枝叶,楠楠道:“奇怪,明明看到这边有人的。”   同伴嗤笑他:“想立功想疯了吧你?”   一只兔子受惊蹦跳着出来,倒下了两人一跳。“我说吧,就是一只兔子,哪里来的人呢。”   另一人也不反驳,兀自沉思,两个人就这么过去了。   锦绣瘫软在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鼻间是他特有的味道,忍不住红了眼眶,反手抱住他,将头埋在来人怀里,说道:“你怎么才来,睿恒。”   景沐暃的笑意隔着厚厚的胸膛传入锦绣的耳膜:“几日未见,念念对为夫可是想念的紧。”   锦绣在景沐暃怀里摇头,也不反驳。   景沐暃许久不见露出如此小女儿情态的锦绣,不觉有些新鲜和新奇,胸膛里有个地方却在一抽一抽的疼。紧紧怀抱住怀里的小人儿,景沐暃叹了一口气:“日后,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   锦绣半抬起头,望着景沐暃线条流畅的下巴,道:“时间长了,那岂不是相看两厌?”   景沐暃故作凶狠:“怎么,念念已经看够为夫了吗?可是,为夫好像还没看够念念呢,”温热的鼻息暧昧的贴近锦绣敏感的耳朵,一字一顿的说道:“一辈子都不够。”   锦绣悄悄的牵起景沐暃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根根贴近彼此。说道:“俗话说十指连心。睿恒,我们现在算不算的“君心我心,两两相知”?”   景沐暃轻轻吻了吻锦绣的额头,说道:“算。”但柔软的嘴唇带着些微的凉意从额头慢慢向下。低醇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前,封缄了他日思夜想的甘美唇瓣:“念念说什么都是对的。”   皇锦绣脸色一红,推拒的双手放开了景沐暃,虽然天黑,不会有人看见这个场景,但他们仍未脱离危险,更何况,幕天席地的…   “念念不专心。”景沐暃已经把气喘吁吁的锦绣压在了下,害怕锦绣着凉,还将披风压在身在下面。嘟起嘴巴抱怨起来:“分离也有几日了,难道念念不想念我吗?”   紧张的气氛被旖旎给冲散,皇锦绣瞪着这个色胆包天的男人,难道她在南夜国出生入死,景沐暃在大荣国只干了修炼脸皮的功能吗?为什么感觉他的脸皮越来越厚?   “这里还有追兵。”   “念念放心,有为夫在此,谁敢打搅了本王的好事,本王让他提前投胎!”说话竟带着一股子赌气的味道。   锦绣知他想念,心下便软了。抱住身上的男人说道:“睿恒,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天马上也要亮了。”所以也不必在意这一时的寻欢。   “所以我们才要抓紧时间,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我已经打探到母后的下落了。”景沐暃要俯下去的身子一僵,满脸都是对锦绣不解风情的抱怨。锦绣轻轻地推开他,说道:“睿恒,莫要忘了我们来南夜国的目的是什么。”   锦绣没说完的话,景沐暃听得到:我们说好要带母后一起回大荣国看春花烂漫的,共同守护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臣民,共享繁华盛世。   景沐暃扒了扒头发,暗暗压下心里的躁动。伸手整理一下锦绣身上被自己拉扯的衣襟,拉着锦绣入怀,说道:“为夫想的差了。念念莫要见怪。”   锦绣捉住景沐暃的手,放在手心把玩,轻笑道:“夫妻本就一体,何来见怪一说?难道睿恒也要我责怪自己咯?”   景沐暃想象了一下画面,不禁笑了出来。初晨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景沐暃扬起的嘴角上,分外璀璨。锦绣不自觉得看着景沐暃出神,景沐暃以为锦绣身上冷,于是抱起她,双脚在树上一蹬,跳到粗壮的树枝上,将锦绣抱在怀里,静静的看着朝阳。   锦绣看看景沐暃脸上的青色的胡茬,眼底的青黑,可想一路上的辛苦。景沐暃低头看锦绣,哭花的小脸,手背上被树枝划伤的细小血印,还有手腕上被绳子捆绑出的红色印记。滔天怒意再也遮挡不住。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等着对方先说。   景沐暃轻轻地摩擦着锦绣的手背,问道:“这些伤口还疼吗?”   锦绣摇了摇头。   景沐暃又摩挲着手腕上被绳子捆绑出的印记,问道:“这是谁干的?可是刚才想要捉拿你的人?”   锦绣无可奈何的应道:“是。”天知道,景沐暃对上锦绣的事情有多执着。当年,就因为景沐暃的表妹沫沁柔构陷皇锦绣被景沐暃发现,景沐暃差点将其掐死,最后把沫沁柔赶出景王府了事。如今,锦绣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伤害,这比拿刀切割景沐暃的肉都让他难受。   “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口?我随身带了御医,都是你以前惯常用的那些,回去让他们好好给你诊治诊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为夫我吧。”   皇锦绣知道此时反抗也没有用,乖乖的点了点头。   景沐暃表示,对这样乖乖的皇锦绣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就当景沐暃的唇再次印上锦绣的粉嫩红唇时,皇锦绣问道:“睿恒,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前几日方才得到容若皇姐的来信,你应该没那么快来啊。”   景沐暃叹气道:“念念,你觉得我会忍受你离开我一个月吗?虽然青峰跟在你身边,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于是,入宫见了父皇。父皇只给我下了一道旨意。”   锦绣挑眉:“可是什么要紧事么?”   “是这一辈子中,我和父皇最最要紧的事情。”   “那是什么?”锦绣隐约有了答案,可是还是想让景沐暃自己说出来。   “父皇说,替朕把朕最爱的女子和女儿带回大荣。你告诉她们,朕在等着她们回家。”   锦绣瞬间湿了眼眶。      第二百八十一章 幸好你没事      是呢,父皇再等着她们回家呢。   景沐暃有点不高兴:“明明宁安公主是本王的。”   锦绣无语的看着景沐暃理直气壮的表情,这人,竟然连父皇的醋都吃!   于是,她无奈问道:“然后呢?”   “先前,我一直怀疑,淮南王皇晟樊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一时的退让只是为了日后的卷土重来。我怀疑,皇晟樊只是带走了他的精锐,京都城内必定还会有他的内应,如若以后,皇晟樊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挥兵北上,那他在京都埋下的钉子就成为了我们身上的肉刺。于是,我和杨若兵分两路,我负责朝堂,她负责情报,收效甚大,皇晟樊留下的人马被我们给清洗了绝大一部分,剩下的俱是漏网之鱼,已经形不成大气候。于是……”   “于是,容若皇姐看见你坐不住了,提前给我递了消息过来,告诉我说你不日即将抵达。可是,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景沐暃说道:“本王在西南边陲经营多年,如何只有沐春沐夏?招来当地的人一问便知你们朝三官庙村去了。等我赶到三官庙时,却发现袁府只剩下了一片焦土瓦烁。”说着景沐暃便紧紧的抱住了锦绣,想起他一人站在断壁残垣旁,周围只有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楠楠说道:“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锦绣安抚般拍他的背,“然后呢。”   “幸好,有女子,见到隔壁火光冲天,悄悄从门缝里见到了行凶歹徒的样貌,还有车马等物。那两日这附近下了一场寒雨,车辙马蹄印尚未完全消失,我见这些车马印记俱是往山上来,且只上不下,我觉得奇怪,就跟着过来。然后找到了你。”   景沐暃问道:“别光说我,想必你已经和沐春他们取得了联系,可有什么进展?还有,你对我说的,可能已经有母后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锦绣就将当初如何与青峰失散,遇到杨子帆,见到沐春他们,得到沫沁柔和颜若书的消息,青峰和阿琪为了掩护她逃跑等等一并告诉了景沐暃。   景沐暃直觉嗅到锦绣隐藏了一些讯息,于是问道:“这个杨子帆是什么人?”   锦绣尚未回答,便听得树下有人答道:“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无用书生而已。”   景沐暃听见声音,挑了下眉毛,锦绣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抱住景沐暃的腰。   夜楚,也就是杨子帆看见锦绣不经意间对景沐暃流露出来的依赖,苦笑着摇摇头。输人不输阵,夜楚拱手朝树上行了个礼,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大荣国的战神,当今皇上的驸马爷,景沐暃景王爷了。在下南夜国六皇子,夜楚。”   夜楚又抬头看了看枝头的两人,压下酸涩说道:“宁安公主、景王爷,可否下来说话?”   “为何?”   “你们坐的太高,脖子酸。”   景沐暃无语的带着锦绣跳下来,没有了俯视的高度优势,眼前的青年站立在那里放佛屹立不倒。直觉告诉自己眼前和煦的青年的不简单,等听到他自报家门之后,景沐暃反倒放下了一颗心说道:“我与念念新婚燕尔,向往南夜国风景,没想到竟然能够劳动六皇子殿下亲来,简直光荣之至。”   景沐暃嘴上说着久仰、光荣,动作却丝毫没有敬意的样子。不过夜楚也没指望景沐暃能给自己好脸色看。   锦绣打断两人之间火花四射的对视,打量了一下夜楚周围,问道:“青峰和阿琪怎么样了?你是只身过来的?”   夜楚苦笑:“既然答应了你不伤他们一根毫毛,他们必会安然无恙。”   景沐暃想起来什么,眯着眼睛,瞅向夜楚,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念念手腕上的伤是你弄的?”   夜楚的是尚未出口,眼前一黑,天地瞬间颠倒,躺倒在了地上。   景沐暃缓缓的收回拳头。   锦绣拉住他:“睿恒,这是做什么?!”   “他伤了你。”   “但是他也救了我。而且,他知道我母亲在哪里。”   景沐暃揪起夜楚的衣领,拎起他的上半身说道:“六皇子殿下,虽然我刚才的行为粗暴了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   夜楚越过景沐暃,望向身后的锦绣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   景沐暃说道:“那劳烦六皇子殿下告诉我,我的属下迷路到哪儿了呢,我好把他们找出来,像您赔礼道歉。”   夜楚心想,景沐暃来了,五皇兄的任务完成了一半,那俩人放在手里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锦绣念着他的好。   几不可见的转了转头,说道:“在那个方向有个山洞,我与你们一起去,放了他们便是。”   锦绣盈盈下拜:“多谢六皇子之恩。”   夜楚苦笑:“只是六皇子吗?”   锦绣说道:“当然,还有杨兄。”   景沐暃越看越觉得夜楚不顺眼,说道:“救人赶早不赶晚。”   锦绣知景沐暃不耐烦,拍打他的手安抚他,对夜楚说道:“杨兄,请。”   夜楚识趣的走在前面,景沐暃拉着锦绣走在后面,大手完完全全把锦绣的手包在一起,冬以至,寒未来,有你的地方便是温暖如春。   锦绣也回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景沐暃,此生何德何能,能有他深情对待,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分外黏腻。   一路无话。很快的到了那个小山洞面前。   昨天来时,锦绣不知山洞其貌,如今,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山洞里面竟然十分宽大明亮,一点都不小,也不同于一般的山洞那般昏暗。山洞的一侧靠着山,另一边却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夜楚对景沐暃和锦绣说道:“你们身份毕竟敏感,还是我自己放了他们出来好了。”   景沐暃要开口说点什么,便被锦绣抢了去,说道:“那就有劳杨兄了。”   夜楚点点头,迅速消失在山洞里。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袭      景沐暃和锦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了好久,还没见夜楚出来,锦绣有点紧张,不时地看向洞口。最近的变故丛生,实在是放心不下。   景沐暃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别怕,有我在。”   锦绣嗯了一声,向后靠在他怀里。是啊,只要有这个人在,天涯海角有什么关系,阿鼻地狱又有何碍?   两人正浓情蜜意间,夜楚带着青峰和阿琪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相依的场景,眸色不由得黯了暗,还未等说话,青峰和阿琪率先叫了起来,惊喜的喊道:“主子!”说着就奔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王爷!”   景沐暃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   青峰不可置信的抬头,喜色一闪而过。还以为必定会招致主子的一顿板子,就算主子顾念以前的劳苦功高,至少也是一顿臭骂。看来成家的男人脾气还是有所改观的,青峰觉得自己探知到了真相。   景沐暃对着夜楚遥遥示意,锦绣说道:“多谢杨兄,后会有期。”景沐暃强耐住不爽,等着锦绣说完,伸出他的手,锦绣笑了笑,将手覆了上去,景沐暃嘴角几不可见的笑了拉着她的手扬长而去。   青峰和阿琪迟疑的看了一眼夜楚,见他没有追击的意思,快速的跟上。   背后的夜楚紧紧的珉禁了嘴唇,双手青筋暴起。   锦绣随着景沐暃穿过树林,走到官道上,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找到他付出了多少心力:两辆马车整齐的排在山道上,马儿油光水滑,不停的用前蹄刨着土,发出嘶嘶的马鸣声,马车虽然其貌不扬,进去之后,才会知道景沐暃的心意,马车上铺着白色的波斯绒毛地毯,上面安着一张红木小茶几,官窑冰裂纹瓷器是她在大荣国惯常用的了,也被这个男人带了出来。   锦绣看着一车的装备目瞪口呆。   景沐暃摆摆手制止青峰想要过来的意图,从马车上亲自拿下一个小凳子,放在锦绣脚下,说道:“念念请。”   锦绣愣愣的被景沐暃送上马车,又等景沐暃上车,青峰收起小凳子后,看着锦绣发愣的侧脸说道:“怎么,这就便让娘子慌了心神了么?”   说着,伸手把锦绣拉到自己怀里,“你知道我刚才是多想把你抱在怀里么?还不如不救青峰他们了,我觉得他们在夜楚哪儿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当电灯泡。”说到最后竟然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青峰在后面的马车里不知怎的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迎上阿琪担忧的眼神,笑着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没事。”特么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在咒老子,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锦绣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瞪了这个越来越幼稚的男人,说道,“你到底又不幼稚?”跟着青峰吃什么干醋?   景沐暃突然邪笑了下,一道阴影从上到下,慢慢的遮住锦绣的视线。原来是景沐暃低头,挡住了光的缘故。锦绣伸手去推这颗越来越近的大脑袋,却被抵在车厢上,登时传来咣当一声响,锦绣的红潮从耳朵蔓延到脸上,连脖子上都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我幼稚?为夫现在就让念念娘子你知道,为夫早已是弱冠多年。”说着便吻上那片粉红色诱人的菱唇,在唇上辗转反侧之后,惹得身下的人儿发出难耐的呻吟之后,又重重的吸允起来。   “嘶~”锦绣喉间发出一声痛叫,景沐暃堵住了她的唇,只好呜咽着朝外退去。岂料正好将脸贴到景沐暃的脸上,两人鼻尖抵着鼻尖,额头顶着额头,锦绣的眼睛对着的是景沐暃紧闭的双眼。   不是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见过这个英俊的脸庞。景沐暃闭着眼睛,认真的吻着她,纤长的睫毛,流畅的颌骨线条,让景沐暃比寻常男人多了几分魅力。当他睁开眼睛时,那闪烁在鹰眼里的细芒,又让景沐暃多了几分男子汉的很倔果敢。   何其所愿,上天让她重生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又何其所幸,命运让她遇到了这个一生挚爱的男子,永不分离。   他的小小要求,还是满足了吧。这么想着,锦绣缓缓的闭上了双眸,沉醉在景沐暃的气息里。   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之际,一道破空声迎面而来,正在疾驰的马车传来咚咚的重物落地声音。景沐暃放开锦绣,将她掩在身后,掀开马车的窗帘正好看见中了当胸一箭的车夫咕噜着掉落了万丈深渊,转瞬间没了踪影。   景沐暃眸色一凝,转向锦绣,郑重其事的说道:“锦绣,你不要出来,有我在。”   锦绣安抚的朝他笑了笑,说道:“去吧。”   景沐暃深深地看了锦绣一眼,以剑护胸,掀开车帘,打落飞过来的箭矢,抓过缰绳,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青峰,加快马速,我们冲过去!驾!”   青峰也用内力应诺,“是!”阿琪帮青峰打落不断落在马车上的飞箭,青峰恨恨的咒骂道:“他格老子的,要是有人出来,老子非砍了他不可!”   别说青峰没见到敌人的身影,景沐暃将自己的目光放远到极致,只听得破空声搜搜而来,钉在马车上发出多多的声音。   幸好马儿是从景王府的战马中挑选出来的,身经百战,神经灵敏程度高于平常的马匹,为景沐暃他们躲过去不少风险。不过,不多时,景沐暃心里暗叫:“糟了!”   马车行进在山路上,本就狭窄,箭矢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是数量多,左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右边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而他们,无路可退!   心念电转间,马儿已经朝着箭矢射出的地方直直的的迎了上去!   “看到了!念念,你出来驾车!”景沐暃也不管锦绣抓住缰绳没有,脚尖轻点车辕,身体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朝着山峰上的某个地方冲了过去。   青峰见景王爷冲了出去,二话不说,掏出腰间的宝刀也追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掉崖      高速行驶的马车带来阵阵的烈风,锦绣被狂风刮得眯住了眼睛,仅仅能看到前面一两丈的距离,只好死命的扯住缰绳,保持马车平稳运行。至少也得等着睿恒回来,这是锦绣唯一的意念。   景沐暃和青峰一前一后的飞奔上对面的山峰,只见一道小矮坡后面,一排至少十几人的黑衣人趴在那里,不断的瞄准两辆马车射箭。   景沐暃利刃出鞘,首先结果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性命,血箭噗的喷洒了两边的黑衣人。黑衣人抽出刀剑,与景沐暃他们缠斗了起来。   这些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但奈何景沐暃和青峰武艺高强,如站瓜切菜般,将射箭的黑衣人杀了个干净。   “糟了!快去追念念她们!”   景沐暃已然看出这群黑衣人的目标不在于他,而是在于皇锦绣!怪他大意!早就应该察觉到的,这些人虽然射箭准头奇佳,但是力道不足,作为对手来讲,对付大荣国堂堂战神还是太勉强了些,既然知道这些人不是景沐暃和青峰的对手,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杀死景沐暃和青峰,而是调虎离山,抓走锦绣!   景沐暃、青峰运起轻功在山间飞奔,不多时,却看到两辆马车孤零零的被抛弃在悬崖边上,车里哪里还会有锦绣和阿琪的身影?   “念念!”   “阿琪!”   景沐暃和青峰在呼唤着各自爱人的名字。   突然,景沐暃伸手制止青峰继续呼喊,说道:“你听!在前面!”   青峰武功不及景沐暃,只好紧跟其后,到了那里之后,发现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阿琪将锦绣护在身后,右手背上正不断的汩汩的冒出鲜血。黑衣人步步紧逼,阿琪用左手举刀抵抗着黑衣人的进攻,却被刀上传来的力道逼得不断后退,锦绣的一只脚已经迈到了悬崖边上。   锦绣回头一看,虚无缥缈的雾气笼络了整个山峰,锦绣不知这悬崖有多高,多深,脚后跟转到了一颗小石头,石头咕噜噜的滚落悬崖,好久之后,才隐约听见咚的沉闷声响。锦绣毫无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   青峰冲上前去,接过阿琪的对手。岂料黑衣人见有人来帮忙,猛地朝锦绣冲了过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站在锦绣身边的阿琪连忙抓了锦绣一下,却失了力道,差点被锦绣带出悬崖之外!   “念念!”听到景沐暃的声音,锦绣虚弱的一笑,放开了阿琪的手,身子却如断线风筝般飘到了悬崖下面。   景沐暃飞身上前,也只抓住了锦绣的一边衣角,绝望的大喊:“念念!”竟也飞身要往悬崖上跳下,追随锦绣而去。   青峰拦腰抱住景沐暃,不断的将他往后面拉扯,与景沐暃角力。“王爷!王爷!您清醒些!”   景沐暃挥手打了青峰一掌,青峰受不住,捂着肚子噗的吐出血来:“王爷,您今天要处死属下,属下别无怨言,为了王妃,请您保重贵体!王妃也许有转圜的余地。”   阿琪捂着右手背的伤口也劝道:“是啊,王爷,此间并未找到王妃……”将哪两个不吉利的字眼从嘴边咽了回去,继续说道:“王爷与王妃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再一起,老天爷是不会这么忍心的。”   听到王妃这两个字,景沐暃放佛被点了穴般,呆呆的转向悬崖,说道:“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念念,你一定要等我!”   青峰与阿琪包扎完伤口,景沐暃也恢复了理智,强行把自己的思绪从锦绣堕崖的伤心欲绝间拉了回来,问青峰:“伤口可有大碍?”   青峰恭敬的行礼,弯腰到一半却是疼痛难忍,景沐暃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罢了,免了这些个虚礼吧。”   青峰这才说道:“阿琪受的是皮外伤,我皮糙肉厚,王爷再来击掌也是受的的。”   阿琪给了青峰一拐,悄悄的说道:“呆子,要是王爷真的再给你一掌看你还活不活!到时候你就成了一只死蜂子了。”   青峰满脸黑线,暗想道,我能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吗?   景沐暃背着手,背对着悬崖,说道:“既然无事,便去周围去找一些粗壮的绳子来,我好……”   但是青峰还是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王爷是想亲自去悬崖下寻找王妃了,此事儿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想到这里,乖乖的和阿琪去找那些生长在山林里多年的结实藤蔓去了。   景沐暃看着青峰和阿琪一前一后慢慢走远之后,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眼前回想起第一次见锦绣时,那个身穿白纱的少女的身影已经深深的落在了心理,后来,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受伤时锦绣的陪伴,夺位时锦绣的支持,宜嗔宜喜,原本以为他们会有一辈子,慢慢的品尝这地老天荒,没想到,白头到老是这人世间最奢侈的奢侈。   “王爷,王爷。”   再清醒过来,就发现青峰手里拿着两盘粗粗的藤蔓,低头关心的看着他。   景沐暃背过身去,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站直了身躯,放佛他的姿势从未变过,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吗?”   青峰将他和阿琪收过来的藤蔓一根接一根的牢牢绑缚在一起,又将绳子盘缴在悬崖边上的巨石上,青峰就要拿着绳子往悬崖下前进。突然,手里一轻,藤蔓绳索已然到了景沐暃手里。   景沐暃定定的看着悬崖下,说道:“我要亲自吧念念给带上来。”   青峰知他心中痛苦,不愿与他再行争辩,只好说道:“王爷一定要小心行事,属下在这里等着王爷和王妃安然归来。”   景沐暃点了点头,单手抓着藤蔓,双脚一点,身子飞速向下坠落,藤蔓迅速的减少,最终绷紧了巨石上的。青峰便知藤蔓已经到了底,大雾弥漫,完全不知道悬崖下面的境况,只好紧张的看着藤蔓,只要稍有异动,便拉景王爷上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获救      藤蔓许久没有动静,青峰的眼睛也瞪得酸涩起来。   突然,藤蔓稍微动了一下,青峰赶紧伸手去啦,发现藤蔓很轻,才发现,景沐暃松开了藤蔓,看着拉上来的藤蔓的整齐的切口,显然是利刃砍断导致的,青峰的心瞬间也跟着景王爷沉到了谷底。   青峰暗恨自己大意,王爷已经认定王妃乘风而去的事实,必定会追随而去,他应该想到的,却还是忘了王爷对王妃的以一往情深以及当王爷看到王妃掉落悬崖的眼底的悲哀。   青峰将藤蔓一扔,也要冲着悬崖上往下跳去。却被阿琪一把拉了回来,一巴掌啪的甩在了青峰的脸上,耳边传来阿琪的怒吼声:“你疯了是不是?”   阿琪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悲痛,一头扎到青峰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的小师妹,她的念念,也许是再也看不到了。   青峰环笼了怀里不断颤抖的娇躯,一手抚摸她的乌黑的秀发,说道:“是我错了。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吧。”   远处,原本浓厚不见人影的大雾被风吹的散了,一层层的笼罩在青山上,悬崖下的青松站立在那里,从来没有因为岁月的沧桑,人是的变迁改变过姿势。   睡梦中的锦绣睡得并不安稳。   黑色的怪兽张牙舞爪的径直朝她冲了过来,她一面回头张望,一面慌不择路的逃跑在无边无际的山林里。   她想呼救,嗓子却被东西给绑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在急切的呼唤,“念念,念念,”声音中有时带着呢喃,有时发出叹息,有时却是缠绵。   锦绣在梦里想,念念是何人呢,那人又是谁呢?正在凝神思索间,黑色的怪兽发现了躲藏在一边的锦绣,张开尖锐的獠牙,对着锦绣的脖颈就铺了上去。   “呃呃呃”锦绣受惊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是一具石床,铺着厚厚的绒毛毯子,倒是也不觉得隔得上。   面前俱是石桌石凳,顺着石头原本的纹路细细雕成,竟也有大工质朴的意味。锦绣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蟒蛇皮挂在身后的墙壁上,骇的锦绣尖叫!意料之内的声音并没有发出。   锦绣试着张嘴“啊”,却只有呼呼喝喝的呼吸声,锦绣大喊大叫,迎来的却是满室的孤寂。   锦绣满心着急,终于在桌子上看见了一方铜镜,锦绣飞扑上去,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锦绣视而不见,满眼都是眼前铜镜的女子上,只见她:眉如青山之黛,眼含碧波之清水,脸颊红透如海棠春色,好一个绝世清丽妙人儿。只是她额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纤细的脖颈上也是,手腕、手背,脚踝等视线可及之处都布满了长长短短的划伤印痕。   锦绣摸着这张对于她来说过于陌生的美丽脸蛋,心想:“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从哪里来的,身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一个个疑问走马灯般闪过锦绣的脑海。   还有最后深深的植根于记忆力里的只有那一声声的“念念。”   念念,念念……   为何这么熟悉,可有那么陌生呢……   杯子落地的响动还是引来了一个人。   珠帘挑起的嘈嘈切切的声音让锦绣回头看去。一个看起来年方二十的年轻男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两人对视良久,男子放下手边的水盆,淡淡的说道:“你已经醒了。”语气平淡到好像两人在商量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稀松平常。   锦绣用手比划了两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本来不指望男子给出答案。男子却说道:“你是在问我是谁?你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锦绣大力的点了点头,还对男子翘了翘大拇指,以示夸赞。   男子说道:“那日,我同往常一样上山去采药,看在悬崖上飘荡着一点白色的东西,以为是我要找许久的药草,等我爬上去之后,就看到你躺在悬崖边上的平台上。”   锦绣又指了指喉咙。   男子又继续说道:“我发现你时,你的额头上满是鲜血,喉咙那处竟也有些红肿。想是你不知道因为何事掉落悬崖,划伤了你的声带,导致你不会发声,应该会治好的。”   锦绣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那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看了半天,也没有意会锦绣的意思,苦恼的扒了扒头发,头一次看见不会说话的人,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说道:“姑娘,你可是会识文断字?”   锦绣想了想,迟疑的点了点头。   男子又去去了文房四宝等物,给锦绣磨好了磨,说道:“你问你写我答,必定会知无不言。”   锦绣拿着手里的狼毫笔,笔尖轻轻落在宣纸上,墨瞬间变成了漂亮的小楷:“你可知道我的来历和姓名?”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话写道:“有个人一直再叫念念,你可知念念是谁?何人在寻找她?”   男子对着锦绣写成的字体啧啧称赞了一番。看她的梳妆打扮,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如此看来,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也并无不可能。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道:“念念许是你的小名,而姑娘你或许已经丧失掉了记忆。”   狼毫笔啪嗒落在宣纸上,顿时氤氲了一大片墨迹,青年男子赶紧将笔放起来,又伸手将最上面的那张宣纸抽走,仍在外面。   回来时,安慰的对锦绣说道:“这事情也是急不得,外伤好愈,内伤却需要慢慢调理。既然你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我便先称呼你为念念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病症,待我去翻翻古籍便来。”   锦绣拉住青年男子的手,用手指头指了指他。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在问我的名字是吗。我叫温玉泽。”霎时的一笑融化了脸上的寒冬,便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放在荒漠里。锦绣悄悄的松开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五章 雅居      温玉泽安抚的朝着锦绣笑了笑,说道:“我就在隔壁的书房,要是有什么需要,过去找我便是。”   见锦绣点了点头,温玉泽便一头扎进那茫茫书海里了。   锦绣慢慢的在房间里踱步,温玉泽虽然住的是个山洞,却被收拾的格外雅致。刚清醒时的讶然现在全被惊奇所替代。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青砖红瓦,点点的石钟乳悬挂在山洞两侧,成了最自然的点缀,出了锦绣清醒时的卧房,是一个廊道似的走廊,两边均匀的人工穿凿成了好几个房间,温玉泽所处的书房只是其中的一间。   锦绣摸了摸光滑的石壁,不禁为温玉泽的身世好奇起来。观他气度便知不俗,素白色的衣衫尽显高华之色。锦绣有点好奇温玉泽居住在此处的原因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温玉泽手舞足蹈的捧着一本书狂奔了出来,一出门看见锦绣立在书房旁边,稍微愣了下,重新收拾脸上的表情,欣喜的对锦绣说道:“念念姑娘,我找到医治你嗓子的办法了。”   说着便拿着书像献宝一样放在锦绣面前,指着一行字对锦绣说道:“你看这里,我发现你时,你的喉咙有明显外伤,我怀疑是你外伤导致你说不出话来。如今,只要我们照着医书所说行事,必然会治好你的嗓子,让你恢复以前的声音。”   锦绣拿过一根断枝,在地上划拉着,“为何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是有缘的陌生人。   温玉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呢,只知道上天既然安排你我相见,这就是缘。更何况……”他顿了顿,一抹狡黠闪过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念念姑娘长的这么好看,我想声音必然也是极美的,我想听听念念的声音。”   或许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点孟浪,温玉泽又摇了摇手道:“念念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锦绣本应该生气,但是看到温玉泽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释怀。罢了,就当是姐弟之间的玩笑话罢。   姐弟?锦绣的眸子的光华消逝了几分,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有,他们有没有在为她的失踪感到心伤?   温玉泽见锦绣闷闷不乐,还以为是锦绣为着她的玩笑话生气,跑前跑后的解释作揖,锦绣也不再跟他写字对答,看着温玉泽窘迫的表情心情大好。   许是觉得耍温玉泽也差不多了,锦绣这才大发慈悲的在地上写道:“我从未生过你的气。”   温玉泽方知自己被耍了。   这边温玉泽细细的为锦绣疗伤,没过多长时间,锦绣手背上、脖颈上被树枝划伤的地方已经结了伽,脱落之后,露出如新生婴儿一般粉嫩的皮肤来。   温玉泽将缠在锦绣头上的绷带尽数摘下,又将一盒粉色的腮红放在锦绣手心。   锦绣的嗓子依然不能说话,不过也较刚清醒的时要好了很多。温玉泽有些责怪自己,说道:“都是我的医术还没有同师傅学到家,要是师父在家就好了。他老人家要是在,肯定药到病除,也不致于你这么久了还没有恢复。”   锦绣摇摇头,让他别放在心上。锦绣心里明白,当时如果没有温玉泽正好经过她受伤倒地的地方,山上多虎豹,就算此时没有被饿死,也被那些禽兽分食干净了。锦绣为了转移温玉泽的注意力,指着他塞到她手心里的胭脂盒,疑惑的看着温玉泽。   温玉泽说道:“山上少无乐趣,念念姑娘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该时常去镇上走动才是,我见集市上的胭脂做工虽非城里所比,好在都是些自然的料子,念念姑娘凑活着使吧,待的蔷薇花开满山,那时便有新的玩意了。”   “为何是粉色的呢?”锦绣先是指了指她的水袖上的粉红色,又指了指胭脂。   温玉泽的脸色可疑的变红了,说道:“摊主说大红色的成亲用,粉色的送姐妹,所以我才……”想起询问胭脂价格时,摊主大娘揶揄打趣的神色,温玉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娘,我想挑一个胭脂。”   “哟,公子这是有心上人了吧,这款大红色,姑娘小媳妇都喜欢的,出挑,不挑人肤色,你看怎么样?”   温玉泽看了看摊主手里的大红色,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颜色太过于艳丽了些。”   大娘又拿出一盒桃红色,“这盒呢,这可是用上好的香料研磨的呢。”   温玉泽挨个瞅了一下胭脂的色调,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把这个给我包起来吧。”   大娘仔细的用手摩挲着盒子,楷去上面沾到的灰尘,说道:“这颜色素净了些,倒是能配上秀美的人儿。”   温玉泽道了一声谢,便掏出钱袋准备付钱。   大娘接过那几个铜板,笑着对温玉泽说道:“我看公子也是个有福气的,那位姑娘的眼光可真好。”   听的温玉泽落荒而逃。   锦绣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也觉得好笑,并不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看一个人对她是否有意,从动作和日常行为之中就能看出一二,温玉泽是君子,君子做事坦坦荡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更何况,虽然她已经遗失了前半生的记忆,温玉泽救了她算是一个新的开始,但是她心底总会有个声音在回响:“念念,念念”哀伤又凄切。每每午夜梦回,锦绣便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楠楠自语:“你到底是谁呢。”   眨眼间,到了温玉泽所在的村子里的庆祝节。从温玉泽哪里才知道,这里每每到了丰收之后,在月底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祝会。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盛装出席,竟比过年还要隆重热闹。他们载歌载舞,杀猪宰羊,欢度这一节日,即是为了感谢上苍这一年对这片土地的恩赐,又是为了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锦绣和温玉泽自然也在其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江小姐      为了锦绣出门方便,温玉泽便到村子里买了一套素净的男子衣衫,让锦绣换上了,做寻常男子打扮。可是,温玉泽和男装的锦绣站在一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个人少女笑嘻嘻的凑到他们面前,将他们推到人群里一起跳舞。   正在欢歌笑语间,突然,前面鼓响啰鸣,一个声音远远的透过人群传了过来。“快过来啊,江员外要为自己的女儿抛绣球招亲了!”   霎时间,聚集在谷场上的人们如潮水般呼啦啦朝着江员外府上涌了上去。锦绣和温玉泽被人群挤散,温玉泽眼睁睁的看着锦绣被人群给冲走。只好扯着嗓子大喊:“你千万不要走远了,有我在!”   锦绣听到“有我在”这几个字时,脑子嗡嗡作响,一些片段快速的划过脑海,却快的让人抓不住。“是谁?是谁跟我说的这句话?”锦绣看着陌生的人海,茫然失措。   不容她思量,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她已经到了一座高高的台子前,台子是用红色的木头临时搭建的,上面装饰着粉红色流苏,和鲜艳的大红花。   不多时,一个白白净净的胖矮老头出现在了花台之上,有人在小声的嘀咕,说道:“江员外出来了。”   “不知道这江小姐生的是怎么个模样?”   “江小姐年方二八,正当妙龄,听说媒人都快把江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却还是无缘得见。”   “嘁,你想的倒美。闺中女儿哪是那么容易见的。”   “…难道是因为貌若无盐?”   “咳咳,”台子上的咳嗽声拉回了众人的嘀嘀咕咕的心思,江员外摆了摆手,“诸位,我有小女,年方二八,至今未得好的姻缘。今日,特地登台求婿,谁若是能抓住小女手里的红绣球,那便是我的东床快婿,择吉日拜堂成就一段佳话。若有意且尚未婚配者,可到台前一试。”   “江小姐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啊?要不我们怎知我的未来老婆是何模样?”声音不大,但是正好出现在江员外停顿,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嚷叫。“江小姐出来吧”“让我看看未来的媳妇到底是长什么样子?”“长的丑我可不要。”   锦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明显是有人故意拆台,存心搅黄这个抛绣球大会。   花台上的江员外掏出丝绢手帕,不停的擦拭着额上渗出的汗珠。人群正在熙攘间,突然,两个丫鬟扶着一位手持大红流苏坠儿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   女子红纱遮面,并瞧不见她的本来面目,但是从她的身段,面纱下隐隐约约的面容,成功的让花台前的哄闹消了声。   锦绣在心底暗暗叫了个好。按照她现在的状态,让她叫出来也叫不出来,只好噼里啪啦的鼓掌。   江员外看着女儿提前走了出来,迎上去道:“锦筝我儿,怎的这时候就出来了?”   江锦筝冷冷的看向台上,说道:“难道这种场面除了女儿出来之外,父亲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吗?”江员外惺惺的闭了嘴,自知理亏,便不再多说话。如今,抛绣球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现在停止了,那么他江府的脸面肯定输的一干二净,也不用在姜家庄立足了。   “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我女儿如今在此,请有家室的自动避让。”说着,就有一队家丁将百姓和花台隔离开来,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则被请到距离花台最近的位置。   家丁见锦绣清秀,满满的书生气,便将她拉到了最前排的中间位置,正对着抛绣球的江小姐。   锦绣无语的看着那个热忱过度的家丁。   “慢着,我还没报名呢,锦筝姑娘怎么就开始了呢。”   一个脖子上斜插着一柄折扇的纨绔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中坚,斜睨了锦绣一眼,“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给爷让个位子吧!”   锦绣端坐不动。   纨绔子弟招来两个家丁,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招呼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白脸。”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上来便抓住锦绣的胳膊,准备将锦绣拖走,找个僻静的地方臭揍一顿,然后扔到河里去,一如他们往常做的一般。   “贾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到我这儿砸场子来了吗?”江员外见贾三竟然他的场子里将他的客人带走,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把江府放在眼里!   贾三闲闲的坐到凳子上,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道:“岳父大人,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向你家提亲十三次,回回拒绝,我也就只好初此下策了。”   江锦筝刷的把大红色纱巾仍在地上,江员外已是阻止不及,引来下面的阵阵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只好让身边的丫头将纱巾收了回去。   “我当是谁,敢来这里闹事,原来是贾三。”   贾三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般,直愣愣的盯着江锦筝看去,嘴巴呈o型张开,嘴角隐约有可疑的银色物体闪过,瞬间消失在他的脖子里。   江锦筝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一点不耐烦,却脸颊上像是涂了层胭脂,趁着原来的容颜更加明艳。   贾三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今日得见小姐芳容,真是三辈子积德修来的。”   江锦筝冷笑着说道:“那我这三辈子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竟然在这辈子碰上了你。”   贾三顾不上发火,锦绣就听见江锦筝说道:“这位书生是干了什么吗,值当的你动用私刑?”   贾三见被戳穿了,也不再辩解,支起身子对着江锦筝说道:“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我保证放了他。”复又恶狠狠的瞪视着锦绣,“还是说你已经看上这个小子了?”   江锦筝抛了抛手里的绣球:“我说了不算。我的婚姻,只能上天来定!还是你不相信你的好运?”   江锦筝笃定贾三会放开那些俊秀人物,为了在她面前显示出对她志在必得的信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招婿      贾三果然朝那两个家丁打了个眼色,松开了锦绣胳膊上的桎梏。   “江小姐,那就请吧。”一边说着,眼睛不怀好意的扫视着江锦筝全身。   锦筝服了一个礼,说道:“小女子今日招婿,无论这绣球落到何人手里,小女子必定践行诺言,与他拜堂成亲!”一字一喏,重于千金。   花台下的人群齐声叫好,掌声震天。   江员外有些慌了神,对江小姐说道:“锦筝我儿,这与我们说定的并不一样,你……唉!”重重的跺了一下脚,拂袖而去。原来,贾三在村子里是惯常拈花惹草的。那日他同往常一样去观音庙猎艳,正巧遇到江员外的独生女江锦筝礼佛烧香。那出众的气质瞬间让贾三觉得自己周围全是胭脂俗粉,无一个能比得上江锦筝。回去之后,便求了他家当家老太太,请了媒人就去了江府提亲。   江员外自是知道这贾家与江府倒是门当户对,但是贾三的花名在外,实在不是良婿人选。又不愿意得罪贾家背后的势力,便言道女儿还小,尚未到议亲年纪,多谢贾府厚爱云云。   贾三并不善罢甘休,每日差遣媒人到江府,差点连门槛给踏破了。贾三又怕村子里的人对江锦筝提亲,也派了两个家丁在门前守着,要是有俊俏后生初入贾府,便狠狠的揍一顿,让他们知难而退!   所以江锦筝到了二八年纪才想起绣球招亲的招数来。   “那我们便就开始吧。”江锦筝说着,闭起了双眼,将绣球猛地扔了出去!   绣球扔出去后,有人立刻伸长了手去够,手指还没有触碰到绣球,身子便被躲藏在人群里的贾府的家丁狠狠的给推了出去!其他的人去够绣球也是如此。绣球就在半空中忽上忽下。一个年轻后生许是年轻气盛,见绣球就在他上方不远的地方,便一把撞开了周围的人,想要独占鳌头,可被他撞开的人怎会如他所愿?手指碰到绣球时候,后生暗自窃喜:“美人是我的了!”   突地,一拳袭上了那后生的胸膛,将他打到在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贾三动的手。只见贾三怒不可遏的冲着那青年狠狠的挥拳,嘴里嚷着,“谁让你抢绣球的,江锦筝是我的,是我的!”   锦绣看着贾三这阴狠模样,在心里为这个江小姐不值,如果真是嫁给了这样的人,这辈子江锦筝是再也无法从苦难里脱身了。   锦绣想着,“我便抢了这个绣球又何妨?让她逃离这个人渣才是正经。”身随心动,锦绣趁着众人愣怔的围观贾三之际,将绣球抱在怀里!   “念念,念念,你在哪里?”温玉泽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近前。锦绣心道,自己到底是个女儿身,于是在看到温玉泽那一刹那,将绣球塞到了温玉泽的怀里。   “啊,终于找到你了。咦,这是什么?”温玉泽见到锦绣的惊喜转变为错愕,不知所措的看着怀里的绣球。   周围的人也被温玉泽拉过了视线,当看清温玉泽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时,嚷道:“有人拿到绣球啦!”   一传十,十传百,台下的江员外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个家丁连忙分开人群,为江员外让出一条路来,也将困惑不已的温玉泽暴露在人前。   江员外人未到,声先至。说道:“哎呀,贤侄,请到屋内说话。”话音未落,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玉泽背后,眼见就要没入温玉泽的身体,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腕便被锦绣给抓住了。   温玉泽震惊的看着离他的后背不到一寸距离的匕首,身后冷汗浸湿了贴身衣衫。   江员外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贾三言道:“既然我得不到她,你们休想得逞!”说着便试图抽动手腕,摆脱锦绣的桎梏。   锦绣虽然忘了前尘往事,但是本能还在,那时见贾三想要行刺温玉泽,想也不想的抓住了贾三的手腕。此时见贾三挣扎,皱了皱眉,放松了手指的力道,贾三正和锦绣角力,锦绣放松了力道,整个人背朝后的摔倒在地,手里的匕首应声而落。贾三发出杀猪一样的大喊:“痛煞我了!”   锦绣无趣的撇了撇嘴角,估计这是贾三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叫的那么大声,简直就是酒囊饭袋。   众人很快从这场闹剧里回神。江员外热切的拉着温玉泽往贾府里走,温玉泽看向锦绣,说道:“念念与我一起。”   江员外回神:“原来这位小兄弟是与贤侄你一起的啊。来来来,请请请。”   温玉泽大约不是很喜欢和人亲近,悄悄的拉开与江员外的距离,说道:“江员外,我不知您的意思。”   江员外说道:“到了这时,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伯父吗?你既然接了锦筝的绣球,便是锦筝未来的夫婿,以后可是要叫我岳丈的啊。”   温玉泽白了脸色,说道,“什么,我,我无意于此。我,我…”紧张的语无伦次,原本伶俐的口舌现在全无用处。温玉泽狠狠的瞪向旁边抱着手看戏的锦绣,别以为他不知道,是谁把绣球塞到他怀里的!只是,目前纠结这些反而毫无益处。温玉泽只好将它压回去,念念,你等着,秋后算账犹时未晚!   锦绣闲闲的看天,不把温玉泽威胁的眼神放在眼里。   江员外心底有些怫然不悦。虽说江府不是豪门大户,却也是个殷富之家,如若不是出了贾三这件事,他江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沦落到抛绣球招亲的地步!他见温玉泽年轻俊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气质高华,也算不辱没了他家女儿,又见温玉泽一派书生打扮,心想如若日后中了状元也算的上是一门之幸。哪知他这么不知好歹,若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再则引来贾三的无赖纠缠,江员外甚至想当场推拒掉这门婚事!   “爹爹,这位公子,还是请入内详谈吧。”江锦筝头上戴了一顶围着轻纱的斗笠。人群尚未散去,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温玉泽和江员外的对话。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拒亲      他是男子,不会有名节之忧,到底还是顾虑下女子的名节,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婚嫁,说来还是对女子的名声有损。   思及此,温玉泽仿佛才回过神来,朝江锦筝行了一礼,说道:“见过江小姐。”复又转头对江员外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伯父了。”   剩下的看热闹众人轰然散去。温玉泽与江员外之间的嫌隙尽消,锦绣则是乐见其成。   入了江府,温玉泽和锦绣方才知道江府不是一般的绅富之家。   走过照壁,是另外一方新天地,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弯弯延延的伸向抄手游廊,边上是一个巨大的花园,花园里面仓紫嫣红,十分漂亮,花园后面是一个小院,进了小院,再经过一道拱门,便到了正房。   江员外在丫鬟上茶垂首退出去便对着温玉泽说道:“你到底是何打算?”   江锦筝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温玉泽坐在江员外的右手第一个位置,铺面而来的怒气让温玉泽愣了楞。   “我不符合江小姐的选婿条件。”   江员外问道:“你已有妻室?”   温玉泽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尚未婚娶。”   “可曾与人定下婚约?”   “不曾。”   “年纪不符?”还未等温玉泽回答,江员外自己摇头将这个问题给否了。无论温玉泽如何驻颜有术,也不会超过三十年纪。   “小生弱冠不及两年。”   江员外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嘭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将盖碗茶杯给打翻了,滚烫的热水顺着手心直直的从桌子上流下,江小姐见状,连忙抽了自己的手帕,抬起父亲的手心,将茶水擦拭干净,又吩咐丫头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才坐下。   江员外等女儿坐下之后,说道:“那你有何理由拒亲?可是觉得我家小女配不得公子的人品才学?”   江锦筝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眼神也是一暗,只是她的脸藏在面纱下面,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细瘦纤弱的腰背微微颤抖了下,像是流露出无限的委屈,倒是楚楚可人怜了。   锦绣忍不住的踢了温玉泽一脚,让你不知道怜香惜玉。哼!活该!   温玉泽被锦绣踢得莫名其妙,还以为锦绣等的不耐烦了,想要出去逛逛,便对江员外说道:“在下也有难言之隐,望江员外、江小姐海涵。在下告辞。”说着,扯着锦绣的衣袖站起身便走。   “温玉泽,你站住!”出口的是江锦筝。她拉上了帽檐上的黑纱,露出十五满月般的脸庞,说道:“你拒绝这门婚事,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吗?”   江员外吃惊的扫视着锦绣的上下,若是眼光能够化作箭矢,恐怕这时的锦绣早已千疮百孔,“他是个女的?!”   江锦筝对着锦绣说道:“不仅如此,绣球也是这位姑娘抢到以后塞到温玉泽手里的吧。”   江员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置信的喊道:“什么?!”   抛绣球相亲这般豁的出去脸面的做法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对江员外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你们,你,你,你们好啊,竟然敢这么轻侮江府,真当我江府是好相与的人家吗,来人啊,把这两个地痞流氓给我抓起来,我要告官!”   家丁来的倒是挺快,不多时,便有四个家丁,手里拿着绳索要来抓人。   锦绣哪见过这样的架势,想要解释却张不开嘴,寄希望于温玉泽,却发现他正在看着江锦筝的侧颜出神。   江锦筝似是感觉到了,面无表情的看向温玉泽,竟是有些哀怨在里头。   温玉泽心头一悸,别开了视线。这些都被锦绣看在眼里。   很快,家丁拿着绳索,拘了两个人就走。江员外安抚着拍着这江锦筝的手背,说道:“乖女儿,你在家且将息着,爹爹这就为你讨回公道。”   江锦筝喉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时候与爹爹求情,不免被迁怒,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江员外坐着马车,将人带着温玉泽和锦绣在后面,很快,江员外要报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幼,相携跟着。   锦绣从未这么丢人过,在温玉泽充满歉意的看过来时,狠狠的瞪视回去。暗道,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明明就美人如玉,奈何郎心似铁的戏码竟然从梨园搬到了现实里,竟然还让锦绣见证了这一幕,简直无语对苍天。   温玉泽见锦绣生气,愈发的小心翼翼,满心羞惭起来。   不多时,便到了县衙外面。   原来,江员外所在的村子,就在县衙附近,说话时间便到。江员外挟着一身戾气走到县衙大门边上的鸣冤鼓,咚咚咚的敲起来。   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有两班皂角衙役手持杀威棒快速的奔将出来,带着江员外和温玉泽他们带上了公堂。   县老爷早已收拾齐整,坐在桌案后面,一敲惊堂木,说道:“何人鸣冤?”   江员外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竟也流了下来,说道:“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我要告温玉泽骗婚!”   县老爷说道:“哦,你可与本官细细说来。”   江员外说道:“青天大老爷啊,我本是庄户出身,只有一女,年方二八,为着小女能够有个好归宿,在家门前搭了一个绣楼,抛绣球招亲,这温玉泽也在接绣球的队伍里,没想到,他竟伙同一女子,抢了我家小女的绣球,我本让温玉泽这厮履行约定,他竟推拒,有损我家小女闺誉,如此这般,我家小女还如何做的了人?”   县官大怒,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在我治下竟然还有如此目无法度之人,来人啊,带被告上堂。”   皂角衙役将被绳子串成一串的温玉泽和锦绣提上堂来。   县官指着温玉泽和锦绣对这江员外问道:“可是这两个人犯?”   江员外一叠声的说道是是是。   县官对着温玉泽说道:“堂下何人,见着本官,报上名来。”   说罢,又一拍惊堂木。   温玉泽说道,“在下温玉泽,这位是念念。”      第二百八十九章 哑巴      县官见温玉泽一个人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大胆温玉泽,本官问两个人,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会说话不成?!如何回答两个人的问题!”   温玉泽不卑不亢的说道:“回县老爷的话,念念从悬崖下掉落,伤了声带,至今吐不出只言片语,如何回答的了县老爷的问题,如果县老爷要问案,还是问我的好。”   听的温玉泽的回答,外面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这姑娘竟然不会说话,真是好生可怜。”   “不是,你没听的那个温玉泽说吗,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伤着了,并不是天生不会说话。”   有个男人怔怔的望着县衙大堂的方向,旁边的嗡嗡嗡的说话声慢慢的飘远,只剩下“念念,悬崖,哑巴”等词在他的面前不断显现,消失。极度的惊讶过后,惊喜如同烟花绽放一般。   “这位公子,你还好吧。”男子身边一个大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被本能一般避开,大娘怫然不悦。男子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似的,轻声说道:“没事。”   大娘放心的点了点头,就要往人群里扎,想要知道更多的八卦,却被男子一把拉住了胳膊。大娘不满的看向男子。   男子拿出一锭银元宝,放在大娘的手心里,说道:“我跟您打听一个事儿,你可识得大堂里的那个年轻男子?”   大娘将元宝疑惑的拿在手里,不停的打量,用牙咬了一口,再看,发现银锭上有一个豁了口的牙印,顿时满意,将银锭放在袖筒里说道:“认得。那个可不就是西山住的那个温大夫吗。”   “那您知道他旁边的那位公子是谁吗?”   “嗨,那哪是个公子啊,你没听见县老爷问话吗,那是个姑娘家,被温大夫给救了。只是现在还说不得话呢。”   男子匆匆忙忙的道了一声谢,赶紧快步朝县衙外走去。   县衙外面的正街上,赫然停着一辆不打眼的马车。男子对着马车内说道:“主子,属下已经找到王妃了。”   马车为之一震,里面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声音激动的问道:“她在哪里?可曾安好?”粗哑的声音不复以前的清亮之色,多了很多疲惫和哀伤,景王爷景沐暃在马车内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青峰恭敬的站在马车旁,等着车厢里的人心情平复,才将自己打探来的信息一一汇报给景沐暃听。   景沐暃在马车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景沐暃握紧了拳头,多少次午夜梦回,景沐暃都梦见皇锦绣一身白衣,恰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他满心欢喜去追,以为自己的心意感天动地,他的念念终于回来了,手指碰到前面心心念念的人儿的衣角时,回过头的却是一张满脸鲜血的脸,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从未尝试过害怕滋味的景沐暃被骇的跌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不断流血的锦绣对他说道:“景沐暃,你没有守住你对我的誓言,我跌落了悬崖,你可知道我有多痛。”或者是梦到锦绣对他告别,说道:“睿恒,阴阳两隔缘分尽,你我自此便罢了吧。”字字断心肠。景沐暃便被惊醒,抚着左边疼痛的心脏,日日夜夜难以安眠。   “可是她沾惹了什么麻烦?不行,我要去!”说着便要下马车。   青峰连忙制止。“主子,此地位于大荣国和南夜国的交叉之处,您去了反而会坏事。属下必定会将王妃安然带回。”   景沐暃收回即将踏出去的双脚,说道:“你去接她回来。”   青峰应了一声是,掉头进了县衙。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有个女子走进带着黑色兜帽的人,轻声说道:“主子,可是现在动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必将景沐暃的首级提来献给您。”   带着兜帽的人反手一把掌,将那个女子的头打歪了过去,登时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可见其手劲之大。压低了声音喝道:“放肆!景沐暃是你这个贱婢能动的吗,他也只能我亲自动手!”   拿下兜帽,一张原本清秀的脸被狰狞的表情所覆盖,遮掩了以前的清纯模样。正是景沐暃的表妹,几次构陷皇锦绣不成对其恨之入骨的沫沁柔。   沫沁柔对那女子说道:“景沐暃在此,必然是为了皇锦绣”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手指根根锁紧,竟硬生生的在手心里戳出血洞来。   女子惊呼:“主子,您流血了!让奴婢为您包扎。”   沫沁柔挥手示意没事,对于皇锦绣对她造成的那些相比,这些又算的了什么?!一把捏住那女子的肩膀说道:“大荣国的皇后,皇锦绣的母亲颜若书已经到了我们的手里,可是我不甘心,我想让皇锦绣死!我想让景沐暃眼睁睁的看着皇锦绣死却无能为力!哈哈哈,这样才会让我痛快!”   女子朝沫沁柔服了服身子,坚定的说道:“属下定会让主子心想事成。”   沫沁柔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去吧,要是让皇锦绣见到明天的太阳,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吧。”   女子应了声是,转身义无反顾的融进县衙外的人群里。   又一个女子出现在沫沁柔面前,对她说道:“主子,您明知道阿兰杀不死皇锦绣,为何还将她派去。”女子声音平淡无波,好像所有的人命在她的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仔细瞧她面容,竟然是当日劫持大荣国皇后颜若书的宫女!   “哦,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心思?”   “您知道皇锦绣是景沐暃心尖上的人,此时的景沐暃已经打探到了皇锦绣的所在,定会派人沿途保护于她。阿兰技艺不精,空有嘴巴,没有实力,去了只是枉送性命。难道不是吗?”口气疑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沫沁柔哈哈一笑,“欢颜,若不是你是五皇子的人,我都想把你带到身边了。好久没有听到如此有意思的话了。”      第二百九十章 小看你了      欢颜面无表情的说道:“主子说笑了,您与五皇子都是欢颜的主子,欢颜又怎会不在主子身边呢。”   “是吗。”沫沁柔慢慢收住了笑容,眼睛里的阴狠一闪而逝,说道:“你不说,我到还不知道,你还把我当成主子看待。原来是我一直误会了你呢。”   欢颜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也算的上是属下的失误,竟然让主子感到困惑。”   “哈哈哈,好好好,欢颜,我竟是小看了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指使你将皇锦绣的母亲,大荣国的皇后颜若书偷偷运走。看在你为我干了这么多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欢颜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主子的宽宏大量。”   沫沁柔伸手扶起她,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礼。”   主仆二人看似言笑晏晏,心下却已种下了不信任的苗子。   正在说话间,县衙里人群四散奔逃,有人喊:“不好了,杀人了!”沫沁柔和欢颜也结束了对话,紧张的盯着县衙的方向。   原来,阿兰潜进人群以后,慢慢的朝前蠕动,终于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的位置,将大堂的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两个男子并肩站在县衙后方,稍微瘦弱点的男子一回头,阿兰便确定,这就是主子痛恨的皇锦绣了!   阿兰想要再靠近皇锦绣些,却被两个皂角衙役用杀威棒给顶了回来。阿兰无法,只好暗暗等着机会。   县官拍了下惊堂木,喊道:“肃静!”又对温玉泽说道:“你可认罪?”   温玉泽说道:“既然没有做过有为法度之事,我想请问县官大人,我又犯了何罪?”   “你污人名节,这便是犯了罪!”江员外连连点头称是。   温玉泽笑了,桃花眼眯成月亮牙的弧度,说道:“可是有法律条文规定我犯了哪几条?”   “这个吗…”县官沉吟了半响,堂外那些人却在窃窃私语起来。   锦绣突然走到坐在一边的书记官旁边,在那个书记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抢过他的毛笔写道:“男女婚嫁,各不相关。美人有心,郎心有意。”将那个几个字拍在县官的桌子上。   县官不知道是先拍桌子威慑好,还是先看锦绣递上来的几个字好。   其他人也伸长着脖子,一脸好奇想知道锦绣到底给县官写了什么。   看着锦绣写的几句话,县官豁然开朗,脑子里有了个主意,便说道:“肃静,肃静!”待全堂安静下来,县官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有江员外状告温玉泽毁其女子闺誉,现判温玉泽择黄道吉日与江府小姐锦筝成亲,不得有误,成就一番良好姻缘。如若不然,便充县里徭役五年。”   县官拍了拍惊堂木,说道:“退堂!”快步走向后衙。皂角衙役一看县太爷走了,霎时也走了个干净。   温玉泽、江员外则呆立当场。   阿兰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抽出怀里的小剑就要刺向锦绣。   “小心!”青峰大喊出声,飞身到锦绣与阿兰之间,迎上阿兰的攻势。阿兰眼睁睁的看着本应该送入到皇锦绣身子里的小剑被一个陌生汉子给拦截了下来,知道大势已去,怒向胆边生,与青峰缠斗了起来。   温玉泽在听到青峰喊小心的时候,宁神戒备,见阿兰冲过来,下意识将锦绣掩在身子后面,已经准备好利刃入身的准备,闭眼等了好久感觉不到疼痛,一睁眼就看到青峰与阿兰飞身打斗的场景。赶紧拉着锦绣和江员外在柱子后面躲了。   阿兰本就不是青峰的对手,被青峰打断行刺之后更是心神大乱,不久便见败事,先是被打落了小剑,随后被青峰飞身一脚踢飞到墙壁上,哇的一声呕出血来。   青峰漫步走到阿兰面前,一脚踩住阿兰的胸膛说道:“说,你是何人,又是何人所派到此刺杀?”   阿兰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再多费口舌!”   锦绣见已经没有了威胁,躲开瑟瑟发抖的江员外的手,静静的看着阿兰。温玉泽害怕锦绣再出意外,便跟在锦绣的旁边。   青峰先是看向锦绣,见她毫无反应,又淡淡的扫了一眼温玉泽,温玉泽便觉得他的脸颊被刀划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只听得青峰对他问道:“你可是大夫?”   温玉泽称是。   “那你应该有那种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药咯。”青峰故意道。   温玉泽皱了皱眉,显然是对青峰话中的狠毒表示不能接受。阿兰伸手去抬青峰的脚,却纹丝不动,终于放弃了挣扎。   锦绣找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你要刺杀的人,可是我?”   阿兰恨恨的瞪视着锦绣。青峰脚上用力,阿兰便受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温玉泽想去把青峰撞开:“够了,再这样下去,神仙也救不了她,她会死的!”   但是,温玉泽的力道好似蚍蜉撼大树,青峰依然稳如泰山。   锦绣看了一眼青峰,示意他放开她。青峰恭敬的收回了脚,温玉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锦绣,却见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是了,念念已经失去了那段回忆,就算是以前的人,又怎会记得?   锦绣也是一副苦恼的模样。刚刚这个姑娘明显就是冲着她而来,然而这个男人的反应明显也是认识她的,否则就不会不顾安危的来救她于剑下。难道他们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坠落悬崖的呢?   锦绣的头阵阵发痛。温玉泽安抚着她,“念念,你不要想这么多。”   念念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被青峰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草民竟然称呼王妃为“念念”!   青峰已经不敢去想景沐暃知道有一个男人亲热的喊着念念的表情了,毁天灭地都有可能!   锦绣不管身边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汹涌,继续在纸上写道:“以前的事情我很多都不记得,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事情,我愿意补偿。”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要你的命      阿兰哈哈惨笑:“补偿?你拿什么来补偿?我只要你的命!皇锦绣!”温玉泽和青峰都对阿兰话里的恨意皮肤起了细小的疙瘩。   锦绣却是浑身一震!皇锦绣指的是我吗?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疑问盘旋在锦绣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锦绣继续问道:“以前我可曾做过什么?”   阿兰定定的看着锦绣说道:“你想知道吗?”   锦绣点了点头。   阿兰说道:“你附耳过来,我细细的说与你听。”   青峰制止不及,锦绣已经凑近了阿兰。阿兰在她耳边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听到这里,锦绣蹙眉,紧接着阿兰突然用手扼住了锦绣的脖子,大喊道:“你却对不起我的主子!”   被箍住脖颈的锦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青峰一脚将阿兰原来丢弃在地上的小剑拿在手里,运上内力,如离弦之箭,朝阿兰射了过去。等阿兰想要躲避时,已然不及,小剑正中她的胸膛,霎时染红了一片衣衫,嘴里喷出的鲜血也溅到了锦绣苍白的脸上,斑斑点点,如同蔷薇开放。   景沐暃走进来时,就看到锦绣浑身上下浸透鲜血,放佛梦里的一般,别无二样。   他僵在了原地,喉咙干涩,张口欲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生怕他叫了名字之后,只是南柯梦一场。   终究,还是抵不过相思情长。景沐暃走到锦绣身边,干哑着喉咙,艰涩的喊道:“念念。”   锦绣身躯一震,从刚才阿兰死亡事件中缓过神来,看着眼前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男子。   温玉泽想要说些什么,青峰拽着他把他给拖走,为王爷清场。   景沐暃又唤道:“念念。”说着,忍不住相思之苦,紧紧的把锦绣拥在怀里,用实际行动,体温来感知锦绣的存在。这个真的是她,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感觉有可能是假的,但是体温总是真的。   景沐暃越抱越紧,恨不能将锦绣融入到骨血里,这样,他们便从此成为一体,永不分离。锦绣不舒服的想要逃离,双手推拒着他结实的胸膛,但是经过阿兰这一系列变故,锦绣的体力早已告罄,怎么能跟大荣国的战神相比?景沐暃的怀抱如铜墙铁壁一般,锦绣动不得分毫。   景沐暃察觉出怀里小人儿的抗拒,肌肤相亲稍微缓解了他对锦绣的思念,于是他稍稍放松了对锦绣的钳制,将怀里人的容貌用眼睛再细细刻画一遍。   锦绣挣脱了一阵还是挣脱不开,不由得有些羞恼,见无法与这个野蛮人交流,于是,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道:“公子,你是何人?”   景沐暃浑身一震,不由得松开了她。   锦绣抓住之笔,飞快的写道:“你可是认识我?我只记得有人曾经叫我念念。”   景沐暃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的念念,他的王妃,已经忘了所有的过往,只留下他一人在回忆的苦海里挣扎。   这时,温玉泽趁着青峰去收拾残局,跑了出来,对着景沐暃说道:“我从悬崖下将她救了回来,等她清醒的时候变已经是这个样子。好在,她的声带只是受损,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温玉泽从青峰嘴里知道些念念就是景沐暃妻子的事情,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看景沐暃的反应,便知他们之间爱的有多深。更何况,找到以前最亲近的人才是对念念恢复以前的记忆有好处。温玉泽观景沐暃,虽然现在脸上胡须满面,遮住了本来的面目,显得颓废,但是久居上位者的傲气却从未减少一分,他对念念如此低声下气,可见其情深。   锦绣见温玉泽进来,便放弃了与这个野蛮人交流的渴望,对着温玉泽打了个手势,便要离开。   景沐暃急了,伸手捉住锦绣的手,却被恨恨的甩开。   景沐暃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说道:“念念,我是睿恒啊,是你的丈夫,你不记得了吗?”   锦绣很干脆的告诉他,不记得。   景沐暃说道:“那你能跟我一起走吗,我带你回我们两个以前住的地方,有咱们两个共同回忆的地方。”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锦绣。   锦绣皱眉。虽然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让她莫名有种想要去亲近他的感觉,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景沐暃有点急躁:“念念,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吗?”   锦绣在纸上写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我更相信我醒来时对我照顾有加的人。那么,熟悉的陌生人,后会有期。”   温玉泽朝着景沐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着锦绣一前一后的走了。留下景沐暃对着锦绣留下的只字片语发呆。   景沐暃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来,只觉得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呼吸困难,手指根根发紧,将那张字条揉成一团。又想起什么似的,又把纸条平铺在地面上,压平褶皱,叠放整齐,小心翼翼的放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对着青峰说道:“青峰,你且将…”话还没有说完,景沐暃便对着柱子的方向,喝道:“是谁?给我出来!”   江员外颤颤巍巍的举着瑟缩着身子挪了出来,对景沐暃说道:“各位大王,饶命啊。”本来想随着温玉泽一起离去,但是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想着那些煞神能很快离去,没想到耽搁这么长时间。他本就紧张,见了死人之后哆嗦的厉害,牙齿不断打颤,这才被景沐暃等人给听了出来。   景沐暃听到他说话之后,气笑了,连着锦绣丧失记忆这件事情带来的阴郁也稍散,说道:“这里是县衙,你对着山大王讨饶?”   江员外说不出话来,只唯唯诺诺的垂着头。   青峰道:“抬起头来。”   江员外自然不敢不从,抬起了头,两只小眼睛地哩咕噜的打量着景沐暃和青峰。   青峰道:“主子,现下我才认出他,他就是和温玉泽有公案的那位江员外了。”   景沐暃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说道:“江员外请起。令爱是否与温玉泽有婚约在先?”   江员外连连摇头,温玉泽和这些煞神惹上了关联,说什么都不让女儿嫁给他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如何判      景沐暃沉下了脸色:“如何没有?县官亲判,择良辰吉日便让温玉泽和你女儿成婚,难道是我听岔了不成?”   江员外不敢说他听错了,又不想应承这门婚事,左右为难,差点想一头撞死在这大堂上的柱子上。   幸好,景沐暃大发慈悲,说道:“我那日来,路上碰到一个半仙,说是东南方向有贵人之住处,到了此方之后,我见东南方向也只得温玉泽公子一人居住,便知那仙人说的贵人就是温公子了。”   青峰斜眼睨了一眼在家主子,见他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想,您真能编。   偏偏江员外信了,急切的问道:“那半仙怎知温玉泽是贵人?可做的数?”   景沐暃说道,“半仙说,那日文曲星路过此处,见温公子习古人之遗风,头悬梁锥刺股,深受感动,于是降临人世间,保佑温公子在科举中一举夺魁,伺候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江员外双眸闪闪发光。对景沐暃说道:“多谢公子指点,我这就回家,找个黄道吉日,便叫我家锦筝与温玉泽完婚。”   说着,欢天喜地的去了。   景沐暃心满意足的回头,就看到青峰抱着胸看着他。“主子,您这好像不太地道吧。”   景沐暃眼神轻柔地扫向青峰,说道:“哦~”   青峰不知死活的说道:“竟然还编出一个半仙来,我看这世上的半仙哪有你精通啊。”   景沐暃轻轻转动这手指上翠玉指环,说道:“青峰啊,我今天找到了念念。”   青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贺喜就不比了,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找到了王妃,便有人为你撑腰了?”   青峰摇了摇头。   景沐暃说道:“胆子还挺大,都敢打趣王爷我来了。”   “属下知错了!王爷这招用的高明!”   景沐暃点点头,算是收下了青峰的溜须拍马,说道:“本王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后面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欢颜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县衙屋顶上。   县衙外面,沫沁柔见温玉泽和锦绣出来,不屑的说道:“阿兰那个蠢货果然失败了。”   “她也算不辜负主人栽培,在那种情况下还是想着杀死皇锦绣。”欢颜无声无息出现在沫沁柔后面,沫沁柔好像已经习惯了欢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格,说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欢颜便将衙门大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和沫沁柔说了,“皇锦绣那日从悬崖下掉下来以后,好像已经丧失了记忆,而且,她的声带受损,已经不能说话了。”   沫沁柔眼前一亮,抓着欢颜的胳膊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说着便哈哈笑了几声,“皇锦绣,你竟然也有今天!虽然今天你命大,侥幸逃过一劫,我就不相信你能躲过所有。阿兰的行刺就当是送你失忆的小小贺礼吧。我真希望能看到我为你亲手准备的大礼那一天。”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沫沁柔笑的更是开怀。   等到沫沁柔止了笑声,欢颜笃定的嗯了一声,说道:“也不认得景沐暃了。”   沫沁柔听到景沐暃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愣怔,说道:“表哥必然是很伤心了。”   “是不是很伤心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景沐暃快要出来了。主子可是要自行回避?”   沫沁柔戴上了兜帽说道:“不,我在这里看一眼他,你先走吧。”   欢颜领命而去。   不多时,景沐暃和青峰一前一后走出县衙。景沐暃好像要回头吩咐青峰什么,侧脸正好对着沫沁柔。沫沁柔呆呆的看着景沐暃的侧颜,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应该也要恨他的,恨他的不解风情,恨他的不念旧情,更恨他的“视而不见”!在他景沐暃眼里,只容得下皇锦绣这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根本就在不在他的眼睛里。沫沁柔想要在景沐暃的眼里、心中都要留一个位置。所以,她想杀了皇锦绣,不单单是因为她占据走了景沐暃的所有心神,但是,只要杀了皇锦绣,他的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她要以女人的身份站在景沐暃的面前,而不是只有血缘至亲的表妹!   似是感应到沫沁柔的视线,景沐暃狐疑的扫过四周,沫沁柔赶紧躲藏,远远的只听见青峰对景沐暃说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景沐暃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况且附近也没有杀气显现,于是便说道:“没事,应是最近休息不好造成的。”   青峰说道:“那我送主子回别院休息。”   景沐暃不置可否,问道:“这个温玉泽是干吗的?”   青峰迟疑了一下,说道:“回王爷,温玉泽是个大夫,在这以带小有名气。”   景沐暃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和青峰求证:“我和那个性江的老头怎么说的来着?说温玉泽会中状元?”   青峰忍笑,紧紧抿着嘴巴,见景沐暃一脸不善的看着他,连忙正了正脸色说道:“好像是的。”   景沐暃沉默了半响,然后低声说道:“坏事了!编的太过了!”   青峰背过身去,肩膀笑的抖动个不停。   在景沐暃和青峰看不到的角落里,沫沁柔努力将景沐暃的一眉一目,仔细的刻画在心里,随即悄然隐去,放佛从来没有在那个巷子出现过。   再说锦绣和温玉泽,回到了山洞以后,两个人都累的说不出话来,两人分别沐浴,洗去一身脏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躺着休息间,便听见远远的一队锣鼓敲敲打打的过来。   温玉泽皱眉道:“这附近只这一户人家,到底是谁娶亲或是嫁女呢。”   锦绣为温玉泽的智商捉急,在纸上潦草的写了个字:“江。”   温玉泽接过来一看,只有一个“江”,问道:“念念,你是说他们经过我这地方去江边?不对啊,这不就绕远了吗?”   锦绣以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对他智商的回敬。      第二百九十三章 婚事      没想到,温玉泽身为一个大夫,也有他治不了的病候,就是自己的智商啊。锦绣甚至怀疑,温玉泽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学神农尝百草吃坏了脑子。   温玉泽见锦绣的反应,便知自己猜错了,转念一想今日的种种,这才记得起来。温玉泽还以为,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江员外会对他敬而远之,这场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锦绣倒是能看的开。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她能看出江锦筝对温玉泽却是有情的。只是不知道这两人中间会有怎样的牵扯。   心念电转,温玉泽在书房里团团转,想背着包袱出门躲躲,突然想起来山洞向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正犹豫间,便听到江员外呵呵的笑声传了过来:“贤侄,快出来,我和锦筝已然来了。”   锦绣越过温玉泽朝外迎去。温玉泽愣了愣,随即跟上。   门外,江员外换了一身团锦簇新长衫,两颊红润,许是爬山累了的缘故,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对着身后的那顶小轿说道:“乖女儿,我们已经到了,下来罢。”   随行的小丫鬟见江员外的示意,便将轿帘挑了起来。江锦筝这才缓步下轿。   锦绣仔细的观察,江锦筝明显也是经过梳妆打扮的,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朱,只是在脸上轻扑了一层薄粉,上点一抹胭脂红,愈发春醒牡丹,娇艳却又不是大气,果然是个好姑娘。   江锦筝看见温玉泽,面上一红,说道:“见过温公子。”又对着锦绣说道:“见过姑娘。”   锦绣笑着拉起她的手,用手势比划着说道:“姐姐不必多礼。”   拉着江锦筝便进了房间。   江员外对着锦绣的背影兀自发呆。   初见那个小丫头时,做少年打扮,江员外一见便觉得清秀异于常人,换回女装后,竟比男装更添妩媚之色!   未来女婿身边有这么一个尤物,到底是放心不下。   “江员外,江员外?”温玉泽叫了好几声,可是江员外就是没有反应。   “啊,哦,贤侄可是有什么事儿吗?”过了好半晌,江员外才反应过来,忙对温玉泽含着歉意道。   “屋内请。”温玉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哦,请请请。”江员外也忙跟着还礼。   “贤侄啊,今日我带着锦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这门婚事可有什么打算?”一落座,江员外制止了温玉泽端茶的意图,开门见山道。   温玉泽说道:“我师父外出游离未归,此事需禀明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定夺为好。”   江员外不赞同的哎了一声,说道:“贤侄此言差矣,我做主将锦筝嫁于你,县老爷也曾为你们两个证婚。”江员外习惯性的将公堂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自动忽略,只注重结果。   温玉泽还是坚持等师傅回来时再办。   江员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那要不听一听同你一起的姑娘的意见?”江员外其实更想打听锦绣在温玉泽心中的位置,如果只是普通的救命恩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早点送走的好。   那边,江锦筝在锦绣的卧房里啧啧称奇,说道:“我痴长你几岁,还是叫你妹妹吧。你不介意吧。”   锦绣摇头表示不介意。   江锦筝从书桌上拿来纸笔,递到锦绣面前,说道:“还是这样自在些,要不然好像我自言自语似的。”   锦绣在纸上写道:“姐姐以前可曾见过温公子?”   江锦筝看了之后笑了笑,说道:“恐怕他已经不记得了吧。”   锦绣做侧耳倾听状。   江锦筝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说道:“当年,我还小,比较淘气,经常背着父母,也不带丫鬟和家丁出门去玩,起先只是在周围附近,后来胃口越来越大,知道有一天,我只身一人到了山上。”   “"就在那里见到了温公子吗?”   “嗯,那时我只顾着摘野花,准备弄成一个花环送给母亲,结果在我背后有一只斑斓猛虎,温公子正在学习草药知识,朝我大喊了一声,见我没有反应,便一把把推落在一边,我还以为他死定了,只会坐在那边哭泣,正抽抽噎噎间,忽然有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安慰我说,别哭。”   江锦筝摸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感受当初温玉泽留在她头发上的温度。   锦绣写道:“后来你们便再也没见过吗?”   江锦筝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自从出事后,父母再也不让我独自出门,变相的足禁了,直到父亲为我搭了绣楼招亲,我才重新见到他。”   锦绣疑惑:“你怎知温玉泽是小时救你的人呢?”   “虽然他已经忘了我,但是他脖颈上的伤疤绝对不会错。”   锦绣这才知道这段往事,写道:“姐姐,你不打算与他相认吗?”   江锦筝霎时红了脸,说道:“父亲有意将我许配与他,我想让他自己认出我来。”十足的小女儿做派。   锦绣笑了笑,江锦筝拉住锦绣的手,说道:“好妹妹,你可千万要为我保守秘密。”   锦绣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亲密了些。   江员外在外面喊道:“乖女儿,你和念念姑娘出来下。”   锦绣和江锦筝疑惑的看向彼此,立即起身走了出去。却看见江员外和温玉泽两人分坐两边,隐隐成对阵之势。   “爹爹,可是有什么事情?”江锦筝看了一眼温玉泽,坐到了江员外下手,对着江员外说道。   锦绣便坐在温玉泽的下手。   江员外不答江锦筝的问题,径自对锦绣说道,“念念姑娘,今日我同我家小女过来,就是想问一下玉泽和锦争的婚期。你对此事可有看法?玉泽的师傅不在,你便是玉泽的亲人,理所应当的嘛。”   温玉泽皱了皱眉头,江员外这话就是笃定自己将与江锦筝成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就看念念如何应对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备嫁      锦绣写道:“我为锦筝姑娘准备嫁衣。”   温玉泽抢先看到了这句话,深深觉得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是最大的愚蠢。   江员外哈哈笑道:“这就有劳念念姑娘了,不过江府府上已经请了绣娘,我只有锦筝这一个女儿,自小到大,难免寂寞些,还请念念姑娘屈尊到江府上小住几日,一来陪伴锦筝,二来也让老朽为先前的误会赔罪。”   江锦筝听到父亲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锦绣。   锦绣看着江锦筝,无声的笑了笑写道:“那就劳烦江员外和锦筝姐姐了。”温玉泽推拒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江员外动作也快,吩咐随行的小丫头用包袱将锦绣的东西包好,幸好,锦绣在温玉泽这边住的时间不是很长,东西不多。只是,“念念只是去贵府小住几日,无需将所有行礼都打包带走吧?”这也收拾的太干净的了些,如若不是锦绣还站在门口与江锦筝“说”着话,温玉泽都在怀疑念念这个人是不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江员外讪笑:“时间匆忙,恐怕来不及为念念姑娘准备何意的行礼物品,还是把用惯的带走方便些。”   温玉泽不置可否,转头去找锦绣,对着江锦筝说道:“江小姐,可否耽搁一会儿?”   江锦筝以为温玉泽要与她说话,脸颊激动的上了些红晕,说道:“可以,不知道温公子有何吩咐?”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儿,但是女儿家该有的矜持总是要有的。   锦绣也是这般认为,行了一个礼,便想告罪离开。却不想被温玉泽抓住了袖子,就听得温玉泽说道:“江小姐请自便,我与念念说句话就好。”   江锦筝脸上的血色霎时退的一干二净,鲜艳如蔷薇花瓣的嘴唇悉数惨白。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温玉泽视而不见,将锦绣拉到他的书房里对锦绣说道:“念念,我想知道你急着想让我成亲的理由。”   锦绣这才觉得有些对不起温玉泽。算起来,实在是锦绣亏欠温玉泽良多。她不知因何原因掉落悬崖,是温玉泽将她救了回来,她失去了记忆和声音,也不知道家在何处,更是温玉泽不计任何得失收留于她。如今,温玉泽与江锦筝之间的是是非非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容不得他人置喙,更何况,念念只是温玉泽的病人,温玉泽却是念念的救命恩人。   锦绣写道:“温公子,是我逾矩了。我不该插手你与江小姐之间的事情。”   温玉泽还没等锦绣写完,便知锦绣误会了,想要解释却也无从解释的起,只好说道:“念念,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锦绣眨了眨眼睛。   温玉泽急红了眼睛说道:“念念,我不娶江锦筝的原因你不知道吗,今日在县衙,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发妻时,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在你说你更相信我时,我又有多高兴!只是,念念,我不能趁人之危,我不想等哪一天,你恢复记忆之后恨我入骨。但是我还是不想耽误江家小姐。”   锦绣一脸震惊的模样,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副田地!   锦绣在纸上写写划划,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最终一怒之下将所有的宣纸全部撕碎,仍在半空中,飘飘洒洒的碎纸屑像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很快,锦绣和温玉泽身上便覆了一层。   温玉泽眼含忧伤的看向锦绣,知道了锦绣对于他的问题的答案,转身离去,说道:“我会遵守承诺与江锦筝成亲,你所有的承诺我都会实现。”留下锦绣对着满屋子的狼藉发愣,最终跌坐在地上。   书房外,一个人影转瞬即逝。   温玉泽收拾好心情,对着江员外说道:“伯父,小侄儿还有一事想请伯父帮忙。”温玉泽对江员外的称呼变成了伯父,其间的亲密意味让江员外乐开了花,眯着眼睛笑道:“贤侄有任何问题便说,很快都是一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劳烦之说?”   温玉泽朗声说道:“我与念念姑娘一见如故,想让各位给我做个人证,我与念念姑娘结为金兰,异性兄妹,永不言弃!”   正好被怔怔出门的锦绣听得一清二楚。   江员外和江锦筝倒是很高兴,江员外着人去安排乌牛白马,红纸香烛等物品不提。江锦筝拉着锦绣的手说道:“太好了,念念妹妹,这样你便不用怕别人的指三道四了。”   锦绣无心去关注江锦筝的言下之意,脑子里嗡嗡乱转的全是温玉泽的全部话语。倒是温玉泽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江锦筝,江锦筝以为得到了温玉泽的注意,越发开心起来。   江员外的手脚倒也挺快,香案祭礼等物品一应准备齐全。因着锦绣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温玉泽自小便被师傅抱养,实在两人的生辰年月。   江锦筝脑子一转,灵光一闪的说道:“既然温公子和念念妹妹的缘分是从救了她的那天开始的,生辰年月便算那一天吧。”   众人齐声应好。江锦筝隐隐带了些小得意看向温玉泽,发现温玉泽心不在焉,不由得伤心失落。   温玉泽和锦绣两个热按照顺序,将各自年月日写了,籍贯便写的是姜家庄。摆上天地灵位,温玉泽朗声说道:“念温玉泽,念念,虽然异性,既结为兄妹,则同心协力,其利断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念完之后,锦绣张开嘴,无声的默念了一遍,两人交换了金兰契,烧了香,便是礼成了。锦绣便尊温玉泽为兄长,温玉泽也不再叫锦绣念念,而是改称呼为小妹。   温玉泽说道:“伯父,如今我师父不在家,我也只能忝为家长了,只是有些委屈了江小姐,来日,便带着媒人登门求亲,算的好时日,也尽早了结心愿。”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八字      江锦筝面色复杂的看了温玉泽一眼。   江员外哪知道温玉泽与锦绣之间发生的故事,只道是温玉泽听了念念姑娘的好言相劝,这才松口这么快的答应婚事,好爽的笑道:“不比这么麻烦,等会贤侄便将你的生辰八字与我,我好找个半仙为你们选个黄道吉日。”   温玉泽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对江员外说道:“那就有劳伯父了。”   江员外了了一件心事,挥挥手示意,便带着江锦筝和锦绣下山回江府去了。   到了江府,江员外嘱咐江锦筝好好招待锦绣便回房歇息不提,江锦筝带着锦绣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吩咐小丫鬟将二门锁了,收拾出一间客房与锦绣居住,想了想说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把念念姑娘的东西搬到我屋里来吧,不用收拾其他的屋子了,我与念念姑娘一见如故,还是要多多说些闲话的好。”   小丫鬟便打了洗脸水过来,与两位姑娘净面。   江锦筝对着锦绣说道:“这样的安排,妹妹不会嫌弃吧。”   锦绣笑着摇头,示意没关系。   江锦筝拉着锦绣的手坐在床边上,说道:“你与温公子说了些什么,可是与我有关?”   锦绣没想到江锦筝问话这么直白,一下子有些换不来神,写道:“没什么,只是劝他以后要好好相待姐姐。”   江锦筝的笑意越发的深,说道:“妹妹今天劳烦了一天了,也该乏了,那我便给妹妹洗洗脚吧。”   说着便蹲下身子,手却去脱锦绣的细缕绣花鞋子。感叹道:“妹妹好手艺,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绣花呢。”   锦绣慌忙的要躲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强行拉过江锦筝将她按在床上,在她手心里急急地写道:“姐姐,这是要折煞妹妹我了。”对于这双鞋子,锦绣一点印象也无,原本以为是温玉泽所赠,温玉泽说道,这是救下锦绣当日,穿在锦绣脚上的,可能在掉落悬崖的过程中,被荆棘之物勾破了丝线。温玉泽便拿着这双鞋子到村子里请能工巧匠用同样的银线给修补好了之后,还给了锦绣。   江锦筝说道:“姐姐没有开玩笑,妹妹到了我家,便是我江家的贵宾。”   锦绣隐隐觉得江锦筝与她之间的亲密劲头已经过了,但是两人之间毕竟不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江锦筝也不再坚持,两个人洗了个热水脚之后,疲乏涌了上来,双双睡去,这一天算是平安的过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是在陌生环境的缘故,锦绣早早的便醒了,对着床帐上的青花装饰发愣,清醒了会儿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已经到了江府做客。   轻轻的掀起被子,揭开窗幔,锦绣自己穿好衣服,外面,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温水毛巾等净面之物一应俱全,等锦绣梳洗完毕,那些丫鬟这才入内,叫起江锦筝,为她梳洗打扮不提。   等到江锦筝到饭厅落座,江员外和锦绣早已在餐桌旁等候多时。   “爹爹,念念妹妹,早安。”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角都有泪珠在闪烁。   江员外拍桌子,说道:“锦筝,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看念念姑娘早已等候你多时,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江锦筝倒也乖觉,知道江员外只是在锦绣面前做做样子,也收敛了一些玩笑心思,对着江员外说道:“爹爹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下次必然不会是这样。”   江员外睨了一下锦绣的脸色,满意的点头,说道:“动筷子吧,饭菜都要凉了。”说着,便夹了一只小笼包放进锦绣前面的小碟子里,说道:“念念姑娘,这是虾仁香菇小笼包,吃一个尝尝,味道还是过得去的。”   锦绣浅尝了一口,便再也不吃第二口,对着白瓷小碗里盛着的碧绿粳米粥,喝了起来,粳米粥熬了一早上,早就软糯香甜。锦绣满足的嘴角撑开了一抹笑意。   江员外以为锦绣只是小门小户女儿,哪会吃过如此奢侈的小笼包,他哪知,虽然锦绣失去了记忆,虽然云雷岩苛待于她,可是从未短缺过她的饭食,被锦衣玉食喂养了这么多年的舌尖受不住低劣小虾米的腥味,只一口便不再吃了。   江锦筝倒是没挑剔,兀自吃的优雅畅快,在锦绣面前倒是保持了一丝小姐的架子。   吃过饭后,江员外泡了一杯茶水,一边品茶,一边想着为江锦筝算出一个好的黄道吉日来,却看见江锦筝一手拉着锦绣急匆匆往大门的方向走。   江员外喊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带些家丁护卫!”没听到江锦筝的回答,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江员外无法,招来一个护院,说道:“跟着小姐,婚期在即,别让贾三靠近小姐一步!”   护院领命而去。   锦绣和江锦筝却早已到了街上,像是解放了天性一般,这边看看,那边逛逛,沿途寻找些稀奇古怪些的小玩意儿,倒也其乐融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声,锦绣和江锦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手拉着手向前跑去,但见里三层外三曾挤满了人,江锦筝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计上心来,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将穿钱的麻绳给解了,分了一把到锦绣的怀里,轻声的在锦绣耳边说道:“妹妹,我数一二三,咱们便把手里的铜钱往天上撒,明白了吗?”   锦绣点头示意明白,江锦筝嘴里喊着:“一,二,三!”脱离手心的成千上百个铜钱飞到了半空中,好像下了一场钱雨,被铜钱最先砸到的人喊道:“下钱了,下钱了,快点来捡钱啊。”   那群人呼啦啦的全都蹲在地上捡钱,露出里面的场景来。   锦绣和江锦筝趁着众人惊魂四措之际,轻而易举的钻到了最前排的视野最佳的位置。等到看清楚里面的场景之后,江锦筝喃喃自语的说道:“真的好惨呀。”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卖身葬父      只见,场子中央跪着一个身穿白色孝服的芳年二八的清秀姑娘,姑娘脖子上插着一根稻草,旁边竖着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江锦筝开口问道:“这位姑娘……”   一个男子轻佻猥琐的声音也穿了过来:“哎呦喂,好俊俏的小妞,你瞧你瞧,多好的一张小脸啊,哭花了多可惜,快到你大爷的怀里来,大爷保证你舒服。”说着说着猥琐的笑了,两个老鼠眼睛不怀好意的上下扫视着少女的全身。   江锦筝说道:“原来是贾三贾三爷,怎么,您也看上了这个姑娘?”   贾三骂咧咧的回头,喊道:“到底是哪个兔崽子,这么不长眼睛,敢打断本大爷的好事,爷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待看清楚说话的是江锦筝,贾三一脸的怒意变成了浓浓的春意,凑到了江锦筝面前,说道:“哟,这不是江锦筝江小姐吗?刚与人定下了婚期,便耐不住寂寞了?可以来找我呀。”   说着便往江锦筝身上扑。   江锦筝怒了,怒斥道:“无耻小人!”   贾三笑的越发猥琐,说道:“江小姐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更漂亮了嗯。”   正当贾三的手要放在江锦筝的肩膀上时,一个娇娇媚媚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两位行行好,买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贾三的注意力瞬间被跪着的小美人给拽了过去,说道:“小妹热,既然你这么等不及了,我这就先来安慰你。”眼角也瞥见江府的护院正在朝这里赶过来,也算的上是就坡下驴,从某一点上来说,贾三还是很识相的。   护院赶到后,先是检查了下江锦筝身体上有无损伤,又恨恨的瞪向蹲在地上调戏小姑娘的贾三,对着江锦筝说道:“小姐,没事吧?”   江锦筝示意没事,指着跪着的小姑娘,坚定的说道:“我要把她给买下来。”   护院撇了一眼小姑娘,说道:“此事还需老爷定夺。小姐还是先行回府和老爷禀报过后再行决定。”   贾三转身朝她扬了扬手边的钱袋子,说道:“是啊,江小姐,还是赶紧回府是正经。”   江锦筝打开护院拦住她的手,“爹爹那里自有我去说,”走向那个姑娘,问道:“姑娘,你是否愿意跟着我走?”   姑娘看了一眼贾三,便得出了决定,坚定的对江锦筝说道:“我跟着你们走。”   江锦筝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护院将那姑娘拉起来,问道,“姑娘姓甚名谁,你的父亲可曾安葬?”   姑娘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说道:“我叫阿柔,家乡连年水灾、蝗灾不断,没有办法,爹爹只好带着我去京都投奔那里的亲戚,讨个生活,没想到,没想到,还没走到京都,爹爹却已经不在人世了。庙里的大师傅见我可怜,便将父亲的尸身给收敛了,先是寄放在寺庙。”呜呜的哭个痛快。   江锦筝让护院扶住了姑娘瘫软的身子,吩咐道:“护院,你且随这位姑娘去寺庙将逝去之人的身后事办好了,再带着这个姑娘回府见我。”   护院说了声是。江锦筝一行人便要离去,去绸缎庄看看最新的蜀锦到了没有。   “慢着!谁准许你们离开的?”贾三见到手的肥鸭子即将要飞了,瞬间气的脸色涨红。   那姑娘瑟缩的在护院身后。   江锦筝说道,“你待要如何?”   贾三冷笑,一手指着阿柔,一手指着江锦筝,说道:“是你还是她,你自己选择。”   “休想!”   锦绣更是向前走了一步,护在江锦筝面前,无声的对抗者贾三。   贾三说道:“哟呵,还要动手吗,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都不知道这村子的染坊都是谁家开的!来人,动……”手还没有说出口,贾三扑通一声栽倒在那姑娘此前跪坐着的席子上。   江锦筝说道:“三爷,既然您那么喜欢这姑娘坐过的竹席,我便让给你罢了。”说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原处。   贾三的手下,见老大还是不起身,暗想:“老大对这姑娘的执念竟然有如此之深吗?”   伸手摇了摇他,喊道:“老大,快醒醒,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根草。”见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连同那个席子一起,将贾三抬回了家。   江锦筝拉着锦绣进了一家锦缎铺子,看着红艳艳的大红色布料,抹着上面的龙凤呈祥的花纹,想想着成亲那天,温玉泽将和他穿着同样的锦缎裁制的红色衣衫,江锦筝的脸上像是被红色的布料给染红了似的,娇艳似火,竟明媚到不可正视。   “小姐的眼光真好,这是本店最新进的料子,最近几桩喜事可都是拿它做的礼袍子,用着也喜庆不是?”掌柜的见江锦筝摩挲着料子半天,定时对这些料子极为满意的。   江锦筝嗯了一声,不说买,也不说不买,指着一匹青花色绣绣银线的布料对着锦绣问道:“这匹布怎么样?给他作身新袍子可曾如得了温公子的法眼?”   锦绣竖起大拇指,表示很好看。   江锦筝高兴的对掌柜的言道:“把我看上的这几批布料全都送到江府上去,银子直接到账房去领便罢了。”   掌柜的连连应诺,突然想起来使得,一拍脑壳,说道:“小姐可是江员外府上的唯一的小姐?温公子可真是好运道,竟然能娶到像江小姐一样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妻。”   江锦筝淡淡的笑道:“多承掌柜的吉言,成亲之日,还得清掌柜的来喝杯喜酒吧。”   掌柜的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江小姐。江小姐请。”   江锦筝和锦绣朝掌柜的点头示意,率先走出了绸缎铺。   江锦筝拉着锦绣的手说道,“妹妹可还有什么想逛的,姐姐好进一步做打算。”   锦绣摇了摇头,在江锦筝手心里写下,“回府”两个字。   江锦筝说道:“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家里新来了个丫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遇      从成衣铺里出来,锦绣看着街边的香囊做的倒也别致,同江锦筝打了一个招呼,自己朝着那个摊子走去。   挑好了心仪的式样,锦绣闻了闻,香囊里面散发出干花的香味,不知怎的,锦绣对花香不是很喜欢,便想着把香囊里的干花掏出来,换成其他的东西。   走到一条漆黑的小巷子时,锦绣暗恨自己大意,光顾着贪玩,却忘了自己身处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条巷子仿佛隔绝了两个地方,一处黑暗,一处热闹。   锦绣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走路,看见前方的光亮,几乎要欢呼庆祝一番,却不想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向后拖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全身被陌生的气息笼罩,是个男人!   锦绣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肘下意识的向后捣去,只听的后面的男人闷哼了一声,漏出几分痛楚来,不过倒也让他捂住锦绣的口鼻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也让锦绣呼吸顺畅了些。   身后的男人在锦绣耳边轻笑,说道:“念念,你的警惕性还是那么强。我好高兴,真的。”   锦绣听到这个声音,听得出是县衙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就是他妻子的男人,景沐暃!   锦绣脸上覆了一层冰霜,放弃了挣扎。景沐暃见她安静下来,想把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儿转过来看个清楚,明明他们只分开了两天,却有两个世纪那么漫长,当他忍受不了思念强拉锦绣入怀,才发现他早已中了名叫皇锦绣的毒,只有她在身边才是他的解药。   本想对着锦绣一阵温言软语,却被一个耳光猛地打的偏过头去。   景沐暃和锦绣都是一愣。   第一眼见他时,锦绣便知这个男人是会武功的,没想到他会不闪不躲,受了她这一巴掌。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锦绣打了景沐暃一耳光之后便想离开。   景沐暃哪里容得她这么离开,上前一步,去拉锦绣的胳膊,不知怎的,痛呼出声,脸色刷白,冷汗顺着坚毅的下巴消失在领子里,身子一软,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在地上。   锦绣本想一走了之,但是一想到此人可能是她以前记忆里的故人,只得上前扶住他,用眼神示意他的下榻之处。   景木绯抖着嘴唇笑了,说道:“念念还是这样的善良。”   锦绣用眼神狠狠的瞪视这个男人,示意景沐暃闭嘴,并半抱半拖的将景沐暃这个大男人挪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房子前,本想敲门,将他交与此间主人,却被景沐暃制止。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不要走前门,那,哪里有个角门,从那里进去。”   锦绣见他痛的厉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照做。   到了院子之后,锦绣先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是典型的三进院子,院中的一株梧桐木长得很是茁壮,华盖亭亭,隐隐与院外的另一株梧桐树遥遥相望。梧桐树下石桌石椅一应俱全,有些别样的韵致。   锦绣把景沐暃放在椅子上坐好,到屋子里也没有发现与景沐暃相关的人,只找到一个医药箱,里面金创药,干净的布条,常用的药材分门别类整齐的放在箱子里。锦绣暗道,看来这位也知道自己是经常惹麻烦的主儿,伤药准备的如此齐全。   景沐暃不知她心下所想,见锦绣拿着药箱过来,眼底抹上一层笑意,伸手便去解衣服。   锦绣挑眉,也没有移开视线。   只见景沐暃的胸膛上横七竖八的绑着白色布条,隐隐有血渍渗了出来,想是锦绣挣扎时,碰到了伤口,伤口崩开所致。斑斑点点的血迹刺痛了锦绣的双眼。   锦绣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解开绷带,血液干涸,使得布条与破损的皮肉粘合在一起。锦绣打来一盆温水,小心翼翼的揭开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又拿来金创药,均匀的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重新绑上了,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景沐暃愣是一声不吭,等到伤口的刺痛过去,嘴唇上已经被咬上了一排牙印。   锦绣站起身便要离开,被一只大手禁锢住了。   景木绯说道:“念念,这个场景好像我们俩初见时的模样。你救了深受重伤的我,我开始纠缠上你。可是,念念,你怎么会将我们之间的过往完全忘记,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   锦绣头嗡嗡作响,一些片段极快的闪过脑海,一个白衣少女对着地上重伤的人说道:“以后莫要再受伤了。”   那个人是谁,锦绣越想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意识越是被抽离,头疼的难以忍受,锦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着那一阵痛楚过去。   景沐暃紧张的蹲在锦绣身边,想要去抱抱她,却又害怕带给她更多的伤害,急的团团转,说道:“念念,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不强迫你了好不好。”   锦绣再抬起眼时,眼中的困惑慢慢被清明澄澈所替代,甩开景沐暃递过来的手。缓步朝院子外走去。临走之前,在院子里写道,“以后莫要再受伤了。”   景沐暃看着那行字,闭紧了的眼睛缓缓有清泪流下,他喃喃自语的说道:“好,我答应你。”心痛的不能自已,却也只能自己承受,当初是他没有遵守承诺,将念念一人扔进这无边的黑暗里,他又有什么资格强求她?景沐暃睁开了眼睛说道:“可是,念念,既然你记不起以前,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锦绣自然不知道景沐暃作了这个决定,她顺着送景沐暃回来的路线,慢慢的踱回集市里。远远的便看见江锦筝正在挨个向小摊小贩打听着什么,茫然的视线对上锦绣时,明显亮了,快速避开人群,走到锦绣身边,拉着锦绣的手说道:“妹妹到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担心死我了,差点要去县衙报官呢。”   锦绣安抚般拍了拍江锦筝的手背,在她手心里写道:“就在附近走了走,没成想迷路了,咱们回去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发怒      锦绣本能的不想让人知道她与景沐暃之间的关系,淡淡的一言带过去,便将这件事给翻了过去。   江锦筝说道:“好。先等我一会儿。”说着转身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拿了一匣子首饰出来,“我看着首饰成色不错,便也为妹妹准备了些,你看看,可还符合你的心意?”   锦绣就着江锦筝的手朝匣子看去,里面多是一些金银簪子,江锦筝拿起一只步摇来,说道:“妹妹看这支可好?”黄金屈曲成龙凤等形,最顶端点缀了一颗珍珠。晶莹辉耀,玲珑有致,轻轻摇晃还有珠玉相击之声,煞是好听。   锦绣摇了摇头,写道:“姐姐姿容华贵,金色还是更衬姐姐些。”   江锦筝又拿了些簪子钗环供锦绣挑选,锦绣无法,在匣子里拨弄了几下,找了一只白玉簪子,簪子顶部雕刻了一朵百合花,即将绽放的花朵含羞带怯的缀于顶端,素净典雅。   江锦筝连连赞叹,说道:“以前并不知道素色竟也这么好看!”   锦绣将簪子递在江锦筝的手里,锦争拿过来,便簪在了锦绣的发髻上。锦绣待拿下,被江锦筝制止,说道:“这样多好看,我们走吧。”   回到江府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半边,江府上下灯火通明,正房旁边便是游廊,江锦筝想要不惊动江员外的情况下回到自己的院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锦筝已经做好被江员外怒吼一顿的准备,带着锦绣走向正房,便听得江员外不阴不阳的说道:“回来了?”   江锦筝便站直了身子,说道:“是的,爹爹。”   江员外拍桌而起,说道:“你还有脸回来?你可知外面是怎么传你的吗?!”   江锦筝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怎么了,不就是从贾三那个无赖手里救出了一个姑娘吗?”   “你碰上贾三了?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眼看着江锦筝和温玉泽的佳期快到,贾三怎么又出来横插一杠子!   江锦筝便把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对江员外说了。   江员外说道:“待那个姑娘处理完她父亲的身后事,你就着人将姑娘连同卖身契送到贾府。就当是为你的失礼赔罪了。”   锦绣为着江员外的决定皱了皱眉头,却不意外。从他对温玉泽的态度转变便知江员外的识时务来,让他关乎利益关系的问题上选择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姑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江锦筝说道,爹,这明明就是贾三的错。   江员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听话我的乖女儿,那贾三可有当街对那个姑娘有不轨的行为?   江锦筝嗫嚅道,没有。   那他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个无赖,他,他,出言不逊!   江员外说道,如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子,这姑娘已经成了贾府中人,是打是骂,是发送了还是卖了,都是贾府的事情。锦筝,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更何况,咱们家已经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江锦筝说道,是女儿考虑不周,为难爹爹了。   父女俩揭开心结,就听到有人在江员外的耳边说道,老爷,不好了,贾三死了!   在场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锦绣暗暗思量,她们刚与贾三有过节,贾三便死于非命,在别人眼中,他们与此事到底是脱不了干系的。   想到这里,锦绣不得不想贾三的死到底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还是单纯只是个意外。   几个人心神恍惚,谁都没有注意到护院带着一个形态消瘦的姑娘走了进来。   护院对着江员外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老爷,小姐。”   江员外和江锦筝同时回神,江锦筝说道:“你回来了,事情可已办的妥当?”   护院回道:“已经将阿柔父亲的尸骨收敛,就地安葬在青云山上,也方便阿柔回去扫墓祭奠。”   江锦筝点头赞许,说道:“你做的很好,劳累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去吧。”   护院低头应下,转身回房。江员外这才反应过来:“等等,阿柔是谁?”   “就是我在集市上买下的姑娘。阿柔。”   阿柔削肩窄腰,柔柔弱弱的模样,确实衬得上是柔若蒲柳。走向前来,向着江员外和江锦筝行了一礼,说道:“阿柔见过江员外,江员外安好。阿柔谢过小姐的救命之恩,如若不是小姐搭救,阿柔不知落到如何田地。”又对着锦绣说道:“见过姑娘,姑娘安好。”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江员外见阿柔如此知礼,贾三也死于非命,只好说道:“罢了。咱府里也不差这一碗饭。锦筝,念念姑娘过来之后还没有专门的丫鬟伺候,还是将阿柔安排在念念姑娘身边吧,你看如何?”   锦绣连忙摆手。   锦筝也道:“爹爹,阿柔原本不是伺候人的人,对于府里的一些事情到底不如我身边惯常用的丫头清楚,不如将我身边的大丫头挑一个给妹妹,让阿柔跟着我吧。”   江员外想了想道:“正是如此,就先这样吧。”   父女两个敲定了人选,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阿柔为江锦筝轻轻卸掉满头珠翠,连同日前江锦筝同街上买来的那些一起放在匣子里收好。锦绣见屋内又多了一个人,实在有些挤,便主动提出来,搬到西厢房去住,好在,西厢房早已收拾妥当,只是将行李搬过去便可。   江锦筝还有些不舍,亲自将锦绣送到西厢房,再和阿柔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江锦筝接过阿柔递过来的湿毛巾,细细的擦过了脸和手,把毛巾给阿柔,问道:“阿柔,你爹爹在老家是做什么的?可有单独的营生,我看你知书达理,不像是从小做过工的。”   早上江锦筝起床之后,丫鬟已经把被子放在熏炉上烘烤过了,柔软蓬松,阿柔一边铺床,一边说道:“回小姐的话,我父亲也算是读过几年书,在乡里考了个秀才,本想继续读书上进,考中举人光耀门楣,却屡试不中,只好在乡间开了一家私塾,教些孩子,聊以糊口,我便随着一起认字读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询问      “那你们又怎会沦落此处?”   “家乡连年遭灾,乡民们没钱供自家的娃儿继续将课业进行下去,私塾的孩子越来越少,只好停业,我父亲只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书生,哪会做种地的活计?父亲言道,大都还有一门亲戚,便赶过来投奔,没成想,大都还没有赶到,我父亲却没了。”说着伸手试了试眼角的闪烁的泪花。   江锦筝说道:“也是辛苦了你,小小年纪,便成了孤身一人。”   阿柔说道:“好在上天对我不薄,让我遇见老爷和小姐这样的好人,以后江府就是我的家了,那个家,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江锦筝说道:“放心在江府住着吧。活计也不是很重。”   阿柔轻声应是,对这江锦筝说道:“小姐,床已经铺好了,我睡在外间,如果想起夜的话喊我一声,我睡觉轻,会马上醒过来的。”   江锦筝躺在床上,嗯了一声,说道:“天也晚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阿柔便将房里的灯一一熄灭了,只留外间那一盏,小小的火苗在渗进来的夜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阿柔看了一眼西厢房的方向,也躺下睡了。   一大早,江员外便派了个丫鬟到江锦筝房门外面,问阿柔道:“小姐可是起身了没有?”   阿柔说道:“昨日小姐歇息的晚了些,到现在还没起呢。”   那丫鬟急得团团转,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让小姐和念念姑娘一起去前厅呢。”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江锦筝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问道。   阿柔推开房门,对着雕花帐幔说道:“回小姐,是老爷身边的小丫头,叫春夏的,说是奉了老爷的命令,前来请小姐和念念姑娘过去问话的。”   江锦筝说道:“可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念念姑娘可起来了?”   “不曾听到动静。”阿柔一边说着,一边为江锦筝取来今日要穿的衣服,伺候她穿衣梳洗,“要不奴婢去西厢房看看念念姑娘起来了没有。”   阿柔正要出门口,远远的看见锦绣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天冷路滑,路面上有段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阿柔赶紧迎了上去。   锦绣进屋,便将身上披的雪白银狐滚边兜帽摘下,江锦筝听到声响也迎了出来,说道:“妹妹好早,倒是我起的有些迟了。”   锦绣示意无碍,写道:“不知江伯父一早召唤所谓何事?”   江锦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被自己狠狠的否决了,强颜欢笑的说道:“不知道呢,正好尚未用早点,咱们便和爹爹一起吧。”   锦绣便戴上了兜帽,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一前一后的说着话,朝着正厅去了。   到了正厅之后,别说早点,只有几杯热茶。江员外还是在主位上坐着,只是出了江员外意外,还有几个陌生人,不停的用眼光审视着锦绣她们。   其中,在主位上坐着的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笑着对江员外说道:“江员外真是好福气啊,养了这样标致的两个女儿,真是羡煞我等了。”   江员外讪笑:“胡捕头客气了,哪里是标致,只是长的还入眼,还入眼。”用眼神示意江锦筝和锦绣,给这位捕头大哥行礼。   江锦筝知机,对着胡捕头盈盈一拜:“江锦筝见过胡捕头。”   锦绣也跟着行礼。胡捕头疑惑的看向江员外,江员外说道:“胡捕头,我这个女儿从高处掉落,伤了喉咙,再也不能说话,还请胡捕头见谅。”   胡捕头恍然大悟,说道:“都是我的不是,还勾起了江员外和这位小姐的伤心往事。”胡捕头见锦绣一脸淡然,丝毫不以自己的伤病为伤,对锦绣倒也升起了敬佩之意。   江员外见胡捕头绕来绕去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在锦绣和江锦筝落座之后,轻咳了一声,说道:“锦筝啊,胡捕头今日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和念念。”   胡捕头接过去话茬,对着江锦筝问道:“江小姐,昨天的时候你可有出现在集市上?”   江锦筝说道:“昨日我和念念一同去了集市上,为着我要买东西,可有什么不妥?”   胡捕头说道:“这倒没有。你们可见着贾三?”   “见过。”   “很多老百姓言道,昨日你们与贾三之间闹了些矛盾,是吗?”   江锦筝心想,果真是为着贾三的死而来的。“不是矛盾,只是我们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小丫头,最后这个小丫头跟着我走了,我们便回来了。”   江锦筝见胡捕头不相信他,便叫道:“阿柔!”阿柔恭恭敬敬的站在众人面前,“喏,这就是我们的人证。”   胡捕头又问了阿柔几句,发现与江锦筝说的别无二致,胡捕头站起来说道:“如此叨扰江员外了。”   江员外说道:“胡捕头莫要急着离开,我府上已经备好了清粥小菜,还请胡捕头和几位捕快大哥赏光。”   胡捕头抱了抱拳,说道:“公务在身,实在不敢耽搁,下次必来府上谢罪。”说着呼啦啦的走了。   走出江府大门后,江府的大门缓缓的合上了。胡捕头转头深深的看了几眼江府的匾额,一个小捕快凑上来说道:“头儿,难道,我们这就回去了?”   胡捕头白了他一眼道:“不回去还能怎么的,难道还真留在江府吃饭啊,你信不信,今天你吃了他们家的饭,明天你就得蹲着吃牢饭了。”   小捕快说道:“有这么严重吗,头儿,你别吓唬我。”   胡捕头说道:“我还真没有吓唬你,看到了没,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江锦筝记得有点模糊,而那个小丫鬟的证词却是滴水不漏,连贾三说过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那个小哑巴,明明只是个少女,却发出经历过风雨的气势来。要破这俩案子,还是得从这俩人着手。”   小捕快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头儿觉得那俩妞可疑,直接拘到县衙,由县老爷一问便知。”      第三百章 怎么查      胡捕头用刀鞘敲了一下小捕快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你是真笨啊,还是真笨啊。我只是怀疑,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况且,贾三死的蹊跷,江家也不是个吃素的。你让我怎么拘?靠你吗?”   小捕快瑟缩了下脖子,说道:“贾三的死因我们也不知道啊,到底怎么查?”   “昨天晚上,仵作对贾三进行了初步的检验,贾三不是猝死,而是被人……”胡捕头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在贾三的脑干与脊椎相连接的地方,仵作找出了一枚绣花针。”   “绣花针也能杀人?”   “这不废话吗,要不贾三怎么死的?你还真以为贾三是怒击攻心,气没喘上来,硬生生的憋死了?那个无赖,能噎死别人。”   小捕快兴奋的说道:“只要找到绣花针的主人,我们就能抓住凶手啦!头儿果然英明!”   胡捕头又狠狠的敲了一下小捕快的头。   小捕快委屈的说道:“我又说错了?”   “按照你的理论,你现在最应该的是把成衣店的老板和杂货铺的老板全都抓起来,还有裹着小脚的妇女,他们那边绣花针也多。”胡捕头一脸我真为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而感到好奇,继续说道:“凶手能够以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杀死一个正直壮年的大老爷们,方位把握的如此精准,应该是,专业的杀手。”   小捕快听到杀手两个字,顿时脖颈一凉。苦着脸说道:“头儿,我尚未娶亲。”   胡捕头说道,“我知道啊。”   小捕快快哭出来了:“那能不能让我娶着媳妇之后再让我插手这个案子?我还不想死的这么早。”   胡捕头飞起一脚,揣在小捕快的屁股上,说道:“废什么话?快去给我查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不明来历的小丫鬟!”   几个人插科打诨的走远了。护院对着江员外说道:“老爷,人已经走了。”   江员外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问道:“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护院想了想,在心底打了个草稿,说道:“贾三之死事出蹊跷,不过胡捕头一向以快速破案闻名于乡间,他找到了江府,便说明江府里有他要的线索,或者说是江府里有他想要抓的人。”   江员外感兴趣的回过了头,说道:“哦,继续说下去。”   护院说道:“昨天,我应小姐之命,到青云山上的庆云寺为阿柔的父亲办理身后事,发现了一件怪事。”   “是什么?”   “我听小姐说起过,说是阿柔的父亲是个秀才,又开了私塾,做的教书先生,虽然经过奔波劳累之苦,颜色憔悴,但是不至于双手双脚指节粗大,像是干惯了农活、重活的人。”   “阿柔怎么说?”   “据说是家道中落之后,她的父亲为了糊口做了几天工所致。”   江员外说道:“倒也合情合理。”   护院低头沉吟了一下,说道:“老爷,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讲。”   江员外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还有什么能够隐瞒的吗?说!”   护院告罪,说道:“是属下的错了。那日,阿柔还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进庙之后,显然是避着庙里的和尚走的,匆匆忙忙,收敛骸骨的时候,面上却少有悲痛之色,只有焦急,恨不能我们的动作再快点。”   江员外点头道:“确实有些蹊跷。”又想了想说道:“你去劳力市场去挑几个家世清白的可靠的精壮汉子到府上来,最重要的是家室清白,我有其他的安排。”   护院点头应了,低头退了出去。   江员外看了看西边的天色,慢慢有乌云朝东方靠拢了过来,低的放佛连空气都带走了一部分,直教人胸闷。江员外自言自语道:“暴风雨就要来了,还是躲躲为好。”   锦绣明显感觉到江府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二门、正房、角门、后门都多了许多陌生的男子面孔,那些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小丫头也是来去匆忙的样子。锦绣心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否则便成为笼中的小鸟,插翅也难飞啊。   本想去江锦筝那边说个话,斗个趣,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却听到前头的小丫头来报,温玉泽来了。   锦绣挑眉,算起来,自从那日和他分别之后,他们两个人竟然有一周没见了。锦绣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对于她来讲,温玉泽的身份仅限于恩人和义兄之间,实在谈不上想念,不过身边围绕着陌生的不知道底细的人,难得有熟悉的人来看望,心情难免雀跃。   江锦筝听到消息出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张眼角眉梢都染着暖暖笑意的脸庞。不知怎的,知道温玉泽前来拜访兴奋娇羞的心情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对着锦绣说道:“哟,妹妹想必也得到温公子要过来的消息了吧,怪不得那么高兴呢。”竟也带着淡淡的酸意。   锦绣也收敛了嘴边的表情,拉着江锦筝一起走。阿柔赶紧跟上。   一路默默无言的到了正房,温玉泽正在与江员外研讨名人字画。江员外见江锦筝过来,笑着对着江锦筝招了招手,说道:“锦筝我儿,贤侄特意来拜访,怎会来的如此迟?还不赶紧见过温公子?”   江锦筝娇羞的服了服身子,柔柔的说道:“见过温公子。”   温玉泽冷淡的点了点头,看向锦绣,温声说道:“连日不见贤妹,在这里过的可好?”   锦绣对着温玉泽行了礼,安静的站在他旁边,点头示意,一切都好。   温玉泽点了点头,对江员外说道:“伯父,今日小侄此来,特地有两件事情需要江员外应允。”   江员外说道:“贤侄请讲。”   温玉泽道:“那日,我托熟人将书信寄给了我师父,师父与我回话,佳期不候。让我赶紧娶江小姐进门。”   江员外、江锦筝都睁大了眼睛看向温玉泽,说道:“此话当真?”言下之意是,你确定你的师傅真是这个意思吗?      第三百零一章 良方      温玉泽点头,说道:“那便请伯父帮忙给请一个好日子,我好也与锦筝完婚。”   江员外拍桌子说道:“这不是问题,我赶紧叫人去办,再给锦筝给置办些嫁妆等物,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婚礼办得要热热闹闹的才好。那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呢?”   温玉泽说道:“我已经找到了治疗念念喉咙的良方了。”   声音平稳,但是带来的影响又何止是惊涛骇浪!锦绣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喉咙,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她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也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准备就此了此残生。没想到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温玉泽假装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表情,说道:“只是这个药方时间比较久远,有些药材我搜罗了半天还是少几味,还请江员外代为寻找。”   江员外说道:“没问题!你将药方缺的那些草药名字给我一一记下来,我让人去买。”   温玉泽站起来,作了一个揖,说道:“那便有劳伯父了。一会我便将药单交付与您。”   “念念,你很快就会重新开口说话了,你高不高兴。”温玉泽见锦绣还是一副震惊,没有回过神,忍不住的想要和她说说话。   锦绣张口欲言,只发出嘶哑呼呼声。又赶紧闭紧了嘴巴,狠狠的点了点头。   温玉泽笑着说道:“这是我偶然得来的稀罕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锦绣见江锦筝虽然表面浑不在意,眼角余光一直朝着这里瞟来瞟去,拿起盒子里东西,晶莹剔透的一颗天蓝色珠子,非金非玉,摸起来滑不留手,对着阳光照去竟然能看到里面丝丝的类似于棉絮的丝状物。   锦绣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想想便知价值连城,拿着浸透了她的手心温度的珠子递到江锦筝的手里,写道:“宝物赠佳人,聊表君寸心。兄长这是让我为他长眼呢,看这珠子是否入姐姐的法眼。”   江员外和江锦筝紧绷的面容骤然松弛了下来。在锦绣背后的温玉泽的面容晦暗不明,阿柔的脸色在扫过在场的几个人,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江锦筝双手捧着珠子对着温玉泽说道:“温公子,这珠子可有什么讲究?”   温玉泽淡淡的道:“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讲究,只是我偶然之间从波斯商人手里得来,我见这珠子珠圆玉润非常,从未见过,想拿来与两位妹妹开眼。既然锦筝小姐喜欢,那便送与你吧。”   江锦筝娇羞垂头说道:“锦争在此谢过温公子了。”   江锦筝又捧着珠子让江员外赏鉴。江员外也是啧啧称奇不已,嘱咐江锦筝好好保管这颗珠子。江锦筝应了,将珠子放进原来的盒子里,唤了阿柔过来,说道:“阿柔,把这个盒子放在我妆奁匣子里去。千万要小心。”   阿柔低头应了一声,小心的接过去了。   温玉泽见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完,对江员外说道:“伯父,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江锦筝用眼神示意江员外。江员外知其意,笑着说道:“贤侄一大早过来,还没用过早饭吧,你也许久没过来了,锦筝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呢”   温玉泽推辞不过,便应了。丫鬟们得了命令,很快的将早点端上了桌。一行人相继落座。江员外坐在上首,江锦筝坐在他右手边,温玉泽坐在江锦筝对面,锦绣则在温玉泽下手边。江锦筝想要锦绣坐在她那边,看了一眼温玉泽便作罢了。   江员外笑嘻嘻的说道:“今天真是喜事连连。贤侄莫客气。”   温玉泽先是给锦绣夹了一只水晶蒸饺,说道,“念念,这是你爱吃的。”顿了一下,迎着江锦筝期待的眼神,给她夹了一只。“江小姐,请用。”   江锦筝拿过骨碟,上前接了。   江员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说道:“贤侄,我们很快便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客气?还称呼小女为江小姐?不如直呼其名如何?”   温玉泽说道:“我们还未成亲,传出去于礼不和,恐有伤江小姐声誉。”   江锦筝听的温玉泽如此为她着想,心下有些感动。江员外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   温玉泽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早上我来时,听到一些有关贵府的传闻。”   江员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哦,是什么?”   “是有关江小姐和一位姓贾名三的人之间的纠葛的,我听说,那人已死于非命了。”   “唉,人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会出这件事情。”   “江小姐可知情?”   江锦筝红了脸,说道:“没,没有。”锦绣也在心里思量,温玉泽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事情来。正想着呢,便听到江员外将话头给接了过去,说道:“此事跟小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那个贾三是个市井无赖,专行霸道无耻之事。此前,他看上了小女,想要求亲,被我拒绝,便千方百计的诋毁小女的名誉。虽然他横遭不测,我本该放下仇恨,但是说我不高兴是假的!锦争终于不用再受那个无赖的威胁了!”   江锦筝听到父亲这么说,想起自己以往经受的那些,也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噎噎的哭出声来。   江员外也不禁红了眼眶,总算在小辈面前忍了回去,轻轻拍着江锦筝的背。   江锦筝想从怀里掏出手帕拭泪,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一方素色手帕静静的在手里。江锦筝看着手的主人,温玉泽点头示意她接下手帕。   江员外见气氛如此僵硬,便讲了原来外出遇到的几个笑话,才把这件事给掀了过去。   一行人相安无事的吃完了这顿饭。吃过饭后,温玉泽便起身告辞,江锦筝和锦绣将他送到二门。江锦筝依依不舍的看向那个潇洒离去的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锦绣心想,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江锦筝与锦绣在二门前分手,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锦绣回到房间之后,挥手示意小丫头将门带上,等小丫头出去之后,锦绣缓缓的摊开紧紧握住的手心,里面赫然是一张揉皱了的白纸。是送温玉泽出门时,他趁着江锦筝不注意,拍了拍她的手,趁机塞到她手里的。      第三百零二章 小心      锦绣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温玉泽所书药方之外,还有治疗她嗓子所用所有药材的特性,用药剂量也是写的一清二楚,最下面用小楷整整齐齐写了一行字,“小心,切记。”   锦绣暗暗记下纸条上所有的内容,用指尖沾水在桌上又默写了一遍,这才将纸条扔到碳火里烧了。纸条很快被火焰吞噬,变成卷曲黑色的一团,最终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才作罢。   锦绣联想最近江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再加上温玉泽提供的信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所有的力量,势力都瞄准了江府。但是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是她,是江员外,还是江锦筝?   一个受伤的虚弱的身影极快的闪过锦绣的脑海,锦绣一个激灵,双眼眯起,是景沐暃!   景沐暃到底是不是针对江府里的那群势力中的一环,他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锦绣撑着脑袋想要理清头绪,却越来越乱。最后深深植根于脑海的,只有那个惨白着嘴唇,却也要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给她的男人。可能是怕吓着她吧。锦绣这么想着,伏在贵妃榻上,晒着暖暖的太阳,睡着了。   这边,江锦筝回到房里,想要阿柔打一盆清水与她净面,虽然她用手帕拭去了眼泪,紧巴巴的粘在皮肤上,令人难受。唤了几声,只有一个小丫头站在她面前,说道:“小姐,有何吩咐?”   “怎么是你过来,阿柔呢?”   “这个…”   “问你话呢,怎么那么吞吞吐吐的。阿柔呢?”   “阿柔姐姐将一个小匣子放在你心中小姐您的妆奁匣子以后,吩咐我门在门外等着,说是等候小姐吩咐,她去去便回。”小丫头不敢再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个一清二楚。   江锦筝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给我打盆水净面,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就要悄悄的退了出去,江锦筝叫住了她,说道,“等等,将这块手帕也一块拿去洗了,”在小丫头快要拿走时候又想了想,说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江锦筝怔怔的拿着手帕出神,“不写词来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着意相翻看,横也思来竖也丝。”这首诗不知怎地便吟出了口。   阿柔端着水进来时候,便听到江锦筝喃喃的念着这两句,面上泪痕犹在,却在冬日暖阳的映衬下无比柔和细腻。阿柔定了定神,轻声细语喊道,“小姐,该洗脸了。”   江锦筝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被阿柔看去了,不由得一阵羞赧难言,将手帕装做不经意的翻弄,说道,“刚刚喊你,却没人应声,现在怎么又出来了。”   阿柔听出江锦筝的口气里没有生气的意思,也不接破她的小心思,垂下了眼睑,说道,“小姐,是我的错了,想起我已经在江府安顿下来,爹爹却葬身异乡,于是便买了些爹爹生前爱吃的糕点等物,前去青云山祭扫。”   江锦筝说道,“这种事情下次直接对我说好了。”   阿柔一面为江锦筝递干净的布巾,一面道谢,说道:“小姐,您手里的这方手帕可是方才正房里的温公子所赠?”   江锦筝粉面一红,轻声说道,“嗯。”   阿柔说道,“那位温公子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与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江锦筝说道,“你才入府几天?连这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全府上下都在为小姐和温公子的婚事忙活呢,几个小丫头也都羡慕小姐找到一个好夫婿。”   “好啊,你们几个小丫头,就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我的闲话,看我不打你们。”说着,江锦筝薄面一红,起身佯作拳头锤向阿柔。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阵,阿柔说道,“小姐,念念姑娘可为你们帮忙婚礼事宜?”   江锦筝说道,“怎的突然说起她来了。念念只是在江府做客,是贵宾,你们可得好好伺候。”   阿柔说道:“我只是感到奇怪,念念姑娘明明不是江府的小姐,怎么会以小姐的身份住在江府呢。更何况,温公子还对她那么好。”   “你也看出来了?”江锦筝听到阿柔这么说,想起温玉泽为锦绣夹菜时的自然,眼睛闪过一丝不送察觉的阴霾,“是啊,明明小姐才是温公子的未婚妻,但是温公子夹菜竟然先夹给她。”   “你别胡说八道。念念姑娘是温公子的妹妹,这也不是正常的吗?”   “她算是哪门子的姐姐妹妹?和温公子都不是一个姓氏的。小姐就不怕她以兄妹之名,行龌龊之事吗?”   江锦筝说道,“我相信念念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我的小姐啊,你也太好心了。”   “行了!你别再说下去了!”   阿柔见江锦筝发了怒,便收了声,说道:“那小姐,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情再叫阿柔过来便是。“江锦筝点了点头,阿柔刚把门掩上,便听的屋内传来砰砰,花瓶撞墙的声音。阿柔嘴角勾起一抹别有用意的笑,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日后只需稍加施肥,便会茁壮成长为破坏力惊人的大树。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想着,阿柔极快的隐去了身形。   温玉泽动作很快,前脚来知会师傅同意婚期,后脚城西的脸上的痦子的媒婆带着礼物就登上了江员外的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全了,江府这才调动上下为江锦筝和温玉泽的婚事忙碌了起来。   纳彩,文明,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成亲的流程繁杂如牛毛,难为温玉泽这个大男人记得一清二楚,在媒婆过江府请完吉日吉时,距离迎亲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这天,江员外说道:“我的儿啊,迎亲的时间快到了,凤冠怎么到现在还没送到府上来?”   江锦筝拉了拉江员外的手臂,撒娇的说道:“爹爹,女儿不爱他们送来的那些式样,没有一点新意。”      第三百零三章 花样儿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样的?如意斋可是城里婚嫁首饰的百年老字号,它要是做不得我女儿喜欢的凤冠,还有谁做的?”   江锦筝说道:“爹爹,我想带着自己画着样子打造的凤冠风风光光的嫁人!”   “你真是人小鬼大啊。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江锦筝便让阿柔展开一张毛笔素描的凤冠来,果然是造型奇特,迥异于普通凤冠。江锦筝指着这处说道,“这里本来要按一颗南珠,可是我想把温玉泽赠与我的琉璃珠子,缀在上面,也好作为我和玉泽之间的见证。”   江员外点头啧啧称赞。“便按你说的来吧。”招来护院将试样送到如意斋。江锦筝回房里拿珠子时候,听到一声惊呼:“琉璃珠怎么不见了?”   琉璃珠一向是江锦筝所最钟爱的,自那次放回房间的妆奁匣子之后,便再也动过。江员外赶到女儿的房间,看见江锦筝将整个妆奁翻弄的乱七八糟,不由得制住她的双手,说道:“好好找便是,发什么疯!”   江锦筝扑进父亲的怀里,哭的呜呜咽咽,抽抽噎噎的说道:“琉璃是真的找不到了。”   江员外凝神看向妆奁匣子,镶金嵌玉的头面、首饰俱在。“你确信是放在了这里?”   “是我吩咐阿柔放在那里的,回来之后,我也曾细细把玩。”   江员外喊道:“阿柔,进来。”   等在外面的阿柔进来,垂头行了一礼,喊道:“老爷,有何吩咐?”   “小姐那颗琉璃珠你可曾看见?”江员外眯起了眼睛看向阿柔的两个发旋,不能不说,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阿柔。胡捕快走了之后,护院回到阿柔的老家仔细的查访,但是所有的人都说这里没有阿柔还有一个教书先生的爹。护院又从仵作那里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县衙的停尸房里,少了一具因病而死的男尸。那具男尸却符合阿柔所谓爹爹的一切体貌特征。   阿柔说道:“日常小姐梳洗,仅仅用妆奁匣子的最下层的首饰,琉璃珠被放在最里面,所以阿柔并未时时查看。”   江员外喝到:“好你个刁钻的小奴,这琉璃珠的所在只有你和小女知道,难道你说的是小女拿走了琉璃珠,栽赃嫁祸与你不成?”   阿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目垂泪,不停的磕头,说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那琉璃珠到底去了哪里。”   “好啊,看来不上点严厉的你是不会招了的。来人啊,去把家法请过来。”   阿柔放佛中了定身咒语一般,呆呆的跪坐在哪里。   江锦筝扑到江员外身上,说道:“爹爹,不会是阿柔的。我可以担保。”   江员外将江锦筝挥到一边,说道:“这事儿你不要管。”   阿柔突然说道:“老爷,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拿了小姐的琉璃珠?”   “这个……”   “除了小姐和我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知道。”   “是谁?”   “念念姑娘。”   众人的目光慢慢的分离出一条道路来,露出站在那里的锦绣。江锦筝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和复杂之色。   温玉泽在成亲之前少不得还要跑几趟江府,那日正好也在。听到阿柔对锦绣的指控,想要上前一步,为锦绣说话,却被锦绣拉住了袖子。温玉泽回头,便看到锦绣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温玉泽只好按捺下张口欲言。   锦绣不卑不亢的走上前来,盈盈的朝江员外行了一礼,写道:“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既然我成了公案里面的怀疑对象,当然得配合了,只是到最后,希望伯父给我个公道。”   江锦筝面颊上的肌肉快速的抽搐了一下。   姜还是老的辣,江员外很快收拾了情绪,对着锦绣说道,“念念姑娘,此事还未做的准。   锦绣继续说道,还是请江员外下令搜查我住的西厢房。有来便有往,还请江伯父也得搜查阿柔的房间。”   江员外知道,如果他同意护院去搜了念念的西厢房,得罪一个毫无背景的念念姑娘容易,得罪一向对念念维护有加的温玉泽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员外想到这里,说道,“念念姑娘说笑了,我等都是男子只身,如何去的未嫁姑娘的绣房。许是锦筝对琉璃珠太过于喜爱,拿出赏玩一时放错了地方也是有的。”   江锦筝委屈的看向江员外,张口想说些什么,被江员外狠狠的瞪了一眼。原本这女儿也算得乖巧懂事,怎的一碰上温玉泽的事情却这么拎不清!江员外不禁思考把江锦筝嫁给温玉泽选择是否正确起来,也暗恨那日,被那个黑衣的男人一顿吓唬,便应了这门麻烦的婚事,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血。   温玉泽拱了拱手说道,“伯父,今天小侄儿此来,听说锦筝小姐正在为了凤冠上的配饰伤神,便又寻罗了些,不知道锦筝小姐是否喜欢。”   说着,拍拍手,让人送上一个流光溢彩的木犊来。看这盒子,便值白金。   温玉泽还没打开木犊,江员外皱皱的脸瞬间开出花来说道,“喜欢,都喜欢。”   眼神示意江锦筝过来挑选,   江锦筝见温玉泽对她如此上心,一扫阴霾,矜持的说道,“锦筝在此谢过温公子了。”   温玉泽回礼,说道:“锦筝姑娘客气了。”   江锦筝听了温玉泽把对她的称呼从江小姐,到锦筝姑娘,明显亲近了许多,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盈盈的走向锦绣说道:“这事儿是我的不是了,我向妹妹赔罪。妹妹切莫责怪我。   锦绣也笑着摇了摇头,皆大欢喜,只是这笑意走没走心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等所有人走光之后,锦绣还是怔怔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写什么心事。   温玉泽说道:“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将你拉入这泥潭中来。”   锦绣摇头。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翻了过去。   锦绣也开始忙碌起来。      第三百零四章 头号喜事      江府为着江锦筝这个头号大喜事,专门请了两名技艺高超的绣娘为江锦筝缝制新娘礼服,凤冠霞帔也早已经让城里的如意斋制好,送到江府上。   每日间,锦绣便到绣娘的制作间里来,将江锦筝想要的花样说与她们听,来来回回的修改。   好在锦绣在府中也没别的事情好忙,专门盯着绣服,也不至于出岔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到最后,偏偏就出了岔子。   在江府里帮忙,江员外把温玉泽送来的草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坚持服用,锦绣的嗓子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嘶哑着声音,发不出清晰的音节,而是慢慢能说一两句话。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完药的锦绣特别容易困,刚开始以为是因为太过于劳累所致,没想到后来症状越来越厉害,几乎到了喝了药便去睡觉的地步。但是重新说话的欲望战胜了对任何药物的恐惧。   这天,锦绣如同往常的来到绣娘的房间。吉服的进度很快,现下只剩下一只鸳鸯。绣房外便是小厨房,为了方便,江员外便吩咐小厨房将药炖好了之后给锦绣送到绣房里来。   今日也是如此。   “念念姑娘,您过来了。来,快请坐。”   锦绣点头,便在桌前做了下来。用手势问道:“还有多长时间才完工?”   绣娘愣了楞,说道:“哦,快了,快了,您没看见咱们不是在日夜赶工吗,必定误不了锦筝小姐的大喜事。”   锦绣点点头,示意满意。锦绣自从喝了药之后,虽然能说简单的单词,但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她正在慢慢开口说话的事实。江员外和江锦筝只道是温玉泽的用药剂量不对,才会如此,倒也没有怀疑过。   “念念姑娘,你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另外一位绣娘,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棕色的药汁,说道:“喝吧,喝完了,你的嗓子就好了。”   锦绣接过,要喝,凑到鼻尖却闻到不一样的味道来,皱着眉头,摆摆手,意思说这药味道不对,不想喝。没想到,变故抖生!那个原本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绣着花的绣娘,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捏过锦绣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另一个端药过来的绣娘便双手按着锦绣抓药碗的手,就势把药汁就势往锦绣嘴里倒去。嘴里喊着:“喝了吧,喝了吧,念念姑娘,喝了之后咱们就都解脱了。”说完还合上锦绣的下巴,确保药汁一滴不剩的被她给喝了。   待她们松开手后,锦绣手指伸进喉咙,想把喝下去的药汁给吐出来。眼前却是一阵模糊,迷蒙间,听的那两个绣娘说道,“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好了,你的孩子会有人替你照料的!”一道血箭从绣娘身上喷了出来,点点温热的血洒在锦绣的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清醒过来时,锦绣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里,身上穿着肮脏的衣服,手上戴着手铐脚镣,稍微一动,哗啦啦作响。环顾四周,唯一的一点光亮是从后面的一扇小窗子里传过来的。   锦绣搬了一个凳子,扒着小窗户看向外面,发现是一个她以前从未来过的地方。   “喂!你给我下来!趴在窗户上干嘛呢!别以为到了死囚大牢你还能竖着走得出去!”一声断喝差点把锦绣从凳子上震了下来。   锦绣转头,就看到一个衙役,手里拿着个皮鞭,说道:“还不下来,嗨,非得让我教训你才知道厉害是不是?”   锦绣默不吭声的从凳子上下来,指指她,又指指这个牢房。   偏偏衙役看懂了。他指着他自己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你会到这个地方里来?”   锦绣重重的点头。她仅剩下的记忆就是她喝下了江府的绣娘送过来的一碗药,之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声惨叫,还有鲜血落在眼睛上的刺痛。是那个每天为自己煎药的绣娘。药很苦,每次喝完药,绣娘便会从手帕里拿出一颗蜜饯来,放在锦绣的手里,让她快吃。可就是这个善良的绣娘,给了自己一碗毒药,自己也命丧黄泉。   锦绣听得那个衙役说道,“你说江员外那么好心,收留了你在府上,你怎么会在他女儿大喜之日前夕狠心的将绣娘杀害呢。就算是江员外或是江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又关绣娘什么事儿呢。可惜咯,自家的女儿和你一般大小,你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   锦绣连连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衙役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事儿不是你干的,你是被冤枉的?”   锦绣眼含希望的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监牢的栏杆。   “看到这群人没,”像是呼应这个衙役的说话般,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阵高声惨叫。“这里的人刚进来的时候,都说自己是被冤枉了。当然了,除了那个人。”   锦绣顺着衙役的手指头过去,那个人背光坐在牢房里面,看不清楚模样。   “明日开堂审理此案,我奉劝你,想要少受点皮肉之苦,便放聪明点,老实认罪比较好。不过你认罪与否,都是无关紧要的了。”说完想走,却被锦绣拉住了袖子。   “嘿,我说你这个人到底烦不烦啊。抓到你时,你手上抓着刀子,而那绣娘就倒在血泊之中,你身上还沾着她的鲜血。要不是江府里的小丫鬟阿柔及时赶到现场,制止住发狂的你,及时报官,说不定这时候你已经将江府满门屠戮尽了。”   锦绣任由衙役打开她的手,呆滞的坐在牢房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绣娘,阿柔,阿柔,绣娘,她们之间有什么牵扯呢。   锦绣对阿柔的印象只限于在集市上江锦筝将她救了的那天。虽说是被贾三那个无赖缠上,阿柔好像也少有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份镇定自若先是让锦绣注意到了几分。      第三百零五章 我不是聋子      回到江府后,阿柔便被江锦筝带到身边,两人少有交集,那么说来,能够证明她是清白之身,就只有这个阿柔了。   “你犯了什么罪才被关到这里来的?”是对面那个男人。   锦绣见那个衙役已经去审问其他的犯人,不会注意到这边,便凑上前去。那个男人见锦绣还是不回他话,又问了一遍,“你是聋子吗?”   “我,咳咳,不是聋子。”锦绣惊喜的摸着喉咙,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舌头和牙齿之间配合已经不利索,还是抑制不住惊喜!锦绣又尝试着发出些“嗯嗯啊啊”,清清楚楚,没有一丝喑哑!   对面的男人看着锦绣的动作说道:“你以前不会说话?”   “我只是嗓子受伤,现在终于可以恢复如初了。”   “这也算的上是你的好运气,可是,就算你会说话也不一定会说清楚当日你在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什么意思?”这个男人分明以前没有见过,就算从她和衙役之间的对话能够一知半解,但是……“还请这位兄台明示。”   正当男人要搭话之际,衙役在入口说道:“这边请,您慢着些,灯光昏暗,楼梯又窄。”   一道女声轻叱道:“还不快些带路?啰嗦这么许多做甚?”是阿柔!   又有一个女子轻轻柔柔的说道:“好了,这就快到了。”却是对阿柔说的。不是江锦筝是谁?   衙役的态度越发恭敬,在前面带着路,说道:“前面就是了。两位姑娘,这个……”   江锦筝示意阿柔,阿柔狠狠的剜了衙役一眼,说道:“这里是五两银子,喏,拿去卖酒钱吧。我家小姐和这位女囚好好说会话,你们不许打扰。”   衙役颠了掂手里的银钱,说道:“您放心,我为您守着门,一有风吹草动便来通知您,几位先聊着,我先走了。”   “慢着,把牢门打开。”   衙役本想这于理不合,阿柔又将一锭银子放进衙役的手里,衙役将牢门打开,说道:“算是我怕了你了。”留下一盏橘黄光的灯笼,转身投入到无边黑暗。   锦绣和那位男子早在衙役进来之前,便住了口,各自倚在各自的牢房里。   “妹妹这两日可还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像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锦绣好似受惊般回神,转头想扑进江锦筝的怀里,江锦筝伸手扶住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锦绣急急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总发不出声音来,只好把铺在牢房里的茅草搬到一边,一笔一划的写起来。“我是无辜的。”锦绣直觉的想让江锦筝以为她还是个只会认字,不会为自己辩护的哑巴。   江锦筝说道:“那妹妹以为,谁是那个杀人凶手呢?”   锦绣看了侍立在江锦筝身边的阿柔,手指坚定的指向她!   江锦筝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说道:“妹妹以为是阿柔做下的这件案子?”   锦绣蹙眉,观江锦筝表情,难道说,不是阿柔杀了那个绣娘灭口?   江锦筝摇了摇头,说道:“妹妹冰雪聪明之容,生七窍玲珑之心,难道还猜不出是谁想要执泥于死地的吗?”   锦绣摇头。   江锦筝伏在锦绣的耳朵上,一字一顿的说道:“当然是我了。”   锦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听见江锦筝和阿柔欢畅的笑意。锦绣表示她不明白为什么江锦筝会这么做。   “因为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温玉泽,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而你呢,你的命是他给的,你的地位是他给的,你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给的!你是他眼中的一切,而他呢,是我的一切。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俩成婚,未来会是我想想中的样子。可是,我写给他的信,回信的最后总是缀着一句话:念念安好。我原本以为,这是思念我的缘故,没想到,他信后说的是一个人,就是你!”   江锦筝胸膛急剧起伏。“我想明白了,只要这世上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他的眼睛里就不会有我。所以我听了阿柔的话,我不但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会让你身败名裂,让温玉泽明白,他喜欢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这世上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   锦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看的出来,江锦筝已经为温玉泽疯魔了。小时候,在对自由渴望时,她碰到了如同天神一般降临的温玉泽,以为温玉泽会守护她一生。却不曾想过,人是会长大的。   江锦筝没有注意到锦绣的眼神:“我告诉玉泽,告诉他,念念姑娘杀了人,我送她走了,只是怕人追究,再也不会回来了。哈哈哈,再也不会回来了。”   锦绣冷冷的注视着她,写道:“你就不怕温玉泽知道事情真相吗?”   江锦筝俯下身子,吐气如兰,说道:“什么是真相?人云亦云才是事情的真相。明天,你的案子就要被开堂审理了,希望你写字的速度能为你辩解几分。而,正是明天,我和温玉泽大喜的日子。就算他知道了你在这里被抓,也赶不及来救你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阿柔字身后说道:“念念姑娘,一路走好。还有一个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能亲自来将你送进地狱,是她的最大的遗憾。放心,作为故人一场,她会出现在您开刀问斩的。”   江锦筝皱了皱眉,说道:“阿柔,这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阿柔恭顺说道:“江小姐,大家都是同一个目标,就是杀死念念姑娘。我那主子的身份不说也罢。”   锦绣写道:“看来,你的丫鬟似乎一仆二主,对你有所隐瞒呢。”   江锦筝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放弃么?我告诉你,不要妄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来妄图逃出生天。我们算是合作关系,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置你于死地。”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搞明白,你也不吝惜与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说吧。”锦绣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光芒。      第三百零六章 是她又不是她      江锦筝志得意满,说道:“对于将死之人,我最是大方。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不明白的。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   锦绣理了一下头绪,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慢慢梳理了一遍,写道:“那日,你说的琉璃珠失窃案,也是假的了?”   江锦筝看到这句话,眼中的笑意越发的多,俯低身子,在锦绣耳边说道:“你想的是谁?”   锦绣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安安静静站在江锦筝后面的阿柔!   江锦筝说道:“是她又不是她。”   锦绣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江锦筝及时的解决了锦绣的困惑。“那日,我是想把琉璃珠放在你房里的,但是阿柔及时的制止住了我,说那琉璃珠是温玉泽所赠,断不能轻易给你,更何况,温玉泽也不会让江府搜查你的行李,侮辱与你,于是,我便将琉璃珠藏在阿柔房中,等你亲自要求搜查房间。当然,碍于温玉泽的面子,父亲绝不会去搜查你的房间,我还会替你求情。”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是一石三鸟。我在温玉泽面前卖了好,他自然会感激我的好处,这是其一,我作为受害者,还能如此不计前嫌接纳与你,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第三,你没有发现,江府众人对你避之唯恐不及么。”   锦绣想起来,“那谣言必定也是你散播出去的了。”   “这也多亏了阿柔,我倒有点羡慕阿柔的主子了,到底会调教人,将人都调教成这般可用人才。”   阿柔恭恭敬敬的垂首说道:“多谢小姐夸奖,阿柔只是凭小姐心意办事而已。”   江锦筝满意的点头,“一个是江府的大小姐,一个是来历不明和一个未婚男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女人,你说,众人会相信哪一个?”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姐姐?”锦绣不去看江锦筝得意洋洋的表情,反而让江锦筝的兴致少了一些。语气有些急躁的说道:“什么事情?”   “既然你散播那些个谣言,不出多长时间,我必定会自己出府,何必在我平时饮用的药汁里下药,继而还杀害那个绣娘,你怎么能忍心?”   “因为我想让你死!”江锦筝脸上的笑容被狰狞的怒意取代,“我才是温玉泽心心念念的人!你放心,我并没有在你饮用的药汁里下毒,你喝的药都是玉泽为你开的,我可以在药里下毒,但是玉泽便绝对脱不了干系。药汁里面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只会让人沉睡。”   锦绣听江锦筝说药里下的不是毒药,心下稍定,也对,以江锦筝对温玉泽的执念来说,她是且不会将温玉泽置于危险之地,“所以,在我昏睡过去之后,你们便杀了那个绣娘?好栽赃嫁祸与我?”   “念念姑娘不愧是七窍玲珑之心,竟然自己便想通了关节所在。看着你躺在地上,我真的想给你一刀,让你和绣娘一起结伴而去,还是阿柔的好计策。她说,如若你在江府中消失,温玉泽必定不依不饶,事情说不定很快便会败露。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你就不怕温玉泽追问我的下落吗?”   “哈哈哈,”江锦筝听到温玉泽的名字,愈发癫狂,说道:“当然,我已经为你安排更好的结局。我会对玉泽说道,念念姑娘失手杀了人,我怕官府追究,已经把她送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了,只是,怕也再也回不来了。”江锦筝还是为自己的这份智计悄悄鼓掌,说道:“地狱也是谁也不认识你念念姑娘呢。我没说错吧。”转头看了一眼阿柔。   阿柔晓得江锦筝的需要别人赞扬的小心思,说道:“小姐智计无双,阿柔是万万比不了的。”   “你们好狠的心肠!绣娘只是听从指挥办事,你们怎么下的去手?”   “她往你的药汁里下药,如今,她人已经去了,也算是为你自己报仇了。”江锦筝说道。   锦绣冷笑,怒意和恨意如同奔涌的潮水一般,快把她给淹没了。“姐姐,你就不怕夜半有人敲你房门吗?”   “她要是找人报复,也是得找你啊,如果不是你,她还在陪着她的两岁的女儿玩耍呢,你说,是也不是?”   锦绣狠很的在地上写道:“那我便在阿鼻地狱等着姐姐。”   江锦筝带着盛怒一把推向锦绣,“明日是我和温玉泽的大喜之日,这地狱,还是你一人去吧!”锦绣本就盘腿在地上,凉意顺着大腿慢慢侵蚀着她的直觉,猝不及防间,被江锦筝这么一推,推到在地,头撞在地上咣当一声。   江锦筝推了之后还觉得心里不痛快,赶着在锦绣的身上踹了几脚。锦绣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无。   江锦筝这才有点慌了,将身后的阿柔推搡挡在她前面,说道:“你过去看看,那个贱人,她,她是不是死了?”布置了这么长时间,才把锦绣成功的松进牢房,要是她真的死了,倒也无妨,只是白白浪费了准备这么长时间的计划。   阿柔走上前,摸了摸锦绣脖间的脉搏,虽然细弱,到底是跳动着的。   阿柔又检查了下锦绣全身上下,摇了摇头,说道:“她还活着,只是被摔得暂时昏迷了,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这倒不好说了。”   江锦筝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便好。今天给她的打击也够了,咱们回府吧,不过,先随我到如意斋去取我的凤冠来。”   阿柔低声应了生是。跟着江锦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昏暗幽匮的牢房。   夕阳正缓缓的下落。血红色染变了那一片天。江锦筝看着落日感叹。“阿柔,你说,明天那个贱人的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红色?”   阿柔抬头看着江锦筝。昏黄的阳光照在江锦筝白玉版面庞上,带了一种艳色。说道:“心头之患已除,明日便是小姐和温公子的佳期,咱还是想想高兴点的事情吧。”   江锦筝冷笑:“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想到温玉泽眼中再也没了那个贱人的身影,我就比谁都快活。”      第三百零七章 开堂之日      阿柔低了头,也不再说话了。说来也是讽刺,江锦筝千辛万苦将念念送上了断头台,这天却偏偏是她的成亲的大喜之日,鲜艳的红色戏袍,艳红的成亲礼堂,在江锦筝踏上的那一刻,恐怕也不会想到,这成亲的红色,是和那个贱人的血是一个颜色呢。只怕温玉泽知道了之后,江锦筝便再也没有立锥之地。   想到这里,也不点破,轻轻抚着江锦筝,说道:“小姐,咱们走吧。”   那个牢头正百无聊赖的蹲坐在牢房门口,见江锦筝和阿柔出来,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两位小姐都把事情交代完了?”   阿柔叱道:“小姐的事情也是你这种人打听的吗?”   江锦筝示意阿柔闭嘴,说道:“我同妹妹已然告别完了。明天便是她,唉,是她的开堂之日,还请牢头好生看顾着点。杀人偿命,我…”话还没说完,掩面哭泣而走,像是为妹妹得不到救赎而自责。   阿柔在追上去之前,又扔了快银子给牢头,说道:“里面的小姐也命不久矣,给点好吃的好喝的,把牢门锁上去吧。”   牢头欢天喜地的接了那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惦,转手放在怀里,笑成了一朵花儿墨阳,说道:“你请好吧。必定让这位姑娘舒舒服服的走。”   牢头看着阿柔扶着江锦筝上了马车,一打眼的功夫,马车便不见了踪影,掉头往牢房里走,摸着怀里的银子,自言自语说道:“孝敬将死之人又什么用处,还不如孝敬孝敬老爷我呢。”一会功夫走到了锦绣牢房门前,见锦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感慨道,“你说你好好的小姐不当,偏生去杀什么人,还连累了这么好一个姐姐。唉。”说着将牢门带上,确认锁结识了之后,摇摇头,背着双手走了。   “皇锦绣,你这个贱人,真真和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下贱,一样的不堪!”   “皇锦绣,我恨你,你怎么还不去给我死。”   “是你,是你害我到如此不堪的田地,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锦绣在睡梦中并不安稳,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站在一个锦衣团簇的妇人面前,妇人恶狠狠的瞪视着少女,放佛想从她脸上挖下一块肉来,拿起一个尖锐的簪子便往锦绣的所在冲了过来。“我要亲手杀了你,杀了你!”状若癫狂,下一刻,淬了剧毒簪子前面呈现淡蓝色的簪子便没入了那个妇人的身体,血液汩汩的冒出,清秀少女似乎并不为妇人的死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在那个已然僵直了的身体面前,轻轻说道:“这是你自作自受。”   转眼间,场景变了,还是那个姿容秀丽的少女,淡漠的表情有瞬间的崩塌,扑入面前高大的男子怀里,喃喃的喊道:“睿恒,睿恒。”   锦绣楠楠的喊道:“睿恒,睿恒!”惊坐起,眼睛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牢房里的光线越发幽暗。夜风从破烂的窗户里吹过来,吹到锦绣的身上,浮起一层细小的颗粒。锦绣莫向后背,触手一片湿滑,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姑娘,你醒了吗?”牢房对面的男人出声问道。   锦绣不答,看向男人出声的那边,那个男人的牢房黑暗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反而问道:“可有引火之物?”   那个男人摸了摸怀里仅剩下的一段蜡烛,掏了出来,喘了口粗气,又从墙根那边摸出两块打火石,将蜡烛点燃,瞬间一豆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两个牢房。   “你可是受了伤?”虽然那声痛呼声不大,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锦绣的耳朵。   男人没有答话,点燃了蜡烛之后,锦绣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巴。   那个男人举着蜡烛,将自己身上一清二楚的映在锦绣的眼睛里。那何止是受伤,简直是惨无人道!   男人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鞭子之类的武器抽的破破烂烂,暗红色的血迹也凝结成斑状,血肉被抽的开了花,遍布全身。最为恐怖是男人的双腿,竟然被人硬生生打断,白色的骨头搂在外面。   “可是吓到你了。”男人这么说着,向后靠了靠,想要离锦绣远一些,没成想,牵动了伤口,引得嘴里发出痛呼,又咬住了嘴唇。   锦绣见他人的辛苦,连忙摆手制止,说道:“没关系,你别动,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那个男人低声喘了喘气,说道:“你怎么会和我说话呢。明明那个女人来看你时,你还一副不会说话的样子。”   锦绣也觉得不可思议,最终只能归咎于他们是陌生人。“或许呢,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两个人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些闲话,那个男人闻到:“你们之间的话,我听了七七八八,也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也落得个如此下场。”难的是这个小姑娘只有在刚刚知道被人背叛时才流露出惊诧愤怒,现在却平淡如水,实在让人佩服的紧。   “生死在天。又何必计较。你呢,你怎么会?”锦绣没有说完,男人也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说道,“我不小心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惹得仇家追杀,不过我已命不久矣。”   男人说着,露出白骨森森的断腿。锦绣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溃烂的皮肉间,有很多白白的细细的小虫子在伤口中间蠕动!   锦绣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的伤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幸好气温不是很高,小虫子的繁殖力不是很强。   男人苦笑:“我被人抓住以后,便遭到严刑拷打,不过他们也没从我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怒向胆边生,直接便将我的双腿打断,任由我在这按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自生自灭。我不懂医理,伤口便溃烂至今,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锦绣想了想,说道:“我粗懂医理,为你略微包扎一下如何?”      第三百零八章 龙在天      男人眼中燃起了希望,说道:“此话当真?”   锦绣点了点头,这算是积德吧。便说道:“你把蜡烛递给我,我为你拿着,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那个男人艰难的挪动,双腿已然用不上力气,只能蜡烛放置在一边,用双手撑着地,艰难的挪到栅栏旁边来。等到了栅栏旁边,额上也渗出了大颗的汗珠,顺着脖子,转瞬就不见。   锦绣接过蜡烛,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瓶金疮药来。幸好江锦筝他们急着将她投入大牢,身上的小物件也没被人搜去,自从上次救了景沐暃一命之后,锦绣便下意识的在身上备齐了金疮药、干净的手帕等物,此时倒也正好派上用场。   又问那个男人:“你身上可有匕首小刀之物?”转念想了想说道,他被人打成这样,身上怎么会有利刃?正想自己再想想办法,抬头却看见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出来。   锦绣淡定的接下去道:“先把匕首放在火焰上消毒,把你腿上溃烂的伤口一并切去,我这边没有麻药,你,只好忍着些吧。”   男人也不含糊,接着就把匕首放在火焰上细细的消了毒,对着自己溃烂的双腿切了下去。   烫红了的刀子,割着腐烂的皮肉,甚至都能听到丝丝的声响。锦绣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抿紧的嘴唇泄露了锦绣的一点紧张。   过了好久,锦绣的嘴唇上也被她咬出一整排的牙龈,就听得男人粗喘着说道:“已经弄完了。”   锦绣赶紧将一方干净的手帕连同金疮药,从牢房栅栏的缝隙里扔向那个男人,说道:“将金疮药敷在伤口上,再用手帕绑住。这里没有草药,只有这些赴外伤的药,只怕你日后就算是伤口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男人豪气万丈,说道:“熬得一时是一时,何必在乎以后怎么样!”用牙齿咬开了瓶塞,细细的嗅了嗅,说了声:“好药!”便往伤口上细细的撒了一层,拿着手帕没有历时包扎,说道:“为了我这山村粗鄙之人,竟将小姐的锦帕给沾污了。实在是该死。”   锦绣说道:“大丈夫何必这么婆婆妈妈,只是一个手绢而已。”   男人说道:“痛快!说了半天,姑娘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龙在天。姑娘贵姓。”   锦绣见这也是个豪爽汉子,说道:“好汉叫我念念就好。”   龙在天一拱手,说道:“念念姑娘,龙在天这厢有礼了。若有重见天日的哪一天,龙在天必定会报答念念姑娘的救命之恩,万死不辞!”   锦绣淡淡的说道:“好汉多礼了,这只是举手之劳,哪里算的是救命之恩!更何况明日我便上堂,是福是祸,还不清呢。”   龙在天道:“这贼老天专折磨好人呢。我看念念姑娘明日必定逢凶化吉。只是我有一事想要劳烦念念姑娘。”   锦绣说道:“什么事情,龙大哥请讲。”   龙在天苦笑:“你叫我一声龙大哥,我也瞋为叫你一声妹妹吧。我去南夜国大都,本想着趁着皇室内乱,无暇他顾之计,偷点皇室珍宝出来,没想到却探听到一件大事,被人发现,追杀到这里?”   锦绣没想到这个龙在天竟然还是个梁上君子,不觉得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对龙在天嘴里说的那个大秘密感兴趣起来。   只听得龙在天娓娓道来:“我摆脱了追兵的追杀,逃到此间,本想这里追兵一时并为赶来,行走在路上时,眼看一栋府邸高耸入云,心想必定是搜刮了当地的民脂民膏所建,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锦绣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真不知道,是说他胆大包天好,还是骂他没脑子好,都被皇室给追杀上了,竟然还有偷到的心思。   锦绣问道:“你偷的是哪家?”   龙在天不悦,说道:“我这是劫富济贫!哪里是那种跳梁小丑能比的?”   锦绣顺着他的话茬接道:“你劫得是哪家富?”   龙在天说道:“县太爷。”   锦绣瞬间了然,心想,怪不得你被投入这死刑大牢里,还被打的如此之惨。   龙在天想起自己的英雄往事,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说道:“就算被他们打成这样,我也没有吐露我偷得县太爷心头好的所在。”   锦绣见龙在天越扯越远,说道:“你被人追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拿了南夜国的传国之宝不成?”   龙在飞说道:“我倒是想去拿皇帝老儿的玉玺,只是到了皇帝老儿的书房,找到了装玉玺的匣子,里面却是空的!”   锦绣听到这里,脱口而出:“空的?怎么可能?”   龙在天也说到:“是啊,我也感到奇怪,我原本想是不是二皇子摄政,将玉玺给拿走了?我也对玉玺并不是太过于执着,便想着从其他宫室偷点值钱玩意便走。到了一处宫殿,隐隐传来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祸事就此埋下。”   锦绣黛眉一挑,说道,:“里面调笑男人和女人,身份可有特殊之处?”   “念念姑娘好生聪明。还真是让你给猜着了,那个男人不是谁,正是南夜国摄政王五皇子夜弘殿下,那个女人是南夜国的淑妃娘娘。”   锦绣也没想到这个五皇子竟然这么大胆,父皇还在病重中,作为侍候吃药的皇子,竟然明目张胆的与后宫嫔妃勾搭在一起。   南夜国皇帝现在膝下只有三个皇子,前废太子夜痕,摄政王五皇子夜弘,还有一个便是和皇锦绣纠缠不清的夜楚。   许是包扎了伤口,减轻了身上的疼痛,龙在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顺,和锦绣将南夜国的政治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意犹未尽的总结道:“也许被县老爷抓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把命保住了不是。”   锦绣抱着膝盖,听的到时津津有味,问道:“你是南夜国人?怎会对南夜国的局势如此熟悉。”   龙在天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南夜国人,我是地地道道的大荣国人。就是看不惯南夜国出尔反尔的毛病,特地到皇宫去偷点东西给他们点教训。”      第三百零九章 头绪      锦绣说道:“你要偷的东西许是早被人拿走了。”   “妹妹,你可是说到点子上去了。那日,我在房梁上,偷偷听到五皇子夜弘还和皇帝水性杨花的淑妃在计较南夜国玉玺的下落。”   “他们可有什么头绪?”锦绣心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摄政王,另一个是后宫风头正劲的淑妃,势力遍布全南夜国都不为过,如果南夜国还有谁最想知道和最先知道玉玺的下落的话,除了这两个人不做其他人想。   “我听着他们俩的意思,好像是怀疑前废太子夜痕在离开南夜国之时将玉玺一并给带走了。”   锦绣说道:“你且把两个人的对话与我细细说来,我好参谋参谋。”   一听到锦绣这么说,龙在天翘起了兰花指。   锦绣狐疑的看着他。   龙在天疑惑的看向锦绣,说道:“不是你让我还原当日我偷听的宫室里的情景的吗?”   “好汉,那您也不需要,这样,这样啊。”   龙在天给了锦绣一个白眼,说道:“我这是模仿的淑妃。”   锦绣说道:“您请。”再磨蹭下去,天就快亮了。   龙在天重新翘起了兰花指,清了清喉咙,眼角一斜,竟然有些媚意在眼角闪现,说道:“死鬼!”   “噗~”锦绣喝了一口过夜的茶水,听到这两个酥麻入骨的两个字,一时没撑住,将水全喷了出来。   龙在天说道:“我这是原汁原味。”   锦绣咳了两声,将茶水在喉咙里给咳出来,顺了顺气,说道:“继续。”   龙在天放下兰花指,双手做揽人入怀状,说道:“美人儿,切莫生气,我这不是来看你来了吗。”   龙在天做美人脸,“哼,死鬼,用得着的时候就想着人家,不用的时候就扔在脑后,我岂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唉,美人莫气,你也知道,父皇现在病入膏肓,国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美人还得时常应皇后娘娘召见到父皇面前去侍疾,众目睽睽之下,你让我如何放得开手脚?”   “我不管,我已经伺候够那个糟老头子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啊,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   “美人莫急嘛,等着父皇驾鹤西去,我再登基为帝,到时候,必以后位相迎方让君心知我心,两两相照。”   “此话当真?”   “我南夜国摄政王夜弘在此立誓,待我登基为帝,必将迎娶张氏淑娴为皇后,若有违此誓,定……”   “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何必立这么重的誓言?”   夜弘笑着说道:“你就不怕我不娶你?”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便是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的让你不得安寝。”   锦绣忍不住打断龙在飞,说道:“两人之间是这种关系?”这是淫乱后宫啊,他们怎么敢?   龙在天对于锦绣打断他的行为相当不满,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让我说完我再回答你的问题。”龙在天想了想,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那两人说着说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南夜国摄政王夜弘和淑妃说起玉玺被夜痕拿走了?”   龙在天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道:“我记起来了,这便给你还原。”   夜弘把玩着淑妃保养得当,柔滑细嫩的小手,问道:“你天天去父皇那边侍疾,可是打听出什么消息没有?”   “皇后娘娘还是天天盼望着陛下能够龙体康复,其他的妃嫔也倒是安生的紧,没有什么要紧事儿需要注意的。”   夜弘冷笑:“皇后娘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夜痕是他嫡亲的皇儿,如今被废,势力被我剪除大半,没想到竟然能从我布的天罗地网之中逃了出去,倒是好手段。”   “夜痕有什么值当提的,这天下,不早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吗?”   “你懂什么?我有这今天的地位又有什么用处,玉玺还是下落不明,它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淑妃突然说道:“夜痕突然失踪,会不会和玉玺的失踪有所关联呢?”   夜弘挑起了淑妃的下吧,摩挲着她光滑似绸缎的黑发,调笑道:“美人,俗话说的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看是古人的错了,美人头发越长,便越有见地。”   “殿下又开始取笑臣妾了。”   锦绣摸着下吧说道:“这么说来,淑妃说的也又道理。”   “是啊,我听到这里,想快速离开,没成想碰到了房梁上安着的一个黄金铜陵,想当然的,就被床上的两个人给发现了。夜弘以为我是某一股势力派来的,派出了专门保卫皇室安全的皇家千夜卫对我进行追杀,我能逃到这里也是实属侥幸。”龙在天想起南夜国千夜卫的时候,全身竟然瑟瑟发抖,显然是对当日的危险的情景感到后怕。   锦绣突然说道:“天亮了。”   像是相应锦绣的话一般,一缕阳光照在锦绣的脸上,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纯净的不敢让人直视。   龙在天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锦绣,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道:“念念,姑娘,你今日上堂,可是有什么脱身之计?”问完之后,龙在天悄悄的扇了自己两耳光,想到,这里是死囚大牢,只有竖着进来,从来没有人能够竖着出去,更何况,就算是念念姑娘再怎么心智坚定,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家。   锦绣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人力所不能抵抗的了的。龙游天下,龙大哥,你保重。切莫让千夜卫发现你的行踪。如果侥幸不死,那咱们就江湖再见。”   龙在天想试着站起来,却扑通摔了个彻底,看着一双断腿,苦笑道:“龙游天下,我现在恐怕得改名叫虫在爬了。”   锦绣噗嗤一笑,融化了脸上淡淡的冰霜,说道:“龙大哥好好养伤,还是会重振你梁上君子的威名。”又想了想说,“梁上君子到底是不入流的叫法,以后希望龙大哥成为一代侠盗,扶危济困,匡扶天下!”      第三百一十章 分别      龙在天拱了拱手,说道:“念念姑娘保重,龙在天记住了!”   两个人道完别,也不再说话,蜡烛经过半夜,早已化作一滩烛泪,用稻草一掩盖,再也看不到本来的面目。龙在天还是锦绣刚刚见时的模样,只是将锦绣偷偷扔过来的金疮药藏好,又悄悄将身体侧过去,遮过经过治疗的双腿。   牢头哈欠连天的走过来,打开牢房门口,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你这个死人骨头,专心找老爷的晦气。受伤都那么重了,怎的还是不死!”又对着坐着的锦绣说道:“喂,醒醒,县老爷传唤你上堂。再墨迹,小心老爷我不客气!”   锦绣站起身来,悄悄对这龙在天坐了一个保重的口型,迈出打开的牢房,朝着那唯一的光亮处,去了。   龙在天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在心里暗暗的说道:“念念姑娘,一路走好。”   一路无话。牢头以为锦绣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倒也是安静。   到了大堂之上,外面早已围了层层叠叠几十口子百姓,将县衙围的水泄不通。   县老爷时不时的拍着惊堂木,喊道:“肃静,肃静,保持肃静!”   安静一会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锦绣就在百姓们的议论中登场。沉重的脚镣撞击地板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纷纷引颈观看。待看清带着手铐脚镣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时,议论声更大了些。   大堂上早已跪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约莫两三岁小姑娘的手,便听到县老爷说道:“堂下站立何人?”   半响,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县老爷不满的敲了敲惊堂木,喝到,“大胆妇人,竟然不回答本官的问题!”   正在登记着县老爷审讯的师爷翻了翻供状,看了看围着的百姓们,小跑到县老爷耳边,小声的说道:“老爷,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什么?!她是个哑巴,这案子如何审理的下去?”   师爷沉吟了半响,说道:“此女识文断字,便由她记录,我再传话与老爷如何?”   县老爷一拍惊堂木,说道:“本官念你不会说话,特委派师爷作为你的传声筒,你可将想说的话写下来,师爷代为念出。”   锦绣便走到师爷坐着的桌案后面,提笔。   堂下跪着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县老爷被一个眼神给制止,于是偷偷的看向围观的人群中,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确定。   县老爷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跪着的,可是本案中死去绣娘的丈夫,李三儿?”   李三儿朝着县老爷叩了个响头,说道:“正是小人啊,青天大老爷。”   “状告何人何事?”   “状告妖女念念杀害我的妻子,意图不轨啊。大人。”   “可有证人证物?”   “此事显而易见。那日,我媳妇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前往江府为江家大小姐缝制成亲用的礼服,却在房中被这妖女一匕首杀害,血流如注,等到江府的小丫鬟阿柔姑娘听到惨叫声赶到现场时,我可怜的妻子已经当场身亡,可怜我的孩子,她才两岁啊,便没有了母亲,以后让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说着,掩面痛哭。小姑娘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锦绣紧紧的盯着那个男人,只见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悄悄的在孩子身上捻了一把,小姑娘吃痛,可不是哇哇的哭个痛快。   县老爷喝道:“行了,别哭了!”男人立时止住了哭声,小而精光四射的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台上的县太爷。   县太爷转头看向锦绣,说道:“你可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锦绣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没有!”   师爷作为锦绣的传声筒,看了看锦绣些的这两个字,暗暗在心中喝了一声彩,照着锦绣的纸上所书:“没有。”   县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本官便开始宣判。”本来以为这个案子锦绣会否认到底,既然她痛快的认了罪,江府那边也能交代了,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锦绣看向围着的人群,在县老爷说完话之后,一个带着兜帽的人迅速的与跪在大堂里的李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迅捷无比的消失在人群里。   锦绣在县老爷即将开口之时,朗声喊道:“且慢,县老爷,我有话要讲。”   县老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惊疑不定的看向锦绣,说道:“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锦绣的声音嘶哑,点头说道:“在被投入大牢之前,我一直在服用治疗嗓子的药物,那药,还是死去的绣娘每日为我煎的呢。”   锦绣提起死去的绣娘时,稍微拉长了音调,跪在大堂中央的李三儿不自觉的抖了抖。   锦绣继续说道:“敢问大人,此案一无人证,二无证物,如何便定的了案,制得了罪,还请大人在明镜高悬这块匾额之下,为民女讨还一个公道。”   县老爷沉吟,“这个嘛?”   李三儿跪着走了两步,说道:“大人,人证物证俱在。大人一定要给我家妻子一个公道,她泉下有知,必定会感激大人的恩德。”   一个死去的人惦念本老爷的恩德,是想让她托梦与我吗?县老爷听了李三儿的话便心生不喜,说道:“带本案证人,丫鬟阿柔。”   锦绣突然拱了拱手,说道:“在老爷传唤本案证人的同时,我还想请老爷传唤另外一名重要的人证。”   “是谁?”   “江府的大小姐,江锦筝。”   这日,江府红灯笼高悬,新漆的大门四开,广迎八方来宾,也迎来了几个意外的客人。   江员外正带着护院在大门口迎客,恭贺恭喜声不绝于耳。   等到宾客来的差不多了,江员外本想入江府,远远地便看见几匹马如离弦之箭一样冲着江府而来,江员外赶紧上前走了几步,待得烟尘散去,露出几个人的真面目来,江员外却沉下了脸色,这几个人,竟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请帖      于是,江员外不悦道:“老朽似乎没将请帖送到胡捕快手里,不知今日为何不请自来?”   胡捕快在马上抱拳行礼,说道:“今日是江小姐大喜的日子,胡某几人本不该打搅,可是县太爷有令,让我等立时将涉案人证江锦筝和丫鬟阿柔带到衙门,等候县太爷传唤。还请江员外给行个方便,这便请江小姐出来吧。”   江员外说道:“笑话,我江府的女儿又怎么会陷入莫名其妙的案子中?”   胡捕快淡淡的说道:“贾三儿死亡事件,江府绣娘被杀一案,江小姐都牵涉其中,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江员外说道:“岂有此理!”   正互不相让间,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是温玉泽迎亲的队伍到了。   胡捕快眉头一挑,对着温玉泽来时的方向说道:“既然江员外不开方便之门,那我只好请教江府的乘龙快婿了!驾!”说着,调转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江员外急的上蹿下跳,指着护院骂道:“特么的都是死人吗,啊,就不会拦着那群疯子点吗?还愣着干什么啊,给我追!”   护院哎了一声,跑回江府里牵马追去了。   温玉泽身上绑着大红花,面上却半点表情也无,僵硬着嘞着马,心想:“念念,你到底去哪里了呢,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真的像江锦筝所说的,误杀了绣娘,从此相隔着天涯吗?我很想念你,我想知道你的嗓子好了没有,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有没有在想念着我。”   “温公子,温公子,请留步!”前方传来的马蹄声还有呼唤,温玉泽下意识的勒住了马,问道:“是谁在那里?胡捕快?!怎么是你?”   喜娘见温玉泽勒住了马,停滞在原地,说道:“哎呦,这个是不吉利的了。成亲路上不能停轿,不吉利啊。原本的步步高升,现在都成了吃了上顿没下蹲了吗?”   众人都朝着喜娘呵呵笑。   胡捕快也被马蹄子扬起的风沙吹得咳嗽了一下,说道:“当然是为了公务而来,昨天,县衙接到一纸诉状,原告和被告想必你都会感兴趣?”   温玉泽眼中闪过一丝性味,说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原告是共同的,就是说不是一个人,其中一个是江锦筝,您的未婚妻子,还有一个是苦主,便是死去的绣娘的丈夫。”   “此事与江锦筝有何牵扯?”   “你听我说完,被告你也是认识的。”胡捕快一脸无奈的看向温玉泽。   温玉泽心里咯噔了一下,心底有个答案在呼之欲出,温玉泽还是想胡捕快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脱口而出:“是谁,到底是谁?”   胡捕快快速的说出来:“是念念姑娘。”   等到护院打马赶到时,温玉泽正在地上慢慢的踱着步,口里喃喃的说道:“怎么会是念念呢,不是说把念念给送走了吗,江锦筝,是你欺骗了我。”   说着,翻身上马,也不再理会迎亲队伍在身后的惊呼声,朝着江府快速的奔去,想去找江锦筝问个清楚,说个明白!   护院狠狠的瞪视着胡捕快,意思说看你干的好事!也追着温玉泽朝着江府去了。胡捕快摊了摊手,说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了他一点有用的信息而已。走吧,咱也去江府看看热闹去,说不定还能看见美丽的新娘呢。”   温玉泽挥开守在江锦筝闺房门口的小丫鬟们,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的丫鬟和喜娘正在为江锦筝上妆,看着如同天神般从天而降的温玉泽一时间都慌了神,尖叫声不断。有喜娘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准备将温玉泽往房门外退去,说道:“新郎官等不及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想尽快见到新娘子呢。”   江锦筝面上一红,闪现出少女的娇羞与少妇的风情来,果然是美艳无比,其他的小丫鬟看着两人吃吃的笑。   温玉泽一把将她甩开,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儿,给我滚!”喜娘、嬷嬷硬着头皮还想在劝说,温玉泽随手抄起小茶几上的繁华缠绕枝儿花瓶,朝地上惯去,尖锐的碎片在喜娘脚边绽开,喜娘尖叫着逃走了。剩下的丫鬟也一哄而散,剩下一个面色难看的江锦筝坐在梳妆镜前冷冷地看向温玉泽。   “温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江锦筝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问道。   “我想请问江小姐几个问题,问完之后,你便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江锦筝说道:“非得这个时候来问?”   “便是现在。”   “非问不可?”   “非问不可。”   “江小姐这几个问题,关乎着以后和未来,是温某人孟浪了。”   “温公子这几个问题,恰巧本捕快也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起去县衙谈?”一道男生醇厚的声音传来,问句问的是江锦筝,胡捕快却看向温玉泽。   江锦筝脸色不变,说道:“我爹爹和护院呢?”   胡捕快一努嘴巴,说道:“江府的守卫这么严密,为了能够让我进来,只好委屈他们了。”   江锦筝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胡捕快说道:“你竟然杀了他们,你怎么敢!”   胡捕快说道:“只是控制起来了而已,江小姐,请往县衙走一趟吧,有人在县衙等着你。”   江锦筝还想说些什么,将去县衙的话题给岔开去。眼珠子只转了转,便听得温玉泽说道:“我同你一块过去,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料一番。”   江锦筝才不相信温玉泽是为了顾念两人之间的情谊才提出的一同去县衙,他想要的只是真相,或者说是那个贱人的下落。   胡捕快有些不耐烦,脚尖不停的击打着地面,对江锦筝说道:“江小姐,你再反抗也没有用的,县太爷只是想传你去问几句话,何必如临大敌?对了,上次,涉及贾三儿一案的小丫鬟,名字叫做,叫做,阿柔的,让她也一起去县衙。她人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追拿      胡捕快狐疑的环顾了一下江锦筝的房间,并没有看到上次见过的柔弱的身躯,说道:“小姐的大喜之日,她不是贴身丫鬟吗,怎么会不见踪影?”随即脸色一变,招呼在门外待命的小捕快,“包围这个院子,务必将人犯缉拿归案!”   衙役们轰然应诺:“是!”响声震动瓦片哗啦作响。四处奔向江府各个角落,去追拿阿柔去了。   胡捕快对于衙役们迅捷的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江锦筝,却发现江锦筝嘴角浮现嘲讽的笑意。   胡捕快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江小姐,这很好笑吗?”   “我笑某些人愚蠢如榆木,简直就是不开窍。”   胡捕快气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你在大堂之上,也能如此笑得开怀。”   江锦筝慢慢的站起,凤冠在头上摇曳,随着她走路,丁玲作响,说道:“胡捕快,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   胡捕快也不惧,微笑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原先跟在胡捕快身边的小捕快很快来报:“头儿,并没有发现那个丫鬟的踪影。”   “各处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兄弟们连茅厕都去了,还有一两队兄弟,走了江府附近的街市,拿着那个丫鬟的画像,都说没有见过这形容的女子。”   胡捕快摸着下巴想了想,吩咐小捕快:“你且去将兄弟们集合起来,收队,带江锦筝回衙门。至于丫鬟吗,留两个兄弟,注意小门角门,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小捕快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江锦筝说道:“胡捕快,你们应该没有抓到阿柔吧。我说过,还未到最后,胜负在谁手真是一个谜团啊。”   说着,竟自己走了出去。   胡捕快看着那一抹艳红色的身影,对温玉泽说道:“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你呢?”   温玉泽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落叶的冬木,说道:“真巧,我信奉的是天理昭昭。”两人相视一笑,朝着县衙方向去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小捕快想象中的劫犯人、江锦筝被灭口等事故都没有发生。远远的看见了县衙大门口的石狮子,小捕快情不自禁的欢呼了一声。被胡捕快打了一个凿栗:“鬼叫什么,没看见有贵客在吗?”朝着温玉泽一努嘴。   温玉泽已然脱去了新郎官的那一身红艳艳的礼服,身着一领天蓝色的锦袍,头上戴着同色系发带,腰间围着白色镶银边的腰封,说是长身玉立,玉树临风都不为过。   小捕快小声的对胡捕快说道:“温公子穿这一身,竟比刚才的礼服都好看些。”   温玉泽老脸一红,说是没有在衣着上下一番功夫,那是骗人的。   胡捕快又给了小捕快一个爆栗:“说你瞎鬼叫呢,你怎的又扯到温公子的穿着上去了?”眼睛上下左右的审视着温玉泽,说道:“嗯,确实比平时骚包的多。”   温玉泽很是窘迫,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用扇子掩了嘴巴,轻轻的咳嗽对胡捕快进行警告。   小捕快说道:“头儿,刚刚咱们经过那座山的时候,我怕山上的石头突然掉在我们的面前,然后杀出一对人马。”   胡捕快说道:“最近是看话本看多了吗?整日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小捕快说道:“不是啊,头儿,我总感觉我的后背阴森森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似的。”   胡捕快难得的没有再凶小捕快,说道:“许是你精神太过于紧张了些,回县衙之后,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小捕快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头儿,我还以为你会揍我呢。”   胡捕快快速抬手揍了小捕快一下,说道:“我成全你!”   小捕快抽了身下的马几鞭子,愤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啊啊啊啊啊。”   胡捕快看着奔逃的小捕快,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没了。温玉泽打马快走了两步,与胡捕快并驾齐驱,说道:“你是故意将那个孩子给支开的吧。”   “嗯,你没有感到吗,确实是有人在跟踪。”   “而且,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不过,县衙就在眼前,晾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公开在县衙门前劫人。只是,劫人便坐实了江锦筝的罪证,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路的大神。”   “我看倒像是牛鬼蛇神在作怪。”温玉泽冷笑。   胡捕快扑哧一笑,“我倒是忘了你原来的名号了,总以为你从良了。”   “狼被驯化了,还是有野性的。惹怒了我,后果自负!”温玉泽并没有刻意的压抑着音量,他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再他们身后跟着的马车里的江锦筝,还有一直尾随在身后的那个人的耳朵里。   尾随的人想了想,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驶入了县衙。掉头,几个起落间,向着县衙旁边的小巷子里去了。原来,在巷子的深处,还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过是从车行里租赁来的最不打眼的马车。   尾随的人摘下面巾,躬身站在马车一侧。说道:“主子,我回来了。”是阿柔。   马车里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坐直了身子发出的声响,一个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阿柔的头垂的更低,说道:“回主子的话,江锦筝已经被带到县衙了。”   “哦。”马车里的人似乎起了兴趣,说道:“怎会如此?”   阿柔眼睛里犹疑之色一闪而过,还是挑拣着将重要的话给说了:“皇锦绣隐瞒了她已经恢复说话的事情,在县衙大堂上公然指正江锦筝便是绣娘杀人案的幕后指使者。县令熬不过围观百姓的请求,便差遣胡捕快将江锦筝带到县衙问话。”   马车里的人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愚蠢!”   阿柔不敢搭腔,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被当做出气筒。   等了好长一会,阿柔想要直起腰换个姿势,便听到马车里的人出声,只得又挺直了背脊。   “沫沁柔派你到江锦筝那个小小的官宦之女身边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打死不能说      沫沁柔这个名字,阿柔是打死不能说的,只得说道:“主子,哦,不,沫小姐想利用江锦筝把皇锦绣搞的身败名裂,众人唾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锦筝已然知道皇锦绣的真实身份了?”   阿柔说道:“不知,奴婢只是在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并没有透露皇锦绣、沫小姐的真实身份,江锦筝也曾对我和皇锦绣之间的纠葛提出过好奇,都被我给打发了过去。”   马车里的人轻轻点头,说道:“你有没有试探过皇锦绣,她真如传闻里那般,失忆了?”   “奴婢曾暗中提到沫小姐,可是她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一点印象也无,所以,奴婢可以断定,皇锦绣是真的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对于自己的来历也一概不知。”   “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你下去领赏吧。”   阿柔行礼,说道:“多谢主子。只是,沫小姐那边……”阿柔迟疑的问道,此时,她的心里忐忑的很,如果让沫沁柔知晓了她的背叛,还不知道有多少阴毒手段在等着她,足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车里的男人轻声笑了,说道:“你怕什么呢,阿柔,你选择站到我这一边,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便到沫沁柔那里将你要了过来,安心的待在我身边不是很好?”   阿柔红透了半边脸,说道:“主子您说笑了。”   马车里的男人轻声细语,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语气中竟带了淡淡的蛊惑之意,说道:“你先回沫沁柔身边,等所有大事一定,那时,你再回到我身边。”   阿柔难得显出忸怩之态,行了个礼,说道:“那,主子,阿柔便先下去了。”   “去吧,沫沁柔的新动向也一并报与我知晓。联系方法一如往常。该怎么向沫沁柔禀告,不用我教你吧?”   “是,奴婢告退。”   待得阿柔的脚步声走远,一只白玉般的手掀开了马车帘子,冷冷的看向阿柔消失的方向,说道:“贱人,男人手指一勾,便找不到自己的三魂七魄了。”   一个做奴仆打扮的人走进说道:“王爷,可是需要将她……”右手手起刀落,做了一个砍人的手势。   那个男人起身,奴仆赶紧伸手搀着他,扶着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嘴里说道:“王爷小心。”   男人拂开他的手,说道:“本王早年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如何做的那么娇气!只是这个阿柔还有些用处,现在还不是和沫沁柔撕破脸的时候。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转头看向那奴仆,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一片光亮之下,英俊的侧脸带着隐隐的戾气,不是皇晟樊是谁?   那奴仆不敢在说话,垂手跟在皇晟樊后面,忍不住劝说道:“主子,您还是回马车上去吧。虽说上次我们已经将景沐暃打伤,但是指不定他会再此地出现。”   皇晟樊眯了眯眼睛,杀气闪现,一字一顿的说道:“景沐暃!此仇此恨,如若不报,誓不为人!”皇晟樊恨景沐暃,恨他将他的皇帝梦碎,狼狈的流落在异国他乡,更恨景沐暃得到了那个他想要得到却偏偏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皇锦绣!说皇晟樊对景沐暃的恨,不能说皇晟樊将对皇锦绣求之不得的羞恼和恨意一股脑的转嫁到了景沐暃身上,对于皇锦绣自己呢,却只剩下了当日的惊鸿一瞥,念念不忘至今。   所以,当他安插在沫沁柔身边的探子给他传回消息,说是已经找到皇锦绣下落时,皇晟樊胸膛里腾起的欣喜之意差点将他淹没,一边吩咐探子要盯住皇锦绣,一边驱车朝这里赶来,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在听到皇锦绣因为坠崖而失去了记忆,皇晟樊说不动心是假的。现下,皇锦绣是大荣国皇帝皇景梧和皇后颜若书唯一的女儿,说是大荣国历史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不言中,只是大荣国历史上并未有女皇帝的先例,宁安公主皇锦绣的夫婿便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室太子。现下,皇锦绣已然失去了对景沐暃的所有记忆,只要重新夺得皇锦绣的芳心,那他大荣国的淮王重新夺得帝王之位便再也不是奢望,那时,他便叫景沐暃、杨若等拦着他的路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般想着,他怎么舍得皇锦绣死在沫沁柔那个阴狠的女人手里?   皇晟樊理了理衣服,对着奴仆说道:“准备一下吧,该是我们登场的时候了。”   这厢,县太爷和皇锦绣已然从案子本身谈到了南夜国律令,李三儿早已跪的双腿发麻,想要站起来又不敢,只好悄悄的揉弄着。   江锦筝还未到大堂,围观的百姓已经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小路来,能够让江锦筝他们顺利的站在大堂上,还未进去,便听得县老爷称赞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小小女流之辈,竟然对南夜国的律令也如此熟悉,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锦绣谦逊的一笑,说道:“大人过奖了,小女子在大人面前简直就是鲁班门前耍大刀,贻笑大方了。”   县令的赞赏之色更浓,想要再说些什么,抬头便看见了台下站的三人,只好咳嗽了两声,收回了话头。   胡捕快见缝插针,对着县令抱拳,说道:“禀告老爷,涉案江氏锦筝现已带到现场,还请老爷定夺。”   县令满意的点点头,一拍惊堂木说道:“台下个人各归各位,听本官审案。”   锦绣便将位置让给了师爷,与温玉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融融笑意,瞬间温暖花开。   江锦筝看着这俩人如此这般,双眼几乎要射出刀子来,只是在这大堂之上,哪里容得她江锦筝放肆,只好暗暗捱下,求得一时的解脱之后再谋对策。   县老爷先是转头对师爷说道:“你且将案件发生的情况一一说来。”   师爷站起身,摊开状纸,将那会县老爷审理的情形一一说了,末了,对在场所有人问道:“可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追丢了      锦绣说道:“请问县太爷、胡捕快,此案重要人证,江府江锦筝的贴身侍婢阿柔怎的没来?”   温玉泽还是第一次听到锦绣出声说话,就算以前描摹过千万次她说话的场景,却远没有显示中来的震撼,说是“流莺黄鹂之清脆,淙淙溪泉之灵秀”都不为过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听的有些痴了。   县太爷看向胡捕快。   胡捕快出列,禀报道:“启禀老爷,待我们冲入江府,只见的江氏锦筝一人在府,那个丫鬟……”胡捕快顶着县太爷的眼光,硬着头皮说道:“已然失去了踪迹。”   “什么?!”县太爷拍了一声桌子,喊道:“跑了?你们十几号人竟然让一个弱女子给跑了?”不止县太爷拍桌,连锦绣都想拎着胡捕快的衣领,好好的问他一问,如何让一个小小的丫鬟给跑了!   温玉泽不忍,上前一步说道:“此事也不能全然怪责与胡捕快。我比胡捕快早一步到府,也未曾见到那个丫鬟的身影,至于她去哪里了,就得问她的主人了。”说着便看向江锦筝。   县太爷问道:“江氏,你可知你那贴身侍婢的下落?”   无奈,江锦筝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除了瞪视皇锦绣之外,其他的文化一概不闻不问。   县太爷想要动用刑罚,唯恐他人苛责,正在犹豫间,师爷凑到耳边说道:“老爷,今日是审理绣娘被杀一案,其他的细枝末节,便先不要追究了吧。”   县太爷深以为他说的有理,问道:“民女念念,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县太爷明示。”   县太爷说道:“有人状告你杀了他的妻子,你可知错?”   李三儿听到这句话,指着皇锦绣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就是她杀死了我的妻子!”   江锦筝听到这里,眼神里有了一丝的情绪波动,悄悄的斜眼看着皇锦绣,本应该流露出害怕的表情的皇锦绣竟然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对着县太爷行礼,说道:“民女有话要说。”   “讲。”   “民女早前从悬崖下摔落,伤了喉咙,不能言语,幸得我义兄,便是我身边的温玉泽温公子相助,将我救了下来,并为我查询古籍,寻找医伤的办法。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药方。那时,我借住在江府,便由那位死去的绣娘为我每日煎药服用。”   李三儿喊道:“大人,我家婆娘每日为她煎药,她却害死我的婆娘,她,她简直禽兽不如!”   “胡闹!”县太爷一声呵斥,又转向皇锦绣,说道:“继续讲下去。”   锦绣继续说道:“本来每日好好的,那日,我服了绣娘端过来的最后一贴药之后,脑袋竟晕晕沉沉,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民女察觉到不对劲,使劲掐自己胳膊,勉力保留的一丝清醒,朦朦胧胧间,看见一个人抬手杀了绣娘!此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锦筝突然开口说道:“大人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吧?”   的确,就算皇锦绣说的是事实,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发生的一切。温玉泽和胡捕快眼里很快覆上了一抹沉思。想着应对的办法。   锦绣突然笑了,看了一眼江锦筝说道:“大人,民女能够找到证人证明民女的清白,还请大人到牢里去提取一人前来。”   这时,江锦筝的脸上才显现出害怕的模样来。   县老爷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说道:“难不成那个证人是……”   皇锦绣胸有成竹的说道:“大人,那个人正是龙在天。”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县老爷心里在不甘愿也只能叫胡捕快带人去了牢房提人去了。   胡捕快一见事情竟然这么急转直下,兴高采烈的接了命令便朝牢房里去了。   皇晟樊也夹杂在围观的百姓中间,问道,“那个白衣姑娘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责?”   那个被问的人本不想搭理,一回头看向皇晟樊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不敢不应,只好说道:“有人说她把一个绣娘给杀了。只是事情变的太快,戏文上都没有这个精彩。”   皇晟樊漫应了一声,看着皇锦绣那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如同被小猫爪子挠过一般,恨不能将这些碍眼的人通通赶走,只剩下他和皇锦绣两个人好好的叙叙旧。   皇晟樊身边的奴仆看到皇晟樊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主子,可是需要奴才去打听一下具体的事情?”   皇晟樊招手制止,说道:“你不要太小看了皇锦绣,这么个小小的计谋怎么会难倒她?看看便知分晓。”   那个奴仆按捺下躁动,安静的待在皇晟樊身边,凝神注意周遭环境。   过了没多长时间,龙在天便被胡捕快放在椅子上抬了上来。   原来,龙在天的膝盖虽然得到了锦绣的疗伤,只是时间上晚了些,一走动便锥心的疼痛。   虽说龙在天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也架不住这疼痛折磨,所以时间一久,竟然不怎么会走路了。   胡捕快本想找两个人驾着他前来,还没等将人加起来,又牵动了龙在天其他的伤口。   一时间,竟然无法带他挪动。   胡捕快着急一头汗水。   外面还等着他带人过去开堂,可他这里却连个犯人也带不走,若是被县令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无能?   龙在天里也不好过,他身上的伤口是在是太多了,平日里不碰到还好,这会儿,被这几个捕快扶的,伤口真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疼,也就是他忍耐力好,才没有哼唧出声音来,若换成别人,估计早就痛呼出声了。   一行人一时间竟是被卡在了这里。   信好,看守牢犯的牢头是个十分机灵的人,他一看到这个场景,就立刻回到自己的屋子,找出了一把椅子过来,于是胡捕快便着了两个人将龙在天抬到了大堂之上。   龙在天瑟缩在椅子上,眼珠子在大堂里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看到了锦绣。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该罚      龙在天双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身来,惊喜的喊道:“大妹子,你还没死啊!”   公堂内的温玉泽,公堂外的皇晟樊听了龙在天对皇锦绣说的话,俩人不自觉的恶狠狠的瞪了龙在天一眼,到底会不会说话,这么不吉利!   可惜,龙在天浑然不觉,说道:“我在暗不见天日的牢里,就着那个小窗户透出来的光亮,算来午时已过,还以为你早已身首异处,没想到咱们还有竖着再见面的这一天!”   皇锦绣看的出来,这龙在天是真的为自己高兴,便开玩笑说道:“目前,我是竖着的,可龙大哥你可是坐着的呢。”   龙在天听了这句话,哈哈哈大笑,连着上堂面对那群官差的紧张气氛都被冲淡了几分。   县太爷从看到龙在天坐着椅子进来,到现在他藐视公堂,积攒的怒意冲破了胸膛,连带着脸色黑了一圈,一拍惊堂木,喝到:“大胆龙在天,竟然敢藐视公堂!来啊…”   “大人,且慢!”县太爷抽取签子的手停留在半空里,怔怔的看向阻止他的胡捕快。   胡捕快说道:“龙在天是目无法度,该罚,但不是现在,请大人继续审理绣娘被杀一案。”   县老爷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问道:“证人已到庭,那便继续吧。”   锦绣收敛了心神,说道:“民女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被投入了大牢之中。江锦筝探望民女,许是以为民女必定会被开刀问斩,为了让民女死个明白,也或是一解心中的怨气,便将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一一为我详细道来,你说,是不是啊,姐姐。”最后一句话,皇锦绣是对着江锦筝说的。   江锦筝咬紧了牙关,说道:“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能够服众?”   皇锦绣背着手,在江锦筝面前站定,说道:“大人,我一个人的证词可以是一面之词,但是另外一个人的呢,难道还是一面之词不成?还请大人明鉴。”   县太爷问道:“龙在天,方才她说的可是实情?”   龙在天便将自己在牢房里听到的一一讲来,中间并无夸大之意,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在太阳底下,还是被江锦筝话中的狠毒,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之后,彼此之间都在窃窃私语。   听完龙在天的证词之后,江锦筝一下子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那李三儿听完之后,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县老爷一拍惊堂木。那边李三儿不住的在地上磕头,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县老爷说道:“李三儿,你可知罪?”   李三儿说道:“青天大老爷啊,请您明鉴,我本不想诬告念念姑娘,是江家大小姐对我言道,如果不告念念姑娘,便让我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世上啊。大人,小人尚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孩童嗷嗷待哺,实在经受不住她的引诱,便收了她的银子,连夜将江家大小姐给我的状纸递了上来。其他的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县太爷说道:“真是岂有此理,你为了蝇头小利,竟将她人的性命视为儿戏。那日的情形如何说是亲眼所见?”   李三儿俯首认罪,说道:“青天大老爷,不是我藐视法度,而是从头到尾都是江家大小姐指使的。那日,我按照和那个死婆娘约定的时间到了江府,却发现二门上原本把守的严严实实的护院都不见了踪影,我觉得奇怪,便径直到了织绣间,进去便看见我家婆娘倒在血泊中,旁边念念姑娘也倒了,手里还有一把刀。我吃了一惊,转头要走,却被那个名字换做阿柔的丫鬟给擒住,说道要我给他们做个见证,就是念念姑娘将我婆娘杀了的。小人见那个丫头实在凶的很,又给了小人三十两银子,便同意了给她们做见证。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县太爷估摸着着李三儿说的是实情,点头道:“李三儿贪念财物,制造伪证,构陷她人,念你初犯,便罚你做徭役一年,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这判的倒也公正合理,李三儿千恩万谢的磕头,又对皇锦绣磕了头,被胡捕快拎着后领子带出去了。   江锦筝双目无神的看着这一变化,她感知到某些事情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飞奔而去,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李三儿被带下去执行杖刑,衙役在院子里支了一个行刑用的凳子,把李三儿架了上去,胡捕快监工。李三儿本想偷偷求饶,奈何一看见胡捕快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衙役们等着一声令下,棍棒噼啪不停的落在李三儿的屁股大腿上。衙役们没收到好处,也不识得这李三儿,自然打得又狠又快,直打得李三儿惨叫不止。   在大堂里的江锦筝听了,也是一阵瑟缩害怕。   县太爷问话:“江氏锦筝,可是对龙在天、李三儿等人的证词有甚异议?”   江锦筝冷笑:“一个是江湖骗子,一个是市井混混,妹妹当真是好手段,我真是对妹妹的胡媚之术佩服的紧,竟然让这么些个男人为她前仆后继。”眼中的恨意,言辞中的不屑让温玉泽差点扑上去!   皇锦绣拉住了温玉泽的袖子,说道:“姐姐这是何苦?若是姐姐认罪知错,以前的便让他们过去吧,我既往不咎,咱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做一对不是姐妹更甚姐妹不好吗?”   “哈哈哈,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念念姑娘好宽广的胸怀,只可惜,我倒是想问上一问,妹妹会去抢姐姐的心上人吗?”   皇锦绣皱眉说道:“谁跟你说过我要抢温玉泽?”   江锦筝冷笑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狡辩吗?不是你暗暗教唆绣娘绣了另外的礼服,与温玉泽双宿双栖吗?!”   锦绣和温玉泽无言的看着彼此。这话又是从何而来?公堂外的皇晟樊脸色晦涩不明的看着温玉泽,眼中杀气显现。吩咐身边的男人:“去查一下这个温玉泽,全部。”   男人恭恭敬敬的应了,犹疑的看向四周嘈杂的人群,说道:“主子,这…”   皇晟樊定定的看向大堂的方向,负手说道:“放心,死士在我附近,去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反复推敲      那个男人低声说了是,迅速的消失在人群中。附近的百姓自动自发的补上刚刚男人的位置,仿佛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江锦筝将皇锦绣和温玉泽的对视看在眼里,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这事儿做的隐秘,却不想我会知晓此事吧?还是说,你想等我与温玉泽成亲当日,凤冠霞帔加身,与温玉泽成亲吗?我怎会让你如此!”   锦绣细细将事情推敲了一遍,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所在,不答江锦筝,反问道:“是否是阿柔与你说的这些?”   江锦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想杀她灭口不成?”显然承认了此时便是阿柔所为。   锦绣只得耐下性子说道:“这都是阿柔那贼人一手编造的谎言,我与温公子之间清清白白,皇天后土皆可作证,捕风捉影的事情,姐姐又怎会深信不疑?做出这许多错事来。”   江锦筝说道:“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绣娘不是我杀的,与我何干?仅仅这些,如何治得了我的罪责?”   县老爷一拍惊堂木,喊道:“大胆江氏锦筝!到了公堂之上,仍是牙尖嘴利,好个厉害,要是不给你些颜色看看,你便不知道这衙门的门口到底是朝向哪边!”   锦绣赶紧上前一步,行了个万福礼,说道:“且慢。大人,江小姐是此案的唯一知情人,只有她知晓当日案发的详细情形,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江锦筝看着锦绣的背影,阿柔说过的话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我的小姐哎,坏人哪里是明明白白写在脑门上的呢,都是坏在心眼里的。别看我们这个念念姑娘年纪小,心里可大着呢。”   “小姐,我听府里的绣娘们说啊,还要赶制另外一件礼服呢,是照着念念姑娘的身量做的。”   “温公子悄悄的给念念姑娘送东西来了呢。”   一两句话不足为信,但是当府里上下都是温公子和念念姑娘如何般配,大小姐如何横刀夺爱的声音不停的出现在江锦筝的耳朵里时,三人成虎,江锦筝见了锦绣,心里只是满满的猜疑,全然不见往日的情谊。   可是,看着锦绣的身影,锦绣的陌生又熟悉的语气冒了出来:“姐姐不曾相信过我,难道姐姐就不曾怀疑过阿柔的真假吗?”江锦筝看向温玉泽,他依旧挺拔孤傲如昨,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我说。”等大堂里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江锦筝身上时,江锦筝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我全说了。”   江锦筝制止锦绣要说话的表情,只怔怔的看着大堂正中间的旭日东升图,说道:“绣娘是阿柔杀的。案发当日,我听了阿柔的挑唆,想要抓住绣娘和念念勾结的所谓证据。到了绣房之后,阿柔正把染着绣娘鲜血的刀子塞到躺在地上的念念手里,阿柔说,一不做二不休,还是把念念姑娘送进地狱,永不翻身。随后的事情和李三儿说的别无二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跟我爹爹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这一句话,锦绣闭上了眼睛。嘴唇开合了半天,最终只发出来了两个字,“姐姐…”终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江锦筝不去看温玉泽复杂难辨的表情,对着锦绣说道:“到底…是,是我对你不住,你原谅我了罢。”   县太爷说道:“既然如此,江氏锦筝听令,念你父在乡间赠药施粥多年,为善乡间,你尚且初犯刑律,不知深浅,便判你即日青云山上的落梅庵里落发修行,与青灯古佛相伴去吧。”   江锦筝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淡淡的站起身来,拢了拢鬓边的乱发,放佛又是那个一身红衣,傲然立于绣楼上的江家大小姐了。衙役带着她经过温玉泽身边时,她轻轻的说道:“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   温玉泽在她擦肩时,转头对她轻声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便是我小时救过的那个姑娘。”   江锦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双脚如同灌了水银一般,伫立在原地,听得温玉泽说道:“本想早些与你相认,没成想,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锦筝双眼中的泪珠滚滚而下。微微侧头,说道:“这一辈子的大红嫁衣,我只为你而穿。”说罢,惨然一笑,随着衙役,迎着门外的烈烈西风,扬起了红衣飘带,回忆随风飘散。温玉泽眼前渐渐的模糊了,耳边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疼不疼?你的衣服都变红了。”小男孩虚弱的说道:“笨蛋,只有成亲才会穿红衣啦。嘶,好疼。”   小女孩想了想,说道:“那我长大后穿大红衣服,你来娶我好不好。”   小男孩说道:“好。”   “拉钩。”两根短短的肉肉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只是,当时年纪小,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却不知道,长大之后的他们是无力承受这个誓言的。   温玉泽抹了一把脸,冰凉一片。身边只剩下锦绣一个人。“他们人呢。”温玉泽测了测脸,躲过去锦绣探究的眼神。   锦绣也不戳穿他,说道:“早就散了。龙在天被当场释放了,他说他是对县衙官兵等一切过敏体质,已经出了县衙,现在正在大门口等着咱们呢。”   温玉泽说道:“那,那江…”未尽之言,也是说不下去了。   锦绣奇怪的看着他说道:“姐姐已经被送到青云山的落梅庵了。”   温玉泽急道:“怎么会这样?”正巧,县衙里的衙役,将他们寄存到县衙里的马匹牵了过来,温玉泽抢了缰绳,翻身上马便走,一句话随着风飘到锦绣的耳朵里:“念念,我去去便回。驾!”马蹄扬起的灰尘淹没了温玉泽的背影。   锦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说道:“走的这么急,连话都来不及听完整,姐姐被判的是带发修行,又不是剃度出家。”   “哦,他没有来得急听完姑娘的话,便说给本公子听如何?”一道算不得难听的男声传入耳膜,锦绣警惕的回头,喝到:“是谁?在哪里装神弄鬼的,出来!”   “锦绣姑娘的反应每次都是让本公子眼前一亮呢。”一抹身影慢慢的从县衙旁边的石狮子处的阴影里走出来,摇着折扇的脸上,挂着一抹深究的笑意,笑吟吟的看着锦绣。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故旧      锦绣观他形容气度,虽然轻车简从,身着一件蓝色云翔福福纹宽袖长袍,腰间只系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陈郁,整个人内敛却又张扬,显出久居高位的不凡气度来。   锦绣皱眉看向他手里的扇子,虽然是南方,但也是隆冬时节,摇着扇子难道不冷吗?虽说是头一次见他,锦绣心里却没来由的对他感到排斥。   疏离的笑了笑,问道:“公子可是认识我?”   皇晟樊合拢了扇子,说道:“也难怪锦绣姑娘不认得我了,我也算是姑娘的故旧了,想请姑娘赏个脸,找个茶楼一叙,如何?”   锦绣下意识的后退,避开皇晟樊的碰触,说道:“公子许是认错人了,我并非什么锦绣,我是念念,顾念念。”   皇晟樊玩味的笑了一声,说道:“是么,真是巧合的很呢。在下的未婚妻和姑娘长的十分相似,只不过她离我而去,实在是令我伤心不已。”   锦绣说道:“请您节哀顺变。”转身欲离去。   皇晟樊没想到锦绣是如此的干脆利索,一时没回过神来,等到回神的时候,锦绣早已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去了,赶紧跟在锦绣的后面,没想到,集市里的人实在太多,皇晟樊的武功也施展不开,恨恨的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锦绣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皇晟樊会纠缠不休,挤在人群里,顺着人群越走越远,待得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小巷子里,眼看着后面无人跟踪,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一只大手伸将出来,堪堪的捂住她的口鼻,将锦绣拖进了小巷子里头去了。   锦绣震惊不已,心脏砰砰的狂跳起来!   只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锦绣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念念,你的心脏跳的好快呢,是为了我呢,还是害怕的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锦绣狠狠的用手肘捣向后面,没有听到预料之内的惊呼,原来,男人早有所防备,一只手还是捂着她的口鼻,另外一只手却是接住了她的手肘。   锦绣懊恼的皱眉。   像是感觉到了怀中小女人的懊恼,男人也不放开她,继续在她耳边,微凉的嘴唇不经意的碰触着锦绣的耳朵,说道:“念念,咱们真是有默契的紧。”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逗她,松开了对锦绣的钳制。   重新获得自由的锦绣回过头来便对着那个男人就是一巴掌!景沐暃就站在那里,不闪不多,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在僻静的巷子里骤然响起。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青峰和阿琪便看到王妃对着王爷扇巴掌的这一幕。青峰喊:“主…”主子的子还没有出口,便被阿琪捂住了嘴巴,两个人闪身站在了一边。   青峰说道:“你干什么?我要去拉住王妃啊!”   阿琪对着青峰便是一个白眼过去:“笨蛋!你要是现在过去,信不信王爷一刀砍了你!”   青峰还是不开窍,说道:“我这是去劝架!”   阿琪说道:“以王爷的功夫,王妃便是千手观音也打不到王爷的衣角的。”   青峰骤然醒悟。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还不给我滚进来。”巷子里面传来景沐暃的声音。   青峰和阿琪一惊,脖子一缩,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刚才两个人自以为隐秘的对话想必已经被景沐暃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禁更是害怕,走的便更慢了些。   景沐暃不满的看着两个人,说道:“刚才说话的声音底气很足,怎么,现下已经走不动了吗?”   青峰和阿琪便不再拖沓,快速的走到景沐暃和锦绣身边,单膝跪地,说道:“属下青峰、阿琪,给王爷、王妃请安。”   景沐暃听到久违的王妃的称呼,难得被取悦了,说道:“起来吧。”刚才他们的不敬之罪,便免了吧。   锦绣连连摇手,说道:“我不是什么王妃,你们认错人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一个个的都将自己认错。看来,以后出门还是请人算算才成。   景沐暃柔声说道:“你是念念,对不对。”   锦绣说道:“我是。”   景沐暃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睛,笃定的说道:“那你便是我的王妃,我的念念。”景沐暃的眼神缠绵坚定,像是想要用眼神编织起一张情网,牢牢的将她捆缚在网心,看着她挣扎,却再也不放她离开。   锦绣皱眉,说道:“公子,也许上次我对你说的不是很明白,我说了,我不是你的那个王妃,我是念念,但也只能是念念,你懂我的意思吗?”   景沐暃说道:“不明白。”想了想说道:“那我这样的意思,你明白吗?”说着向前一步,将锦绣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双手抱着锦绣的头,低下头去,微凉的唇瓣捕捉到她的,像是确定一般,轻轻的在那个不断张合,扰乱他心神的粉嫩红唇上啄了啄,等到锦绣惊讶的张开嘴,便一举浸入,在那丁香小口中,肆意翻搅起来。   锦绣双手使劲儿抵着景沐暃的胸膛,向外推拒着他,却又被景沐暃抓住了双手,吻得更深了。   青峰尴尬的捂住了阿琪好奇的双眼,阿琪捂住了青峰的耳朵,悄悄的挪到巷子外面,为景沐暃站岗去了。   失而复得的滋味实在太过于甜美。景沐暃差点溺毙在锦绣的温柔乡里。不知道吻了多久,锦绣的抵抗早已软绵无力的靠在景沐暃的宽阔的胸膛里,推拒的双手不知怎的换上了景沐暃的脖颈。景沐暃依依不舍的放开怀里小女人甜美的唇瓣,在那被吸允的微肿的红唇上啄了几下。   锦绣伏在景沐暃的胸膛上顺气,眼神很快恢复清明澄澈,哪里还见刚刚意乱情迷的迷蒙模样。抬眼便看见景沐暃那一脸餍足,不禁想到刚刚沉迷于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的吻中,最后竟然还勾住了他的脖子,红晕慢慢的从脸上烧到了耳朵,蔓延到了脖颈里,整个人呈现秀色可餐的粉红色。景沐暃看到锦绣羞涩,心里的狼欲嗷嗷欲出,刚想要扑上去,却被锦绣扇了一巴掌。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情根深种      景沐暃捂着被扇的火辣辣的脸颊,心痛的想着,自家的王妃什么都好,就是下手太重了些,不知道还以为在教训登徒子呢。   可是,景沐暃景王爷,您现在就是个登徒子啊。   景沐暃拉住转身欲走的锦绣,锦绣反手又给了景沐暃一巴掌。   巷子外为自家王爷把风的青峰和阿琪又听到了熟悉的巴掌声,不禁为自家王爷拘了一把辛酸泪。   锦绣脸上带着薄怒,却又晕染着红晕,如同灼灼夏日里的清水芙蓉,清丽中带着些许妩媚之意,美艳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景沐暃被拍了一巴掌也不生气,亦步亦趋的跟在锦绣的后面,手指还是勾着锦绣的镶银边兰花水袖,只是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摇晃,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一左一右的两枚鲜红的巴掌印儿,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念念,打是亲,骂是爱,无关你有没有记忆,果然你对我是情根深种。”   锦绣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对于他的话也只听了一个字,亲。瞬间又想起刚才的温存来,面皮又红透了几分。   景沐暃感动的看着锦绣生动的神情,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过如此生动的念念了。以往的念念,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很少外露,更多的是将心思深埋心底,不让人探知,他们两个也因此经过了多少磨难。现在的念念,少了防备,多了欢喜,景沐暃甚至在想,就算这辈子念念恢复不了记忆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张白纸,每天将会用新的回忆填满彼此剩余的生命和记忆里。   想到这里,景沐暃对着薄怒的锦绣露出宠溺的笑来,锦绣又是一眼瞪过去,说道:“你笑什么,难道还没有占够便宜么?”   说完,觉得一个姑娘家在一个男人面前说这话实在是太过于孟浪了些,可是,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男人,总会让她消除戒备。锦绣捂住了嘴巴,眼睛滴溜溜的来回转动,想法子怎么补救回来。   景沐暃扑哧一笑,说道:“念念的便宜,睿恒占一辈子都不够。”见锦绣疑惑的看过来,景沐暃伸手拉住锦绣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已知你的名字是念念。我叫景沐暃,大荣国的景王爷景沐暃,我的字,叫做睿恒。念念,只有你才可以叫我的字。”   “睿恒。”锦绣默默的在嘴里念了一遍,抬头看向景沐暃,说道:“很好听的名字。”   景沐暃抬手摸了摸锦绣的头发,说道:“念念说好听,它便是好听。”如若此,这名字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见王爷活力全开,青峰和阿琪暗暗对自家王爷的厚脸皮竖起了大拇指,王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情圣的级数。青峰简直想跪下拜师傅。   锦绣察觉到青峰和阿琪戏谑的眼神,想把手从景沐暃的温热的手掌里抽出来,无奈,就着两个人手拉手的姿势,对青峰和阿琪说道:“你们还是克制些吧。”   青峰、阿琪大喜,说道:“主子,你记起我们来了?!”   景沐暃也难掩兴奋之情,虽说锦绣失去记忆也是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是现在只有亲亲抱抱的福利,让以前大口吃肉的人改喝肉汤,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些。于是,景沐暃目光灼灼的看向锦绣。   锦绣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想起来什么,只是觉得对你们有些亲近之意罢了。”因为锦绣清楚明白的很,身边的男人对其他的人绝不会像对她一样那么好说话。   景沐暃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锦绣提醒青峰他们的用意,慢慢的将锦绣的手放在心口上,说道:“念念,还是你最了解我这个地方的心思。因为你,它好像跳的越来越快了。”   手掌隔着厚厚的绸缎袄子也能感受到胸膛里跳动的心的力度,锦绣的手贴着景沐暃的有力的心跳,慢慢的,自己的心跳竟然和他的同步起来,当然,她还不知道的是,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二次对着这个男人悸动。这种感觉竟然如此美好,锦绣有点舍不得放手。   还是景沐暃放下了她的手,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锦绣手指的温度慢慢的消失,不觉有些失落,手指又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在手心,锦绣惊讶的抬头,便看见景沐暃眼含笑意的看着她,说道:“睿恒怕念念又要抽我一巴掌了,于是,先下手为强,把凶器给收起来。”   听景沐暃这么一说,锦绣竟起了玩笑之心,一挑眉,对着景沐暃甜甜的一笑,在景沐暃差点沉溺在久违的温柔的笑意时,锦绣抬起了她的绣花鞋,对着景沐暃脚上狠狠地踩了上去,还特地碾了两下。碍于面子的景沐暃不想在走在前面的青峰和阿琪面前痛呼出声,只好咬紧了牙关,硬生生的忍着。反观锦绣,头一次反将景沐暃一军,滋味意外的甜美,嘴角挂着笑意。   青峰和阿琪自然不知道两位主子正在他们正后方打情骂俏,俩人也在暗中叫着劲。   远处,一辆马车从里面将帘子拉开,马车内的人将整条街的情况都尽收眼底,外面看马车却不知里面的人的身份,正是一个窥视的好所在。   马车里的女声语气轻柔,但是还是让侍立在旁的小丫鬟瑟缩了下肩膀:“阿柔,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柔如水,脑子却满是浆糊?我问你,上次你汇报与我的皇锦绣会死的很难看,可是现在呢,她没死不说,你竟然还将她送到了景沐暃的怀抱里?!”   阿柔抖着声音说道:“主子,奴婢,奴婢是真的按照主子吩咐的去做的。只是,只是这皇锦绣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奴婢也不清楚啊。”   “啪”的一声,一只青花瓷茶杯连同滚烫的茶水摔到阿柔的脚边,阿柔不敢动弹,被滚烫的茶水烫的一个机灵,抖得更是厉害。所幸的是,他们将马车停在熙熙攘攘的集市旁边,便是有一两声的动静,别人也只是以为是哪里打破的,倒也没有惹人注意。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不是在敷衍我      阿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正好压在碎瓷片上,锋利的碎瓷很快扎进了阿柔的肉里,鲜血顺着切口,划入了地面上。阿柔倒也硬气,也不吭声,对着马车磕头道:“是阿柔的错了,请主子再给阿柔一次机会,阿柔必将将功赎罪。”   阿柔的这一举动,让马车里平静了不少,紧张的气氛也被冲淡了几分。就当阿柔快要支撑不下去时,马车里的女声说道:“你先起来吧。”   阿柔双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   “对付皇锦绣,你可是又有什么主意?”   阿柔顾不上包扎伤口,听此一问,不禁迟疑道:“这个嘛……”   “怎么,刚刚你说的,只是在敷衍我吗?嗯?”   阿柔不敢搭话,马车里的女人正待要发声,却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冒了出来,轻佻的说道:“欺负小美人,也只有你这一家,整个南夜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来人刷的一声收拢了扇子,说道:“你说是不是啊,沫沁柔,沫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阿柔简直要瘫倒在地儿,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却又怕被沫沁柔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端倪来,只好将眼角的眼泪抹了去。   来的正是皇晟樊,自锦绣摆脱了他之后,他便在锦绣消失行迹的地方细细查找,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便会碰到沫沁柔,看阿柔这个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真让皇晟樊起了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忍不住出声,为阿柔解了围。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镇上,竟然还难遇到他国的故人。不过,”肤如凝脂的纤纤细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了沫沁柔那张带着面纱的脸,讽刺的目光差点切下皇晟樊的一层面皮来,说道:“要不是我认识大荣国的前淮王,我都要怀疑,你是假扮得了。”两个人损来损去,丝毫不让步。   皇晟樊冷下了脸色,说道:“沫沁柔,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儿本王便怕了你。”   沫沁柔毫不示弱,说道:“对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一死罢了。”   皇晟樊说道:“我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希望你改天能够告诉我你的使用心得。”   沫沁柔说道:“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会遣散你的各方夫人,相信她们一定能找到幸福的归宿。”   皇晟樊压低了声音,充满警告的说道,“沫沁柔,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一个人,便和杀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么一句杀气腾腾的话语,一个丫鬟从马车内快速的窜出来,站在沫沁柔面前,充满敌意的看向皇晟樊。沫沁柔看着眼前单薄的身影,笑着对皇晟樊说道,“淮王爷,恐怕让你失望了呢。”   皇晟樊看着眼前的丫鬟,便觉得她很是面善,先将他和沫沁柔之间的恩怨抛在一边,说道:“我看你好生面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沫沁柔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他是不会说话的,难道你忘了吗,她便是将皇锦绣的母亲,大荣国的国母,丞相颜如海的女儿颜若书带出皇宫的那个丫鬟。”   皇晟樊恍然大悟,却也没有再试图挑衅她,从身上掏出了一条手帕扔给了阿柔,说道:“你先处理下伤口。”   阿柔七手八脚的接到皇晟樊扔过来的手帕,先前站在皇晟樊和沫沁柔之间的丫鬟见皇晟樊眼中已然没有了杀气,便放心的挪到阿柔身边,为阿柔细细的跳去膝盖上的碎瓷片,又从阿柔手里一直不放手的手绢给细细的包扎好了,又钻回了马车里。   皇晟樊愣愣的看向她,说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沫沁柔说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个意思呢?说好的让皇锦绣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呢?这些事情你可曾答应了我。”   皇晟樊说道:“好好好,我们不提这个了行吗,快说,留下记号,让我一路跟踪到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沫沁柔说道,“你心目中的高岭之花,又被景沐暃摘到了。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怜,皇锦绣有了再一次选择的机会,竟然还是选了景沐暃。”说起景沐暃,阿柔嘴巴里细细的咀嚼这个名字,心里竟然还是泛着青涩的苦味。   皇晟樊被戳了心里最不愿别人提及的痛楚。他皇晟樊败给谁都可以,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景沐暃?景沐暃到底有什么好,皇锦绣竟然两次都选择了他?   沫沁柔挑眉,看着皇晟樊的心潮起伏,说道:“我便知道你不相信我,看,那边。”   顺着沫沁柔的手指头,皇晟樊正好看见景沐暃和皇锦绣十指紧扣,一行人又说又笑的,边走边看,羡煞旁人。   皇晟樊瞬间红了眼眶,啪嗒一声,手里的乌木所做的坚硬扇骨的扇子竟然被他硬生生折断了,可见怒气之盛。   沫沁柔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心里不痛快了,怎么会让别人快活!哪怕暂时的盟友也不行。正要假意去安慰皇晟樊的沫沁柔,心里头渐渐有了计较。   她一手搭上了皇晟樊的手臂,越抓越近,将脑袋凑到了皇晟樊嘴边,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从阿柔这个角度看去,两人更像是一对爱侣,正要接吻。阿柔神色一暗,便听的皇晟樊不耐烦的说道:“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别靠我这么近。”   皇晟樊看着沫沁柔一脸算计,面相早已没了当日的温柔婉约,想到锦绣那张清理无双的脸蛋,莫名的对沫沁柔这张狰狞的脸厌恶到不行。   出乎意料之外的,沫沁柔并没有发火,稍稍远离了皇晟樊,说道:“那小女子便听从王爷的吩咐,只是,你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你我各取所需,你要你的皇锦绣,我要我的景表哥,互不相干。”   皇晟樊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说来听听。我倒是要听听你的高招。”   沫沁柔说道:“附耳过来。”   皇晟樊听的眼睛不断的睁大,最后如同牛铃一般大小,说道:“沫沁柔,你果然恨我入骨,竟然想出这借刀杀人之计来。”   沫沁柔不解的说道:“此话怎讲?”      第三百二十章 认怂吧      皇晟樊抱胸冷笑,说道:“我虽然自大,但也不是无知愚蠢。景沐暃作为大荣国的战神,本身就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他又不是我,在朝堂上弄些权术,他是实打实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砍过的人恐怕比你见得的人都多,你让我去冲上去和景沐暃对打,不是想让我死,又是什么呢?”   沫沁柔冷笑道:“皇晟樊,你认怂了?你怕了?难道你真的不想软玉温香在怀吗?”   皇晟樊沉吟道:“想是想,只不过…”   沫沁柔说道:“你还是认怂了。”   皇晟樊一把捂住沫沁柔的嘴巴,待她消了声,又一脸嫌弃的推开沫沁柔,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随意丢在地上,说道:“你听别人说完,你会死啊?咱们两个是合作关系,理应通力合作,更何况,景沐暃手底下的那一男一女也不是吃素的。从长计议岂不是更好些。”   沫沁柔想了想,便同意了。   皇晟樊继续说道,“这样吧,你马车里丫鬟都视皇宫为若等闲了,便请这位姑娘引开景沐暃,阿柔引开青峰,待得皇锦绣和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落单之时,便是咱俩分开的日子了。”   沫沁柔说道:“我帮你拿下了皇锦绣,你得答应我,你玩完了她之后,便把她给我送过来,我好给她送一份大礼。”   皇晟樊想要摇摇扇子,却发觉扇子早已被他给掰折了,只好讪讪的放下扇子,笑道:“一言为定。”   沫沁柔唤呆在马车里不愿下马车的姑娘,说道:“阿郊,你先出来下。我有话要对你说。”名叫阿郊的姑娘嗖的一声出现在车辕上,姿势之恭敬,仿佛她再也没演过了额,说道:“主子,你有何吩咐?”   “你与景沐暃,谁的武功更高强些?”   阿郊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在他的面前,我顶多走不到一百招。”   皇晟樊眼前一亮,没想到眼前瘦瘦弱弱的姑娘这么厉害,竟然能在景沐暃手底下走将近一百。却听的阿郊继续说道:“这是他出八成的功力,如果他马力全开的话,我在他手底走不过,”阿郊比了个五。皇晟樊说道:“三十?也行了,也是厉害的不得了了。”阿郊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是五招。”   皇晟樊和沫沁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名叫惊恐的害怕。   沫沁柔想了想,问皇晟樊:“你的死士呢,怎不见他们?”   皇晟樊说道:“死士和影卫为了保护我安然离京,已经死伤了大办,如何再指使的动?”   沫沁柔对阿郊说道:“去,找个成衣铺买套不打眼的男子的服饰换上,去把那些男女中的”一指皇锦绣和景沐暃他们,“个头儿最高的,给我把他引走,走的越远越好。”   阿郊铿锵的答应了一声,说着脚尖轻点车辕,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找不见了。   皇晟樊拍手,说道:“好俊的轻功。”   沫沁柔对阿郊其他的不知道,但是对于轻功还是有信心的。她看着阿郊消失的方向,说道:“她最重要的便是将景沐暃给引走,我相信她的实力。”   皇晟樊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她能对得起你的信任。”   沫沁柔又对蹲坐在那儿的,大气不敢喘一口的阿柔说道:“阿柔,你有没有信心将青峰和阿琪给引开?”   阿柔扶着墙,艰难的看向沫沁柔指向的方向说道:“阿柔有信心。”   沫沁柔说道:“很好,阿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阿柔说道:“主子,请您吩咐,阿柔必定万死不辞!”阿柔眼睛里竟然有着玉石俱焚的决然,皇晟樊不禁为之动容,可是,下一刻便被锦绣窈窕的身影给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   沫沁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跟在景沐暃身边的有两个侍卫,一个叫做青峰,擅长用刀,另外一个叫做阿琪,擅长用毒。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阿柔低头敛眉应了。   说罢,阿郊已然朝着景沐暃他们冲了过去。景沐暃察觉到身后破空声,下意识的将锦绣护在身后,转身出掌,接下阿郊的突袭。阿郊没想到景沐暃的反应如此之快,偷袭不成,不等自己力道坐实,撤掌撒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冲景沐暃射了出去。足尖在地上轻点,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转瞬消失了踪迹。   景沐暃双目一凝,反手将匕首抓在手心,扔给阿琪,说道:“匕首上有毒,小心保护念念,我去追。”   青峰出列,说道:“网页,还是我去吧。”   景沐暃冲着阿郊消失的方向说道:“我去,你不敌她。”   说完,便消失个无影无踪。   阿柔见景沐暃已然追着阿郊去了,机不可失,便说道:“主子,我去了。”   青峰和阿琪紧张的看向四周,谨慎的将锦绣护在中央,说道,“主子,千万不要远离我们身后!”   锦绣点头表示明白,转而想到青峰和阿琪是背对着她的,不会看到她的动作,只得大声应了。   正当紧张不已的时候,阿柔一瘸一拐的出现在集市的前方,身旁明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兴许是害怕阿柔身上的血迹沾染到他们,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来,也轻易的让锦绣看到了阿柔那苍白如白纸的角色,仿佛一阵风吹过,她便凌空而去似的。   青峰和阿琪也意识到了阿柔的存在,见阿柔直直的向他们走来,暗自凝神戒备,以防她偷袭。   偏偏阿柔在距离锦绣他们几尺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深深的看向锦绣,不发一语。锦绣暗暗纳罕,观那日阿柔和江锦筝到牢房里去看锦绣的笑话,分明江锦筝和阿柔是盟友,共同的目标便是致她于死地,阿柔对自己的怨恨程度也是和江锦筝不相上下的。如今,江锦筝已然被发落到了青云山的落梅庵,阿柔是和偷袭她们的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呢,还是她为了自己的主子便决定铤而走险,亲自手刃锦绣?   短短的一瞬间,锦绣脑子里已经翻转了好几个念头,只是,按照阿柔现在目前的身体状况,如何会突破青峰和阿琪之间的屏障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能逃吗      阿柔努力的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念念姑娘,我,我本是来杀你的。”   锦绣挑起好看的眉毛,感兴趣的问道,“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这个念头?”   阿柔说道,“我没办法,主子手里捉着我的把柄,我只能听从她的命令,做下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江锦筝已然认罪,你以为你逃脱的了吗?”   阿柔抬头,眼角泪痕犹在,多了一丝我见犹怜的味道,说道,“我有不能接受惩罚的理由,若是完成心愿,必将认罪伏法。”   青峰听了锦绣和阿柔的对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的七七八八,联想到,自家主子因为眼前的女人的构陷身陷囹圄,还差点被开刀问斩,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不等锦绣回答,对阿柔冷哼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看刀!”   说罢,手中刀快速出鞘,在阳光底下闪出耀眼的光来,周围的百姓只觉得森然冷气直扑面颊,纷纷闪开来,锐利的刀锋直取阿柔喉咙,竟是一上来便是一场死斗。   阿柔也不是吃素的,脚边一闪,堪堪躲过青峰夺命的一刀,见青峰的刀劈了个空,转而横扫她的下盘,阿柔一把抓住一个跑得慢的小姑娘,横挡在身前,对青峰说道,“别动,否则便是你杀了她!”青峰只得临时变招,刀劲儿犹在,把街边卖菜的小摊一分为二。   阿柔对青峰的力道暗自心惊,抓紧了手里的小姑娘,视她为保命符一般。   小姑娘的家人是个老奶奶,只是和自家孙女逛个集市,哪里会想的有这样的祸事?只听见只要面前的青年住手,便会救了孙女,跪倒在青峰年前,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去捉阿柔。   围观的人远远的看着,不敢近身,只得远远的议论。   青峰想要远离老奶奶,无奈她抱的死紧,怕使蛮力伤了老人家,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胶着。   锦绣看着这混杂的场景,清冷的嗓音说道,“阿柔,你放了那个姑娘,我放你走。”清冷的嗓音加上秀美绝伦的容颜,冻结了现场的嘈杂,在场的人都愣愣的看向锦绣。   阿柔说道,“你这是跟我在讲条件?貌似现在是我占了上风。”   锦绣冷笑,“是吗?我倒是对你突然出现的理由感兴趣了。你要是不出现,天大地大,我们如何去找得到你?何必劳你自投罗网?”   阿柔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随机收敛了所有的神情说道,“念念姑娘果然聪颖。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或许还能做朋友。”   “那你便放了那个姑娘,我们一切好说。”   阿柔说道,“念念姑娘不介意跟我走一遭吧?我家主子有请姑娘过府一叙故人之情。”   锦绣笑了,说道,“这便是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用一个小姑娘为质,有失大家风度。”   一缕散发飘落在阿柔面前,遮住了阿柔原本的表情,阿柔说道:“念念姑娘不必对我使激将法了,我们从小便被教育,手段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结果。只要姑娘跟我走,这小女孩的命就在姑娘的一念之间。”   锦绣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只见她被吓得浑身震颤,瑟瑟发抖,又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语,倒是个有骨气的孩子。锦绣上前一步,说道:“我随你走,你便放了这个孩子?”   阿柔也许没想到锦绣这么容易心软,一惊之后说道:“那是自然。”   锦绣说道:“虽然道不同,但是我信你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好,我便跟你走一趟。”   青峰一边看着阿柔,防止她背后做动作,一边甩开老人挪到锦绣的身边,劝阻道:“主子,您不能去!”从景沐暃的反应便知道锦绣在自家王爷心目中的位置,自家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重逢,如果王妃跟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走掉了,妨碍了王爷和王妃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就算王爷念在以往的劳苦功高的份上放自己一马,感情上也得干掉他。   阿琪干脆挂在锦绣的身上,说道:“念念,你不能去,要去,要去你也一并把我带去吧。”竟是有些耍无赖了。   锦绣脱口而出,说道:“你也被景沐暃给带坏了吗?”说完,才疑惑的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这么自然的说起来了。   阿琪眸光亮了,又暗了下去,虽然她主攻毒药,但是毒药本一家,她也随着师傅读过许多医书,知晓锦绣的记忆就好像被封存的宝藏,不知道哪一天才会被开启。   锦绣看着阿琪、青峰担忧的眼神,忍不住摸摸阿琪的头发,说道:“如果景沐暃问起我来,便说我还有要事儿处理,如果有缘的话,我们再会。”又对着青峰说道:“这小姑娘是个好苗子,能收留便收留了吧。”   阿琪背对着阿柔,一股脑的将药从怀里掏了出来,塞到锦绣手里,说道:“你不让我跟着,便带着这些药吧,让它们代替我护你安好。”   锦绣知道推脱不过,将药放进怀里,说道:“知道了。”径直走向阿柔的攻击范围内,对阿柔说道:“放人。”   阿柔见锦绣竟真的走到了她身边,于是一把把小姑娘推向青峰和阿琪,又从怀里拿出一枚烟雾弹,说道:“有毒!”边喊边吧烟雾弹扔进了天空里。   青峰和阿琪有心去追,只见眼前烟雾弥漫,四周百姓四散奔逃,哪里还看的见锦绣和阿柔的影子。只好救下被阿柔劫持的小姑娘再说。幸好小姑娘只是受了轻伤,好生将息着很快便会复原如初。   烟雾散去,青峰和阿琪却发现,小姑娘的奶奶竟然已经死亡多时,尸身也有些冷了,只怕是阿柔扔烟雾弹之时,老人家想跑又跑不快,被人推倒在地,正好伤到了后脑勺所致。   景沐暃打退了阿郊回来,耳聪目明的听见一阵阵的痛苦呜咽,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加快了脚步,看到了青峰和阿琪围在一个小姑娘身边。小姑娘伏在一个看似老人的尸身上哭泣,却独独不见锦绣。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危险      景沐暃心慌,一把抓住青峰的肩膀,急问道:“念念呢?啊?我问你念念呢?!”   青峰以为偷袭,手里刀已经出了一半,回头发现是景沐暃,吓得赶紧将刀仍在地上,低声说道:“念念姑娘走了。”到底是没有胆子吐露实情。   景沐暃有些失魂落魄,说道:“走了,怎么会走了呢?”转眼想到阿郊那奇怪的偷袭,阿郊的武功本不及他,只是仗着自己轻功好,边打边退。景沐暃追到一半才发现,阿郊竟然没有使出全力,转念一想,她偷袭的那一击是冲着念念去的!那阿郊这么做的用意只有一个,便是调虎离山!念念有危险!   想通了关节的景沐暃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景沐暃双目通红,对青峰喝到:“念念为什么会离开?你给我细细讲来。”   青峰见瞒不过,单膝跪在地上说道:“青峰保护主子不力,请王爷责罚。”阿琪也跟着跪下。   景沐暃说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讲与我听。”   青峰便把阿柔如何出现,如何锦绣跟她离开说了,还把自己听到的疑虑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指使那名陌生女子带走念念的是位故人?”景沐暃双眉紧蹙,“念念可还有什么话留下?”   青峰想了想,说道:“主子吩咐我们收留这个小姑娘。还有,主子说,主子留下一句话给您。”   景沐暃精神一震,说道:“是什么?快说!”   青峰斟酌着语气,说道:“有缘再会。”   “没了?”   “没有了。”   景沐暃苦笑道:“也罢,你起来吧。”走到小姑娘身边,景沐暃蹲下,视线与她齐平,说道:“既然是念念救了你的命,你便跟着我罢,也算是念念留给我的念想。”   小姑娘怔怔的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不再哭泣,说道:“大哥哥,你真好看。”   景沐暃冷硬着一张脸,说道:“自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红袖,你的命是念念给的,自然也得听从念念的,视她为主子,听从她的命令,她让你便生,她让你死便死,听明白了吗?”   小姑娘被吓得忘了言语。青峰说道:“以后慢慢的调教便是。”   景沐暃说道:“这事儿便交给你办吧。记得,也教她一些功夫,至少能够保护念念。”   青峰低声应了。   景沐暃看着小姑娘奶奶的尸身,对青峰说道:“将老人家的尸身给收殓了吧。”   青峰和阿琪应了,见景沐暃要冲着锦绣消失的方向追去,青峰赶紧跟上,问道:“王爷,那位偷袭咱们的女子可有什么线索?”   景沐暃双眼一眯,说道:“被他给逃了。”   青峰心里一惊。景沐暃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在他手底下竟然还能逃走,那个女子和她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   景沐暃看出青峰的疑惑,说道:“她使得是调虎离山之计,最终目的还是念念。她也没有讨到便宜去,被我打了一掌,伤了经脉。”   青峰一惊,说道:“那主子岂不是很危险?都怪我,当时就算拼的一切,也不应放那个女子安然离开。”   景沐暃说道:“念念目前还是安全的。否则,他们可以趁我不在痛下杀手,你们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只不过是想让念念知道些什么。务必要把这个背后的黑手给斩断!”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景沐暃这辈子只尝试一下便够了。只是景沐暃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这一次自以为是,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属下必将此人连根拔起,消除主子的心腹大患!”   景沐暃满意的点了点头。   话说,锦绣被阿柔拉着,渐渐远离了人群。阿柔脚步声逐渐凌乱,汗水浸湿了额发,膝盖上包扎好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迹来。   锦绣拉住她的袖子,尚未说话,便感觉到一柄尖锐的物件抵住了锦绣的腰间。锦绣低头,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锦绣也不害怕,只是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毫无伤害她的意图,说道:“你的伤口崩开了。”   阿柔自然能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如针扎似的疼痛,又不愿意锦绣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走,那可真是功亏一篑,便说道:“怎么,念念姑娘是想出尔反尔吗?趁着我伤口未愈,便想逃走?”   锦绣看也不看腰间的匕首,重复道:“你的伤口崩开了。我这边有上好的金疮药。”说着,便从怀里拿出几个小小的瓶瓶罐罐来,从里面挑了一个出来,闻了闻味道,示意阿柔凑上前来,解开膝盖上包扎的手帕,用清水冲洗干净了,敷上药。锦绣本想为她撕一块干净的内衬,却见阿柔将那方手帕递了过来,示意用手帕包扎。   锦绣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块手帕有何特殊之处?”   阿柔嗫嚅不能言,红透的脸泄露了她些许心情。锦绣说道:“绑好了。”也不再追问手帕的事情。   阿柔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言语,寻找着沫沁柔留下的记号一路上找去。   锦绣也不想着逃跑。其实,在那时的情况下,她相信青峰能够救得出那个小姑娘,也会活捉阿柔,她也不必做出以质换质来。但是抓住了阿柔的活口又能如何呢,谁保证能撬开阿柔的嘴巴,找出幕后的主使者?将计就计,这是锦绣在那一刹那便写好的话本,最重要的便是结局。   锦绣也着急,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打尖。实在是人质中的楷模,相比之下,阿柔竟才像是被绑架的,头发散乱,心神不宁。锦绣看不下去,问道:“你主子还是没有地消息给你吗?你不能联系上她?”   阿柔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主子主动联系我,我才能见得到她。”   锦绣说道:“那我们便在你主子经常落脚的地方等着你家主子大驾光临了。”   阿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远处,沫沁柔和皇晟樊正看着茶寮里悠闲地喝茶的锦绣和阿柔。   皇晟樊倒是老神在在的模样,问道:“沫大小姐真是心思缜密呢,属下都完成任务了,还不能相见。”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暗处      沫沁柔白了他一眼,说道:“沁柔哪儿又比得过淮王殿下。殿下日理万机,又怎会细细的琢磨敌人呢。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我想王爷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表哥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的处事风格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说不定他现在便等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我们出现,好一网打尽。”   皇晟樊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儿当真不假,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谨慎一些便是没错的。”   皇晟樊说道:“其实,有件事情你没说错。”   沫沁柔做洗耳恭听状。   皇晟樊说道:“若是其他人,景沐暃说不定真的躲在暗处,将过来接应的人连同诱饵一网打尽。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   “在陷阱里的诱饵,是景沐暃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皇锦绣。”   沫沁柔听到这一句话,满眼都是景沐暃对皇锦绣的宠溺。不禁握紧了手,咔咔作响。   皇晟樊见沫沁柔吃瘪,好心情的说道:“我不了解景沐暃,但是我明白他失去皇锦绣的心情。”说完,径直冲着锦绣和阿柔去了。   阿郊从沫沁柔的身后缓缓的挪出来,说道:“主子,景沐暃确实没有跟过来。”   沫沁柔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阿郊摇摇头,说道:“景沐暃伤到了我的经脉,只怕就算内伤好了,我的功力也只能是过去的七成。   “七成?杀那个贱人倒是绰绰有余了。你先下去养伤吧,让墨画在我身边伺候着便是。”阿郊又嘱咐了墨画几句,这才离开。   沫沁柔顶着面纱,也冲着锦绣所在的茶寮走了过来,说道:“好久不见,皇锦绣,希望我精心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能够笑纳。”   皇晟樊早已按耐不住的走上前去。阿柔先是看到了皇晟樊,又看到了远远缀在皇晟樊身后的沫沁柔,悄声站起,挪到一边,恭声说道:“奴婢阿柔,给皇公子请安,给小姐请安。”   皇晟樊说道:“起来吧。”低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锦绣,说道:“念念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在皇晟樊一露面,锦绣便想起来这是她出来县衙之后与她搭讪的那位登徒子。锦绣淡淡的说道:“时不过午,当然记得。”   皇晟樊径自在阿柔原来的位置坐下,说道:“今日太过于鲁莽,还请姑娘见谅。”   锦绣又打量了一下沫沁柔,不理会皇晟樊,问道:“指使人偷袭于我,指使阿柔将我劫持而来的主子,是你啊,还是你身后的这位姑娘?”   沫沁柔在墨画重新擦了一遍的凳子上坐下,将遮面的面纱轻轻的撩起,说道:“皇锦绣,你当真是认不出我来了吗?”   锦绣端详了一下面纱下的脸,只见那女人不过二八芳龄,姿容秀丽,明眸皓齿,脖子后面有一道粉红色的皱巴巴的印痕,也算的是一个美人儿,只不过眉目之间戾气太盛,遮掩了本身的荣华,反添了几分市井之风气。摇头说道:“委实不记得了。”   沫沁柔突然哈哈哈笑了,合着凛冽的西风的呜咽声,竟然带着一股子怨恨,说道:“你不记得我,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沫沁柔向下拉了拉衣服,露出如同蜈蚣的狰狞的,扭曲的疤痕出来,继续说道:“你都与我留下记号了,你说,我能不时时刻刻记住你的大恩大德吗?”   锦绣呷了一口茶,笃定的说道:“看来,你便是那背后主使之人了?”   沫沁柔说道:“是又怎么样,就凭你这贱人对我做的这些,千刀万剐不足以平复我内心的愤恨。哈哈哈,只是没想到呢,一向心狠手辣的皇锦绣失忆之后竟然有了菩萨心肠,这才让我的计划这么容易的实施。县衙里,那个废物江锦筝竟然让你给逃了,没关系。现在你又落在我的手上,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亲手报仇雪恨!”   说着,沫沁柔拿过阿柔靴筒里的匕首,朝锦绣狠狠的刺去!   茶寮的桌子不大,沫沁柔又是突然袭击,本以为能一击命中皇锦绣的心窝,以雪夺夫留疤只恨!眼见着匕首尖快要没入锦绣的身体,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胳膊。   皇晟樊抓住沫沁柔刺向锦绣心窝的手,斜眼睨着沫沁柔,说道:“沫沁柔,这与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吧。”   锦绣当下手中的粗瓷茶碗,抬眼冷冷的看着一眼眼前的匕首,复又看向手持匕首的人,说道:“不管以前咱们之间又过怎样的纠葛,凭现在你对我做的,便是死敌。”   沫沁柔冷笑,不再徒劳抽动手里的匕首,手一松,匕首吧嗒掉落在地。对着锦绣说道:“你我便是天上的鹰,地上的兔,生来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以为我大费周章真的是为了请你过来喝茶叙旧的吗?如若有,那也全然是恨!”   锦绣没有开口,静静地看向这个毫不掩饰怒意和恨意的女子,说道:“谁是鹰,谁是兔子,尚且下不得定论。”   锦绣和沫沁柔沉默不语,冷冷的瞪视着对方,中间升起的火药味令阿柔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碰到了椅子,发出砰的一声,惹来皇晟樊的注目。   皇晟樊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说道:“沫沁柔,我不管你和黄锦绣之间的纠葛,我只希望你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沫沁柔说道:“我倒还忘了这一茬。”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与其我在这里杀了你,不如将你送给皇晟樊。你在他手里想必更加生不如死吧。不过,在临死之前让你享受一下鱼水之欢,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哈哈。”想到黄锦绣这个贱人即将在这辈子最讨厌的人身下婉转承欢,最终被景沐暃表哥厌弃,沫沁柔的心情大好。连带着对着阿柔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说道:“阿柔,我们走吧,不要打扰淮王爷的好事。”   临走前,还对皇晟樊说道:“淮王爷切莫怜香惜玉,莫忘了云溪,那个曾和你曾经巫山云雨过的女人也是死在这个女人手里的呢。”   皇晟樊对云溪最是忌讳。不是因为皇晟樊对云溪心里有多怜惜,而是皇晟樊对云溪有多厌恶,多怨恨,云溪背叛了皇晟樊,还妄想着用肚子里秦杰明的孽种坐上淮王爷侧妃的位置,也不想想云溪自己便是云尚书府一个庶出的小姐身份,给她一个侍妾便没有辱没了她的身份,妄想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      皇晟樊怨恨着锦绣,一部分是锦绣对皇晟樊的不屑一顾,另外一部分则是把对云溪的恨转嫁到了黄锦绣身上。沫沁柔只知其一,却不知从今往后,一切将会不一样。   皇晟樊对沫沁柔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沫小姐的关心。沫小姐有时间关注鄙人,还不如多抽空关心一下景沐暃。据说,他可是早就到了南夜国,你说,他是冲着谁来的呢?”   沫沁柔冷冰冰的说道:“表哥那里自有我去说。”只要皇锦绣死了,她,沫沁柔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景沐暃面前。   皇晟樊说道:“哦?那我便恭祝沫小姐马到成功咯。”景沐暃到了南夜国,无非是为了皇锦绣。可笑的是,这个女人还一直以为景木绯会把她放在心上,真是无耻之极。   锦绣冷静的看着皇晟樊与沫沁柔之间的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心道,他们之间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合作无间。那个自称沫沁柔的女人走的干脆,也只能从身边的这个皇晟樊入手了。   “念念,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皇晟樊坐在锦绣身边,想伸手去抓锦绣的手,见锦绣下意识的将手缩回去,仿佛受惊般,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情难自禁,念念,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   锦绣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皇公子客气了,哪里说的上怪罪?”经此一动作,锦绣对皇晟樊的提防多了一层。不顾他人意愿将人掳劫至此,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人物,更多的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绝。   皇晟樊大喜,说道:“念念,失去记忆的你,好像比以前更加迷人了。”说罢,上上下下的扫视锦绣全身。   锦绣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后倾,将话题转移了开去,说道:“听皇公子的语气,仿佛与我是旧识,可惜的是,妾身竟将过往忘了个干净彻底,无论怎样,都想不起一丝一毫。”说完,目光之中闪烁着泪光。   皇晟樊见美人儿珠泪欲垂未垂,悬挂在眼眶中,配合着委屈的神情,果真是楚楚动人。以前的皇锦绣多了自傲,少了些小女人的娇态,现在的皇锦绣简直就是按照他幻想中妻子的样子,一颦一笑,都能勾动他的心肠。皇晟樊强忍住去揽黄锦绣入怀的欲望,说道:“这都是我的不是了,美人莫怪。”   “那皇公子介意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与我吗?”锦绣掏出手绢试了试眼角,说道。   皇晟樊满口应承。在脑海里将以往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细细的推演了一遍,说道:“念念,我先说与你听。你本是大荣国皇帝皇景梧与前丞相颜如海之女皇后颜若书唯一的女儿,宁安公主,皇锦绣。”皇晟樊一字一顿的说道。   锦绣心下吃了一惊,面上也些许讶然。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观青峰和阿琪对待自己的态度,锦绣也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探知的欲望,本以为自己的地位较多的是承自于景沐暃,没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是如此显赫!竟然是皇室众人,王公贵族,还是大荣国唯一的公主。   锦绣定了定心神,问道:“我父亲,就是大荣国皇帝皇景梧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皇晟樊对于这个倒是没有隐瞒,说道:“你还有一位堂姐,目前已经被召回皇室,写入宗碟族谱,昭告天下,便是容若公主了。”   锦绣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说道:“容若公主?”展颜一笑,说道:“真的好想快点见到这位姊妹呢。”   “容若公主比你年长一些,应叫皇姐才是。”   “景沐暃呢?他可是与我有何瓜葛牵扯?”锦绣除了介怀自己的身世之外,放在心头上的便是牵动自己心绪的景沐暃了。   皇晟樊心头暗自讶异,本以为景沐暃见到皇锦绣之后,便将以前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提及,倒是给自己留下了空子,正所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球”,算是为自己追求皇锦绣大开方便之门。   思及此,皇晟樊按下所有的欣喜,迅速换上一副悲愤的表情,毫不掩饰对景沐暃的恨意,说道:“景沐暃!他!”话未说完,一巴掌将面前的简陋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锦绣再怎么冷静,毕竟只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身体抖了一下,快速的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怎么了?”   皇晟樊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抱歉的对锦绣拱了拱手,说道:“念念,吓到你了吧,只要想到景沐暃,我便想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啖其肉,饮其血。”   皇晟樊不等锦绣反应,继续说道:“念念,你与我蒙陛下隆恩,早有婚盟之约,你我本应早日完婚,以全陛下之恩德,没想到,梅雨时节,江淮地区洪涝严重,更恐怖的是,洪水冲破了堤坝,数万百姓家破人亡,背井离乡。陛下下了圣旨,命我放下儿女私情,赶往江淮节制淮南营房兵马,赶赴修筑堤坝,赈抚灾民。好在,官兵同德同心,洪水很快得到控制,饶是如此,待我回到大荣国京都也是数月之后了。没想到,没想到…”皇晟樊再也忍不住,双拳青筋毕露,咬牙道:“等我回京都之后,皇帝陛下只字不提我与你的婚事,只是封赏了珠宝绫罗若干。你原本住在你外公前丞相颜如海颜大人府上,却被告知,你已被当时的景王爷景沐暃掳了去,最终决议下嫁于他!夺妻之恨,怎让人不恨!”说完之后,皇晟樊低下头,却用眼角余光细细的观察着锦绣的神色。   锦绣瞪大了眼睛,若这皇晟樊说的是真的,那他和景沐暃之间倒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只是,那沫沁柔,到底是在这中间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锦绣问道:“皇公子,您可是认识刚刚的沫沁柔姑娘?”   皇晟樊见她没有义愤填膺,只是就事论事的神情,内心也已然凉了些,说道:“那沫沁柔本是景王景沐暃的表妹,在老王妃的做主下,便与景沐暃有了婚约,算是青梅竹马吧。只是那景沐暃贪财好色,春闱狩猎见了你的容貌,便心生不轨之心,想将你据为己有,可不知怎的,这沫沁柔也闹将起来,远远的遁入南夜国,不再回京都了。”   “那便怪不得她视我为仇敌了。”   “这一切都是景沐暃的错,如若不是他,你又何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此话怎讲?”锦绣也感到奇怪,自己身为大荣国的公主,就算是游山玩水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深处敌国之中,以身犯险。她出现在南夜国中,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件事发生了,她必须到南夜国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什么关系      皇晟樊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抹黑景沐暃的时机,说道:“你与景沐暃成婚之后,我也送上了祝福,只是,大荣国天高地阔,竟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于是乎,我只好乔装改扮,隐性化名来到这南夜国了此一生。可是,上天总是那么的爱捉弄我,我在南夜国竟然见到了已然在大荣国里莫名其妙的消失在火海里的沫沁柔,担心她对你们不利,只好安抚住她,以求获得一些信息。也陆陆续续的传回些你和景沐暃在京都里的讯息。我这才知道,沫沁柔能从京都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这里面竟然还有景沐暃的助力。景沐暃将沫沁柔安排到了南夜国之后,不时的传递消息,说是将你诱骗到南夜国来,意图大事。等我得到消息,想要去相救于你时,却发现你早已跌落悬崖,生死不明。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皇晟樊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锦绣却一直对皇晟樊放心不下,便问道:“皇姓乃是大荣国国姓,我想请问皇公子,你与皇室是什么关系呢?”   皇晟樊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一声“来了”,面上一点不漏,嘴角带着笑回答:“现今的大荣国皇帝皇景梧算得上是我的皇叔,你我是正经的堂兄妹呢。”   锦绣行了一礼,款款的说道:“堂哥安好,锦绣这厢有礼了。”   皇晟樊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锦绣听得进去几分,为今之计,也只能将戏演下去。赶紧上前去扶锦绣的胳膊,嘴里却说道:“念念太过于客气了,何况,念念与我可是有婚姻之盟的。”   锦绣下意识的忽略掉皇晟樊的弦外之音,听到皇晟樊说的婚誓之时,脑海里竟清晰的忆起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佳人挽着身着火红锦袍的青年,缓缓的走上高台,接受众人的祝福。   “念念,念念,你可是响起些什么来了?这么聚精会神。”原来是皇晟樊伸手在锦绣的面前不停的摆手,才将锦绣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没什么,零零碎碎的东西,倒也不值得一提。”锦绣淡淡的说道,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   皇晟樊也不勉强,做足了儒雅大度。说道:“我的府邸便在这周围,若是念念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待南夜国时局平稳,我自当送念念回大荣国京都,去面见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以全天伦之乐。”   锦绣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应是,目前来说,锦绣从皇晟樊这里得到的有欺骗隐瞒、却没有杀意。锦绣本以为探知到了事情真相,却发现,她只是掀开了真相的面纱的一角,其他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   天色渐渐昏暗了起来,茶寮的掌柜的也早已掌上了灯,在迷雾之下,更添迷蒙之色。   皇晟樊站起身,说道:“念念,请。”双手摆出恭迎贵宾的姿态,让锦绣走在前面。锦绣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进那雾霭霭的树林之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须臾,山路的尽头哒哒哒的走来一辆马车,慢慢的走到锦绣和皇晟樊面前,随着一声响亮的“吁”,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他们面前。只是车夫的面容掩盖在毡帽之下,加之天色昏暗,实在看不清楚。   锦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胳膊却落入身后的皇晟樊手中。皇晟樊轻轻的在锦绣耳边,说道:“不用怕,这是我的人。念念,上车吧。”湿热的气息飘进了锦绣的耳膜,锦绣不舒服的向前的伸脖子,想要脱离皇晟樊的掌控。   马车车夫倒也有点眼色,迅速的从马车上搬下一个马凳子来,方便锦绣上马车。锦绣的即将钻入马车之前,一道精光迅速的闪过。   皇晟樊在锦绣的身影消失在马车里之后,笑容很快消失不见,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淡淡的命令道:“出发吧。”   车夫沉声说道:“是,主子。”像是刻意压制住了声音。   锦绣也没在意,拉起了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物在马车灯笼的照应下闪烁的着晕黄的光圈,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车厢里逐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味。不知不觉间,锦绣竟然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车夫听的马车内呼吸平稳,悄悄的掀起帘子的一角,见锦绣歪在马车里的大靠枕上,安稳的睡着了,这才将毡帽的帽檐向上推了推,说道:“主子,药效已经起作用了,您还是赶快服一颗解药吧。”   皇晟樊点了点头,从车夫里接过药丸,嗅了嗅味道,这才扔进嘴里说道:“皇锦绣聪慧过人,我们一定小心,不露的马脚才是。”   车夫许是觉得毡帽太过于碍事,便将毡帽取下来,放在一边,火光一照,露出半个脸来,竟然是锦绣和杨子帆刚到南夜国时遇到的镖长!   镖长说道:“可她不是失忆了吗,应当不记得什么了吧?”   “可我总觉得不放心,”皇晟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镖长,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干净修长的手指,说道:“阿彪啊,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调教你和那个蠢货的吗?”   镖长低头,说道:“属下铭记在心。若不是主子垂怜,我和老…我们早就横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皇晟樊满意的点点头:“那便好。”说完这句话,皇晟樊双手突地扼上了镖长的喉咙,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那个蠢货兄弟已然下了地狱,那你便去地狱陪他去罢!”   镖长的手拉着缰绳,在皇晟樊扼住他的喉咙时,本能的一拉缰绳,骏马立起前蹄,长嘶了一声,也将马车里的锦绣狠狠的甩向马车的另外一个侧壁,竟然醒了。本想掀开帘子看看马车是行进到了那里,却听到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主,主子,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哼,为了不能冒险!你两次追杀于她,以为她失忆了便认不出你来吗?”   “那…六皇子让我小心着你,这…竟然是真的…”说罢,便咽了气,双眼还睁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既来之则安之      皇晟樊一脚将镖长的尸身踢下车来,发出咚的闷闷声。皇晟樊下意识的掀开帘子,看见锦绣依旧还是半躺在侧壁上熟睡,放下心来,在车辕上平复心跳。   锦绣在帘子恢复原状之后,迅速的睁开了眼。在心里对着镖长默念了一句,“一路走好。”便听得马车重新咯吱咯吱的响起来。既来之则安之,锦绣又靠在侧壁上睡着了。   “念念,念念,醒醒。我们已经到了。”   睡眼惺忪的念念一被叫起,眼前便是皇晟樊放大的脸。锦绣眼中的睡意很快被澄澈所替代,说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皇兄?”   一句皇兄,让皇晟樊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放佛他已经被册封为太子,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了。对锦绣越发的殷勤,在锦绣即将迈出马车之时,为锦绣披上了一件锦袍,嘴里说着“小心着凉,慢点”,小心翼翼的将锦绣从马车上服了出来。   出的马车,眼前便是一派锦绣富丽堂皇之色。两个镶刻着十三个铃铛的石狮子威武的矗立在府门面前,雕梁画栋,大门两侧早已站了两排丫鬟,或如春兰,或如秋月,高矮胖瘦,各有千秋。见皇晟樊和锦绣过来,整齐划一的行礼,口称:“见过主子,见过念念姑娘。”   皇晟樊拉着锦绣便想进府,锦绣轻轻推开他的手,问道:“皇兄,为您赶车的车夫哪里去了?”   皇晟樊一愣,迅速回神,说道:“哦,我临时派他出去半点事情,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还以为锦绣已然发现了车夫便是那个两次追杀他们的人,在诘问“一掌镇西南”阿彪的下落呢。“念念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办?”   锦绣拦着皇晟樊说道:“不必麻烦了。”   皇晟樊这才领着锦绣进了大门。锦绣见庭院中杨柳依依,莲叶田田,更难得是,在此隆冬时节,皇晟樊所居住的院子中,竟然还有莲花!岸边的菊花也是一片生机盎然之色。   锦绣说道:“好美。没想到隆冬时节竟然还有如此美艳的花儿。”   皇晟樊说道:“在我居住的落英居的院子里,还培植了数棵梅花,此时,也正是怒放之时。念念可有兴趣,随我一起观赏。”   月亮升到了半空,冰轮般大的圆月,清冷的光辉照在人的身上更添一丝冷意。皇晟樊吩咐人把落英居沿途的灯给掌上,在夜风中飘忽不定的小小火焰竟也能带来丝丝的暖意。   到了落英居后院,随着夜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院子里,铺了一地,映着头上的冷月,锦绣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皇晟樊鼓掌,说道:“念念高才,果然是应景。”   锦绣说道:“古人的佳作,我只是偷来的。”   皇晟樊见皇锦绣神色淡淡的,颇有些疲惫之色,便说道:“念念今晚便在梅林安歇如何?我已叫人收拾了梅林居,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寄人篱下之人,有何挑剔的?有片瓦遮头便足以。”锦绣恢复了冷静的自持模样,对着皇晟樊行礼,说道。   皇晟樊知道进退为度的道理,也不再纠缠,唤了一个小丫鬟过来,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伺候的仆役实在太多,管家也没有将花名册送过来,皇晟樊见这个张灯的大丫头生就一副机灵相,便招了过来。   这个大丫头平时在外间候着,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皇晟樊这个名正言顺的主子,不免心下有些惴惴,平端着灯笼小步快速移到皇晟樊面前,行了个下蹲礼,说道:“奴婢映雪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面上倒是没有一般小丫头见过世面些。   皇晟樊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映雪说道:“这位是锦绣姑娘,近日居住在梅林居,你便贴身伺候着吧。”   映雪心里有点不情愿,她生就几分颜色,无奈命里头不好,被老子娘卖到富贵人家做丫鬟。犹记得老子娘临行时对她说过的话:“不要怨你老子娘,怨就怨这个吃人的地方!把你发卖到这里,看看你的命能不能挣个姨娘出来吧。”   她年岁渐大,身边的大丫头都早已认了命,能被配给府里的小厮的都成亲了,只有映雪,死咬着不放。本以为这次真的能被主子一眼挑中,却没成想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锦绣看着映雪那面上不甘愿的神色一闪而逝,说道:“连日来,我便是自己打理起居,实在不习惯有人侍候,还是让这位姐姐到皇公子身边吧。”君既有意,何不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皇晟樊闻言,不好对着锦绣发作,背对着锦绣,冷冷的瞪了映雪一眼。   映雪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回了神,款款走到锦绣面前行礼,说道:“映雪见过锦绣姑娘,还请锦绣姑娘不要嫌弃我手脚粗鄙,听不得使唤才好。”   锦绣双手用力,赶紧将映雪掺了起来,说道:“姐姐哪里话,倒是麻烦姐姐,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皇晟樊笑道:“难得你俩投机,不像主仆,倒是像姐妹一般。”此话一出,皇晟樊便有些后悔,此言难免会踩低了锦绣的身份,抬了映雪的了。锦绣毕竟是大荣国的公主,如何与一介婢女称姐妹?脑子里转了一圈,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却见得映雪已然领着锦绣往梅林居去了。   皇晟樊不禁气结,却也不可奈何,只好等明日再说。   皇晟樊在园子的布景上,真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五步一梅,十步一景,步步倒是有惊喜。梅林居便在梅林的正前方,只是为了维持梅林的精致,便在林子周围修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上去,足部经脉活络,隐隐有暖流传过来。锦绣好奇的在鹅卵石小路上踩踏,自得奇趣。   锦绣问道:“映雪,观这园子的规模,恐怕不是数年之力所能为,竟用的鹅卵石铺路,更是耗费心思了。”这个院子,过了二门,锦绣已经走了半个时辰,竟才到位于宅子中央的梅林居,可见其规模之大,气派之大。   映雪说道:“姑娘可能有所不知,主子不是修建这园子之人。”   锦绣虽然有所怀疑,现在也不能表露出来,挑高了眉,示意映雪继续说下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说了什么      映雪扶着她继续在鹅卵石行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这园子的主人,也算的上一方豪富,因仰慕大荣国江南秀丽水乡,便找能工巧匠,仿了一座园林出来,又因主人生性爱梅成嗤,便单独在园子中央开辟了一片梅园出来。几出轩阁都是围绕着梅林所见,小姐您现在居住的梅林居便是原主人最爱的之一。”   听完映雪的解释,锦绣带着审视的目光将映雪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虽说是丫鬟知道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前因后果知晓的如此详尽便有些令人纳罕了。锦绣装作漫不经意的说道:“那皇晟樊又是如何得到这处宅子的呢?听你的话语,原主人应该视园子如性命一般才是。”   映雪说道:“没办法了吧,要不谁舍得将一府的奴仆,园子尽数卖了呢。”   锦绣停下脚步,恍然大悟的说道:“你自始至终便在这园子里做事?”   映雪说道:“锦绣姑娘好生聪颖,怕是我们手脚粗苯,惹主子嫌了吧。”   锦绣拉起映雪的手,慢慢的赏着漫天的梅花,说道:“天色晚了,咱们还是早点歇着吧。”   映雪应了声是,扶着锦绣走回梅林居去了。   “那个丫头可是说了些什么?”皇晟樊看着眼前弓着腰,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问道。   “倒是也没什么,皇锦绣多问了些关于这个院子的事儿。那个丫头一五一十的答了。”   “哦,对这个园子吗?皇锦绣,你到底在想什么?”皇晟樊背着手,映在窗子上的背影越拉越长。   锦绣在想什么?是在想皇晟樊,以及那个总是挑拨着锦绣思绪的男人,景沐暃。   到了梅林居以后,映雪先将灯悉数给点上了,又转身为锦绣泡了一壶散发着清香的茶叶,对锦绣说道:“姑娘稍坐片刻,我为姑娘铺床去。”   锦绣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把茶杯抓在手心里,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薄的陶瓷,传递到手里,还是有一丝的刺痛,将锦绣的思路拉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上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多到有些令人不知道真相如何了的无措了。从景沐暃到沫沁柔,再到皇晟樊,这三个人,三方势力伸出的势力触角将锦绣牢牢的捆绑在中央,不得脱身。   锦绣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比如说,皇晟樊所说的哪一部分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半路上被皇晟樊杀掉的那个男人是谁?沫沁柔与景沐暃之间的关系,还有,留在锦绣脑海里的,竟然是景沐暃霸道的按着锦绣的后脑勺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吻的画面。   映雪铺完床铺出来,看到锦绣的脸色之后惊呼,说道:“小姐,您的脸色怎么红的如此厉害?莫不是发烧了?”说着便用手背覆在锦绣的额头上。   锦绣掩饰般的闪烁着眼睛,就是不敢看向映雪,说道:“许是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些,屋里的炭盆烧了旺了些的缘故。不打紧,睡一觉便会好的。”   映雪说道:“小姐说的是,我便将火盆从暖阁里搬出来。”   锦绣点了点头,说道:“打些热水来,我沐浴后便歇息了,你也早点就寝。”   映雪为锦绣打了帘子,服侍锦绣沐完裕,躺在床上,将烛火熄了,放下帘子,说道:“小姐,我出去了。”   锦绣浓重着鼻音答应了一声,便在睡梦中沉沉睡去。   锦绣睡得也不甚安稳,一会儿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紧紧的抱着她,温柔的叫着她“念念”,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抱着那个男人说道:“我便抢了你的男人,你又能奈我何!”锦绣睚眦尽裂,提大刀砍向那对男女,发现那个女人竟然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锦绣啊啊啊大叫,从床上惊觉坐起。   看着眼前陌生的装饰,锦绣这才意识回笼,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映雪也早已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匆匆忙忙的,身上只批了一件外衣,问道:“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绣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说道:“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三更的梆子才响,我没事,你歇息去吧。”   映雪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上眼皮粘着下眼皮迷迷瞪瞪的走了。反倒是锦绣,再也睡不着了。看着窗外斗牛之间的圆月,锦绣又想起来在入睡前缠绕在脑海里的几个问题。   锦绣在心中有了个大胆的假设,显而易见,当日,沫沁柔是真的想杀了锦绣以泄心中之愤,只是,半路杀出来的皇晟樊的态度倒是令人耐人寻味了些。听他与沫沁柔之间的对话,两人分明是已然达成了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协议的,只是,如果真的沫沁柔杀了皇锦绣的话,皇晟樊与沫沁柔之间的协议便以作废。所以,皇晟樊不得不出手,从沫沁柔手底下救出皇锦绣。   锦绣皱眉,这个推测如果是真的话,那她便得出一个不令她怎么舒服的结论,那就是皇晟樊在救她,为了达到他那个目的,他必须保证皇锦绣活着。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让活着的皇锦绣爱上皇晟樊。   锦绣发现,谜团的最后便是皇晟樊真正的目的所在了。只要弄清楚皇晟樊将她放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便是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月亮逐渐西斜,锦绣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下,再也看不透她的表情,锦绣喃喃的说道:“看来,还是得再这儿多待些日子才能去找景沐暃。”   解开了心中的疑问,锦绣踏实了许多,很快便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锦绣是被阵阵的早餐香味给弄醒的。   锦绣眼珠子转了转,却也不想早起,映雪打开帘子,将锦绣今日所穿的衣裙摆在小桌子上,轻轻的摇着锦绣,说道:“小姐,起床了。”   锦绣睁开眼睛,哪里有睡意朦胧?说道:“衣服放在凳子上便好。你去与我打些洗脸水净面。”   映雪答应着去了,很快兑了一盆温水端了进来,正要伺候锦绣穿衣,却发现锦绣已经穿戴整齐,说道:“小姐,怎么就起来了?”   锦绣拧了白布巾,手脸擦干净了,把布巾放回架子上,说道:“早起闲来无事,顺手罢了。”   映雪收拾了脸盆便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要不主子又该说我了。”   锦绣俏皮的说道:“这便当做你我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他,知道吗?”   映雪皱眉说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难道隔墙还有耳不成。”说道隔墙有耳,锦绣扬声说道。   映雪说道:“小姐,你这是对谁说话呢,我又没耳聋。”   锦绣安抚般抚了抚映雪的手背,说道,“我在逗你玩呢,看看能不能吓到你,这里哪里有其他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会怪罪我吧      锦绣在心里冷笑,昨日她梦魇惊醒之后,便感到梅林居周围必定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她没有在意,毕竟在给敌人致命一击之前,稍微给人点甜头也是应该的。只是,青天白日之下,竟然还有人在窗边窥伺,这倒是让她心生惊醒之心,稍微敲打一下,以示惩戒之意。   映雪受惊般拍了拍胸脯,说道:“呼,小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屋里还有其他第三个人存在呢,小姐,我最怕鬼了。”   锦绣说道:“那你今晚倒要小心点了,说不定,有人在半夜敲你房门呢。”   映雪说道,“小姐最会吓唬人了,我不理你了。”说完跺了跺脚,便要抽身离去。   锦绣笑着挽住了映雪的胳膊说道,“已到了早餐时间,姐姐便随我一同过去吧。”   映雪妆模作样的对着锦绣行了一礼,说道,“是,小姐。”   两人打打闹闹的便去了前厅。前厅里,皇晟樊已然端坐在桌前,看见锦绣和映雪一前一后的进来,赶紧起身相迎,将锦绣引到桌边,说道,“念念不会怪罪我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让厨房多做了一些。”   锦绣笑着回礼,说道,“有劳皇公子费心了。”   映雪恭敬的侍立在锦绣身后,收了脸上的笑意,为锦绣拿过来漱口水,伺候锦绣漱口,便想拿着筷子为锦绣布菜,却见锦绣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粒奶酪酥,便垂手退到锦绣身后。   皇晟樊还保持着拿筷子的姿势,微笑道:“这等小事,还是我亲自动手便好。”   锦绣夹起尝了一下,浓浓的奶酪香味蔓延在口腔,夹杂着些甜腻。锦绣暗自皱眉,往日对这种味道的糕点敬谢不敏,却不能拂了皇晟樊的意,微笑的说道:“香而不腻,果然好吃。”   皇晟樊是个人精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锦绣的敷衍,又夹起了一道桂花糖蒸粟米糕,说道:“那念念再来尝尝这块。”生怕锦绣不和胃口似的,又把桌上的其他吃食一样样的都夹了些放在锦绣面前的碟子里,说道:“好久不见,你又清瘦了。”   锦绣每样点心夹起浅尝一口,称赞道:“贵府厨子手艺果然精湛,精致可口。”皇晟樊看着碟子里的点心,竟全然看不出喜好来。   锦绣看着皇晟樊懊恼的神情,心下暗笑。这事儿还真的有点冤枉皇晟樊了,他没想到的是,这倒真要感谢云雷岩云尚书对锦绣的培养之恩了呢。锦绣小时,颇受云雷岩的苛责对待,一应吃穿用度虽说没有短过,却也从来不充盈,尤其是锦绣喜爱之物,平时更是不见踪影,嘴上说的是禁断锦绣的贪念,却对柳姨娘庶出的云溪甚为宠溺娇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天性,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得不说是上辈子的因果报应在里头。锦绣虽然尚未恢复记忆,但是本能还在,对于所接触之物,平淡对待,看不出喜怒。   皇晟樊联想到今日影卫回报的事情,心念一转,对锦绣说道:“念念先行用膳,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锦绣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行礼,说道:“皇公子请自便。”   皇晟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来,低声吩咐身边的护卫:“去把厨娘给叫来,梅林居旁边再建一个小厨房,叫她照顾着梅林居去吧。”   “主子,厨娘搬过去还好办,只是早点却是不方便与锦绣姑娘进早餐了。”   皇晟樊微微一笑,说道:“你啊,还是太贪功冒进了些。早上你回我,我便知锦绣她对我有防范之意,须知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护卫恍然大悟,抱拳躬身行礼道:“还是主子高明,我这便去办。”   护卫的效率出奇的高。等锦绣和映雪用完早点回到梅林居,发现梅林居里闹哄哄的。   锦绣看着丫头仆役不停的进进出出,对映雪说道:“映雪,你去瞧瞧,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回来报我。”   映雪答应着去了,锦绣便循着隐在梅林里的廊道慢慢的走回梅林居,正要走到正房门口,映雪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锦绣说道:“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映雪拍了拍胸脯说道:“小姐,那边的人说是主子为了方便您吃饭,便给梅林居添了一个厨娘,他们正在搬家伙事呢。”   锦绣沉吟道:“厨娘?真是上赶着献殷勤呢。”只怕是为了方便过来蹭饭、在锦绣眼前刷好感度才是真。   “不过也好,让他们先收拾着吧,晚些你拿着些银钱过去与那厨娘,便说是我赏的。”   映雪说道:“给他们把瓜子就该偷着乐了,还得给他们银钱。”   锦绣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故意板下了脸,说道:“你这小蹄子,去还是不去?”   “我去,我去不就成了?”   锦绣伸出手指,垫着映雪的额头说道:“你啊。”却毫无怪罪之意。   映雪见锦绣是真心实意对她好,也起了好好跟着锦绣的心思,见锦绣也是个好脾气的人,问道:“小姐,我跟你说些心里话,你不要惩罚于我。”   锦绣从书柜里抽了一本书过来,随手翻了翻,漫不经心的说道:“说罢,什么事情?”   映雪低下头,斟酌了语气,说道:“小姐,我家主子可是要求娶于您啊。”   锦绣放下手里的书,丁丁的看着映雪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映雪低头,说道:“我虽然一直在外间伺候,但是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府里面只有两个姨娘,还没有正经的女主人,我还是头一回见主子这么细心对一个人呢,府里的姨娘从未与主子吃过早点。”   锦绣说道:“你不大,事情懂得还不少。”顿了顿,又看起书来,问道:“府里有哪两位姨娘?可有孩子?”   映雪的心神很快被引了过去,说道:“只有一位赵姨娘和韩姨娘。赵姨娘更受宠些,膝下也有了一个女孩儿。”映雪紧接着说道:“小姐可需要映雪去打探打探?”   锦绣打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越发没有规矩了。这是我梅林居该有的教养吗?”   映雪说道:“是,小姐,可是,就算你不去找她们,她们也会过来找你的呢?”   “哦,这是为何?”   “小姐还不知道吧,近日来,主子甚少踏足赵姨娘的玉笙居,更别提韩姨娘的竹笛馆了。”   锦绣挑眉,说道:“府内不会传是我使了什么胡媚手段,将你家主子魅惑的三迷五道的,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吧。”   映雪低头,不敢再说话。      第三百二十九章 没安宁日子      锦绣也不在意,想起什么似的,问映雪:“你家主子平时安歇在哪里?是赵姨娘离得近些还是韩姨娘离得近些?”   映雪不疑有他,蹙眉想了想道:“主子甚少宿在姨娘处,一般安歇在主房,便是咱们经过的褚玉苑里。倒是韩姨娘住的近些。”   这倒是出乎锦绣意料之外,说道,“为何不是赵姨娘?”观赵姨娘的受宠程度,还以为她会选择离皇晟樊更近一些。   映雪看了一眼锦绣说道:“主子最是喜爱这片梅林,便经常宿在这梅林居,小姐来了之后,便将梅林居让给小姐居住,自己搬往褚玉苑,便离韩姨娘近了些。”   锦绣心下透亮。没想到自己一介过客,以后在这府中恐怕再也没有安宁日子可言。想到此,锦绣吩咐映雪道:“今日我有些乏了,等那边小厨房安顿好以后,便将院门锁了,谁也不见。”   映雪问道:“主子来,也不见?”   锦绣一字一顿道:“谁也不见。”   映雪点头表示明白了,小跑着出门,找厨娘去了。   这日的后半天,果然清净了不少。映雪不时的跑向院门,来回的在锦绣房前踱步,终究没进来通秉。锦绣不与理睬,却也不点破,着映雪泡了一壶香茗,拿了一本话本径自赏玩不提。   晚饭间,叫映雪进来,对她言道:“我没有胃口,你让厨娘做些与你吃。”   映雪道:“小姐呢,可想进食些什么?”   锦绣想了想,说道:“煮些碧玉粳米粥来吧。”   映雪记下了,犹犹豫豫说道:“今日,主子可是叫了好多次门呢。”   锦绣说道:“可是说了些什么?”   “倒是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听他们说,主子见小姐身子不爽利,在园子里待得无趣,便带着几个护院上了山,山上还残留着几分积雪,倒是打了几头麋鹿和獐子,连同几只野雉回来。回来便给小姐送来了,现下放在小厨房呢。”   锦绣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话本,说道:“你家主子把全部的猎物全都送到梅林居里来了?”   映雪见锦绣起了兴趣,兴奋的说道:“可不是嘛。整个府里都惊动了呢。本来赵姨娘她们以为会分点过去,没想到主子竟然送过来了。还特地吩咐,麋鹿的肉最是适合烤着吃。”   锦绣的眉间愁绪渐露,低头沉默不语。   映雪见锦绣不再搭话,止住了话头,小心翼翼的对锦绣说道:“小姐,要不我让厨娘炖碗软糯的獐子肉过来?”   锦绣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揉开眉间的“川”字结,吩咐映雪道:“你先去你家主子那边多谢他的好意,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亲自道谢,多有得罪。另外,你再去趟小厨房,吩咐厨娘不要动今日你家主子送过来的一应物品。听明白了吗?”映雪点头便要退下。锦绣又想起什么似的跟映雪说道:“如果你家主子问起,便说我很是欢喜。你可明白?”   映雪从未见过锦绣如此严肃的模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收敛了一贯嬉笑,正儿八经的对锦绣说道:“是的,小姐。”   先不说锦绣这边,皇晟樊背着手,站在褚玉苑的栏杆边,凭栏远眺,护卫静静的站立在他身后。皇晟樊突然出声,问护卫:“阿三,你说,南夜国的月亮与大荣国的月亮相比如何?”   阿三站姿未变一分,说道:“天下只有一个月亮,自然是一样的。”   皇晟樊说道:“在我的眼里,还是大荣国的月亮更吸引我一些。”看向东方,似乎是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荣国一样。   阿三劝慰道:“月是故乡明。许是主子想家了吧。”   皇晟樊没有答话,继续问道:“阿三,我将所有的猎物都送到了梅林居,这件事做的可对?”   阿三低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晟樊不耐烦的回头,对着阿三说道:“我正问你话呢。”   阿三说道:“主子心里已然有了定论,不是吗?”   皇晟樊抚着额头失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太心急了吗?诚然,今日的举动,无异将皇锦绣送上了风口浪尖,可是作为我皇晟樊的女人,如果连这点深宅内斗都应付不来,以后如何母仪天下!”   阿三说道:“可是她毕竟是一国之公主,不免…”   “你是想说不免过于儿戏,是吗?这些都是次要的,如今最重要的是景沐暃,我让你打听他的下落,你可有眉目了?”   阿三说道:“我的探子曾打探到景沐暃在江府附近出现过。”   “江府?可是有他特别在意的人或是事情?”   阿三说道:“公主,哦,不,皇锦绣曾经在江府住过一段时间,还惹出一段公案来。”便把事情原委细细的与皇晟樊讲了一遍。   皇晟樊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也对,这天下间如果说有人能动的了景沐暃冷面冷心的话,那人只有一个,便是皇锦绣了。”   阿三心念一转,说道:“主子,我有一计,可诱得景沐暃亲自前来。”   皇晟樊也是一点就透的机灵人,看着阿三说道:“你是说利用皇锦绣?”   阿三说道:“正是如此。我们将皇锦绣的下落的消息送了出去,不相信景沐暃不上钩。”   皇晟樊皱眉,说道:“万一失手,那我们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阿三说道:“皇锦绣在哪里只有我们自己清楚,到时候,找一两个假的皇锦绣,谁又分得清真假呢。”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果然好计谋!阿三最近长进不少。”皇晟樊大力的拍了拍阿三的肩膀,说道,“如果事成,你便是我收复大荣国江山的头等功臣,该论功行赏才是。”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放佛看到了自己杀回了大荣国,将往日死敌一一斩落马下,站在大荣国京都的皇城上看着大荣国的锦绣河山。   阿三也是得意不已,心里也是满满的对美酒美人儿的幻想。      第三百三十章 计划      主仆二人正待将诱杀景沐暃的计划坐实时,有个丫头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启禀主子,梅林居伺候锦绣姑娘的映雪来了,说是谢主子恩典。”   皇晟樊和阿三立时止了话头,皇晟樊示意阿三退下,这才对着门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通报的丫头替映雪关上门之后,悄悄的退下。   褚玉苑两旁点的蜡烛并不是很多,皇晟樊还是带着一些文人雅克的习气,说是蜡烛萤萤之光如何比的月亮之辉?皇晟樊身上披着清冷的月光,背着光,浑身发出阴暗的气息,冷不丁的映雪打了个寒颤,小步的走到皇晟樊面前,说道:“奴婢映雪,给主子请安。”   皇晟樊满意的点头,说道:“知道谁是你主子才好。你来所为何事?”   映雪不敢抬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姐收到主子送来的野味很是欢喜,特命奴婢前来相谢于主子。”   皇晟樊转着食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问道:“锦绣小姐怎的没有亲自过来?”   可就是这句漫不经心的话,让映雪听到了话下的寒意,定了定心神说道:“小姐身体抱恙,午饭只进了半碗粳米粥,精神不济,早早的便安歇了,听到主子亲自送来野味,还埋怨我没有通报于她,特来道谢。”   皇晟樊听到映雪这么说,面色稍缓,说道:“刚才的话是你家小姐教于你的?”   映雪恭恭敬敬的说道:“一字一语,却是出自肺腑。”   皇晟樊对眼前的丫头倒是起了兴趣,可惜给了皇锦绣,只好对映雪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请个大夫过府为小姐诊脉,银子从府上的账面上支便是。”   映雪一一的答应了。   “对了,以后你与你家小姐的对话,都要一一的与我说,听明白了吗?”皇晟樊最后吩咐道,不过压低了声音,在映雪耳边。   映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着皇晟樊恭敬的行礼,说道:“映雪明白。”   皇晟樊满意的挥手,说道:“你下去吧,可要更加细心伺候着锦绣小姐。”   映雪满腹心事的离开了褚玉苑。本以为自家主子是真心对待锦绣小姐,将她作为当家主母看待,种种迹象表明,映雪想的还是太天真了。与其说主子是在意锦绣小姐,不外乎于什么呢?映雪思考着,灵光一闪,是了,是监视!   正思考的入神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哎呦,是那个小蹄子不长眼睛?撞到了我你陪得起吗?”   映雪回神,赶紧行礼,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没事吧?”忽而觉得面熟,映雪抬头一看,竟然是在赵姨娘身边伺候的梅香。   “啊,梅香,原来是你啊。”   梅香也顾不上擦崭新的袄子,冷冷的看向映雪,说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这两天红的发紫的映雪姑娘啊。”   映雪便是再迟钝,也能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来,说道:“你身上要不要紧?”   梅香把手里的掐丝盒子放在一边,说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如何比的上梅林居,我还是回大厨房再给我家主子拿一份吃食吧。”   映雪也不禁动了火气,说道:“映雪还要赶着回去给小姐回话呢,便不打扰姐姐了。”   梅香恨恨的看着映雪离去的背影,恨恨的说道:“你便得意这一天,等明儿我家主子赶了那个贱人出府,看你还怎么威风。”骂骂咧咧的又走远了。   映雪听到梅香的话语,不禁着急的往梅林居赶,暂时将皇晟樊的提议抛在了脑后,心道,赵姨娘恐是要有大动作了,这事儿呀要赶紧只会小姐,让她早做防范才行!   思及此,映雪走的更急了些,竟像是被人追赶,跌跌撞撞的跑入梅林居一般。   锦绣正在桌前用晚膳,一碗碧绿晶莹的碧玉粳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碟子蛋黄酥,一碟子松菇芦笋。   锦绣拿起筷子正要用膳,却见映雪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笑着说道:“映雪,你是长着狗鼻子吗,准是闻到味道才回来的。去,添双碗筷来,你与我一起吃吧。”   旁边的厨娘应了,转身为映雪取来碗筷。   “小姐,我…”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不需要我给你讲吧。”说完,锦绣冲着映雪使了一个眼色。   映雪倒也乖觉,盛了半碗碧玉粳米粥,屁股坐了半边椅子,陪着锦绣慢慢的吃饭。   “尝尝这道松菇芦笋,味道清淡不腻,果然好吃。”   旁边的厨娘本想听主仆两人的对话,听到的却都是些食物的评价,对着锦绣说道:“小姐慢慢进食,奴婢先行退下了。”   锦绣说道:“先慢着。”拿出自己的小荷包出来,掏出一两颗金裸子,递到厨娘手里说道:“晚间辛苦,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拿去玩吧。”   厨娘接过,悄悄的在手里颠了掂,欢天喜地的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映雪不忿,说道:“伺候小姐是她的本分,小姐还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荷包里有铜钱,可以给她们那个啊。”   锦绣不答话,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粳米粥,说道:“着急忙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何人追赶呢。”   锦绣倒是提醒了映雪,映雪关上了房门,对锦绣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说完,便将她如何撞到梅香事情的前前后后一并说了,就是隐瞒了皇晟樊对她说的话。   锦绣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映雪着急道:“我的小姐哎,您是不知道这个赵姨娘到底是什么货色,她本是城里富户出身,只是庶出,便被主子抬进了府,做了姨娘。头两年,还是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等韩姨娘一进府,便全然变了样子。”   “韩姨娘不是现在还在府里好好的?”锦绣放下碗,说道:“说不定,明日梅林居的客人不止赵姨娘一个人呢。”   映雪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说道:“小姐的意思是,明天韩姨娘也要过来?”   锦绣点头,站起身说道:“明天一早,你去厨房,帮着厨娘将你家主子送来的野味全都收拾干净了,我有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斗      按照映雪的说法,赵姨娘和韩姨娘应该明争暗斗个不休才是,她过来了两天,全然听不到关于这两位姨娘的“斗法”,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们两个暂时偃旗息鼓,同仇敌忾了。虽然不想在身上莫名其妙的打上皇晟樊女人的标签,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来不是她的人生信条,所有的一切,明日将见分晓。   映雪虽然不知道锦绣打的主意,为今之计,也只好听从锦绣的安排。两个人一宿无话,很快,黎明撕碎了黑暗。梅林里的丹顶鹤的叫声也叫起了沉睡中的人。   一大早,映雪便过来帮锦绣梳洗打扮。这两日,皇晟樊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梅林居到处都能看到皇晟樊的影子:皇晟樊差人送来的头面手势摆满了铜镜前的妆奁匣子,按照锦绣尺寸一分不差的制成的各色成衣摆满了衣柜。   映雪翻着柜子,问正在梳妆台前的锦绣,“小姐,这么多式样,您穿哪一件?”   锦绣头也不回,静静的看着铜镜中清秀绝伦的容颜说道:“挑件素净的就好。”   “小姐肤色白皙,最是衬些鲜艳点的颜色。”映雪看了一眼锦绣,又改口道:“你看我这张嘴,该是鲜艳点的颜色更能显小姐的花容月貌来。”   锦绣说道:“大清早的便开始耍贫嘴,我都开始怀疑你家主子是因为你这张嘴才打发你来这梅林居的了。”   映雪想起与皇晟樊的约定,眸子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说道:“小姐,衣裳给您挑好了。”   锦绣在铜镜中将映雪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和欲言又止看了个分明,叹息般说道:“女儿家的,长大些,心思便不由人了。”   映雪扑哧一笑:“小姐您才多大的年纪,竟似这般老气横秋起来。”   锦绣说道:“若有一天,我成了老学究,整日价之乎者也起来,便都是你的过错。”   映雪闪烁其词,不敢与锦绣对视,说道:“怎么是因为我呢?”   锦绣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喝到:“你还瞒我?昨日我遣你去回话,怎的恁晚才回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瞒着我!”   映雪没想到锦绣会突然发作,一下子变了脸色,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小姐息怒。”   锦绣说道:“映雪,你我姊妹一场,如今也算的是缘分已尽,你便回到褚玉苑去吧。”   映雪听见锦绣要将她发配回褚玉苑,有些害怕,说道:“小姐,你别生气,别赶我走,我说便是。”竹筒倒豆子,把皇晟樊与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锦绣。   锦绣暗暗叹了口气,把跪在地上的映雪拉了起来,说道:“我倒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昨日也把姐姐你吓坏了吧?”   映雪眼中早已盛满了眼泪,听到锦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宽慰于她,泪珠滚滚而下,说道:“小姐,我,我不敢不答应。”呜呜咽咽的哭了个痛快。   锦绣拍了拍映雪的肩膀,说道:“姐姐也不羞,竟然哭鼻子。”   映雪也觉得不好意思,收住了眼泪。   锦绣说道:“姐姐莫怕,这事儿有我。”锦绣明明比自己要小,却偏生要比自己遇事冷静许多。映雪擦了擦眼泪,点头应了。   锦绣说道:“姐姐便在我这里梳洗一番,一会儿咱们还要开门迎客呢。”   听锦绣这么一说,映雪方才想起赵姨娘她们,先拉着锦绣在绣凳上坐下,先是为锦绣细细的上了一层淡妆,越发衬得锦绣眉目如画,肌肤如雪,又在妆奁匣子里挑了一对珍珠耳环为锦绣戴上。   锦绣看了一眼匣子里东西,挑了一对碧玉耳环,倒不是有多珍贵,只是这对耳环是她为数不多的带进这府里的东西之一。锦绣示意映雪蹲下,为她除去了耳朵上的饰物,将这对碧玉耳环戴在映雪耳朵上。映雪待挣扎,锦绣说道:“姐姐莫动。”   等锦绣替映雪戴上了耳环。映雪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说道:“小姐,您,您刚才叫我什么。”   锦绣落落大方的笑着叫道:“姐姐。”   映雪连连摆手,说道:“这怎么可以。我只是这府上的一个下人,如何担当的起?”   锦绣拉着映雪的手,露出真心诚意的笑意,说道:“这梅林居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称呼自当是给我们听的,如何使不得?姐姐放心,外人面前,我还是小姐,你还是映雪,这个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映雪还待推拒。锦绣笑着说道:“姐姐尚未净面呢,难道要眼睛肿肿的模样去接见客人吗?”   “这碧玉耳环…”映雪摸着耳朵上摇曳的耳环,有些迟疑之色。   “姐姐放心,这不是皇晟樊所送之物,也算是我与姐姐之间情谊的见证了。”   映雪这才放下心来,两人之间心结尽消,关系更加亲密。映雪自去梳洗不提。   锦绣身着一袭月白色流仙群,边上用银线勾勒出流云的式样来,外罩一层轻纱,一根素色腰带纹绣着同等流云花纹,勾勒出纤纤腰肢。头上梳了垂鬟分肖髻,只簪了一支攒花掐丝金步摇,莲步轻挪,叮当作响,当真是“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   映雪看的呆住了,说道:“小姐,您真好看。”   锦绣说道:“只是梳洗打扮了一番罢了。里子还是昨天的人啊。”   主仆二人正在说着闲话,便听得院门处传来一阵喧哗,一道女子声音大老远的说道:“妹妹都来几天了,姐姐这才过来拜访,实在是姐姐的不是了。”   锦绣看了一眼映雪,映雪赶忙将一个白狐狸手捂放在锦绣手心,主仆二人连忙迎了出来。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已经过了院门,冲着正房来了。   锦绣扶着映雪的手,说道:“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各位姐姐,里面请。”   中间有个姿容艳丽的女人迎了出来,说道:“妹妹好生自谦,梅林居如果算的是蓬荜的话,那我们几个住的岂不是就是家徒四壁?”身后的几个人都吃吃的笑了出来。一看便是来给锦绣下马威来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院乱      映雪在锦绣耳边说道:“这便是赵姨娘了。”   锦绣点点头表示知道,对着赵姨娘说道:“这位姐姐想必是赵姐姐了。自我应皇公子邀请入府,轻易不能走动,倒是不知道我这梅林居竟是如此不堪的地方。赵姐姐还得多带我走动才是。”   赵姨娘气结,这梅林居装饰不如褚玉苑奢华,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身份,在这府里的地位,谁都知道,皇晟樊最是在意这梅林居,就是想要离皇晟樊近一些,赵姨娘这才挑了玉笙居,韩姨娘只得挑了竹笛馆居住,当时压了韩氏那个贱人不止一头去,仗着膝下的孩子,很是风光了一阵,本来以为自己很快便会被皇晟樊接进梅林居去住,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皇晟樊又带了这个狐媚子进了门,本以为只是个稍微有点姿色的粉头,说话间便被打发了,却万万没想到,皇晟樊将梅林居让与了这个贱人居住,自己搬到了褚玉苑,倒是让韩氏那个贱人看了笑话。   韩姨娘见赵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下畅快,脸上却不显山不漏水,笑意盈盈的扯了赵姨娘一把,说道:“虽说梅林居梅花好看的很,到底是冬日,各位姐妹们不如梅花抗寒,还是进屋说话比较妥当。”一句话,相当于给锦绣和赵姨娘铺了个台阶。   锦绣闪开一条道路,说道:“是小妹考虑的不周全了,各位姐姐,里面请。”   又给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给各位姨娘行了礼,匆匆忙忙的朝厨房去了。   待得众人落座,锦绣问道:“不知道各位姐姐冒寒风而来,所为何事啊?”   赵姨娘与韩姨娘对视了一眼,韩姨娘说道:“妹妹刚来,老爷却没有知会我们任何事情,我和赵姐姐便过来看看妹妹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韩姨娘说的委婉客气,锦绣正待回话,便听得赵姨娘酸溜溜的说道:“梅林居什么都不缺,我看那,倒是我的玉笙居更寒酸一些。”说罢,两只眼睛不住的扫视整个屋子,特意在锦绣摆在梳妆台上的妆奁匣子眼神留恋了许久。   锦绣没吭声,对着韩姨娘说道:“烦劳姐姐挂念,这里一切都好。”   韩姨娘点头道:“这便好。”   映雪低头进来,回禀道:“小姐,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锦绣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转头对赵姨娘、韩姨娘他们说道:“两位姐姐,昨日,皇公子上山打了些猎物下山,想着说我身体有恙,便送了些过来,正巧,今日姐姐们都来了,我便让厨房给收拾干净了,准备了上好的银霜炭,咱们便一边烤肉,一边欣赏梅林落英成阵美景如何?”   本来,赵姨娘与韩姨娘商议着,要来梅林居臊一臊锦绣,杀一杀锦绣的威风,昨日皇晟樊猎物的去向便是一个很好的说辞,可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明面上来,倒让她们没了说辞。   韩姨娘首先站起身来相应道:“好极了。妹妹这边使唤仆人少,墨画,还不快点去帮忙?”   韩姨娘身后的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去了,梅香不屑的看着映雪忙来忙去,耳垂上的碧玉耳环随着阳光反射出柔和的光亮来。梅香的脸色不禁黯了暗。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仆役婆子将屋内的连同软垫的圈椅搬了几个出来,又拿了几个汤婆子,分别抱在主子手里暖手。   皇晟樊派过来的厨娘,正站在火炉子旁边,不停地转动着炉子架上的铁网上的烤肉,肉质肥嫩无比,厨娘又在上面撒上椒盐等物,香味不断的被激发出来,刺激着在坐的人的味蕾。   此时,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人身上,一阵风吹过,万千梅花花瓣打着旋儿缓缓落下,落英缤纷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看着眼前的美景看的痴了,当然,除了赵姨娘以外。   麋鹿肉被签子串成串烤熟,厨娘先将鹿肉奉给锦绣,赵姨娘面上有轻微的怒意,锦绣摇了摇头,示意先奉给赵姨娘与韩姨娘。赵姨娘这才转阴为晴。   韩姨娘暗暗摇头,暗恨自己受了这个蠢货的挑拨来梅林居一遭,锦绣示意厨娘将烤肉给了赵姨娘,非但没有让韩姨娘看出锦绣的退缩,锦绣把他们当客人才会如此,也只有赵姨娘这个蠢货才会以为是锦绣怕了她。   韩姨娘心里明白,锦绣的吃穿用度无一不在提醒着韩姨娘,皇晟樊对于她的紧张程度。幸好把话没有给说绝,还有转圜的余地。赵姨娘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兀自吃烤肉吃的痛快。什么将狐狸精赶出府内同盟,赵姨娘这个蠢货,还是早点离得远远的为好。   韩姨娘想通了此间关节,对锦绣愈发客气,倒是让锦绣对她刮目相看起来,本来以为韩姨娘和赵姨娘那个蠢货是一路货色,没想到竟是个识时务的。“冤家宜解不宜结,”锦绣懂得这个道理,对于韩姨娘的示好坦然接受,两人竟越聊越投机,说话之间都是以姐妹相称。   梅香为自家主子暗暗着急,原本以为今儿赵姨娘过来便能扳回一城,搓搓映雪的锐气,谁能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眼看着锦绣和韩姨娘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梅香忍不住的在赵姨娘身边,示意赵姨娘看映雪的耳垂,说道:“主子,映雪的耳环都成了碧玉的呢。”   赵姨娘抬头看了一眼忙碌的映雪,那成色极好的翠玉在阳光底下泛着光泽。赵姨娘心念一动,低喝道:“来人,还不快与我拿下那个小蹄子!”梅香就等着赵姨娘这一声令下,指挥者几个婆子快速摁住了映雪。   锦绣正和韩姨娘聊着外边的趣事逗乐,听见赵姨娘这一声呼喝,等她抬起头,发现映雪已经被人制住了。   “住手!”锦绣先喊住那群丫头婆子,径直走到赵姨娘面前,冷冷的对赵姨娘说道:“姐姐有什么话,有什么气冲我来,制住我的丫鬟是怎么个意思?”   冬季的风呼呼的吹在赵姨娘的身上,来自于眼前一身素色衣衫少女的冷意更让赵姨娘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抱紧了手里的汤婆子,说道:“这府里没有正经女主人,老爷将这一应事务都交由我打理,丫头犯了错,管教他们是我的本分,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韩姨娘对此倒是无话可说。      第三百三十三章 垂死挣扎      被梅香狠狠压制的映雪不得动弹,哀哀的看了一眼锦绣,喊道:“小姐。”没有说出救我等字样。   锦绣强忍着不去看映雪的双眼,对着赵姨娘趾高气昂的脸说道:“映雪是我的丫头,如今,她犯了什么错,需要姐姐如此大动干戈?”   赵姨娘笃定的,一字一顿的说道:“盗窃。”冷眼看着锦绣的反应。   锦绣皱眉,从古至今,偷盗都是大罪,家族里也最忌出现丫头仆役偷盗情况的发生。   赵姨娘见锦绣的反应,得意不已,犹如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蛇,阴毒的吐着芯子。   锦绣暗自定下心神,知道,只有她没事,才能保证映雪安全。说道:“证据呢,姐姐不会以为,没有真凭实据便能定一个人的罪过吧。青天大老爷尚且不能,姐姐难道要开此例先河不成?”   赵姨娘站起身来,走到映雪面前,说道:“证据有何难处,此时挂在她耳朵上的碧玉耳环不是?”   听到赵姨娘如此一说,锦绣暗自松了一口气,连映雪都停止了挣扎,任由梅香押着。   赵姨娘以为锦绣他们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正要连同锦绣一并押往衙门问罪时,至少也治她个管教不严之过!锦绣淡淡的开了口,说道:“是我给的。”   “什么?”赵姨娘一脸疑惑的看向锦绣。   锦绣平静的看着赵姨娘疑惑的脸,好心好意的解释道:“映雪的碧玉耳环,是我给的。”   “不可能!”赵姨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锦绣,放佛他的脸上长出了一朵鲜花,“你肯定是为了包庇你的丫头才这么说的。一定是这样的!”   锦绣说道:“我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可以给映雪,更何况是一对碧玉耳环。”   赵姨娘看疯子一样看着锦绣,说道:“你疯了吗,还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一个丫鬟,她怎么配!不行,我一定要让老爷知晓此事,你这种疯女人绝对不能留在府里!”   “是谁不能留在这府里?”一道男声顺着四开大氅的院门里传来,正是皇晟樊到了。   赵姨娘看见是皇晟樊,直接扑上前去,说道:“老爷,你可来了,你可要为妾身做主。”   皇晟樊一个闪身,躲开了赵姨娘,可苦了赵姨娘,要不是阿三及时一把将她拉住,她可就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了。   赵姨娘涂了胭脂的脸更加红,甚至有些发紫。   皇晟樊对着锦绣微笑说道:“听说你身体抱恙,如何又吹的这么些个冷风,还不快进屋躺着。”   锦绣稍微后退了一步,行礼道:“锦绣给皇公子见礼。”   韩姨娘带着身后的一众丫鬟,款款行礼,说道:“奴婢见过老爷。”   皇晟樊对韩姨娘说道:“起来吧。”韩姨娘知道皇晟樊没有生气,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被丫鬟给搀扶起来。   皇晟樊也不理尴尬的赵姨娘,看着一应烧烤物品,说道:“好香的味道,可是在昨日我送来的那些野味?”扫过被梅香制住的映雪,只是扫了这一样,梅香便放开了钳制映雪的双手。皇晟樊继续说道:“这又是干什么?”   站直身子的赵姨娘听出皇晟樊话中的冷意,抖了抖身子,说道:“贱婢映雪,偷盗主子器物,妾身本想制住她,好送往官府治罪,没想到有人却偏偏想相帮与她。”说完,用眼角余光扫视锦绣。   锦绣也不惧,淡淡的对皇晟樊说道:“刚刚赵姐姐所谓的被映雪偷盗的碧玉耳环,是我送给她的。”   “这分明是为了包庇这个贱婢想出来的托词!”   “那姐姐又是如何得知,这对碧玉耳环是映雪偷盗的呢。请问失主在哪里,苦主在哪里?既然都没有,又何来偷盗之说?”   赵姨娘踟蹰道:“这个嘛…”   “如果姐姐有,那便请姐姐拿出来,好做个见证,如果姐姐没有,即便是到了公堂之上,那可要治姐姐一个构陷之罪了!”   韩姨娘可不会傻到凑到两个人之间做炮灰,但这是在皇晟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她不想放过,已然在赵姨娘手段下活了这么多年,也许锦绣的出现便是她报仇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韩姨娘款款走到皇晟樊面前行礼,不紧不慢的说道:“赵姐姐手持中馈多年,自是不会苛责奴婢仆役等。锦绣妹妹刚入府,又是天真烂漫年纪,自是不会有所隐瞒,还是希望老爷给个公正的决断。”一两句话下来,看似中规中矩,将不偏帮,却仍是被有心人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了。   皇晟樊便是这其中一个。他冷冷的看向赵姨娘,什么叫手持中馈多年?自云溪之事之后,皇晟樊对后院之事忌讳的很,最忌大权独揽。赵姨娘只是个侧室,在旁人眼中竟然是相当于半个主子般存在了。   赵姨娘却还在对韩姨娘说的话暗自得意不已。韩姨娘算是府里的“老人”了,都对自己俯首帖耳,还怕你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赵姨娘抽出怀里的丝巾,按了按眼角,擦拭着本来不存在的眼泪,对皇晟樊说道:“妹妹这才入府,想是有些规矩是不懂的,这都怪臣妾,还希望老爷宽恕妹妹。”说完便去拉皇晟樊的衣袖,老爷最是宠爱于她,入院时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皇晟樊一个闪身,躲开了赵姨娘的碰触,脸上却带着和煦的笑看向锦绣,说道:“念念,后院不宁,倒是惊扰了你。”   锦绣抿嘴轻笑,微露皓齿,声音如出谷之黄莺,又如淙淙流水,清脆动听,敲打着在场的每个人的耳膜:“我应皇公子相邀,来贵府做客,自当懂礼数,守规矩。可是此间主人似乎不太欢迎我呢,既然如此,我离开便是。”锦绣看出皇晟樊的试探之意,索性遂了赵姨娘的愿,看皇晟樊如何应对。   皇晟樊如何看的即将煮熟的鸭子飞走?这世上可以有千千万万个赵姨娘,但是却只有一个皇锦绣。皇晟樊堆起笑容说道:“念念,这话是打哪儿说起?倒叫我不知所措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能这么对我      锦绣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说道:“皇公子说笑了,在场所有人当中谁不明白,您也应该锦绣说的意思。”   皇晟樊笑道:“映雪是我府里的丫头,难道我还信不过吗?”说着,睨了一眼梅香,说道:“好大胆的奴才!你是哪家的主子,行的哪家的家法?”   梅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筛糠,说道:“奴婢,是,是赵姨娘…”抬眼觑了一眼赵姨娘,惹来瞪视,不敢往下说,只得低头闭嘴。   锦绣说道:“既然这个奴才目无主子,不知道贵府的规矩,还是请皇公子做主吧。”   皇晟樊不晓得锦绣的心思,只得先将这奴才打发了再图其他:“来人啊,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奴才打二十大板,找个人牙子过来,卖了。”   梅香磕头道:“主子,我知错了。赵姨娘,救命啊,赵姨娘,我这是为了您啊,我不要出府。”   赵姨娘绞紧了手心里的帕子,狠心的转过头去。说道:“梅香,既是你告发的映雪,你便承认了罢。”   梅香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姨娘,放佛这一刻才认识这个主子似的,直到阿三着人来拉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明明是你指使我的!赵姨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声音渐渐的远了。   护院拖着鬼哭狼嚎的梅香出去了,锦绣开口说道:“执行家法时请务必远离我这梅林居,恐怕扰了这片梅林清净。”竟然没有一丝想要求情的意思。   赵姨娘气的暗暗咬牙,却也没有办法,远远的听见梅香受刑时的痛呼,只得闭紧了眼睛。   锦绣将在场人所有的表情一一收归眼底,赵姨娘自是恨极了她,韩姨娘保持着端庄的站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锦绣心道,还是这韩姨娘较之更厉害些。   皇晟樊背着双手,对着赵姨娘说道:“身边竟养着如此恶毒心肠之人,如何叫人心服口服?从即日起,你便将手边一应账目交给韩姨娘,闭门谢客,烧香礼佛去吧。”   赵姨娘跪倒在皇晟樊身边,哭着说道:“老爷,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了,今日只是想来与新来的姐妹叙旧,别无它意啊老爷,求老爷饶了我这一遭吧。”   皇晟樊向后一步,甩开赵姨娘的桎梏,吩咐道:“阿三,天也不早了,将韩姨娘送往观音庙里代发修行,为天下祈福。韩姨娘便将她惯用的物件给收拾妥当,即日上山。”   赵姨娘听到皇晟樊如此安排,呆呆的坐在地上,说道:“老爷,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皇晟樊顿了顿,想到她入府以来的好处,说道:“你在观音庙里好好修身养性,时机成熟,再把你接回来便是。”   赵姨娘看了一眼锦绣,说道:“恐怕那一天,府里便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吧。”   皇晟樊皱眉,“胡说什么?毕竟你是舞阳的亲娘。怎会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老爷的心思我明白,就是因为明白老爷的心思,我才来这梅林居走一遭,无故生出这么许多事端出来。”赵姨娘定定的看着锦绣说道:“打一开始,老爷便想迎娶这位锦绣姑娘过门,不是吗?”   皇晟樊低喝道:“够了,不要说了!”   赵姨娘站起身来,说道:“不,我要说!我明白老爷的志向并不在此,是雄鹰就该展翅高飞,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不能做您身边比翼双飞的鸟儿,为什么偏偏是您身边莺莺燕燕成群?”   皇晟樊说道:“你是闲来无事,想的太多!阿三!收拾东西,送赵姨娘去观音庙。”   赵姨娘说道:“罢了,如果你以后想起我来,便让舞阳去观音庙探望我吧。”又说道:“祝福的话我便不说了。”说完,看了皇晟樊一眼,一行清泪,随风飘落在锦绣脸颊上,冰冷的湿意惹得锦绣打了一个机灵。   映雪站在锦绣身边,见锦绣打了一个机灵,说道:“小姐,怎么了?”   锦绣回神,看了一眼这梅林居的闹剧,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天气有些转凉了。”   映雪说道:“我这就回去取小姐的狐毛大氅去。”   早在赵姨娘走的时候,皇晟樊时刻关注锦绣的动静,见锦绣说道天气,便制止了映雪,说道:“不必了,外面天凉,我还是和念念回屋品茶。”   锦绣扶住映雪的双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还要请皇公子止步梅林居了。皇公子请自便,映雪,我们走。”   皇晟樊脚步朝前挪了半步,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阿三凑上前去,说道:“主子,为何不跟上去?”   “这个时候过去,不过也是自取其辱罢了。”对着韩姨娘说道:“记得好久没有到过你的玉笛馆了,日头还早,便去你那边坐坐如何?”   韩姨娘恭敬的行礼说道:“那感情好,我可是日夜都盼望着老爷能够到我这儿来呢。”竟带了些撒娇之意在里头。   “那走吧。”   韩姨娘恭敬的请皇晟樊走在前面,临行前,看了一眼梅林居,嘴角带着微笑,追着皇晟樊去了。   “小姐,主子到到门口了,您怎么还把人给轰走了?”还未走到主房门口,映雪忍不住说道。   锦绣也不搭话,只伸手按了按映雪的胳膊,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你这胳膊不疼?难道不想要了?”   映雪唬了一跳,说道:“只是被梅香偷偷扭了几下,竟这么厉害吗?”   锦绣扑哧一乐,说道:“我逗你玩的,哪里便这么严重了?只是吓唬你的罢了。”   “小姐真是的,天天寻摸着映雪的痛处逗乐取笑。”   “我哪里是来寻你的开心,不过是你今日之灾祸,实因我而起,我…”话未尽,意已达,关上了房门,亲自去解映雪的衣衫。   映雪躲避,说道:“小姐,这可使不得。”   锦绣知一时半会没法转过映雪的观念来,只好退后一步,说道:“你自己将外衫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势,为你敷点药便好受些。”      第三百三十五章 灵药      映雪还是捂着自己的衣衫说道:“没事的,小姐,我皮糙肉厚,经受得住。”   锦绣睁大眼睛,说道:“女孩家家哪里有不娇惯之礼?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更是应该珍惜才是。”   被梅香压制住时候没哭,被赵姨娘冤枉的时候没哭的映雪听了锦绣这句话,突然就红了眼眶,悄悄的背过身擦干净眼泪,转身对着锦绣说道:“从今天起,小姐便是映雪的家人了。”   锦绣也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眶,从妆奁匣子的最下层掏出温玉泽和阿琪塞给她的药,挑出了一瓶活血化瘀丹,说道:“此药乃是一位挚友相赠,最是灵验无比,你露出胳膊来,我与你上一些。”   映雪咬着下唇应了,脱下外衫,露出大片光裸的肌肤出来。只见青紫伤痕遍布,胳膊尤为严重,简直像被搓下一层皮下来似的。   锦绣慢慢的将活血化瘀膏放在手心里,两只手搓揉匀了,轻柔的敷在映雪的伤痕上。映雪闷哼一声,似是受不住疼。   锦绣又放松了力道,等将所有的伤处都敷上药膏,锦绣全身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淋淋的。   映雪说道:“小姐,我去与你打水沐浴休息吧。”   锦绣站起身来,答应一声,身子却摇晃了一下,向后摔去!失去意识前锦绣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映雪的大喊:“小姐!”   锦绣晕倒了的消息从梅林居报到玉笛馆的皇晟樊的耳朵里时,皇晟樊已然有些醉意了。   皇晟樊许久不再玉笛馆徘徊,稍嫌的玉笛馆冷寂了些。皇晟樊看着玉笛馆外种的几竿潇湘竹子依旧郁郁葱葱,想起韩姨娘的温柔,又记起是自己着实冷落了韩姨娘,不禁拉着韩姨娘动情的说道:“这些日子,还是委屈你了。”   韩姨娘左手背皇晟樊握在手心,右手拿了素帕拭泪,说道:“老爷心里有妾身,妾身便不苦。”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皇晟樊怜香惜玉之心更胜,说道:“那今日来,老爷便好好陪陪你。”说着,用手捏了捏韩姨娘的屁股。   韩姨娘羞红了连,说道:“外面丫头婆子们都看着呢,怎的这么猴急了起来?”   皇晟樊看向四周,丫头婆子们赶紧出去收拾酒菜去了。便是阿三,也知趣的退了下去,说道:“这里哪里有什么丫鬟婆子!”   韩姨娘还是有些羞涩,说道:“酒菜我已着人准备去了,老爷便随我进屋吧。”   “这是你的玉笛馆,自然是听你的。”两人亲热的搂在一处,朝着玉笛馆的主房去了。到了室内,丫鬟婆子们手脚麻利的将酒菜摆放好,又找了两个酒杯放在桌子上,见皇晟樊和韩姨娘两个人相携着进来,便悄悄的退下了,独留两个人在桌边慢慢饮酒。   室内窗帘已然拉下,暗淡的光线趁着韩姨娘光滑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皇晟樊不禁在心内感叹,这些日子到底是委屈了美人些,也幸好今日皇锦绣和赵姨娘闹了这么一出,还让皇晟樊发现了韩姨娘这块璞玉。   两个人许久未曾在一起,难免易动,不免多喝了些。皇晟樊也已经有了微微的醉意,韩姨娘看着眼前的男人,红透了双颊,主动将自己丰腴的身子贴上了皇晟樊的,靠在皇晟樊的结实的臂膀里。   美人儿有命,皇晟樊乐的成全。便伸手抱起怀里娇羞的韩姨娘,跌跌撞撞的朝卧房去了。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喧哗声。韩姨娘细嫩的双手缠上了皇晟樊的脖颈,却被皇晟樊甩到床上。被打断兴致的皇晟樊对着门外喊道:“吵什么吵?”   韩姨娘还待去抓皇晟樊,嘴里喃喃的说道:“老爷,人家好热…”说不出的妩媚惑人。   门外小丫头回道:“启禀主子,韩姨娘,梅林居的映雪派了个婆子过来回话,说道锦绣姑娘在梅林居昏倒了。”   小丫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熄了两个人之间的旖旎的气氛。皇晟樊酒也醒了大半,匆匆忙忙的披上外衣冲着门外便走。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韩姨娘想要叫住皇晟樊的双手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无力的垂落在大红色鸳鸯锦被上。看来,她和赵姨娘都是一样的人呢,一滴眼泪就这么滑落了在了锦被里。   皇晟樊一路出的玉笛馆,得到消息的阿三正在玉笛馆外等着皇晟樊,皇晟樊整理者仪容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请了吗?”   “我刚得到消息便着人去清了。主子请别担心。”   “我不担心?”皇晟樊住了脚步,说道:“要是皇锦绣在我手里出了事情,你能找到第二个大荣国的公主来给我?简直就是笑话!你,赶紧将附近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到府上来,找不到原因,便让他们陪葬!”   阿三也被皇晟樊眼中的冷意吓着了,拱手说道:“我明白了,主子。”   皇晟樊嘱咐道:“还有,请大夫这回事,还是得你亲自去办,其他人我不放心。”   “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我在梅林居等着。”   两个人分赴两边,皇晟樊匆匆忙忙的赶向梅林居,在大门口便看到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映雪。   “映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晟樊问道,眉间带着厉色。   映雪全然没了害怕皇晟樊的意思,抓住皇晟樊的袖子便要下跪,说道:“主子,您快点救救小姐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体恤我的伤势,便要为我敷药疗伤,等敷完药,却是直接昏倒了!我没有办法,只得央了嬷嬷去找您求助。”映雪不禁落泪不止,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害的小姐昏倒了。”   皇晟樊见映雪实在吓得够呛,全然没了素日里的冷静自持,便说道:“我以着阿三去请大夫了,一会便到,你还是跟在大夫身边,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吧。”说着,抬脚便往锦绣所带的卧房里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什么病      映雪也跟着皇晟樊,心急火燎的进去了。   锦绣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卧房的雕花大床上,呼吸平稳,皇晟樊问道:“锦绣姑娘可有发烧?”仔细的看了看锦绣面颊,没有烧红的迹象,便稍稍放下心来。   映雪拧了一条湿毛巾放在锦绣的额头上,说道:“外表没有任何的特征,好似睡着了一般。”   两个人正不得其法时,外面婆子来报,说是阿三带着一群大夫已然进了大门,奔着梅林居来了。   皇晟樊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锦绣,说道:“快请。”   不多时,五六位大夫呼啦啦的将躺在床上的锦绣围了个严实。被挤在外面的皇晟樊只能透过大夫之间的细缝才能将锦绣的情况窥探一二。   大夫在来之前,都已向阿三打听过病人是何人。眼见床上躺着的又是位年轻姑娘,皇晟樊在一旁紧张无比。几个大夫一一把脉,几个人又头对头把把脉结果对了一遍,派了一位代表过来,冲着皇晟樊行礼道:“小老儿在城中经营着一家仁善堂,敝姓郑,见过皇公子。”   皇晟樊对着捏着人性命的大夫也不敢托大,站起来,恭敬的回了个半礼,说道:“见过郑大夫,这姑娘可是有什么病候?”   郑大夫和其他的几位大夫连连摇头,说道不是。   皇晟樊心里咯噔一下,转过不好的念头,说道:“可是什么不治之症?”   郑大夫见皇晟樊越想越偏远,只好拱手对皇晟樊说道:“恭喜皇公子了,令夫人,这是有喜了。”   皇晟樊脑中空白,双手抓住郑大夫的肩膀说道:“你说什么?”   郑大夫皱眉,还当皇晟樊这是喜不自胜的表现,只好重复道:“尊夫人有喜了,根据我们几个人会诊的结果,孩子已然有一个月了。”   躲在皇晟樊身边的映雪,听到锦绣有喜的消息,脸色煞白一片!还有门外的婆子,悄悄的走出了梅林居,径直向着玉笛馆的方向去了。   皇晟樊松开了抓疼郑大夫的双手,连句客套话都不说,竟然冲着梅林居外去了,阿三怕皇晟樊有所闪失,便跟了上去。剩下几个大夫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映雪早就回过神来,强忍住心里的震惊,笑着对大夫说道:“我家小姐突然晕过去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郑大夫气的胡子差点竖了起来,对着映雪说道:“女子怀胎十月这才分娩,犹如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就数前三个月最是凶险,你家小姐幸好身子强壮,只是近日忧思不断,才会导致晕厥,如何算的小事儿!”   映雪听到这里,说道:“那可有什么保养之法?还请神医不吝赐方。”   郑大夫听到神医这两个字眼,舒适了许多,说道:“算你这小娃娃有眼色,也罢,拿笔墨纸砚来。”   幸而,为锦绣准备的笔墨纸砚倒也齐全,郑大夫沾了饱墨,不多时,便写了一张方子出来。   “你去药房,按照我的药方将药配齐了,每日间服一剂,三碗水兼做一碗水即可。切记,勿让你家小姐烦心忧思。”   映雪答应了。从荷包里掏出一贯铜钱想要付的诊金,却被推了回来,郑大夫说道:“路上,你们府上的阿三总管已然将诊金给付了。怎好再拿你的钱?”   映雪千恩万谢的把他们给送走了。正要回房看看锦绣的情况时,便听到锦绣叫她的名字:“映雪!”   映雪急忙的跑会房间,便看到锦绣正在艰难的要从床上起来。映雪赶紧冲上前去,为锦绣背后垫了一层软垫,说道:“小姐起来这是做什么?”   “刚刚我是怎么了?”   “小姐不记得了?”   锦绣点头,说道:“我只记得你喊我的名字,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映雪小心翼翼的看着锦绣的眼睛说道:“那刚才那几个大夫的说话,您也没有听见是不是?”   锦绣皱眉,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映雪的眼睛,说道:“映雪,你怎么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事情发生了?”   映雪握住锦绣的手,对锦绣说道:“小姐,我对您说了,您可千万要撑住。”   锦绣定了定心神,说道:“你说吧,我还撑得住。”   映雪吸了口气说道:“小姐,您有喜了!”   晴天霹雳。说的便是这个情况了。锦绣脑中一片空白,右手无意识的摸向小腹,楠楠的重复道:“你说什么,我有喜了?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映雪?!”像是急需要肯定般的,锦绣狠狠地抓向映雪的手背。   映雪吃痛,却也挣不开,只好咬紧了牙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小姐,你有喜了!”   锦绣这才回神般,怔怔的松开了钳制住映雪的双手,轻轻的摩挲着平坦的小腹说道:“你尚且在我肚子里安眠,只是你父亲…”   映雪也有这个疑问,小姐随着主子入府不过几天,如何有了孩儿?观主子和小姐之间的相处模式,若是小姐在入府之前便有了主子的孩子,主子将小姐接入府中也是情有可原,主子对小姐是真心实意,本该是对完美姻缘才是。可是,当大夫说小姐有喜的时候,主子的反应未免太过于激烈了些。不像是知道自己将为人父的喜悦外露,更像是自己喜欢的人却怀了旁人的孩子。   映雪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   自己怎么能够这么怀疑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小姐呢,简直是罪无可恕,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分,于是,她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锦绣看着映雪低头沉默不语,突然却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把映雪召到身边来,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映雪不愿告诉锦绣真实原因,只好含糊的说道:“打蚊子。”   锦绣好笑的指着外面山头上面的白雪,说道:“隆冬时节,哪里来的蚊子?可不是打你这个懒蚊子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打趣      映雪知道锦绣在打趣她,露出一个苦瓜般的笑脸勉强说道:“小姐,你又在打趣我了。时候不早了,我为小姐抓药去。”   锦绣一把拉住映雪的手,说道:“先别忙着这些,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这边,皇晟樊神不守舍的出了梅林居,顺着长廊,竟走回了褚玉苑。   阿三跟在他后面,一句话不敢说。   皇晟樊抚摸着长廊上雕着的美轮美奂的合欢花,双手用力,竟硬生生将那块雕着合欢花的栏杆给掰烂了,尖锐的木刺插进了手心,猩红色的鲜血一滴滴的顺着手指滴了下来。   阿三赶紧跪倒在地,说道:“主子,请保重身体!”   皇晟樊用手绢擦拭手指,冷冷的看着东边的方向,说道:“阿三,你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多恨!”   阿三自然是不知道的,当年未出阁的云锦绣冷冷的拒绝了高高在上的淮王殿下,转身投入了景王景沐暃的怀抱。如今,皇晟樊遇到了已经失去以往的云锦绣影子的皇锦绣,本以为能够事事遂意,重新夺得皇锦绣的芳心,却没想到,她肚子里竟然有了景沐暃的孩子!   景沐暃!他到底是比自己好在哪里,才能让皇锦绣一而再再而三的倾心于他!   阿三看着皇晟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   皇晟樊像是没有看到阿三纠结的表情,转过身来,冷冷的看向阿三,说道:“阿三,上次我安排与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阿三觉得后背犹如刀割一般,不敢抬头,闷声说道:“属下已然将皇锦绣出现在附近的消息散了出去。”   “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有,不过,镇上的探子获知了一个消息,想必主子会比较感兴趣。”   “哦,说来听听。”皇晟樊暂时停了擦拭手上血液的动作,等着阿三的回答。   阿三说道:“有人看见景沐暃的两个随从,青峰和阿琪出现在附近镇子上。”   “两个跳梁小丑,如何做得数?他们可去了什么地方?这么值得你上心。”皇晟樊不屑的将手中染血的手帕扔到了水池子里去了。   阿三继续说道:“探子见他们进了一家药材铺。里面坐堂的大夫,可巧,正是今天我请过来为锦绣姑娘把脉的这位郑大夫。我在路上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番,郑大夫言道,那一男一女并没有受伤。”   皇晟樊这次来了兴趣,说道:“他们抓了哪些药?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阿三说道:“郑大夫想要当面问诊,那一男一女支吾不语,央求着郑大夫给开了药房,瞧郑大夫的语气来看,上面的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   皇晟樊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喜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景沐暃受伤了,他的属下正在问他拿药治伤?”   “依属下的猜测,恐怕是的。”悄悄挪动了一下跪麻了的双腿。   皇晟樊说道:“你起来吧。”   阿三说道:“谢谢主子。”跪麻了的双腿竟然有些不听使唤,站起身时,阿三还趔趄了一下。   皇晟樊说道:“你的苦劳我都记在心里了,如果能杀死景沐暃,你便是第一大功臣。”   阿三喜不自胜,说道:“多谢主子,属下必将以主子马首是瞻,夺取本来属于主子的大荣王朝!”   阿三的这几拍马屁算是拍对了地方,皇晟樊扯动了一下嘴角,说道:“随时注意景沐暃身边两个人的动静,只要找到了他们,何愁找不到景沐暃的下落?景沐暃受伤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一定要谋而后动,务必一击即中,杀死景沐暃,否则,你便提着头来见我吧。”   阿三神色一凛,说道:“主子请等着阿三的好消息。”   “去吧。”   “是。”阿三应了一声,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皇晟樊一个人在褚玉苑里。   “姨娘,主子身边的王嬷嬷过来了。”小丫头在门外叫了半天,听不见韩姨娘喊他进去,只得壮着胆子,进了卧房,发现韩姨娘还和皇晟樊离去时的姿势一样,仰卧在床上,双目空洞无神的看着昏黄色的帐顶发呆。   小丫头立在床头,又将话说了一遍。   韩姨娘眼珠子慢慢的转向门口的方向,说道:“她来做什么?出去告诉她,我身子不舒服,让她改日过来吧。”   小丫头没有出去,站在原地说道:“王嬷嬷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说与姨娘听。”   韩姨娘一个枕头便扔向了小丫头,怒道:“我说的话都不算了是不是?连你都要违抗我的意思?!”   小丫头不闪不躲的挨了这一下,双目隐约有泪光闪烁,说道:“王嬷嬷是主子身边的红人,最近被调去了梅林居,这趟过来,想是与梅林居那位有关,还是请姨娘三思。”   韩姨娘胸膛急剧起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让她进来吧,你且去打些干净的水过来,我想净面。”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很快便领着一个微胖的妇人进来。口里说道:“奴婢请韩姨娘安好。”动作却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韩姨娘好似没注意到王嬷嬷的敷衍,说道:“王嬷嬷远道而来,自是辛苦的,请坐。来人啊,上茶。”   王嬷嬷就势在韩姨娘梳妆台边上的凳子上坐下了,双眼滴溜溜的打量着卧房,等到看清楚桌子上摆放着两双碗筷时,嘴角勾起笑意。   小丫头很快便端上一杯清茶上来,等到王嬷嬷伸手去拿茶杯时,赫然发现小丫头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些散碎银两,转头看了看韩姨娘。韩姨娘冲王嬷嬷点头示意,王嬷嬷先将散碎银子放进袖子里笼着,笑眯了两个眼睛,只剩下两条缝隙,说道:“韩姨娘真是定好的主子,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用的着我的地方,韩姨娘尽管吩咐。”   韩姨娘笑着说道:“王嬷嬷这不是来了吗?”   王嬷嬷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说道:“看,我都老糊涂了,见了茶便忘了今天要来这玉笛馆的目的了。”   韩姨娘示意她说下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到底为何      王嬷嬷说道:“我本来便是在主子身边伺候惯了的,那天,主子将我调进了梅林居,要我好生伺候着那个叫什么锦绣姑娘的。还不如将我调来这玉笛馆,和韩姨娘作伴呢。”   韩姨娘不理会她的溜须拍马,说道:“后来呢。”   王嬷嬷眼睛看向桌子上已然冷掉的饭菜,说道:“主子应该到玉笛馆来过了吧?”   韩姨娘像是被人揭去了罩在身上的那层遮羞布,整个脸变得通红,冷下了脸色,说道:“我看王嬷嬷不是来告知与我的,反而像是看我的笑话似的。”   王嬷嬷说道:“老奴怎敢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为韩姨娘打抱不平罢了。”不等韩姨娘发问,王嬷嬷凑到韩姨娘面前,对着韩姨娘说道:“难道韩姨娘便不想知道为什么主子到了玉笛馆又抽身离去了呢。”   韩姨娘说道:“到底是为何?”韩姨娘只依稀着听着外面通秉的说是锦绣小姐昏倒了的消息。   王嬷嬷一副了然于胸的说道:“主子这么着急着去梅林居,很重要的一点是,锦绣姑娘已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韩姨娘拍桌而起,把手边的茶碗一把扫到了地上。刚刚斗走了一个赵姨娘,本以为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锦绣!她韩姨娘这么多年来被赵姨娘欺压的不得翻身,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还未为皇晟樊生下这一男半女。这让她如何不恨!   王嬷嬷说道:“主子息怒。如今,赵姨娘已然被发配到观音庙了去了,估计这辈子她都得与青灯古佛相伴了。那锦绣姑娘只是个柔弱女子。”   “可是她背后还站着将她皇锦绣视如珍宝的皇晟樊啊。”韩姨娘叹息道,只要有皇晟樊护着,她是无论如何不敢触锦绣霉头的。   王嬷嬷对韩姨娘说道:“请姨娘附耳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姨娘说明。”   韩姨娘说道:“你且过来吧。”   王嬷嬷便到韩姨娘旁边,对着韩姨娘的耳朵悄声说了一句话。   韩姨娘勃然变色,说道:“此话当真?”   “就是看到这一幕,奴婢这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来与姨娘商议。”   “是了,可是这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老奴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姨娘瞪了王嬷嬷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说!”   王嬷嬷说道:“主子的心意我们做奴婢的是不敢妄加揣测的,只是,如果皇锦绣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的话,主子必定感激姨娘的恩德,倒时候,还不是姨娘将那个皇锦绣拿捏在手里吗?”   韩姨娘犹疑道:“如此这般,恐怕……主子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自此疏远吗?”   王嬷嬷说道:“姨娘还是不知道主子的心意。那皇锦绣肚子里孩儿必定不是主子的,如果是主子的,主子便不会怒气冲冲的离去!姨娘将那个孩子给打掉,是在惩罚皇锦绣那个娼妇,为主子消去心头之患罢了。主子又岂是这不知礼的人啊。”   韩姨娘被王嬷嬷这番蛊惑,便动了心思,说道:“那该你说怎么办?”   “今日一闹,皇锦绣胎气不稳,大夫已经给开了安胎安神的药物,只要咱们在哪里里面放上一丁点的藏红花,保管神不知鬼不觉的…”话没说完,王嬷嬷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韩姨娘倒是被唬了一跳,她与赵姨娘逗了这许多时日,双方只是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并未闹出人命来,只是不知道这王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如此大胆。冷声的看着王嬷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儿?”   王嬷嬷行了一礼,说道:“老奴是一心一意为了主子的。还请姨娘放心。”   韩姨娘说道:“怎的我越发不放心了呢,如果今日赵姨娘没有被发配到庙里去,你这计策便献给她了吧。”   王嬷嬷说道:“献给谁并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为了皇晟樊好,您说是与不是啊,姨娘?”   最后这一句话正好戳中了韩姨娘的死穴。的确,她确实想要皇晟樊对她的真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终究还是无情。   韩姨娘想了想,眼睛闪过坚定的目光,说道:“好,此事便这么办了吧。只是梅林居那边的动向还是有劳王嬷嬷了。”   “此等小事,不劳姨娘挂念。那我便先回梅林居了。姨娘在玉笛馆专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韩姨娘点头道:“一切小心。如画,帮我送送王嬷嬷。”   王嬷嬷一边陪着小心,一边出去了。   走到梅林居门口,王嬷嬷便看到映雪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眼珠子一转,便问道:“映雪姑娘,这是到哪里去啊,如此匆忙?”   映雪正急着赶路,没想到倒是被王嬷嬷给叫住了,当下立脚,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姑娘的身子还是有些不爽利,我出去与姑娘抓些药去。”   王嬷嬷念头一转,笑着说道:“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映雪姑娘去?随便派一个粗实丫头去便也罢了。”   “给姑娘抓药可是头等大事,我不跟嬷嬷说了,我还得赶着回来煎药呢。”   王嬷嬷说道:“映雪姑娘是小姐身边第一机灵人儿,是什么人都取代不了的,我还是给姑娘抓药去,你便在姑娘面前伺候着吧。”说罢,不由分说的抢过映雪手上的药方子,自顾自的去了。   映雪争夺不过,只好气呼呼的折身回了梅林居。到了锦绣的卧房里,看到锦绣背后靠在床背上,歪着身子拿着一本书在看。   映雪上去,拿了一件披风,披在锦绣身上,又拿了一个大靠枕,放在锦绣背后,想让她靠的更加舒适些。锦绣见面前多了一道阴影,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锦绣只是随口一提,却触到了映雪的心事。说道:“小姐快别提了。”   锦绣放下书,看向映雪,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去过玉笛馆      映雪站在锦绣床前,说道:“我拿着郑大夫给开的药方,才走到门口呢,便被王嬷嬷一把抢了过去,说是要我在小姐跟前伺候,她去抓药。”   锦绣笑道:“有人替你去跑腿,这还惹得你不满了?不知足。”   映雪急了,说道:“小姐是不知道王嬷嬷这个为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干的!又怎么会这么好心。”   锦绣说道:“你可将抓药钱给她了?”   映雪说道:“没有呢,还没有说道药钱的事儿,王嬷嬷便拿着药方子走了。”   锦绣笑着说道:“这可奇了怪了,一个唯利是图的老嬷嬷,竟然成了好人。可能是你家主子吩咐与她的吧。快不要多想了。”   映雪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说道:“小姐,我不是在梅林居里遇到王嬷嬷的,是在外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王嬷嬷是主子分来伺候小姐的人之一,轻易不出这梅林居,她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呢?”   锦绣突然问道:“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梅林居正好在整个宅邸的中央,玉笛馆,褚玉苑都在它的附近,只是这一东一西,方位上便岔了好远。   映雪虽然不知道锦绣问话的深意,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东边。”   “东边可是有什么所在?”   映雪拍手说道:“是了,玉笛馆!小姐,王嬷嬷她去过玉笛馆!”   锦绣重新拿起了那本书,静静的说道:“我怀有身孕的这件事情,恐怕人尽皆知了吧。”   映雪气冲冲的往外走,说道:“我回主子去,将这个老婆娘赶出梅林居。”   锦绣喝到:“回来!”   映雪不情不愿的停住了脚步,说道:“小姐难道不生气吗?竟然卖主求荣。”   “不错,学问长进了不少,竟然连成语都进益了。”   映雪气结:“小姐,这个时候是计较这个学问的时候吗,我又不用去考状元郎!”   锦绣笑道:“我不逗你了。我问你,王嬷嬷假如是韩姨娘安插在梅林居的眼线,你该怎么做?”   映雪毫不犹豫的说道:“赶出去。”   锦绣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的表情,说道:“如果我们不知道王嬷嬷的身份,王嬷嬷对咱们是有威胁的,对不对?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牌,还有什么理由不将她赶出去呢?”   映雪听得一阵迷糊,说道:“小姐,我听不大懂。”   锦绣说道:“你不需要懂,只需要时刻关注着王嬷嬷的动态,回给我便好,以后说不定她还能派上大用场。”   映雪说道:“是,这个我明白。”   锦绣点了点头,见映雪不出去候着,说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映雪迟疑道:“小姐,您也说了,王嬷嬷已然是玉笛馆的人,她去抓药,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相信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静等着吧。”   映雪听了锦绣这番话,见锦绣不住的打呵欠,便将她背后的靠枕拿了出来,抽走了锦绣手里的书,说道:“小姐休息会子吧。饭好了,我便叫你起床。”   锦绣漫应了一声,躺在绵软温暖的锦被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映雪蹑手捏脚的走出房门,轻轻的将门带上了,往小厨房而去。   虽然皇晟樊盛怒之下,倒是没有苛待锦绣,小厨房里一应物件都是齐备的。映雪到了小厨房,见厨娘正在坐在那里说着闲话,还没有准备晚饭,便问道:“晚饭准备的如何了,可准备下清淡的小粥小菜与我家小姐?”   厨娘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没有。”   映雪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说道:“你怎么会如此无礼?”   “反正明天这个小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饿着一顿又怎么样呢?”   映雪知道,今日皇晟樊夹杂着盛怒而去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宅子,这些人是惯会看碟下菜的,只怕有无数人会想要看她们主仆二人的笑话。   映雪只好净了手,自顾自的在小厨房里忙活起来。   恐锦绣失了胃口,映雪拿了一个小砂锅,将碧玉粳米淘洗干净,放在小火上慢慢熬制,又做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全将浮油率过了,放在一边,等着粳米粥出锅,便拿着一个食盒装了,进锦绣的卧房去了。   走到门口,便听到锦绣卧房里的动静,有个老女人的声音传来,说道:“小姐,这是老奴为你熬制的保胎药,你快趁热喝了吧。”正是王嬷嬷的声音。   锦绣笑着说道:“嬷嬷倒是好通灵的消息!”   王嬷嬷不知道怎么含混过去,只听得映雪叫道:“小姐,小姐,你起来了吗?”   锦绣在屋里朗声应道:“进来吧。”   映雪便提着食盒进来,看见王嬷嬷说道:“哟,原来是王嬷嬷啊,您好快的手脚。”   王嬷嬷讪笑,说道:“见姑娘一时忙不过来,便将拿来的药煎了,这不才给小姐送来。”   锦绣问映雪,说道:“食盒里提着什么?”不接王嬷嬷的话茬了。   映雪说道:“我去小厨房为小姐做了一些清粥小菜,不知道能不能入小姐的法眼。”又瞅了一眼药汁子说道:“这药恁苦,小姐还是先吃饭,再吃药吧。”   锦绣对映雪的反应暗暗点头,王嬷嬷也不退下,笑着说道:“那我便伺候小姐吃饭吧。”   映雪不动声色的闪身挡在锦绣面前,说道:“小姐小心点,我为你盛了一碗粥,是您惯常吃的碧玉粳米粥。”   锦绣点了点头,披上映雪给拿过来的披风,说道:“还是你用心。”无声的巴掌打在王嬷嬷脸上,不过,到底人老脸皮厚,竟然没有带一点红,依旧站在桌前等着锦绣吃饭。   锦绣也不理会她,慢条斯理的走到桌前,看着那桌上的粳米粥和小菜,说道:“映雪,这都是你做的?”喝了一口粳米粥,说道:“果然唇齿留香。”   映雪又给锦绣盛了一碗老鸭笋片汤,说道:“小姐,先别光喝粥,还是再喝点汤吧。”   锦绣看着那碗汤,汤汁清亮,上面漂浮着碧绿的青菜,很是让人胃口大开。锦绣喝了一口,淡淡的腥味顺着口腔蔓延到胃里,顿时化作翻天覆地的呕吐。“呕~”   王嬷嬷还呆愣在原地,映雪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痰盂拿过来?”锦绣还没等到痰盂递过来,吐在了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发黄的苦胆水。      第三百四十章 下药      映雪赶紧端了一杯温水,喂给锦绣,锦绣漱口之后,脸色煞白的摆了摆手,映雪赶紧将锦绣扶起来。   锦绣说道:“扶我到床上去。”   映雪答应了,对拿着痰盂的王嬷嬷说道:“王嬷嬷,我伺候小姐,您便将这地面给打扫了吧。”   王嬷嬷不禁后悔生出伺候小姐吃饭的想法。骑虎难下,也只得继续做下去,把地面给打扫干净了,端着药碗说道:“小姐想是害喜了,还是赶紧把药喝了吧。”   锦绣闭着眼睛,面白如纸,摆了摆手,不说话。   映雪冷哼道:“王嬷嬷,你这药汁都冷了,如何入的口?我看您不是来给小姐送药来的吧?”一顿夹枪带棒,王嬷嬷愣是说不出话来。   映雪继续说道:“算了,还是我去小厨房为小姐热药,顺道拿点蜜饯过来。”   王嬷嬷不敢搭话,只好讪笑着看着映雪端着药碗走了。   锦绣白者一张脸,扯出一个微笑,说道:“王嬷嬷见笑了,映雪姐姐是因为我生病,脾气有点冲,您多包涵担待些。”   王嬷嬷说道:“小姐言重了。老奴怎么敢当。”   锦绣闭着眼睛蓄养精神,王嬷嬷便老老实实的垂手侍立在床边,等着映雪回来。   过了好久,映雪才回来。   锦绣斥道:“你这丫头,好不懂的眼色!都不看看几点了,这才回来?”   映雪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哈着气说道:“小姐,你也不知道安慰我,我去厨房,想找点话梅之类的蜜饯果品与小姐消苦,却发现厨房早已经没了。我只好冒着黑去了集市,这才回来。”   锦绣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药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何必再冒这么大的风出去一趟?先抱着汤婆子暖暖。”   映雪说道:“小姐,我先服侍您把药给喝了吧。”   锦绣说道:“那好吧。”王嬷嬷这回倒是有眼力见的紧,扶着锦绣起来,方便映雪喂药,映雪说道:“小姐,您慢着些。”   王嬷嬷看着锦绣将那碗药全都喝了下去,表情瞬间真挚了许多,接过映雪手里的药碗,说道:“小姐吃了药,便先休息把,老奴先下去了,明天我再把药煎好送过来。”   锦绣嘴里含着映雪塞过来的藕粉桂花糖糕,不得开口说话,于是便点了点头,拉拉映雪的袖子。映雪从荷包里掏了几个大钱,放在王嬷嬷手心里。   王嬷嬷嘴角扯了一个笑,躬身行了一礼,快速的离开了卧房。   映雪看着王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关了房门,转身回到锦绣床边,对锦绣说道:“小姐,王嬷嬷已经走了。”   锦绣睁开了眼睛,精光一闪而过,说道:“你去小厨房待了那么长时间,发现了些什么?”   映雪说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我带着王嬷嬷留在小厨房里的药渣偷偷出了府,找到了大夫化验,郑大夫给开的是保胎的药不错,可是,里面掺杂了一物。”   锦绣淡淡的问道:“想必是让我小产之物吧。”   映雪点头道:“不错,里面掺杂的是红花,能够让身怀有孕的女子腹痛不止,直至滑胎。”   锦绣说道:“这便是了。观王嬷嬷明日还要送药的情景来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猜疑,她必定是将微量的红花放入药中,等到达到一定剂量,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令我中毒。”锦绣抚摸着平摊的小腹,似乎想从中获取力量。   映雪低着头不说话。   锦绣说道:“我交代与你的事情可有办妥?我今日喝下的是何药物?”   映雪说道:“我按着郑大夫的方子又重新抓了一副。”   锦绣点点头,说道:“你办的很好。明日,你将皇晟樊引到这梅林居来。虽说,我们已然识破了韩姨娘和王嬷嬷的算计,大可将她放在那里,可是,只要我一日不滑胎,她们便会想尽办法来对付我和孩子。”   映雪说道:“小姐,还是保重身体为上。无需为王嬷嬷这类的跳梁小丑费心劳力。”   锦绣说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计策,姐姐,我需要你帮助我。”说着拉住了映雪的手,在这严寒的天气下,竟是湿滑一片,透漏出锦绣的紧张与不安。她不惧任何人的挑衅与阴谋,却独独害怕这帮人害了她的孩子。   映雪说道:“小姐但吩咐,映雪万死不辞以报小姐的知遇之恩。”顺势将一个汤婆子塞到锦绣的怀里。   锦绣说道:“你且附耳过来。”主仆二人如此这般的计较了一番,不知不觉间,梆子已经敲了两声。映雪见锦绣精神实在支撑不住,便将人劝睡下了。   一夜无话。   锦绣经过一夜的养精蓄神,人整个精神饱满起来。原本煞白的脸色染上了一丝红晕,便似院外梅花,娇艳无比,却又清冷凌人。   皇晟樊也早就听到映雪的通传过来了。他也想明白了,只要锦绣还在自己身边,孩子是谁的已然并不重要了。听到映雪到访的消息,皇晟樊第一反应便是,皇锦绣这是回心转意了。   锦绣对这皇晟樊行了一个墩身礼,说道:“锦绣见过皇公子。”   皇晟樊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念念多礼了。身子如何了,可还需要请大夫过来诊治一番?”锦绣是何等聪明灵秀之人,听到皇晟樊称呼的变化,便知道皇晟樊的心意转变。柔柔的一笑,说道:“让皇公子如此挂心,倒是锦绣的不是了。昨日,喝了王嬷嬷替我抓的药,精神竟比往日要好很多。”   皇晟樊皱眉,想了半响,还是没有想到这个王嬷嬷是何许人物,便笑着说道:“好了便好。”   正在这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昨日,看着锦绣喝下药的王嬷嬷趁着无人注意,径直去了玉笛馆,果然,有小丫头守在角门的地方为她留着门呢。小丫头一见识王嬷嬷顿时松了口气,说道:“王嬷嬷,还不快些,姨娘都等急了呢。”   王嬷嬷赶紧走到了韩姨娘卧房,大老远便看到馆内灯火通明。韩姨娘倒是没怪罪于她,只是问道:“那药她可是喝下去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亲眼所见      王嬷嬷说道:“是,老奴亲自看着她喝下去的。”韩姨娘喜上眉梢,说道:“此话当真?”王嬷嬷点头道:“奴婢为了不至于引人怀疑,下的剂量不是很大。明日老身便再送一碗,日复一日,必定让那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流掉!”韩姨娘说道:“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王嬷嬷说道:“老奴活了这么多年,死去的孩子不知道有凡几,姨娘大可放心。”韩姨娘这才招呼小丫头过来,给了王嬷嬷一锭银元宝,说道:“这本是我的私房钱,要是你这事儿干的漂亮,以后啊,这钱少不了你的。”   王嬷嬷千恩万谢的走了。   此时此刻,昨日儿,韩姨娘给的银子还在怀里晃荡,只要干完了这笔生意,她便可以结束这为奴为婢的生活了。   正向往以后幸福生活的王嬷嬷,猝不及防的被前面的一个人影给挡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映雪。王嬷嬷左手端着碗,右手拍着胸脯说道:“哎呦,原来是你这丫头,倒是下了我一跳。要是撒了药汁,可是有你的好看的。”   映雪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着迎上去,说道:“嬷嬷艺高人胆大,怎么会被我给吓住呢。我年轻,还是把这个药碗给我吧。”说着便去接王嬷嬷手里的药碗。   王嬷嬷又怎么会容得功亏一篑?笑着躲开了映雪的手,说道:“小孩家家的,手最是不稳当了。”   两个人说着闹着,便惊动了里面的皇晟樊。   皇晟樊说道:“是谁在门外喧哗?”   王嬷嬷心里咯噔了一声,心里升起强烈不安的预感,怎的主子过来了?   锦绣对着皇晟樊说道:“哟,和皇公子聊着聊着,便忘了时间为何物了。这多半是王嬷嬷为我送安胎的药物来了。”   皇晟樊说道:“那还不快点进来?”   王嬷嬷无法,只好嘴角带着笑,端着托盘,说道:“给主子请安,给小姐请安。”   皇晟樊说道:“罢了,还是将药端过来,让小姐趁热把药喝了吧。”   锦绣对着映雪说道:“映雪,你去将我的蜜饯取些来。这药苦的不像话,实在难以下咽。”   经昨日一事,皇晟樊恐伤了皇锦绣的心,一听如此,如何放过这献殷勤的好时机,说道:“念念,近日我吃到了一味甜点,最是开胃,我去与你做来,如何?”   锦绣推拒道:“皇公子万金之躯,更何况,君子远庖厨,这如何使得?”   “古人所说君子远庖厨只是教导后人要多亲儒学之道而已,我的心意,念念还不懂得吗?”话里话外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锦绣微微一笑,目送着皇晟樊朝着小厨房去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见皇晟樊对于皇锦绣的用心,王嬷嬷心里暗暗咂舌,光是皇晟樊这份对锦绣姑娘的心思,便是在所有的姨娘里是独一份了,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只是,一步已经迈出,容不得他多加考虑了,只得一路走到黑。   锦绣像是没有看到王嬷嬷纠结的表情似的,对着映雪使了一个眼色,映雪便走到王嬷嬷面前,对她说道:“嬷嬷,小姐要喝药了,把药给我吧。”   王嬷嬷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将药递给了映雪。映雪背对着王嬷嬷,挡住王嬷嬷的视线,悄悄的将手里的药碗里的药汁倒进了脚边的痰盂里,边用汤匙碰触干净的碗底,说道:“小姐,药汁烫,您慢点喝。”   最后,拿了一方干净的布巾为锦绣擦嘴。   突然间,锦绣双手死死的抓住映雪的手背,说道:“映雪,我的肚子好痛!”一时间,锦绣的痛呼传遍了卧房里。正在小厨房里忙活的皇晟樊听到声响,赶到时,便发现,映雪双手紧紧的抱住锦绣,被满脸是汗的锦绣压在身子底下,充当了坐垫,脚边是一只眼熟的青花瓷碗的碎片,而王嬷嬷正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皇晟樊无意追究,一躬身将已晕厥过去的锦绣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一边转头吩咐阿三,“赶紧套上车,去城里找大夫过来!快去!”视线扫过王嬷嬷时,发现王嬷嬷身躯竟然在发抖,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她两眼。   郑大夫又被请了回来。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皇锦绣说道:“这又是怎么了?昨日不是已经开好了安胎药了吗?”   皇晟樊心念一动,问道:“这安胎药可是郑大夫您给开的?”   郑大夫说道:“是啊。”映雪在一旁帮腔,说道:“正是如此。”   皇晟樊强按捺住内心的戾气,让出床边的位置,对郑大夫说道:“还请您妙手回春。”   郑大夫咕哝:“这药方子没错啊。”手正要按上锦绣手腕时,锦绣蓦地睁眼,吓了郑大夫一跳,锦绣抓住郑大夫的衣袖,急道:“孩子,我的孩子!”   郑大夫说道,“夫人,请松开手,待老夫为你诊脉便知。”   锦绣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颗颗顺着眼角流下,一手抚着小腹说道:“我的孩子,还没有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你怎么忍心?!”   郑大夫细细的诊了脉,说道:“脉象震动,与心情起伏波动太大有关。”   映雪上前问道:“小姐喝了汤药之后,腹部剧痛,孩子,小少爷没事吧?”   一句小少爷成功的拉回了皇晟樊的注意力,皇晟樊说道:“如果郑大夫的方子没有问题的话…”   话还没说完,郑大夫吹胡子瞪眼的气呼呼的说道:“我开的方子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信拿方子找同行验证便是!”   皇晟樊慢悠悠的将话继续接下去,说道:“……那便是抓药的人的问题了。”说罢,阴沉的看向映雪。   映雪说道,“本来,该是我去给小姐抓药,可是王嬷嬷说小姐离不开我,她便帮忙去给抓药了。”   皇晟樊扬声说道:“阿三!”   阿三在门外大声答应了,说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带人把梅林居给围了,把哪个王嬷嬷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阿三答应着去了,一会儿回报说道:“主子,梅林居上上下下的找遍了,没有找到哪个王嬷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抓回来      映雪说道:“那会子,我为小姐还干净的布巾,远远的看向王嬷嬷朝着东边的方向去了。是不是出门为小姐请大夫了?”   皇晟樊冷下了脸色,问道:“东边可是谁的居处?”   阿三说道:“回主子,是韩姨娘的玉笛馆。”   皇晟樊冷冷的看向那个方向,说道:“把人给我抓回来。顺便将韩姨娘带到这里来。”   锦绣留着眼泪的脸,转向床里面,不愿与皇晟樊说话。   皇晟樊冷不丁的碰了个软钉子,便也觉得无趣,带着郑大夫到了外间,专心等着阿三的消息。   不多时,一阵哄哄嚷嚷的声音传来,却见阿三带着几个护院将王嬷嬷架了回来,身后跟着面沉如水的韩姨娘。   王嬷嬷一见皇晟樊,便吓得忘记了挣扎,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阿三上前一步,拱拳回到:“主子,属下已然将王嬷嬷和韩姨娘带了过来,等属下赶到时候,王嬷嬷已收拾好了细软,准备从角门出府,便被属下几个给拿住。还请主子问话。”   皇晟樊点了点头,看着王嬷嬷,轻柔的问道:“这嬷嬷我可是面生的紧,可是因为什么才到这梅林居里,到我的府第里来生事啊?嗯?”   王嬷嬷不住的磕头,说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此事儿绝对不是老奴所为,还是请主子还老奴一个清白!”   锦绣淡淡的声音从旁边而来,说道:“王嬷嬷,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对我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皇晟樊见锦绣出来,急忙说道:“阿三,赶紧去搬一张太师椅过来,对了,别忘了拿靠枕和披风。”对着锦绣说道:“外面凉,怎的就出来了。”   锦绣待的映雪和阿三为她收拾妥当,款款的坐下,说道:“我想知道理由,你们对我,对我的孩子下毒手的理由。”   王嬷嬷说道:“主子怎的笃定是从老奴这边出了问题?”   郑大夫听到王嬷嬷这么说,便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对着王嬷嬷说道:“方子是我开的,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下毒不成?”   王嬷嬷一口咬定,不是她做的手脚。双方陷入了僵持,竟然不得进退。皇晟樊便也不知道如何判别真伪了。   争执不休间,有个奴仆来报,对着皇晟樊说道:“主子,外面有个大夫求见。”   皇晟樊对着阿三问道:“这个大夫可是你请过来的?”   阿三也是一脸困惑,说道:“为了赶时间,属下只请了郑大夫一个人啊。”   郑大夫一拍脑门,说道:“看我的记性,竟然将他给忘了,皇公子,还是快快将这位医者请进来吧。”   皇晟樊派遣着奴仆出去接人,问郑大夫:“郑大夫知道所来何人?”   郑大夫点头说道:“他的医术:“我都甘拜下风呢。”   皇晟樊倒是起了兴趣,说道:“郑大夫已经是杏林里少见的高手了,难道还有圣手不成?”   “郑老哥只是逗我玩罢了,在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怎么能够奢望与郑老哥比肩便是本人莫大的荣幸了。”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远远的穿了过来。锦绣心里一震,忍不住站起身来。   锦绣便看着那一道白影翩翩过了梅林,入了梅林居,走到了她面前。   他说道:“念念,好久不见。”锦绣面上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也笑着说道:“温大哥,好久不见。”一句话道尽多少往事。   皇晟樊在他们两个脸上不断打量,说道:“你们认识?”在看清楚温玉泽的面容时,想到他对锦绣亲密的称呼,眼中杀意闪烁。   郑大夫倒是没有理会场中波涛汹涌,走到温玉泽面前,对着温玉泽便是当胸一拳,说道:“你小子还知道来帮帮你老哥我啊。”   温玉泽揉着胸说道:“老哥之名,如何不从。”   郑大夫说道:“你小子来的倒巧,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了。”   温玉泽也不再看锦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把我给叫过来?”温玉泽直觉,这件事情与锦绣脱不了关系。   郑大夫也没空与他解释,拉着温玉泽走到桌案前,将他开的方子展开,问道:“这方子可有问题?”   温玉泽细细的看了,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说道:“这是一副补血养气的安胎之药啊,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玉泽声音朗润,传入王嬷嬷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郑大夫还不打算放过她,力争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对皇晟樊说道:“皇公子也看见了,既然是药方没问题,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有喜的夫人肚子剧痛!”   “有喜?!”温玉泽震惊的看向锦绣。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晟樊说道:“映雪,你说。”   映雪说道:“这药自从王嬷嬷抓来之后,便是她一直在煎着,详细情形真的得问王嬷嬷了。”   王嬷嬷身子如筛糠般,说道:“证据呢?说我在药汁里做了手脚,请问是何人亲眼所见?”   郑大夫突然说道:“其实,药方还是次要的,只要看看煎药残留下来的药渣,便会知道里面的成分。”   王嬷嬷阴狠的表情突然散去,双目无光的看向前方。   皇晟樊狠狠的将茶杯惯在王嬷嬷的脚下,冷冷的对她说道:“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碎片四溅,砸在王嬷嬷的身上,王嬷嬷也不动弹,任由被砸个正着。   皇晟樊斜眼看着王嬷嬷,对着阿三说道:“梅林居只有一个厨房,药渣必定还在哪里,你去把药渣给我找来。”   王嬷嬷听到皇晟樊这么说,面上死灰一片。   阿三很快便将盛着药渣的砂锅一股脑的端了过来。昨日的药渣王嬷嬷已然将药渣倒在了阴沟里,没想到今日这么快便东窗事发,药渣还完好无损的在砂锅里。   温玉泽和郑大夫蹲在砂锅面前,用手指沾了一点药汁,放在嘴里,细细的咂摸了一番,温玉泽说道:“为了表示我和郑大夫两个没有串供,公正的对待这次结果,我和郑大夫便将这药渣里的成分写下来,呈与皇公子看。”   郑大夫深以为然。      第三百四十三章 贱妇      皇晟樊点头赞成,说道:“还是温公子想的周全,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温玉泽和郑大夫分别在一左一右两张桌子上将自己查探出的药汁的成分写了,又交给阿三,再经阿三的手递到皇晟樊手里。   温玉泽和郑大夫写的药名大致相同,只有一两味药的出入,只是…   皇晟樊看着温玉泽和郑大夫用圆圈标记出来的药名,心头火直冲而上,脸色竟变得通红,把两张纸扔到王嬷嬷和韩姨娘面前,说道:“贱妇!看你如何狡辩!”   王嬷嬷早已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同韩姨娘都变了脸色。   皇晟樊说道:“来人啊,将这个恶毒妇人扔到深山老林中,喂狼去吧,不要平白污了我家的地面。”   韩姨娘听到皇晟樊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不禁抖了抖。   王嬷嬷好似这才回过神来,冲着锦绣磕头,说道:“小姐救命,是老奴一时糊涂,中了奸人的算计,才会如此啊小姐,还请小姐救老奴这条贱命吧。”脑袋砰砰砰的扣在地上,再抬起头时,竟是满头鲜血。   锦绣一看血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温玉泽赶紧上前,却被眼前的一道阴影给挡住了。皇晟樊不悦的看着温玉泽说道:“温大夫似乎没有男女之防呢。”   温玉泽面上又是一片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医者父母心,没有男女之说,锦绣是我的义妹,这点,神通广大的皇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皇晟樊想了想,稍微让开了些。   温玉泽赶紧为锦绣把脉,说道:“还是过度劳累伤神了,回房好好休息吧。天冷风寒,要是再感染了风寒便是雪上加霜了。”   锦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皇晟樊见王嬷嬷临了了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便把对温玉泽的怨气,一股脑的扣在了王嬷嬷身上,说道:“阿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把这个叼妇恶奴给扔出去。”   阿三招呼了两个健壮的仆役上前,揪着王嬷嬷的胳膊,拖着她出去了,王嬷嬷使劲儿挣扎,还将一只鞋子留在了院子里,提醒着韩姨娘刚刚发生的事情。   锦绣尚未知道皇晟樊对她的态度,只是知道,在皇晟樊如此在意她,里面更多是对她身份的倚重和敬畏,所以,当皇晟樊对她示好时,锦绣是带着审视来看待皇晟樊的,稍稍的试探下底线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而赵姨娘和韩姨娘便是这两块探路石。   锦绣虚弱的斜倚在圈椅上,对皇晟樊说道:“皇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处理了王嬷嬷,倒是让锦绣刮目相看呢。”   皇晟樊听出了锦绣话里话外的刺探之意,说道:“锦绣想必是多虑了。铁证面前,也容不得这个老贱妇放肆,如此,也算的上是认罪伏法了。”   “可是,她尚未招供背后主使之人何人呢。”锦绣没有错过,当她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时,韩姨娘煞白的表情。   皇晟樊淡淡的说道:“是么,可能是我疏漏了吧。”   锦绣嘴角扯起一抹虚弱的笑意,没有传到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着地上的韩姨娘,斥责映雪说道:“你们这些死丫头,都是瞎的聋的吗?韩姐姐都在地上跪了半天了,也不见你们这群懒骨头去扶,难道是要我亲自过去扶不成?”锦绣明显能够感觉到皇晟樊的不耐烦,显然是准备将韩姨娘的在背后的所作所为轻轻的一笔带过,不再深究,加上温玉泽一直在扯她的衣袖,放佛是在告诉她见好就收。只是如此这般便轻饶了韩姨娘,实在是心里不舒服,便有了开头这一幕。   韩姨娘身边的小丫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皇晟樊,见皇晟樊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走上前,搀起韩姨娘的胳膊。只是,天寒地冻,韩姨娘在地上跪了半天,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站起来时甚至踉跄了一下。对皇晟樊行了个半礼,说道:“谢过老爷。”   锦绣又对映雪说道:“赶紧去拿我的汤婆子和披风与姐姐,让她暖暖身子。”映雪待说些什么,被锦绣一个眼神给制止,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皇晟樊似乎对锦绣的深明大义表示很是满意,伸手想拍拍锦绣的手,却发现锦绣一直抱着汤婆子,躲在披风里,只好尴尬的半路将手抽了回来,说道:“锦绣识大体,明大义,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温玉泽把皇晟樊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眼神不由得黯了暗。   锦绣对皇晟樊说道:“王嬷嬷抓来的药剂只是不能吃了,正巧,郑大夫与温大夫两位大国手都在府中,便让他们为我重新切脉诊治如何?我看韩姐姐今日也受了许多惊吓,还是有劳皇公子将姐姐送回玉笛馆了,锦绣身体不适,未能成行,还请姐姐见谅。”   韩姨娘怕了锦绣今日的阵仗,便起身说道:“妹妹身子不适,若是再需妹妹相送,岂不是折煞姐姐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皇晟樊岂不能听出锦绣的赶人之意,反正人在他的府中,想必这个温玉泽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便顺手推舟,说道:“昨日有些未竟之事,便去你的玉笛馆吧。”   韩姨娘脸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红晕霎时又退的干干净净,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心里却翻腾的厉害。   锦绣和温玉泽他们目送皇晟樊和韩姨娘消失在梅林深处,锦绣先行入了卧房,映雪说道:“请温公子入内相见。”   郑大夫朝着温玉泽一摆手,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啊,便由你们年轻人去解决吧。我便在这正房中等着。”   听了郑大夫这一番话,温玉泽的脸上通红一片,结结巴巴的说道:“郑老哥,我与念念之间是清白的,你可千万别是误会了什么?”   郑大夫促狭的笑道:“不是我误会了什么,而是你想让我误会什么?时辰不早了,快些去,早点出来,咱们还得赶回镇上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真凶      温玉泽想要辩解些什么,却被郑大夫推着后背,推到了卧房里。   说是女子的闺房,也稍嫌奢华了些。满屋器皿皆是秒金镶玉,极尽奢华之工,少了些典雅的趣味。锦绣见温玉泽一进来便在不住的打量这间屋子,笑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温大哥如此对医书之外的东西露出如此认真的神情。”   温玉泽被锦绣拉回了心神,说道:“念念,你我分别不过几日,怎会如此?”   锦绣见温玉泽是真的为她着急,叹息道:“温大哥不知,自那日分别之后,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便是让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如同南柯一梦一般。”说着,便将她如何遇到阿柔,被阿柔引诱到陷阱之中,见到了幕后真凶沫沁柔,以及皇晟樊。只是她下意识的隐去了景沐暃和她自己的身份。   温玉泽听得是目瞪口呆,呐呐的说道:“如此说来,那江小姐不是真的想构陷与你,而是受奸人利用?”   锦绣点头道:“正是如此。”   “你才在大堂之上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锦绣点了点,说道:“只是没想到江姐姐如此刚烈,竟然去了青云山上的落梅庵里去。”   温玉泽说道:“去那里也好。至少受的俗世纷扰便少些。”锦绣知温玉泽说的是自从江锦筝构陷她一事东窗事发之后,镇子里对她的流言蜚语便多了起来。三人成虎,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谣言。   锦绣见温玉泽满脸的心不在焉,想是思绪已然飘到了落梅庵。说道:“温大哥,那日你追将上去,可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   温玉泽神色一暗,摇了摇头,说道:“锦筝她,在躲我。”去了落梅庵许多次,皆是无功而返。   锦绣不知从何劝起,只好说道:“人都道,好事多磨,许是还没有等到那柳暗花明的那天。”   温玉泽苦笑道:“但愿如此吧。”想到了什么似的,温玉泽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皇晟樊扯上关系的?我听人说起,这幢宅子早就买下,可在近几个月,这个皇公子才出来活动的。事事都透着蹊跷。”   锦绣说道:“我留在这里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请温大哥不要在问了。”   温玉泽想说些什么,长叹一声,说道:“罢了。你身上本来便有许多令人猜不透的迷,还是等未来哪位爱猜谜的男人来解答吧。只是,你得告诉我,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眼,锦绣便觉得内心柔软了一半,轻轻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说道:“我现在才知道,我是有夫君的人。”脑海中清晰的闪过景沐暃的面容来,他高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抱着自己时候掌心里的温度…   温玉泽说道:“不会是皇晟樊吧?”   锦绣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那他还对你死心塌地讨君欢喜的样子?”   锦绣想到这里,心里便淡淡的不舒服,说道:“许是以前我的身份让他有所忌惮吧。先不提这些了,温大哥也别忘了你到这里来的正经事儿,赶紧为我这个虚弱的人开副方子吧,大国手。”   温玉泽只得摇了摇头,走到桌子旁边,任命的磨墨,写了一张方子出来。锦绣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药名与郑大夫的并无不同,只是剂量要比郑大夫开的少了一半。   锦绣疑惑的看向温玉泽,温玉泽解释道:“你的身子我还是知道的,郑老哥开的药要是对付一般的闺质女流,原本是极好的,对你来说,剂量便过于重了些。”   锦绣点头表示懂了。温玉泽想了想说道:“你这次招致的横祸,不是出在方子,而是出在抓药和煎药上,我看你身边的丫头便不错,以后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还是交予忠心的人去做吧。”   锦绣皱眉说道:“温大哥,不知怎么的,你变的啰嗦起来了。”   温玉泽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响起郑大夫的声音,说道:“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吧,如果你担心药的问题,我便遣我堂里的伙计把药给送来便是。”   温玉泽知郑大夫在提示他不可在女子闺房中待得太久,便对锦绣说道:“那我先走了,你要保重。”   锦绣送他到门口,挥手示意,转眼间,温玉泽和郑大夫也消失了身影。   映雪对呆呆站立在房门边上的锦绣说道:“小姐,进来吧。人已经走远了。”   锦绣还是保持着眺望远方的模样,说道:“映雪,你先收拾一下,明日,咱们便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祈福吧。”   映雪先是答应了一声,后来又“哎?”   锦绣听出映雪的疑问,说道:“映雪姐姐,只是去观音庙烧香而已,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映雪惊疑不定的将房门关上,说道:“小姐可是舍不得刚刚那位温公子?”   “嗯?”锦绣挑眉,等着映雪的下一句话。   映雪继续说道:“小姐难道不是与温公子约好了在观音庙见面?”   锦绣这才知道映雪想的是什么,伸手敲了她的额头一记,说道:“你把我想到哪里去了?”   映雪委屈道:“可是,府里最近发生这么许多事情,想是主子也不会答应的吧?”   锦绣挪到床边,说道:“皇晟樊那里自有我去说。况且,就是因为府里出了这么多事情,才得去观音庙烧香敬佛,祈求神灵保佑啊。”   映雪想了想,说道:“那香烛纸钱,便到寺庙再买也不迟,我还是先禀报主子,看看主子有甚安排再说。”   锦绣说道:“我与你一道过去。省的你被你家主子骂。”   映雪说道:“那我着人准备软轿去。”锦绣熬不过她,便由着她去了。   等映雪收拾好一顶两人抬小轿,锦绣早已等候多时。锦绣对映雪说道:“不必去褚玉苑,直接去玉笛馆吧。”   映雪冷了一瞬,赶紧吩咐仆役将轿子轻轻抬起,径直朝玉笛馆去了。   锦绣正在来玉笛馆的路上,在玉笛馆的皇晟樊悠哉的吹开飘在水面上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茶,韩姨娘正战战兢兢的跪倒在皇晟樊的脚边。      第三百四十五章 狡辩      皇晟樊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声响,吓了韩姨娘一个激灵。皇晟樊嗤笑道:“就这么点胆子,怎么会生出要去害人的想法的。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韩姨娘战战兢兢的说道:“妾身,妾身着实什么都不知道啊,老爷。”   皇晟樊冷笑道:“什么都不知道?那我,那便等我问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还给了那个老娼妇一锭银元宝?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帮助那个老娼妇私自逃走?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   韩姨娘彻底慌了手脚,说道:“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听从那个王嬷嬷的妖言,只是,这下作的事情全是她一手策划实施的,与妾身真的是毫无关系啊。”   皇晟樊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一脚踹开韩姨娘,说道:“这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你可知道,为何我在梅林居会包庇与你?”   韩姨娘脸上挂着鼻涕眼泪,全无平日的冷静自持模样,呆呆的说道:“妾身不知道。”   皇晟樊看着这么一张脸,便心生厌恶,说道:“虽然你蠢,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你是做对了,就是打掉皇锦绣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可是,可是皇锦绣肚子里的,不是老爷的孩子吗?”韩姨娘一时回不过神来,呐呐的说道。   皇晟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道:“是谁的并不重要,可是,你竟然找了王嬷嬷这么个蠢货,非但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反而被皇锦绣察觉了,死不足惜。”   韩姨娘从皇晟樊话中得到的信息便是,皇锦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晟樊的!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又何必铤而走险呢?愣愣的说道:“老爷下一步可是有什么安排?”   皇晟樊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我皇晟樊竟然落魄到如斯天地,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韩姨娘说道:“可是需要将皇锦绣一并杀死?”   “蠢货!”话音刚落,韩姨娘便被皇晟樊踢破麻袋一般踹了出去!一头撞到了桌子上,头脑勺瞬间冒出了汩汩鲜血。皇晟樊还是不解气,狠狠的骂道:“我怎么就抬了你这么个蠢货当了姨娘?杀了皇锦绣,亏你想的出来,要是皇锦绣死了,我杀了你们为她陪葬!”   韩姨娘趴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只得在地上哼哼唧唧。   正当闹的不可开交之际,小丫头害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道:“回禀主子,梅林居的锦绣姑娘来了。”   皇晟樊一凛,心道,她怎么来了,说道:“快请进来。”一边使唤着身边的丫头将韩姨娘抬上了床。   许是有了身孕之后,身体感官更灵敏了缘故,锦绣一进到玉笛馆的主房,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味。心下带着疑问,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将身上的批风交予映雪给收拾起来,走向皇晟樊,行礼。   锦绣问道:“怎的不见韩姐姐出来?难道是刚刚在我那边受了委屈,躲起来,不见妹妹我了吗?”   皇晟樊笑着安慰道:“哪里有的事情,只不过是与我吵了两句嘴,自己跑到卧房里,说什么也不让我过去碰她。”说罢,摇头苦笑,一脸的宠溺之意。   锦绣心道,要不是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还真的以为你们夫妻伉俪情深使得,却又不好拆穿,只好岔开话题,说道:“皇公子,锦绣此来,还是有一事想要麻烦皇公子。”   “锦绣请说。”   “自我入府,府内甚是不得安宁,我便想有我带着映雪他们到城外的观音庙去烧香拜佛,去去霉运如何?”   皇晟樊想到阿三之前回报的关于景沐暃的事情,恐怕明日抽不出时间来,便说道:“外面人多眼杂,恐怕不是很安全吧。”   锦绣便知,皇晟樊不会轻易答应。说道:“观音庙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还能为皇公子抽到一支好签。”   皇晟樊拿不准锦绣突然提出要到观音庙的意图,只好静观其变,说道:“那好,明日我便安排些护卫跟在你们身边,防止那些山野村夫冲撞了你等。”   锦绣笑着答应。如今,她就是皇晟樊手中的鸟儿,想要飞出去,而又让鸟儿飞回来的办法便是在她的脚上拴上一根拆也拆不掉的铁链子。只看看,明日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   锦绣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不想再在玉笛馆久待,妆模作样的走到卧房里,看望了“正在气头上”实际上已然晕厥过去的韩姨娘,就带着映雪他们同皇晟樊告辞。   出了玉笛馆的大门,天色已然擦黑了半边,远处的深山的夜色的笼罩下,刺骨的寒风夹杂着苦吟,更添阴森之色。   锦绣看着远处阴森森的山林,对着映雪,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映雪姐姐,明日记得为王嬷嬷烧一炷香,少不得祭拜祭拜,就当是,为我尚未出生的孩儿积些阴德吧。”   映雪答应了,说道:“小姐,你慢着些。”   次日,阿三果然在梅林居在恭恭敬敬的候着,身后还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锦绣披着白狐狸毛滚边猩红色披风,艳丽的红色趁着雪白色的肌理像绝了雪地里,高山上盛开的雪莲花,清高孤傲,却又艳丽迷人。映雪提了一个篮子,放着些香烛果品之类的,小心翼翼的扶着锦绣,从二门走了出来。   阿三躬身行礼,说道,“阿三见过锦绣小姐。主子命属下一定要保护好锦绣小姐的安全。”阿三是知道锦绣的真实身份的,不敢说破,只好称呼锦绣姑娘。   锦绣点头致意,阿三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凳子来,先让映雪扶着锦绣上车坐好,招呼了几个人跟在后面,肃容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随着阿三的一声令下,马车开始吱呀吱呀的动起来。锦绣掀起帘子看着不经意间飘落的梅花花瓣,以及渐渐远离的梅林居。心中暗道:“终于出来了。”   阿三不愧是皇晟樊信赖的人,马车走的四平八稳,连路上的小石子都被避了开去,生怕颠簸到马车里的金贵人儿。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多人      很快,马车便行到了观音庙外,还未从马车里出来,便能听到嘈杂的人说话声。   映雪忍不住心里的兴奋劲儿,掀开车帘儿,对着裹着貂裘,斜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的锦绣说道:“小姐,外面好多的人哪。”   锦绣睁开眼睛,知道映雪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府们,对一切都生疏好奇的紧,便说道:“等一会上完香,咱们便在这集市上逛一下吧。”   映雪兴奋的两眼闪闪发亮,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啊好啊。”哪里还见得平时的处事安稳的劲头。   锦绣在心里好笑,也不忍破坏了她的兴致而因此在打趣她,说道:“先别顾着看街景,忘了咱们这次出来的目的了。”   映雪这才收回往外看去的眼神,说道:“是,小姐。”   说着,伺候锦绣下了车。   锦绣下车,转身看向阿三,却发现对方一脸郁闷的表情,便知道刚才这番要去集市里逛逛着实是难为了这个总管。锦绣走到阿三面前说道:“总管不必为难,如果皇公子追究起来,我一人承担便是。”   阿三慌忙行礼,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集市上人龙混杂,就怕有刁民冲撞了锦绣姑娘,我回去之后没法向主子交代。”   锦绣说道:“总管多虑了。锦绣虽然是弱女子,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布偶娃娃,这点还请总管放心。”   阿三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我是很放心啊,就怕家里那位他不放心啊。”想了想说道:“还请锦绣小姐勿要离开属下方圆五尺外。”   说完这句话,锦绣便不再搭理阿三,任他一人困恼去,她招呼着映雪,自顾自便朝着观音庙去了。   映雪扶着锦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小姐,这是我的错处了。”   锦绣脚步不停,说道:“你又惹什么祸事了?”   映雪苦着脸说道:“赵姨娘被发配到观音庙来了。”   锦绣说道:“怕什么?这世上观音庙千千万万,哪里有这么巧,偏偏便被发落这个观音庙去了呢。”   可是,正当锦绣和映雪她们登上山门,举步迈过门槛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身着缁衣尼姑正在洒扫庭除,映雪小声的对锦绣说道:“那个不是赵姨娘吗?”   锦绣定睛一看,正好那个缁衣尼姑把脸转过来,与锦绣他们四目相对,不是赵姨娘又是谁呢?锦绣这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丫鬟,除了没见过世面之外,还有点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应验。   赵姨娘,不,这时候应该称作为慧能法师,看见锦绣他们之后,没有掉头就走,而是把扫把规规矩矩的放回台阶下方,以免绊倒人,双手合十,冲着锦绣走来。   映雪看着赵姨娘,心里不免回想起那日被赵姨娘苛责和被梅香全力压制的情形来,不免有些心慌意乱,抓紧了锦绣的衣袖,说道:“小姐,她走过来了。”   锦绣轻轻的挣开映雪抓住她的手,迎了上去,映雪和阿三紧随其后,生怕有什么意外。   慧能法师走到锦绣面前,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慧能,敢问施主可是来烧香的?”   锦绣听到她自报法号时,错愕了些许,随即回礼,说道:“幸会,慧能师傅。”   慧能法师一一向锦绣身后的映雪和阿三打招呼,似乎已然忘却了前尘往事,走向超脱之地。   慧能法师说道:“敢问几位施主,是来敝寺布施还是来寻求良缘?”   锦绣双手合十,说道:“来祈求平安。”   慧能法师弓腰说道:“各位施主请跟贫尼来。”   映雪悄悄的在锦绣耳边说道:“小姐,主子不是说只是将赵姨娘发落到这观音庙修身养性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锦绣紧紧的蹙起了一双秀眉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皇晟樊就算再狠,也不会将跟了他多年的一个仅次于当家主母的女人发落至此,更何况,听映雪的意思,这几年来,赵姨娘竟是专宠于房,很是有几分姿色和手段的,更何况赵姨娘和皇晟樊还孕育了一个女儿。   想着终是不放心,对着阿三说道:“总管,还需劳烦您一事。”   阿三快走了半步,落后锦绣半个身子,说道:“但凭锦绣姑娘吩咐。”   锦绣小声的说道:“烦请总管问一问观音庙的主持,关于赵姨娘的事情,你可懂得?”   阿三眼神一闪,说道:“倒是可以,可是,锦绣姑娘您的安危,属下实在是抽不出身。”   锦绣冷笑道:“昨日,皇公子说道我可随意指派你等,为何还这般迟疑?也罢,谁让我不是你的正经主子呢。回去之后,还是让你的正经主子来指派你吧,我身边只有映雪便好。”   阿三被锦绣这一顿夹枪带棒的呵斥训得不敢抬头,低头说道:“是属下的不是了,锦绣姑娘的话属下当然是遵从的。”   锦绣满意的点头,说道:“去吧。我便在这正殿上香。过来找我便是。”   阿三看了映雪一眼,匆匆忙忙朝后殿去了。   映雪担忧的看向阿三消失的方向说道:“阿三总管能完成好小姐安排的活计吗?”   锦绣说道:“你还是快些扶着我去正殿吧,日头都快到头顶了,好生烦闷!”锦绣见她和阿三说了这一会儿话的功夫,他们与慧能法师之间便落后的不小的距离,赶紧催促映雪。   正说着,抬头便看见观音大士端庄的坐在正中的位置,莲花宝座衬托出慈悲低眉敛目,宝相庄严,慈悲的看向芸芸众生。   旁边的慧能法师见状,便打了一盆清水放在锦绣面前请锦绣净了手,又把一炷香递到锦绣手心里,说道:“施主请。”   锦绣接过了,映雪递过来蜡烛,锦绣点了香,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慢慢的把香插入香灰里,退后,跪倒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叩首。在心里默念道:“信女皇锦绣在此发愿,一愿天下承平,二愿记忆犹在,三愿诸君平安。”一个誓愿一个叩首。   映雪心惊胆战的看着锦绣弯腰的动作,生怕她动作剧烈,便伤到了腹中的孩子,一等到锦绣磕完头,赶紧把锦绣搀扶起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上上签      虽说只是简单的跪拜动作,锦绣的身子也是有些吃不消,站起来时,额角上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映雪问道:“小姐可还撑得住?”   锦绣摆摆手示意没事,慧能法师说道:“各位施主请跟贫尼来,在这里摇签即可。”   锦绣制止住映雪的手,接过老师傅递过来装满竹签的筒子,大力的摇晃起来,不一会,便摇了一只薄薄的青竹片来。   老师傅捡起那个竹签,见上面写的是上上签,只见上面写的是道:“森森玉树果奇珍,胜似珊瑚色更新,有日桃源沾雨露,何愁无路上青云。”锦绣和映雪专心致志的在听签子上的偈子,谁都没有注意到慧能法师听到这个签子时,脸颊抽搐了一下。   映雪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老师傅说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位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危难时有贵人相搭救,便能转危为安,扶摇直上青云端。”   映雪抓住了老师傅说的关键词,说道:“师傅,您说的危难时什么意思?这个危难什么时候来?”   老师傅被问的无言以对,说道:“这个得看个人的命数了。”   映雪急急地追问,说道:“可是有这个化解厄运和危难的法子?银钱不是问题!”   老师傅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是难为贫尼了。”转而对着皇锦绣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所有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这位施主,贫尼见你眉目奢华,隐隐有九凤遨游于天际,必不是池中之物,贫尼这厢有礼了。”   锦绣知道这尼姑也是有几分本事的,笑着不说话,从袖子里掏了几块银子作为香火钱,那尼姑千恩万谢的接了,目送锦绣他们出了大殿的门槛。   慧能法师说道:“施主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敝寺后面风景何止是前殿的千倍万倍,施主可有兴趣去赏玩一番?”   锦绣尚未动心,映雪先行答应,说道:“好啊。”复又转头对锦绣说道:“小姐,我还没有来过这里呢,先行赏玩怎样?”慧能法师见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像是师徒,少不得用怪异的眼光来回巡视,只得在心里暗暗纳罕。   锦绣笑着说道:“便依你。只是这逛集市的时间就少了些。”   映雪拉着锦绣的胳膊,说道:“那时再说,犹未晚也。”   锦绣扑哧一笑,慧能法师在前,锦绣和映雪相携着在后面,朝着后殿便去了。   到了后殿,果然一派盎然之色。挺拔的青松,碧绿的柏树组成了后殿的主色调,也使得观音庙更加庄严肃穆起来。后殿偏角中了一大片绿竹,微风吹过,沙沙作响。前几日下的大雪尚未化尽,斑斑点点的白点衬其中,独有冬天才会有极致。   锦绣倒是爱极了这一片景色。映雪在旁边小声咕哝道:“什么呀,竟然真的只有景色啊。”   锦绣听得不是很真切,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映雪小声的在锦绣叨叨:“以前,听一起做工的丫鬟们说道,寺庙之中有许多书生在此借宿,苦读,以期能够在三年一比的春闱上大放异彩,一举夺魁。走到这里,便想要看看是不是这样,原来没有啊。”   锦绣虎了脸,伸出手指头戳向映雪白嫩的额头,说道:“平日里净看些这些淫词艳曲,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映雪急了,说道:“真的不是我们看的,只是跟着主子们一起听戏文,戏文里书生和小姐相见,不都是在寺庙吗?”   映雪的这句话倒是给锦绣提了醒,在心里暗暗思忖道:“赵姨娘称为慧能法师之后,看起来倒是觉得是大彻大悟、忘却前尘,只是,红尘往事,真的如此轻易能够放下的吗?”   慧能法师倒是没有知道锦绣的想法,走了一段之后,慧能法师竟然不见了。   锦绣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面沉如水。天空有快乌云遮住了阳关,整个后殿变得阴森无比。   映雪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好像是在提防慧能法师突然冲出来。   锦绣说道:“不用找了,她已经走远了。”   映雪看着锦绣说道:“赵姨娘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吗?”眼中竟然闪烁出害怕的光芒来。   锦绣看着身边一脸害怕的映雪之后,心里倒是安定了下来,笑道:“这里又不是迷宫,怎能控制住你我?不过是慧能法师与咱们开的玩笑罢了。”说不定,把她们引到后殿里来,不过是为了泄泻私愤罢了。   映雪答应了一声,只是抓住锦绣胳膊的手明显气力加大了。   躲在暗处的慧能法师,一脸愤恨的看着锦绣这张不慌不忙淡定从容的神色,说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害怕一些,便也罢了,一消我心头只恨。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辣无情了。”想着,转身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那里。   锦绣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数着步数,想着该是到了拐角了,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庙宇的正殿都是坐北朝南的正阳格局,只要顺着往南边的方向走,必定能够走到前殿。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一堵墙?!”眼看着正殿就在前方,却被一堵高高的围墙堵住了路,锦绣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映雪看着这堵明显两人高的围墙,想了想自己能否成功的翻越回去之后,便说道:“小姐,咱们还是从原路返回吧。”   锦绣摇头,说道:“慧能法师带咱们过来时,明显是绕路了,决计是不会从原路走回去了。”锦绣猜想,赵姨娘将她引到这里来,最大的原因可能在于赵姨娘怎么变成慧能法师的了。细细回想起皇晟樊和赵姨娘当日的对话,发现赵姨娘还是希望皇晟樊有朝一日能够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接她回府,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只是,赵姨娘到了这观音庙短短几天时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斯田地。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又见面      锦绣正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男子正悄悄的走到他们的后面,映雪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回头,便被一个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锦绣眼角便看到映雪软软的倒在地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要发出惊呼,却被捂住了嘴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随后被一股大力拉着靠向一堵如同面前这堵高墙一般男子的胸膛。锦绣减小了抵抗的力气,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倒是身后的男子愣怔了半响,拖着锦绣到了漆黑的青松中间,层层叠叠的枝桠隔绝出一方小天地来。   锦绣暗暗的想道:“倒是一个作奸犯科的好地方。”   男子在锦绣耳边轻声说道:“别喊,我便松开你,如何?”   锦绣不知着身后的好汉意欲何为,只好点了点头。   男子满意的点头,放开了手。锦绣也不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汉将我的婢女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只是劈晕了她,一会便会醒转过来。”   锦绣知道映雪没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想了想说道:“好汉,我这里有几辆碎银子,若是有需要,尽管拿去,只需要将我和婢女离开即可。”   继续说道:“好汉放心,我们没有看清你的长相,再说了我们也不会去报官。”话还没说完,锦绣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锦绣还待挣扎,一个好听的男声褪去了刚才的沙哑与陌生,在锦绣的耳边亲昵的吹了口气,说道:“念念还是如此的机智,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   锦绣瞪大了眼睛,恨恨的一个手拐捣向了身后的身后的可恶的男人!   是景沐暃!   景沐暃被锦绣这一下偷袭的出其不意,连连咳嗽起来。   锦绣转身面向后面,冷冷的看向用手肘半撑在地面上的男人,说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皮糙肉厚,我这一下顶多是挠痒痒的级别吧。”   景沐暃听到锦绣这么说,手撑着下巴,半躺在地上,做出贵妃躺榻的姿势来,说道:“念念倒是对我清楚的紧。”   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待得久了,就着斑斑点点的白光,锦绣这才看清楚了景沐暃的打扮,一别寻常那一身墨锦袍子,潘安之貌,景沐暃身着一身做苦力的那身短打扮,上面竟然还摞着大小不一的补丁来。脸上那一片络腮胡遮住了宋玉之貌,只露出漆黑如墨的双眸定定的看向锦绣,锦绣的脸儿犹如火烫一般热了起来。   锦绣受不住景沐暃这般炽热的视线,岔开话题说道:“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景沐暃还是一如刚才的看向锦绣,说道:“此事稍后再说,我先看看你。”   红晕登时从脸颊烧到了耳朵,又蔓延到了脖子。只好正了正脸色说道:“既然你不坦然相告,那锦绣便先告辞了。”   景沐暃一把拉住锦绣的手,惊讶的看向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念念,难道你已经全部记起来我们之前的过往了吗?”   锦绣皱眉,倒是不排斥他的亲近,摇了摇头。   景沐暃问道:“那你怎么会…”怎么会自称锦绣?   锦绣挑了挑眉,便说道:“皇晟樊将我的身世告知与我,说我是大荣国皇帝皇景梧与皇后前丞相之女颜若书所出的唯一的嫡女,皇锦绣。”   景沐暃闪过不好的预感,说道:“那个乱臣贼子可是又对你说了什么?”   锦绣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便将皇晟樊与他说的都与景沐暃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中间自己怀孕的细节。   景沐暃眼中熊熊怒火,手上青筋暴起,说道:“总有一日,我必将手刃这乱臣贼子,以慰天下苍生!”   锦绣知道景沐暃所说的必和皇晟樊所告知的有所出入。奈何景沐暃被皇晟樊这个情敌给烧红了眼睛,锦绣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锦绣见状,了然的挑眉,说道:“景沐暃,告辞。”   景沐暃这才着急了,说道:“念念,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锦绣一脸你这才乖的表情,说道:“说罢,我想听听你想说什么?”   景沐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晟樊所说的不错,你是大荣国的公主,大荣国当今圣上皇景梧和皇后颜若书的唯一女儿。念念,难道你没有皇晟樊的来历吗?”   锦绣点头,说道:“对于他的身世,我已有了猜想,只怕他是我的皇兄吧。”   景沐暃点头,又摇头道:“确切的说,他是你的堂兄,又不是你的堂兄。”   锦绣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景沐暃说道:“你父皇是先皇的亲叔父,先皇驾崩之后,膝下无所出,只有你父皇和皇晟樊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为了争夺皇位,当初他甚至到颜丞相府求娶于你,却被你一口回绝,导致他想要依靠你外祖父,当时的丞相颜如海庞大势力直接破产。而皇晟樊知晓了他不是真正的皇室中人之后,竟然纠结了他的党羽叛变,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也会猜的出来,你父皇登基为帝,而皇晟樊竟然在那一夜的叛乱中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景沐暃满含柔情的目光在不甚明朗的小空间里,织成了一道钢丝网,紧紧的包裹住锦绣,轻笑了一声,说道:“说实在的,有时候我也在好奇,当初,你为什么选择了我,而是坚定的拒绝了皇晟樊。”   锦绣的粉脸通红,不得不将话题拉到正常方向上去,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皇晟樊接近我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大荣国的皇位?”   景沐暃点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他逃到南夜国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这里的某个达官贵人,说不定还是南夜国皇子暗中勾结,互相勾结,待取得足够兵力之后能够直取京都。掳走母后便是他们的第一步棋,也是他们的底牌。但是没想到…”景沐暃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失去了记忆,如果他能骗得你的信任,如果你相信了他,与我和离,那他便会兵不血刃的登上了皇城。”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吻      一想到锦绣与皇晟樊肩并肩并立在顶峰,接受文武百官和全天下的祝福,景沐暃便觉得胸部好似被禁锢住,无法呼吸了。   锦绣皱起了一双黛眉,说道:“既然你我是夫妻,夫妻关系,我们见了这么多次,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于我?”“夫妻”这两个字在锦绣口中含混的吐出来。   景沐暃见锦绣面若桃花,听到锦绣说的“夫妻”两个字,心中一动,逗她道:“我们什么?”   锦绣知道景沐暃在逗她,不禁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景公子无法坦然相告,我们便…唔!”剩下的话悉数被封印在嘴里。锦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闭着眼睛专心亲吻着她的男人,任由他的鼻息贴上她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受他的深情,和他的心跳。   原来景沐暃在锦绣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时,早已按耐不住,见锦绣恼羞成怒的想走,景沐暃决定遵从内心的渴望,狠狠地吻向朝思暮想的红唇,见锦绣实在受不住,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才稍稍放开,嘴唇亲昵的摩挲着她的,又在上面吸了两口,看那粉色的唇瓣因为自己染上暧昧的水渍这才满意的放开。景沐暃内心的狼嗷嗷欲出,想要扑倒眼前可口的小白兔,只是这地方终究不是适合欢好的地方,只得作罢。   锦绣见景沐暃放开她之后眼神很可惜的看了一下四周,不是尚未经人事的年纪,知道景沐暃心中转的念头,粉面通红的瞪了他一眼。气息不顺的问道:“我们刚刚说到哪里|?”   这个男人不顾自己的挣扎便吻了上去,害的锦绣全然忘了要逼问的问题。   景沐暃得了好,就特别好说话,笑眯眯的说道:“你问我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与你。”   锦绣继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答案呢?”   景沐暃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在锦绣身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答案便是,我想和念念重新开始,开始一段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程。”   锦绣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说道:“胡说八道什么?”   景沐暃眼中带着笑意,却让锦绣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锦绣不知道的是,景沐暃在得知她失忆之后有多痛恨以前的自己。有几次母妃问他,非皇锦绣不可吗,景沐暃至今还清晰的记得自己的答案,“非她不可!”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记得他还对母妃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他,景沐暃,这辈子,只会认准一个女人,那便是皇锦绣。   以前的记忆太过于深刻,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属于他们的共同回忆太少。景沐暃是贪心,想要得到锦绣的一切,他也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足以让他为他们两个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切。   景沐暃凑上去,在吻上去之前,说道:“念念,记得,睿恒,这是我的名字。”   等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时,一丝暧昧的痕迹横亘在两个人中间。   景沐暃轻轻的擦拭着锦绣的唇角,说道:“我送你出去吧,让我陷害你的那位师太估计等不及了呢。”随即担忧的说道:“眼下这群宵小已安奈不住…”   锦绣说道:“如你所言,皇晟樊正在行之事,与你我有关,与父皇母后有关。我实在责无旁贷。”   “就算如此,我也不愿你身处豺狼中间。”   锦绣好笑的戳着景沐暃的胸膛,说道:“景王爷,虽然我相信你的话,但是就目前来说,您对我而言,却只是个见面不过一巴掌的点头之交呢。”   听到锦绣说这话,景沐暃的胸膛便像刀剜一般,空落了一块。观他的表情,想到景沐暃对她“以往”一往情深,锦绣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尚未开口,便见景沐暃勾着嘴角的一抹笑意,说道:“念念这是邀请我去你的闺房吗?”笑意盈盈,带的锦绣心情也飞扬起来,说道:“锦绣便在梅林居扫席以待。”   说完,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对景沐暃说道:“我走了。”   景沐暃说道:“嗯,我等你。”全然的信任。即使你走到天涯,我便伴你走遍海角。   锦绣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映雪身边,正巧,映雪悠悠然的醒过来,后颈一阵疼痛,发出“哎呦”痛呼。   锦绣赶紧扶住她,免得她再趴到地上去。瞪向那漆黑的树林,在心底暗暗责怪景沐暃还是用力过大了些,说道:“好些了吗?”   映雪一听到锦绣的声音,赶紧回头,又牵扯动了后颈的伤口,此时也顾不得了,趴在锦绣身上呜呜的哭来,显然是吓怕了。   锦绣轻轻的拍着映雪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坏人已经走掉了。”   忽的,锦绣抬头,便看到赵姨娘那张嫉恨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锦绣说道:“市井宵小已然逃走,慧能法师,不,还是称呼你为赵姨娘吧,来的倒是巧。”不可避免的,跟在赵姨娘身后的阿三皱起了眉头。   赵姨娘说道:“昨日,我是方外之人,只怕今日之后,你便成为了这方外之人了。”   甚为感兴趣的挑眉,锦绣制止住映雪想要说些什么,对赵姨娘说道:“哦,那锦绣便听听赵姨娘的高见了。”   赵姨娘说道:“便在我们不在的短短时间里,你做了什么龌龊事心中自然有数,我和阿三总管便是这见证人。”   “这便好笑了。我应慧能法师相邀,自顾在这后殿赏玩,要说这龌龊事,我倒是记起来了,赵姨娘怎么好端端的作了姑子呢?”   赵姨娘被戳中了痛脚,恶狠狠的说道:“昨日的我是今日的你,这个尼姑我还是让给你做好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得妄言。慧能法师这一番话,不正是犯了这两条清规戒律吗?看来还是清修的不够,饶是我们不识趣,前来打扰慧能法师的清净,我便回去回了皇公子,便再为赵姨娘选一座清净的寺庙静修如何?”      第三百五十章 代价      锦绣慢腾腾走向赵姨娘,说道:“大荣国国都京都物产丰饶,寺庙也是不缺供养,便到那里去如何?”锦绣冷笑,心道,敢做出这般事情来,就要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   赵姨娘发了狂,将自己的僧帽扔到地上,狠狠的踹了两脚,说道:“我亲眼所见,这个贱妇与一个苦力走到了树林,行那般龌龊之事,玷污了主子的名声。”转身抓住了阿三胸前的衣服,说道:“快,派护院们围住这个观音庙,莫让那个奸夫跑了!”   阿三一根根掰开赵姨娘的手指头,一甩手,赵姨娘便跌了出去,狠狠的甩到在地上,映雪看着便很疼,用手揉了揉后腰。   赵姨娘楠楠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跑出去的,你们好好搜,找到之后主子必定有重赏,我便能回府了。”   阿三说道:“我找了画师,按照慧能法师的描述,将画像瞄了,分发到把守各处山门兄弟手中,排查了各位香客,就是不见那位可疑人物,慧能法师你是不是记错了。”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不可能!我明明让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赵姨娘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让他什么?”锦绣在笑,笑意却没达到眼睛里。   “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事想要询问慧能法师,”阿三慢吞吞的说道,字字砸在赵姨娘心头,“你口口声声说道没有见到那个歹徒的正脸,如何就能向画师描述出准确的面目呢?”如鹰般尖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赵姨娘,不肯放过她面色的一丝丝波动。   “映雪被歹徒偷袭,连歹徒的衣角都没见着,我更是被他捂住了眼睛,幸好阿三总管及时赶到,否则…”锦绣话未说尽,阿三也能明白事情的后果,映雪也是一阵后怕,紧紧的攥住了锦绣的衣角,生怕她下一秒便会不见。   锦绣又继续说道:“赵姨娘能够那么清晰的记住歹徒的真面目,擒住真凶,唯一,也是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人根本就是你找来的吧。”   “不,不”赵姨娘连连摇头。   “启禀总管,外面的兄弟们看到一个穿短衣打扮的男人畏首畏尾,形迹可疑,便将他擒了过来,请总管审讯。”一个护院模样打扮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对着阿三说道。   锦绣心头一紧,没来由的看向那个放心。却让赵姨娘捕捉了个正着,嚣张的狂笑道:“哈哈,皇锦绣,抓住那个奸夫了,你的末日就要到了!”   只见两个护院带着一个不断打颤的男人上来,抬头只见满面的髭须遮住了本来的面目,只留下一双浑浊的眼睛无神空洞的看着地面,好似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锦绣提到嗓子眼的心骤然落了点,不由自主的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景沐暃的眼睛明亮有神,看着她的时候是温柔似水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景沐暃。   两个护院一踢这个男人的膝盖,男人轰然跪倒在地上。   阿三从上到下俯视着这个低头看地面的男人,问道:“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男人听到阿三的问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对上赵姨娘视线时,瞳孔一缩,冷不丁的被阿三一脚踹到在地。阿三右脚踹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受不得这个力道,连连咳嗽起来,双手使劲儿去扳阿三的脚腕,却动不得分毫,只得在地上大声哭号起来、赵姨娘听到这个男人的哀嚎声,身子竟不自觉的发抖。   阿三眼神一凝,脚上用力,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是何人?到这观音庙来到底所为何事?”   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尖的映雪看到男人脸上的胡子翘起了一个边角,突然说道:“阿三总管,他的髭须好像是贴上去的。”   阿三强忍着恶心,低下头细看,果然如此,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胡子给扯了下来,胡子的粘力甚是抢进,惹得男人面上通红一片,又是一顿哀嚎。   待看清男子的面目之后,阿三请来的几位观音庙的师傅倒是人了出来:“牛二!”几个姑子齐齐作揖,将这个牛二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各位老爷,这个牛二自小生长在这里,游手好闲惯了的,时常来庙里偷些香火钱、贡品果腹。主持见他形容可怜,寺庙里也缺少柴火,挑水的,便让这牛二时不时的到山上去打柴到观音庙里来换些米面之物。前几日还好些,手脚也算勤快,谁知等贵府的赵姨娘来了观音庙之后,这牛二便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倒是观音庙里跑的比以前更加勤快了。主持听到风声,便禁止他再来观音庙,近几日不见了踪迹,我们还以为他放弃了。哪里会知道会出现他袭击贵府女眷这等大事来。”几个姑子哪里见过如此的阵仗,只求能够换出家人一个清净之地,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本应广开寺门,接纳四方,只是这观音庙小,实在是委屈了贵府姨娘,还是请老爷再为她选个出处吧。”竟是出口赶人了。   阿三总管对这几个姑子行了一礼,说道:“让几位师傅见笑话了,我便回禀主子,请主子定夺。”   几个姑子朝着阿三又是行了一礼,说道:“快到我们做晚课的时间了,几位老爷,请自便,贫尼先行一步。”说完匆匆忙忙的走了。   躲在暗处静静的看向事情发展的景沐暃深深的看了锦绣几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观音庙里。锦绣似有所感,朝着景沐暃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阿三走到锦绣面前,单膝跪地,说道:“阿三保护锦绣姑娘不利,还请姑娘责罚!”   “阿三总管快些请起,要不是总管赶来及时,锦绣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说着,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拭眼泪。   阿三暗示般说道:“如此,还是请锦绣姑娘将此事如实禀明主子。”   锦绣闻弦音,知雅意,只怕阿三害怕皇晟樊的降罪与他,想通过锦绣之口,为自己求情,说不定还是功劳一件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上      “那是自然。只是这市井无赖牛二到底是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阿三垂手说道:“此事儿还是禀明主子由主子定夺吧。对了,锦绣姑娘,还请戴上这个。”说完,阿三招呼一个护院拿来了一个装有一层薄纱的斗笠过来。说道:“主子吩咐属下,说道锦绣姑娘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让属下为锦绣姑娘寻来这顶斗笠,还请姑娘戴上。”   映雪从护院手中将斗笠接了过去,又把锦绣头上的金玉步摇拿了下来,细细的整了一遍面纱,道谢道:“替我多谢你家主子的好意。”   “那还请锦绣姑娘先行上车,属下稍后便到。”   锦绣点点头,由着映雪扶着,几个护院紧跟其后,朝着观音庙走远了。   阿三看着锦绣慢慢的走远,转身一脸寒霜的看着跪倒在地的赵姨娘和牛二。牛二这才反应过来,紧紧的抱住阿三的大腿,求饶道:“大人,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吧,我真不是有意的啊,小人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娘们,一时起了坏心思,您就饶了小人这一遭吧。”   “哦,你是看上了哪个?”饶是轻柔无比的嗓音,牛二还是吓得瑟缩了一下。   “是,是…”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赵姨娘。   赵姨娘见牛二看了过来,凄厉的大喊道:“不许说!”   牛二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阿三缓缓抽出插在靴子边上的匕首,“哆”的一声插入牛二跪着的旁边,说道:“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尖锐的刀锋从旁边,隔着并不是很厚的衣服恨恨的刺激着牛二的皮肤,小小颗粒般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牛二小心翼翼的绕过那柄锋利的刀刃,抱住阿三的大腿,说道:“我只是有贼心没有贼胆,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   赵姨娘一脸灰败之色,颓然的跪倒在地上。   有些事情,开好了头,剩下的是事情变的更加简单。牛二不敢再隐瞒下去,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开来:“她勾引我之后,我是想过要好好过日子,想让她还俗,跟我回家,她不肯。今天我来观音庙找她,她突然让我在后殿这附近等着,只要看着她引着两个女的过来时,便让我想方设法打晕这个丫鬟,然后剩下的女的我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谁知……啊!”   变故抖生,牛二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姨娘便拿起阿三插在牛二身边的匕首,疯了一般冲着牛二而去。牛二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已经到了跟前,躲闪不及,被戳了个正着。利刃当真是锋利无比,牛二都能听到匕首割破皮肉发出的嗤嗤声,可到底没有能再说出什么,便没了气息。   赵姨娘好似还没解恨,骑在牛二身上,双手没命般挥舞着匕首,说道:“我让你说,我让你说,哈哈哈,听我的便什么都没有了不是,我让你再说!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让我跟你过安生日子?你连那个婊子你都搞不定,我要你有什么用!”   阿三也不管,只见赵姨娘的力气渐渐的卸了,便打了个眼色,两个护院赶紧上前,将赵姨娘从已经死去多时,胸膛被匕首砍得稀烂的牛二拉下来。赵姨娘的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上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皇晟樊从来不把我当成他的女人来看,我竟然不如他的一条狗!”   阿三蹲在赵姨娘面前,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别说主子,送到军营里当营妓他们都恶心!”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设计皇锦绣的吗?皇晟樊不是想娶皇锦绣吗,我便让她成为人尽可夫的烂女人!哈哈哈,我成功了,哈哈。”眼前的女子何尝有往日精致美艳身影,浑身浴血,放佛从地狱里出来的浴血修罗,满身杀气。   “谁说你成功了?”   笑容戛然而止,赵姨娘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的抓住阿三的裤腿,说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明明看到像极了牛二的身影拖着皇锦绣进了隐秘处,是吗?”   赵姨娘不自觉的点头,默认了。   阿三说道:“那个不是牛二。”   “不是牛二,是谁?”赵姨娘失魂落魄的重复道。   阿三锐利的眼神眯起:“我也想知道是谁。我的手下找到牛二时,他的打扮与你在描述里一般无二,但是,他是被人打晕仍在后殿的拐角的地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哈哈,人算不如天算,皇锦绣,枉我机关算尽,竟还是让你得了先机。下次…”   “你没有下次了。”阿三冷冷的说道:“奉主子命令,即日起,将赵氏送入军营,充为官妓,永世不得见。”   赵姨娘这才真真正正的看出害怕来,说道:“阿三,你竟然假传主子的口信!”   阿三说道:“临行前,主子召我于前,说道,若是赵氏安心礼佛,便将她接回府中奉养,一如往常。如若做出有违妇道之事,切莫怪我不念夫妇情分,便将她送到边境军营,替我慰劳将士去吧。”   “情分?若真有情分在,何至于此?”赵姨娘说道,“我已经累了,松开我,我自己走。”两个护院看了一眼阿三,后者点头,便松开了对赵姨娘的钳制。   阿三说道:“你也别怨主子,如果将你送到官府,少不得一个杀头的罪名。”   赵姨娘好似没有注意一般,径直走到牛二的身前,说道:“是我对你不住,把你拉进这一团漩涡中,那我便还你一命罢。”说完,拿起匕首便往身上捅去。   阿三制止不及,赵姨娘已然倒在了牛二的身边,嘴巴不断的张合着,阿三凑了上去,说道:“原是我对他不住,只是我生是皇晟樊的人,死是皇晟樊的鬼,你…”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护院慌忙的请示:“头儿,这,这可怎么向主子交代!”   阿三摆手,说道:“主子哪里自有我去说,你去买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好好的收殓赵姨娘,不得有任何闪失。”   “那这个牛二呢?”护院见阿三掉头就走,忍不住出声说道。   阿三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零碎的身体,说道:“找一领破席子包了,扔到乱葬岗去吧。免得污了这佛门清净地。”   护院赶忙应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疼吗      映雪陪着锦绣坐在马车里,锦绣拿了汤婆子,吧绒毛织就的细毯子裹在上面,裹得热了,又围在映雪的脖颈受伤位置。映雪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锦绣在心里又腹诽景沐暃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打得如此之重,说道:“疼吗?那我再小心点。”   映雪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才是,刚才那个狂徒没有冲撞了您吧?阿三总管也真是的,像那种狂徒,就该绑在树上,小姐亲自拿鞭子抽了,那才叫解气呢,如今,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哼。”   锦绣一边抱住汤婆子,一边说道:“这你又知道了?”锦绣在心里想道,如果只是将那个歹徒绑在树上由她拿着鞭子出气,皇晟樊才是真的偏帮赵姨娘她们呢。观阿三支走她们的态度来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主子明显便是偏帮那个赵姨娘。”映雪还是气呼呼的,显然将自己脖颈被袭击,算到了赵姨娘的账面上。   “好了,好了,脖子受伤了,还是止不住你的嘴巴,我看,下次受伤的应该是你的嘴巴才是,看看你还敢不敢开口说这么多话。”锦绣见映雪跟了她之后,简直将本性全都放了出来,率直的不像话。   映雪惊恐的捂住了嘴巴,说道:“小姐不要这么说,真的会应验的!”   锦绣说道:“哪里会有这么巧?不过,我说的是你嘴巴受伤,就算是应验,倒霉的也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映雪不依的开口,说道:“小姐越来越会打击我了。”   两个人嬉闹了起来。便听得马车周围护院齐声说道:“见过总管。”锦绣和映雪便住了口,便听到阿三的声音响起来,说道:“小姐,属下处理事务来迟一步,还请锦绣姑娘赎罪。”   锦绣淡淡的说道:“罢了,总管一切处理好便是。先行回府吧。”锦绣没有问赵姨娘的下场,也没有问阿三的处理结果。   阿三本来已然想好如何应对锦绣的提问,没想到她只字未提,倒是让阿三刮目相看。知书达理却又如此知道点到为止的方寸,怪不得主子如此看重于她,除了皇锦绣这个名字所能带来的庞大势力之外,恐怕主子也对锦绣这个女人起了兴趣了。阿三不再想下去,径直跳上了车辕。车夫响亮的抖了一鞭子,马车便吱呀吱呀的动起来。   锦绣说道:“天色已然如此之晚了,只怕晚市也已散了,”愧疚的看了一眼映雪,说道:“到底欠了你一场集市。”   映雪说道:“经历过这么多变故之后,我觉得出门还是看黄历为好。今日不宜出门,我还是回府吧。”   锦绣笑着戳了她一下,说道:“你啊,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吐了吐舌头,映雪说道:“小姐您是如来转世,我便是孙猴重生,便是再古灵精怪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去。”   锦绣眼中逗弄的心思愈浓,手悄悄的伸向后颈之处,用力按下去,说道:“便让我将你压倒五指山下。”   映雪不出意外的痛叫了起来。   阿三在马车外听到车内的说笑声,抱紧了手里的刀,闭目养神。车夫见状,马车干得更是四平八稳。渐渐地,马车内说话的声音小了,最后安静了下来。   马车很快驶进了府内。皇晟樊在马车还未入府时便得到了消息,早就在梅林居等着了。   锦绣下了车,便和映雪入了梅林居。阿三也跟在后面,锦绣好奇的看了阿三一眼,阿三说道:“主子已经在梅林居内恭候小姐的大驾。”   锦绣点了点头,走到正房,果然见皇晟樊迎了出来。“锦绣,这一日外出可还妥当?”   锦绣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堆着笑的男子,联想到白日里景沐暃与她说的那些,只觉得后背发凉,阵阵寒意顺着手脚往脸上蔓延,便是脸色也白了几分,牵强的笑道:“劳烦了一日,倒是有些倦意上来了,皇公子,我且去歇着。”   皇晟樊看锦绣的脸色苍白的紧,一点血色也无,知晓她尚在孕中,不能过于劳累,只得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锦绣漫应了一声,便看着皇晟樊带着阿三回去了。   映雪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不与主子说道说道白天里赵姨娘干的那些事情,好让主子为你做主?”   锦绣看着皇晟樊的身影已然离开了视线,转过头来看着映雪说道,“今日之事,阿三全部知晓,赵姨娘的下场他也明白,他自会向皇公子说明一切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   “觉得我应该在皇晟樊面前摸一把眼泪,诉一下苦?你主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依着皇晟樊暴怒的性子,如若在梅林居闹将起来,不知道还要闹到几十,索性便让阿三一起回报了去,经过一夜的沉淀,到明日,看如何应付吧。只是景沐暃,和他到何时才能见面呢?   “你说什么?”皇晟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碗都震了震,“赵氏那个贱人找了个市井无赖玷污皇锦绣?”   阿三扑通跪倒在地,说道:“是属下保护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责罚,责罚。除了责罚你可有其他的说辞?出了事情之后,本王就算是剐了你也无济于事!”皇晟樊一甩手,便将桌子上的茶杯惯在地上,发出嘭的声响。   阿三不敢说话,也不敢起身,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皇晟樊喘了喘粗气,说道:“赵氏那个贱人呢?”   “已经自裁谢罪了。”   “哼,她倒是死的干净,那个市井无赖呢,可拿住了?”皇晟樊半天等不到阿三的回答,鼻子里发出冷哼。   “主子,还容属下回禀。我的手下按照赵姨娘的描述,抓住了那个意图不轨的市井无赖,牛二,从他嘴里倒是知道了赵姨娘便是这幕后主使之人,只是,最后关头,他还要说些什么之时,却被赵姨娘给杀了……”   “什么?杀了?”   “是。赵姨娘杀了牛二之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于是便自裁,追随他而去。”   “哼,倒是不见赵氏这个贱人对我这么有情有义。”皇晟樊对赵姨娘的死毫无怜惜之意,看着阿三的头顶说道:“既然这牛二已经供认赵氏是这幕后主使之人,那你为何还要说是在最后关头?”   阿三顿了顿,犹疑不定的说道:“这也只是属下的猜测,不一定做的准。”   “有事边说,婆婆妈妈的算什么大男人?”皇晟樊不耐烦的说道。   阿三像是下决心似的,说道:“属下怀疑,唐突锦绣姑娘的另有其人。”   “此话怎讲?”   “我的手下发现牛二时,他被人打晕了扔在观音庙后殿的角门处。面貌与画像中一般无二,才被我们抓个正着。他是承认赵姨娘许他以好处,让他奸污锦绣姑娘,可是,据他的交代,他还没有走到偏殿的时候,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皇晟樊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赵姨娘画像中所画之人便是牛二,但是有人却打晕了牛二,扮成了他?”   “主子英明。”   “少拍马屁,可是有什么线索?”皇晟樊倒是对阿三比较放心,如果没有抓到一丝蛛丝马迹,他是不会说的这么笃定。   果然,便听得阿三说道:“我怀疑那个人是景沐暃,或者说是与景沐暃或多或少存在关系的人。”   皇晟樊一听到景沐暃的名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一个箭步走到阿三面前,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说道:“再把你刚才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再说一遍。”   阿三被皇晟樊勒住了脖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我,咳,怀疑那个人是景沐暃,或者是景沐暃的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猜是他      脖子上的桎梏骤然一松,阿三倒在地上不可抑制的疯狂咳嗽起来,拍着胸脯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景沐暃!”手随心动,一只暗黑色的镖哆的一声甩到了门上。   阿三说道:“属下恐怕锦绣姑娘已然同景沐暃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继续说下去。”   “引起属下怀疑的有这么几点。假如锦绣姑娘真的被人给唐突了,名节不保总是女子最为在乎之事,可是锦绣姑娘好似没事人一般,倒是对映雪那个丫头的关心超出我的意料了。”   “还有呢。”   “对牛二的态度上,锦绣姑娘好似第一次见到牛二一般,漠不关心牛二的生死。如果牛二真是那个歹徒,锦绣姑娘应该会惧怕他才对。”   皇晟樊点头:“确实有理。”   转头看向阿三,说道:“你先起来吧。”见阿三站起来,又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说起来,抛去敌人这一身粉,我和景沐暃之间简直就是彼此之间熟悉的人。可惜了,上天既然生了我皇晟樊,就不该再有景沐暃这个人的存在!”双目之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说道:“老朋友来了,我让你准备的厚礼,你可准备妥当?”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   “那便等我们的老朋友登门拜访吧,我知道,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皇晟樊轻轻的玩弄这手指上的碧玉扳指,冷酷的笑道:“我由衷期待亲自砍下他头颅的那一天!”   “主子,我们是守株待兔,只要守着皇锦绣这跟木桩子,不怕他景沐暃不撞过来。”   皇晟樊突然想起来,说道:“说起来,最近南夜国皇室可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五皇子夜弘还是没有找到夜痕的踪迹。”阿三不知道皇晟樊的用意,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废物,都是些废物。看南夜国老皇帝,竟然不知道他膝下的儿子各个都想要他的命呢。”皇晟樊说道,一旦碰触了皇权,父子天性竟然还不如禽兽。   阿三在皇晟樊耳边轻轻说道:“听说五皇子夜弘连夜派人将六皇子夜楚紧急召回国内,现下正在侍奉在南夜国皇帝身边。会不会为南夜国的局势增添变数?影响我们夺位大计?”   皇晟樊看了阿三一眼,说道:“夜痕不知所踪,夜楚久居在外,朝堂礼数一概不懂,如何抗衡的了五皇子夜弘?只不过是在老皇帝驾崩之前,夜弘为自己做的一张孝子面皮罢了。毕竟父皇病重,身为六皇子的夜楚至今滞留在外,恐落人口实。”皇晟樊差点还忘了一个夜痕呢,当初找夜痕助拳,出兵攻打皇城,走到阵前,竟然脱身而去,让他不得不一避景沐暃的锋芒,远走西南,转而与南夜国五皇子殿下夜弘寻得合作。皇晟樊助夜弘登基为帝,夜弘则发兵大荣国,重新划分版图。   阿三抱拳,说道:“主子思虑周全,阿三不及万一。”   “你先别拍马屁,我问你,现下,可有与夜弘之间的联系?”   阿三说道:“我们在南夜国都城大都安插了探子,便是皇室之中,也有我们的人,幸而,庄子离大都不是很远,消息来的倒也及时。”   皇晟樊点头道:“那便好。随时关注大都的动向,一有消息,赶快来报。”   “属下遵命。”   “嗯,下去吧。”   阿三轻轻的带上了房门,独留皇晟樊一人在房内。   突然,皇晟樊说道:“远来便是客,阁下在梁上这么久了,还不现身相见吗?”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轻飘飘的从房梁上落到桌子旁边,像是一阵风刮过来的一片树叶,无声无息。来人轻启薄唇,说道:“淮王倒是好耳力,还是瞒不过你去,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皇晟樊看着眼前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人,奉上一碗香茗,说道:“有无杀意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要是想杀我,这会儿,我早已躺在地上了吧。”   来人啪啪啪拍手,说道:“好好好,五哥倒是没看错人,淮王殿下倒真是一条汉子,也不失为一个枭雄。”   “六皇子殿下过奖了。”   来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谁这有何难?你声称是五哥派你来的,如我所料不差,五哥便指的是南夜国五皇子夜弘殿下吧。”   来人,也就是南夜国六皇子夜楚抱拳,向皇晟樊行礼。说道:“还请淮王殿下不要见怪我以如此的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   皇晟樊站起回礼,说道:“六皇子过奖了。皇子殿下驾到,本是我的荣幸,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啊。”   两个人客气了一番,重新落座。夜楚说道:“五哥派我的来意,恐怕淮王殿下已经知晓一二了吧。”夜楚听了他们主仆二人之前的对话,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无奈的想到,也许五哥选择皇晟樊作为合作伙伴的行为简直就是自掘坟墓。皇晟樊是个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过河拆桥算是最小的损失,最惨痛的可能被倒打一耙,不得翻身。   “还请六皇子殿下告知。”   “我想,淮王殿下应该清楚,父皇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   “只是,不知道皇室里丢了一件宝物,不晓得淮王殿下听说没有?”夜楚知道,皇晟樊在大都里安插了无数的探子,这些摆在明面的东西,让他知道了也罢。   只是皇晟樊现下还没有弄清楚夜楚的来意,只得打了个哈哈,说道:“皇室中的宝物,难得一见,莫非是被那个不长眼的奴才给顺手偷了去?可是需要我派府兵去寻找?”   哼。派府兵,好让你正大光明的包围皇城,便如你在大荣国都城京都所做的那样吗?夜楚淡淡的回到:“多谢淮王殿下的好意,本王代五哥心领了,只是这个东西实在过于珍贵无比,就算是借伺候宫女太监一万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动分毫的。”   皇晟樊瞬间来了兴致,说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人如此敬畏。”   夜楚死死地盯住皇晟樊的脸,说道:“南夜国的传国玉玺,不见了。”   “传国玉玺”这四个字在皇晟樊耳边轰然乍起,皇晟樊说道:“传国玉玺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五皇子可是在监国?”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可有风声      “正是,大皇兄行踪成谜,五皇兄只好担此大任。”夜楚不卑不亢的坦然说道。“只是,传国玉玺之事非同小可,不知道淮王殿下可听到有关我大皇兄的一丝风声?”   皇晟樊在心中暗道,原来是五皇子派来到我这里投石问路来了,堆起满面笑容说道:“我早对贵国大皇子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未得缘分见面,实在是不知道他的去向。如果六皇子见到大皇子,还请转达我对他的敬仰之情。”   夜楚听到皇晟樊这么说,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冒昧打扰了,如有不敬的地方,还请淮王殿下多多担待。”   “哪里的话,我这府中只是南夜国的国土,淮王皇晟樊只是大荣国的皇晟樊,到了南夜国也只是一介流落异乡的客卿而已。”你来都来了,我不担待,难道还赶你出去不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想到今日我皇晟樊也有忍气吞声的这一天。   夜楚没注意到皇晟樊的心理活动,挑眉说道:“看来淮王殿下倒是对故国思念的紧,你是大荣国京都中人,可认识颜……算了,同名同姓的那么多,你又如何识得,倒是我难为殿下了。”   只听到颜这一个字,皇晟樊也没在意,说道:“六皇子殿下可是正在寻找一个人?可告诉在下,在下也可托付京都的熟人帮忙给打听一番,或许便是我的熟人也说不准。”   夜楚笑道:“哪里便这么巧。只是我的一时兴起,淮王殿下切莫当真。我先行一步,淮王殿下,后会有期。”   皇晟樊见夜楚说走就走,便出言挽留,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山高路滑,终是不便,还是请六皇子殿下在敝处委屈已晚,明日早上再做打算如何?”   夜楚还待推脱,皇晟樊说道:“我府中甚少女眷,请六皇子殿下安心住下吧。正好,我后院之中梅花盛开之际,六皇子殿下也可赏玩一番,那时再议去处也不迟啊。”   皇晟樊如此盛情相邀,夜楚实在不好拒绝,只好拱手说道:“如此,有劳了。”   皇晟樊喊了一声,“来人!”   很快有人出现在房间外面,说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将西厢房打扫出来,与我这贵客居住,切莫怠慢了客人。”   门外应了一声。夜楚朝皇晟樊拱手,皇晟樊回礼,说道:“请!”便目送着夜楚出了房门,随着那个丫鬟奔着西厢房去了。   阿三迅速闪进房间,掩上门,问道:“主子,刚刚,那不是…”   皇晟樊一摆手,制止阿三的发问,说道:“那就是南夜国的六皇子夜楚。”   阿三吃了一惊,说道:“他来干甚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他可是一直都在?”   “嗯,还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阿三这回是实打实的吃惊了,惊呼出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先别大惊小怪,好像真如你说的,他在外日久,已经忘了朝堂争斗乃是世上最险恶的争斗了,毫无退路可言。可惜,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身处兄友弟恭的寻常人家呢。竟然还在期盼着找到大皇子。”   阿三说道:“要不要属下去西厢房探探他的底?”   皇晟樊摇头道:“这倒不用,他虽然傻到相信皇家之间有父子之情,兄弟之情,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到底留着一般的血,对于外人,我相信他能毫不犹豫的下寺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下面我们怎么办?”   皇晟樊揉了揉眉心说道:“好吃好喝伺候着,送走便是。”   “属下明白了。”   一夜无话。   一大清早,皇晟樊拿着干净的布巾正在净面时,便听到夜楚的声音朝他的卧房处走来。皇晟樊赶紧将面巾扔向了身后伺候的丫鬟,开门迎了上去,拱手行礼,说道:“六皇子殿下如此之早。”   夜楚回礼,说道:“昨日听了老兄对梅林的描述,实在心痒难耐,一夜辗转反侧,这不,天一亮,我便打水洗脸,跑到你这里来了,还是劳烦淮王殿下带路。”一夜无眠倒是真的,任谁的房顶上传来一夜的踏瓦声,只怕也安枕不了。是不是真的因为梅花,两人心中透亮。   皇晟樊哈哈大笑,说道:“我竟第一次看到如此与我志趣相同的人。来,我们便先去踏雪寻梅,再到梅林居用早膳吧。”说完,便与夜楚勾肩搭背,阿三在前面开路,朝着梅林居去了。   一路上,但见落英成阵,花瓣缤纷,随着风,轻轻的打着转而从树上飘落下来,不时的也有几个花瓣落在肩膀上,从梅林中,沿着木质廊道一直前行,竟像是身上染上了梅花香气。   夜楚感叹,“果然名不虚传!”   皇晟樊暗自也不禁得意起来,说道:“当初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改建这梅林和梅林居。如今看来,只要六皇子殿下喜欢,以前苦倒是也是值得了。”   “淮王殿下倒是惯会说笑话的。”夜楚说道,“这般美景,要我付出什么,大概也是情愿的。”   书呆子!皇晟樊在心中冷嗤。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不过这正好遂了他的意,打定主意想让夜楚在此地多盘桓两天,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夜楚正待说话,便见眼前的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听得有姑娘声音说道:“小姐,您慢着些。”   锦绣说道:“映雪姐姐,你都恨不能找个软轿抬着我出门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夜楚如遭雷劈,定定的看向那扇半打开的大门。   果然,不多时,便看到一身白色狐狸毛滚边披风的锦绣被映雪扶了,慢慢的走出大门来。映雪还在那里唠叨:“只是泡茶的水罢了,如何废的小姐你这许多功夫?”   锦绣不搭理映雪,仍是看向脚下的路,说道:“你这便不懂了吧。陆羽在《茶经》里写道过,泡茶之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梅花和露珠      映雪说道:“这和梅花花瓣上的露珠有什么关系?”   锦绣说道:“露珠又被称为无根之水,尤其是梅花上的,集天地之灵气,聚梅花之灵魄,泡茶最是沁人心脾。古人还有收集落在梅花上的初雪,收于瓦罐之中,藏于地下,等来年开春,将雪水泡茶喝,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古人也真是闲的,竟然炮制一本如何喝茶的书出来!”映雪不服气的咕哝。   锦绣倒是对映雪心中的泡茶起了兴趣,便说道:“那在你的心中,去掉这些讲究,你又如何饮茶呢?”   “自然是渴了便饮,解暑止渴便是了。”映雪一脸迷惑的看着锦绣。   锦绣突然捂着肚子说道:“没想到映雪姐姐你才是最有佛缘的人。哈哈。”   在锦绣捂着肚子时候,映雪紧张的不行,赶紧扶住她,等听到锦绣说些什么之后,便甩开锦绣的胳膊说道:“我收集露珠去了,小姐就知道打趣我。”   映雪自顾自低头走路,看到几双皂雪挡在前面,不悦的抬头,说道:“是谁不…”慌忙行礼,说道:“奴婢见过主子。”   夜楚没打算跟个小丫头过不去,目不转睛的看向听到动静款款朝着他们走来的窈窕身影。   “映雪,是谁啊?”夜楚听到锦绣如是问道。   拐过廊道的拐角,锦绣便有了答案。皇晟樊带着阿三,还有一个相貌清俊的青年站在她的前方。   锦绣请安问过好之后,发现那位白衣青年还是在看着她,询问的目光扫向了皇晟樊,问道:“这位公子是…”   夜楚心中大震!那日,他放走了景沐暃的手下,目送着景沐暃携着锦绣走出他的视线之外,心里依然是空落落了一块。后来,他回到了大都的皇宫,发现父皇病重,为父皇侍疾的操劳忙碌很是让夜楚忙碌了一段日子,等到闲下来时,想的最多的,竟是锦绣离去时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夜楚曾经幻想了无数次他和锦绣能够再次相见的场景,却独独没有这一种!   皇晟樊还以为锦绣的美貌惊到了夜楚,不动声色的轻咳了一声,对锦绣说道:“这位是南夜国六皇子夜楚殿下。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宾,在此做客的锦绣姑娘。”   夜楚好似没听到一班,对锦绣说道:“颜兄弟,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杨子帆,也是夜楚啊。”   皇晟樊联想到夜楚想要他帮忙给找的人,第一个便是这“颜”字,恐怕,夜楚要找的人便是锦绣了。只是,皇锦绣是什么时候与夜楚有所牵扯的呢?   锦绣笑道:“初次见面,我叫锦绣。”看到夜楚竟然有些朦胧之色,指着自己的头说道:“我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摔倒了头,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夜楚急忙说道:“怎么会从悬崖上掉下来呢?景沐暃呢,他不是号称大荣国第一神将吗,他怎么能叫你摔下来!”   “你可知道当日我坠崖的情景?”锦绣上前一步,走到夜楚面前急急的问道。   夜楚摇头道,“我并不清楚你坠崖的情景,只知道,那时候的景沐暃应该是与你一道的。”   锦绣的神色黯然了下来,看来真相还是得从景沐暃身上着手才行。   听到皇锦绣和夜楚之间的对话,皇晟樊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却只能强忍着不能发货,说道:“锦绣,我与六皇子殿下,正听到你在收集梅花花瓣上露珠,可是准备要大显身手,为我们泡茶喝吗?”   锦绣向皇晟樊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瓦瓮,说道:“托各位的福,今日一点都没有收集到,还是等下年吧。”   夜楚想与锦绣好好的聊一聊,说道:“你尚未用过早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吧。”   不知怎的,锦绣也对面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白衣青年甚有好感,对映雪说道:“厨房今日里不是要做梅花饼吗,便让厨娘多做些出来,另外,再煮些荷叶粥出来。小菜来几个。”映雪答应着急急忙忙的去了,锦绣又对皇晟樊和夜楚说道:“虽说寒冬已过,外面还是清冷了些,几位贵宾随我回正室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正室,好在这个正室地方够大,能够装得下这么许多人。锦绣又吩咐映雪泡了上好的雪山毛峰,请他们品茗。   还未等的茶,夜楚便问道:“那你是如何到这里来呢?”   锦绣便将她清醒之后所闻所见大体的与夜楚说了,听完之后,夜楚竟然只说了一句话,阴差阳错。如果不是他留在这里赏梅花,他便不会遇到锦绣。在这件事情上,夜楚稍稍放下了对皇晟樊的偏见,还对皇晟樊笑了一下。   锦绣说道:“夜公子能否与我讲讲咱们相识的经过。”   夜楚的口才并不见得有多出众,他平铺直叙的将锦绣那几日的逃亡之路细致入微的描述了出来,显然这场景不止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个遍。   只是皇晟樊听到镖长这个名字时,和阿三对视了一眼。锦绣倒也想起来了,那日皇晟樊将她接到府中的路上,便勒死了一个名为镖长的三尺昂藏汉子,若是皇晟樊杀死的真是那个汉子,那当初追杀他们,便不就是……皇晟樊!去掉最不可能的,剩下的,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由得对夜楚相信了几分。   “……要不是你,说不定我早被他们给杀了。”夜楚最后说道。   “你可知那群人为何要追杀我们?”锦绣问道,边偷偷注意着皇晟樊和阿三的表情。   夜楚摇了摇头,“回到皇宫之后,我求了我五皇兄,便是当今南夜国的监国去打听那帮人的下落,至今还是毫无音讯。”锦绣见皇晟樊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表情,心里头紧了紧,心想那群人多半早已九死一生,只好说道:“算了,至少我们能够平安活着,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夜楚也是深有感慨,重重的点头,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失忆,连同我的那部分也忘得一干二净。”   锦绣见他一脸失落,却也无从劝起,只好保持沉默。   皇晟樊是心中嘀咕,一时不想搭话,也保持了沉默。   一时之间,几个人竟像是泥偶雕塑一般,只有细细的呼吸声可闻。      第三百五十六章 梅花饼      “来了,新鲜的梅花饼来了!”随着一声吆喝,一个胖胖的厨娘机灵的端着一碟梅花饼,给正房里带进来一股浓浓的寒气,“几位老爷小姐,赶紧尝尝,这是用今年顶新鲜顶新鲜的梅花花瓣做的,细细品尝,还会有梅花的香味呢。”   “郝大娘,您别再这自吹自擂了。王婆卖瓜夸,你是做了梅花饼炫耀。”映雪端着一大碗的荷叶粥也跟了上来。自那次锦绣吃不上饭之后,映雪见了厨娘一次,便说一次,久而久之的,这郝大娘也躲着映雪一些。今日,郝大娘想着见着主子一面,好让主子记起她的劳苦功高来,好让他找个活儿干!谁知,话还没说出口,竟然被映雪这个小丫头给打断了。   映雪将勺子粥碗用热水烫了一遍,好让粥碗的温度保留的更长些。便为锦绣他们布菜。   郝大娘在正房里找不到事儿做,便狠狠的一跺脚,回了小厨房。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些人精子,哪里不知道这正房里波涛汹涌,但是,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沉默的吃完了这顿早点。   倒是皇晟樊提起了精神,对着夜楚说道:“六皇子殿下,这梅花饼可还入得了口?”   夜楚笑着说道:“若不是怕你舍不得,我都想开口要人了。”   “这里的所有人,只要我皇某人舍得,六皇子殿下尽管带走便是。”皇晟樊金刀大马的坐在那里,很有气势的说道。   夜楚眼神一亮,目光炯炯的看着皇晟樊,在皇晟樊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说道:“我要带走锦绣姑娘。我知道厨娘乃是淮王殿下的心头之好,如何夺人所爱?便让锦绣姑娘与她的侍女,”看了一眼映雪,锦绣说道,她的名字是映雪。继续说道:“映雪姑娘,随我到大都去吧,他们在这边叨扰了许久,还真是借淮王殿下看顾。”   寥寥几句话的功夫,便将锦绣与皇晟樊之间的关系摘了个一清二楚。   皇晟樊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心中怒气急需一个发泄口,冷冷的说道:“六皇子殿下倒是真的不客气。”   夜楚笑着摇头,说道:“不客气。”   锦绣在心里暗笑,这下,皇晟樊应该更生气了才是。果然,不出所料。皇晟樊说道:“六皇子殿下便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让锦绣跟你走?就算我同意,也得锦绣同意才行。”   搬出锦绣来,希望锦绣能够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锦绣想了想,问映雪:“映雪,你想不想跟着我?”   映雪偷偷觑了一眼皇晟樊,想了想往日与锦绣经历的种种,说道:“小姐走到哪里,映雪便在哪里。”   皇晟樊再也不想呆着伪装的面具,脸上覆了一层冰霜,扑哧扑哧往下掉冰渣子。   锦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跟夜公子去大都。”   皇晟樊正待发作,却被拉住了袖子,回头却看见阿三对着摇了摇头。   阿三充满歉意的对着满屋的人说道:“六皇子殿下,锦绣姑娘,属下有几句话想对我家主子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皇晟樊跟着阿三出了房间,到了房间的拐角处,确保房内的两个人不会听到两个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阿三正待说些什么,却见皇晟樊满眼怒火的看着,说道:“如果你说的话不是我想要的,那么,你还是去自裁吧。”   “属下知道主子正在气头上,但是,等属下说完这句话,主子要砍要杀,还是凭主子一句话。”   “说罢。”皇晟樊到底是松了口。   “属下认为,让六皇子殿下带走锦绣姑娘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皇晟樊眼中差点射出利剑来,“阿三,我看你真是不想见到今天的落日了。”   “还请主子听属下把话说完。”   皇晟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虽然您得到锦绣姑娘的心确能为您的夺位大业取得不可或缺的助力,但是,您别忘了,在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您还没有除掉。景沐暃。他只要一日未死,便是您这条路上强筋的对手。甚至于,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个在观音庙里与锦绣姑娘接上了头的人,就是景沐暃!六皇子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锦绣姑娘转移到大都去,不久正好为我们除掉景沐暃清场了吗?只要我们放出消息去,说锦绣就被主子您囚禁在王府,我相信,就算这是刀山火海,景沐暃都要来这里闯上一闯,到时候,您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皇晟樊云收雨霁,拍了拍阿三的肩膀,说道:“好啊你小子,有两下子。”   “属下多谢主子夸赞。”   皇晟樊说道:“便如你所说,你去账房去取一万两银票过来。”   阿三虽然疑惑,但是还是乖乖的去了账房。   皇晟樊满面堆笑,重新步入房间里说道:“府中小事,倒是打断了话头。六皇子殿下,您继续说。”   夜楚说道:“我要带锦绣姑娘走。南夜国最优秀的大夫都在大都,在皇宫,只要锦绣姑娘过去,必能找到医治自己的良方,恢复以前的记忆。”也便能想起我来了。这句话在夜楚的心中打了个转儿,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锦绣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皇晟樊接过了话茬,说道:“如此甚好,我这便为锦绣收拾出行的行装。”   背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皇晟樊便知道是阿三到了,于是,向后伸出手,不出意外的,几张薄薄的纸放在了手心。待夜楚看清楚皇晟樊手中哪的是什么东西时,勃然变色。   皇晟樊将银票递到夜楚旁边,夜楚没有动作,皇晟樊轻笑了一声,转而把银票放在夜楚对面的桌子上。   夜楚皱眉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银票,问道:“淮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绣随六皇子殿下而去,自然少不得照应四周,本王不才,虽然寄居在南夜国,但是还是有些家底的,她的一应起居费用,淮王府还出的起。”   夜楚怒极反笑,说道:“淮王殿下觉得我出不起这些银子?”   皇晟樊和夜楚在无声的角力。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无声的角力      锦绣怕他们两个吵起来没来没了,却不想要皇晟樊的这笔钱。很明显,皇晟樊这是无形中向夜楚宣誓他对她的所有权,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锦绣对映雪说道:“你先去收拾行李,顺便帮我看看我还有多少体己钱。”   皇晟樊一愣,夜楚顺手把银票塞回皇晟樊的手心里,说道:“淮王殿下敬请放心,便是我露宿街头,也不会委屈锦绣姑娘一丝一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竟然带着些许嘲讽之色,说道:“在我南夜国内,仿佛我这个六皇子殿下还是有些威严的。”   皇晟樊攥紧了手中的银票,手指根根发紧,在这个为权者尊的世道,只有站到了这顶端,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权势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映雪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至于显得太过于轻快,嘴里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哼出歌来。   到底是女子的闺房,夜楚和皇晟樊便在外间候着,独留下锦绣悠悠然的喝着香醇的清茶,听到映雪轻哼出声的曲子之后,锦绣笑着说道:“去大都让姐姐兴奋成这样?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见映雪一脸薄怒的看向自己,锦绣笑着补充完下一句,“只要是映雪姐姐唱的,什么都是好听的。”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兴许我到了大都便能见到我的亲戚呢。”   “怎的没听你说起过?”锦绣皱眉说道。   映雪将锦绣平日里贯穿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在包袱里,说道:“没和小姐说,那时以为自己这辈子便葬送在府中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拨云见日的这一天。”   锦绣说道:“也是苦了你。临行前,我便问皇晟樊那里要来你的卖身契与你,找到你亲戚之后,你便出去过活吧。”   映雪以为锦绣这是打发她走,也不收拾东西了,转过身来,面向锦绣,普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小姐,你是嫌弃映雪笨手笨脚,不堪的用吗?”   锦绣赶紧去拉映雪,想让她站起来,映雪却是铁了心跪在地上,纹丝不动,说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又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映雪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说道:“小姐不是想让映雪解除主仆关系吗?难道不是因为嫌弃映雪粗手笨脚?”   锦绣有些无言以对,只好蹲在映雪面前,说道:“映雪姐姐原谅我这一遭,原是我伤了姐姐的心,如果姐姐不嫌弃我的话,以后便跟着我吧。主仆契约之类的话语切勿再提起。我以为姐姐是想要和亲人在一起生活,方才出的此言,万网见怪。”锦绣是真的想将映雪当做是一家人来看待,见她有重获新生的机会,如何放过?便提了这么一句,没想到适得其反,不过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让映雪跟着自己的决心。   映雪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说道:“见到了我的亲戚,我只想问他们一句话,为何当初说好的要来赎我回家,却多年来杳无音讯?我只要一个答案就好。”   锦绣听了映雪的话,在心底暗暗锤了自己一下,在心里还是没有放下对映雪的那最后一道防备之心吗?正要跟映雪说些什么,却听到映雪犹犹豫豫的讷讷的说道:“小姐,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锦绣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映雪将要说的话有了些许预感,对她说道:“映雪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映雪抬头,看着锦绣漆黑如墨的眼眸,说道:“当初,主子挑我做你的婢女的情形,你可还记得?”   锦绣回想了一番,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年纪大了,这才多久的事情,当然记得。”   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一般,一口气说道:“来梅林居的当天,主子曾经召我去褚玉苑,我本以为主子是看上了我的姿色。没想到,”映雪苦笑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他竟然对我的样子毫无波动。反而对小姐的一举一动甚是上心。我死了心,想到主子是钟情于小姐的,只是后来,后来,他让我…”映雪说不下去,双手捂着脸,“那日,赵姨娘过来找我们的麻烦,主子他如此震怒,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如果我被揪出了梅林居,”   锦绣慢悠悠的接下去道:“那他便是少了一条监视我的眼线了,对吗?”   映雪点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主子是对小姐求之不得,便想从日常中知道小姐的喜好,方可对症下药,赢得小姐的芳心,后来发现,主子他的意图远不止如此。”   “你一共为他递了多少次消息?”   “统共两次。一次是把您日常惯常吃用的东西抄了一份给了阿三总管,一次便是赵姨娘来的时候。”   锦绣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映雪说道:“我不在乎别人的背叛,但是,映雪姐姐,我想让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眼泪粘在了眼睫毛上,映雪双目朦胧,已然看不清锦绣的面庞,只隐隐绰绰的看到一个影子,抽噎着说道:“我想跟小姐走。”   “那好,我相信你。”锦绣的眼角眉梢展开了笑意,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放,世间一切最美好的词汇加诸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但是,映雪姐姐,你还需再帮我一个忙。”   “只要映雪办的到的,小姐吩咐便是。”   锦绣笑眯了眼睛,留下两弯月牙,说道:“放心好啦,不需要映雪姐姐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只需要经过你的手为我传递一个消息。你附耳过来,我悄悄的说与你听。”   映雪听话的站起来,犹疑的说道:“小姐,这个,可行的通吗?”   锦绣说道:“你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三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便看他们怎么决断了。”   “可是,我们即将和六皇子殿下出发去大都了,”映雪说的是,这个时候传递消息还有什么用处吗?   锦绣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双眸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云海雾岚,说道:“有人会看的到的。”   小姐又在跟她打哑谜了。虽说如此,映雪还是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还未走到角门的地方,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映雪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的乱撞。回头一看,却是阿三。      第三百五十八章 差点吓死我      映雪不一的锤了阿三坚实的臂膀一下,说道:“阿三总管,你差点吓死我了。”   阿三面无表情的看着映雪娇羞的表情,说道:“到底是什么急事非得要见我不可。”   “锦绣姑娘给了我一个条子,让我送去城外的城隍庙。”映雪见阿三如此不解风情,便也收了玩笑之心,一本正经的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阿三,说道:“喏,便是这个。”   阿三急急的展开来看,发现上面写的只有一句话:“伊人已去,佳期未期。”阿三看的一头雾水,说道,“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可有什么暗语?”   映雪也是一头的雾水,说道:“小姐没有跟我说起什么,只是让我把行礼收拾好之后便去城隍庙一趟,将这张纸条放在城隍庙供奉的果品盘子下面,便会有人来将它拿走。”   阿三惊喜的说道:“此话当真?你可知道她想要联系的是什么人?”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姐还等着我回话呢,看完了吗,看完了我好送到城隍庙里去。”说着,便向阿三摊开了双手。   阿三将纸条折好,还给映雪,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便送你前去城隍庙吧。”   映雪心中冷笑连连,他哪里是不放心她的人身安全,恐怕是放心不下是谁去取这张纸条吧。面上却是一副欢欣鼓舞之色,拍手说道:“好啊,好啊,有阿三总管在,便是魑魅魍魉出现,我也是不怕的。”   阿三动作迅速,说道:“可会骑马”见映雪点头,快速的从马厩里牵了两匹出来,扶着映雪艰难的爬上了马背,说道:“骑马到底是比马车快些,你忍着些。驾!”扬鞭一喝,马儿快速从府中窜了出去。   映雪摸了摸身下的枣红色膘肥体壮的马儿的丰厚的鬃毛,楠楠的说道:“马儿啊马儿,我的小命如何能保全就看你的本事了。”双腿一夹,枣红色骏马嗖的窜了出去,惊得映雪在马背上连连尖叫:“啊啊啊,快停下,停下来!”   马儿自然是听不懂映雪在说什么,踢下生风,很快的便将阿三甩在了后面。阿三大喊:“映雪你慢着些,注意别摔了!”   映雪回道:“啊啊啊!”   阿三无言以对,只好打马跟了上去。两个人,两匹马很快的便到了城隍庙,倒是比正常的赶路还快了一刻钟。   映雪还没从快马加鞭中回过神来,从马背上翻下来之后,趴在城隍庙的门槛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阿三也不管正在呕吐不止的映雪,自顾自的打量起城隍庙起来。城隍庙早已破败,一推开大门,吱呀吱呀的,更是有半扇大门随着被阿三推开的力道,轰然倒地,溅起一蓬灰尘。阿三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咳嗽了几下,还未将整个城隍庙收入眼底,便听得有人说道:“你不该用这么大力的,弄坏了门,咱们几个可怎么活?”   声音悠悠的,竟似鬼魅一般。阿三一手把刀出鞘,凝神看向声音处,说道:“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只见几个蓬头垢面的人从破烂的帐子后面走了出来,双眼空洞无神的看向阿三手里的刀,也无害怕之意。   其中,有一个人,绕过举刀的阿三,急急忙忙的走到大门处,干净利落的将大门装好,走到阿三面前,指着他安好的门说道:“你可以在这里睡觉,但是开门不许这么大力!会把门弄坏的!”   阿三心想:“就这破门,缝隙漏风漏雨漏蚊子,能够有什么用?”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之极的小事上,便说道:“我不是来与你们争夺地盘的。只是有一两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先前跑过去安门的少年,走到阿三面前,伸出来手。   阿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是问你要吃的吧?当做回答问题的酬劳?”映雪虚弱的声音从阿三身后传来。   阿三头也不回,说道:“你还没死,我都想好为你买什么材质的棺材了。”   映雪也气急了,不禁说道:“买双人的?正好让我们两个人生不同寝死同穴?”   阿三为着映雪话中的轻浮劲头皱了皱眉,却不想再与她计较,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手里颠了掂,看着眼前少年骤然释放出来的灼热视线说道:“最近可是有什么人来到此处?陌生人。”   少年想了想,指了指阿三和他身后的映雪。   映雪忍不住背过身去笑,肩膀不住的在抖动。   阿三强忍着砍了映雪的心思,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不是指的我们俩,我说的是除了我们之外的陌生人?”   少年眼睛不住的看向阿三手中的元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说道:“有,和你们俩个差不多的一男一女来过。”   阿三眼睛瞬间亮了,抛了抛手里的银子,说道:“他们来了之后,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少年苦恼的说道:“跟你一样,他们弄坏了门,还是我给修好的。”   映雪刚刚转过身,听到少年的这句话,又悄悄的转过了身。   阿三默然无语的将手里的银子抛向瘦弱的少年,见少年一把抢过银子,欢天喜地的跑到那群乞丐中间去了。心想,他跟一个傻子教什么劲儿啊,还是在这边候着会比较好。   映雪小心翼翼的走到城隍庙供奉的桌案旁,上面曾经装满贡品的盘子早已烂的不成样子,映雪揪去盘子上面盘桓的蜘蛛,将纸条压在下面,拍了拍手,对着阿三说道:“阿三总管,我放完了,咱们还是趁早回去吧,要是晚了,怕是小姐和主子有事来寻找你我。”   阿三抱着刀,痴痴地看向桌案的方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等便回。”   映雪撇了撇嘴角,转身便走。   “等等,回到府里之后,回禀主子,便说是我说的,请求调动府兵前来城隍庙前集合,说不定能够抓到景沐暃!”   映雪好奇的说道:“景沐暃是何人?是我们的敌人吗?”   阿三冷眼斜过去,说道:“不是你问的便不要问。要知道一句话叫做祸从口出。”   映雪行了一礼,恢复一本正经,说道:“那映雪便先行告辞了,阿三总管保重。”   阿三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待映雪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阿三脚尖轻点地面,身子拔空而起,凌然一跃上了城隍庙的房梁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 落魄乞丐      得了钱的瘦弱的小乞丐被旁人围着,推搡着,不停的有人将手伸向乞丐少年藏银子的地方。乞丐少年虽然利落,终是双拳难敌四手,银子被人悄悄的顺了去,得了银子的乞丐还没捂热银子,便又被人围在了中间,吵吵嚷嚷的争夺着。阿三见他们抢夺银子无休无止,一群人如同遇洪水抱团的蚂蚁般,聚成一团,撞向了桌案,在阿三看不见的视线的地方,一之手,悄悄的伸了出来,将压在碟子下方的纸条迅捷无比的抽了出来,放在了怀里。   只见乞丐少年哭了一阵之后,看到手拿着银子的男人举着银子,飞快的跑过去,跳将起来,抢过银子便走。他刚刚修好的大门,被他大力一拉,很快便宣告寿终将近,轰隆的一声倒在地上,剩下的乞丐面面相觑了半响,听到大门倒地的轰隆声这才回过神来,嘴里喊着:“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呼啦啦的朝向外面跑过去了!刹那间,一群人便不见了踪影,荒废的城隍庙里,只留下了阿三一个人抱着刀斜倚在房梁上,紧紧的盯着桌案的方向。   四周静悄悄的,邛虫声可闻。外面轰隆隆传来靴子踩地的声音,阿三正想躲起来继续观察,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就是在此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围住这城隍庙,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侍卫里有人说道:“要是有美人出来呢?”嬉皮笑脸的,竟是在调戏人一般。   “除了母蚊子你能放出来给你当媳妇儿外,其余的,莫说是美人,便是母老鼠被你放走了,那我便为你和它的成亲喜宴上的座上宾。”   冷冷的男声从城隍庙里传了出来,阿三抱着刀出来,果然便是映雪。说道:“你这么快来赶了个来回?”   映雪说道:“哪里有这么迅速,走到半路上,便看见他们几个正在集市上采买东西,临时将他们给拉了过来。怎么样,可是能赶上?”说完,映雪朝那个领头的一努嘴,果然手里边还有采买的一应物品。   侍卫见阿三抱着刀出来,早已认出这便是时常跟着主子身边的大红人,阿三总管,那个调戏映雪的侍卫也噤了声,生怕阿三来找他的晦气。   领头的侍卫,走上前去,抱拳行礼,说道:“属下见过阿三总管,不知总管在此紧急召集我等,有何贵干?”   阿三上下打量了一下领头的侍卫,说话干净利落,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派人严守城隍庙出入口,一旦有人出入,立马向我报告。”   “可是需要手下将其拿下?”   “这个不老你担心,只要告诉我是谁出入其中便好。”   领头的侍卫漫应了一声,呼喝道:“你们几个,到后门去,你们几个,跟着我在前面守着。”   映雪看着侍卫四散开来,问道:“你想坐享其成?”   “或者说,守株待兔。”阿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说道:“里面必定有一个是为景沐暃传递消息的人,只要抓到他,何愁大事不成。”   映雪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   过了半个时辰,阿三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领头的侍卫回道:“回阿三总管,在接手的半个时辰内,并没有人出入城隍庙。”   阿三心念一动,说道:“你们在赶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了什么人?”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看到一群吵吵嚷嚷的乞丐朝着城里去了。”   阿三面色一变,飞快的冲入城隍庙里,映雪和领头的侍卫跟了上去,正好看见阿三将桌案上的一切盘子扫罗在地,独独不见映雪压在下面的纸条。   阿三阴沉着脸色,说道:“我们中计了!”那个与景沐暃联络的人并不是从城隍庙外面进来,而是根本便是这城隍庙里的人!阿三一想到那个张开脏兮兮的手掌问自己要问路钱的少年,心中怒意迸发,拔刀出窍,一击便将桌案砍了个稀巴烂,像是砍死那个愚蠢的自己,对着愣愣的映雪和领头的侍卫说道:“随我进城!找到那群乞丐!”   领头的侍卫不敢不应,赶紧召集侍卫集合,跟在阿三身后,朝着城里浩浩荡荡的去了。   映雪推辞不去,说道:“小姐还在府中等着我回话呢,这种官兵游戏我便不参加了。只是,抓人的事情还是切莫让小姐知晓的好。”   阿三心中一凌,看着映雪翻身上马,心中闪过淡淡的异样情绪,很快便被阿三抛在脑后,专心制止的去抓那几个乞丐去了。   映雪等打马离开阿三的视线,又悄悄的折返回来,便看到城中被阿三他们翻搅的天翻地覆,民怨沸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掉头离去。   梅林居里,锦绣抱了一个汤婆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外面裹着银鼠锦袍,松松的挽了个家常发髻,上面不点缀任何珠翠,越发显得鸦发乌黑发亮,竟比抹了头油还要柔顺光滑。映雪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汤婆子,试了试温度,换了个放在锦绣的怀里。   锦绣头也不抬,兀自翻书自娱,淡淡的说道:“映雪姐姐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映雪抬头,说道:“阿三提到了一个人,说是怀疑您跟他联系上了,便带着那张纸条去了城隍庙。”   “哦,谁?”锦绣挑起来兴致,放下手中的书,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姐姐这边坐。”   “是。”映雪堪堪的坐了凳子的一边,继续说道:“那人叫景沐暃。”   锦绣心中一凌,语气有些急躁,说道:“阿三在城隍庙里抓住什么人没有?”   “这倒没有,果真是按小姐所说,阿三为了抓到那个人,竟在街上肆意搜捕。闹得动静不小呢。”   “这阿三倒也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来。”锦绣抿唇轻笑,微露皓齿说道:“就是这样,阿三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见映雪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说道:“阿三弄出的动静越大,水搅弄的越是浑浊,越是方便我们行事。明白了吗?”   “映雪不明白…”   锦绣扶额说道:“算了,映雪姐姐只要记得我说的话,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便是,以后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第三百六十章 有事禀报      那头。阿三正在街上找寻那个少年时,那个少年早已洗掉了一身脏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看到身后无人跟踪之后,敲响了一个不起眼的院落的大门。   大门很快吱呀的打开,少年闪身窜了进去。里面的人左右的扫视了一眼外面,发现并无异常,便将大门关了上去。   少年进门之后,问身后的男人,说道:“青峰哥,主子现下在哪里?”   身后的男人赫然便是跟在景沐暃身边的贴身侍卫,青峰了。   青峰无奈的看向眼前的小豆丁,说道:“你别这么找急忙慌的,有什么大事等主子忙完在说。”   少年瞪了青峰一眼,说道:“我有紧急的事务要向主子禀报。”   青峰举手投降,说道:“好好好,祖宗,你赶紧去后院吧,主子在后院练武。”小豆丁一听说,蹦跳着便往后院去了。   阿琪听到动静从正房里走了出来,对青峰说道:“难得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青峰哼了一声,说道:“我那是大人不与小人计较。”   被拉着景沐暃走到正房的小豆丁听了个正着,气呼呼的说道:“青峰哥,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着,竟要拔剑与青峰比斗。   景沐暃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喝道:“住手。随我到主房里来。”   少年气呼呼的扔了剑,抢先一步到住房里去了。   青峰眼尖,看到那张纸条,说道:“王妃传来消息了?”   景沐暃点了点头,却似不愿说的太多,说道:“先进来再行商议。”   一行人先后在住房里落座,景沐暃摩挲了手中的纸条片刻,将它递到阿琪手里,说道:“这是念念的手书,你们看一下。”   阿琪赶紧接了过去,上面聊聊的八个字,实在让人不思其解。问道:“可是确定这个念念的笔迹?”   景沐暃点头,说道:“她的笔迹我又怎么会认错。”景沐暃说的笃定,一句话却有千斤重。少年不由得看了看那张纸条,问道:“念念是谁?”   阿琪轻声叱道:“小七不可没了规矩,这是我们的王妃娘娘。那日从一个坏女人手底下换了你回来的漂亮姐姐,你可还记得?”   那么难忘的记忆,小七怎么可能忘了,在椅子上晃荡着说道:“记得,我还记得那个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景沐暃被小七逗乐了,说道:“真是越大越鬼灵精。不过,你说的倒是实话,她也是我见过的长的最美的人了。”   小七还是头一次看到景沐暃露出柔情似水的表情,不由得看愣了神。   青峰一手拿过阿琪手中的纸条,粗声粗气的说道:““伊人已去,佳期未期。”这八个字可是有何玄机?王妃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高亢的声音将景沐暃思念的人儿的倩影从脑海中逐了出去。   景沐暃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问小七道:“小七,在城隍庙里发生了什么,你细细与我讲来。”   乞丐少年,不应该是叫少女小七,说道:“今日去城隍庙里的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好凶哦,手里还拿着一把那么长的刀子,女人看了看只有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之后,便把纸条压倒了供桌上。听那个男人的意思,他想在城隍庙里抓住前来拿纸条的人,我只好使了个法子,趁乱把纸条给偷了出来。”小七说的口渴,停下喝了一口水。   景沐暃说道:“然后呢?”   “我换好衣服之后,偷偷的回到城隍庙周围查看,便见那个男人叫来了好多同伙,正在沿街找我们,我只好跑回来了。”   青峰笑道:“胆子比兔子还小,遇到危险比谁逃得都快。”   小七不干了,跳到椅子上对着青峰吼道:“青峰哥,亮出你的兵器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说是如此,毕竟还是有些犯憷。   景沐暃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他有好多疑问想问锦绣,比如说,她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比如说为何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引来了这么多皇晟樊的人?是故意为之,还是送纸条出来时候被发现了,在他们的威胁下,不得不这么做的呢?想到这里,景沐暃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小七,那个送纸条的女人,你可还有印象?她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如何说的,男人有没有胁迫那个女人的迹象?”   小七止住了和青峰的打闹,说道:“并没有。在那个男人想要搜捕我们的时候,我明明都看到那个女人打马走了,却又瞒着那个男人悄悄折返了回来。”   “那她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倒也算不上,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奇怪?”   “嗯。一般人看到这种场景会很害怕吧,可是那个女人不会。她看着街上的骚乱甚至有些满意。对,就是满意的表情!”   景沐暃凝神,将所有的线索都串了一遍,说道:“纸条,侍女,皇晟樊,念念。”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青峰,你那日去药材铺抓药,不是说身后有人跟踪吗,我让你跟了上去,情况怎么样?到底是哪里的人,是皇晟樊的,还是南夜国某一势力的探子?”   青峰说道:“属下先行让阿琪走在前面,悄悄的跟在那个探子的附近。探子倒也实诚,等探到了阿琪的落脚之处之后,转身回老巢。我便缀在他身后,发现他翻墙进了一个大院落,看样子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宅邸,上面只写着一个字,淮。”   景沐暃手中正拿着茶杯饮茶,听到淮这个字,茶杯嘭的一声碎裂,热水溅了他一身。阿琪和青峰慌忙拿干燥的面巾过来,朝景沐暃身上擦去,景沐暃不闪不躲,任由他们收拾,等到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景沐暃抬了抬手,说道:“我没事。”   青峰说道:“主子还是沐浴更衣吧。”   “此事不忙。你说那个探子进的是淮府?”   青峰说道:“没错,其他的标志一个也无,只有单单一个淮字。”   景沐暃说道:“那便是了。这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老巢      “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青峰忍不住的问道。   景沐暃说道:“再与我上杯茶来。”小七乖觉的上了一杯茶给景沐暃。   阿琪叱道:“你还是这么急躁。看我的,念念夫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景沐暃桃花眼中都染上了笑意,说道:“还是阿琪最是懂事理。”却也不再吊几个人的胃口,说道:“青峰那日看到的,恐怕便是皇晟樊的老巢了。”   “怎么可能?!”青峰和阿琪一脸惊讶!   “怎么不可能?”景沐暃慢条斯理的用茶杯盖撇开茶水中的茶叶,轻啜了一口,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念念位置的情报都是从何时,何人传出来的呢?我相信皇晟樊是个草包,但是他如果想要把一个人给藏起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青峰皱着眉头,说道:“主子的意思是,王妃的所在都是皇晟樊传出来的?那他不怕我们去劫人吗?”   景沐暃说道:“他是想引我们去劫人,但是那个人,是不是念念那便难说了。”   “金蝉脱壳?!”   景沐暃满意的点头,说道:“枉我教导你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阿琪教你一个月的进益大些,看来是我的方法有问题。”   青峰和阿琪闹了个大红脸。小七催促景沐暃,说道:“主子继续说下去。”   “便依小七。”景沐暃继续说道,“我和念念在观音庙相会之后,约定,如果有异常情况,便到城外城隍庙里等我。可是她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婢女放了一张意味不明的纸条。念念做事不是不考虑后果的人,我猜想,她想要我们知道的,不是纸条的内容本身,而是,皇晟樊的陷阱。”景沐暃的柔情简直要冲破胸腔。锦绣这一步棋不知道思虑了多久。   “那王妃我们不救了?”   “不是不救,念念纸条上写的清楚,伊人已去,佳期未期。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不再身在皇晟樊那里?”   青峰说道:“主子,您怎么确定那日我去的淮府便是皇晟樊的老巢?”明明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还没有猜到淮府的主人是谁。   景沐暃说道:“把你的脑子换成我的脑子,带进去想。”   青峰很认真的想了,然而,无果。   “先皇尚未驾崩之时,皇晟樊的封号是什么?”景沐暃把谜底抛在明面上。   青峰的脑壳总算发挥出了一点作用,惊呼道:“淮王!”   “以他对血统的重视程度,还有对权势的痴迷来看,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已经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淮王殿下。”景沐暃的眼中闪过一丝很绝。   青峰说道:“已然是过街老鼠一般,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不好吗?”   景沐暃说道:“作为一个枭雄,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失去一切。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念念失忆,他对念念无微不至,隐去了他以前所做的一切荒唐事,无非是想得到念念,从而顺利成章的登基为帝。”   青峰瞠目结舌的说道:“可是他并没有皇室血统啊。”   景沐暃淡淡的说道:“我也没有,不是吗?念念是大荣国皇帝皇宁梧的唯一亲生女儿,其他皇族后裔也只有女儿之身。如若大荣国皇帝皇景梧和皇后颜若书没有其他的孩儿,只要念念怀有身孕,且生下的是个男孩,便可成为大荣国唯一的继承人。”   好在青峰小事迷糊,大事不含糊,很快的意识到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对景沐暃说道:“属下誓死保卫王妃的安全!”   景沐暃看着门外,想到,在大荣国之时,皇晟樊与景沐暃争得是皇位,现下,两个人之间哪里还有故人之情谊,只有不共戴天之仇和夺妻之恨!   “那主子,咱还去皇晟樊的老巢吗?”   “去,我想知道念念的去处。”景沐暃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吩咐道:“青峰,今天晚上,你便和我一起行动吧。阿琪和小七便在这里留守,等着我们回来。”   小七崛起了嘴巴,却也不敢反驳。   景沐暃顿了顿说道:“如果我们到了黎明还未回来,你们赶紧转移到下个点。”   阿琪惊道:“主子,真的有这么危险吗?”不自觉的抓住了青峰的手,青峰会握住,砖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景沐暃说道:“只是以防万一,你要看好小七,千万别让她跟在我们的后面。”   小七说道:“主子,我哪有跟着你出去过…”在景沐暃的逼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嘀咕道:“好了好了,我承认,上次主子去观音庙我也去了,但是绝对不是跟着你去的,只是想去逛逛庙会嘛。”   “那天没有庙会,倒是有个倒地的倒霉男人。”景沐暃闲闲的说道,“那个市井无赖我离开之后是你把他给敲晕的吧。”   “主子你怎么不怀疑是青峰哥给敲晕的!”小七不服气的说道。   “如果是青峰出手的话,那个市井无赖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如此之快。你打人动作迅捷高效,但是就藏人来说,还是差的太远。”   “我又不是青峰哥,空有一身蛮牛力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看热闹的青峰不怕死的在熊熊烈火上浇上了一桶油。   小七果然炸了,说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干的,你能将我怎样。”   景沐暃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大丈夫,你是个女子。阿琪,闲暇无事时,也要教她一些礼仪,以后如何带进宫中?”   小七的心情被带进宫中给点燃,主子要带她走,是不是说明,主子不会抛下她?嘴角被扯得越来越开。   景沐暃对着青峰说道:“我们走吧。”   小七抬步,却又止住了,看着景沐暃和青峰走远。远远的传来景沐暃的声音,却是对阿琪说的:“对她严厉些。”   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阿三赶回府内时,天色已然擦黑。皇晟樊正在褚玉苑里对着清冷的月光,支了一张桌子,让厨房送了几个下酒菜过来,见阿三进来,皇晟樊说道:“来的正好,坐下陪我喝两杯。”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跟着我几年了      阿三扫了一眼桌上的下酒菜,却看到皇晟樊在桌子上摆了两个酒杯,犹豫了半响,垂头说道:“属下不敢。”阿三见皇晟樊面生不遇之色,遍生寂寥之意。“可是在等什么人”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是在呢么也说不出口了。   皇晟樊嗤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不敢的。今天晚上是个特例,你我之间没有主仆高低之分。”看了一眼清冷的月亮,说道:“就当是相处已久的故人之间的聊天了。”   皇晟樊见阿三还是傻愣着垂手站在那里,不由得板下了脸,说道:“我连这半分薄面都没有了吗?”   阿三一听,便是要发雷霆之怒的前兆,赶紧坐在皇晟樊对面,屁股只敢稍稍挨着椅子边,堪堪没有掉下去。   皇晟樊对阿三能够坐下,表示很是满意,亲自为阿三斟满了一杯酒,阿三想要站起身去端着杯子去迎接,却被皇晟樊一个眼神制止,说道:“咱们之间年纪差不多,算是平辈论交,便没有那些虚礼。阿三,你跟了我几年了?”   阿三想了想说道:“记不得了。”   皇晟樊苦笑,说道:“我也记不得了。只不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跟我跟到了最后,说是没有感情都是骗人的。”   阿三不知道今日的皇晟樊怎么了,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好顺着皇晟樊的话茬来。   “有时候我都在想,干嘛要去挣那个劳什子皇位呢,大臣不听话,皇帝的错,大臣太听话,也是皇帝的错,做一个王爷不好吗?”   “王爷,您本来便不是池中之物。”阿三只得用话来劝解。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是要挣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皇位,我是要争口气,凭什么他们一出生便是天潢贵胄,王子皇孙,顺遂一生?凭什么我做了二十多年的皇晟樊突然有一日他们跑来告诉我你是假的,你的父母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种,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赵太后和她那个废物儿子,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拽下来。我更适合那个位子。结果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对,应该是万事俱备,只因为多了一个景沐暃,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还让我落得个落水狗一般,在南夜国忍辱偷生。”   说完,皇晟樊手上用力,啪,将手中握着的酒杯捏了个稀巴烂,尖锐的陶瓷碎片扎进了皇晟樊的皮肉中,点点鲜红的血渍从指缝中淌了出来。   阿三赶紧将皇晟樊的手心掰开,挑出陶瓷碎片,说道:“主子这是何苦?!”   “何苦!这点疼能比得上景沐暃和皇锦绣他们带给我的更深吗?!”皇晟樊完好无伤的右手拍着心脏说道:“我这里的比手上的更痛上千倍万倍!”对景沐暃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恨,对于皇锦绣,那便是求之不得的恨了。   阿三说道:“若是主子真的舍不得宁安公主,便与她将话挑明,相信公主能够感觉到王爷对她的一片真心的。”   “知道与接受完全是两码事了。更何况她已有了身孕,还是景沐暃的。这让我情何以堪!”皇晟樊也是焦虑不已。如果说以前对皇锦绣抱着强求的姿态,那么现在便是卑微了。经过这些事情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锦绣时遇强则强的刚烈性子,若是锦绣尚未丧失以前的记忆,别说是同她讲话了,便是和她在一个屋檐下也能让锦绣甩门而去。   阿三想了想,一个大不敬的下流想法闪过脑海,实在不忍心王爷为此事劳神,便说道:“听说江湖上有一种迷药,吃下之后便会让人春心大动…”   “住嘴!”皇晟樊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阿三,“若是真用了那个东西,我和她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这个狗奴才适才喝了马尿吗?!”   阿三咂舌:“一般女子最是在乎名节,失身于他人,便会以身相许,吧。”最后不确定的说道。   “我便告诉你,皇锦绣她偏偏不是这一般女子。”皇晟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阿三,“对了,今日你不在府中,到底是去哪里游荡了?”   阿三差点忘了见皇晟樊的目的,便放下酒杯,说道:“正要与主子禀明此事。”   “说罢,现下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罢,想要拿起杯子喝酒,却想到刚刚那只已然被打破,只好慢悠悠的提起酒壶便往嘴里倒酒。   “宁安公主与景沐暃似乎已然取得了联系。”   “噗。”皇晟樊一口气喷出去老远,连连咳嗽,说道:“你说什么?!”   “宁安公主已经同景沐暃取得了联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了一遍之后,说第二遍畅快很多。   皇晟樊摔了手里的酒壶,瓷片四溅,其中一块蹦跳着竟然划上了阿三的面颊,瞬间血液从细长的伤口中沁了出来。皇晟樊尚未解气,一脚揣上阿三的胸膛,将阿三踢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包扎完好的伤口的手指指着阿三骂道:“你这个废物!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出来丢人现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三被皇晟樊踢到了之后迅速跪回去,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宁安公主白日里遣侍女映雪送一张纸条到了城外的城隍庙,我心中存疑,便跟着过去,发现城隍庙里另有玄机,纸条在一片纷乱之中不见了踪影。”   皇晟樊冷哼,“这就是你说的,你怀疑宁安公主已然跟景沐暃联系上了?”   阿三说道:“是。”   “但是,阿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即便如你所说,打架的那帮乞丐之中有景沐暃的人,那么我便想知道,景沐暃是如何和锦绣约好见面时间的?难道说景沐暃的手下天天在城隍庙只为了一个行程丝毫没有规律可言的待在深闺的邀约?”   阿三迟疑,说道:“这个……属下到没有想那么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便是那群乞丐之中没有景沐暃的手下,而只是碰巧了将纸条带走了呢。?”   阿三说道:“这个……”      第三百六十三章 猜不透      “凡是多动动脑子。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你可知道?”   “伊人已去,佳期未期。”   “只有这八个字?”   “是。”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阿三摇头,说道:“属下愚笨,尚未猜透里面的玄机。”   “她这是说,我快要走了。明白了吗?”   阿三还待说些什么,被皇晟樊不耐烦的打断:“你说说你,我今晚上好好的一个对酒赏月被你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搅合了。算了,你便先下去休息吧。”   “主子,这么晚了,您不休息,还要去哪里?可需要属下陪同?”阿三见皇晟樊去的不是主卧室的方向,而是褚玉苑的角门,好奇的问道。   皇晟樊抬步就走,说道:“我去梅林居坐坐,你不用跟来。”   清冷的月辉铺满了一路,两边廊道点燃的灯笼与月光一比,渺小的很,也虚弱的很。刚刚喝下去的竹叶青的酒意慢慢的上来了,心口都是火热一片,皇晟樊就着月光,一路竟也摇摇晃晃的到了梅林居的大门前。   皇晟樊使劲儿摇了摇大门,发现纹丝不动,也不再费力叫门,靠着梅林居的大门,缓缓的向下滑去。   屋内尚未安歇的锦绣和映雪听到了大门的声音,连忙长着蜡烛到大门地方查看。   锦绣看了一眼映雪,映雪之意,大声喊道:“是谁在门外面?”   皇晟樊用手拍了拍大门,弱弱的说道:“是我。”   映雪无声的看向锦绣,用口型说道:“是主子!”   锦绣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卧房的方向。映雪隔着门,说道:“主子,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小姐已然歇息下了。”   皇晟樊声音突然清明,说道:“锦绣,我知道你在。”   一句短短的话却让锦绣制住了脚步,也不搭腔,且听皇晟樊在门外说些什么。   皇晟樊继续说道:“明日你便启程了,有些话说不得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说不了了。”   听到皇晟樊说到这里,锦绣便知他喝多了,便出声说道:“天黑露重,还请皇公子好生回去将养,切莫落下了病根。”声音清冷如月光。   皇晟樊苦笑道:“莫不是连酒后的真心话你都听不得了吗?”   话已至此,说多了可真的便是撕破了脸皮。锦绣只好站在原地听皇晟樊说道:“念念,你对我避而不见许是又厌弃我了吧。如果说你丧失记忆便是你的再一次重生,那我们可真是错过了前世今生。或者说是这是老天对我的警告。即便你已然怀了景沐暃的孩子,现在,我不指望你能够接受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对你的一片心。”   门内传来了压抑的呜咽声,皇晟樊喜不自胜,说道:“念念,你可是原谅了我?”改变同夜楚一同去南夜国大都的想法了?这句话皇晟樊没有问出口。   锦绣淡淡的在门内说道:“皇公子你误会了,是映雪在室外待得时间过长,涕泪恒流,恕我们告辞。”声音竟一丝丝起伏也无,高低不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皇晟樊苦笑着,说道:“竟然连一丝丝的幻想都不给我吗?”说罢,扶着墙,站起身来,却发现地面过于冰凉,他又未运内功取暖,腰部以下竟然冻得失去了直觉,只好扶着墙慢慢的站起,踉踉跄跄的朝着褚玉苑的方向去了。   在皇晟樊看不到的角落,一个身影很快的离去,悄然的消失在黑暗里。   映雪扶着锦绣慢慢的往主房方向走,一路上,映雪不断的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小姐,难道你不动心吗?”   锦绣好奇的看着映雪说道:“很感人吗?”   映雪重重的点头表示皇晟樊说的真的很感人。“小姐,你能告诉我你当时的感受吗?”映雪睁着一双红肿如核桃的眼睛,兴奋的看着锦绣。   “她说的对,为夫也很想知道娘子当时听到皇晟樊这一番感人至深的内心剖白时的感受。”两道人影从主房里走了出来,逆着光线,将身影无限期拉长,映雪看着两道黑漆漆的身影不断的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张口欲喊:“救命!”便被一个手刀敲在了脖子上,眼前一黑,很快便失去了直觉。   锦绣看着映雪软软的在身边倒下,扶额说道:“她好歹是个姑娘家,手下留情点便是。”   敲晕映雪的正是青峰,此时他正扶着映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说道:“属下一时情急,生怕她大声喊叫惊扰了四邻,不得已而为之,王妃莫怪。”   锦绣佯装生气的说道:“不是我怪罪,而是这个晕倒的姑娘怪罪。”还要再继续说下去,便觉得腰上多了一只大手,使劲儿将她往一边拉去。   景沐暃将那个炸毛的小人儿揽在怀里,说道:“念念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听到皇晟樊对你表白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锦绣在心里暗想,果然,在这个男人面前转移话题什么的都会被拉回原地,而且处境更加危险。   青峰见势不妙,也为了给一对儿有情人单独相处的空间,认命般将晕倒的映雪扛起,看了一眼四周,直奔厢房而去。   锦绣双手撑在景沐暃结实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两个人之间的严实合缝的距离,说道:“你不要靠这么近,我呼吸不过来了。”   景沐暃在锦绣耳边轻笑:“这样你便呼吸不过来了,那这样呢?”说着,伸出舌尖,有意无意的扫过锦绣敏感的耳垂。   锦绣全身的鸡皮疙瘩如同听到命令一般,乖乖的立正站好,反倒是锦绣,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景沐暃察觉到怀中小女人的颤抖,摸了摸她身上的衣着,发现她身量单薄,连这衣衫都空荡荡的。便说道:“冷么?”   锦绣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皇晟樊的地盘,景王爷殿下。”   皇晟樊弯腰,突然打横抱起锦绣,飞快的朝锦绣的卧房冲去,说道:“那我们便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继续我们的对话。”      第三百六十四章 孩子就是我的      锦绣横躺在景沐暃的结实的臂弯中,抬头便是景沐暃那流畅的下颌线条,不由得想到那日在观音庙的亲吻来,脸上绯红一片。   到了卧房,景沐暃轻轻的将锦绣放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在房内饶了一圈,找了一个汤婆子,塞到了锦绣手里,又从床上找了一个大靠枕塞到锦绣的身后,又觉得锦绣身上的衣衫着实单薄了些,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件披风过来,将锦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应下闪闪发亮。   锦绣看着忙碌完一圈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个屋子里有地龙,倒是没有那么寒冷难耐。”   景沐暃这才发现,看着眼前被自己包的像粽子一般的锦绣笑道:“包成这样也好,只有我知道你这里是什么馅儿,方才不会被别人抢了去。”   锦绣有些好笑,说道:“皇晟樊说的话你都听去了?”   “嗯,全部。”景沐暃没有看着锦绣的眼睛,反而直勾勾的看着锦绣的肚子。   锦绣想到皇晟樊说过的一句话,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说道:“他,他喝了酒,有些话,是做不得数的。”   锦绣竟然察觉到景沐暃有些凶狠的逼近锦绣,说道:“他说的话有些做不得准是那个?是说你怀有身孕做不得准,还是说你肚子里怀的不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情做不的准?”   锦绣哑口无言,竟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的看向景沐暃。   景沐暃使劲儿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说道:“念念,对不起,我只要一想到你否认我们两个之间的过去,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看来,来之前,没少喝陈醋呢。”   景沐暃一听锦绣的语调,便知她未动震怒,只好伏低做小说道:“还是山西老陈醋。”说道:“念念,可否让我摸一摸咱们两个的孩子?”   锦绣笑道:“大夫说才一个多月呢。”   景沐暃说道:“大夫的话只能听五成便是。”试探着隔着厚厚的披风摸向锦绣尚未显怀的小腹,说道:“小子,你要乖乖的听话,要不然,等你出世,看爹爹打烂你的屁股!”说着竟然还用手掌比量了两下大屁股的姿势。景沐暃摸了两下,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恨不得大喊出声:“我要当父亲了!”向全世界宣告这件大事。兴奋的脸上通红,犹如新得了玩具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对锦绣说道:“念念,我听听他的声音好不好?”   还没等锦绣反应过来,景沐暃蹲在锦绣面前,将耳朵贴在锦绣的肚皮上。沉心听了一会儿,说道:“念念,怎么听不到他与我们说话呢?”   锦绣扑哧一笑:“傻子,他怎么能跟你说话呢?听大夫说,等到六七个月,就可以听到孩子的动静了。”   景沐暃抬头,脸上竟然有一丝羞赧,说道:“是我太过于心急了。”   锦绣莞尔,两个人对视良久,才把兴奋的心情稍稍冲淡了些,方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锦绣问道:“我今日要映雪递给你消息,如何今晚还潜了过来?”   景沐暃不满足于锦绣坐在他对面,便把锦绣纤细手指窝在手心里,说道:“娘子都要带着包子跑路了,就算是上刀上下火海,为夫也得知道娘子去处不是。”话里话外带着浓浓的酸意,又恢复成原来的景沐暃的样子。   锦绣说道:“瞎说什么?皇晟樊已然在追查你的行踪,你这么贸贸然过来,便是自投罗网。”   景沐暃说道:“先别说这个了。你写的那张纸条可是有何深意?我想了半天,还是猜想不透。只好来了。不过,就算是现下被皇晟樊给抓住了,我也死而无憾了。”   锦绣说道:“又在胡说八道了。南夜国六皇子夜楚来了。”   “你可对这个六皇子有印象?”景沐暃皱眉,在来的路上把带走锦绣可能的人选想了一个遍,却独独露了这个六皇子。   “我认识他”   “何止认识,算是患难之交了。”景沐暃苦笑道。他想吧锦绣关在府中一辈子圈进起来,这样,世间的其他男人便没有机会见识到他那个惊世绝艳的容颜和气质了。   锦绣自然不知道景沐暃在脑子里转的念头,反倒对夜楚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说道:“我们相识的经过你可知道?”   景沐暃说道:“不许你和他走的过近!”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六皇子殿下只是想带着我去大都,遍寻名医为我疗伤治病而已。若景王爷如此在意,那我们便在此分道扬镳如何?”   景沐暃果然蔫了,却又生出一丝怨念,忍不住抱住她,无声的叹息道:“一会我想让你恢复以前的记忆,好让我们之间不再有隔阂,但是,一方面,我又在贪恋咱们重新一起创造回忆的日子。念念,原谅我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锦绣说道:“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但是,景沐暃,我只告诉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听好,记好,刻在你的心里。我,皇锦绣,我丧失记忆之后,便是我的重生之日,我从来只相信你一个人。”   内心爆发出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景沐暃,他再也忍耐不下去,凑上去,温柔的含住了两片粉嫩红唇,用他一生的柔情来作为对锦绣这一句承诺的报答:“在我景沐暃有生之年,温柔以待,决不辜负!”   两个人柔情蜜意了半响,锦绣这才想起景沐暃的来意,伸手推推景沐暃的胸膛,问道:“今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项要告知与我?”   景沐暃稍稍松开了对锦绣的桎梏,低头看着锦绣,满眼都是对锦绣不解风情的抱怨之意。锦绣只得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们来日防长,何必在意这一时呢?”   景沐暃抱着锦绣亲昵的蹭了她两下,说道:“我宁愿和念念多待这一刻。”   锦绣闻言睨着景沐暃说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有何不妥      景沐暃沉默无言的看着锦绣无辜的面孔,随即正色道:“念念可还对夜楚有印象?”凭借男人的直觉,早在上次夜楚帮助了他们,放走了青峰和阿琪之后,景沐暃便将夜楚列入了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黑名单里,偏偏自家娘子答应了与他同行,简直比皇晟樊更加具有危险性。   锦绣看了看皇晟樊的脸色,问道:“这位南夜国六皇子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景沐暃说道:“大荣国虽说是和南夜国恢复了邦交关系,还在两国边境上设置了搉场以供两国的百姓互换生活物资,表面上一篇祥和繁荣之象,实际是,大荣国和南夜国两国互相派了不少探子,刺探情报,引起国家内乱。特别是南夜国的老皇帝一病不起,刚刚复位的太子爷夜痕一夜之间凭空从南夜国消失,权大势大的五皇子夜弘成了监国王爷,独掌一朝国政。那个六皇子夜楚殿下,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南夜国皇室,处处透着诡计。”   锦绣说道:“南夜国皇室局势如此错综复杂,夜楚这个时候来找皇晟樊可是有所图谋?”   景沐暃说道:“狼狈为奸。”   “…你说的对。既然如此,你又在担心什么?”锦绣难得同意景沐暃的想法,景沐暃简直要开心死。   景沐暃对锦绣说道:“六皇子夜楚要带你去南夜国的动机倒是单纯好猜,我倒是比较担心六皇子不要被你耍的太过。”进锦绣瞪眼,景沐暃补充道:“就算是娘子将夜楚卖了,那也是夜楚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担心的是你到南夜国之后的变数…”   “有南夜国六皇子殿下罩着我……”   “正因为他是六皇子,我才更担心。”景沐暃不等锦绣把话说完,打断道:“听探子回报,夜楚对王权之争向来置身事外,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不好王权,但是,在夜痕消失的情况下,如若老皇帝某天一命呜呼,没有立下任何遗诏,夜痕还未出现,那么能够继承皇位的便有两个了,一母所出的夜弘和夜楚。”   锦绣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夜弘可能会将夜楚这个呆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怕是如此。”景沐暃点头,“在皇位争夺里,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兄弟,你我出声在皇家,这种情况不是天天在上演吗,更何况历朝历代的那些血粼粼的例子了。”   景沐暃又抱住了锦绣,叹气道:“我是多希望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哪里都去不得。”   锦绣说道:“母后呢,如若我不去打探母后的下落,找到她便是大海捞针一般。”   提起自己的母后颜若书,锦绣好奇的问道:“睿恒,我母后,母后是个怎么样的人?”   景沐暃深深的看着锦绣,好似要将锦绣的面容刻到脑海里去,说道:“你和母后长的很像,只是她的性子更加绵软一些,不过到底骨子里是刚烈的,不会轻易会被胁迫。”   “那,怎么会…”   “她视你为全部,连父皇都有点妒忌你呢。”   锦绣想到自家父亲因为母亲过于宠爱自己而吃错的表情,不由得扑哧一笑,染上了温柔的笑意,说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一起回家?”   景沐暃心疼的吻了吻锦绣的鬓发,说道:“快了,很快了。”景沐暃没有对锦绣说的是,在来年开春之时必定会带她回大荣国,站在皇城上,看满天流萤。   锦绣突然响起什么似的,对景沐暃说道:“对了,你是如何知晓我的方位的?”   景沐暃温柔一笑,说道:“念念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咱们之间便是这样的情况呢。”   锦绣佯作恼怒般说道:“说到正事儿,景王爷便千般不正经起来。”   “是我太过于孟浪了,念念莫要气恼。”景沐暃看到锦绣一本正经的叫着他景王爷,心里便知道要遭,只好伏低做小的说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锦绣把话题重新引导到正事上来。要是说景沐暃没有调查她的所在,锦绣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上次在观音庙遇险也是,景沐暃明显是经过了好好的乔装打扮,才能救她于危难之中。皇晟樊的府第如此隐秘,为了怕锦绣瞧出端倪来,那个镖长莫名其妙做了马车下的亡魂。   “皇晟樊也在追查我的行踪。”景沐暃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锦绣听到这个,不由得双手抓住了景沐暃的袖子,紧张的问道:“可是被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你怎么会上他的当呢?!”锦绣急了。   景沐暃摇了摇头,说道:“皇晟樊放出消息说,你落在了她的手里,我怕他伤害与你,便从探子口里知道了所谓的关押你的地点。”   “等等。睿恒,你说的关押,谁被关押?”锦绣有些糊涂了。   “皇晟樊通过不同的探子,将消息放了出去,说是有一个姑娘被关押在一个隐秘之处,听那个探子言道,姑娘的形容与你一般无二,我生怕有诈,便抓了几个探子严刑拷问,几个人说的大同小异。于是,我带着青峰去了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想要把你救出来。”   “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睿恒,你不要再吊我的胃口了。”锦绣急道。   景沐暃顿了顿说道:“一切都是皇晟樊设下的陷阱。哪里有你的影子?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坐在那里,守卫不是很多,我和青峰心里有些奇怪,但也只能走了下去,很快,在山洞顶头便发现了一个姑娘,身穿白衣,光看背影竟然与你有八分相似。我以为那是你,正当我手掌放在你的肩头时,变故抖生!”   锦绣听到这四个字,身子竟然抖了抖,镇定下来,说道:“那必然不是我,到底是谁呢?”   景沐暃摇头,苦笑道:“是谁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发现,守卫如此涣散不是没有道理的,皇晟樊早就为我准备好了那个大礼,便是那个假锦绣!”皇晟樊顿了顿,继续说道,“她转过脸来,我便知这一切都是皇晟樊已然安排好的,想要抽身已然来不及,那个假锦绣抽出袖子中的短剑,便冲我刺了过来。”   锦绣急道:“可是受了伤!”   景沐暃拉扯下在他身上乱扒衣服的锦绣,捉住她的手,说道:“念念,不要着急,我只是受的皮肉之伤。不碍事的。”   锦绣问道:“可留下了活口?”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万幸      景沐暃说道:“青峰太过于急躁了些,看到那个女子手中的利刃再次刺向我,手起刀落。”   景沐暃没有说下去,锦绣也猜的到结局,景沐暃继续说道:“皇晟樊这招虽说是恶毒,竟是抓住我的软肋,若是那个假货真是念念,我便是死在刀下又如何?”   锦绣算是看明白了景沐暃一言不合便说甜言蜜语的架势,嗔道:“又胡说八道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让你做个风流鬼。”锦绣手指如风,点向景沐暃的胸膛,说道:“看剑!”却是戳到了景沐暃上次受伤的伤处,景沐暃忍不住的闷声哼了一声。   锦绣紧张起来,收起来手指,不知所措的看着景沐暃,可怜兮兮的说道:“睿恒,你可还好?”一副想要扑上去却又怕碰到他伤处的紧张感。   景沐暃叹了口气,想道,这可真是自己的孽债。轻轻的揽人入怀,把下巴放在锦绣的头顶,嘴巴逡巡着亲吻着锦绣的头发,说道:“念念,我没事。”   锦绣趴在景沐暃的怀里,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声,闷在她怀里,说道:“嗯。”   景沐暃说道:“虽然皇晟樊此举没有致我于死地,却是让我从一个未死的护卫口中打探到了你的所在,不能说不是万幸。”   “所以,你早就盯上了淮府?”锦绣从景沐暃怀里抬头,仰头看着景沐暃说道。   景沐暃点了点头,把锦绣霸道的按入他温暖的怀里,说道:“但是还不敢确定这是否便是皇晟樊的老巢,只好让青峰派人把守这个府第的必经小道,随时监视。那日,青峰向我汇报说,一辆马车出了淮府,冲着观音庙便去了,我抱着一丝希望,让青峰继续监视,我便追着马车而去,却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   锦绣听得心里也是一阵感动,反手抱住了景沐暃,说道:“听你说了这么多,你对我的经历有没有兴趣听听?”   景沐暃趁机剖白心意,说道:“便是念念不说话,我也是极喜欢的。”   锦绣没有理会景沐暃话中的调笑之意,把玩着景沐暃的手指头,说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被劫持吗?”   “是上次你救了小七的那次吗?”   “小七,那是谁?”   景沐暃说道:“你救了人反倒不记得了。便是你换下来的那个小姑娘,我遍寻不着她的家人,问她才知道她和奶奶相依为命,没办法,我只好派青峰收敛了她的奶奶,好生安葬,将她安排在阿琪身边,起了个名字叫小七。”   锦绣失笑道:“差点忘了她。她怎么样了,还适应在你们身边风餐露宿的日子吗?”   景沐暃响起小七也是摇头,说道:“性格大大咧咧的,更像个小男孩。念念可是记起了什么事情,怎会突然提到那日的劫持?”   锦绣说道:“我被阿柔劫来之后,见到了幕后主使之人。”   “可是知道是谁?他可曾伤害与你?”景沐暃一听到幕后主使之人便坐不住了,一叠声的问了过去。   锦绣失笑,说道:“我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自然没事。”   “可有受内伤?在外表上可是看不出来呢。”   锦绣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想不想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   景沐暃蔫了,点了点头。   “她说她叫沫沁柔。”   话音刚落,景沐暃的心脏蓦然紧缩,失声说道:“竟然是她!我怎么没想到是她!”   “怎么了,沫沁柔到底是谁?难道是你以前的小情人?”一想到当时沫沁柔即将砍向自己的那把锋利大匕首,和那比那个匕首更锋利的目光,便知道她和景沐暃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如若景沐暃和沫沁柔之间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锦绣心里也是一阵茫然,不知道怎么办该好了。   景沐暃虽然为锦绣吃错而心情洋溢的了些,但是,现下明显不是偷着乐的时候。景沐暃只好艰难的维持着面瘫表情,说道:“念念想到哪里去了。沫沁柔是我的表妹,血缘至亲。”   锦绣不相信,观那日沫沁柔对她欲杀之而后快的态度,明显不是只有表兄妹这么简单,冷哼道:“亲上加亲正好便是喜上加喜,如何做不得?”   景沐暃急了,伸出四指并拢,说道:“从小到大,她便是我的表妹,我发誓,若是我与沫沁柔有一丝丝的私情,便让我天打五雷轰。”   锦绣笑道:“看来只是一厢情愿了。”   景沐暃奇怪道:“她又怎会出现在南夜国呢?”   “据我所知,是沫沁柔主使她手下在你我成亲的大喜之日劫走了母后,还说母后是他们的最后一张底牌。”   景沐暃说道:“这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锦绣点了点头,说道:“沫沁柔以为我死定了,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看来,劫持母后不仅仅是为了引我出大荣国,将我暴露在毫无防备之中只是沫沁柔的一个目的。可是,那日,我没有见过母后,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景沐暃说道:“大荣国帝后鹣鲽情深,不是为了威胁你便是皇帝。这到底是病重的老皇帝的旨意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五皇子的自作主张呢?”   两人陷入了沉思,就听得外面响起了“邦邦邦邦”四下敲梆子的打更人的声音。锦绣说道:“都已经四更了。”   “念念可是想对我说,要我离开淮府?”景沐暃闻琴声知雅意,轻声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便看的青峰人未到,声先至,说道:“主子,都四更天了,我们是不是…”   青峰在门口探个头,发现主子并没有扔碗碟瓷器等一应伤人之物之后,便放心大胆的走了进去。左腿迈进卧房,耳边却传来一声破空声!   青峰一个凤点头,将左腿又抽了回去,堪堪躲过去,便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上。待青峰定睛一看,发现是锦绣卧房里的装着水果的水晶盘子。青峰识趣的带上了门,不敢再打扰。   锦绣看了一眼得意的景沐暃,朝他伸出手,说道:“二两银子。”   “什么?”景沐暃还没从刚才的得意劲里缓过神来,一脸错愕的看向一本正经的锦绣。   “二两银子,你打破的碟子,二两银子。”锦绣重复道。   景沐暃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是皇晟樊的东西,本王砸了是他的荣幸。”   锦绣不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岔了话题,说道:“现下已经四更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光大亮,你还能走得出去么?”   景沐暃还是忘不了讨锦绣的嘴上便宜,说道:“有念念的挂念,便是刀山火海也能闯的过去。”   锦绣嘴角漾起笑意,明媚似春,手指指向景沐暃来时的路,说道:“那还请夫君从穿过这刀山火海,安全的回去吧。我也得叫起那已然昏睡了半日的婢女,起来为我收拾出行的行装了。”   景沐暃定定的看着锦绣半响,轻笑了一声,在锦绣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抓住了锦绣那只尚未收回来的手,放在唇边,珍重万分般亲了一下,说道:“念念,一切小心。若是你在南夜国出了任何差错,我便请求父皇,大兵压境,那时,南夜国便不复存在了。”   锦绣看出这个男人掩饰在疯狂底下的小心翼翼与担忧,笑着说道:“为了两国和平,我会珍重自身的。”   景沐暃点头,说道:“念念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说罢,站起身,说道:“我走了。”尚未转身,便觉得手掌被一只柔滑细嫩的小手抓住,便听得锦绣说道:“睿恒,一切小心为上。”   景沐暃乜有转身,锦绣是他的罂粟,便是呆在她身边才能镇定下来,却会一直沉溺下去,只好轻轻挣脱开锦绣的手,郑重的答应了一声。朝着远方那已然远远看见地平线的地方离去。青峰见主子从卧房里出来,悄然的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淮府楼台亭阁上几个起落间,便没了踪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去南夜国      锦绣见景沐暃他们失去了踪迹,揉了揉僵直的双腿,转身走到了西厢房,去叫醒映雪去了。   映雪果然还在沉睡。青峰还好些,知道将映雪放在榻上,还未映雪盖上了一床被子。锦绣站在映雪床边,拍了拍映雪睡得红扑扑的面颊,叫道:“映雪姐姐,映雪姐姐,起床了。”   映雪不满的翻了个身,继续昏睡。   锦绣无法,只好坐在床边等着映雪醒来。   果然,天色刚刚放亮,映雪便醒过来了。睁眼第一句便是:“糟了,起迟了。要快点烧水为小姐送洗脸水呢。”说完,掀被而起。正在穿鞋子欲走时,却听到锦绣笑意盈盈的声音,说道:“洗脸水不用了,倒是我的五脏六腑需要安抚。”   映雪差点趴到在地,惊道:“小姐,您为何在这里?”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明显这不是她惯常睡得下人房,而是供少爷小姐用的上等房。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映雪一头雾水,看着自家小姐。   “自然是去南夜国。”   映雪还要说什么,就被锦绣不耐烦的拉了起来:“映雪姐姐,我肚子好饿。”   映雪听见锦绣这么说,立刻忘记之前的疑问,跑去小厨房把厨娘挖出来,让她为锦绣做了爱吃的东西。锦绣收拾好之后,映雪已经端着热腾腾的早饭等着了。   看到这些东西,锦绣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带笑的声音从梅林居外传来,说道:“看来这一次我来的很准时啊。”   映雪看到从梅林居外缓缓走过来的人,面上露出敬畏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奴婢见过六皇子殿下。”   锦绣也站起身来,说道:“锦绣见过六皇子殿下。殿下还未吃过早饭把,映雪姐姐,请多拿一副碗筷过来。”   映雪福了福,应道:“是。”干脆利落的为夜楚布好碗碟,盛上香滑浓稠的碧玉粳米粥。   夜楚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绽开笑意,说道:“好香。”   锦绣柔柔的笑了,说道:“只是些山野粗茶淡饭,到底是不如南夜国皇宫的精致些。殿下将就用些吧。”   夜楚已有所致的说道:“皇宫御膳虽然精致可口,但是,在我的心里,只有那一晚的烤野鸡才正对我的胃口。”   锦绣挑眉,说道:“不知道是哪里的厨子做的饭菜,如此让殿下念念不忘?依照殿下的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威望,应该手到擒来才是,只消一句话的功夫,难道还有人抗命不成?”   夜楚看着锦绣的眼神暗了暗,说道:“只怕是我一生再也难吃到如此美味了。”   察觉到夜楚看她的眼神,锦绣若有所思,不再接夜楚的话茬子。夜楚深深陷入到那段记忆里。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映雪见气氛如此僵硬,便说道:“小姐,这里距南夜国都城山高路远,可是需要再准备些什么东西?”   锦绣说道:“东西不需要多,精致耐用便好。”   映雪的话让夜楚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便说道:“锦绣,这段路不会太平,你一路上一定要跟着我。”   夜楚的话不像是空穴来风,更像是自己已然感知到了什么,锦绣笑着说道:“难道六皇子殿下还在担忧在南夜国的安全吗?”   深深的看了一眼锦绣,夜楚更想念那个以往叫着自己呆子的灵透少女,嘴角溢出一阵苦笑,说道:“最近父皇病重,南夜国几股势力蠢蠢欲动,还是小心为上。”   锦绣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安静的吃饭。夜楚和锦绣两位都是皇室贵胄,吃饭礼仪毫无挑剔,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进退有度。碗筷不相交,声音少的可怜,不免寂寥了些。不多时,两个人便吃过了早饭。   梅林居外早已停了一辆马车在外面,只见阿三站在马车旁边,也许是怕锦绣和夜楚多想,阿三请国安之后,便说道:“主子夙夜未眠,今早唤来大夫瞧了瞧,说是偶感风寒。”是因为什么得的风寒,阿三没有说,但是阿三便觉得这位六皇子殿下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如例行公事一般,锦绣问道:“皇公子的病症可是有什么要紧?可否需要郑大夫前来就诊?”   阿三看了锦绣一眼,没有关心,只有询问普通人的淡然,便锤头说道:“正是郑大夫出的诊,主子喝了一剂药,便睡下了。临睡下前,吩咐属下,相送两位主子一段。”   见锦绣点了点头,阿三便帮着映雪把一应物品放到了马车上。阿三说道:“主子还吩咐手下,为小姐准备了些八宝斋的吃食,供小姐在路上消遣。也已经放在了马车上。”   锦绣说道:“多谢你家主子好意,如果有缘,改日再会。”由着映雪扶着,上了马车,映雪也跟着上去。侍卫放下了马车帘子,夜楚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纰漏,冲着阿三点了点头,翻身上马。阿三骑马走在前面,护着马车在前头,慢慢的朝淮府的大门口走去。   马车上,映雪看着锦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锦绣被映雪地眼神看得非常不自在,瞪了映雪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映雪摸了摸马车的车厢,说道:“主子是真的对小姐很是上心呢。”许是怕路上山高路远,特意在车厢壁上订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既隔音,又保暖。   马车里的东西不用说了。外观是普通的马车,内里却是一番奢华之态。轻轻的摇了摇,却是纹丝不动的,细看,竟是与马车合二为一的,不会砸到人而受伤。下面铺着厚厚的绒毛细毯子,金丝绣花靠枕放在一边,器物无一不奢华,皆是用了心的。   锦绣手里正捧着正经的细白瓷茶杯,里面放的是大荣国江南雨后龙井茶,馨香扑鼻。放在桌子上,说道:“金银器物,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必看得如此之重。”   不多时,便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映雪掀起帘子,对锦绣说道:“小姐,阿三总管回去了。”   “可是已经出了淮府?”   “恩,咱们已经到了曲城的地界了。”   “原来,皇晟樊把府邸建在了曲城。”锦绣喃喃的说道。也怪不得锦绣惊讶,这曲城位于大荣国和南夜国之间,据说是当年大荣国攻入南夜国之后的遇到的第一个要塞,后来,两国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之后,南夜国唯恐大荣国打进来,于是便加紧了对曲城的防御能力,进可攻,退可守。不知道皇晟樊和南夜国的五皇子夜弘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能够在曲城占有一席之地。   在锦绣的沉思中,马车又吱呀吱呀的动了起来,走向锦绣不可预知的地方。那个地方,是锦绣的终点,也是完结一切之地,南夜国的大都。   经过曲城,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引得映雪不住的掀开帘子伸出脖子去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小姐,快看,快看,以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锦绣也顺着映雪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无非是一些杂耍、各色小点心,只是人人各异。锦绣知道映雪从小便生活在府里,虽说是换了个主子,唯一一次出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心内有些愧疚的说道:“到底是欠姐姐一次集市。”   映雪却很满足,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便很好了。要不是遇到小姐,说不定这个时候我还是哪个张灯丫鬟,等再大了些,拉出去配了个小厮,一辈子在淮府,直至终老。能跟小姐出来,见到这许多新奇的世间,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锦绣想要安慰她,却也无从安慰起,只好拍了拍映雪的手背说道:“以后便带着姐姐走遍天下。”   两个人说着话,就突然听到马惊吓的声音,接着马车一阵晃动,锦绣和映雪被狠狠地摔倒了一边。幸好马车上皇晟樊准备的精细,在马车车壁上包裹了一层毛毡子,挡住她们撞击的力道,才没有出现受伤的情况。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夜楚一脸担心的神情就出现在了锦绣的面前:“你们没事吧?”伸手扶住摇摇欲坠地锦绣,夜楚直接将人带出了马车。   “怎么回事?”锦绣蹙着眉毛看着马车前面的一片人仰马翻。只见是一个担着两筐子蔬果的老汉横档在锦绣马车前面,圆滚滚的橙子已经落了满地都是。很快便聚集了很多人在旁边驻足。   夜楚的侍卫倒是反应迅速,快速的安抚住受惊的马,把老汉一把拉到道路旁边。老汉已然被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许是没看清路,你在这边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过去看看。”见锦绣点头,夜楚吩咐几个侍卫挡在锦绣身边,谨慎防卫,自己走到了老汉的身边,蹲下问道:“老汉怎么样了,可是需要大夫救治?”   老汉捂着胸膛,慢慢的抬起头来,双眼竟是眯着的,看向夜楚,惊讶的问道:“可是六皇子殿下?老汉有眼不识泰山,挡了殿下的路,实在是罪该万死。”说罢,便挣扎着跪下来谢罪。   老汉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人听了个透彻,窃窃私语的,眼睛都看向了夜楚,但是不明白这个老头说话的真实性,不辨真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刺客      锦绣看着眼前的乱糟糟的情况,暗自沉思,说道:“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要是说被老汉认出他来,这是第一惊,那么,老汉突如其来的这一跪便是夜楚收到的第二波惊讶了。夜楚手忙脚乱的伸手,想要扶起跪倒在地的老汉,一叠声的说道:“老汉不必如此。”说罢要把那个老汉给拉起来。   正当夜楚的手碰到老汉的胳膊,老汉却双手反手抓住了夜楚,突然,从袖中猛地射出两节短剑,朝着夜楚的喉咙激射而去!竟是一上来便是个杀招!   锦绣看的分明,之间白光一闪,那个箭头便朝着夜楚过去了,嘴里大叫着:“小心!”想也没想的便扑了过去!   夜楚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一个身影大力的撞了过来,双手下意识的推开了身边的老汉,去接这个撞过来的影子。夜楚当了肉垫子,承受住了来自身上那个人的全部体重,倒地时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那个老汉见一击未成,看到夜楚和锦绣倒在地上,眼中杀机闪过,支起身子,便将袖中剑冲着锦绣后背刺去,嘴里喊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去死吧!”利刃快速的划破了锦绣的衣裳,堪堪在肌肤上闪过,激起锦绣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当锦绣自己死定了,在心里对着景沐暃说“对不起,违背了和你之间的誓言”,闭上双眼等死之时,却听到一声惨呼,明显不是她或者是夜楚发出的。   睁开眼睛一看,那个老汉已然伏尸在他们面前,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竟是死不瞑目。   夜楚生怕吓到锦绣,想遮住她的眼睛,手掌还没荡过去,便看到锦绣缓缓的走到老汉身边,被吓坏了映雪紧紧的抓住了手臂。锦绣轻声安慰道:“映雪姐姐,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   映雪还是抖着身子,说道:“小姐,你还说你没事,这,这都已然见血了!”说罢,两眼翻白。锦绣连忙掐她的人中,说道:“映雪姐姐,千万别昏倒,我这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照顾”似乎成了映雪的敏感词,她直立起身子,楠楠的自言自语,说道:“对对对,我不能倒下,小姐还需要我呢。”   早在映雪说锦绣见血时,夜楚早已侍卫将最近医馆的大夫给叫了过来,还派了一个侍卫到了曲城府衙,迅速的把州府大人给叫了过来。不多时,大夫拿着一个药箱匆匆忙忙的被一个侍卫以手拉手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侍卫嘴里还不住的催促,说道:“大夫,大夫,跑快点。”   大夫用袖子不断擦拭着额头,不住的应道:“哎,哎,知道了,我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大夫到了之后,侍卫还尚未跟大夫说明,那个是病号时,大夫已然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在了夜楚的手腕上。   夜楚默然的看着眼前一本正经闭着眼睛为他把脉的大夫。   大夫皱了皱眉,缓缓的放开夜楚的右手,捋着胡须说道:“脉象数而有力,时而浮数而虚,顶多有些着急上火,这有什么可急着把我大老远的拽来的?!”说完捶捶腰,:“哎呦,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差点被你们这个小年轻给震散了哦。”   小侍卫只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大夫,需要看病的不是我家主子。”   大夫锤了锤腰部,慢慢的直起腰,说道:“我看这位公子大汗满头,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大伤,现在看来哦,倒是我比他的身子更差点,更需要找大夫呢。”   “哎呀,都对您说了,不是我家主子,是另外一位了。”小侍卫急了,说话便急躁了些。   大夫看了一圈,再看了看上趴伏的明显已经僵硬的老汉,眼神猛地一缩,说道:“这个嘛,这个老头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啊,我看看。”大夫蹲下身躯,一摸颈动脉,连脖子的皮肤都已然冷了,还哪里会有心跳?面色复杂的沉思了半响,说道:“哎呀,你也不早说,早就死了片刻了。该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夜楚悠悠然的搭话,说道:“大夫倒真是好眼力,这老汉不知怎的突然要寻短见,我的这位朋友相救于他,没想到却被他所伤,还请大夫赶紧施出妙手回春之法,相救于她。”   “好说,好说,到底哪位才是我的病人?”   “自然是我了。”锦绣观察了半响,知道是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便出声说道。   那大夫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彪形大汉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复又对着拉着他过俩的小侍卫说道:“为何不一早为我说明?”   小侍卫觉得自己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好悄悄的退到夜楚的身后,担负起了护卫之责。   夜楚站到锦绣身边,紧张的看到大夫拿出了一方素净的丝绸手帕,敷在锦绣白玉般无暇的手腕上,这才开始切脉,说道:“小姐身体康健恐怕是在下一时所见的最好的,只是,小姐好像有孕在身。”   锦绣柔了面部表情,微笑说道:“是,先生果然好手段。”   “哼,我还诊的出来,你让一个大国手为你调理身子?可是如此?”   “先生可有何高见?”虽然锦绣对郑大夫和温玉泽的医术深信不疑,但是还是想听听其他行医人的建议,好做个参考。   “他们为你开的方子,可是一些滋阴补血的?按照方子的剂量吃,没事。”   锦绣点了点头,便看见映雪的脑袋从锦绣身后弹了出来,说道:“我家小姐被这个死去的老头被剑划伤过,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过是普通的皮外之伤,算不得什么,我给你些金疮药,你为你家小姐敷上,几天之后,保管恢复如初。”   映雪赶紧结了过来。夜楚听到之后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说道:“这便好。”夜楚又吩咐小侍卫说道:“这大夫既然是你请过来的,便由你再送他回去吧。”   小侍卫苦着一张脸,等到大夫开完方子,交给了夜楚,便将大夫恭恭敬敬的送了回去。   夜楚走上前,拦住锦绣和映雪要回到马车的去路,说道:“锦绣,此间事情尚未了结,我便回不得大都。你还可愿意到客栈等我?等我忙完这些便到客栈与你们会合,再行商讨其他事情。”   映雪却没给夜楚好脸色,说道:“小姐有劳六皇子殿下惦念,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小姐尚未带着纱帽出门,我还是先行扶着小姐回马车上吧。”   听见映雪这么说,夜楚只好让开了道,说道:“锦绣先休息会,我已经备好了客栈。”   锦绣皱了皱眉,说道:“殿下,不,夜公子先忙,锦绣还是先行回马车上休息一会好了。”锦绣知道,今时不同与往日,曲城人多眼杂,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将平时对夜楚的称呼便一并改了,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揣测。   说完,扶着映雪的手,不再搭理夜楚那灼热的目光,给夜楚当得那一下,还是伤了胳膊上的皮肉,这时反应过来,从胳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暗自抽了口气,捏了一把气呼呼的映雪的掌心,才看见映雪跺了跺脚,扶着锦绣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旁边也是围了一圈的侍卫,见两个人款款而来,便让开了路,其中一个,将马车上的小马凳拿了下来,伺候着锦绣和映雪上了马车,又肃容站在马车外面,竟是保护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夜楚看着锦绣窈窕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马车里面,想起锦绣撞过来时,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心里也有着不可言喻的窃喜。如同当年遇到草寇情形一般,就是这个弱小的身躯,挡在了他的前面,替他挡下一场场的无妄之灾,最终,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沉思间,便转过头来,又恢复了往日六皇子殿下的威风,冷冷的瞥向躺在地上的尸身,说出的话犹如腊月的寒风,让人遍体生寒,说道:“查,给我查到底是哪里的人?行刺我到底意欲何为?”   有侍卫小声的在夜楚耳边耳语,说道:“殿下,曲城州府衙衙门李崖李大人和城防将军郭似勋郭将军来了。”   夜楚还未见过这位曲城的父母官李大人,闻言,轻声说道:“老狐狸。”如果没记错的话,夜楚当时让侍卫传的话便是让曲城父母官过来一趟,相比是朝着侍卫打听了一下夜楚当时的事发情形,不好交代,便叫着城防将军一起来了。只是,这个传话的侍卫,倒是得让人思量思量了。说完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侍卫。   侍卫没听到夜楚宣两位大人的命令,只得轻声的提醒道:“殿下,两位大人还在那里候着呢。”   “哦,宣他们他们进来。”夜楚迅速的回神,扶额揉了揉眉梢,想到,自己一向行事低调,甚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行踪,看来,父皇的病症,太子哥哥夜痕、五哥夜弘之间争斗,还是牵连到了他。多年来经营眼看便就化为泡影,夜楚便觉得有些头疼。      第三百六十九章 谢罪      李崖和郭似勋来的倒也快,带起一阵微风,吹到夜楚的脸上,倒是让夜楚稍稍的清醒了下。两个人动作一致的行礼,跪倒在地,说道:“臣,李崖、郭似勋,参见六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听说六皇子殿下刚刚到了曲城,人便遇了刺,李崖前往后衙换官服时,差点想找一根绳挂在房梁上,自缢谢罪。   幸好当时师爷还在后衙,见状赶紧拦了下来,让他悄悄的叫着城防将军一起过来,法不责众,他就不相信,六皇子这个闲散王爷能够治得了两个地方大员的罪过!   “两位大人请不必多礼。”夜楚上前想要扶起他们,转念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便轻咳了一声,负手站立,摆足了王爷的架子。   “是。”李崖和郭思勋也不含糊,垂手站立在夜楚的左手边,视线正好对着已然横尸街头的刺客老汉身上。   “两位大人可是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夜楚好整以暇的问道,好似遇袭的不是他一样。   李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又重新跪倒在夜楚面前,磕头说道:“臣有罪,这是在微臣的治下,竟然还留有如此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当街行刺与人,更何况还是当今的六皇子殿下,简直就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郭思勋沉默不语。夜楚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说道:“李大人说这个凶徒罪该万死,他这才死透了一次,要么李大人妙手回春,将这个歹徒复活,我好有几个问题问他。”   一道冷汗,刷的从李崖额头上缓缓的滑下来,他发现,他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而面前笑容和煦的锦衣青年不仅是始作俑者,还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夜楚等不到李崖的回答,喉咙里发出类似疑问的声调:“嗯?”李崖又是一抖。多处多措,不敢再开口说话,只好对着夜楚干笑。   郭思勋在心底叹了口气,多年来的相交,让他把李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说李崖是个坏人吧,他从未收取贿赂,说他是好人吧,有时也糊涂。原来,郭思勋对李崖这类人敬而远之,说白了,在心里有些瞧不上这种办事拖拉的人,后来,共事的时间久了,便发现李崖原本竟也是个武官,只是弃武从文,成了现在不甚圆滑的样子。   郭思勋拱手对夜楚说道:“殿下遭遇之事,我身为曲城的城防将军,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这倒是奇闻一件。据我所知,城防营负责的应该是曲城的安保之责,免受外敌侵扰之苦,郭将军,我说的可对?”夜楚慢条斯理的说道。   郭思勋说道:“殿下说的是。”   “既然如此,如何说的我遇刺城防营负责呢?”夜楚好似看到猎物入陷阱的老虎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李崖和郭思勋。   郭思勋淡淡的说道:“殿下身为南夜国的皇室贵胄,在一定程度上,便是代表着南夜国本身,而这个凶徒便是冒犯了天威,便是出动城防营也是应该的。”   “好好好,说的好极了。郭将军不愧是南夜国的栋梁之才,上马能战,下马能治,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夜楚拍着手说道。   “殿下过奖了。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的福气。”郭思勋还是淡淡的行礼,脸上丝毫不见波动。   “李大人,我要告状!”   夜楚的一声断喝惊起了还在神游中的李崖。李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怎么理也理不清楚,说道:“告状?原告是谁,被告是谁,可有文书?”被郭思勋悄悄的拧了一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便说道:“哦,六皇子殿下是原告人,可是,殿下想要告的是何人?”   夜楚指了指地上的老汉。   李崖的额头上有渗出了一粒粒的汗珠,顺着下巴不住的留下,在心里想到:“还是一死了之吧。”   夜楚也不管地上的两位大人在说些什么,径直说道:“这里到底是人多眼杂了些,我们便出发去府衙安置吧。”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对了,李大人,一定将我的被告,原原本本的、好生的“请到”府衙。有劳两位大人了。”   李崖和郭思勋面面相觑,两人不由自主的都看向那个已经冰凉冷硬的“被告”,一时无言。   不等李崖和郭思勋的反应,夜楚已然快步走到了锦绣的马车旁边,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锦绣姑娘,咱们便先去府衙安歇吧。外面的客栈到底是不如府衙来的安全些。”   马车里传来锦绣清淡如水的声音,说道:“单凭殿下吩咐。”   夜楚听到锦绣的回话,心中便是一荡,忍不住的问道:“你,你可安好?”   “都是些皮外伤,映雪以为我处理完毕,不牢殿下挂念。”   “是吗,那便好。”心中回荡的旖旎气氛被“不牢挂念”这四个字击的粉碎。夜楚失魂落魄的转身,原来,我还是你眼中的那个过客,从来不曾在你身旁驻足吗?!   幸好侍卫为他牵来了马,马儿不安的打着响鼻来提醒主人。夜楚轻轻的抚摸着马脖子上丰厚的鬃毛,想道:“我在你心中即使如此,我还是得用一生来保你平安喜乐。看到你幸福,也是我心之所向,思之所念。”打定了主意之后,心下便安宁了许多,不再为锦绣在不在意他患得患失,更多是为了保护锦绣。   李崖和郭思勋派人找了一辆板车,把老汉的尸体放在上面,又唯恐引起百姓骚乱,还在尸身上盖了一领破席子,只露出那老汉的双脚。   夜楚点了点头,让曲城府衙的差役打头,他的侍卫将他和锦绣的马车保卫在中间,朝着曲城府衙浩浩荡荡的去了。   到了府衙之后,夜楚亲自去迎锦绣下车。临下车前,映雪为锦绣戴上了纱帽,遮掩了本身的清丽之貌。映雪又将帽子上的帽纱仔细的整了整,确保没有一丝纰漏,便说道:“收拾好了,小姐。”   锦绣点了点头,示意映雪先行下车,再扶着锦绣出来。夜楚见锦绣出来,不由得愣了神。   锦绣含笑,在黑纱的遮掩下显出一股朦胧。竟如雾里看花一般,让人挪不开视线。夜楚正愣神,却听到锦绣说道:“怎么,换了一身衣服便不认识了么?”   夜楚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第一次见你穿颜色艳丽些的衣服,有些不习惯。”像是怕锦绣误会似的,紧接着说道:“不过你穿这个颜色也挺好看的。”   映雪为锦绣扯了扯衣服的下摆,锦绣抬起袖子,对着穿透力极强的阳光,说道:“若是平时,是万万不穿这个颜色的衣裳的。”只可惜了那件月白斜纹织锦衣服了,被划破了不说,上面还沾染了血渍。今日,锦绣在马车上,便把已然不能穿的衣服换了下来,映雪从包袱里掏了半饷,无非是花红柳绿色,竟无一件素净雅致的衣服。锦绣看了半饷,只得挑了一件烟紫色的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勾勒出了锦绣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纤腰,又在腰间配了一枚翡翠玉佩,莲步轻移,翠影摇晃,显出别一般的雅致来。   府里的衙役哪里见得如谪仙般的风华,一个个如木头般,直了眼睛。夜楚蹙眉,轻咳了一声,李崖赶紧放下手边的事物,小跑着过来。问着这位开罪不起的大神说道:“六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夜楚看着站在中间,自带光环的锦绣说道:“小姐抛头露面甚是不妥当,还是请李大人准备一顶软轿过来,先将锦绣小姐安置在后院厢房之中。”   李崖自然是听从的。转头吩咐听闻自家东家迎出来的师爷道:“没听到殿下的吩咐吗?快去找一顶小娇来。”师爷低着头应了,李崖又说道:“另外,你找几个精干些的嬷嬷,丫鬟,赶紧把那个听风轩给我收拾出来。”   师爷想了想,凑到李崖耳边轻声说道:“老爷,您不是把近新纳的三房侍妾安置在了听风轩吗?”   “你是猪吗?!”   师爷被李崖骂得一愣怔。   李崖压低了嗓子说道,“我把她安置在了听风轩,你就不会把她挪出来吗?要是伺候好了这两位,以后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别说三房侍妾了,便是五房六房侍妾都行。若是有一丁点的闪失,你那一家子老小便到街上给我要饭去吧你!”   师爷还是没有搞清楚夜楚她们的来头,加上平日里收了不少三房侍妾的好处,让她多在老爷耳边吹风,顶着李崖的压力问道,“要将三姨娘安置在哪里为好?”   李崖瞪大了眼睛,说道,“随便你!给我把听风轩挪出来!”李崖被平日里精明,遇到大事却糊涂的师爷差点气疯了,没有压制住火气,声音过大,连锦绣都好奇的往这里有意无意的张望。   李崖已然不想给师爷一顿竹板烧肉尝尝了,而是想直接摘了他吃饭的家伙,看看里面填的是不是猪脑子!   师爷见李崖动了震怒,不敢再说,一溜烟的去安排打发三姨娘了。      第三百七十章 十分清楚      “李大人。”夜楚悠悠然的声音从李崖背后传来。李崖堆上满脸笑意,转身朝夜楚小跑着过去,问道,“六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看李大人似乎有难言之隐,那我们便找间干净的客栈歇息吧,免得打扰大人在温柔乡里温存。开堂之日,我自会到场。”   李崖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他果然听到了!后院起火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是被夜楚以此抓住咯小辫子,那就等着脑袋长满了小虱子。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只好笑道,“殿下光临蔽府,蓬荜生辉,若是殿下中途回转了,不知道有多少指责和弹劾等着微臣呢。”   夜楚说道,“那就麻烦李大人了。”见好就收的道理夜楚还是懂得的。又笑着对李大人说道,“李大人,郭将军乃国家栋梁之才,是南夜国之幸。回到大都之后,我自会禀明五哥。”   李崖和郭思勋喜不自胜,赶紧一起行礼谢恩。李崖和郭思勋自然十分清楚夜楚口中的五哥指的是谁。这个六皇子夜楚并不可怕,对他礼遇十分,有五分是冲着夜楚背后的五哥,五皇子夜弘,现下南夜国监国王爷。老皇帝病重,这南夜国便是这五皇子的一言堂。有了夜楚在五皇子面前递话,何愁高升不得。   想到这里,李崖、郭思勋的笑容越发真挚了起来。正巧,师爷临时征用的软轿也送了过来。   映雪见夜楚朝这边不断张望,于是扶着锦绣便上了软轿,自己便随侍一旁。夜楚点了点头。   李崖说道:“那我便为殿下和这位姑娘带路,我已将听风轩清清了出来,还请两位在听风轩里稍事休息,午间,我在这正堂设宴,还请殿下锦绣姑娘赏光。”又对着郭思勋说道:“劳烦郭将军作陪了。”   “但听君命。”   夜楚说道:“也好。李大人在前带路吧,轿夫手脚轻些。”李崖对锦绣的身份猜测便又多了一层,在心里暗暗纳罕,不过深深觉得自己感知到的便是真相。巴结软轿里的人才会事倍功半。   夜楚不知道自己短短的一句话,便让李崖心里转了那么多念头。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旁边,一路护着锦绣进了听风轩。   引了夜楚和锦绣进门,李崖便没有多逗留,准备告辞。却看到夜楚对他使了个眼色,便拱手行了礼,悄悄的退出来,却未走远,等着夜楚出来。   门内,夜楚对锦绣充满歉意的说道:“这里还是简陋了,到底委屈了你些。”   锦绣看着满屋精致首饰,联想到刚才映雪传递的八卦,在心里暗道,李大人对这三姨娘到底不差。便在房间里细细打量一番,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正好映射在窗边放着的一张花梨木小几上。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正开花吐艳的痛快。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夜楚说道:“若是有不合适,再让李大人着人去换来。”   锦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身居篱下,客人哪里有挑拣主人的道理。李大人已然很用心了。”只是,她生性爱洁,这屋子却是姨娘住过的,便是一点小缺憾了。   夜楚见锦绣的眼光不住的在拔步床上逡巡,心念一动,便知道她的想法,说道:“锦绣姑娘放心,这雕花大床尚未来得及更换,只是,这床被褥子之类的都是全新无人用过的。”   映雪走上前去摸了下,对锦绣说道:“小姐,待奴婢等会再用小姐惯常用的熏香将被子重新熏过便好了。”   锦绣点了点头,看着墙角那一簇白菊,说道:“冬日里还能看到如此繁盛的菊花,实属难得。”   “南夜国位处西南,到底是比大荣国微暖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奇景。”夜楚说道。   “南夜国物泽天宝,风光秀美,如果说大荣国是草原上飞翔的雄鹰,那南夜国便是水中的鱼儿。”景沐暃说过,南夜国五皇子对大荣国虎视眈眈,如今,能够减少的纷争的办法只有和南夜国皇室达成协议便成了这唯一能够走得通的路,而夜楚便是打通这条路的桥梁。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肯定会以为锦绣说的是大荣国强盛,可是他却偏偏读懂了锦绣的意思,说道:“同在一片天空下,自由。可是,锦绣,你可愿意……”愿意什么呢?   迎着锦绣坦然的目光,夜楚接着说道:“你可愿意我做你的向导,领略这有别于大荣国的山川秀美之色。”   从善入流的点头,锦绣笑着说道:“多谢殿下的好意。这半日,经历这许多,也是有些疲乏了。”   夜楚见锦绣难言疲惫之意,加上手臂上的伤口,便急急说道:“我先去为你煎药,服了药便休息一下吧。”   见锦绣应了,夜楚便退出了听风轩。却看到李崖正在趴在听风轩的游廊上打盹。   夜楚轻咳了一声,李崖的头猛地点了一下,撞到了柱子,哎呦一声便痛醒了。正揉着头,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李大人睡得可好?”   “好什么好,站着睡觉要是能睡好,你睡一个我看看。”李崖没好气的说完,抬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奴才不长眼,问一个知府大人这个愚蠢的问题,却看到夜楚正笑着看着他。   这不是最吓人的,李大人看着夜楚慢腾腾的说道:“原来,李大人想看我站着睡觉?听起来还挺新鲜。”   李大人堆笑不是,哭也不是,脸皱巴巴成一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开玩笑的罢了,李大人切莫当真。”夜楚轻轻地将这页给掀了过去,对明显送了一口气的李崖说道:“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还需要李大人帮忙。”   “殿下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便是万事难辞。”李大人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就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夜楚的话音刚落,李大人的脸色变成了菜色。“那也是不可能的。”夜楚把含在嘴里的这句话说了出来。从锦绣那边蹭了一个软钉子,便想从别人那里把账给讨回来。   李大人在心里暗道,他娘的,劳资只是跟你客气了一下,便成了你消遣的了?正待发作,便听夜楚说道:“曲城可有什么比较好的成衣铺?”   “什么?”李大人还未从上刀山下火海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脱口问道。   “成衣铺,有吗?”夜楚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变得简洁了许多。   “哦,成衣铺,对,成衣铺啊,有,有,有,只是殿下缺衣衫?要不我去找几个裁缝来,量体裁衣,到底比成衣店买的舒适些。”   “不必,还是带我去成衣店吧。”夜楚沉吟了半响,锦绣不一定会让裁缝近身,接受他的好意,还是先斩后奏比较稳妥。   李大人不敢再问,但又担忧夜楚的安全问题,说道:“殿下还是在这府衙里稍坐,我去为殿下买来如何?”   夜楚头也不回的朝着衙门大门口走去,说道:“不必了,还得需要我细细挑选。”   李大人心里便有了数,赶紧招呼衙役们跟上,礼仪阵仗全都不要了。很快,招呼了一群人跟在了夜楚后面。   夜楚骤然回头,说道:“李大人还是请将这些衙役安排在府衙把。”   李大人愣了愣,差点下意识的问道:“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决定听从夜楚的意见,说道:“但凭殿下吩咐。”便将那些衙役遣了回去。   夜楚这才松开紧蹙的眉毛,说道:“让我的侍卫跟我便成了,一般的宵小还不能奈我何!李大人的衙役穿着如此明显,是生怕那些杀手们不认识我吗?!”   李大人决定闭紧嘴巴,闷声走在夜楚前面,听李大人说,成衣铺便在府衙不远处,几个人也没骑马坐车,一头扎进了人堆里,朝着成衣铺一路进发。   很快便到了一家铺子的面前。夜楚抬头一看,“云锦楼”的招牌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夜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云锦,锦绣,颜锦,倒是相得益彰了。”想着,便带头进了云锦楼。   “几位客官,可是需要些什么?”掌柜的看见当头的青年英俊不凡,身上的衣服更是上品,腰间佩戴的古玉温润的色泽折射出雾散的光,便知他非富即贵,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更是扎眼,眼中的笑意更是快溢了出来。   夜楚点头示意,走马观花般看着横在案上,木桁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锦缎,问道:“可有什么质量上乘的料子?”   “有有有,客官可是需要什么花色的?”掌柜的暗暗的搓着手问道,“可是要送给什么特别的人?”   夜楚想了想,连站在一旁的李大人也竖起了耳朵,夜楚在嘴边漾起温柔笑意,说道:“她是对我而言,最特别的人。”   最特别的人是什么人?李大人兀自陷入了沉思。   那边,掌柜的连忙把夜楚往楼上让,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楼上请,这下边啊,都是一些供普通百姓选择的,价格便宜,花色呢,虽说是大红大紫,但还是入不了您几位客官的法眼!楼上的颜色虽然少,但是样样都是精品,保管您满意,您身后的哪位小姐满意!”   掌柜的话意外的戳中了夜楚的软肋。他放松了脸色,说道:“那便区看看。”   “几位客官,这边请。”说着,掌柜的,便推开了一间房间。霎时,便如堕入那乱花从中,清浅的迷了众人的眼睛。   只见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翡翠撒花云锦缎、蜜合色锦缎排排规整于一处,说不出的富贵姿态来。   掌柜的笑道:“曲城里头有些头脸的太太小姐们都愿意到我这云锦楼来买些锦缎,制成新衣。”   夜楚却独独被放置在另外一面墙角的那一片月白色吸引了视线,问道:“那月白色的锦缎可有梅花式样的?”   掌柜的倒也机灵,赶紧上前捧了一匹到了夜楚面前,说道:“这位爷好眼力,这是我刚从大荣国进来的布料,质量倒是上乘,只是颜色稍微素了些,卖的不是很好。”   锦缎入手,自有丝滑质感,犹如三月婴孩般。定睛一看,锦缎里面竟然还掺杂着银色丝线,勾勒成流云式样,下面又用大红色绣出梅花花瓣来,却用金黄色的丝线绣出花蕊,层层叠叠,好似点点梅花盛开在雪花漫天中,甚是雅致。   夜楚暗中点头,显然是满意的不得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打蛇上棍      掌柜的打蛇随棍上,说道:“这位客官对这锦缎可还满意?我便为客官包起来?”   夜楚说道:“不必。”   掌柜的有些愣怔。   却见夜楚拿出一件半旧衣衫,说道,“找手工最是精湛的师傅,按照这个尺寸做两套衣衫,做完之后,送到曲城府衙便好。”   掌柜的捧着锦缎的双手有些发抖,愣愣的重复道:“曲城府衙?”   夜楚不再多说,吩咐侍卫交钱。李大人哪里会让夜楚出钱?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塞到了掌柜的手里,说道:“喏,给你,如若不够,到府衙里要便是。”   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掌柜的这才回了神,一叠声的说道:“够,够,够,哪里有不够的道理。”   李大人点点头,便跟着夜楚身边下了楼。   夜楚说道:“李大人,了却心事,我们这便回府衙把。”   “是。”李大人有种错觉,从“云锦楼”里出来之后,夜楚的心情变得晴朗了起来。   正要回到府衙,便看到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赶来,夜楚和李大人停住了脚步,等着衙役靠近。   衙役跑了这一路,气息有些不匀,见到夜楚和李大人忙跪下,说道:“属下见过殿下,见过李大人。”   夜楚见他面色苍白,心里咯噔一下,先于李大人开口,问道:“可是锦绣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锦绣姑娘,”衙役气喘吁吁的说道:“是有人闯入了府衙,想要抢夺行刺王爷那个老汉的尸身!”   夜楚前一秒松了一口气,后一秒,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催促衙役说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你给我细细讲来。”   那个衙役深吸了口气,说道:“今日午时,我等恭送殿下和大人出府之后,便听从郭将军的吩咐,找了画师将那个老汉的音容形态画了,分头到殿下的遇刺的地方,周边的市集上人多处进行张贴,府内留守的兄弟便不是很多了。我们张贴完画像回府衙之后,发现大门是敞开的!”说到这里,衙役面露惊恐之色。   李大人忍不住催促道:“快说啊,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可有兄弟伤亡?”   衙役定了定神,说道:“有几个兄弟受了轻伤,命倒是保住了。现下已然送到了医馆救治。我们到了府衙之后,发现大门四开,不时有点点的鲜血顺着门槛延伸到街上。我们意识到情形不对,赶紧拍了两个兄弟顺着血迹一路追了下去,剩下的几个回了府衙,却看到几个兄弟受了伤躺在地上,受伤的兄弟都是被当胸刺了一剑,极像是那个老汉死去的样子。于是,我们便到了停尸房,发现老汉已然不见了踪迹!”   夜楚惊讶道:“什么?!”转头看向李大人,说道:“李大人,难道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吗?”   汩汩的汗液从李大人光亮的脑门上留了下来,李大人说道:“殿下稍安勿躁,我必然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狠狠地看了一眼跪着的衙役,咬牙切齿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找?”   夜楚拦住了要走的李大人,说道:“先别着急啊,李大人,我还有话要问这个人。”夜楚问那个衙役:“你说你们到了府衙之后,有两个衙役顺着血迹追了下去,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对对对,说不定那就是歹徒的血迹!殿下英明。”李大人大喊道。   夜楚没有理会李大人,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个衙役。   衙役说道:“那两个兄弟尚未回来,尚不知道具体情况。”   夜楚点头表示知道,对着李崖说道:“李大人,歹徒居然能,也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府衙劫走刺客的尸体,肯定是他们想掩盖什么痕迹,一定要找到那个老汉的尸身,不论用什么代价!”夜楚长了一张温润书生的脸相,即使再着急,也是叫人如沐春风。现在竟然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竟隐隐带着上位者才会有的威严,不禁让李大人心砰砰乱跳。   李大人也收敛了笑意,严肃道:“殿下且等着我的好消息!下官先行一步。”说罢,便带着那个前来报信的衙役,冲着府衙去了。   夜楚看着李大人微胖的身躯迅速被人群淹没,随手招过来一个侍卫,问道:“那个老汉的样貌,你可还记得?”   侍卫正是那个去为锦绣请大夫的那个,便说道:“回殿下,记得个大概,细节倒是没有记得很清楚。”   夜楚点头,说道:“那也是很难得了,只要记得那个刺客的体貌特征便成。你去换一身当地百姓的衣服,先到知府衙门贴的那些告示那边去,他们贴的告示围观的人群中有无人可疑,再去周围的瓜果摊问问,到底是谁见过这个老头。掘地三尺,也得把他给我找出来。”   小侍卫心下一凌,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去了。   夜楚说道:“我们先回知府衙门,再做打算。”想了想,又吩咐身后跟着的侍卫,“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保护锦绣姑娘为先。”   “可是,我们的命令是保护我们的主人,便是您啊,殿下。”侍卫头领不赞同的对夜楚说道。   “我说好了,要把她安全的带到大都,一路上,谁也别想伤她一根毫毛!听明白了吗?”夜楚目光一凝,厉声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起了,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夜楚看着远处的云雾翻滚,说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听风轩里,锦绣小憩已然结束,映雪为她重新梳洗打扮了,便看到夜楚裹挟着一股寒气,到了听风轩外。   “映雪姐姐,还不快点去给殿下打帘子?我这已然弄好了。”锦绣看见夜楚转眼便到门前,赶紧吩咐映雪去开门。   映雪答应了一声,正要开门,却见夜楚自己挑帘子进来了。含笑说道:“你没事,谢天谢地!”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锦绣心下不甚安稳,站起身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偷袭我不成,害得你受伤的老汉的尸身被人给借走了。”夜楚生怕吓到锦绣一般,说道:“李大人已然吩咐了下去,这听风轩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最是安稳不过。”   “歹徒大白天打劫尸身,难道不怕百姓看到起疑心吗?”锦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咦?”这次换夜楚有些搞不明白了,夜楚急急的问道:“锦绣冰雪聪明,可是想到了什么?”   “你说,那个凶徒进到府衙之后,直奔停尸房而去?”   “听衙役们说,是的。”   “与衙役们动了手之后,几个衙役不敌溃败,而凶徒扛着已然僵硬的尸身,边流着血一路逃窜到人多眼杂的大街上?”   夜楚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说道:“锦绣的意思是说…”夜楚顺着锦绣的思路展开了下去,一拍大腿,说道:“沿街商铺,摊贩的证词!”   “我有两个猜想,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指教。”锦绣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其实,凶徒也许很难抓获,可是,这刺客的尸身最是容易找到。只需要李大人能够确定一件事的真伪。”锦绣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是什么?”   “就是,那个凶徒到底有没有扛着刺客的尸身出府衙。”   “可是,衙役的证词是确实看到那个凶徒扛着一包东西奔了出去。”   “这就是我要说的两个猜想了,一个是,那个衙役失血过多,眼睛看错了,先入为主的以为凶徒来就是为了偷走尸体;第二个便是,那个衙役说的是假的,为的便是扰乱你们的查案路线,再也找不到那个老汉为之。”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衙役其实是凶徒的同伙?!”   锦绣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这个可能,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袭击了府衙还能带着一具尸体逃之夭夭的。”   “我去抓他回来!”夜楚正要起身,便听到外面婆子通传说道:“殿下,锦绣姑娘,知府大人有话要对殿下说。”   “快快有请。”   正说着,便看见李大人,还有那个报信的衙役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听风轩。夜楚暗暗戒备,让外面的侍卫,封了听风轩的出口,便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哎呀,李大人,辛苦了,辛苦了,快,给李大人泡上一杯好茶。”说着还用当初锦绣救她时的法子,在李大人的手心里写道,身后是内奸。   李大人对夜楚的热情吓了一个愣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觉得六皇子殿下在他手心里写了什么,回神时候,想要回头看一眼那个衙役,便听到夜楚在他耳边轻声喝止:“不要轻举妄动,免得狗急了跳墙。”   李大人点头表示明白,从善入流的在映雪为他准备的凳子上坐下了,笑着对夜楚和锦绣说道:“那微臣便不客气了,在这里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想起什么似的,对那个衙役说道:“你也找个地方坐下吧,大家共同举杯,来来来。”   映雪也连忙为衙役倒了一杯清茶。衙役有点受宠若惊,说道:“在下小小的曲城捕快一名,承蒙各位贵人不弃,大人对小的很是照顾,我在这里先干为敬。”   “慢着,在你喝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李大人拿开茶盖,慢条斯理的嗅了嗅茶香,说道:“既然我待你不薄,为何还要胳膊肘往外拐,成为刺客的帮凶!”说罢,用力的把茶杯惯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正好溅了那个衙役一身,大喊道:“拿下!”   从外一拥而入的侍卫把那个已然愣怔,尚未回过神的衙役逮了个正着,瞬间捆的结结实实。李大人气性还未过去,大喊道:“真是岂有此理!给我绑了,送官!”   夜楚见衙役也已到案,含笑与锦绣对视了一眼,说道:“李大人,你还想把他送到哪里去?你自己就是个官啊。”锦绣和映雪俱是扑哧一笑。   李大人闹了个大红脸,指着衙役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这个兔崽子,可是把老子给坑苦了。”又对夜楚说道:“殿下,犯人已然到案,还请殿下审讯。”   夜楚看了一眼锦绣,说道:“那个刺客的尸身到底在什么地方,你那个同伙落脚点在何处,说!”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再说废话!这辈子你是找不到这个人了!”衙役倒也硬气。   锦绣站起身来,说道:“殿下如若放心的下,便由锦绣给殿下一个交代如何?”   夜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锦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和你的同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来偷盗一具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除非,上面有什么线索是你们不想让我们看到的,是也不是?”   衙役的眉峰抖了两抖,闭上了眼睛,表示拒绝和锦绣说话。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无所获      锦绣笑道:“你越是如此反应,便是证明我说的是对的。”锦绣复又将头转向李崖,问道:“李大人,追血迹线索的衙役可回来了?”   “我找殿下便是回报这个事情,回来了。但是…”   “一无所获,是不是?”   李大人惊讶的问道:“锦绣姑娘,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诡计。事先将鲜血撒上,等里面真正打斗起来时,朝着事先撒好鲜血的反方向走,带着刺客。但是,你们没想到衙役们如此临危不惧,完全打乱了你们的计划,你的那个同伙甚至还受了伤,没办法,只好先让他逃走了再说,所以我推测,当时,你们是没有能力将尸身劫走的。”   衙役的面部抽搐了一下,还是闭紧了嘴巴。   锦绣说道:“那个刺杀六皇子殿下的老汉尸身,还在这知府衙门之中。”   在场的众人呆愣的看着锦绣,那个衙役更是一脸怨毒的说道:“你是怎么察觉到的?”没有了去给夜楚和李崖报信时候的卑躬屈膝,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或者说是个冷血杀手。   “察觉到你的不对劲,还是说知晓那个老汉的尸身的藏身之处?”锦绣淡然的看着这个衙役,若是这个衙役没有被擒拿住,或者是个祸害,只是现在,他顶多便是被扒光了牙齿的老虎,再也没有任何威胁。   “都有。”衙役似是认了命,艰难的从以往同袍的钳制下抬头看着锦绣。“我们计划如此周祥,就算你知道了我是凶手,这衙门里尽是些酒囊饭袋,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被我藏起来,等你找得到,那时候也已然晚了。”   “来人!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玩意儿压到大牢,严刑拷打,必须找到那具尸体!”李大人被衙役的话刺中了心中的痛楚,自己衙门的衙役竟然跟杀手组织有所牵扯,便是他将功折罪,把这个内奸给揪了出来,也无法抹灭他的渎职之罪!   “哈哈哈,是老虎凳还是烙铁之刑?老祖宗发明出这么多东西,你竟一点新意都没有,简直就是窝囊废!哈哈哈!”衙役豁出去了,嚣张的笑意传出了听风轩,惊奇了无数栖息的鸟儿。   他这话倒也没错,李崖就是个窝囊废。夜楚和锦绣的脑袋里不约而同的都转过这个念头。却见李崖大喊道:“杀,杀,杀,给我杀了他!”   “慢着!”夜楚出言制止那些即将吧那个衙役拖出去的狱卒,对着已然气晕了脑袋的李大人说道。“李大人,您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件事的苦主是我。”   “我才是曲城的父母官!”   “是吗?”夜楚冷笑,“那我回去便问问父皇,这南夜国到底是不是姓夜的说了算!”   李大人这才醒过味,知道自己僭越了,却又不想在众人面前认怂,只好闭口不言。   锦绣暗暗注意着那个衙役的神色,见他听到夜楚救了他一命时竟然闪过失望的神色,便说道:“你也不必再瞒下去,想将尸身的秘密带到地里去。”迎着衙役好奇的目光,锦绣说道:“等我们找到那个尸身,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锦绣姑娘可知道那个尸身藏在何处?”李大人喜不自胜的说道。   “位置很好猜,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恐怕,他们知道抢劫尸身无望时,便将尸身就近藏在了停尸房里吧。”锦绣的话犹如一声炸雷,众人轰然,都在窃窃私语起来。   李大人直接叫出声,说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其他人也是一脸质疑的看向锦绣。   锦绣对着衙役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说道:“我说的对与不对,问他不就是了吗?”顺着锦绣的视线众人看了过去,便看到衙役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错愕的表情。   “既然李大人不相信,咱们便一起去停尸房看看如何?”夜楚看着李大人对锦绣出言不逊,心中淡淡的火气便冒了出来。   李大人想了想,到底是不妥当,要是锦绣说的是错的呢?于是他说道:“留两个衙役继续打听那个刺客的来历,沿途追寻同伙的踪迹,其他的人便到府衙内搜查如何?”   见李大人选取了个折中的主意,夜楚和锦绣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好默认了李大人所做的安排。一行人连同被枷锁锁起来的衙役,浩浩荡荡的朝停尸房去了。   府衙里的衙役也都听了消息,三三两两的冲着停尸房奔了过去。等到锦绣夜楚他们到时,停尸房已然被包围的严严实实,莫说是人,便是有苍蝇也飞不出去。   听得一声大喝,说道:“李大人来了!”   众多衙役便呼啦啦的分饰两边,为夜楚锦绣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走到停尸房旁边,还未开门,便有一缕缕恶臭顺着窗缝传了出来。夜楚、锦绣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大人面上有讪讪之色,说道:“停尸房中多是一些没有没有事主的,尚未结案,只得停放在此间。殿下和锦绣姑娘便在此稍后,衙役们过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看这些人不惜代价便想将这具尸身盗走,身上必定有些有些他们特别在意的东西。还是也把仵作请过来更加妥当,李大人,您说是不是啊?”夜楚皱眉看着停尸房,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将事情一并办了比较妥当。   李大人今日已然犯了夜楚的忌讳,这时哪里还敢再多话,只得招了一个衙役,快速的挖来了仵作。又在离停尸房背风处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请夜楚和锦绣坐了,派了几个衙役进去。   “记住,一定要仔细的搜。”锦绣叮嘱道。衙役的面部不自觉的抖了抖,全部落在了锦绣的眼中。   门一打开,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几个衙役摘下佩戴在胸前的红色布料,掩住口鼻,快速的在停尸房里寻找。不多时,便听得有个声音大喊:“找到了,在这里!”   几个人赶过去帮忙,便将老汉的尸身抬了出来。   此时,他身上的血迹已干,在衣服上凝结成块,呈现暗黑色。衙役使劲挣扎了下,却很快的被制住,只能怨毒的看向锦绣。   李大人捂住口鼻,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视线,看向锦绣,说道:“锦绣姑娘好手段!我这满大牢的刑具竟然还不如锦绣姑娘的几句话管用!下官佩服,佩服。”   “锦绣只是凑巧。仵作已然等候多时了。”锦绣面无表情,好似全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仵作何在?”   “草民许三见过六皇子殿下,见过李大人。”一个精瘦汉子出列,恭敬的行礼道。   “仵作,查验尸身可得精细了。不许放过任何一丝疑点,若是有任何的隐瞒,小心着你的脑袋!”夜楚何尝不知道锦绣的言下之意?他这是将锦绣的未尽之言给说出来了罢了。   仵作似是被虎了一跳,惊恐万分的领命下去了。   李大人站起身来,打着圆场,说道:“仵作验尸,总归需要点时间,那我们便移驾到花厅,用些茶水点心可好?”   听得李大人说起茶水点心,夜楚看了看太阳,却早已正中偏西,明显是过了午时的,想起锦绣这奔波劳碌了一日,尚未进膳,不由得心内有些愧疚,说道:“锦绣姑娘饿不饿?”   刚问出这话,便听到咕噜一声,却是李大人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夜楚和锦绣的视线一下子便集中到了他的肚子上。   李大人尴尬的摸着肚子说道:“让殿下和锦绣姑娘见笑了。我吩咐下人,在花厅备下简单的小菜,为两位接风洗尘。”   “也好。”夜楚觉得这个曲城知府也不是这么没用,至少他的肚子还是很蒸汽的吗,至少缓解了他的尴尬。   李大人在前边引路,夜楚和锦绣相视一笑,跟着李大人他们去了花厅。   就在李大人张罗饭食时,夜楚派出去的小侍卫却从外面狂奔了回来,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跑到夜楚身边,迟疑的看向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的锦绣和侍立在后的映雪。   夜楚说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小侍卫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主子不是派我去郭将军他们张贴告示的地方去查看吗,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哦?说来听听。”夜楚感兴趣的说道,连锦绣也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果然不出主子之所料,围观的百姓之中有人见过这个老汉,奴才听了一些,这老汉不是本地人士,最近几天才出现在曲城的市集上。认识他的人,都是些看他孤寡无人可依,便去多买些老汉卖的瓜果,照顾他的生意的当地人。”   “可有人说起他的来历?”夜楚问道,知道了来历,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之人。   “额,好像是有大婶好奇,只是那个老汉言道,老家里发了洪水,无法谋生,只好到曲城来做些小摊小贩的生意,聊以糊口。”小侍卫皱眉想了想,却只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你也累了,赶紧下去歇着吧。”   小侍卫本以为主子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没成想竟然叫自己下去歇着了?却也不敢提出疑问,只得退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如何不妥      等小侍卫的身影出了大门,锦绣轻嗅了杯中美茶的香气,说道:“这个侍卫可是有不妥之处?”   夜楚摇了摇头,说道:“我身边的侍卫虽然比不得南夜国皇室的羽林军,但是也是父皇赐给我的百里挑一的勇士,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从他的叙述中,总感觉到哪里不对。”   “时间。”锦绣慢悠悠的说道。   “对,时间,咦,锦绣姑娘,你又知道了?!”夜楚瞪大了眼睛,看着锦绣还似当初时的容颜。   “嗯。听你侍卫的意思,几天前,便是你经过曲城前往皇晟樊淮府的日子吧?”这个时间如此巧合。   “是,当时打扮成普通人进来的。并没有通知李大人、郭将军他们。可是有不妥之处?”夜楚还是一头雾水。   “六皇子殿下,那时你便被这几个杀手给盯上了。恐怕他们不知道你的归期,只好暂时在这曲城等待着机会。”曲城是南夜国靠近边境关卡最近的一座城池,想要经过南夜国到打淮府,曲城便是必经之处。   夜楚瞠目结舌的说道:“那到底是谁,精心布置这个居要置我于死地?”   “局势尚未明朗,接下来便得问仵作的验尸成果了。”   两个人正在商量间,便见李大人走了进来,锦绣便住了口。李大人拱手告罪,说道:“让殿下和锦绣姑娘久候了。”   “李大人多礼,不知郭将军所在何处?这半日了,竟是没有看到他。”夜楚问道。   说起这个,李大人倒是也困惑了一阵,说道:“说起来也怪了,下官也未曾见到他。”   “如若真是那个衙役所言,郭大人已然去追查那个刺客的同伙,可是…”夜楚和李大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喊道:“坏了!”既然那个衙役是故部迷阵,郭思勋的去处他们便是撒了谎的,夜楚不禁在心里懊恼,为何不早点想起这回事。   李大人一边抽调衙役,一边宽慰夜楚说道:“殿下还请放宽心。郭思勋说不定只是真的到人多密集处,或是城门口去了。”但是这个理由还是说服不了。   正在此时,一个衙役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箭,“大人,不好了!”   李大人现下最听不得便是这“不好了”三个字。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喝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是什么事情?”   衙役还是不改速度,狂奔到李大人面前,将手里的那支箭递了出去,说道:“兄弟们正在府衙门口清扫,便见一支箭插在大门上,只好把它拿来给大人过目。”   夜楚和锦绣凝目细看,箭头的位置还绑着一张字条,李大人也注意到了,他把字条解了下来,展开,面色却是涌上一阵红色。不是羞耻至极的红色,而是愤怒到极致的紫红色。   锦绣发现,自打他们来到这府衙之后,这李大人面上的表情多在皱眉与愤怒之间。   还未等夜楚相询,李大人径直将纸条送到了夜楚手里。夜楚深知这无关公文,恐怕涉及的还是关于他的那场公案,大方的拿过来便看,脸色也是顿变。   锦绣问道:“可是与抓获的衙役有关?”   “我头一次希望你猜的是错的。可是,”夜楚苦笑着摇头,纸条从手上滑落,露出上面的几个遒劲有力的子来,说道:“明日午时,城外半山亭,带着衙役和老汉的尸身,郭思勋上。”   “有人劫持了郭将军?”   “不得而知,只是这笔迹……”李大人沉吟了半响,迟疑了。   夜楚云淡风轻的说道:“不是明日午时吗,便去吧。”李大人疑惑的看着夜楚,仿佛他脑袋顶上长了一对牛角。   “明日开堂。”夜楚又加上了这一句。   李大人吓了一跳,迟疑的道:“可是,要是老郭在他们手里的话,只怕此举会激怒他。”   “李大人。”夜楚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大人,问道:“你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便是他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劫持朝廷大员,也要抢走尸身和衙役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李大人呆愣的表情,告诉夜楚没想过。   “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   “刺杀殿下的老汉已然被当场格杀…”李大人反驳道。   “一个人死了并不代表能够抹杀掉他所有的痕迹,比如说配饰,衣物,武器质地还有最重要的便是他身上本身有没有带着的自家主子的标记。”      第374章 后招      正说间,花厅外头想起一阵脚步声,却是厨娘将饭菜一并送了上来,夜楚便止住了口。李大人欲言又止,被夜楚一个眼神淡淡的喝止:“李大人,食不言寝不语,咱们还是好好享受这一桌美食吧。”   李大人心道:“郭思勋他娘的都被抓了,有没有命还是一回事,老子怎么还能吃得下!”   夜楚不再理会李大人,任由他在那边抓耳挠腮。抬眼看到桌子上竟然有盘清蒸蟹,吩咐丫鬟将螃蟹去了壳,将蟹肉整齐的码在了盘子里,对锦绣说道:“锦绣姑娘,可是喜欢吃螃蟹这一类?可惜,还是桂花开时最是肥嫩。”   锦绣沾了醋,放进嘴里,笑着说道:“果然不错。”两个人不再说话,连筷子与碗碟相击的声音都微不可闻,安静无比。李大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维持的笑脸仅仅够说一句:“两位慢慢吃。”说罢,便走出了花厅。   少了李大人在饭桌旁的“虎视眈眈”,锦绣和夜楚这顿饭吃的平静,不多时,两个人便安安稳稳的吃完了饭。丫鬟很快便上了两杯新茶。   锦绣先发声,问道:“殿下对这件事情,心里是否已然有了计较?”   “我这点小心思,到底是瞒不过你。”夜楚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说道:“既然有些人等不及,那我们便赶在他们前面。”   “这算是先下手为强吗?”锦绣笑着说道,“那我便一起过去吧。”   夜楚笑着道了一声好,便将李大人招了进来。难得他没有走远,就在花厅不远处徘徊。   夜楚说道:“李大人,我便是这苦主,只是这审讯还得靠李大人了。”   “殿下客气了。”许是吹了风,李大人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便由着夜楚的安排来。   夜楚对李大人的识相很是满意,“李大人,那我们堂上请。”   “殿下请容下官去后衙换身衣服再来。”   “李大人请自便。”   “不知道仵作那边进行的如何了。”锦绣闲闲的问道,似乎一点都不为这件事担心。   “仵作看到的可能只是尸身表面上的一些东西。”   “不知道六皇子殿下是否还有后招?”   “我派了贴身侍卫在旁边盯着,总归是出不了岔子便是。”夜楚一边说着,一边同锦绣朝着前堂闲庭信步而来,映雪连忙跟在身后。李大人在花厅与前衙之间挖了个池塘,里面种了许多荷花。只是冬日已近,荷花已然凋落,只剩的些残败的荷叶颤颤巍巍的矗立在水面上,风一吹过,便是哗啦啦的响动。   “柳莠败荷黄,枯叶残梗,难觅红妆,不见游鱼禽影。”夜楚吟完,双眼定定的看向锦绣。锦绣说道:“这两句诗最是应景。难为殿下想来。”i“虽是一般景色,每个人却是有每个人的看法。映雪姐姐,你说呢?”锦绣为了避免尴尬,便转头向映雪发问。夜楚虽不知道映雪的底细,但是锦绣极为看重的人,他也高看了几分,于是也目光炯炯的看着映雪。   “奴婢打字不是一箩筐,又哪里来的见解可言,小姐就别笑话我了。”映雪有些羞窘,不安的搅动着衣角的绸带。   “佛家云,众生平等,人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锦绣促狭的看着映雪。   “那我便说了,小姐你可不能笑话我。”   见锦绣一脸鼓励的看着她,映雪抬头偷觑着锦绣和夜楚的神色,小声的说道:“荷花落,荷叶残,正是吃藕好时节。”说道吃的,映雪便响起了江南的桂花糯米藕来。桂花的清香连着莲藕、糯米的绵软,令人回味悠长。   听到映雪的回答,夜楚和锦绣有些忍俊不禁。锦绣笑道:“姐姐心里是不是已然想好了几道江南小菜,改日可否做来与我尝尝鲜?”   映雪自然答应的爽快。三个人说说笑笑,在护卫的保护下,很快便到了大堂里面。   只见两班衙役分列两边,威风凛凛,堂上李大人端坐其上,也是仪表堂堂,威风八面。见夜楚和锦绣走了出来,李大人面上堆笑,赶紧迎下来,说道:“见过王爷和锦绣姑娘。”   “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回殿下的话,都已按照王爷的吩咐准备了。”   夜楚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说道:“那就好。”夜楚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说道:“这个官司可是已经通知了各位乡亲父老?”   “需要下官将他们赶出去吗?”李大人心里安慰,想到六皇子殿下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知道审讯一个死去多时的老头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还没等到李大人歌功颂德,夜楚瞅了他一眼,说道:“我这辈子头一回做的原告,竟然才来这么点人,还不够看的!”   李大人已经到了嘴边的恭维又咽回了肚子里,有些无语的看着夜楚。   “李大人,这个时间还来的及。您还是赶紧准备去吧。”锦绣看到气氛僵硬,心知夜楚不是个性如此张扬的人物,只得出声提醒。   李大人还是如堕云雾中,说道:“怎么把人招来?”   “我看还是请殿下击鼓鸣冤,百姓自然会口耳相传,来的人自然便多了。”   李大人正想劝阻,转头看向夜楚,却看到夜楚已然撸起来袖子,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对夜楚说道:“殿下小心,这鼓有些年头了,怕是经不住太大的折腾。”   夜楚头也不回的冲着府衙门前的鼓去了,侍卫赶紧跟上了两个,其余的却是围在锦绣身边。不多时,便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从府衙外传来,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便看见,一群大娘大婶团团围住了夜楚,簇拥着他走了进来。   夜楚给李大人使了个眼神,李大人方才回过味来,赶紧肃了表情,回到上面坐下,清了清喉咙说道:“大胆,此乃曲城知府衙门,哪个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锦绣暗道:别看这位知府大人表面糊涂,竟然察言观色便有一套。还是不能小看了他。   “回大人,草民有冤清要诉,有奸人要告。”   “是何冤屈,奸人所在?”仔细听李大人这句话,话音里竟然有一丝丝的颤抖。原来,李大人见夜楚朝他行礼,屁股悄悄的远离了椅子,却又被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桌案旁边,受着生不如此的煎熬。   幸好,夜楚将话题拉回了正确的轨道上,说道:“今日,草民路过中心市集时,一个老汉趁我不备,掏出刀子,竟想袭击与我,却被锦绣挡了一下,等他再想实施偷袭时,被我的侍卫当场格杀,今日,我站在这曲城大堂上,便是想状告这个老汉!”在夜楚说道锦绣受伤时,李大人明显感到自己的脸上犹如被刀子划过一般,火辣辣的痛,在心里感叹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   夜楚的话音一落,围观的百姓好似被摁下了开关,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平日里听说过,民告官,实在是没见过竟然还有状告死人的!果然又是奇事一桩。   “肃静!公堂之上不许大声喧哗!”嗯、啊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本官见过状告活人的,还从未见过状告死人的。”   “大人,因为何事而有讼状的缘由,您可明白?”   李大人不知道夜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摇了摇头:“你说!”   “正是因为有苦主,有被告人,还有诉讼人,至于被告人是获得还是死的,都是无关重要的。”夜楚淡淡的说道。   锦绣就站在大堂的一侧,往日里,被江锦筝陷害的景象历历在目,饶是她,也不想再站在公堂上,与昔日的熟悉的人成为彻底的陌生人亦或是仇家。所以,当她听到夜楚的说话时,不禁的抬头看向站在大唐中间挺拔的身影,竟然又想起景沐暃来,想到,到底不如景沐暃常年练武的体格。突然面上一红,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想些什么。转念一想,这一路上,夜楚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就是明白,才会比如蛇蝎。心下暗暗叹息,又是一笔糊涂债啊。   心念电转间,锦绣不知道脑子里翻滚了多少念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会抿唇微笑,一会却又凝眉明思。   映雪注意到了锦绣的不对劲,还以为锦绣是在为夜楚担心,说道:“小姐,您不用担心,我现在才知道,夜公子的口才好着呢。”映雪是知道夜楚身份的,当时还让她吃了一惊,不过,惊讶过后,便被夜楚的独特的人格魅力完全的收入囊中了。虽是个皇子,可能是多年在外的原因,夜楚丝毫没有皇子那种威压感。看起来,倒是跟自家小姐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只是,小姐已然有了身子……   “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怕这好戏还未上演。”锦绣听到映雪的声音,眼神里拉回一场清明,淡淡的看向场内。   映雪不敢再说话,也静静的看着动态如何发展。      第375章 告状      李大人见百姓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只好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喊道:“肃静!”又转向看着夜楚,问道:“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何让死人开口说话呢?难道本官还要设下地狱大堂,提取那个刺客的鬼魂不成?”   夜楚暗暗惊讶于李大人上道的程度,说道:“不必如此。死人不会说话,但是活人会。”   李大人被夜楚的话给绕晕了,终究是顾虑他皇子的身份,将心理的一口郁气收了回去,说道:“此话怎讲?”   夜楚慢慢的吐出两个字眼来,说道:“仵作!”   “来人啊,传被告及仵作上堂!”夜楚话音刚落,李大人便连忙喊道。   不多时,仵作许三和那个老汉的尸身抬了上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怀有身孕的人对异味最是敏感,但见锦绣捂着嘴巴,桃面苍白一片,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   映雪见状,赶紧伸手给锦绣拍背,又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扶着锦绣坐下,锦绣的面色这才好了些。   映雪还待为锦绣找些酸梅之类的蜜饯果子过来,却被锦绣挥手制止。   所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仵作许三和中间的干吧瘦弱的老头尸体身上了,乜有注意到锦绣这边。   “草民参加李大人。”许三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然后站了起来。   “许三,这位堂下的夜公子,想要状告这躺在地上之人,你可愿替他开口?”李大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让尸体开口说话,便是仵作的工作,没有愿意与不愿意之说。大人还请安心。”许三弓腰说道。   李大人满意的点头,转头看着夜楚,问道:“现下,原告,被告都有了,你可要状告他什么?”   “草民要状告老汉光天化日之下,竟想着伤害人性命,这是其一。其二,我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老汉的丝毫信息,我可以发誓,我与这个老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要谋杀与我?我身后带着侍卫,防卫自是不必说,说是他要谋财吧,一般的小贼看着我们的阵仗应该离得远远的才是,如何不顾一切的拼将起来。所以。”夜楚顿了顿,双眼漆黑的眼眸盯着李大人。   李大人被他盯得心中一颤,顺着夜楚的思路,往下顺,说道:“所以呢?”   “我怀疑整件事情另有主谋才是。还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切莫让幕后黑手,事件的真凶逍遥法外,为祸世间。”   在夜楚说到主持公道时,李大人觉得腿都软了,恨不能从台上跑下来,跪在夜楚的面前,哎哎哎,您说,您说的我都答应,只是别朝我行礼了成吗,会折寿的。   只是,心里活动如何,面上决不能显山漏水。李大人只好面瘫着问向仵作许三:“许三,你在尸身上可有什么发现?”   许三上前走了一步,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一张纸。”   “哦?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不仅李大人精神为之一震,便是夜楚锦绣他们也都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   “额,这个吗?”许三面有迟疑之色。   “放心大胆的说!”李大人对许三吞吞吐吐的样子表示不满。夜楚毕竟是南夜国六皇子殿下,他说话李大人只有听从的份儿,哪里还敢反驳?只是这许三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竟然也是如此,不得不让人心头火起。   “回大人,那个老汉尸身里的纸张是一个人面画像,虽然有些破损,但是经由我们拼凑之后,得出的人是,”还没说完,抬眼看了下旁边站立的夜楚。“是草民旁边的这位公子哥的画像!”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显然都已经被震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夜楚的话是对的,只怕那个老汉只是收钱杀人而已,拿了画像的他,就等在夜楚回南夜国的必经之路上,伺机给夜楚以致命的一击!想到那锋利的匕首划破锦绣衣服时,自己的紧张、愤怒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的情绪,夜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大人也觉得事情大条了。本来,皇子殿下在自己的辖区内被刺杀便是一个天大的窟窿,万幸的是,人没事。他本来的猜想便是夜楚这个恶霸依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在南夜国大都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才会招致此横祸。   却不想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用脚趾头都知道,这老汉身后还沾着至少一个人。   偏生,夜楚和锦绣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奥立马回南夜国。这护送怎么办?要是在路上再遇到埋伏怎么办?   李大人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更加的少了。   夜楚也陷入了沉思。有人刺杀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沉寂,到底是谁想要止他于死地呢?   “那个老汉已然在市集上等你过来,夜公子。”锦绣的声音从大堂的角落里传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露出端坐在椅子上的锦绣。锦绣丝毫不以为意,整了整面纱,从容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等他们相询,便继续说道:“观那张纸在肚子里的破损程度,显然他还没有吃下去其他的东西,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拿着画像,确定了哪个才是他要袭击的人,等到夜公子与侍卫远远的过来之后,市集上人多眼杂,为了消灭证据,他想到了要把画像吞入肚子里,便是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这张画像。单照这个来讲,他确实是动了一番心思的。”   “我打个比方。”见夜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李大人这才放心的说道:“就算是这个老汉成功了,夜公子身边有诸多侍卫,他肯定是自知难逃一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锦绣眯了眼睛,说道:“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张画像上有他幕后主使之人的信息。”   李大人这才恍然大悟,大喊道:“来人!快将那张画像呈上来。”   这时,便有一个衙役,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端了上来。   李大人想起这个东西是从死人胃里逃出来的,不禁有些反胃,捂住鼻子,挥手道:“拿走,难走,给许三看看是不是这个。”   衙役便转身端着托盘到了许三面前。许三正要展开,便见衙役突然从托盘底下拔出一把避暑向着夜楚而去!   夜楚眼角见白光一闪,脚步后退,夜楚的侍卫从夜楚身后闪出,接过了杀手。侍卫都混杂在人群里,以防有人行不轨之举,能够快速赶过来。这时候的李大人也不管断案不断案了,大喊道:“保护六皇子殿下要紧!”径直从堂上跑下来,连通着衙役侍卫一起,便想将夜楚送回后衙。   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尖叫一声,便做了乌鸦散。   那个行刺的衙役虽然只有一人在,但着实武艺高强,众人围站在一起,竟然一时之间耐他不了。夜楚却挣脱了李大人和侍卫的钳制,站在锦绣身边,以防不测。看着被围困在侍卫中间的那道身影眯起了眼睛。   众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便听得有道从未听见的清亮声音喊道:“住手!”   侍卫微愣,便趁着这个功夫,被围困着的坐着衙役打扮的那个人,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包围圈里。   夜楚朗声说道:“可是五哥到了?”   “哈哈哈,这也瞒不过你。”和声音一道过来的,打头的男子,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文,脚蹬黑色厚底锦靴。光看面容,与夜楚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夜楚面容更加精致些,而眼前的男子脸型更为周正,鹰勾长鼻,给人以说笑也有锐利之感,却是当今南夜国五皇子殿下,监国王爷夜弘到了,锦绣悄悄蹙眉,一看便知道夜弘这个人是不好想与的。   夜楚惊喜的小跑到夜弘边上,问道:“五哥,你怎么来了?父皇怎么样了,可有转机?”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堆的问题。   “我舟车劳顿,还没有喝上一口热茶,你便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是先让我让我回答哪一个?”夜弘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下官参见五皇子殿下!不知五皇子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李大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若说他是对夜楚客气的话,只是碍于他皇子的身份,如今,真正掌握他升官发财和身家性命的五皇子殿下驾到,这是老天给的眷顾,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夜弘淡淡的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说道:“李大人客气了,起身吧。”   “五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夜楚又拉了拉夜弘的衣袖。   夜弘摇了摇说道:“自打你走后,父皇还是老样子,一直昏睡不醒,饮食都进不了,我实在是担忧的紧。”   “五哥,那你怎么会来这里?”其实,夜楚更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夜弘笑了笑,说道:“大都离曲城不过百里,你离家几日,却还未回来,我便起了疑心,派出侍卫沿途查找,却听到你出现在曲城,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儿,便赶到了曲城,却发现你被困在府衙。”说到这里,淡然的看了一眼李大人,李大人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到底是瞒不过五哥你,是我失策了。”   “你啊。”夜弘淡淡的摇了摇头,看向李大人,问道:“不知道胞弟是犯了何罪,在府衙之中徘徊逗留这么许久?还请李大人说明。”   “下官,下官……”李大人有苦说不出,讷讷不能言,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夜楚。   “夜楚,你说。”夜弘见李大人说不出话的模样,不想再看到一方大员如此丢人的样子,于是便转头看向弟弟。   “……五哥,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在经过集市的时候,有一个老头要刺杀我……”夜楚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夜弘的怒吼声,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夜楚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五哥牢牢的擒住,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老老实实的将话重复了一遍。   “可有受伤?”说罢,夜弘将夜楚翻过来转过去的看,没有发现类似绷带包扎的印记和血渍,稍稍的舒了口气。   “放心了,五哥,我这么活蹦乱跳,你肯定知道我没事啊。对了,光惦记着和你说话,竟然还忘了向你介绍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夜楚满心欢喜的对着锦绣招手,说道:“锦绣姑娘。”   锦绣听到夜楚说的话,便知道他的下一句是什么,下意识的想躲,却还是没躲过去,只好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第376章 很重要的人      夜弘看着锦绣,脑袋里不断回响的便是夜楚说的“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这几个字眼。双目竟有些微微的眩晕感。   夜楚没看到夜弘的异样,对着锦绣介绍夜弘,说道:“锦绣姑娘,我便来为你引见一下,这是我的五哥,南夜国五皇子、监国王爷夜弘。”又指向锦绣对夜弘说道:“五哥,这便是我在回到南夜国路上遇到的锦绣姑娘,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锦绣对夜楚没有向南夜国掌握实权的王爷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感到稍稍满意,和映雪行了万福礼,说道:“民女锦绣、映雪参见五皇子殿下。”   夜弘眯了眯眼睛,藏在细缝后面的眼珠子在不断的打量着锦绣,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不愿意放过,嘴角斜勾起一丝笑意,竟然显得整个人阴森古怪了起来。说道:“原来这就是老六天天挂在嘴边上的锦绣姑娘,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缘。快快请起。”说罢,便去想拉锦绣起来。   锦绣对夜弘的行为悄悄的蹙起了眉。见夜弘的手作势要伸过来,扶住锦绣,似是感应到了身边锦绣的怒意,映雪赶紧起来,扶着锦绣起身。   夜楚也对五哥的行为表示不解。   夜弘也不尴尬,快速的将手背到身后,便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问道:“锦绣姑娘,听说你和夜楚是在来南夜国的途中相识的,老六笨嘴笨舌的,听他讲个故事,便如登天还难。”   “五哥,我沿途来的一切事项,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说着,便给了夜弘一个眼色,心里想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你讲故事,我还不如安稳的睡个觉呢,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听你的呢,便是睡死过去,雷打不动了。”夜弘毫不留情的打击夜楚道。   “至少我的故事治好了五哥的夜晚难眠症,还是有些用处的。”夜楚也很高兴。   “你啊,我也这就是让着你。”   锦绣由着这两兄弟的笑闹,心里快速的转过无数的念头。夜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更何况他手握重权,说南夜国半壁江山落入夜弘的掌握不是夸张,而是保守估计。这样的人,必定是个有手段的。只怕,夜弘刚刚想听的不是她和夜楚之间的故事,而是想知道她的来历。只是就算是南夜国的监国王爷也没有想到唯一的一个情形,便是就算是她想讲,也说不出来啊,她失忆了啊。   夜弘可不是这么想,结束与兄弟之间的热闹之后,夜弘看着锦绣说道:“锦绣姑娘不会连这点薄面度不给吧?”完全是在勾栏妓馆里的轻佻语气。   锦绣行礼告罪,说道:“民女还想听听当日所发生的何事?”夜弘在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却偏偏没想到这一种,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据说民女从悬崖上掉落,当时,伤了喉咙,不能说话,最最重要的是,我忘记了以前所有发生的事情。包括和六皇子殿下相遇的那段。”   “可有什么记忆刻骨铭心的吗?”夜弘果然不相信,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锦绣。   “五哥,锦绣姑娘是真的受伤了。”夜楚悄悄的拉着夜弘的袖子说道:“你这么诘问,有谁能受得了?”   “有。”夜弘叫道。   “有什么?”夜楚一头雾水的看着张牙舞爪的夜弘问道。   “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受得了我的脾气。”   “谁啊?”夜楚已然不报希望了,转念一想,和夜弘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淑妃!”   “说起她来了,可是她在皇宫照料父皇?”   “你休想给我岔开话题,待我悄悄的问你。”对着锦绣说道:“在下与舍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几位请自便。”   锦绣和李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夜弘所说的言下之意,告罪离开,衙役们也带着刺杀夜楚的老汉的尸身退了下去。整个大堂愈发显得冷清。、夜弘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全是自己和夜楚带来的侍卫,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用眼神示意侍卫把守住前后大门,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弟弟,说道:“这个锦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知道她什么来历?”   夜楚心道:我当然知道她的来历身份。可是,这个是不能和自家五哥说的,甚至夜楚觉得自己保守了锦绣身份的秘密竟然内心还有一丝丝的窃喜。   可是,锦绣的身份,五哥是万万不能知道的,于是,夜楚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啊,她是锦绣,也是我的颜兄弟啊,是我这一辈子很是看重的人。”   “要是她是杀手组织派来干掉你的怎么办,这样的锦绣你还能看重吗?”夜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夜楚。   “如果说她要动手杀我,那时候你便见不到我了。”夜楚痴迷的目光看向远方,好像回到了当初只有他和锦绣两个人逃亡的日子,生命攸关,随时都有可能把命给丢了,但就是这个女子,在黑夜之中给了他前进的勇气,才能够让他能够有机会回到南夜国皇宫,见到父皇和五哥。   夜弘已然放弃了追问锦绣身世的话题,拍了拍夜楚那张表情过度的脸的表情,说道:“嗨嗨嗨,我再问你。她不是和她认识的人走了,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出现在曲城?”犹记得当时夜楚失魂落魄的神情,嘴巴里念叨着“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便知道他迅速的堕入了单相思中。   “说来话长。”夜楚避重就轻。   “那就长话短说。”夜弘并不吃这一套。   “我打了皇晟樊的府第,便发现她被囚禁了起来。为了让她自由,我便将她带了回来。失忆这回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经历的那些,她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里面竟然还牵涉到了皇晟樊?那你可知她是因何坠崖,失去了记忆?”   “五哥何必如此多虑。锦绣姑娘只是一介弱女子罢了。”夜楚似乎对夜弘斤斤计较锦绣的事情感到不满,就好像是自己满心欢喜的捧着珍宝给家人看,家人却把他的宝贝视若敝屣一般,满心的欢喜化作不满,似乎要从胸膛喷薄而出。   夜弘执掌南夜国朝政这许久,自然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然到家,见夜楚面色不豫,便知他心中所想,于是便岔开话题道:“你离开这许久,父皇想必都想念你了呢。”   夜楚的思绪果然被牵连了过去,说道:“是啊,还得快马加鞭赶回南夜国大都,遍寻天下名医,让父皇能够早日清醒过来。”   夜弘的面色在夜楚说道,“希望父皇早日清醒过来时,”便诡异的抽动了下,双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若是锦绣在此,必定能够发现夜弘的异常。夜弘努力了半天,才在嘴角扯出一缕类似于微笑的笑意来,说道:“是啊,父皇要是早日醒过来变好了。”   “五哥,你说我要不要买点小玩意送给淑妃?”夜楚兴致勃勃的规划道:“糖葫芦,空竹,都是大内皇宫里看不到的新鲜玩意儿呢,你说她可会喜欢?”夜楚是个皇子,却也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再加上没有什么政治野心,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忽视,只有这位淑妃娘娘,对夜楚从大荣国学成归来持欢迎态度。   “她不会喜欢的。”夜弘脱口而出,说出了之后,便一阵懊恼,最怕夜楚发现他和淑妃之间的猫腻来。   夜楚就是有些疑惑,倒是没有往深了想,困惑的说道:“为什么?”这些新鲜玩意儿,他都是喜欢的紧,吩咐侍卫买了许多,打包在行礼里,就当是他出来一次的念想了。淑妃娘娘进宫的时间不长,当时,南夜国老皇帝的后宫里按理说应该有一个正宫皇后,四个妃子。宫中却只有三个,贤妃、良妃、德妃,于是便抬了淑氏为妃,取四角齐全之意。淑妃年轻而貌美,进退而有度,在老皇帝身体还未出现问题的时候,很是得宠了一阵子,没想到,忽有一日,宿在淑妃毓秀宫中的老皇帝突然倒地不起,宣来太医诊治却丝毫不得章法。中宫皇后便以谋害亲夫,刺杀皇帝的罪名很是折磨了淑妃一阵子,到后来还是夜弘出面,力证淑妃的清白,淑妃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淑妃娘娘是大家闺秀,娘家又是朝中重臣,如何玩的了这乡间粗鄙的玩意来?若是你有心,等回到大都之后,寻找能工巧匠,为她制作几个精巧的玩具罢了。”顿了顿,说道:“俗话说玩物丧志,我看你啊,还是少玩些为好。”   “……说的好好的,怎么又说教起我来了?五哥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夜楚想通了这个关节,便笑道:“五哥说的是,毕竟你更了解她一些。”   “是啊,我真怀念咱们兄弟几个尚未长大,在南夜国皇宫的时候。”夜弘说完,便陷入了沉思。   夜楚也想到了失踪已久的南夜国的太子夜痕。便问道:“五哥,可是有三哥的消息了吗?”   “说起他做什么,你这边事情了结了吗?了结的话,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莫要耽搁行程。”夜弘向来不喜提到他这位太子三哥,夜楚也丝毫不以为意,听到夜弘问他的行程,便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刺杀我的真凶已死,我差点便找到他的幕后真凶了。”   “真凶已然死了,如何问出结果来?别在这儿跟我耍小孩子脾气,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夜弘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双眉,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那窄窄的缝隙里。夜楚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了,五哥,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抓到了那个刺客的同伙!还有,留守这里的郭思勋郭将军貌似被刺客的同伙给抓了。”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最后都不敢看夜弘的眼睛。   “胡闹!郭将军担负一城防守重任,如何马虎得?可有什么消息留下?若是让大荣国钻了空子,你真是白死难赎其罪了!”夜弘对这个弟弟还是很不错的。熟悉他的人,谁不知这位五皇子殿下冷心冷情,便是当今的南夜国皇帝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于这个弟弟,夜楚不喜欢勾心斗角,他便送他到大荣国,让他过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父皇病重,夜楚回到南夜国,夜弘不奢望能够让他帮忙解决夜痕这一心腹大患,也不奢望他能够找到失踪已久的传国玉玺,只希望他能够安稳些。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夜楚也没想到夜弘能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时愣怔住了。      第377章 怒气      夜弘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些,只是怒气喷薄而出,问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明天中午在城外的半山亭上见面。”夜楚再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郭思勋这边我来处理。你就不要再管了。”夜弘皱紧了眉头,揉了揉额角说道。   “五哥,这件事情毕竟因我而起,还是由我来个做个了断吧。”   “你还不相信你五哥吗?只是一个郭思勋而已。”夜弘满不在乎的说道。如若不是怕夜楚胡思乱想,就算是少了一个郭思勋又如何?正好也为其他人的上位让了路。   夜楚不清楚夜弘的打算,心内还是一阵感动,说道:“还是五哥对我最好了。以后绝对以五哥马首是瞻。”   “你知道这些事情就好。”夜弘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我南夜国的六皇子,该拿出威风的时候就该拿出你的威风来,切莫让底下的奴才骑到了你的头上去,左右你的情绪,知道了吗?”   “我就是不知道现下还有谁能够左右你的情绪。”夜楚低头小声的嘀咕道,却还是被夜弘听了个正着。夜弘大手在夜楚脑袋上呼噜了一把,笑骂道:“臭小子。”   兄弟两个之间笑闹了一阵,空气便诡异的凝结起来,安静的不像话。夜弘和夜楚看向一个方向,夜弘先开口说道:“老六,你可知道这是谁要置你于死地?可有任何头绪?”   夜楚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头绪。他从小生性单纯,于厚黑学毫无建树,但是对古籍既有天分。   犹记得当时启蒙夫子最是看好他,讲完日常要诵读的经书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和当时小小的他交流一番,多交给他一些。他领悟的也快,可终究只是妃子生的庶皇子,如何比的上当时正宫所处的夜痕?   五哥爱好骑射一途,在每年的春猎和秋猎中总是能打到很多猎物,甚至压过了当时高高在上,在孔武有力的五哥面前稍显得文弱的三哥。五哥和三哥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搀和进去,成为插在血缘手足上的一只利剑。   索性的是,五哥似乎晓得了他的心思,也不再想联合他去对付太子殿下,他也乐的清闲,便自清到了大荣国学习经史子集,等学成之后,便想在大都内开一个书馆,了一度日。   夜弘点了点头,便知是如此,说道:“这件事情我必定会插个水落石出。若是那个老汉是错认了人,这还好说,怕就怕在他是专门针对你而来,老六,这个你不得不防。”   “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只是五哥,你确定是误杀吗?我推断,当时袭击府衙的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内应,已然被我给抓了,现下就被关在大牢里,插翅难飞;另一个便是那个劫走郭将军的那个犯人,那个犯人应该是已经受伤了。”   “继续说下去。”夜弘似是懂得了夜楚的言下之意,说道:“你把你发现的疑点细细的说一遍。”   夜楚先是在脑子将经过过了一遍,这才说道:“等我们回到府衙之时,郭将军早已不见了踪影,据府衙里的内奸言道,郭将军去追歹徒去了。我们正要出府搜寻两个人的踪影之时,便在府衙门口发现了这个箭头,上面只有一句话,便是明日午时,城外半山亭上见,如若失约,便等着与郭思勋收尸吧。”   “纸条你可是带在身上?”   “这是寻找到郭将军的唯一线索,只好随身带着。”说罢,便将藏在怀里的纸条递给了夜弘。夜弘展开纸条,细细的读了一遍,果然与夜楚所说的别无二致,说道:“你刚刚说,那个歹徒受伤了?这个你是从何得知?”   “府衙门里门外有两道血迹,一个呈喷洒装,一个呈点滴状。我猜想,一道是为了引开我们追查的视线,歹徒所做的股部迷阵的话,那一条比较少的,呈现点滴状的血迹便是歹徒本身流出的血了。”   “你分析的倒是有道理。”夜弘难得点头赞成,说道:“还有吗?”   夜楚老老实实的摇头说道:“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呢?”夜弘正要点头,却听到夜楚说道没有下文了,暗暗摇头叹息,说道,“古人说的对,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可以做将军,可以当王爷,非得当什么文弱书生,真是。”   夜楚不服气的说道:“书生?书生怎么了?五哥所学的所有道理那些不是从夫子那里学来的?”   “我的小祖宗,我错了不成吗,斤斤计较干什么?”夜弘也很无奈。   夜楚说道:“五哥,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有有。你最有道理行了吧。”   夜楚这才满意的点头颔首。   夜弘说道:“等等,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五哥,你没事吧,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夜楚还以为夜弘是和他闹着玩,也用轻佻的语气回应。   “我刚刚说你能干什么?”   夜楚总算能够跟得上夜弘的节奏,试探着说道:“王爷?书生?将军?”   “对!就是将军!”   “…五哥,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夜楚从未见过如此的夜弘,不禁吓了一跳。   夜弘没有搭理夜楚的疑问,说道:“你不是说过郭将军是被那个袭击府衙的歹徒给劫走了吗?”   “对啊。那又怎么了呢?”   “这才是郭思勋被结案中最大的疑点。”   夜楚摇了摇头,表示根本不知道夜弘在说什么。   夜弘说道:“打个比方,如果是你受伤了,想要劫持我,你该怎么办?”   夜楚对比了双方之间的武力值之后,一脸黑线的说道:“五哥,就算是我完好无损,我也不可能劫持的了你。”顿了顿说道:“你若是晕过去了,我也不会拖得动你。”   “那你想想看,歹徒已然受伤,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劫持你?”   “很简单,就算是歹徒受伤了,他也是个能够在朗朗乾坤下闯入府衙的,应该算是比较厉害的吧。”   “那劫持的对象换成郭思勋呢?”   “郭将军的话……”夜楚眼前一亮。   夜弘看到夜楚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清楚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歹徒是打不过郭思勋的,更何况郭思勋身边还有侍卫和衙役呢。”   “五哥的意思是说…”   “要么,歹徒把郭思勋远远的引走了,使她不能立刻赶回来,再给你传递假消息虚张声势,要么,便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夜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说道:“郭思勋便是和歹徒他们是一伙的。”   “这怎么可能?”夜楚想起郭思勋那张稳重的脸,惊呼出声。   “这也是有可能的。”一道淡淡的女声传到两个人的耳中,对于夜楚来说,简直就是无比亲切,却是锦绣到了。看着锦绣款款向他们走过来的倩影,夜弘的眼中闪过探究的光芒。   “锦绣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八路给我让开!”只见锦绣被门口的几个侍卫拦的结结实实,不由得出声喝到。   只是,门口的侍卫却是夜弘带过来的贴身保护他的,夜弘淡淡的说道:“退下。”侍卫充满歉意的对着锦绣行了一礼,迅速的消失在三个人的视线里。   “锦绣姑娘如此说,可是有什么依据?”夜弘带着笑意问道,不知道这笑意,有没有传达到眼睛里去。   锦绣丝毫不以为意,说道:“我和映雪姐姐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这个。”说完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夜弘。   之所以递给夜弘而不是夜楚,锦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观这位五皇子,便会注意到他的心机之深沉,明明对她的来历百般怀疑,却仍是保持着面上一片安静祥和之气,是个衬得住气的…枭雄,对,为达到某一目的不择手段,伪装,也只是他达到某种目的一种手段罢了。   就在锦绣打量夜弘之时,夜弘也在悄悄打量着锦绣。此时的锦绣,褪去了遮面面纱,整个人真真切切的站在夜弘面前时,夜弘才知道,为何他的六弟会对她念念不忘。但就指相貌而言,锦绣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并不单单是指五官精致漂亮,还有的就是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疏离,竟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探究她的想法。   从锦绣把纸条递给夜弘的那一刹那,夜弘便在心底给了锦绣一个评语,就是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她的美貌和她的才情不是相互压制,是相得益彰的。   夜楚的脸色一直很臭,浑身上下散发着小爷不高兴,小爷不乐意的强烈信号。   夜弘见状,快速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将纸条塞到了夜楚手里,说道:“给你。”夜楚这才高兴过来。   “锦绣姑娘,可容得本王问你几个问题?”夜弘背着手,慢悠悠的说道,似乎在脑子里正在想到底在呢么说。   “五皇子殿下请讲,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弘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锦绣姑娘可是见到了什么可疑之人?”   锦绣扑哧一笑,说道:“殿下说笑了,对于我来说,府衙便是我的寄居之所,要是说可疑的话,岂不是我不认识的人都有了被怀疑的理由。”   “我五哥就是这个样子的,锦绣姑娘莫怪罪。哎呦,五哥,你捣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啊。”夜楚还没说完话,便被站在身边的夜弘狠狠的倒了一下子。   夜弘说道:“闭嘴,你还不知道羞愧吗?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夜楚讪讪的闭了嘴。      第378章 我送送你      夜弘继续问道:“请问姑娘刚刚进来之时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五皇子殿下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   “还请姑娘指教。”   “这张纸条上,上面只有一句诗,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字迹和六皇子殿下拿到的那张纸条别无二致,肯定是一人所为。我们便是站在这云雾飘渺的山中,对面是谁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但是唯一确定的一点便是郭将军也在这云里雾里。只有找到了他,我们的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姑娘的话令我茅塞顿开。那请问姑娘,可有什么妙计拨云见日,破开这层层云雾之谜。这个事件关乎着夜楚的命脉,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五皇子殿下严重了。哪里会有什么妙计,只是给你和六皇子殿下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论计谋和手段,我一介小女子又如何比的了两位殿下呢?”   这话落到夜弘耳朵里倒是没什么,但是传到夜楚耳朵里,便是全然的截然相反的意义了。听到锦绣这么说,夜楚心里泛出类似苦涩的味道来。   锦绣继续说道:“为今之计,那我们只好等了。”   夜弘赞同般的点头,说道:“明日午时。”   “一切自会有分晓。”锦绣墩身,行礼,说道:“那我便不打扰两位殿下的叙旧了,锦绣告辞。”   “我送送你。”夜楚不等夜弘有反应,一手为锦绣引路,护着锦绣翩然远去了,剩下夜弘又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夜楚在锦绣身边,挠了挠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话题来打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说道:“锦绣姑娘,你怎么会来?”   锦绣奇怪的看向夜楚说道:“映雪为我张罗吃食去了。找府衙里的婢子,终究是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溜达过来比较好些。可是给殿下带来了困扰?”   “这倒没有,只是在想,你为何不让映雪过来便是。”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锦绣只是考虑的周到一些,却从未将他放到心上过,更何况,他们之间,只有那一场对于锦绣而言,有或是没有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下,她更是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独留下夜楚一个人在那场回忆里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锦绣也不知道夜楚怎么了,也不好问话,只好问道:“我去的时候,可是打扰到你们兄弟之间的交心?”   “锦绣姑娘觉得我和五哥之间的关系很是要好?”   “难道不是?”   “自然是,只是这里头的好,只有我一个人才能体会的。”看了看锦绣,说道:“你没办法体会吧。”   锦绣笑了笑说道:“没有殿下体会深刻。”   “我还不知道,锦绣姑娘是否还有兄弟姐妹呢?”   锦绣歪着头想了想,摇头说道:“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能寄希望于她能来找到我吧。”   夜楚有些心痛,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只想让锦绣得偿所愿,最后步入正轨。他有时候也在想,那个时候碰到锦绣是幸运还是不幸,还是灾难?可能对于他来说,遇到锦绣的那一段日子是他平静无波的岁月中,少有的跌宕起伏,酣畅淋漓。幸好,当时遇到的是锦绣,若是其他人呢,夜楚不敢想,也不会去想。他我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个人是锦绣,这就足够了。   气氛又诡异的沉闷起来,夜楚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锦绣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两个人竟一路平静的回了听风轩,开门便见映雪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朝锦绣射了过来。   夜楚一把把锦绣护在身后,任由映雪撞了他满怀,胸口隐隐作痛,夜楚咚咚咚的朝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身子,低头看向埋头在自己胸前的映雪,说道:“怎么回事?可有受伤?”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夜楚对映雪自是与一般个下人不同。   映雪听到夜楚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蹭的从夜楚怀里跳出来,脸红的像是能够滴出血来,紧张的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奴婢见过六皇子殿下。”   “映雪姐姐只是如此吗,莫忘了,刚刚殿下可是救了姐姐一命呢。”锦绣促狭的声音从夜楚身后传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映雪一听到锦绣的声音便忘了羞窘,伸手便去抓锦绣的手背,说道:“您快跟我去看看。”   “怎么听到大事不好这几个字,头皮便是一阵发紧。”锦绣苦恼的挠了挠头发,说道,“一听到这四个字,准是没有好事情发生。”话虽如此,但还是任由映雪将她拉走。   映雪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锦绣便走。锦绣喊道:“映雪姐姐,不要着急嘛,我都快跟不上你了。”夜楚倒是闲闲的跟在后面,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竟然还在悠闲地吹着口哨,却被映雪一个嘘的手势给压制了下来,夜楚识相的闭紧了嘴巴。   “映雪姐姐,难道是你给我准备的吃食备好了,特意来叫我到厨房里去吃?”锦绣见映雪带着她走的路径直通向听风轩自备的小厨房,不由得问道。   “嘘,别说话,跟我走。”锦绣也只好按捺下了好奇心,跟着锦绣绕到了小厨房的后面。   小厨房许是在准备什么吃食的,香气不断从开了一道缝的窗子里伸了出来,引得刚刚吃饱饭的夜楚和锦绣食指大动。   映雪示意锦绣和夜楚顺着窗子里缝隙朝厨房里看。却看到令人震惊无比的一幕。   厨房里面做的全然是吃的,只是这吃的,和别人吃的大有不同。   只见厨房里放了几个铁栅栏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猴子,不时的传过来几声猴子吱吱的叫声,凄厉无比,像是在极力在忍耐着些什么。几个仆役模样的人正在将猴子顶上的毛给剃了下来,边在聊天:“嘿,你别说啊,这批将军给大人送的猴子据说都是极品,皮毛光亮,身子健壮有力,这回能在李大人面前讨点赏了吧。”   “李大人对自家三姨太那真是没法说,你看看这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三姨太想吃,还真是没有弄不到的。”   “那是咱们将军本事大。若不是在那位爷面前领了好差事,将军也不会过得如此舒心了呢。”   “嘘,小声点!若是让人知道了,第一个便拔了你的狗皮,让你再乱嚼舌根子!”   先前的那个人噤声不敢再言语,只专心致志的在处理猴子。不一会儿,便听得那个威胁的人说道:“这批猴子好了,还不赶紧的送到三姨太的院子里去?老爷中午被那两个人气的进不香,这顿饭做的符合老爷心意,那才是真的做好了。懂了吗?”   “是,知道了。”众人轰隆应诺,带着那被铁笼子架住,只留出一个光溜溜脑门的“齐天大圣”出来。   映雪捂着双眼,不忍心再看下去,说道:“小姐,他们好吓人,竟然要吃猴脑!”   “你可是想救他们?”锦绣问道。   映雪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小计谋。”锦绣说道。   “救她们倒是还在其次。”夜楚突然插话道,见锦绣和映雪定定的看着他,尤其是映雪,那一双沾着眼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完全忘了尊卑之分。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没注意这些猴子是谁送来的吗?”   “将军。”锦绣脱口而出,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将军便是郭思勋?”   “除了他以外,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曲城还有哪个将军会和李崖交好?还费劲千辛万苦为他寻摸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来。”   “那依殿下的意思?”锦绣皱眉,若是夜楚想的是真的,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还原事情真相,她继续说道:“那么郭将军的失踪便不是一个人的所为,很有可能这位李大人知道郭将军在什么地方,但是丝毫不显山不漏水。”   夜楚点头道:“正是如此。锦绣姑娘,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李崖,和他当面对质。把一切都戳穿。”锦绣竟然在夜楚的眼中看到类似于认真的光芒。   但是锦绣还是有点不放心,给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悄悄的隐身而去,朝着府衙大堂的方向快步离去了。   夜弘得到消息时,正在府衙大堂里,看着这威风凛凛的装饰,兀自出神,便听到府衙门口一阵喧哗声,听得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喊道:“快放我进去,我要见六皇子殿下。”   侍卫叱道:“六皇子殿下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走走走。”   若是这声音是从府衙大门外传来的,或许夜弘便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是从内衙的方向传过来的,到底是勾起了夜弘的好奇心,于是便出声喊道:“发生了什么事请?”   “禀报五皇子殿下,门外有一名女子打着六皇子殿下的旗号,想要觐见殿下。”侍卫快速的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回道。   “老六?”老六不是刚刚出门不久?怎会如此?说道:“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侍卫答应着倒退着去了。不多时,便领了人进来,正是映雪。      第379章 请你救救我家小姐      映雪见到夜弘,扑通的跪倒在地,说道:“参见六皇子殿下,殿下救救六皇子殿下和我家小姐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夜弘皱眉问道。   “我家小姐和六皇子殿下怀疑李崖李大人知道郭思勋将军的所在之地,两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去和李大人对质去了。”   映雪到底是跟在锦绣身边一段时日,虽然心下紧张的要死,但是还是快速的将事情经过给夜弘复述了一遍。   “这个老六,又是如此莽撞行事!如何成的了大事!”夜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但是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只能现将人捞出来再说。“速速带本王过去。若是老六少了一根汗毛,本王便让李崖和郭思勋陪葬!”   映雪被夜弘眼底的阴郁唬了一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引着夜弘便往李崖的后衙去了。   却说锦绣和夜楚这边。   一个小丫头给锦绣和夜楚引路,很快便到了李大人的正居。   原来。锦绣和夜楚驾临了了曲城府衙之后,李大人把三姨娘居住的听风轩收拾了出来,让给了锦绣居住,另外拨付了个小院落给三姨娘。三姨娘不依,说什么住的远了便没法近距离的伺候老爷了,这老爷的一应饮食住行哪里少的了她?   兴许是三姨娘的这番哭闹起了作用,李大人也不由自主的想念起三姨娘的软语温存起来,便大手一挥,安排三姨娘进了他平日里安歇的松涛苑。   “就是这儿了。殿下,锦绣姑娘请自便。”小丫头将两个人带到松涛苑垂花拱门,便死活不愿意往前走了,小心翼翼的恳求道:“殿下,锦绣姑娘,千万别跟人说是我带你们过来的,要是让人知道了,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小丫头片子一见身边的夜楚哪里还有初见时那令人如沐春风的优雅气息,全然被阴测测的鬼畜气场全开,吓得小丫头落荒而逃,简直就是黑云压城城欲催。   关键时候还是保命要紧。锦绣见这小丫头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有些不忍心,说道,“放心好了。”   小丫头道了一声谢,说句,“谢谢锦绣姑娘,”一溜烟跑了个干净。拂开在垂花拱门上的紫藤干瘦的枝干,走到了松涛苑的小天井里,便听的一阵阵的男女调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混杂着阵阵猴子凄厉的惨叫声。一个女人吃吃的笑道,老爷,你好坏,人家不依啦。我可是听说南夜国五皇子,六皇子两位皇子都在府衙里做客呢。   李大人满不在乎的说道,“管他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官也不怕,再说了,他夜弘、夜楚管的再宽,还能管得了我喂自家的小美人不成?小美人,别扫兴啊,快点,来张嘴。啊…”   ““老爷,郭将军这又是有求于你了吧,要不这两次送来的猴脑爽滑,令人回味。”似是回味了下,吧唧吧唧嘴巴。   “嘘,我的小美人,现下可不能随便提起老郭咯。”   “这是为何?”   “一言难尽,还是不说也罢,这件事情你听我的准没错。”   “不,你不和人家说,便是不把我给放在心上。说,是不是还想着你的那个黄脸婆么?”最后竟然呜呜咽咽了起来。   李大人又是心肝肉的乱叫,说道:“自从纳了你进府,我哪里还看过那个黄脸婆一眼。不依我依谁啊。快点过来,让老爷我好好的看看你,你看看,好好的眼睛,又哭红了。”   说罢便是一阵绵绵密密的对话。听的夜楚耳朵红了一片。尴尬的看向锦绣,说道“我们便等会……”话还没说完,发现锦绣已然大踏步的朝前走。夜楚顿时将剩下的半截子话咽回了肚子里,跟着锦绣朝着门口走了过去。锦绣抬步,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想了想,伸手敲了敲,听到里面一阵女人的抱怨,“这是谁啊,尽会扫人兴致的。”   李大人说道,“管他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官也不怕。”   三姨娘吃吃的笑道:“你也不怕你的乌纱帽被摘了?”   “只要留着我下面的宝贝给娘子你不就行了?”竟是满嘴污秽起来。   锦绣听完,皱了皱眉,显然是被恶心着了。   夜楚倒也不含糊,直接一脚踹到门上,虽然没踹开,也是震得门哗啦啦的响,惊了门内的那一对儿。李大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疾言厉色的骂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要是让老爷知道你是谁,必定拖出去乱棍打死,诛你九族!看你再打扰老爷好事!”刷的打开门栓,眼前却是一道阴影兜头盖了下来。   李大人双手遮住阳光,逆着光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说道:“你到底是谁?”底气却是有些虚的。   夜楚嘴角勾着一丝微笑,笑意却完全没有达到双眼里,说道:“李大人老当益壮,又怎会听不出我的声音呢?”   “六,六皇子殿下。”李大人带着颤音,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刚才李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我都不知道我的项上人头还有被人觊觎的一天。你说是与不是啊,李大人?”声音轻柔,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一般,夜楚的话像是无形枷锁套住了李大人的脖子,令他呼吸也困难起来。   “下官,”嗫嚅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   “老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一道柔媚的女声传了过来,先是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穿红色纱衣的女子,浓施粉黛,扭着水蛇腰,一步一摇晃的过来,正待再唤李大人,绕过青纱帐,便见衣衫不整的李大人跪倒在一个儒雅的男子脚边瑟瑟发抖。   李大人听到三姨娘的声音,不敢乱动,只好艰难的小幅度的扭着头,看向三姨太,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谨言慎行。   三姨太看了看地上的李大人一眼,这么看来,原本不高,中年发福的李大人像是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只想让人剖开,看看里面藏的是豆沙馅还是蛋黄县,还是就是一个草包,越发趁着眼前的青年俊朗不凡,温文尔雅,不由得眼前一亮。三姨太原是花街柳巷里出来的,年轻貌美,又极懂得察言观色,很是讨欢场恩客的喜欢。这李大人便是他最大的恩客,只是那些年顾虑着后宅里正房押着,才没有多放肆,只是晚上偷偷的派遣了小轿去接三姨娘过府,等到天色花白之时再把人给送走。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还是被正房给知道了,咽不下这口气,便离家出走了。   李大人非但不派人去寻找他的发妻,竟然迫不及待的便将三姨娘娶进了门,胡天海底起来。   三姨娘没有理会李大人的眼色,双眼定定的看着夜楚,问道:“敢问这位是五皇子殿下还是六皇子殿下。阿奴这厢有礼了。”说完便柔若无骨的行礼,大红色牡丹红抹胸兜不住眼前春色,似是要裂衣而出。李大人看的双眼都差点瞪出火星子来,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贱人!   夜楚好似对三姨娘胸前春色视而不见,淡淡的看向房间的装饰,但是锦绣更觉得夜楚像是在放空目光,说道:“原来是李夫人,倒是夜楚失礼了。”也不叫三姨娘起来,三姨娘觉得脸上无甚光彩,甚是楚楚可怜的看了夜楚一眼。   可惜,夜楚的眼中除了锦绣,其他的美人也好,都是些虚妄罢了。   李大人则是在心里暗暗出了口恶气,说道:“你以为你这个破鞋还会有王宫贵胄能够看上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李大人的生活,便是南夜国皇宫御膳房也是不遑多让啊。看来,改天我得禀明五哥,让他派个厨子过来,好好的给你们上一课。”   夜楚没有叫李大人起来,李大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跪着挪步向前,说道:“殿下这么说,便是再折辱下官了,下官这里都是些乡野粗菜,如何比得上御膳房的厨师。”   夜楚也不接他的话,看着桌子两旁犹自被笼子关起来的猴子,已然被敲开了脑壳,没了气息。锦绣看了看,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   “竟然还有活吃猴脑?!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夜楚把桌子上的杯盘一应摔倒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大人肥胖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锦绣但若琉璃的眸子看着夜楚的“表演”,慢慢的染上了笑意。插科打诨有时候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这李大人的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这厢锦绣心里暗自思忖,那边夜楚盛着“盛怒”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还翻出来不少李大人狎玩妓女时的收藏的宝贝来,饶是李大人的脸皮厚若城墙,看到那些个玩意儿被翻了出来,正大光明的摆在那里,不禁老脸一红,抬不起头来。   突然间,夜楚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吾弟亲启,便问道:“李大人,可还有个胞兄?”   “确然如此。”李大人心里咯噔一下,面颊上的肥肉抖动了下,说道:“家兄多日不见,便写来家书报平安。”说着想要伸手去要。   夜楚一缩手,说道:“别着急啊,李大人。”对着门口摇摇的说道:“五哥,李大人和他兄长倒是兄弟情深,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封家书?”   “我给你写的家书还少吗?”来人的声音虽然轻柔,落入李大人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般。   夜楚径自拿着那封信走到夜弘身边,说道:“喏,郭思勋这位哥哥还是很照顾这位弟弟的,生怕他不明白,还特地写了一封家书。”   每当夜楚说一句话,锦绣便看到李大人脸上的肥肉诡异的抖动了下,如同上了马达一般,一团白面团在面前抖动。      第380章 威胁      “都别过来,谁过来我便要谁的命!”李大人见势头不对,从地上摸了一块碎瓷片,单手勒住了锦绣的脖子,尖锐的瓷器切口抵着锦绣的脖颈上血管处。   正房里风云变幻,几个人的脸色不一,夜弘不动声色,李大人那手中的碎瓷片对他来说,就像是小孩过家家的玩具一样;三姨娘面色平静如水,丝毫没有紧张害怕的样子。   夜楚紧张的说道:“你不要伤害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被夜弘拽了一下袖子,夜楚不耐烦的甩开,双目竟然有些赤红,说道:“哥,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护住她的平安。”   夜弘被夜楚眼底的认真给震了一下。他的这个六弟纯粹而良善,只是对这个锦绣的态度中,多了一种坚定。   “看来我这步棋是走对了。”李大人面有得色,挟持着锦绣,慢慢的朝后退去。在锦绣耳边的小声的说道:“谁让你与两个煞星一伙的,既然如此,便对不住你了!”   “我还是叫你一声李大人吧。”锦绣为了让自己能够呼吸顺畅些,双手扒着李大人横在她脖颈上的手臂,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你怎么就能够确认劫持我是最好的选择呢?”   李大人看向夜楚,发现他的双眼正定定的盯着他手中的碎瓷片,向前送了送,尖锐的痛楚传入锦绣的脑袋,一道猩红色鲜血顺着雪白如陶瓷的颈中蜿蜒,瞬间没入衣领中消失不见。锦绣承受着刺痛,强忍着不发出惊呼,牙齿紧紧地扣着嘴唇,等到那一阵刺痛过去,鲜嫩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牙印,更显得唇色娇艳欲滴起来。   “你看看六皇子殿下对你多关心啊。”李大人在锦绣耳边桀桀怪笑道。   锦绣说道,“这又如何?这里是天罗地网,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谁说我逃不出去的?”   锦绣无语的看向室内的虚无处,碰见这么个神经病,也算自己流年不利。   李大人好似知道锦绣的无语,手里的碎瓷片威胁似的往前送了送,发狠道,“那我们便鱼死网破!”   锦绣见李大人说完这句话后,使劲将肥胖的身子往锦绣身后缩了缩,明显是怕夜弘他们预备了弓箭手,将他一箭洞穿。锦绣便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贪生怕死的小人,线下也只能安抚住他,以图其他。疏离的说道,“李大人本可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如何便走了这条不归路?”   李大人说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已然走到了这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刺杀六皇子殿下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观李大人贪生怕死得德行,断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理想来办这极冒风险的举动,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件事情里面蕴藏的巨大利益让他无法拒绝。   “什么?行刺六皇子?你的意思是说幕后主使是我?”   “难道不是?”锦绣也皱眉,   “自然不是我。”李大人也是一脸莫名。   李大人还以为锦绣是为了故意扰乱他的心神,故意诈他,心里发了狠,手臂用力,扯着锦绣便往安置在墙边的雕花木质大床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说道,“臭丫头,你以为这种雕虫小技能够难得住我吗?快走!”   夜弘和夜楚步步紧逼,李大人挟持着锦绣步步倒退,不知李大人碰到了哪个机关,雕花木床的床板突然弯折,将床上的李大人和锦绣掀了下去。木板迅速恢复原状,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夜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开始无意义的拍打木床,脱口而出的喊道,“锦绣!回答我啊锦绣!”拍了半天毫无反应,夜楚甚至用脚踹,但是纹丝不动。   夜弘看着弟弟发疯,想到说不定自己的弟弟早晚会折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就这么消失了也好。   夜楚见毫无办法,刷的一声,抽出了夜弘身边侍卫佩戴的腰刀,摇摇指向三姨娘,赤红着眼睛大吼道,“李崖到底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三姨娘却是冷了心,上一刻对她百般讨好的男人,下一刻便为了保命,将她置身于事外。看着眼前锋利的刀刃,从上面穿过来的冷意几乎将她冻僵,说道,“请先容我更衣,我自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夜楚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一时愣怔了下,点了点头。   三姨娘粲然一笑,翩然退场。倒是没用夜弘夜楚多等一刻,在纱衣上罩了一件鲜红似血的披风出来。柔柔的行礼说道,“两位殿下,请随我来。”   夜弘生怕三姨娘有诈,暗暗拽了下要跟上去的夜楚,夜楚顿时了悟,离三姨娘三四尺的距离,遥遥的看着她。   三姨娘似没有看见,在雕花大床边的墙上,左敲敲,右点点,很快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三好姨娘看向夜弘、夜楚,说道:“两位殿下,就是这里了。”   夜弘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颜色,很快,就有两个腰间挂着腰刀的侍卫上前,用刀鞘在三姨娘指向的位置恨恨的敲了下去,一个方形的小格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拨开站在挡在前面的两个侍卫,轻轻转动放置在其中的柱状体,一道门竟然显现了出来,探进头去,黑黢黢的地道看不到尽头。   “各位请跟我来。”说着,三姨娘拿了几根火把分给了众人,侍卫赶紧点了,一个居前用火把照明,其他的便井井有条的跟在后面,依次进了地道。   “老六,跟在我后面,千万别跟丢了。”夜弘转头对夜楚说道。夜楚默然无语的看向一串侍卫,遥想了下要怎么才能在侍卫重重中失踪,觉得这是个难题。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李崖带我来过一次的地方,是个他私设的小金库,另外一条便是通向城外的了。”   夜弘、夜楚面面相觑。夜楚问道:“姑娘觉得李崖会挟持我的朋友会走那条路?”   “我不知道。”三姨娘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说在今天以前,她还认识李崖的话,那么今天的李崖便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若是搁在平常,我敢打赌,李崖肯定会在他的小金库里,但是,今天,我不敢了。”不敢赌,她也输不起。   “也是,像李崖这种贪财如命却又胆小如鼠的家伙来说,这果真是个难题。”夜弘说道,“要不这样吧,老六,你带着几个人到李崖的小金库里去,我带着几个人顺着这条地道看看到底通向哪里去。”   夜楚点头应了,一本正经的对夜弘说道:“五哥,万事小心。”   夜弘头也不回的带着一对侍卫,便朝着那条小路走了过去,夜楚转头看向三姨娘,问道:“这里距离李崖的小金库有多远?”   “就快到了。朝着这条路走到头,便是了。”   夜楚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便走在中央吧,这暗道中机关不少,还是小心为上。”   三姨娘笑而不语,悄然推到了侍卫的保护圈里。夜楚拿着火把走在前面,还是有个侍卫提刀小心的警戒四周。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沉默不语的三姨娘突然出声说道:“前面便是李崖小金库的所在了。”夜楚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侍卫也快步跟上。   一闪一闪的火把照亮了整条密道,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弯弯曲曲的腹满了整条地道。夜楚光想着快点走到密道里,倏然,后面传来闷哼声,抬头看向地道顶,却发现,地道顶上的影子一个个的消失了。   夜楚大喊:“有刺客!”   侍卫纷纷抽刀出鞘,锋锐的刀锋在火把的映射下发出雪一般的光芒,轻弹刀身,嗡嗡作响,打破了这令人绷紧弦儿的寂静。   夜楚沉声说道:“开始报人数,从后面开始!”   听到最后报数的夜楚脸色黑如锅底,仿佛能拧出水来,说道:“除去跟着五哥走的那一批侍卫,明明还有八位,现在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呢!”   最后边的侍卫说道:“回禀殿下,着实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   三姨娘顺势插话,便说道:“这里阴气太重,在李崖挖了它当做金库之后,便少人到这条地道了。就是有人进来,也都没有出去过。李崖没法,便请了高僧道士作法,言道这里底下有晦灵,找好建座亭台楼阁镇压住,且还需主人的阳气,方可保的子孙万代平安无事。”   “李崖信了?”夜楚挑了挑眉毛,问道。   “殿下看着松涛苑,便是按照那位高僧的意思见得,南为阳,水为阴,坐南朝北,背水临山,是个极好的方位。”   “树木烂到了根上,人烂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了的。”夜楚冷冷的哼笑出声。   三姨娘便不再言语,垂着头说道:“再往前走两步,便是李崖的财宝之所。”   还未走到李崖藏匿黄金珍宝之处,却见无数的流光溢彩倾泻在山洞顶上,饶是夜楚自小在皇宫锦绣繁华地长大,看到数目如此庞大的珍宝,还是倒吸了一口气,更遑论那些侍卫了。      第381章 珠宝      只见,这地道顶头,李崖让人给扩了一倍不止,竟然挖成类似于葫芦形状的,地道便是葫芦颈,收藏珍宝的地方便是葫芦的肚子了。装满金条,珠宝首饰的箱笼琚以打开,独属于宝石和黄金的光芒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殿下,我们已然到了。”   夜楚在满屋子里的珠宝面前转悠,指着角落的几个箱子问道:“三姨娘,你确定这里的就是李崖的全部资产了?”   三姨娘款款的走到夜楚身边,手指无意识的缴紧了斗篷,皱眉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自己过来看看。”夜楚闪身为她让出了地方,便看见角落里的大箱子四敞大开,哪里还有什么珠宝的身影?   “这,这,这,我确实不知。兴许是李崖那个小人劫持了那位姑娘之后,先到了自己收藏珠宝的地方,取了银子好为以后的跑路做准备?或许是…”三姨娘越说越是小声,最后没了声响。   夜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好,你不说,那我便替你说了吧,李崖只有一个人,还要劫持一个姑娘,双手都被占着,请问他是如何带走这满满几箱子的珠宝的?还有,明眼人一眼便知,这些被搬空了的箱子已然有些年头了,只是这地道之中,少阳曝晒,才会显得如此之新。那,作为李崖刚刚纳妾的你,李崖带你来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之象吗?!”   夜楚是天生的上位者,本身的儒雅之气,掩盖了天生的贵气,如今,儒雅之气尽去,剩下的王者风范的威压朝着三姨娘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三姨娘有些吃不消他的气势,渐渐的败下阵来,匍匐在地上,说道:“李崖虽然带着民女进来过,不过是在醉酒之下,想向民女炫耀罢了。民女还以为他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那些银钱都给了那些相好的,也曾暗地里打探过,都被李崖或是轻描淡写,或是插科打诨给岔开了话题,后来,李崖接我过府,也不过是稍安我的心,让我不再追问这个话题罢了。”   夜楚吩咐几个侍卫道:“去拿些封条来,将这些全都给我封存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子,便来亲自查验。”   侍卫昂首大声的应了声是,余音在地道里久不散去。夜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另外,带着几个人,去把府衙给我搜一遍,尤其是那个师爷,千万别叫他跑了!把府衙书房,师爷的家全都给我彻底清查一遍,若是有任何账册,都得给我细细的报来!”   夜楚转头看向扔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姨娘,说道:“你先起身吧,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来时的道路,沿途看看五哥他们有没有收获吧。”   三姨娘站起身来,还是在前面带路,瘦削的背影在灯光的映衬下,竟还有些坚强的意味在里头,不由得便将侍卫手中的火把递给了三姨娘,说道:“天黑路滑,还是小心慢着点走吧。”   “殿下,…”三姨娘握着手中的火把,像是点燃了她内心的火焰,眼睛瞬间光彩照人,美艳动人。   “我又不需要,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夜楚不甘心的回头,细看下,却发现他的耳朵红的有些可疑。   三姨娘摩挲着手中火把粗糙的表面,上面还沾着夜楚的气温和触感,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说道:“多谢殿下惦念。”中间诡异的停顿了一会儿,便听得三姨娘的声音,软软的说了一句,“你哈记得我嘛?”   夜楚不知道他是唱的哪一出,只好配合的摇了摇头。   “我叫念念,顾念的念。也是柏家镇上的花魁,念念啊。杨公子。”   “杨公子”这三个字从念念嘴里出来,像是勾起了深埋在夜楚记忆里的那段过往,他笑着,又有点当初他还是杨子帆时候的样子,问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三姨娘,也就是念念苦笑着说道:“人只道世事无常,却也没想到这一天也会发生在我身上。自你们走后,那群黑衣人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丝线索,找到了我,老鸨怕惹事上身,便将我转卖到曲城里来,这才认识了李崖,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夜楚有点疑惑不解,问道:“我们相见,为何你不表明身份?”   “表明身份之后呢?一夕之间,物是人非,我还是那个深埋在尘埃里红尘女子,你却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俯视着众生。”   “你知道的,我和锦绣都不是这样的人…”夜楚不愿意叫三姨娘“念念”,对于他来说,念念这个名字,只能给他心心念念的人的。   “被李崖劫走的姑娘便是当日的颜公子颜锦吧?想起来,也有点好笑,我一眼便认出来她是个姑娘了。”   夜楚回想起当初和锦绣逃亡时,那瘦削的背影,心里泛出一股苦涩的意味,说道,“是啊,那时候还真是怀念。”   三姨娘引着夜楚他们原路返回,说道:“你和那位颜公子之间到底怎么了?”   “她失忆了。”   “什么?!”三姨娘惊呼道,“怎么会?难道是那些黑衣人找到了你们?”但是看夜楚如此,三姨娘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一言难尽。总之,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现在她只想着到南夜国,兴许,南夜国中有她想要的什么东西?”   “那六皇子殿下可不是手到擒来?自会讨得美人欢心的?”三姨娘打趣道。   “你别再寒碜我了。就是有千金放在她面前,她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夜楚嘴角露出苦笑,却又隐约泛着一股自豪劲。   三姨娘看着夜楚那一抹掩饰不掉的笑意,撇了撇嘴巴,指着那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地道,说道:“就是这里了。”   “走的这么快?”   “当然了,一说道你的锦绣姑娘,你便什么都忘记了。”   “那我们快点走。兴许能够赶上五哥他们。”看向三姨娘,问道:“你可还撑得住?”   三姨娘摇了摇头,说道:“这么点路,我又不是泥塑的菩萨,散不了架子的。”   夜楚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我们便加快速度了。”   三姨娘说道:“好。”   众人高举着火把,好照的路更远些,走出了还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夜楚拉住了三姨娘,说道:“嘘!别出声。”   几个人凝神聚气,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听到从地道那头传来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殿下,您小心着些。”   夜楚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说道:“是锦绣他们,快,跟上去!”率先奔了出去。身后的侍卫怕夜楚有所闪失,也快速的跟在他后面,只苦了三姨娘,提着裙摆,迈着小脚,奋力的追上他们几个。等到追到时,已然累的不成样子。   却见夜楚小心翼翼的抱着夜弘的脑袋,害怕他伤上加伤,锦绣烟紫色的衣裙上已然染上了点点血迹,似是红梅朵朵怒开其上,徒增几分妖娆妩媚之意。   “锦绣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五皇子前来搭救于我,李崖突然发难,将我推向五皇子殿下,殿下伸手想要接住我时,没想到李崖真正的后招便是在五皇子毫无反应之时,把手里的匕首射向了殿下。”说到底夜弘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就算锦绣对他有什么成见,在看见夜弘的血喷溅到自己身上时,那些成见也就被抛到了脑后,暂时搁置在一边。   “那李崖呢?”夜楚恨恨的咬牙,“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消本王的心头只恨!”   “消失了。”   “什么意思?”   “李崖打伤了殿下之后,侍卫便冲了过去,想要擒拿于他。李崖看着冲过来的侍卫丝毫不惧,甚至还在仰天大笑,似是早有后招。等侍卫过去之后,却发现他凭空消失了,若不是我脖子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殿下还躺在地上垂于一线,提醒这是李崖送我的见面礼,我都差点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锦绣要比夜楚冷静的多,心里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回想了一遍,挑拣着重点说了。   “这里的地道还有什么机关吗?”夜楚转头看向三姨娘问道。   “一时想不起来,需要到事发现场看看才行。有些地方只有李崖和郭思勋才知道。”三姨娘想了半天,对那个地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心里拿不准主意。   夜楚点点头,说道:“那就过去看看。”   锦绣安静的站在一边,说道:“我也过去,五皇子殿下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   夜楚想了想,放锦绣一人在这不知深浅的地道里,到底是不放心,便点了点头,对剩下侍卫吩咐,吧夜弘送到医馆医治,身边留下了两个侍卫,便朝着地道的出口而去。   就在众人转头时,夜楚在锦绣耳边问道:“你没事吧,我…”   “六皇子殿下大可不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锦绣大约知道夜楚要说的话,心里有淡淡的不舒适。她,皇锦绣的命只能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的。对锦绣而言,夜楚救她也罢,不救她也罢,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说完,锦绣径直朝前走,想要追上三姨娘,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只得转身,回头。却见夜楚一脸痛苦的看向她。   “对你而言,我只是个陌路人?”   “自然不是。六皇子殿下是锦绣的救命恩人,锦绣铭记在心。”锦绣说的诚心实意。   “我问你句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夜楚少见的认真。   “六皇子殿下请说,锦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是今日救你的是大荣国的景王景沐暃,你是否还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第382章 无言以对      锦绣愣怔了一下,一时无言了。她设想过夜楚能问的千百种问题,却没想到,他会直接到如此田地,便是将两个人之间的那一层薄薄的若隐若现的窗户纸,毫不犹豫的给捅破了。   夜楚执着的看着她,好似在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个结果。   “说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若是今日救你的人是景沐暃,你是否还是无动于衷?”夜楚重复的问道。   锦绣一双黑色的眸子越过面前的夜楚,一眨不眨的看着地道的某个点,正在认认真真的回想着夜楚的问题,突然之间,漆黑的双眸里,闪烁的不仅仅是点点火把的光亮,还有点点星光在闪烁,粲然一笑,说道:“不会的。”   “什么不会?”夜楚急忙问道。   “景沐暃不会让我置身于险境之中。对我而言的潜在威胁都会被拔除。”一字一句,皆是信任。   “你就这么相信他?即使你完全忘记了之后?”夜楚积蓄了满眼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样子。   “是,我相信他,记忆是两个人创造的,只要两个人彼此相信,我爱的那个人,始终是景沐暃。”这是锦绣第一次明白的说爱,对象还是景沐暃,若是景沐暃在身边,恐怕会高兴的昏过去吧。可是终究是不在啊,景沐暃,你到底死哪里去了!   锦绣粉面含羞,脸颊通红,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面楼微笑。夜楚偷偷用手指头楷去眼角的眼泪,说道:“我先冷静会儿。”说罢,大跨步走了。   锦绣这才从把景沐暃凌迟的想象中逃离出来,对于夜楚抛下她独自跑路面色不变,耸了耸肩,却触碰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发出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摸着脖子,老老实实的跟上大部队去了。   等锦绣气喘吁吁的跟上他们,出口已在眼前。   三姨娘看着锦绣过来,冷哼了一声,说道:“到底是锦绣姑娘矜贵,迟了这么许久。”   夜楚放佛还没从刚才与锦绣对话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嘴巴张张合合的许多次,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三姨娘说完这句话之后,最怕夜楚的斥责,斜着眼偷偷觑着夜楚,发现夜楚没什么反应,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继续说道:“以后我们是不是得称呼锦绣姑娘为王妃了?”   “你既然这么想称呼,自然可以。”锦绣微笑着说道。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夜楚自然知锦绣说的王妃是什么意思。她虽然是大荣国的公主,但是下嫁给大荣国的景王爷景沐暃之后,自然也是王妃,只是景沐暃的王妃而已。   可是,众人脑子里转的却是另外一个念头,一路之上,便见六皇子殿下对锦绣姑娘照顾有加,明艳之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三姨娘,脸色由青转白,再变成红色,几乎成了彩虹色,心里的五味杂陈,只怕也是酸和苦居多的。   锦绣朝前走了两步,那一直跟在夜楚身后的侍卫快速的闪到了一边,为锦绣让步,夜楚有些哭笑不得了。心里的不满稍稍被这一幕给冲淡了些,跟着锦绣去了。   三姨娘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巴。   几个人重新上路,两个侍卫对锦绣的恭敬程度远远高于夜楚。夜楚本就是对这事情不甚感兴趣,自然没有意见。三姨娘被无形中甩了巴掌,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锦绣也乐的清净,走了一阵之后,指着洞口说道:“李崖便是在这里突然发难。”   “按理说,李崖挟持你时间更长,为何被五哥追赶上?”事发地点更像是精心安排的,李崖当了曲城掌舵人这么多年,夜楚相信,除了李崖的逢迎拍马之外,更多的靠的还是智技。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当时李崖故意放慢了脚步,我还以为他精力不济。”   “哦,李崖都精力不济了,锦绣姑娘为何还是不能从其手中逃脱?难道锦绣姑娘是在等着五皇子殿下英雄救美给他创造的机会吗?”三姨娘听出锦绣语句中的口误,抓住狠狠地讥嘲道。“抑或是说,所谓的李崖劫持案件,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做出了某项不为人道的机密?嗯?”得意洋洋的看向锦绣,好似在等她自投罗网。   夜楚两道剑眉恨恨的皱在一起。   “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说话的姑娘正是劫持我的,前曲城知府李崖李大人新纳的三姨太,而我只是沾了六皇子的光,借宿在府衙的寻常宾客,这么一来,亲疏远近一目了然,如果按照姑娘的理论,岂不是你比我的嫌疑更大吗?”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那我完全可以说你是故意伤害我啊。而你更像是被揭穿了真是面目的跳梁小丑,气急败坏,恼羞成怒。”锦绣闲闲的说道。   “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我求之不得。”锦绣闲闲的说道,“更何况,府衙的规矩我一向不敢恭维。”   夜楚定定的看向锦绣,等着他的下句话。   “就是不知道南夜国皇室的规矩如何,能不能调教出听话的奴才了。”锦绣带刺的视线挨个扫过夜楚和三姨娘。三姨娘名义上是曲城府衙的人,只是,夜楚明显是想将三姨娘带回南夜国王宫了,在场的一半人都听出了锦绣的意思。三姨娘觉得锦绣视线所及之处,脸上火辣辣的疼,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还待想说些什么,被夜楚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不由得暗暗的跺了跺脚,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夜楚只好出面打圆场,说道:“假设李崖在此算计着,但是他不确定到底是谁追来?”   的确。虽然锦绣很想将这个放在记忆力,永远不会提及,但是这是永远也绕不过去的事实。按着夜楚对锦绣的重视程度,率先赶来的很有可能是夜楚而不是夜弘。如若李崖针对的是夜楚,出现的是夜弘,那他应该错愕,推到锦绣,转身便逃才对,为何又实施刺杀呢?浪费他宝贵的逃生时间。   这是夜楚唯一感到疑惑的地方。   除非……“除非,李崖他针对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南夜国皇室!”这么一想,便有冷汗湿透了背心,在这冬日里,浑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站立了起来。   夜楚想通了这个关节,下意识的看向锦绣,只见她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还以为刚才的一连串的事件已然让他伤了心神,到底是不忍她受委屈,说道:“锦绣姑娘不必多虑,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锦绣摸着下巴的手,渐渐的松开,好似没有听到夜楚的说话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莫非,这李崖不是针对的是五皇子殿下,而是整个南夜国皇室。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刺杀皇室成员便是宣告与整个南夜国皇室为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触到了逆鳞,抓到他之后,五马分尸!”   近乎狠绝的表情令夜楚这一眉目奢华的公子哥面目都狰狞了起来,锦绣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模样,不禁多看了几眼。   夜楚感受到了锦绣的视线,面色一缓。   几个人商量了半响,还是毫无头绪,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正在犹疑间,先前派去一个护送夜弘赶去医馆的侍卫急匆匆的赶过来,跪倒在地,说道:“启禀六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醒了,派遣奴才过来找寻殿下。”   “五哥现下在何处,可大安了?”夜楚听说夜弘醒了,把一切疑问都抛之脑后,性急的问道。   “详细情况还是请殿下亲自去看。”侍卫含糊的说道。   夜楚不敢耽搁,说道:“你在前面带路。”说着便从原路返回。   到了医馆之后,却见夜弘正在躺在医馆内堂放置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闭眼小憩,听到纷杂的脚步声,立时便睁开了眼睛,看到夜楚、锦绣站在他的旁边,又闭了闭眼,说道:“老六,你们来了。”声音中不乏疲惫之意。   夜楚重重的点头,转念想到这时候的夜弘看不到,于是便“嗯”了一声。   夜弘说道:“老六和锦绣姑娘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侍卫应了一声,蹑手蹑脚的退下,只有三姨娘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锦绣和夜楚,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夜弘挣扎着坐了起来,牵扯动了伤口,忍住没有痛呼出声,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生就天潢贵胄之身,本就尊贵无比,除了小时与夜痕争强好胜比斗弓马,从马上摔下来以外,这便是他最大的苦楚。夜楚见夜弘如此辛苦,便上前走了两步,单手扶起他,在夜弘背后放了一个粗布软枕,虽然比不得宫里的销金斜纹软枕,却也能稍稍减轻夜弘的痛苦。   夜弘点头示意可以了,说道,“老五,去给锦绣姑娘搬把椅子过来,请锦绣姑娘坐下。”   夜楚答应着去了。夜弘看向锦绣,问道,“锦绣姑娘没事吧?”   锦绣摇了摇头,夜弘见她神色一如平常,似乎并未被李崖行刺之事所吓到,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到夜楚指挥者一个侍卫搬着椅子回来,便见夜弘和锦绣一坐一站,虽然没有说话,气氛诡异的很,似乎从五哥遇袭之后,一切变的不一样了,而他,却无能无力。      第383章 你怀疑谁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夜弘轻轻的斥道。   侍卫将椅子放在锦绣身后,请锦绣坐了,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夜楚则坐在贵妃榻上。   夜弘说道:“老六,你对我遇袭是什么态度?”   锦绣抬眼看了一眼夜楚,却见他听到夜弘说话之后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锦绣皱眉,心下暗暗思量,若不是夜弘太过于光明磊落,只是问夜楚关于此事的看法,便是夜弘已然对夜楚起了疑心。   不怪乎锦绣做如此想法,就目前的南夜国皇室的形势而言,夜弘俨然一国之储君。在皇权面前,有多少人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又有多少鲜血横流,累累白骨?说一国皇帝这个位置是堆积成山的白骨上面架着一把黄金做成的椅子也不为过。   夜楚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久还没回答,夜弘也不着急,许是躺的时间久了,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以免碰触到伤口,不小心动的幅度大了些,撞到了夜楚,夜楚猛然一惊,从自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先是看向夜弘,眼中的关心之意满满的溢了出来,说道,“五哥,你有没有事?”   夜弘摇头示意没事,将话题转回他先前问的问题上,说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夜楚说道,“真的要我说?”   “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那我便说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五哥你不许生气。我怀疑,李崖和郭思勋的背后有人。”   “你怀疑是谁?”在场眼明的人都看出来,李崖和郭思勋的背后站着一个了不得靠山,夜弘清楚的知道,李崖和郭思勋从未听从于他的命令,也谈不上是他的人。到底他们是谁的人呢,是眼前一脸无辜的夜楚,还是那个潜伏于南夜国的前大荣国的淮王殿下皇晟樊?想到这里,夜弘的眸子更是深了一层,黑的渗人。   “这个我倒是没有章法了。按照锦绣姑娘的说法来看,那时候的李崖否认了当初刺杀我之事是他所做。”   “那还有可能是他做的,但是他否认?”夜弘说道。   “我看不像。那时的我正在气盛之时,他刺伤了你,再加上劫持了锦绣姑娘便自知死路一条,没有再隐瞒的道理。我猜测,要杀我的另有其人。”夜楚抬头,眼中的坚定,并不比夜弘眼中的野心少。   “锦绣姑娘呢?作为我们两兄弟所发生的所有案件的目击证人,今夕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吗?”夜弘突然将话题转向了锦绣,蜻蜓点水般揭过夜楚的话题。   锦绣微微一笑,明眸皓齿:“五皇子殿下虽然尚有疑惑未曾找到答案,却内心坚定如斯,不曾变过,不是吗?”如同打哑谜的几句话,完全将夜楚绕回来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夜楚本来以为自家五哥会狂怒发火,心里已然想好了解围之道,却看见夜弘的嘴角自从受伤之后,慢慢的向两边扯开,露出了第一个微笑。   “锦绣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夜楚听到夜弘如是说。   “我一直活在尘世,从未出去过,殿下高看我了。”   “那若是我让姑娘登上高处,遍赏天下美景呢?”夜弘冷淡的双眼里,竟然含着隐隐的期盼之意。   “殿下抬爱。这华丽江山,风景如画,等着殿下跑马去丈量。”锦绣说的含糊,夜弘如何听不得她的话中之意?不过,锦绣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取悦了他,隐隐有些可惜的说道:“唉,果然是美人易得,知己难求,真是可惜了。”夜弘是真的有些可惜,虽然锦绣是一介女流,所见所闻早已超过一般男儿之身,身份不明倒也没什么,还怕她一个小女子能够在他身边翻下多大的浪来?到最后,待他入主南夜国皇宫,再赏她一个妃子便也罢了,不会像一般谋臣进了朝堂还要兜来兜去。只是,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   夜楚清晰的明白夜弘已然放下了对锦绣的招揽之心,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道:“五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郭思勋尚未露面,李崖也早已失去了踪迹,这,曲城,恐怕是呆不长久了。”   夜弘双眼看着窗外,说道:“到了目前的天地,这局势,不是咱们说的算了的。”   “五哥的意思是?”   “你以为我们真的走的那么容易吗?”说完这句话,夜弘喝道:“是谁?”   夜楚还没来的问夜弘是何意思,便听到猖狂至极的大笑声,从医馆门外,穿过闭紧的房门传了进来。“哈哈哈,五皇子殿下真是好生灵敏的耳朵,屋里两个活蹦乱跳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到底是皇帝老儿最疼爱的儿子,果然有些道行!”   夜楚脸色一变,说道:“是郭思勋!”   “不但郭思勋郭将军,恐怕还有曾经劫持我的李崖李大人吧。”锦绣站起身来,冷冷的看向大门的方向。   “不错!”话音刚落,便听到咣当一声,夜楚下意识的护着锦绣后退,双手挥开挡在他们面前的浓烟,便见医馆的两扇门早已被郭思勋用怪力给拆了下来,仍在了一边,说道:“隔着门板说话,终究是对主子的不敬。”   锦绣气笑了,说道:“郭将军每次回家便将大门卸下吗?我记得,好像门是用来退的,不是用来卸的。”   “你这个臭丫头……”从门口走进来的郭思勋和李崖将锦绣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李崖挽着袖子要冲上去找锦绣算账,却被郭思勋给拦住。   “哎,李兄,何必这么急于一时呢。瓮中之鳖,便让她惩些口舌如何,要杀要刮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何必急于一时呢?”   “哈哈哈,郭将军说的有理,便让这丫头再得意一时,等到事成之后,你可得吧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让我好好的教训她!让她再出言不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郭思勋和李崖兀自说的痛快,夜弘冷冰冰的声音切断了两个人之间其乐融融的气氛说道:“两位大人想好如何处置我们几个了吗?”   “自会送两位殿下送到你们该去的地方。曲城只是我们的首发站而已,我们的终点便是南夜国的皇城,我们很快便会送陛下与两位殿下团聚的。”不知道是否想到了他们两个率领绵延不绝的军队,兵临城下,看着南夜国皇室的大旗被烈火吞噬,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两位大人,方便告诉我你们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吗?”夜楚问道。   “到了地下下,你们不就全都知道了吗?”李崖嚣张的笑道,眼角竟然笑出了泪花。   “李大人,说的好,原来我倒是不知你还有如此舌灿莲花的一天。”夜弘冷冷的看向两个人,说道:“你们埋得太深,我倒是小觑了你们。”   “夜弘,你不是小觑了我们,而是我们实在是比你想象中要厉害的多。”郭思勋走进了两步,说道:“对了,我还要引见几个人给你们认识呢。进来吧。”   果不其然,门外纷纷攘攘,不多时,却见三姨娘他们被五花大绑着拖了进来,身上的衣服已然被撕成布条,露出被抽打至鲜血淋漓,原本白嫩的皮肉外翻,露出粉色的机理来,却是已然被的气息奄奄,命在旦夕了。身后的那几个侍卫也没好到哪里去。   夜楚看的目眦尽裂,便要冲上去。夜弘大喝道:“快,拦住他!”   锦绣只好冲上前去,狠狠地拖住夜楚,以防他咬下李崖和郭思勋的一块肉来。况且,只怕还未等到夜楚近身,他已被这两个人身后的喽啰们乱刀砍死了。只是没想到,夜楚的力气变得如此之大,拖着锦绣走了好几步,锦绣感觉到她的两条胳膊越来越没有气力,软软的挂在夜楚的身上,动作过大,放佛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儿,锦绣的口中不由得发出一阵痛哼。   夜楚听到之后,连忙卸了力气,回神查看锦绣的情况,只见锦绣面白如纸,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由得慌了神,低声喊着,“锦绣姑娘,锦绣,你醒醒!”   锦绣睁开眼睛说道:“你不发疯了吧?”   “不会。”锦绣虚弱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便好。”   李崖和郭思勋还等着夜楚冲上来,他们好借由头好好的折辱他一番,没想到却被锦绣这一弱女子给截了胡。   李崖朝抓住三姨娘的侍卫使了个颜色,那人便把三姨娘像是扔咸鱼一般的惯在地上,李崖一只脚踩在三姨娘的胸膛上,对三姨娘有些涣散的眼神,说道:“你这个贱人若是甘心情愿的跟了我,今日,你还是我的三姨娘,还是过着吃香的喝辣的的日子,你说,你又何必呢?”   三姨娘咳出一口血痰来,说道:“跟着你,我还是一个婊子,跟了他,我就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咳咳咳……”说完这句话,三姨娘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   “你不管跟了谁,婊子还是个婊子。”李崖突然沉下了脸色,俯下身子,细细的端详着埋在一片血污中的那片花容月貌,挑起三姨娘的一缕发丝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说道:“可惜了你这脸蛋,你这身段了,只是,在南夜国六皇子殿下的眼中,好像早就有了别人了呢。你不过是他眼中的一颗露水,不过是在他经过那片草丛里沾到了他的身上,你便对他如此念念不忘,倒是让我吃味的紧。”      第384章 死得好惨      三姨娘哪里还管李崖是否吃味上,她仅剩下的意志力都在夜楚身上,听到李崖如此说道,便努力的转动她受伤的脖颈,想要再看夜楚一眼。   李崖移开了脚,说道:“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特娘的我碰上的婊子怎么偏生都想立牌坊,当贞洁列妇呢。”   “皇帝的位置尚且不稳,何况是婊子呢。”郭思勋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李兄,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你觉得你还能上岸吗?你可不能为了这个婊子,你就乱了心智。”   “郭兄想到哪里去了,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携手并进了。”说着,便蹲下了身子,拍了拍三姨娘的脸颊,说道:“在这么许多女人之中,我还是非常喜欢你的,只是,唉。算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怪我。”   “这样的你,我更恶心,李崖!”三姨娘大喊道,不知何时,从地上坐了起来,用尽全部力气,狠狠地撞向李崖,把李崖撞得一个趔趄,顿时甩到在地上。   三姨娘动的果决,竟是吓唬住了一众人口。锦绣见刀光一闪,大喊道:“小心!”却是郭思勋见状,抽出腰间佩刀来,便向三姨娘身上劈落。   锦绣的叫声,三姨娘听到耳里,看向锦绣的方向,做了个口型。锦绣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锦绣分明的看到,三姨娘最后说的话是,“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血,喷溅在医馆的纸窗上,点点滴滴,鲜艳如开放在耀耀白雪了妖妖梅花,孤而不绝,静而不言,锦绣看着那场血花,洋洋洒洒,意识便慢慢的从脑子里抽离,唯一入耳的便是,“锦绣,锦绣”的声声呼唤了。   “小姐,小翠死的好惨。”一个梳着总角的丫鬟打扮模样的姑娘站立在锦绣身前,说道:“小姐,我等了你许久,为何还不为我报仇雪恨,以安我的灵魂之苦。”   “皇锦绣,我在这阿鼻地狱时时刻刻都在想,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所生的小贱种的存在,我又何必落在这如此地位?”   “你是我云府的女儿,如何做的这大荣国的公主?你娘不守妇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没有学的一丝勤俭持家的好处,竟偷偷勾搭上了景王,拒绝了淮王,打乱我的计划,看我不打死你!”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作势要打向锦绣。   锦绣吓得不轻,大喊着,“父皇,母后救命,景沐暃救命!”尖叫着坐起,却发现是南柯梦一场。她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盖着花枝缠绕斜纹织锦棉被,松软舒适,入目望去,却发现桌子便上,映雪正在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映…”锦绣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映雪疲惫得样子,像极了梦里出现的小丫头,便将后半截子话咽了回去。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插大中间,自言自语的说道:“想起来,我全想起来了!”   她是大荣国皇帝皇宁梧和皇后颜若书的唯一的女儿,是大荣国的宁安公主,也是大荣国战神景沐暃的王妃。只是,她的贴身侍婢,上一世唯一对她忠心不二的婢女死于非命,而她便束手无策,她的母后,竟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劫持走了,最后的方向都是指向的南夜国,只是现在的局面…   “嗯?小姐,你醒了?可是想进些什么东西垫垫肚子?”映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锦绣说道。   锦绣掀被下床,问道:“先不说这个,你可知道,如今这是什么时辰了?”   映雪迷糊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映雪姐姐,你便去打盆水洗洗脸清醒下,我尚有很多不明白的,还请姐姐一一为我解答。”   此时,映雪的瞌睡虫已然被锦绣话中的冰渣子给冻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那里苟延残喘。说道:“谨听小姐的吩咐。”不过,到底还是思虑比较周全的,在出去打水之前,先给锦绣将茶壶里的隔夜茶换成滚烫的清茶,这才去端水梳洗。   很快,精神奕奕的映雪便走了回来,并为锦绣端来清水洗漱,却发现那个本该躺着休息的人正在斜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   “小姐,洗漱吧。奴婢伺候你穿衣。”映雪小心的把面盆放下,取来锦绣的衣裳,是以前锦绣惯常穿的月白织锦,下摆绣着几朵红梅,凌厉的树枝斜斜的飞出,上面点缀着一朵朵的红色梅花,令人眼前一亮。   锦绣看着那件袍子,不解的问道:“这件衣服不是已然坏了吗,怎么又被翻检了出来?”   “还是夜楚殿下对小姐用心,见小姐喜爱这一衣服款式,便到曲城成衣店铺,亲自挑了绸缎为小姐裁制的新衣,只怕是比以前更是合身妥帖呢。”映雪双手捧着新衣服,说道:“小姐还是赶快起身吧。”   锦绣嗯了一声,就面前的局势来说,这件确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对了,映雪姐姐,我怎会在这里?”锦绣压下内心的急躁,只好将心里的疑问一一梳理清楚,挨个问个明白。   “说来话长,那日,我听从小姐之命,去找了五皇子殿下,说明原委之后,生怕有变,便叫了两个侍卫,护送我一起,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混出城去。”   锦绣点了点头,暗暗想道,这夜弘倒是不糊涂,像曲城这样的边防重镇,一向是宽出严进。   “然后呢?”   “殿下让我就近到了虎丘,拿着他亲王玉符,调来附近士兵。”   “那城门口已然被关,你们如何进的来?”曲城的城墙修建的格外的厚重,对于普通人而言,无异于难如登天,锦绣转念一想,说道:“可是挑选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士先行进来?”   “小姐简直就和亲身经历一般,正是如此。”   “所以,我在昏过去之后,听到的那声“动手”,也是确有其事了?”锦绣在看到熟悉的人鲜血淋淋的倒下之后,内心俨然塌了一块,愤怒、焦虑一起涌上心头,怀有身孕再也支撑不住,软顿在地。只是知道,在她昏过去之前,听到一个人大喊了一句,动手!想必是夜弘已然知道救兵已到,便和他们来了个里应外合。   “三姨娘,走了之后,殿下可是问出了幕后主使者是谁?”锦绣对三姨娘的死还是抱着鸵鸟的心态,没法绕过去,只好问道。   “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奴婢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小姐躺在地上,已然被吓蒙了,再也关注不了其他了。”映雪可怜兮兮的看着锦绣,说道:“小姐,奴婢是不是很没用,帮不了小姐?”   “映雪姐姐已然做的很好了。你看我不是被吓晕了吗?更何况,若不是姐姐冒着风险出城去报讯息,只怕横尸当场的,便不仅仅是三姨娘一个人了。”锦绣安慰般拍了拍映雪的手,说道。   见映雪的情绪恢复了过来,锦绣问道,“这里是哪里?”   “虎丘府衙。”映雪说道:“就是我过来搬救兵的地方。”   锦绣点点头,表示明白。就算是夜弘搬来虎丘的精兵,铲除了郭思勋和李崖,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彻底铲除郭思勋和李崖培植多年的党羽,曲城还是个虎狼之地,立时从曲城撤走,便是这个意思。   只是……接替郭思勋和李崖这一文一武领头人的人选格外引人注目,不知道夜弘在这个问题上会出什么牌呢?眼前的曲城已然成了一个烂摊子,守城将领反叛,曲城府衙反叛,公然与朝廷作对,这在南夜国历史上甚至于大荣国历史上都是少有的例子。   “小姐,小姐,这会儿,该吃中饭了,我为小姐做了几个小炒,小姐将就着吃点吧。”锦绣飘远的思绪被映雪给拉了回来。   “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两位殿下现下在何处?可是也在这府衙之中?”锦绣说着便想去找夜弘、夜楚,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个明白。   “额,小姐还是不要这会子去比较好。听闻五皇子殿下正在发脾气。”   “他发脾气,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锦绣有些好奇了,难道这映雪才来几天,便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不成?   “小姐,您推开您面前的那扇窗子试试。”   锦绣离得窗边确然是进了些,便依映雪所说,推开了窗子,一阵威风稍微带着些许暖意便吹了进来,锦绣笑着说道:“这里的春天快要来了呢。”正说话间,便听到噼里啪啦的摔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愤怒到极致的怒吼声,只是声音远远地传来,早已听不清楚内容。   “喏,我就是这么知道的。”   锦绣扑哧一笑,说道:“看来五皇子殿下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说是生龙活虎都不为过。夜楚殿下现下在何处?”   映雪叹息一声,说道,“和五皇子殿下在一处。”   这下锦绣是真的震惊了,说道:“两位殿下兄弟情深,又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提裙便往外走,“不行,我得去看看。”找回了失踪已久的记忆,锦绣又怎么会忘了来南夜国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安全的和景沐暃把母后带回大荣国,与父皇团聚,共享天伦。   “小姐,小姐,你先吃饭了再去。”   锦绣遥遥的摆了摆手,已然走的远了。      第385章 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夜弘还是在气头之上,将房间里一应能砸的瓷器摆件砸了个干净,地上满是瓷器的残渣,这里不像是一个房间,更像是一个被废弃的窑矿。若是虎丘知府再次,恐怕得晕了过去,这是多少银子啊。   夜楚不忍心,便上前劝道:“五哥,别为这些小事伤了身子,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哼,小事,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你我的项上人头恐怕早已成了别人的赏玩之物了。这还算是小事吗?”夜弘从来不会在夜楚面前隐藏他的情绪,哪怕是愤怒的也没有。等到虎丘知府刚出门,夜弘便忍不住的把这里给砸了个稀巴烂,心情顺畅了些。   夜楚在一片乒乒乓乓中沉默不语。   “好了,叫人来收拾吧。”夜弘放下了酸疼的胳膊,面上又恢复了淡然一片,说道。   “是。”   夜楚便想退出去,却被夜弘给叫住:“我知道你挂念着那个锦绣,我告诉你,最好离她远一些,至少在我那些探子尚未从大荣国回来之前保持距离。”   “五哥永远不会明白我和她之间经历的那些,所以还是别妄加揣测了吧。”夜楚头也不回的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正好撞见急匆匆赶来的锦绣,一把拉住她,问道:“锦绣姑娘这么急匆匆的,到底是往那边去?”   “原来是六皇子殿下,锦绣失礼了,正要有事与两位殿下商议,便未经通传,自行进入。”锦绣一个急刹车,待意识到自己遇上的是谁时,便被夜楚抓住胳膊,带离了夜弘住的院子,不有的好奇的问道:“六皇子殿下,这是何故?”   “哦,五哥心情不好,你还是先别打扰他为好。”   锦绣黛眉一挑,眼角眉梢带着些许狡黠,好似当初救他时的那个锦绣回来了,一时有些闪神,脱口而出:“你,”只说出了“你”这一个字,便将“是不是已然恢复了记忆?”又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殿下可有何指教?”现下的锦绣承载了她前世今生和失忆后的所有记忆,当然对夜楚比回复记忆之前更加信任些。   夜楚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笑着说道,“没什么,是我一时闪神。”   既然夜楚不愿多说,锦绣便也不再多问,便将这个小插曲轻轻的带过,说道:“锦绣倒是有些疑问要请教六皇子殿下。”   “嘘。”夜楚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对这锦绣招招手,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说话之地,请随我来。”   “殿下有无兴趣陪锦绣小酌几杯。”见夜楚吃惊的看着她,锦绣微微一笑,轻抚着肚子,最近颠簸不定,这个孩子还是大了些,心下宽慰,便说道:“香醇美酒没有,丫鬟做的不上台面的小菜倒是有些,再配着些许香茗,倒也雅致,殿下意下如何?”   “锦绣姑娘邀约,如何不应?走吧。请。”   “请。”   映雪正在房门口急的团团转,嘴里不停的念叨,远远的看见锦绣和夜楚相携而来,深呼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尽数排出去,冲到锦绣面前,说道:“小姐,你可是回来了,差点没吓死我知道吗?”   “我知错了,映雪姐姐,只是,这六皇子殿下驾临弊居,还不快点请殿下进去?”锦绣用眼神示意。   映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行礼,说道:“映雪参见六皇子殿下。”   “有劳了。”夜楚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映雪飘着进了屋,为难的看着桌上的饭菜,说道:“殿下、小姐,稍作,我为两位沏茶。”说着,先在临窗的小案上放上两杯香茗。   “映雪姐姐,我们饿了,可是有何好吃的?”锦绣说道:“给我一碗碧玉粳米粥便算了,给殿下做些能够显现你本领的了。”   映雪脸上有些羞赧,说道,“殿下不要介意,小姐又在取笑奴婢了,奴婢做的东西哪里便比得上那些大厨师傅们了,只希望主子不嫌弃便好。两位稍作,我去去便来。”说完,抱着托盘,逃也似的跑到厨房里去了。   夜楚、锦绣相视而笑。   夜楚问道:“锦绣姑娘去找我五哥,可是有什么事情?”虽然心下隐隐约约知道锦绣要问什么,可还是习惯性将主动权扔到她的手里,好讨得她一丝欢喜。   “还是瞒不过殿下您。我就是想问,昨日……”   “不是昨日。”夜楚打断了锦绣所说的话。   锦绣皱眉。难道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却听得夜楚说道:“加上今日,你已然睡了两天,若是你今日还未醒来,恐怕我得找大夫去了。”   “原来如此。已然过了这么许久了吗?”   “是啊,说起来,却是恍如昨日啊。”   “殿下还未曾说起郭思勋和李崖呢,可是抓住他们了?”锦绣抓住重点,问道。   夜楚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们全都死了。”   “什么?!”锦绣惊呼出声,说道,“怎么可能?!”   夜楚沉重的点头,说道,“本来,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郭思勋和李崖毫无准备,自然是被五哥布置下的人马给打得措手不及,外围的羽翼被悉数剪除,最后,只剩下郭思勋和李崖这两个光杆将军了。”   “难道是他们负隅顽抗,拒不低头?”锦绣如是猜测,实在是想不透,已然到了那种田地,为很深两个人还是选择走上了绝路?   夜楚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自杀死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锦绣的语气带着些许迫切,急急的问道。   “我本想留下郭思勋和李崖的活口,好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正想与五哥商量,却听得五哥一声令下,杀!”说道这里,夜楚的思绪便飘得老远,好似回到了那天,举刀跃跃欲试的侍卫,听得主子的一声令下,手起刀落,鲜血迸溅,轻轻松松便收割了一条人命。   锦绣也能想到当时夜弘的表情,他本就和夜楚从骨子里便不是一样的,若说夜楚是谦谦君子,温善如水,那么,夜弘便是那南夜国已然出鞘的宝剑,雪锋三尺,杀伐决断,狠辣无情,若是任由这出鞘的剑肆意妄为,这天下,怕是一天的安生日子也没有了。不过这显然不是目前要关心的。锦绣心念一转,问道:“郭思勋和李崖恐怕早已将妻儿老小给藏了起来,可曾找到他们家人一星半点的消息?”虽然两个人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消息隐瞒的很紧,但是,保不齐就有亲近的人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夜楚还是摇头,说道,“五哥已命人将两人的尸首悬挂于曲城的北门,若是有蛛丝马迹,命人快马来报,却还是来的及的。”   锦绣气结,默然无语的半响,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北门,是曲城的城墙最高、最厚,兵力最为众多的一个门禁,只是因为它面朝的方向,是南夜国的世代敌人,大荣国。夜弘此举,怀疑大荣国守将收买了郭思勋和李崖,悬挂他们的尸体以示威吓,这是其一;自家的老爷尸身被悬挂在城门上,风吹日晒,不得入土为安,恐怕只要是亲人故旧便会受不住,说不定有一两个门生故旧找上门来,想要安葬两人,这是其二。想通了这些关窍,锦绣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说道:“五皇子殿下打的好响的算盘!一石二鸟,这天下,竟还有如此不赔本的买卖,真让锦绣大开眼界。”   “锦绣姑娘要开的眼界,雕虫小技,如何满足的了姑娘?只要锦绣姑娘随我南下大都,这花花江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吗?”夜弘人未到,声先至。   夜楚和锦绣的脸色齐齐一变,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行礼,说道:“五哥,你身子尚未大好,如何便下地走动了?小心大夫一会儿便来骂你咯。”   “锦绣见过五皇子殿下。”   “老六,这大夫是在我南夜国的大夫,也是我南夜国的子民,我只是响起了父皇康健时,夜不能寐,我这只是皮外之上,父皇尚且如此勤政爱民,更何况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了。”一顿慷慨激昂的话讲了下来,夜楚很是羞惭,垂下了头,说道:“五哥教训的是。”   夜弘满意的转身,面向锦绣,说道:“锦绣姑娘何必拘礼?快坐。”   “古人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里哪里还有锦绣的立锥之地,安身之所?五皇子殿下言重了。”锦绣淡淡的说道,夜弘的人情并不是谁都能承得起的,若是此时承了他一份情,来日方长,恐怕日后得十分二十分的还上了。   “锦绣姑娘还是这么会说笑话。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姑娘愿意,我夜弘的宫门永远为你而打开。老六便是我这话的见证。”夜弘定定的盯着锦绣,一眨不眨的看着锦绣的反应。   “多谢殿下抬爱。”锦绣道了谢,还是静静站在那里,不说第二句。   夜弘觉得老大没意思,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们慢慢聊,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明日,我们便朝向大都进发。”   夜楚心头一紧,问道:“父皇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夜弘瞪了夜楚一眼,叱道:“父皇乃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有事情?只是我们出来这许多时日,到底是不放心,还是抓紧启程,早日赶回去,心里便早些添些安稳罢了。”   夜楚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五哥,日后,你还是对我实话实说吧,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便得去宣御医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稳重?都这么大了,毛毛躁躁,还以为自己是矛头小子吗?竟是半分进益也无。”夜弘好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就是这锦绣姑娘,也比你稳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锦绣在嘴边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既不会让人感觉到很是奉承,有阿谀谄媚的嫌疑,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失礼,情绪、礼节拿捏的恰到好处。很是让夜弘多看了两眼。      第386章 果真恢复了      夜弘见两个人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招呼来侍卫,扶着他顺着弯弯曲曲的廊道,径直朝卧室去了。   夜弘前脚离开,映雪和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两个人都提着红漆木食盒,打开之后,热气腾腾掺杂着碧玉粳米粥所独有的香气,加上青菜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   映雪带着那个丫头,小心翼翼的慢条斯理的将饭食一样样的摆在桌子上,说道:“小姐和殿下趁热吃点吧,只是手艺粗糙了些,上不得台面。”   “映雪真是越来越谦虚了,越来越有你的风范了。”夜楚笑着对锦绣说道。   “这哪里是我教的,分明是姐姐生就的七窍玲珑心,做什么都是合我的心意的呢。”锦绣端着闻了闻面前的碧玉粳米粥,说道:“好香。”   “小姐还耍嘴呢,还不快点吃。”映雪嗔道,便在锦绣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难得有如此安宁吃饭的时候,夜楚和锦绣吃的自然是舒心无比。锦绣又让小丫鬟拿了一个盘子过来,布了些映雪爱吃的菜色在上头,又盛了一碗粳米粥,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映雪姐姐便与我们一起吃吧。”   映雪还待推阻,却见锦绣站起身来,按着映雪的肩膀,把她按倒在凳子上,不由分说的说道:“食不言,寝不语。映雪姐姐,可不许破戒。”   映雪无法,只好挨着凳子边小心翼翼的坐了,只吃她面前的菜色,锦绣也不强求,今日做到这一步,便已是不错,来日方长。   吃了饭后,映雪着小丫头端来香茗,几个人喝了,又说了会子闲话,便散了。   第二日,果然,门外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的马车,锦绣问道:“可是有这许多行礼?”不是说出行轻装简从吗?   夜楚撇了撇嘴巴,说道:“五哥带的东西少,可是架不住别人送的多啊。”   顺着夜楚手指的方向,便见夜弘和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文士走了出来。夜楚说道:“看,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便是虎丘的知府了。”   “我看这位知府大人也是个可怜人。”若是大荣国和南夜国没有战乱,说虎丘是个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只是,这一夕之间,距离自己最近的边塞重镇曲城竟然翻天覆地,防守将军和曲城知府竟然全然死了,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如今,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哦,不对,硬说是南夜国的大神,突然驾临到了虎丘。虽然救驾及时,就怕冷面五皇子殿下不肯放过他。   “哦,这话怎么说?”夜楚好奇的问道。   锦绣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懂?”记忆一夜之间回来的后果便是沿袭了当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好似当初的逃难时的机灵狡黠的颜锦和呆傻的杨子帆又回来了。   夜楚看着这样的锦绣有一瞬间的愣神。   锦绣没听到夜楚的回答,又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   夜楚把多日来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说道:“锦绣姑娘,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知道了。”锦绣嘴边的笑意未减,好似从未被这个问题困扰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夜楚想问这句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展颜一笑,说道:“这就好。”本来锦绣等着夜楚的疑问,甚至是诘问,没想到是这个,换成锦绣一愣。   夜楚看出锦绣的不豫,说道:“你回到以前,这便是我最卑微的愿景了,又怎么敢奢望其他?”   锦绣一时无言。直到,夜弘在那边喊道:“老六,老六,到这边来。”夜楚方才回过神来,朝锦绣抱了一拳,朝夜弘去了。   锦绣面色复杂的看着夜楚离去的背影,树上残存的树叶飘飘然的落下,正好落在夜楚的肩膀上,徒增几分萧索意味。   “五哥,你找我?”夜楚见那个虎丘知府倒也识趣,见夜楚过来,笑嘻嘻的行了一礼,便走远了,只剩下兄弟两个,慢慢的叙话。   “你赶紧收拾收拾,立刻出发。”   “这么快。”见夜弘与虎丘知府相熟的程度,还以为要在虎丘盘桓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嗯,大荣国皇帝皇宁梧派使臣出访南夜国,这时只怕已然快到了大都了。”   夜楚欲言又止,夜弘自然看在眼里,嘱咐道:“什么都不要多问,什么也不要多说,锦绣姑娘那边,你也知会着些,我们中间不会停留,只取大都。”夜楚头一次看到夜弘如此肃穆的语气,不敢再多问,只好领命而去。   幸好锦绣和映雪是极为省时的,早就收拾好了行礼包裹,站在门外等候。   这时的冬天虽然已近结束,强弩之末,甚为强劲。锦绣裹着白狐狸毛滚边洋红大氅,映雪把后面的兜帽也给锦绣戴上,小脸被寒风一吹,显现出健康的红色来,颜色越发漂亮了些。夜楚一边呵着手,一边说道:“你们怎么站在外面,为何不到马车上等。”   “映雪姐姐为我准备了汤婆子,倒是不冷了。”锦绣这般笑着说道。   夜楚哪里敢信?赶紧让车夫拿下马车上的凳子来,映雪小心的把锦绣扶进了马车里,等到一行人都坐稳了,夜楚赶紧跳上了旁边的早已准备好的枣红色骏马,得得得的出发了。   这边,夜楚一动,那边夜弘远远的观望,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找几个高手来,注意沿途保护,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放佛一阵风吹过,夜弘的马车外便恢复了平静,偶尔传来马匹的嘶叫声。锦绣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听着外面的不时传来的马叫声,心里想着,都说是马到成功,只是不知道我这匹马到了南夜国的城下,会不会成功的救出母后呢?   南夜国的官道上,几匹马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冬日本就干燥,许久不下雪的地面溅起大团大团的烟尘,贩夫走卒纷纷走避,生怕被马蹄子踩中,到时候,想哭都来不及了。领头的是一个带着帽纱的女子,手上一用力,便狠狠的勒住了。那马儿正在高速行进之中,如何受的住这力道,前蹄扬起,高高的嘶叫了一声,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似乎是对主人突然的勒马的行径表示不满。   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精壮大汉,双目凝于一处,精光内敛,一看便是个中好手。见女子勒住了马,也赶紧勒住缰绳,只是稍显迟了些,越过女子跑了几步,这才堪堪勒住。   女子见状,也不出言责怪,双腿轻轻的夹了夹马肚子,马儿快走了几步,几匹马便齐头并进了。   “离南夜国大都还有多远的路程?”声音掩在帽纱之后,多了几分遐想之意。   “回主子,越过这个城镇,再往西南方向而去,不过一两天的路程,便能到南夜国的皇城,大都。”身边的劲装汉子微垂了视线,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便好。”女子点头示意,显然是对大汉的回答十分满意,顿了顿,说道:“此时,我们毕竟是光明正大的来访,相信夜弘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夜弘那样的枭雄。所以大家还是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防止除了任何岔子,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请主子放心。”   女子收回了视线,看着眼前这座好似屹立不倒的城墙,在心里感慨道,已然过了这么许久了,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城墙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是人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她已经成了一国之公主,那他呢,到底身在何方?   白嫩如削葱般的手指掀开了帽纱的一角,让人窥见其貌,果真是国色天香,却是现今的容若公主,原来的南夜国废太子的客卿杨若到了。   当初,杨若选择和夜痕一起夜奔出南夜国,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办法回到这个她存在了多年记忆的算是半个故国的国家,没想到却是以南夜国敌对国家大荣国皇帝的特使到了这里。世间之事,一朝一夕,非人力所能为,都是冥冥之中都已注定好了的。   “主子,我们赶路吧,要在天黑之间找到宿处。”先前答话的大汉小心翼翼的回道,声音压得很低,却也不敢僭越。本来以为,眼前娇柔的女子定会难伺候的紧,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放弃了舒适的马车,拉着匹马便与他们同行,心下的顾虑便消了大半,这一路同行,容若公主与几个侍卫同吃同住,侍卫们都看在眼里,心中除了对容若公主背后的势力的仰视之外,多了些敬重在里面。   更何况,容若公主武艺高强,来时候竟然有一伙不长眼的土匪要打劫,众侍卫刷刷刷的抽出腰刀,大喊道:“誓死保卫主子的安全!”却见眼前一角青色飘带闪过,侍卫头领凝目一看,却是容若公主一个鹞子翻身,到了阵前。侍卫们下意识的冲到容若公主附近,警惕的看着对面已然被容若公主的出场而惊呆的劫匪。   劫匪头子到底是见过大世面,说道:“本来以为只是只肥羊,没想到竟然还藏着如此绝色。”嘴角流下类似流涎的东西。   惹得侍卫一阵怒目,容若公主挑了挑眉毛,说道:“好久没有像你们这样不知死活的人了。”眼中闪烁的不是恐怖,而更像是兴奋。      第387章 虚张声势      劫匪头子本来以为容若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他们而已,等到她出手,躺下的那一刻,劫匪头子感叹道:“还真的有这么能打的女人啊。”   容若公主淡淡的拍了拍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武功这么差,竟然还敢做这高额成本的买卖,来人,报官,给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侍卫轰然应了一声,手边没有趁手的绳子,便将换洗的衣衫拆解了开,撕成布条,迅速的打结形成一条结实的绳子,把那群不长眼的劫匪给串成了一串,留下两个侍卫看管,着人迅速来报。   沿途,又有几波不长眼力见的劫匪过来,却被一一打退。本来侍卫想插上大荣国皇室的旗子以示威吓。最好兵不血刃的通过那片山林。却被容若公主制止了。   侍卫头领以为容若公主是怕打着大荣国皇室的旗号,会惹来更多有心人的觊觎,单膝下跪,扬声说道:“属下誓死保卫公主殿下安全,护送公主殿下回到大荣国京都皇城!”   容若公主摆了摆手,苦恼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插上旗子,他们自然知道你们是皇室中人,沿途各州府也会沿途派人保护,这样的话,还有那些劫匪还来打劫我?”   侍卫头领的脑袋上迅速挂上一群感叹号!觉得自己的脑仁更疼了。   “旅途孤寂,锦绣又不在,找些乐子是应该的。”容若公主寂寥的看着眼前又被她打趴的一波劫匪,状若无聊的叹了口气。   侍卫头领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了脑袋,莫非是容若公主在皇城找不到乐子,才接了这个差事?   如今,他们已然安全的到达了南夜国的地界,相信用不了多久,南夜国便会派外臣过来接洽。几个侍卫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为公主报官,撕衣服,抓劫匪,都悄悄的舒了口气。要知道,要是他们现在看到劫匪,第一反应便是翻出不用的旧衣服,再把它们给撕成布条绑劫匪了。   许是南夜国为了迎接大荣国的公主,事先在容若公主可能经过的地区进行了清缴,容若进了南夜国国境之后,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劫匪。容若公主的眉头便没有松开过,侍卫们内心爽快,却也不敢再面上稍显,就怕被当成了炮灰使了。   就这样,他们竟然也战战兢兢的也快到达了南夜国。容若公主感慨完,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锦绣到底身在何方?”   “回殿下的话,景王爷让人捎了话过来。”一个侍卫步履稳健的走到容若的马前,单膝跪地说道。   “呈上来。”容若公主立刻回了神,双眼炯炯有神的说道,“可是有锦绣的消息了?”在马上接过侍卫双手呈上来的纸条,轻轻的舒展开,原本舒朗的秀眉紧接着皱了起来。   侍卫头领察觉到容若公主的不妥,说道,“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为难烦恼之事吗?”   “哪里有什么可为难的。”容若公主力道聚集掌中,双掌相交,里面原本薄薄的一张白纸瞬间被磨成粉末状,经风一吹,天地无痕,便是连点痕迹都没有了。侍卫头领见那朵粉末在空中即为粉尘,对容若公主的敬佩便又多了一分,问道:“可是景王爷传来的消息?”   容若公主轻笑了下,说道:“你莫要再猜下去了,有这个空东猜西想,还不如尽快赶到大都,便知道里面是个怎么波谲云诡了。”   “是属下的逾越了,还请公主殿下降罪。”侍卫头领低头认错。   “免了吧。咱们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没有那么些繁文缛节,若是在战场上,你再如此婆妈,那可真是耽误了正事了。驾!”容若公主说完,双腿狠狠地夹了夹马腹,同时,手里的鞭子抽向马臀,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侍卫头领从容若公主的话里领悟出什么来,抬头正好看见容若公主的马屁股,气急败坏的朝那群傻愣着等着自己命令的侍卫们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若是公主殿下有了三长两短,你们便提着项上人头去谢罪吧!”   一众侍卫如梦初醒,齐齐的追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容若公主正在朝着大都日夜兼程,焉不知,还有一股势力悄悄的到了大都皇城附近,遥遥的看向那座巍峨的城墙,烈烈的风吹动他带着兜帽的脸,只见他大半张脸尽数被兜帽盖住,只剩下尖尖的下巴,还有一道轻轻浅浅的疤痕横亘在嘴角附近,仿佛带了一层微笑的面具一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主子,这里风大。还是避一避吧。”一个男子弓着脊背,毕恭毕敬的说道,简直将他奉若神明。   “司墨,你可知道,我盼了这一天有多久。”男子开口,许是实在是悲痛难抑制,竟然显得有些嘶哑难辨,撕破了周遭安静的空气,便如同远处呜咽的风一般。   名叫司墨的侍从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小心谨慎着的。   男子似是不在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道:“可是,司墨,就算到了这一日,我还是……咳咳咳”剩下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剧烈的咳嗽铺天盖地而来。   司墨赶紧的上前,轻轻捶打着男子的后背,说道:“主子请放宽心,再不济,还有奴才们在呢。”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司墨停手,说道:“这些年也苦了你们。在南夜国时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离开了南夜国,颠沛流离,竟比上南夜国时的日子更差了些。也难为了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弃。”   “主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折煞奴才们吗?!这辈子能够伺候主子,便是奴才们最大的福气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男子苦笑道,“说起来倒是好听,南夜国的太子,被亲兄弟时时刻刻惦念着安危的人。说白了,他还不如在各处张贴通缉令呢,这样还让我的心里好受些。”说着,便除去了兜帽,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果然是俊秀不凡,竟然是南夜国消失已久的太子爷,夜痕。   司墨知道夜痕到底在气什么。前几日,他们扮作倒卖香料、漆器的商人,混进了大都的城门,便见在城门口处张贴者悬赏公告。夜痕瞧着新鲜,便让司墨去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墨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却是愁眉苦脸的。   夜痕感到很是稀奇,便逗他,说道,“难道这是给你比武招亲的宣战书不成?如何便做的这苦瓜脸与我看?”   司墨的嘴角朝下耷拉着说道:“主子,你被通缉了。”   “什么?”夜痕大吃一惊,也收敛了玩笑之色,朝两边扫视了两眼,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便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快上车,与我慢慢道来。”   司墨动作利落的跳上了马车。车夫见他坐稳当了,清扬手里的鞭子,喊道:“驾!”司墨则是慢慢的爬到了车厢里。   夜痕见他进来,示意他在门边坐了,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墨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回禀主子,说它是通缉令,还不如确切的说它是一张寻人启事。”   “司墨,此话怎讲?”夜痕皱起了两道斜飞入鬓眉。   “上面有您的体貌特征,详细异常,只是上面说您,说您……”说到具体原因,司墨却吞吞吐吐起来。   “到了现在的地步,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吗。直言便是。”夜痕淡淡的说道。   “是,主子。上面除了您的体貌特征之外,说您秋猎时分,贪于猎物,竟误伤了侍卫,就此失踪。”   “恐怕内容还不止这些吧。”夜痕见司墨说的如此简洁,出言问道。   “主子英明,五皇子殿下还说,陛下病重,作为人子,理应侍奉其前,已尽孝道,以全兄弟之谊。五皇子更是发动全体国民来找寻主子,找到线索之后,赏十金,若是带人找到主子的,赏百金。”   “他倒是会另辟蹊径。”夜痕冷哼了一声,转头问司墨,说道:“外面局势如何?”   “都是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之声,主子倒是不必过多在意。只是,奴才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   “传闻大荣国的容若公主驾临南夜国国都。”   “容若公主?”   “是。”   “是啊,她也来了。”夜痕叹息,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早就应该想到的,皇晟樊想要在大荣国皇城发动兵变,一举拿下皇位,夜痕也是在场的,只是,在对面阵地上骑着马的杨若,夜痕竟然后悔了,本来打定主意与皇晟樊合作,助他登上皇位,再借助大荣国军队,南下直杀入南夜国大都皇城,勤王,清君侧的计划一再搁浅。没想到,局势陡变,杨若被大荣国新帝皇景梧封为容若公主,分守两个阵营的人,似乎走的路也越来越远。   等了会,夜痕问司墨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暂时没有了,只是,奴才还听说,曾经有传闻称,大荣国的皇后颜若书现下在大都做客。”   “颜若书?是那个搅动大荣国皇城的颜若书?难道杨若竟是为颜若书而来?”   “这个奴才便不得而知了。说不定只是些小道消息,不足为虑。”   “司墨,我有件事情要交予你去做。”夜痕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手边的杯子说道。   司墨低头说道:“主子请吩咐,司墨万死不辞!”   夜痕点头表示对司墨表示赞赏,说道:“我要你立刻查出大荣国皇后颜若书现下落脚地在哪里。”   “是!”   车厢里沉默了半响,能够清晰的听到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时辚辚声响,还有不时的马蹄声。司墨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悄悄抬头斜眼看了一眼夜痕,发现夜痕原本潋滟的双眸目光分散的看着车厢的某一个点,却是已然痴了。   “主子。”   “啊?”夜痕把自己的注意力恨恨的从远方中拉了回来,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事情交代给奴才的,奴才好一并给办了。”   “算了,没什么,你出去吧,我自己一人待会。”司墨正要掀开车帘到车辕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夜痕悠悠几不可闻的语句,似乎轻易便被吹过来的最后一股寒风给吹断。   夜痕说道:“如果能打听的到杨若的音讯,也一并告知我吧。”   司墨沉默了半响,说道:“是。”说罢,放下了厚重的车帘子,也将那一声叹息,掩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更添落寞。      第388章 宅心仁厚      司墨坐在车辕上,对着面无表情的车夫说道,“走快点,先送主子回去。”   车夫说道:“司墨公子可坐安稳了?”这不是提醒,只是单纯的陈述语气,司墨也不以为意,嗯了一声,便见那车夫狠狠的一鞭子抽向了那几匹骏马,骏马昂首狂嘶,撒腿狂奔。   坐在车厢里的夜痕不动如山,放佛已然习惯了这样的速度赶路,手指掀起了车帘子的一角,看着街边小摊小贩,茶楼酒肆在迅速倒退,只对车辕上的两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小心,莫要撞到人”,不等他们应答,便放下了帘子,安心的补觉去了。   夜痕却不知道,就在他经过的一个茶楼靠窗边的桌子,容若公主带着几个侍卫正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当然,那辆疾驰的马车也不例外。   “真是的,赶这么快,要是撞到人,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下去教训教训他!”容若公主说着便朝着楼梯口而去,刚站起身子,便见侍卫头领伸手拦住了她。   “让开!”容若公主冷冷的看着横陈在她眼前肌肉虬结的手背,沉声吩咐道。   “小姐若是要点东西,我们兄弟几个代劳便是,实在用不着小姐的大驾。”为了方便行事,容若公主他们入乡随俗,换了一身南夜国民间寻常的服饰,外貌上倒是看不大出来,就连称呼上,也由“公主殿下”换成了“小姐。”以免南夜国背着他们做小动作。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给我让开!我非得教训那个赶车的混蛋不可!”   “小姐,我们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便是保护小姐的安危,到底是不如在家里方便,更何况,您这时候下去,如何追的上?我不让。”侍卫头领很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容若公主从窗口一看,果然那辆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禁扶额重新坐下,说道:“是我失态了。”她在南夜国生活了很久,一度以为,南夜国才是她的故乡。再加上后来投靠了夜痕的缘故,耳濡目染的便是夜痕就是以后南夜国的皇帝,一切南夜国的百姓皆是他的子民,却忘了,她本身是大荣国的人。   “小姐宅心仁厚,何必如此自责?”侍卫头领见容若公主镇定下来,招手换来小二,说道:“我们久未回故国,便将你们店里招牌菜给上来,也让我们尝尝故国的味道。”   容若公主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意,说道:“还是你思虑周全。有菜无酒,终是虚妄。小二,再给我来几斤你们店里正宗的黄酒,那才叫爽快!”   小二还没有见过如此大方的客人,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说道:“好嘞,瞧好吧您哪。”说完,蹭蹭蹭的下楼,过不了多久,便动作利索的上就上蔡。   “小姐,我们不能喝酒。”侍卫头领拦住容若公主要给他斟酒的手,说道。   “怎么,大统领刚刚栏过我一次,还想拦第二次不成?”容若公主也退让,双方互不相让。身后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生怕自己成为两个大人物吵架的炮灰。   “小人不敢。”侍卫头领到底是没有敌过容若公主的眼神,败下阵来,于是便双手举高了酒杯,说道:“我先干为敬,小姐自便。”   “好,是条汉子!来,再喝一碗!”容若公主见侍卫头领毫不含糊,在他喝光了一杯之后,又为他续了一杯,说道:“若不是我是女儿身,我定会去边境,上沙场,马革裹尸还才是我该有的归宿!”   “壮哉!”侍卫头领别见块头大,酒量却是和他的块头是成反比的。只是喝了两杯的黄酒,便原形毕露起来,蒲扇大的手掌啪啪的拍向容若公主的瘦削的肩膀说道:“兄弟,哥哥我虚长几岁,听哥哥的话,战场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还是安心的当你的主子把。”   几个侍卫见自家头领这个德行,捂脸不敢看容若公主的表情,心下暗道:“头儿,你可真是酒壮怂人胆。连公主都敢拍,我看这次,你也死的瞑目了。别怨手下见死不救哈。”几个侍卫内疚到不行,只好双手不停的朝桌子上的好吃的进攻,压压内心的不断翻涌的负罪感。   偏生侍卫头领还毫无所觉,容若公主被他给搅得烦了,不禁后悔自己想出用酒惩罚侍卫头领的笨法子来。用眼神示意拼命狂吃的侍卫,说道:“还不快些服侍你们的头去歇息?”几个侍卫慌忙扔下手里的烧鸡腿,也不擦干净油乎乎的手,左右在侍卫头领的衣服上擦净了了事,扶着他便走。   侍卫头领不依,双手在空中胡乱的划着,说道:“我没醉,小兄弟,真的,我没醉。”   几个侍卫口中不住的应着,说道:“对对,头儿千杯不醉,这点黄酒算得了什么?我哪里还有上好的女儿红,咱哥几个好好的喝一杯!”   一听到有酒,还是来自故土的好酒,侍卫头领扑腾的双手便紧紧的箍住了侍卫的脖子,说道:“走的怎么这样慢!”   “头儿,您,您轻点,快,快不能呼吸了!”等到侍卫头领将手稍稍放松了一些,侍卫才不满的嘀咕道:“您要是想加快脚步,自己走不是更快些?”   许是听到了他的抱怨,侍卫头领直挺挺的站直了身子,迈开了大步朝前走,转眼间就甩开不短的距离。   侍卫先是目瞪口呆,后来便追了上去,嘴里喊着:“头儿,慢些。”生怕他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幸好,楼上再已准备好了客房,容若公主也不怕他们出任何岔子,便一个人临着街景,慢悠悠的独酌起来。真是好久没有尝过如此地道的黄酒了,大荣国崇尚的都是些白酒,入口清冽无比,只是喝起来总是少了些味道。   “小姐一人独酌,是否孤寂了些?”一道清朗不失悦耳的男声传入耳朵,容若公主警惕般,猛地回头,却见一个英俊男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容若公主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不断晃动,看着金黄色的色泽在阳光底下闪出柔和的琥珀光来,说道:“如今搭讪的手法都是如此老土了吗?”   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深,说道:“小姐可是同意了?”   “我要是你的话,听到这句话早就识相的乖乖的滚到一边去了。”容若公主面色不变,抿唇啜了一小口酒。   “莫道有酒终须醉,酒入愁肠愁更愁。”男子扬声吟了这句诗,低头看着仍是不住小口小口啜饮黄酒的容若公主,说道:“小姐是极其冰雪聪明之人,难道还不懂得此话之意味吗?”   容若公主还以为这个酸腐书生是谁给派过来与她接头的,没想到听他说了这么多竟然发觉不是,只是一个卖弄肚子里那几滴墨水的书生,怒向胆边生,正在思考是将他丢出窗外呢,还是甩飞楼梯时,不禁想念起那几个呆头呆脑的侍卫来,若是他们在,何必让这种人近身。   那酸腐呆子见容若公主没有答话,还以为他的这一番言论终于说动佳人的芳心,心下一喜,狼爪子便要袭上容若公主的肩头,眼看便要搭上那瘦削的肩膀,却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后背一痛,耳中传来噼里啪啦杯盘落地声不绝,伴随着食客的惊叫。这才发现自己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   酸腐呆子扶着腰哎呦哎呦的站起身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旁站了几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心下恼怒异常,走上前去,不敢动手,只好指着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是哪个缩头乌龟在背后暗算于我!”   “怎么,你还想和我真刀实枪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吗?”其中的一个男人回过头来,眼中精光收放自如,无悲无喜,不怒自威。   那酸腐呆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容若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笑意盈盈,明艳如春日里的灼灼海棠,不由得痴了。   “呆子,还不快走,难道还想被人再扔出去一次吗?!”   听了容若公主的话,那个呆子挨个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个男人,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们给记住!”说完,头也不回的掉头跑下楼去了。   周围的食客眼见没有新鲜的热闹可以看,一哄而散,二楼又恢复到了一片宁静。旁边的小二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其实,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好长时间,只是这几位客官着实不是好惹的,实在不敢搭话,见场面被控制了下来,只好上前赔笑着问道:“几位公子,小姐,这打烂的桌子椅子…”   “嗯?”先前单手便将那个酸腐呆子扔出去的大汉听到响动回头,看着店小二,店小二立时便吧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记在我的账上便是。”嗓音温润,气质温柔,如沐春风。店小二听到这句话,简直像是听到了天籁一般,不住的弯腰点头道:“谢谢大爷,多谢大爷体恤小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这里杂乱的很,恐怕几位爷有些不适应,便到厢房如何?”   几个人正有此意,大汉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也不管是多大,顺手抛给了店小二,说道:“给,赏你的。”   店小二手忙脚乱的接住,赶紧将这几位引到厢房去,殷勤的为他们关上房门,正要掏出那锭银子好好掂量掂量,却听见容若公主淡淡的说道:“把我的酒菜,一并给送到这里来。”   店小二把银子重新的塞到怀里,连忙应了。      第389章 受宠若惊      房门隔绝了其他客人好奇的木光,几个人落座之后,容若公主把玩着杯子,淡淡的对对面不动如山的男子说道:“没想到,在南夜国竟然还能碰到墨言墨当家,真是让杨若受宠若惊。”嘴上说着受宠若惊,可是面上可没有丝毫惊讶的影子。   温润男子,就是墨言,轻声笑道:“公主殿下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介草民,如何当得起公主如此厚爱。”   “闲话少说,你是何时盯上我的。”容若公主毕竟在江湖中流浪了十几年,最是看不惯遮遮掩掩,话说一半的方式,比从小养在深宫深闺中的锦绣多了一分豪侠之气。也不是容若公主对墨言有什么偏见,只是这墨言是天下闻名的琉璃阁的主子,就连是皇亲国戚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如何会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正处于多事之秋的南夜国大都?只怕来者必有图谋,走一步看一步吧,容若公主悄悄的在心里筑起了警惕的高墙。   容若公主的单刀直入甚得墨言的欣赏,只见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说道:“还是公主殿下爽快。在正式说明来意之前,请公主殿下允许我介绍我身边的这两个人。   容若公主放下手下的杯子,看向对面仍旧站着的两个人。   墨言指着教训那个酸腐书生的大汉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任侠飞,一身外家功夫,让公主看笑话了。”   “多谢这位壮士出手,杨若心领了。”容若公主起身抱拳,端的是大家风范。   大汉不紧不慢的回礼,说道:“公主殿下客气了,就算没有我出手,公主殿下也能轻易的搞定那个呆子的吧,倒是我多虑了。”大汉说这话倒真不是客气,练武之人对动作最是敏感,他明明注意到在那个酸腐书生即将碰到容若的衣服时,她的手掌里暗暗的扣个酒杯,等他将那个登徒子给扔出去了之后,容若手中的酒杯已然不见了。   “杨若这点雕虫小技如何入的几位的法眼?”杨若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墨言扯开话题,指着任侠飞旁边的一个娇小身材的人,说道:“阿碧,是我琉璃阁的管事之一。”   不等墨言继续介绍下去,容若公主手肘支着桌子,手掌撑着下巴,说道:“那么墨当家呢,不介绍一下吗?”   “哈哈哈,容若公主果然是和宁若公主是姐妹俩,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宁若公主是大荣国皇帝皇景梧为唯一爱女赐的封号,希望她维雍维睦,宁若参商。   听见墨言提起锦绣,容若公主的眸子沉了沉,说道:“是啊,本就是一宗同源,血脉相连,只是念念到底在哪里呢?”   “公主殿下不必忧心。”墨言出声打断容若公主的凝思,说道。   容若公主这才想起来,琉璃阁除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机关铸造术之外,还培植了相当大情报信息网,想通此关节,便急急地问道:“你可是有锦绣的消息了?”   “消息自然是有的。”   “快说,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容若忍不住轻声叱道。   墨言也不生气,说道:“宁若公主正在赶往大都的路上,算来,还有一天的脚程便可到皇城。”   容若公主听到失踪已久妹子的音讯,一双大眼,瞬间染上了粼粼波光,说道:“她可还好?”   墨言在心里感叹这对姊妹之间的感情之深,一边回答,说道:“就目前传来的消息而言,好消息居多。”   “你的意思是说,也有坏消息。”容若公主自言自语,一个念头猛地在脑海中响起,容若一个机灵,说道,“不对,你刚刚说锦绣还有一天的时间到达皇城,这是什么意思?”   墨言赞赏之意更浓,说道:“公主殿下果然谨慎小心,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眼看容若公主不耐烦,墨言便立时将话转到了正题之上,说道:“是皇城,宁若公主现下正在和南夜国的五皇子夜弘殿下、六皇子夜楚殿下同行,快马加鞭赶往皇城!”   容若公主一向镇定的脸上,也不禁变了脸色,说道:“怎么会这样?念念可是被他们给抓住了?要不然怎会如此?不行我得去救她!”怎么回事?!景沐暃没有找到念念吗,夜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们不知道,她可是清晰明了的很!父子天性、兄弟之情在他眼中只是利益交换的筹码,唯一的不同便是带来的利益不同。那时的杨若,孤苦无依,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在外巡视的当时的三皇子殿下夜痕。夜痕是代天子巡狩四方,正行进到僻静无人的官道处,没想到竟然碰到几个死士没命的刺杀,侍卫死伤过半,连他也被刺客在胳膊上给砍了一刀,侍卫只好分出两个人来,护送着朝城镇而去,在路上遇上了无聊晃荡的杨若。   杨若本来不想管这莫名其妙的差事,只想抽身离去。不知道是不是死士杀红了眼还是害怕杨若到官府报官,竟然连她也想一并给灭口。杨若一怒之下,便将死士杀了个干净。   夜痕眼瞅着最后一个死士倒下,失血过多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刀,扑通倒地。杨若吓了一跳,还以为夜痕死了,用脚踹了踹夜痕的身子,问道:“喂,你还活着吗?喂!”夜痕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杨若蹲下身子,暗道:“真是可惜了,小小年纪就死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偷东西却没想到护院这么狠心。唉。”说完,抬腿便想走,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杨若低头,看到一只被猩红的鲜血染红的手正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踝,顺着手往上看去,夜痕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杨若,嘴巴一开一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杨若用空着的左脚一脚便踹向男子的胸膛。夜痕只来得及闷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杨若对着自己的新衣服哀嚎了半天,过了半响这才记起来查看夜痕是死是活,一摸鼻息,几不可查的气息微弱无比。杨若有些慌了,便想方设法将他架到官道上,也许是夜痕命不该绝,不多时,便有一辆马车经过,杨若好说歹说,把身上所有的家当给那个赶车的车夫,车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杨若把夜痕搬到了马车上。   “我说,小姐,人家上山都是拣些獐子、狍子、野兔之类的猎物,你倒好,竟然捡了个人过来。”车夫双手抱胸,也不说帮忙,在一边奚落道。   杨若正在给夜痕包扎伤口,闻言翻了个白眼,说道:“师傅,你要是再不走,那我们便把他给煮了吃如何?”   马车一听到杨若如此说道,怀里的银子无比烫手起来,却也不敢退了,生怕杨若抽出刀来,把他给结果了,做肉吃。   这么想着,车夫赶车赶得飞快,快速的把杨若和夜痕扔到了一家医馆门口,扬长而去。   杨若也不在意,使出吃奶的气力把趴在地上的夜痕给架到了医馆里里头。别看夜痕文质彬彬的模样,竟也是结实无比,把夜痕送到了医馆为病患准备的榻上之后,歪坐在脚踏边上,不住的喘粗气。   医馆的大夫早就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夜痕浑身血污,也是被唬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为夜痕把脉,边问杨若道:“怎么会商城这样?”胳膊上明显就是利刃划破的整齐的刀口,大夫虽然不敢耽搁,但还是心内存了疑虑。   杨若在心里暗暗的叹气,深知如果不解释完这一切,还没等到大夫为夜痕诊治完,衙门的捕快便来了。轻描淡写的说道:“嗨,说起来我们也是倒霉透顶。大夫,你是不知道啊,山中的野兽竟然比夏日里的还要疯狂哩,我和榻上的这位郑富儿郑大哥想要去山上捡个漏子,没想到,打鹰的却被鹰啄了眼,一个尚未进入冬眠的大熊出现在大哥的背后,我抽出他的刀便向熊砍去,却不小心误伤了他,真是笨死了,竟然连熊都比不过。”   “是,当时,真是多亏你了。”一个粗哑没有喝水的声音传了过来,杨若欣喜的转头看向夜痕,也就是“郑富儿”,说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夜痕本来有些怨念,但看到杨若如此为他担忧的份上,心下一暖,说道:“我没事了。”便想坐起身来,向杨若证明他所言非虚。   “别乱动!”还没起来,却又被医馆大夫给摁了回去。   杨若趴在贵妃榻上,悄悄抬起眼,偷偷的觑了一眼大夫,只见老头面无表情,还是为夜痕包扎伤口,不知道对刚才的话信了几成。   “大夫,他的伤要几时才会恢复如初?”杨若忍受不了周围的寂静,出言问道。   大夫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最少两个月。”   “需要这么久?”杨若惊呼出声!夜痕倒是没多大的反应,静静的躺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夫没好气的说道:“这还久?外伤虽然看着恐怖狰狞,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等到包扎完毕,再定时换药便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除了外伤之外,他的胸口受到重创,受了内伤,若是不好好调理,等到老了,就有罪受了。”大夫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夜痕,“你胸口是如何受的伤?”   杨若大囧,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将脑袋移到了一边去。      第390章 命够硬      “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被一头大熊给踩了一脚而已。”   大夫啧啧称奇,说道:“小伙子,命真够硬的,被大熊踩了一脚才只是受了内伤,却没有踩断肋骨,若是肋骨断了,你的小名在不在现在都说不准咯。”大夫站起身,说道:“我去外间开方子抓药,小姑娘一会出来,将药给煎了吧。”   等到大夫出去之后,杨若忍耐的脾气也就到了头,面色平静的问道:“这位公子,你说谁是熊?”   在外间专心致志的写着方子的大夫只听得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大吃一惊,跑到门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若答道:“没事,郑富儿想翻个身,碰到自己的伤口了,你说这个人笨不笨。”   大夫一听,也便放心了,继续回到桌子边上,列药方单子。   屋里的两个人也被大夫的这一下打扰也没了继续打闹的心思,夜痕首先打破这沉默,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杨,单名一个若字。”杨若说完之后,又沉默了。   “杨若?真是好名字。”夜痕等了会,不见杨若问他的名字,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可以叫你阿若吗?”   “可以。”   夜痕问道:“阿若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夜痕的眸子陡然一沉,意味不明的说道:“哦?阿若怎么知道的?”   杨若也惊了,说道:“你不是叫郑富儿吗?!”   “……郑富儿?这是谁?”夜痕平静的面具上裂出了一道道的纹路。   “难道你不叫郑富儿?”杨若对郑富儿很是执着。   “……我的名字是夜痕。”   “还不如郑富儿好听。”杨若很是失望。   “那可真是叫姑娘失望了。”夜痕也隐隐上来了火气,夜痕这个名字,不仅仅代表的是他这个人本身,更代表的是皇家的血统和那个高不可及的威严。但是,杨若竟然觉得这个高贵的名字还不如一个土土的郑富儿好听,夜痕的心里有了一丝名为挫败的颓丧感。   夜痕自顾自的陷入了沉默,杨若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只听得杨若悠悠的说道:“我说。”   夜痕很快竖起了耳朵,想知道杨若是不是发现他的名字的独特之处了。却听杨若朝他低声问道:“你带银子了吗?”   “啊?什么意思?”夜痕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看着杨若。   杨若懊恼的说道:“我为了把你搬到医馆,用我身上所有的钱给了马车车夫。早知道留一点傍身好了。”   “我有。”夜痕突然说道。   杨若的眼睛“刷”的亮了,堪比外面的太阳。   夜痕被她过于热切的眼神吓了一跳,摸向袖子,空空如也,摸摸怀里,一个荷包也无。他是个皇子,一应器物用度皆是有月例的。出门买东西,都是侍从付钱,哪里就需要一个皇子揣着荷包到处乱晃?以至于此次落难,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杨若闪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说道:“还说你不是个偷儿,这身衣服也是你偷出来的吧,只是你是找准了才偷的吗?为何衣物如此妥帖合身?”这样的话,他被一群人追杀也就能说的清了。   夜痕不想和她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摘下腰间佩戴的一块莹润的玉佩,在手上摩挲了一阵,说道:“这是我最为珍重的东西,你先用它抵做医药费吧。”说罢,便将玉佩扔到了杨若。   杨若一把抓住,玉佩触手冰凉一片,雕工朴实无华,细看,全体顺着玉石本身的纹路雕成,却显得大工天成,确然是一块好玉。不住赞叹:“真是宝贝!你真的舍得?”回头看向夜痕,却见他转过了脸,显然是不忍心。   过了半响,像是下定注意似的,杨若站起身来,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的夜痕说道:“我出去处理点事情,去去便回。”   夜痕漫应了一声,也不睁眼,听到属于那个名叫杨若的女子的脚步越走越远,“该不会不回来了吧。”怀着这个念头,夜痕躺在榻上,和着满室的余晖,睡着了。   过了半响,夜痕才在饥肠辘辘中醒来,抬头却没发现杨若的身影,自嘲道:“果然走掉了呢。”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子,竟然有些酸楚滋味涌上了心头。   “啊,你醒了!”略微带着些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夜痕吃惊的抬头,看着杨若拖着一个大的木质托盘,上面整齐的摆着两碟小菜,一碗粳米粥,外加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饭菜香气里混杂着淡淡的药苦味,成了独一无二的味道、“你不是走了吗?”夜痕目瞪口呆的看着杨若娴熟的摆好碗筷,惊诧的问道。   “是啊,我还会回来啊。”杨若一脸莫名的看着夜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恶狠狠的说道:“难道你以为我卷款潜逃?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夜痕哪里敢触其锋,这件事情也只能怪自己,只得伸手端起眼前的这碗粥,说道:“你做的吗?好香。啊,烫!”   “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给你这个大少爷吹凉你就下口了。”杨若凉凉的说道,到底是不能不管,便接下夜痕手里的粥碗,塞了一双筷子到夜痕手里,说道:“喏,先吃点小菜吧,粥一会再喝。”   夜痕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筷子,想着刚刚离去的手指的温度,不禁有些贪恋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杨若奇怪的看着夜痕,问道。   “没有,只是想起来一些往事而已,阿若不必放在心上。”   杨若也不再搭理他,看着他左一筷右一筷子的左右开弓的吃,拖着腮说道:“你真的好生奇怪哎。”   夜痕放下了筷子,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怎么了?”   杨若想了想,说道:“这饭食不是我按照你的喜好做的。”   只说了这一句话,夜痕竟也听懂了。心下暗道,从小,父皇便叫我遗忘所有的偏好,这一生,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能做与不能做。   夜痕说道:“我好养活。”   “别说话了,小少爷,赶紧吃完饭吃药去吧。要不药汁凉了,我还得再热一遍,着实有些麻烦。”   夜痕听她这么说,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可即便如此,碗筷相交还是一丝声音也无,杨若这才相信,这个误打误撞被她给救了的小子,真的是出生不凡的人。他们走江湖的,最重要的便是这一双眼睛了,不管是什么人,便能一眼认出。这夜痕,明显就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从不带银钱和吃不了一点苦,但是,容若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   心下正在想着,那边夜痕早已吃完了饭,正在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喝药,药汁灌倒在嘴里还是温热的,苦味从舌尖一路蔓延到了胃里,夜痕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一口气将药汁全喝了。   “喏,喝完了。”夜痕把空碗展示给杨若看。   “那我给收拾走了。”正在这时,老大夫从房门外走了进来,目送杨若端着些空碗空碟出去,检视了下夜痕的伤口,伤口已然被药粉给止住,不再流血,只是手臂上血污还在,有些狰狞骇人罢了。点头说道:“毕竟是年轻,底子又厚,放心吧,不出两个月,一如往常。”   “不是说三个月吗?”夜痕疑惑的看向眼前眯着眼睛笑的老头。   大夫笑眯眯的说道:“我诈那个女娃娃的。”见夜痕又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好心的解释道,“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胸口上的伤还有内伤是怎么来的?嗨,你自己掀起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夜痕依言掀开自己的胸膛,低头却见一个大大的青紫脚印横亘其上,看起来有些骇人,实际上,在仔细看看,竟也有些显得可爱起来,夜痕看着这个脚印,嘴角忍不住挂了一丝微笑。   大夫看着夜痕痴傻笑着的表情,摇了摇头便走了,走到门口,又遇到把碗碟放回厨房的杨若,杨若问道:“咦,大夫,这么快便看完了。”   大夫也不搭话,定定的看了杨若一眼,摇头晃脑道:“没救了,唉,该怎么办啊。”   杨若一头雾水的看着大夫离去的方向,说道:“原来大夫也会神经错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自己针灸医治?”走了两步,觉得不对,说道:“他说的没救了不会指的是那个人吧?坏了!”   “你没事吧?”杨若急切的问夜痕。   夜痕听到杨若的脚步声,便把衣襟放了下来,说道:“没事,我当然没事了。”   “那怎么大夫刚刚出去说,没救了没救了…”   “阿若,你随我回府吧。”夜痕突然出声打断杨若的话,一句话便成功让杨若消了音。   杨若愣愣的看着躺在榻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绷带却依旧丝毫不减损其奢贵之气的夜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响,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你觉得我会跟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走吗?”   夜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我怕说了之后,你便视我为洪水猛兽了。又谈何跟我一起离开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知道的好。”杨若故作镇定的站起身子,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你回去的时候不要在被人给追杀了。”   “我是南夜国三皇子,夜痕。”   就在杨若转身要走之际,夜痕幽幽的开口了,看着杨若瘦削的背影,继续说道:“我已经告诉你底细了,你会跟我走吗?”   杨若头也不回,说道:“严刑逼供与主动招认都是认罪,只是量刑还是不同,你可知是为什么吗,三皇子殿下?”   夜痕苦笑道:“还是不会跟我走吗?”   “是。”杨若坚定的朝外走,脚步不停的说道,“因为我不想再当第二次的傻子!”   夜痕看着她转眼消失在门外,费力的从榻上坐起,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还有杨若那一抹天蓝色瘦削的背影?      第391章 落寞      大夫进来给夜痕换药时便见他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没好气的说道:“外面又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一条街而已,你要是想看,便好好养伤,攒足了劲头看,一次性看个够本。”   “若是没有那个同行之人,这街景也只是个嘈杂的所在了。”夜痕楠楠的说道。   大夫听得不是很真切,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夜痕待大夫给他重新帮上绷带,小心翼翼的重新躺下。   那大夫在内室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杨若的踪影,说道:“那个送你过来的小丫头片子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吧。”声音竟是无比的落寞。   大夫还以为两个人之间生了不能和外人道的龃龉,也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在这里稍事休息,应该很快便能回去了。”   “多谢大夫。”   “救死扶伤,乃是杏林本分,公子无需挂怀,只是那个姑娘,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别冷落了她才好啊。”老大夫临行谆谆叮嘱道。   夜痕苦笑,不是他冷落了她,而是她抛下了他!只是也不好解释,以免毁了杨若的声誉,说道:“晚辈记下了。”   许是夜痕的态度稍稍让大夫满意了,他点了点头,捋了捋垂到胸前的银白的胡子,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一股大力给撞到了门上,随即被点了昏睡穴,软软的从门上滑了下去。   夜痕吃了一惊,正想大声呵斥,却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捂住了嘴巴,在他耳边,说道:“嘘!别出声~”   夜痕听出来是杨若的声音,紧绷的身体刹那间放松下来,扯下捂住他嘴巴的滑嫩的销售,低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为何要再回来?大夫怎么样了?”   “要算总账也得等到敌人走了再说行吗?”杨若翻了个白眼给他,“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学,放心好了,待我们脱离险境,自然将追兵引走,到时候,这个医馆也就安全了。”   “来了追兵?为何不早说?你快走,不要管我,赶紧到衙门告状,千万不要到宫里去。”   “这是为何?”杨若不解的问道。   此等性命攸关的时刻,总有一个人是让你放心将自己的命交至在他身上,说道:“这次来刺杀我的人,十有八九便是从宫里来的,你若是去宫里求救,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杨若对于这些发生在皇城里的龌龊事不甚了解,见夜痕眼中焦急之气尽显,说道:“我拖住他们,你去宫里求援。”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说道:“我不求三皇子殿下能够让我毫发无伤,只求留条命便也够了。”   “开什么玩笑?!”夜痕又惊又怒,看着杨若说道:“你以为本皇子保不住你?”   杨若心下感动,说道:“留在这里,也是徒给老大夫麻烦,我们还是先出去,混在人群里吧。”看了一眼夜痕身上的暗藏金线的锦袍说道:“你把衣服给脱了吧。”   夜痕面上红晕一片,说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头,杨若已然在柜子里翻找,说道:“哎呀,这衣服怎么这么短!老大夫也该为自己配服药好好长长个子了。好了,就这件吧。”说完,就跟献宝似的,将衣服在夜痕眼前晃荡,说道,“动作麻利点,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吧。三皇子殿下。”   夜痕才知道她打的注意,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他还穿着一身皇子服饰在外面转悠,简直就成了众矢之的。于是,毫无疑义的接下了杨若跑过来的衣服换上了。只是换上去之后的夜痕,衣服真的好短!   “扑哧”,杨若一个撑不住,便笑了起来,说道,“还挺合适的。”   夜痕也不恼,说道:“要笑你笑便是,何必忍得这许多辛苦?”   “好。”夜痕和杨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老大夫搬到了榻上,又在药房里将抽屉全部打开,弄的各处凌乱无比,做出让人打劫的假象来,防止老大夫惹来杀身之后,两个人便走到了街里,杨若对夜痕说道:“别回头,径直朝前走,后面有跟踪我们的人。”   夜痕扯着杨若的衣袖走的更急了些,左手毕竟不好使力,杨若反手抓住夜痕的衣角,说道:“走这边。”说着便引着夜痕走向了一个小巷子。说到对这个巷子的熟悉程度,杨若认第二,便没有人敢认第一,左转右拐间,便将后面的小尾巴给甩了个没影。   两个人靠着墙稍微在顺气,夜痕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受伤的胳膊,焦急逃离时并不觉得,等到一停下来,那钻心的痛楚便顺着胳膊到了头顶,不由得蹙起了两道好看的剑眉。却听到杨若喘着粗气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   “你在城外遇到的黑衣人,明显便是不要命的架势,但是这波人,我感觉不到杀气。”   夜痕知道她从小在这市井之中长大,对于这些毕竟比其他人感知更为敏锐些,点头应道:“我也感觉出来了,毕竟不如你,所以不是很确定。”   低头凝思了半响,夜痕才把梗在喉头的问题问出口:“你明明都已经走了的,为何又回来了呢?”   “当然是怕你身首异处啊。笨蛋。”杨若翻了个白眼。“我身上总共那么点银子,全都用在救你了,当然不能放任你就这么死了。”   夜痕听到杨若这么说,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连漆黑的眸子里都染上了笑意,说道:“嗯,我不会轻易死的。”   “那当然,要不然我的钱问谁去要?”   “你是答应了?”夜痕惊喜的喊道。   答应了?其实就是在点头与摇头之间,杨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早在街上看到那几个正在打听夜痕的人时,恐怕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向来不是个扭捏的人,点头说道:“嗯,答应了。”   那句“嗯,答应了”至今还萦绕在以前的杨若,现今的容若公主耳边,那时映照在夜痕面上的狂喜也清晰的应在容若公主的耳朵里,只是不知道她清晰的记得的事情,那人还记得几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墨言带着笑意的呼唤传入耳膜,容若公主猛然回神,说道:“什么事儿?”   “我见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只是佳肴美酒不等人,时间长了,便也失去了藏于其中的味道。”   容若公主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她面前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美食,碗叠着盘,盘挨着碟,满满当当。“看来墨大当家也是个妙人。”   “妙人不敢当,只是红尘俗世里的一个俗人而已。公主殿下请。”墨言举手示意,容若公主便动筷夹了离她最近的一道清蒸武昌鱼上,拨开摆放在鱼身上的青葱和嫩绿的芫荽,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在嘴里,说道:“入口劲道,果然好吃,墨大当家不尝尝吗?”   “那是自然。”墨言一边夹菜,一边类似于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容若公主道:“适才公主殿下沉思良久,可是对当今南夜国局势有甚看法?”   容若公主似笑非笑,说道:“墨大当家七窍玲珑之心,眼线遍布全天下,区区一个容若又怎么会入得墨大当家的法眼?”   “其实不然。以公主殿下当今的威视,我墨某就是一只蝼蚁。”墨言不无感叹的说道。   “那么,我就想知道一句话,就是墨大当家所为何来?”   “生意。”墨言听的干脆,回答的更是不拖泥带水,说道:“生意人所求的不过是生意二字而已。”   “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墨大当家指教。”杨若放下筷子,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墨言。   “公主殿下请讲。”   “墨大当家现下做的是谁的生意?夜痕还是夜弘?”   “哈哈哈,公主果然是个爽快人。我说了,只是生意。”   容若公主皱起了眉头,心下暗暗思忖起来,难道他的意思是说,他做的只是胜利者的生意吗?不管那个最后登上九五之尊的人是夜痕还是夜弘?这个认知让容若公主皱起了黛眉。   “公主殿下不必忧心。”   “这倒有意思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墨言轻笑,说道:“公主殿下也说了,墨家的琉璃阁还是有些眼线的,公主殿下以往和南夜国太子夜痕殿下的那点过往,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想说些什么?”容若公主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个人。”   “谁?”   “宁若公主。也就是您的妹妹。”   “念念?”容若公主的眉头不松,反而皱的更紧,说道:“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还请公主殿下耐心听我细细说来。”   墨言屏退了任侠飞和阿碧,与容若公主密谈了些什么,众人无从得知,只是知道,打开门,里面只静静的坐着是容若公主。   “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在墨言起身离去之后,容若公主对面静静的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肃静男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容若公主又啜了一口酒,说道:“只是不知道念念怎么样了。”   “我也想知道。”男子这么说着,视线早已越过了容若公主,飘到了还未到达南夜国皇城的锦绣身上。   却说此时的锦绣。   南夜国五皇子夜弘自从接到南夜国朝堂里传来的大荣国容若公主要来南夜国的讯息开始,马不停蹄、日夜不歇的朝大都皇城赶去,夜弘和夜楚还好些。只是苦了锦绣。      第392章 让你挂念了      算来,锦绣怀有身孕已有月余,马车上虽然铺了厚厚的被褥,再加上厚厚的皮毛,虽然减震,却也是颠簸不堪的。   “呕!”干呕的声音不停的从马车里传出来。映雪赶紧兑了一杯温水凑到锦绣嘴边,说道:“小姐,快些,漱漱口吧。”   “不要紧。映雪姐姐。呕。”许是马车行驶路程中碾压到了石子,车内一阵颠簸,锦绣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映雪急的在马车里团团转,不知道如何是好,说道:“小姐,我去叫六皇子殿下过来瞧瞧你吧。”   “他又不是大夫,如何好叫他过来?”锦绣面色苍白的躺在蓬松的狐狸皮毛上,原本光华四溢的眸子在舟车劳顿中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那可如何是好。”映雪没办法,只得在一旁落泪。   锦绣嘴角扯开苍白的笑意,竟也温柔了眉眼,轻轻的抚摸这小腹说道:“只怕这个是个调皮的,也不知道体恤为娘的辛苦。”   正说话间,马车吱呀一声停了。   映雪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姐还是进点水吧。我去打听打听还有多久才能到大都。”   还未等锦绣点头,映雪已然掀了帘子出去了。锦绣身后垫着一个大靠枕,歪在上头闭目养神。   “锦绣姑娘可还醒着?”车厢外传来一道男声,出乎意料的,不是夜楚,竟然是夜弘的声音。锦绣挑了挑眉,说道:“原来是五皇子殿下,还请殿下稍后。”   对着镜面,锦绣理了理头发,掀帘而出,车夫也是个及其有眼力价的人,看着锦绣出来,便从马车车厢后面的小凳子出来,扶着锦绣下了车。   夜弘说道:“小心着些。”   “让殿下挂念了。”锦绣从车上下来之后,便向夜弘道谢。“不知殿下过来,所为何事?”   “咱们即将进入大都,便停下来休整半日,我记起锦绣姑娘似乎身体不适,于是过来看看。”   “锦绣身子单薄,倒是有劳殿下了。”锦绣摸不准夜弘的来历,只好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应付,不见夜楚前来,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便问道:“今日为何不见六皇子殿下?”   “锦绣姑娘知道为何要日夜兼程赶路吗?”夜弘不正面回答锦绣的问题,反问道。   “锦绣孤陋寡闻,不曾知晓。”   夜弘见锦绣神色不似作伪,才说道:“因为,那几日我得到了一个讯息。”   “观殿下神色,必定是个好消息了?”   “算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夜弘悄悄的打量着锦绣的神色,慢吞吞的说道:“大荣国新封的容若公主到南夜国来了。”   “此话当真?”锦绣心下吃惊,阿若来了吗?只是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面上却是涓滴不漏,说道:“那锦绣便要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   “哦,喜从何来?”   “殿下日夜兼程,现下又派六皇子殿下先行赶回大都,恐怕都是为了这个容若公主而来,占尽了先机。难道此事还不值得可喜可贺吗?”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姑娘果真生就玲珑之心。”夜弘说道,“姑娘从大荣国而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容若公主吗?”似乎想看透锦绣真正内心所想。   锦绣说道:“大荣国皇帝皇宁梧封容若公主,昭告天下,锦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还未曾睹得芳容,不知是个何等花容月貌?”竟似有些不甘心的怨念在里头。   夜弘暗暗说道:果真是自己多想了吗,这个锦绣当真是与大荣国皇室没有甚牵扯?嘴角勾着微笑,说道:“此次便能见到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失望才好。”   “公主殿下是天仙之姿,与日月争辉,只怕锦绣这盈盈小虫之光亮到时便是相形见绌了。”难得锦绣示弱,趁着苍白的脸色,竟比平日里更加楚楚可人怜了。   夜弘内里一动,说道:“那本王就不打扰锦绣姑娘歇息,不多时,便到了皇城。”   “锦绣恭送殿下。”说完,轻轻的福了福身子,看着夜弘的身影很快的走到前面的马车去了。   打听玩消息回来的映雪赶紧搀扶起锦绣,说道:“五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来了?”   “休的乱言,映雪姐姐,扶我回马车上吧。”   映雪也不敢再说,便扶着锦绣上了马车。从怀里掏了一把酸梅出来,献宝似的说道:“小姐,刚刚我去前面,那些侍卫给我这一把酸梅,你快尝尝看。”   “是了。侍卫经常要熬夜轮值,亏你能要来。”从映雪手里捻了一个放在嘴里,酸味去除了那些腻人的味道,倒是让锦绣舒畅了许多。   “还有半日我们便能到皇城了,小姐再也不用受这颠簸之苦了。”   “是啊。只是不知道这南夜国的局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了。”各种势力掺杂在一起,如果说原来夜痕和夜弘是储位之争的话,现在,南夜国老皇帝病重,他们争得就是皇权了。再加上皇晟樊,如今,连阿若都已经过来了,南夜国好似变成了一个战场,成王败寇,一步踏错,万劫不复的战场!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些有的没的。我们很快便会进城,映雪姐姐不若想想吃些什么为好。”   映雪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说道:“小姐允许我去吗?”   “自然。欠你的,我从未忘记过。”那日,想和映雪去逛庙会,却被皇晟樊的几个小妾给搅了局,逛庙会的事儿,自然便被搁浅了。趁着暴风雨还未来临,还是先让映雪玩的痛快吧。   映雪自然不知锦绣心中所想,兴致勃勃的计划道:“大都的集市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和曲城一般?小姐?”   “去逛逛不就知道了。”锦绣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   “小姐说的是哎。”就在锦绣和映雪的对话中,车夫呼喝马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整个车队又缓缓的移动,朝着那个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也许是很多人的命运终结之地的方向义无反顾的驶去。   锦绣掀起帘子,看着远处掩在一片灰蒙蒙薄雾里的城墙,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是半日的脚程,锦绣歪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了半日,便听到映雪兴奋的喊道:“大都!我们终于到了大都了。”   锦绣挑起帘子,迷蒙着睡眼看向窗外,此处果然与别处别个不同。只见城门外两列甲胄分侍两边,尖锐的剑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望而生畏。马车里陷入一阵黑暗,却是穿越过了城门,大都的街道明白的显现在众人面前,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洒在那些白墙灰瓦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的热闹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车前左右行走着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的行人脸庞。车马辚辚,人流如织,不时地窜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两声马嘶长鸣。   锦绣和映雪正在走马观花间,却听得车夫“吁”的一声,紧急的勒停了骏马,吓了车厢里的锦绣和映雪一跳,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外面人仰马翻,大人和孩子的叫喊交织了一片,乱成一团。   却听得侍卫大喊:“保护好五皇子殿下!”车夫掀开帘子探进头来,说道:“小姐千万莫要下去,这里自有我们。”说罢,便拔刀冲了出去。   外面叮叮当当兵器相交声不绝,不时传来人的惨叫声,映雪抖着身子挡在锦绣之前,说道:“小姐莫怕。”   锦绣悄悄的掀开窗帘,却看到外面并无刺客,锦绣瞳孔缩小,说道:“是刺客,只是对方并未现身罢了!”弓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竟全都朝着夜弘的马车而去,被挡在前面的侍卫一一格挡开来,只是伤亡也是有的。   过了不多久,袭来的羽箭越来越少,侍卫们警惕着看着四周,生怕再有人进行偷袭。确信再也没有箭矢射过来,侍卫头领喊道:“留下几个兄弟保护殿下以及救助受伤的兄弟,剩下的人给我追!”   “不必了!”侍卫们正要追出去的脚步一缓,便立在了原地。   侍卫头领朝前一步,说道:“只是殿下……”   “不用多说,本王自有安排。”车厢里的夜弘淡淡的说道:“起驾回宫。”   “是。”   锦绣的车夫也跑了回来,安抚好受惊的马儿,车队便重新上路。   映雪惊魂不定的拍了拍胸脯,说道:“小姐,刚才好险啊。五皇子殿下为何不派人追击呢?”   “你可看清了刺客的长相?”   “啊?”映雪被锦绣丢过来的问题问的一愣,说道:“我们呆在车厢里,自然不知道刺客的长相。”   “就算是站在街上的侍卫,也不一定能够看清刺客的长相。”   “这是为何?”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刺客用的兵器是什么?”   “弓箭啊。”   “弓箭是个远程兵器,就算不近身,也照样能够置人于死地,若是刺客是百步穿杨的高手,再加上他蒙着面巾,自然无人知晓他的面目是什么。更何况,他停止射箭之后,侍卫得有一段时间才能确认他射箭的位置,那时候,刺客便混到人群里逃之夭夭了,如何才能抓的住他?”   经锦绣这一解释,映雪茅塞顿开,说道:“原来是这样。小姐,你真的好厉害,要是我,便是给我三十天,我也是想不透的。”   “那还不是因为映雪姐姐所有的心思都被车厢外的好吃的好玩的给占据了吗?”映雪打趣道。   “这样一闹,这个街我还是不来的为好。”听到锦绣的打趣,映雪难得没有反驳,垮下了肩膀。   听到映雪这么说,锦绣心里也隐隐戚戚焉。刚到大都时候的繁华,已然是大厦将倾时候了,外表光鲜亮丽,却挡不住粗壮的柱子里面已然被蛀虫蛀的千疮百孔,一股势力轻轻一推,便会将这千百基业葬送在一刻。      第393章 先去看父皇      “看来,夜弘没有想象中的有把握啊。”锦绣暗暗叹息,“只是,夜楚这个呆子以后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   映雪突然指着外面的金碧辉煌的建筑说道:“小姐,快看,咱们已然到了皇城了!”   锦绣转念一想,便知道夜弘的心思,经此一事儿,夜弘赶路的脚步更加快了,早点到皇城,他也早点安心。   “小姐,前面便是皇城正门了,还请小姐下车。”车夫恭恭敬敬的声音传来。   锦绣说道:“我知道了。”   映雪问道:“小姐,行李怎么办?”   锦绣还没回答,便听得车夫在外面说道:“这个不劳烦两位姑娘费心,我们自会将两位姑娘的行礼一分不少的给姑娘送过去。”   “咱们走吧,映雪姐姐。”锦绣这么说着,率先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   映雪看了一眼车厢,只带了个平日里锦绣用的汤婆子,便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就被矗立在前面的巨大建筑夺取了心神。   有一句诗来描绘的最是传神,说道:“前庭后院皇家地,旷世奇观罕见闻。”锦绣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论建筑精巧华美,只怕南夜国还比不上大荣国的京都。   夜弘面带得色的对着款款而来的锦绣介绍道:“这便是皇城了。”   “巧夺天工,浑然天成,真是聚集了皇家贵族之气脉。”锦绣毫不吝啬赞美之言。   夜弘眼中的笑意更深,说道:“夜家先祖便是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在此建起亭台楼阁居住,后来,更是坐稳了江山,于是便把都城迁来此处,并建起了皇城,进可攻,退可守,不得不说,先祖超然眼光啊。”   “前瞻后褚,只可惜锦绣到底是晚生了几年,不能得见南夜国先祖的光彩。”这句话说得便诚心诚意许多。   两个人正在宫门前徘徊,却听得一个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淑妃娘娘驾到!”   “淑妃娘娘?”   “是我父皇跟前最为得宠的妃子。”夜弘轻描淡写的说道。   宫门吱呀吱呀的缓缓的打开,一顶装饰着白色狐狸皮毛的软轿轻巧的落地,帘子打来,便见的一身宫装丽人伴随着香风,朝两人袭来。   只见她身着一身水粉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溜肩如削,细腰不足一握,肌若凝脂,我见犹怜,轻扭纤腰小迈莲华步子,眸含幽幽绿水无波,头上轻轻挽着松松垮垮的倭堕髻,只斜插着一枚白玉簪子,朴实无华,面上轻施薄粉,却越发显得红唇笑靥,人比花娇。   “好一个美人胚子!”锦绣在心中暗暗喝了声彩。   “儿臣参见母妃。”夜弘倒是有礼,见了淑妃出来,单膝跪地为淑妃请安。   “民女锦绣参加淑妃娘娘。”   淑妃站在宫门之内,看着宫门之外的锦绣,看也不看夜弘一眼,看着锦绣说道:“免礼吧。我说五皇子殿下怎么匆匆的出宫去,连卧病在床的父皇都不顾了,原来是宫外有佳人等待啊。”   这话说的是极其重的了,站起来的夜弘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问道:“儿子听闻父皇的病情有了起色,日夜兼程的赶回皇城。母妃出现在这里,父皇身边,可还有其他人守着?”   “六皇子殿下见我日夜侍候在御前,接到信儿,说道你已到了宫门口,实在脱不开身,就让我来请你了。”   夜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透亮,说道:“夜楚现下在何处?我找他有事商议,稍后便去母妃的宫中为母妃请安。”   “那我便不打扰殿下和这位姑娘了。”说完,款款走回软轿前,说道:“对了,你出宫的期间,你父皇曾经醒了一次。”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不管夜弘突然难看下来的神色,淑妃便钻进了轿子。   夜弘不好再叫住她,只好按下内心的震惊,说道:“来人,将锦绣姑娘先行到我的宫中偏殿住下,以后再做商讨。”对着锦绣说道:“多日未见父皇,心下还是甚是挂念,锦绣姑娘便随内侍到本王的偏殿稍事休息,本王去看望父皇,去去便来。”   侍卫头领应了一声,对着锦绣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锦绣姑娘,请随我来。”   锦绣再看了一眼夜弘离去的方向,在心底暗暗思量,这个淑妃娘娘的名字,怎么会如此耳熟呢?   且不提锦绣在夜弘的偏殿之中暂时安顿下来,却说到了内城的夜弘,在养心殿的门口稍一徘徊,便转身去了淑妃娘娘所居住的毓秀宫。   门口的宫女见是夜弘来了,并不惊讶,柔柔的行礼,说道:“娘娘正在内殿里等着殿下。”说罢,请了夜弘进去,关闭了宫门。   “她倒是聪明。”夜弘对淑妃猜测到他的行踪并未感到惊讶,对迎面而来的宫女请安视而不见,径直朝着内殿而去。   “淑妃,我来了。”夜弘还未到内殿,便高声呼喊道。   “殿下怎么不陪那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了?”淑妃掀开罗帐,对着夜弘抱怨说道:“殿下这几日不在,真是无聊死了。”   夜弘也变了脸色,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说嘴呢,殿下倒是给我老实交代,你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是谁?在她面前倒是一副人模狗样的。若是她看到一本正经的五皇子殿下在我面前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她会不会吃错啊。”   “你别胡说,那个女人,你可不能动她。”   “夜弘,我看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女人动心了吧?”淑妃柳眉倒竖,靠在夜弘宽阔的胸膛里的身子急剧后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放开我!”   夜弘手上使劲,揽住盈盈不过一握的细腰又将淑妃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说道:“你身上这么香,我又怎么舍得?”   “哼,若不是我在你面前提到你父皇醒来的事情,恐怕五皇子殿下再也不会出现在冷冰冰的毓秀宫中的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夜弘在你心目中便是这如此贪恋权势的小人吗?”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夜弘,若是这段关系传了出去,你便是这受害的无辜的皇子,而我呢,只是一个勾搭儿子不伦的贱人!你让我如何输的起!”淑妃美目中蓄满了泪水,也不掏出手绢擦拭,任由它们顺着粉颊滚滚而下,“夜弘,我真的怕了,多少次午夜梦回,我还是躺在这冷冰冰的宫室里头,而你却不见了踪影。”   “小舒,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夜弘叹息一声,不停的轻轻的拍打着怀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人,说道:“我的心里有没有你,你对这个还有什么质疑吗?”   淑妃抽抽噎噎的不说话。   夜弘说道:“难道真的让我把心脏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吗?!”   “我才不信,除非,除非,你把那个小妖精给赶走。”淑妃见着锦绣,两个人像是天生的敌人,丝毫不能让对方妥协。   “我说了多少遍了,那个女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还和她相谈甚欢的模样。”淑妃刚刚擦拭干净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夜楚喜欢她倒是喜欢的紧。”夜弘说道:“听你的,明日里便叫夜楚将她领走,行了吧。”   淑妃听说夜弘对锦绣一点旖旎之意都没有,顿时喜笑颜开,说道:“这还差不多。”   “赶紧擦擦眼睛吧,都多大的人了,气性一上来,便止也止不住。”夜弘见她脸上的妆都花了,朝外喊道:“来人。”   很快,便有宫女在宫门外应道,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打一盆温水过来,你们娘娘要净脸。”   宫女似乎对夜弘提出这样的命令感到十分寻常,便出去打了一盆水,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立时便有一个宫女把盆子里浸泡着的素白面巾捞了出来,拧干了多于的水分,递到淑妃的手上,却被一只大手半路截了过去,夜弘说道:“你们先行退下吧。”   “是。”两个宫女退了出去,再把宫门轻轻的掩上。   “来,我来给你净面。”说罢,一手轻柔的扶正淑妃的脑袋,一手拿着素净的手帕在淑妃的脸上,轻柔的擦动,不多时,便为淑妃净了面。   淑妃好似好久没有承受这样的温柔,不多时,便已经痴了。   “小舒是傻了吗?怎么不说话了。”夜弘将面巾扔到水盆里,打趣道。   “夜弘,这辈子,遇到你,我入宫也无憾了。”淑妃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什么傻气话,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夜弘一手揽住淑妃,让两人亲密的坐在一起,一手把玩着淑妃细长柔嫩的手指,说道:“只不过,这未来的日子,还需咱们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才行。”   “可是出了什么岔子?!”淑妃一惊而起,问道。“是有人察觉到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吗?”   “小傻子,听风便是雨,哪里就会走漏消息。我说的是玉玺。那颗自夜痕消失之后便不见踪影的玉玺。”   淑妃重新靠在夜弘的怀里说道:“你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你不是说父皇中途醒了一次吗,你可查探到些蛛丝马迹?”   淑妃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清醒的时间很短,不像是意识清醒的样子,更像是回光返照!”   “什么?!”夜弘一惊而起,说道:“可请御医为父皇诊治过了?”   “那是自然,我立时便宣了全部的太医赶来,为皇上诊治。可是,御医诊治的所有结果都是脉象平和,并无其他的征兆。”淑妃便将当日所发生的情形一一为夜弘讲来。“在太医走了之后,我试图推了推皇上,却发现他好似睡着了一般,一点都不受我的影响。”   “你做的很好。现在南夜国的局势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只是这颗消失已久的玉玺和那个不见踪影的夜痕,终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夜弘恨恨的说道:“我都怀疑是不是夜痕在消息那夜,偷走了传国玉玺。今天的刺杀,更是他一人所为!”   “刺杀,你说的什么刺杀?”淑妃娘娘大惊失色,说道:“这刺杀可是针对你而来?快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没有?”   说着,便去扒夜弘的衣服,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第394章 说得轻巧      夜弘伸手抓住她两只在他身上不断乱动的手,说道:“我没事,只是死了几个侍卫而已。只是,这今日之辱,如何让我忍得下去!”   “你那时还是妇人之仁了些,就应该派人杀了夜痕,以绝后患!”   “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夜痕是个傻子吗?更何况他身边高手如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夜弘没好气的说道:“小舒在对付打理后宫上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朝堂之事,……”想了想,便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说道:“罢了罢了,我今日是来看你,整日里提起夜痕那个丧气鬼做什么。”   淑妃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便说道:“你也好久没来了,今日便在这里宿下如何?”说罢,双手攀上夜弘的脖子,红唇便凑了上去。   夜弘一把推开淑妃,说道:“我还是先去养心殿看看。所有的臣民都知道我回来了,不去养心殿,还真是说不过去。”说罢便想下榻离去。   “哼,殿下倒真是个孝子。也罢,我也知道,我这毓秀宫中留不住大佛,以前的皇上是,现在的五皇子殿下更是。”说到最后,竟也有些寂寥之意了。   夜弘头也不回的背对着淑妃,说道:“改日我再来看望娘娘。”打开殿门径直走了出去。   淑妃还保留这夜弘走时的姿势,一时之间,痴了。   宫女打开殿门,垂着手站立在榻边,就听得淑妃幽幽的说道:“春红,你说,是不是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视女人如敝履,说扔就扔,还是说,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就是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春红哪里敢接话,说道:“许是殿下实在事务繁忙,脱不开身,等他忙完这一阵子,便会再来看望娘娘了。”   “你倒是会替他说话。等他忙完?是啊,他有忙完的时候,那个忙完,便是他登基大典的日子了吧,只怕到时候,我毓秀宫的大门朝哪里开他都忘了!”淑妃说完,眼中竟隐藏着恨意。   “娘娘请慎言!这些话是说不得的!”春红赶紧出言制止。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设有什么说的说不得了。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他们给利用,不甘心称为他们的垫脚石!”淑妃恨恨的说道,过了半响,又说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是喜欢他,算了,就当是今生的孽债,是死是活都是无所谓的了。”   锦绣在偏殿里细细回想着淑妃娘娘出来后的场景,果然让她发现了些许异常之象。对着她说话,不像是普通的训话,更像是…吃醋?!锦绣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在心里自然而言的推翻了这个可能性,说道:“不会是这样,真相肯定不是这个。”   转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说道:“淑妃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到底是谁对我提起她呢?”   “小姐,你都在哪里嘀嘀咕咕半边了,肚子饿了吧,快来尝尝这里菜色,光是让我看见,便食指大动呢。”映雪先打听了厨房的位置,跑过去点了两个人的晚餐,让锦绣坐下吃饭。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锦绣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朝着映雪比划的任何菜肴便夹了过去:“小姐,你夹得那道菜名为龙凤呈祥,很是如意。”   “龙凤呈祥?”锦绣喃喃的重复道。   “是啊,小姐,可有什么不妥当?”映雪疑惑的看向那道菜,色香味俱全,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啊。   “映雪姐姐,你这是我的福星!”锦绣站起身来,拥抱了映雪,搞得映雪更是摸不到头脑,说道:“小姐,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说完用自己的手背贴上锦绣的额头,试了下锦绣的体温,疑惑道:“不烧啊。”   锦绣不搭理映雪,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却也吃不下了,便对映雪说道:“映雪姐姐,你把桌子上的菜都给撤了吧。我吃不下。”   映雪想起锦绣在马车上那惊天动地的干呕来,点头说道:“恐是这些饭食有些油腻了,我去厨房再小姐熬些米粥过来,奔波劳碌了一天,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走到门口,又说道:“小姐在这里干坐着到底是冷些,我还是先给小姐拿来一床毯子,您先暖和着,米粥一会就好。”说着,干净利索的为锦绣拿来了一床绒毛细毯,再把一个汤婆子塞到了锦绣的手心里,这才走去了厨房。   锦绣目送着映雪离开,双手抱着汤婆子怔怔的想到,为何觉得淑妃这个名字如此耳熟了,这不就是那个梁上君子龙在飞所说的宫闱秘史里的女主角吗?!那这样的话,一切便说的通了,淑妃莫名其妙对自己的怒意,夜弘突然的离去,都为了淑妃的一句话“你父皇中途醒来过。”若她说的是真的,南夜国老皇帝的醒来能够决定很多事情,比如说,遗诏的制定以及皇位的继承人。   锦绣的眼睛眯了起来,怪不得夜弘的神色如此紧张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锦绣便不把淑妃放在眼里,若是夜弘和淑妃真是如龙在飞所说的那种不伦关系,那夜弘自然会让淑妃保持安静,不会来找她的麻烦。心下稍定,现在唯一的烦恼便是:阿若已然到了南夜国,甚至已经到了大都,她该如何和阿若接上头呢,还有大容国的皇后,她的母后,颜若书现在处在何方呢?景沐暃是否知道她已经被夜弘和夜痕带到了南夜国的皇城?沫沁柔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皇晟樊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几个问题搅得锦绣思绪顿时混乱了起来,原本窥到一点门径,又被层层迷雾给掩了个结结实实。   待到映雪端着托盘回来,发现锦绣眉间的愁绪更深,不禁有些奇怪,说道:“小姐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锦绣闻到粥香,肚子一阵咕噜,便先把烦恼之事抛于脑后,说道:“好香啊,映雪姐姐,这都是你做的不成?”   映雪摇了摇头,说道:“我连这里的门径都没弄清楚呢,园子这么大,我是请侍卫带我去厨房,厨娘做好了我端过来便好了。”   锦绣心知这是夜弘的安排,便也不再说些什么,招呼映雪说道:“映雪姐姐随我一起吃吧。这么许多,就算是撑死我,我也塞不下啊。”   映雪撑不住笑了。锦绣在外人面前行事稳重,只有在熟悉的人,放心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如同少女一般的可爱憨态来,说道:“知道了,小姐。小姐先吃,吃不完了还有我呢。”   锦绣便放心的大快朵颐起来。这几日不是在赶路,便是下车匆匆忙忙的吃点干粮上路,哪里还有正经的饭可以吃。如今,喝着香甜的米粥,锦绣满足的眯起了眸子,说道:“此生如此,有粥足矣。”   “哈哈哈,小姐的要求是越来越低了。人人都向往着吃香的喝辣的,小姐偏偏眷恋这一碗米粥,真是的。”   “都是世人呆痴,才尝不出这一粥一饭的真正滋味来,映雪姐姐也希望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吗?”   “只要让我跟着小姐,我就很满足了。若是小姐再赏我吃香的喝辣的,那我便能美上天了。”   锦绣被映雪这调皮狡黠的回答也是逗得一乐,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让映雪姐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哎?”映雪惊了。   “快吃。饭要凉了。”锦绣淡淡的提醒映雪。映雪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饭食上,把锦绣刚刚发的如同誓愿般的愿景给抛在了脑后,心下暗道,小姐就是喜欢逗人开心,这又怎么可能实现呢,嗯,还是专心吃饭好了。   主仆两个吃过了晚饭,天已经擦黑了半边,锦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说道:“春天快来了呢。”   映雪正在为锦绣铺床,早在她们住进来的那一刻起,夜弘宫中的宫女便将一应物事给准备了齐全,棉被都是新制的,映雪不放心,在宫女给点上了熏香之后,便将棉被放在了熏笼上,细细的烘烤了一遍,直到棉被上浸满了熏香的味道再把它铺到了床上。闻言说道:“可不是吗,最冷的时候已然过去了,天都长了呢。往日这个时候早就黑透了。”   锦绣兀自看着窗外愣神,说道:“一月之期已过,睿恒,我到底是没有遵守住我们的约定。”   “小姐,床已然给铺好了。是否这个时候休息?”   “看来这个时候不会有访客了。映雪姐姐,辛苦了这许多日,你也赶紧休息吧。”锦绣将目光从窗外挪了回来,静静的说道。   “小姐睡了,我自然也就睡去了。”   锦绣说道:“给我留着一盏灯,你休息去吧。”   “好的,小姐。”映雪不再勉强,吹熄了灯,独独留下锦绣床前的一盏,关上门去了。   锦绣裹着松松软软的棉被,面上疲惫之意尽显,看着一闪一闪的橘红色的火焰,渐渐有了睡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95章 绝技想不到      不知道睡了多久,锦绣在梦中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掌正在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将脸庞凑上那个热源,口中不断喃喃的说道:“睿恒,睿恒…”   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想到:“睿恒是决计想不到我身在南夜国的皇城之中的。”   想到这里,便掀被而起,出声喝道:“是谁?”床边的蜡烛烧的只剩下短短的一节,豆大的火苗随着从窗户里吹过来的冷风左右摇曳,好似刚才所有的一切触感都是锦绣的一个梦境。锦绣起身关了窗户,再回头时,却发现一男一女从锦绣的大床后面绕了出来,一道清朗悦耳又不失醇厚曾经出现在锦绣的无数梦境之中,锦绣只听得他说道:“念念,我来了。”   锦绣漆黑的眸子瞬间绽放出无数光彩来,男子几个大步迈到锦绣身边,轻柔的拥她入怀,说道:“小傻瓜,我们这不是团聚了吗?”   锦绣反手抱住他,想确认这具温热的身体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她睡多了发癔症幻想出来的。锦绣并不想问:“你怎么来了”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了她的消息,他一定会赶过来的。他一直如此,不是吗?   “喂,你抱够了我妹妹没有?”这男的是大荣国的战神,景王景沐暃,这女的,自然便是大荣国的荣国公主了。只见她不耐烦的问道:“你长的如此虎背熊腰,我皇妹都被你给包起来了,我都看不到。”   旖旎的气氛被容若公主这不解风情的人呢给打断,景沐暃对于容若公主的抱怨只听进去了四个字“虎背熊腰。”于是,他回过头,咧开嘴巴,阴测测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了皇姐,我常年在边境驱除入侵之敌,长于武事,实在是不能同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姐夫相提并论了。”   却被锦绣悄悄了掐了一下腰。锦绣在景沐暃怀里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个男人怎么还是会如此的小心眼,简直幼稚到大荣国了。”   景沐暃见他们俩站在窗边,难保没有冷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于是便搂着锦绣回到了床上,为锦绣拉个大靠枕过来,又用棉被把锦绣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漆黑的小脑袋,这才满意的在床边坐下。   观看到景沐暃全程动作的容若公主目瞪口呆,在心里悄悄给景沐暃四个字评语:“护妻狂魔。”   只露出一颗脑袋的锦绣困难的抬眼看着远远的坐在椅子上的容若公主,说道:“皇姐怎会来此?”   景沐暃还是拥着锦绣,闻言瞪大了眼睛,说道:“你适才叫她什么?”   “皇姐啊。”锦绣无辜的与景沐暃对视,清亮澄澈的眼睛简直要把人给吸了进去。   容若公主问道:“景沐暃,你又在怎么了,难道念念叫我皇姐有什么不对吗?”   景沐暃紧紧盯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粉嫩的唇边隐隐挂着一丝笑意,眯着眼睛转念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这才张口说道:“你恢复记忆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锦绣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发的深厚,看着景沐暃,说道:“你不高兴吗?”   “高兴,简直要高兴死了。”景沐暃便想狠狠的抱抱她,却发现她紧紧的裹在棉被之中,还是他亲手把她塞进去的,一时有些无语。   锦绣强忍着笑意,肩膀在不停的抖动。   “我说,景沐暃,念念,你们两位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坐在这里。”容若公主都有些无奈了,说道,“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恢复记忆了。”   “这些不重要。”景沐暃不耐烦的回道。   “唉,有道是新娘娶进门,媒人扔过墙。我带着你进来找到了念念,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更何况我还是念念的皇姐呢。”容若公主在一旁凉凉的说道。   “皇姐,切莫生气,我跟你说便是。”锦绣叙事从不拖泥带水,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将来龙去脉与容若公主交代了个干净,只是江锦筝之类的都是些细枝末节,便习惯性给隐去了。   “你是说你失忆之后,被皇晟樊那个丧尽天良的玩意给接回了府?!”容若公主冲过来检视锦绣的身体,紧张兮兮的说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锦绣按住容若公主的双手,说道:“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皇姐安心好了。”   “你不会除了皇晟樊之外还遇到过其他的人吧?”容若公主狐疑的看向锦绣,说道,“总感觉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没什么,还遇到了一个故人而已,这个故人还与我们大有渊源呢。”   景沐暃也狐疑的看着锦绣,上次见锦绣时候,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有很大一部分事情是对不上的,如今,她的记忆一回来,景沐暃便比容若公主更想知道锦绣失忆之后的详细经历,也一脸渴求的看着锦绣。   一想到那个女人,锦绣满腔的喜悦便化作了滔天的恨意,她还不知道在何处逍遥快活,可是米乔,小翠,秋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因为她而消失在了这个世上,消失了在了她的世界里,怎么能让她不恨。   锦绣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还遇到过沫沁柔。”   这一句话出来,不仅容若公主,连景沐暃都变了脸色,问道:“沫沁柔,她在南夜国?”   “她不仅在南夜国,而且,按照她的口气,似乎抓走我母后的,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现今皇后在何处?”容若公主问道。   锦绣摇头,“沫沁柔最主要的目的是杀死我,我猜想,她抓住我母后,唯一的用途也就是用来掣肘与我,让我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自动送上门去,任她宰杀,这才是让她解除心头只恨的最好的办法。”   容若公主松了一口气,说道:“至少颜若书皇后现下是没有生命安全的。你只要一日不出现,她便不会把你母后怎么样。”   “公主殿下说的对。”景沐暃头一次附和容若公主的话,把手伸进棉被里,与锦绣双手紧紧交握,说道:“我不允许你去见沫沁柔。”   “难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去吗?”锦绣难得严厉了口吻,说道:“睿恒,难道你不知道沫沁柔要杀我的最终目的吗,就是为了得到你啊。她对你已然从爱慕到了求之不得地步了,你如果去,说不定会遇到比我去更凶险的境地,母后怎么办?你能保证在她在毫发无伤的地步下能把她给救出来吗?”   “我会劝劝沁柔,把母后给放了。”   “劝说如果有用的话,便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了。睿恒,你比我更明白,沫沁柔已然疯了。”锦绣一针见血。   容若公主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念念,她毕竟是我的表妹。”景沐暃想到老王妃往日里对沫沁柔的爱护之意,便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我相信你的心里没有她的位置。”锦绣对上景沐暃迸发出狂喜的眼睛,说道:“但是我不相信她能看在你对她或者说是老王妃对她的情分上能够放过我母后一马,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便让我去做。”景沐暃轻柔的抚着锦绣的柔滑细嫩的小手,说道:“念念,经历这么多事情,我只希望一件事情,你能答应我。”   “什么?”锦绣问道。   “就是无条件的相信我,信任我。”景沐暃定定的看着锦绣,仿佛那里装的便是一生一世。   锦绣也看着景沐暃,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你。”好似两个人之间已然搬走了任何的障碍,只剩下无比羁绊与牵扯,这辈子再也松不开了。   “呜啊。”容若公主捂着张大的嘴巴,无聊的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我有点困了。”   “困你可以先睡!”景沐暃又在磨牙。   “对了,念念,我刚到这里之时,也碰到了一个熟人。”容若公主不理会景沐暃的威胁,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对着锦绣说道:“想必你很感兴趣。”   “是谁?”   “琉璃阁的家主,墨言。”容若公主轻飘飘的甩出这个让人震惊的答案。   “竟然是他。可是他有什么要事要与皇姐商议?”锦绣想不明白,墨言这个时候到了纷乱的南夜国到底是所为何来?   “我觉得他倒是没对我说假话,他来这里的最大的目的,便是一个赌注,而且还是一场豪赌。”容若公主说道。   “此话怎讲?”锦绣知道容若公主流落南夜国时间异常之久,甚至于大过在大荣国带过的时间,说她是半个南夜国人也所言非虚,对南夜国的情况,她自然是知之甚详的。只听到容若公主说道:“你可知道为何琉璃阁的生意只在大荣国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深究,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容若公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琉璃阁精通机关制造之术,在江湖中独占一席之地,就连达官贵人,皇室宗亲都要礼让三分。只是这个礼让三分也是带着些许忌惮的。这个你应该明白。”      第396章 疯了不成      容若公主又说道,“在十多年前,琉璃阁还尚未传到墨言手中,那时候,琉璃阁阁主便想在南夜国拓展生意版图,谁知,此事竟引起了南夜国皇室的一大纷争,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重金礼聘了当时的琉璃阁阁主。二皇子让琉璃阁阁主在王府之中修建机关密道,屯了大量的兵器物资,大皇子听了二皇子府中的内线的话之后,生怕二皇子起兵逼供造反,到了那时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便告密,说二皇子有谋反之意,皇帝震惊之下派人搜查王府,竟真的有机关密道,自然,二皇子被罢黜为平民,发配到边境,只是,二皇子还没到边境,便莫名其妙的从马上摔下来死了。皇帝惊怒之下,自然知道是大皇子搞得鬼,却苦于没有证据,这件公案便不了了之。很快,过了没多久,大皇子竟然拿着暴雨梨花针行刺皇上!”   景沐暃和锦绣相视一愣,说道:“这大皇子疯了不成?”   “也可以这么说,他是相当皇帝想疯了。他本以为二皇子死了之后,自己便能稳稳的成为太子,却没想到皇帝迟迟不提立储之事,于是便恶向胆边生。许诺琉璃阁阁主,只要杀了皇帝,这天下从政是他大皇子的,言商,便只有一家琉璃阁!试问,哪个生意人能够拒绝这个诱惑,于是他便制出了暴雨梨花针,交给了大皇子。也不知道是暴雨梨花针的问题,还是大皇子不会使用,他扣动按钮,竟是一根针都未射出,便被皇帝抓了个正着。”   “后来呢?”锦绣听故事听楞了神,追问道。   “大皇子自知死路一条,内心恨极了琉璃阁阁主,便说道,这暴雨梨花针是琉璃阁阁主所做,二皇子府内的机关密道也是由琉璃阁所制。皇帝大怒,放任如此一个人在南夜国简直就是虎卧在侧一般。于是便下令缉拿琉璃阁阁主,只是,到了那琉璃阁之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南夜国皇帝便下令,抓到琉璃阁之人,杀无赦!”   “竟然是这样。那前代琉璃阁阁主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做生意和玩政治是两码事,两方势力都沾手的做法便是惹了一身腥。   “我估计,墨言来到南夜国不过是圆上一代家主的意愿而已。”   “用他自己的命来赌吗?”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我的探子打探到,五皇子夜弘招揽了一个幕僚,听探子的描述,十有八九便是这琉璃阁的当家,墨言了。”景沐暃说道。“只是我实在猜不透,他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墨言比他的上任家主聪明的许多,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除非,他打探到了什么内幕。”锦绣说道,“他要做的事情,那件事情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的把握。”   “多谢锦绣姑娘,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宁若公主殿下对在下的信任。在下不胜荣幸。”   景沐暃正要冲出去,却被锦绣拉住了手。   锦绣说道:“夜深露重,墨大当家还是请进来说话吧。”   容若公主冲上去开了房门。却见门口站立的笑意盈盈的男人,不是墨言是谁?   “各位就不怕我向五皇子殿下告密吗?”墨言举步走向屋内,丝毫没有在意景沐暃冰冷的眸子,作揖行礼说道:“这位便是大荣国的战神,景沐暃景王爷吧,果真是少年英雄,年少有为。”   锦绣扑哧一笑,说道:“我还不知道墨大当家是如此会夸奖人的人呢。”   墨言笑眯眯的接话,说道:“那是因为公主殿下没有给鄙人这个机会。”   景沐暃一手任由锦绣抓着,一手摩挲着袖中剑,轻描淡写的说道:“恐怕你再说下去,这辈子就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   墨言显然是被景沐暃这毫不掩饰的敌意个惊着了,轻轻的咳了咳,掩饰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说道:“我有正事要与几位商量。”   “哦,墨大当家是料定我们今夜会过来寻找念念的了?这未免太未卜先知了吧。”算是算不准的,要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便是另外一个结果了,只是今夜前来,知道的只有景沐暃还有容若公主,这两个是绝对不会告诉墨言的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景沐暃阴测测的开口,说道:“来商讨是真,只是这对象并不包括我们两个人吧。”   墨言悲催的看着靴子上的纹路,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转移这妒夫的怒火,发现他给自己挖了好大的一个坑。   容若公主看着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开口解围道:“是本殿下告诉他今晚要来夜探念念的。”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景沐暃惊疑不定,墨言是喜极而泣,锦绣则是似笑非笑。   景沐暃犹自存着怀疑之色,说道:“是你告诉他的?”   “对啊,刚刚你没听我说吗,是我告诉他的,今晚我们要来探望念念,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两个人商议了许久,也没有得出结论,只好想到要与你们夫妇俩商议了。”   容若公主的“夫妇俩”戳中了景沐暃的爽点,只见他像是宣示所有权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墨言,只是眼中的杀意已然尽数消退。   墨言在心中暗暗的舒出了一口气,终于保住吃饭的家伙了。又朝容若公主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墨言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相比我的来意大家都清楚。”   景沐暃皱着眉头说道:“你不是有事情要与我们商议吗?”   “是,这个事情关乎南夜国的局势的稳定,还有大荣国的安危。”墨言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请,一本正经的说道。   “需要我提醒你吗?这时候已然是三更天,若是你在这样卖关子下去,那么天亮的侍卫,便会看见五皇子殿下的客卿正在与大荣国的权势王爷和容若公主正在密谋,你说结果会是怎么样?”   “这个可不是我想要的结局。闲话少说。当今的南夜国的老皇帝病重,夜痕不知所踪,南夜国皇室只剩下了两个皇子,一个是五皇子夜弘,另一个便是六皇子夜楚,只是这夜楚不眷恋权位之争,反而很是信赖五皇子殿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南夜国的天下,现在大半已经到了五皇子夜弘的掌控之中?”容若公主忍不住插话道,这个认知让她十分不高兴,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珍视的人最为宝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其实不然。”墨言看了一眼容若公主,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五皇子殿下掌握了全局。”   “夜弘他不仅掌握了朝堂,他还掌控了后宫。”锦绣把当日龙在飞描述的,与她今日的所看所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这一切便说的通了。”墨言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成竹在胸的说道。   “什么?”容若公主急急地追问道。   “有传闻称,在南夜国太子殿下夜痕失踪的那一晚上,南夜国的传国之宝玉玺也一起跟着消失了踪迹。”   “什么?!”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说道:“怎么会?”玉玺不仅是皇帝的印信,更是代表了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若是玉玺丢了,那夜弘就算登上了皇位却也是个半个皇帝。   “怪不得老皇帝缠绵病榻这么久,还没有被人为“驾崩”呢。”容若公主显然对那个皇帝的印象治淮不好,便出言讽刺道。   “公主说的在理。”墨言说道,“各位可知,在老皇帝如此反对琉璃阁的人再次出现南夜国,夜弘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我从大荣国招来,藏在五皇子府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景沐暃联想到那后宫之事,内心没来由的心烦,问道“不要再卖关子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五皇子殿下怀疑是夜痕偷走了玉玺,可是他没有丝毫证据表明,只好下发了诏书,言明要夜痕看在父子之情,兄弟之谊的份上回到南夜国皇室,这事儿赚足了国民的信任。只是有一件,若是夜痕并不踏入陷阱,而老皇帝又在此时驾崩归天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我琉璃阁出场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说,夜弘可能让你伪造一个假的玉玺出来。”   “玉玺是真是假,除了皇帝,谁也不敢去质疑。只有一个人除外,那边是夜痕。”   “所以说,夜弘现下最大的敌人还是流亡在外的夜痕吗?”景沐暃总结道。   “可以这么说。”墨言说道。   “你现在不是夜弘的客卿吗,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容若公主冷冷的说道。“难道你就不怕你的新主子回拿你开刀吗?”   “怕是怕,只是你觉得夜弘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们呢?”   “自然是相信你的。”锦绣此时悠悠然的开口,说道:“只是,这一件事情必定会成为他心头上的一根刺,不拔却不痛快,你说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们几个都是如此聪明灵透,当然猜的到我今日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找到你们的原因。”   “难道你是想投诚?”容若公主说道。“可是我们并不是南夜国皇室之人,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各位虽然是大荣国皇室之人,但是,在场的众人里,却有一个与南夜国皇室千丝万缕的人呢。你说是不是,容若公主殿下?”   容若公主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还是一场生意而已。”墨言此刻的笑容像是偷吃了鱼的猫。   “你说吧。为何会找上皇姐?”锦绣开口,说道。   “众位来到南夜国的来意我倒是也能猜到一二,区区不才倒是也想要帮上一点小忙。当然了,这些都是些利息,真正的本金,就在于容若公主殿下到底点不点头了。”   容若公主板着脸,沉默不语。      第397章 愚蠢      墨言继续说道:“在容若公主回到大荣国之前,便与南夜国当时的皇子夜痕殿下私交甚厚,我说的不错吧。”   “那又如何?”   “我想问公主殿下的是,就在南夜国大皇子、二皇子相继殁了之后,三皇子殿下出了一趟宫,便带回了当时尚在市井的你。不是吗?”   这些往事,容若公主从未对他们讲过,自然也是新鲜的,便都眼巴巴的看着墨言,等待他讲下去。   墨言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武功甚高,皇帝大喜,便赏了你许多绫罗绸缎等物,你便跟着夜痕,成了他的贴身侍卫了。皇帝也念着夜痕代天子巡狩有功,便封他做了太子。封了太子,理应独处一宫,皇帝便为他物色合适的大家闺秀起来,谁知,夜痕殿下在皇帝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帝大发雷霆之怒,连带着周围的人都没有好脸色。过了没多久,也是五皇子夜弘在皇帝面前挑拨父子关系,夜痕的太子之位便被罢黜,这我说的没错吧。”   “的确没错。”   “被罢黜了太子之位的夜痕,得到的岂止是父皇的厌弃,同时,还有来自于朝堂的。众人只知道锦上添花,却从未知道雪中送炭。五皇子殿下的风头一时无两,那时,五皇子以为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不断的撺掇着几位较好的大臣在朝中上本上折子,逼着老皇帝立皇子殿下为储君,触及了老皇帝的逆鳞,老皇帝大怒,便将那些要求立太子的大臣流放了一地,朝堂之上这才消停了些。”   “哼,蠢材!”容若公主冷冷的哼道。   “五皇子殿下只是急于求成了些,他若是个蠢材,这事情也就好办了,怕就怕在他人不蠢,胆子还大。”   “你可知道些什么?”容若公主好奇的说道。   “诚如宁若公主所言,五皇子殿下这几年除了在朝堂上结党营私之外,还将手伸向了后宫之中。那个淑妃,早已将礼义廉耻抛在脑后,与五皇子殿下暗结秦晋之好。”   “淑妃年轻貌美,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容若公主不屑道。   “奇就奇在,两个人好上了没多久,老皇帝就病了。”   “难道是五皇子夜弘给老皇帝下的药?”容若公主急道。   “五皇子殿下作为一个外臣,与皇帝同桌而食的情况屈指可数,我找人暗暗的问了,老皇帝中的是慢性毒,五皇子殿下可以排除嫌疑了。”   “难道是淑妃?”剩下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她到底是想干什么?老皇帝若是死了,她的依靠指望便也没了。剩下深宫的日子又会好过到哪里去?”   “因为她觉得夜弘便是他的唯一的指望了。老皇帝害了她一生,夜弘让她下毒,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她还是乖乖的做了。”   “愚蠢!”   “不可救药。”   “今生我得念念为妻,夫复何求?”景沐暃不忘抓住任何一个时机来表白。   锦绣翻着白眼把这个脸皮愈来愈厚的男人推到一边,省的有碍瞻观。   景沐暃笑眯眯的丝毫不以为意,慢慢的蹭回去,默默的挨着锦绣坐着。   墨言选择眼瞎,无视他,继续说道:“整个情况便是这个样子。”   “五皇子殿下形势一片大好,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我们。”景沐暃轻轻的抚摸这剑上古朴的花纹。   “景王爷如此英明睿智,难道没有听说一句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句话吗?”墨言苦笑道。   “在我的眼里,你很有用,想必在那个五皇子夜弘眼中也是一样。”景沐暃不为所动的说道。   “墨大当家的恐怕担心的不是他没用而遭到摒弃,而是担忧自己太过于有用而被人给灭口吧。”锦绣突然插嘴说道。墨言说过,如果五皇子夜弘登基大典的那一日,便是他雕刻假的玉玺那一刻,真假玉玺这辈子除了皇帝能够辨明真假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能辨别的出,便是亲手制造出它的工匠。就算是为了这一个理由,按照夜弘心狠手辣的个性,墨言也绝无活在这个世上的道理。   还没等墨言说话,容若公主便开口说道:“我若是你,便把你想说的话给憋回去,烂到肚子里头去。”墨言委委屈屈的闭嘴不言。   却见景沐暃突然有些哀怨的低头看着锦绣,锦绣看着突如其来的阴影,摸了摸脸,说道:“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念念,你竟然不懂我的心思。”   “你说的是什么话?”锦绣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墨言所说的意思吗?”景沐暃说道:“我只是不乐于管他的生死。”   锦绣已然不想搭理他了。   墨言听到耳朵里,悚然一惊,随即便哭笑不得,本来想过来放送点情报,顺便将合作事宜给敲定下来,没想到却无意之间沾惹了这么个大煞星,只能说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绝路上。苦笑着开口说道:“景王爷,我觉得我这颗脑袋虽然算不得聪明,但是对我还是挺有用的,能不能别再惦记我的吃饭的家伙了?”   “想要我不惦记,也行。”景沐暃说道。   “王爷请讲,但凡是琉璃阁能做到的,墨言决不吝惜!”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那就好。”景沐暃突然邪笑了下,说道:“以后把琉璃阁开的要多远有多远,这辈子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锦绣和容若公主心里同时一叹,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墨言面带一丝微笑的说道:“好说,好说。”   容若公主在事情更加朝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之前,问墨言道:“你既然知道我与夜痕之间的那些牵扯,便知道此事儿也不太好办。”   “哦,这是为何?”墨言挑眉,问道:“有何为难之事,还请公主殿下明言。”   “因为没人知道现下夜痕到底身在何方?”容若公主在心里暗暗叹息,南夜国局势如此紧张,看到大都街头巷尾的满满的都是对夜痕的通缉令,可见夜弘对夜痕势在必得的决心。若是夜痕不知道此事,一头扎进了夜弘布下的天罗地网,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墨言怎么会不知道容若公主对此事的担忧。看中了夜痕而不是夜弘,主要还是他对景沐暃他们所说的理由,他想让琉璃阁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而不是在他的手中被毁于一旦,成为琉璃阁史上的罪人。夜痕对救他一命的容若公主如此在意,便知道这人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只是,夜痕的下落,到了这个关头,还真的成为了要紧的头疼的第一件大事。   只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也容不得他们的退缩了。若是墨言退缩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容若公主、锦绣、景沐暃退缩了,那么大荣国的历史上,说不定会迎来百年以来最为难缠的对手:夜弘!   墨言看了看远处即将翻白的天色,对容若公主、景沐暃、锦绣挨个拱了拱手,说道:“今晚便到此为止,各位珍重。如若有需要,我会再次寻找各位的。”   床头的蜡烛,终于还是烧没了,锦绣看着那一点点火苗噗的一声淹没在烛泪里,对景沐暃说道:“睿恒,皇姐,这时候终究还是到了,你们赶紧趁着这最后一点夜色走吧。”   容若公主耸了耸肩,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就看景沐暃舍不舍得走了、”   景沐暃不搭话,在黑暗中寻找到了锦绣的红唇,快速的啄了一口,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说道:“念念,你先在这里忍耐些,等这里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带你和母后回到大荣国。”   锦绣情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说道:“我相信你。”   听到锦绣的这一声回答,景沐暃头也不回的对容若公主说道:“还不快走!”率先冲向了那一片灰蒙蒙之中,容若公主笑着朝锦绣挥了挥手,便跟在景沐暃身后,消失个无影无踪。   锦绣躺回依旧温暖如初的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感觉自己还没睡了有多一会,便听到映雪叽叽喳喳的嗓音,说道:“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锦绣艰难的抬起头,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姐还问时辰呢,都日上三竿了。五皇子殿下昨日里在养心殿侍候了一夜的皇上,天刚蒙蒙亮,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收拾完毕之后,想起小姐您来了,谁知您竟然起迟了。我已经将您换洗的衣物给拿了来,您试试,都是前些日子,六皇子殿下在曲城成衣铺为您定做的。”   “映雪姐姐?”锦绣唤了她一声,打断了映雪的喋喋不休。   “小姐有何吩咐?”   “能闭嘴吗,让我稍微安静会儿。”锦绣艰难的撑着脑袋,却一直不听使唤。   映雪察觉出锦绣的不对劲,手背沾上了锦绣有些汗湿的额头,说道:“哎呀,不好了,小姐发烧了!定是舟车劳顿,再加上风寒所致。”映雪手脚麻利的将锦绣按回了被窝里,说道:“小姐好好躺着,我去为您请大夫来。”说完,并不等锦绣答应,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锦绣烧的有些迷糊,便觉得有人在她床边上走来走去,或是窃窃私语,锦绣很想将这群人给赶走,双手不停的空中胡乱扑腾,便觉得有个冰凉的手把的双手给按结实了,又给塞回到被窝里去,同时,额头上被覆上了一层冰凉的毛巾,锦绣舒服的喟叹了声,身边的嘈杂之声,也少了很多,便又转头昏睡了过去。   御医示意夜楚出去说。   “御医,锦绣姑娘这病症怎么样了?”   “哎,锦绣姑娘本就身子虚亏,再加上最近舟车劳顿,神似倦怠,偶感风寒,固有此病症,来势汹汹。只是姑娘已怀有身孕月余,虎狼之药实在是开不得,只好用些土法子个降温,只要体温降下去了,这大约也就没事了。”   听得大夫这么说,夜楚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受影响吧?”   “我这就给开几幅温和补胎之药方,慢慢的喂她喝了,自然无大碍。”   “有劳御医了。”夜楚转头唤道:“映雪!”   映雪正在为锦绣换敷在头上的毛巾,听到有人唤她,赶紧的跑了出来,说道:“六皇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奴婢?”   “跟着这位御医去取药方,然后再到太医院取药,我这里只信任你,你可明白?”夜楚在映雪耳朵里又是一番叮嘱,这才让她跟着御医去了太医院。   此时的锦绣,脸颊红扑扑的,如同深秋时节的红苹果一般鲜艳欲滴。夜楚用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还是烫的很,赶紧将她头上已然被弄得热乎乎的面巾给拿了下来,换了一条冰凉的上去,继续坐在床边看着锦绣。   夜楚说道:“等你醒来,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感到陌生害怕,还会想着一味的躲开避让?锦绣,我不奢望你能回应我的感情,我只希望你能呆在我身边,让我静静的守着你,这样可好?”   可惜,床上的人还是毫无知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   “她怎么样了?”   夜楚赶紧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对着夜弘绽放出完美的笑容,说道:“御医已然来看过来了,说是只要退了烧便没有大碍、”   “可开了方子给她?”夜弘没有见到锦绣身边有盛药汁的碗,狐疑的问道。   夜楚心中咯噔一声,说道:“哦,药方啊,方才御医已经开完了,我已然派了丫鬟去太医院拿药去了。”心里想的是,不能让五哥知道锦绣姑娘已然怀了孩子,若是让他知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便全完了!   夜弘看了半响,没觉出不妥之处,说道:“那你便守着她吧,父皇的养心殿里可离不了人,我与淑妃娘娘今日守着父皇,你不用过去了。”   “是,五哥。”   夜弘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锦绣,便走了出去。   夜楚目送着夜弘走远,转身又坐在锦绣床边,静静的等着锦绣的醒来。   却说,夜弘到了养心殿之后,便见几位太医正在为龙床上的老皇帝进行把脉诊治。夜弘赶紧跟了几步,问道:“几位太医,父皇的病症,到底是如何了?”   几位太医摇了摇头,行礼回道:“殿下,还是如以前一模一样。”   夜弘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也不发怒,只是淡淡的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   几位太医齐声说了声“是”,便想退下,夜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着几位躬身出去的太医,问道:“对了,今日,是哪位太医到我殿中为一位姑娘诊脉?”   一位太医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是微臣,殿下。”   “那位姑娘情况如何,你为我细细的道来。”   那太医道了声是,便说道:“微臣以为,那姑娘身上所体现的表面病症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怀有身孕,却丝毫不知道保养,便伤了根本。微臣为她开了两副温和安胎的药方,只要按时服用,便无大碍。”      第398章 身孕已有月余      夜弘缓缓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姑娘已然怀有身孕了?”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   落到太医的耳朵里,却是如惊雷一般,太医的亵衣被冷汗紧紧的贴在后背上,冷风吹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禀五皇子殿下,身孕已有月余,胎儿尚小,还没有显怀,看不出来。”   “竟是如此吗?”夜弘背着手,目光不知道看着哪里。跪在地上的太医连膝盖麻了都没有感觉,唯一的感知便是来自于面前的男人。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不要透漏给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微臣告辞。”说着太医便从地上爬起身,却因为长久跪在地上,起来时候踉跄了一下,抬头偷觑夜弘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任何不悦,这才悄悄的舒了口气。   就在太医即将要退出去的当口,便听到夜弘幽幽的问道,“太医好像今冬时节刚刚抱上孙子吧?”   太医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颤,回过头来,躬身行礼说道,“托殿下洪福。”   “只是婴孩尚在襁褓,还未见识到这花花世界,尚且没有自报的能力吧,这便要看看太医的保护的真本事了。”夜弘状若无意的转动这手上的碧绿翡翠戒指,意有所指道。   “微臣明白。臣一定会守口如瓶。”太医又在地上磕了头,这才退下了。   很快,这养心殿中只剩下夜弘一个人,淑妃娘娘慢慢的从纱帐后面走出来,身上披着的束纱随着走动缓缓的扬起,带起香风阵阵,微笑着攀附在夜弘宽阔的肩膀上,吐气如兰道:“什么事情值当的你发这么大火气?”   “你怎么知道我发火了?”夜弘拉下淑妃娘娘的玉臂,把她转动在他面前,看着那一对多情的眸子。   “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淑妃娘娘这般说着,边小鸟依人的偎进了夜弘的怀里,说道:“你便是我的全部了,夜弘。”   头一次,淑妃娘娘直接叫他的名字,罕有的认真,夜弘感觉出了不寻常,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妃娘娘摇头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夜弘,我不要这万里江山了,我只要你,咱们远走高飞好不好?”淑妃娘娘倏然从夜弘怀里抬头,定定的看着夜弘。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夜弘惊怒之下,便将淑妃娘娘给推到了一边,说道:“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   “就是因为走到这一步,我才如此的啊。夜弘,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前面便是那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啊!”淑妃娘娘被推到在地上,匍匐到夜弘的脚边,抓住他的袍子,嘶声说道,“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够陪在我身边,能够和我白头到老。”   “住嘴!妇人之仁!”夜弘指着躺在龙床上毫无知觉的老皇帝说道:“你是不是看到他就害怕了?我告诉你,这天下早就已经易主了,朝堂之上,半数尽是我夜弘的人,就连保卫这座皇城最为忠心的羽林军,也早已对我忠心不二,夜痕还不知已然流浪到哪里去了,如何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子抗衡?再说了,琉璃阁阁主已然对我表露了忠心,这天下之主舍我其谁?!”   “那我呢,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淑妃娘娘眼含热泪的问道。   “你当然是我最为得宠的女人了。”夜弘蹲下身子,轻佻的用手指挑起淑妃娘娘的下巴说道:“仅仅这张脸,就能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你疯癫了。如何又不让我动心?”说着,双唇便循着淑妃娘娘优美的侧脸吻了下去,找到那两瓣红唇,深深的允了上去,却察觉到一滴两滴的咸咸的泪水,流入了口中。   夜弘皱起了眉头,嫌恶般的将淑妃娘娘推开,用胳膊擦了擦嘴唇,说道:“淑妃娘娘,我说过,只要听我的,这以后的日子,便如同往常一般,若是你动了不改动的心思,那这个结果,便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听明白了吗?”   还未等淑妃娘娘回神,夜弘便一甩袖子,走出了养心殿,外头,不知道何时聚起一片片的乌云,笼罩住所有的光亮,还剩下一丝一缕的阳光固执的穿透出那厚重的云彩。夜弘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王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法则。现在该是收拾那些过街老鼠的时候了。”   烈风起,带起袖子不断飞舞。徒留下淑妃娘娘对着他张狂的背影怔怔的落泪。   “娘娘!”淑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见夜弘走远了,这才敢从龙床背后的罗幔中走出来,扶起仍怔怔坐在地上的淑妃娘娘,说道:“五皇子殿下已然走远了,地上一片冰凉,娘娘还是起来吧。”说着,又从其他宫女手中接过披风给淑妃娘娘围上。   淑妃娘娘任由贴身的宫女摆弄,怔怔的落下泪来,说道,“就算这时站起来了又如何?我以后的处境还不如今日,不是一样趴在地上,任人踩过吗?”   “娘娘怎的说出如此的丧气话来,放眼咱们后宫,哪个不是把娘娘捧着,谁敢说个不字,就算是后宫怎么着,宫外,咱不是还有五皇子殿下不是?”   “以后休的提起他!”淑妃娘娘突然发怒道,“若是让人听了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宫女讷讷不敢言,低下头悄悄地退了下去,眼珠子一转,说道:“既然如此,娘娘,我们得想个出路才是。”   “想什么出路?这所有的路,你眼看着是个光明大道,可你走到最后啊,才发现,出口却是个死巷子。早在我进宫的那一日起,我便应该听爹爹的话,认命。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皇帝昏迷不醒,在夜弘向我伸出的手那时起,便已然是万劫不复的死局了。本想和他一起到白头,谁知,到底还是所托非人。”淑妃叹息着,面如死灰。   “娘娘打算怎么办呢?”   淑妃娘娘冷哼着说道:“打算?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活一天便是赚了一天。”   “难道娘娘就不想想宫外的老太爷他们吗?”   淑妃娘娘一个激灵,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宫女见淑妃娘娘意有所动,再接再厉道:“娘娘虽然心中已存死志,还得顾念着宫外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娘娘的同胞兄弟们还等着娘娘的庇佑呢。”   淑妃娘娘斜眼睨了宫女一眼,语气倏然冷了下来,问道:“绕了那么大的圈子,说罢,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女看了看后面随侍的几个宫女,见离得远,便放下心来,凑近淑妃娘娘,悄悄的说道:“我有一计,能让五皇子殿下重新相信娘娘,待娘娘一如往常。”   淑妃直起身子问道:“你不是宫女,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我是不是应该问,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说到最后,语气森然难辨,竟是隐隐含着杀机。   那宫女也不惧。含笑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便是我提出的点子对于娘娘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还不足够让娘娘相信我吗?”   “无利不起早。”淑妃娘娘怀疑的目光笼罩着宫女的全身,说道:“市井小民都知道的道理,在后宫里,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后宫里的人的这张嘴!”   “娘娘冰雪聪明,实非奴才所能及。”宫女不卑不亢的称赞道,却没让淑妃听出有夸耀她的意思来,说道:“到底要怎么样,娘娘才会相信奴婢来。”   “叫你的主子亲自过来与我说。”淑妃定定的看着宫女说道:“真正的主子。”   “娘娘不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吗?”   “再好的计划,在不揭下你主子的庐山真面目之前,我是不会听的,如果他不来见我,那就让你们那个所谓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烂在你们的肚子里去吧。”   听到淑妃这么说,不出意外的,宫女果然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说道:“还请娘娘静候佳音,待我回过主子之后,便来与娘娘回话。”   淑妃回过头去,摆了摆手,又恢复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淑妃,说道:“你先下去吧。”   等到淑妃再回头时,哪里还有那个宫女的身影?   淑妃也懒怠打听,反正等她得到了回信之后,肯定还会来找她的,一定会的。想到这里,淑妃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光。   夜已然深了,只是这世上总会有几个人是彻夜难眠的。月亮如玉盘一般,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也照亮了一个不停在亭台楼阁间奔驰的身影。只见那个影子几个起落,便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宫殿里,宫殿里头,幽幽然的只点燃了一只蜡烛,将窗边的影子照的格外高大。   “主子。”殿外的黑影恭恭敬敬的叫道,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若是淑妃娘娘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白日里的与她谈判的宫女。      第399章 交易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个女人可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殿内的黑影也开了口,一把清亮的嗓音,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带着一股子嘶哑意味。   “回主子的话,”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还有在窗户纸上映照的那个略显的高大的影子,宫女没来由的有些胆颤,说道:“淑妃想要见您?”   “这是为何?”   “她想知道是谁背后在与她做交易。”   “呵呵呵,没想到,这个女人蠢则蠢矣,竟然还没有蠢到家。”殿内的女子带着轻蔑的笑意说道:“罢了,我便去见见她,让她死也死得明白。”   宫女一惊,怔怔的重复道:“死也死个明白?”   殿内的女子冷哼道:“愚蠢!你跟着她的时间久了,也变得愚蠢了吗?若是她干出这件事来,你觉得谁还能容得下她?更何况,给南夜国老皇帝下慢性毒已然是死罪一条了,我这么做,只是给她个痛快而已,算是给她的最后的慈悲吧。”   宫女心下一凉,说道:“只怕这淑妃还不是个好糊弄的。她会乖乖的听咱们的吗?”   “她会的。只有听我的,她才会有一线生机。”殿内的女子声音蓦然低沉了下来,说道,“也只有听我的,说不定她还能留个全尸。”   “主子,那我该如何回她呢?”这个乱世,能抱住自己的一条命便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宫女只好抛下淑妃。   “不用了,明日里,便在她的宫殿里吧。夜弘已然对她生了隔阂之心,这几天怕是要远离她了。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主子设想的周到,非我等所能及。”宫女抱拳说道。   “好了,安心替我做事才是正经。听明白了吗?”   “是,主子。”   蜡烛骤然熄灭,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宫女沉静如水的眸子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却说,夜弘气势汹汹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却发现偏殿一片漆黑,若不是冰冷的琉璃瓦上泛着冷硬的光亮,夜弘都以为今日的所见所闻都是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站在殿外想了半响,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的小太监悄悄的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可是要去看望锦绣姑娘?”   五皇子殿下对这位锦绣姑娘的上心他们几个随侍的都是悄悄的记在心里,所以,锦绣姑娘的贴身丫鬟才能在这里找到所有她想找到的东西,便是没有的,也从别的宫里给置办齐全了,可谓是尽心尽力。见殿下还是呆愣愣的站在偏殿外面,阴冷的月光冻得人牙齿咯噔咯噔打颤,冷到了骨子里。   月光冷,夜弘的脸色更冷,狠狠地一甩袖子,狠狠地说道:“明日再说吧。你去,把琉璃阁阁主墨言给我叫道主殿里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殿下。”小太监听到夜弘吩咐,把手里的宫灯交给了其他人,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墨言自从投靠了夜弘之后,便被夜弘偷偷的安置的宫外的一处宅子里,外臣不得入内,便是皇子犯法,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深夜把先生给叫来,是夜弘的不是了。”夜弘见墨言踩着月光匆匆赶来,抱拳起身相迎道。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我今晚正好有事与殿下商议,殿下便把我叫了过来,不能不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墨言匆匆赶来,许是跑了几步的缘故,气息还没有调匀,竟是有些气喘。   “该死的奴才,办事最是不知道变通。先生的住处离我到底是远了些,让先生受苦了。只是这深宫内帷,到底还是有些忌讳,还请先生见谅了。”   “话说回来,五皇子殿下深夜召集我等前来,好像并不仅仅是为了关心我的住所吧?”墨言见话题总是在房子上面打转,只好将话题自顾自的掰扯回来,省的夜弘把它拉的更远。   “先生明鉴,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与先生打哑谜了。只盼着先生不要怪我之言便好。”   “五皇子殿下有事便吩咐,墨言洗耳恭听,臂当竭尽全力。”墨言也不讲究这些虚礼,直言道。   “我重金礼聘先生到我麾下,除了看中先生的才智可为我所用之外,还有一项,需要先生的鼎力相助。”夜弘亲自斟了一杯茶,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墨言受宠若惊的接过,便听道夜弘轻飘飘的说道:“那便是请先生再为我雕刻一方传国玉玺。”   “噗~”含在墨言口中的茶还没咽下去,便被墨言尽数喷射了出来,有些竟还喷到了夜弘绣着四爪银龙的暗黑色朝服上。“咳咳咳,什么?!”   夜弘似笑非笑的看着墨言说道:“先生好似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激动?”   墨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茶水喷到了夜弘的朝服上,神色惊慌的说道:“对不起殿下,这,实在是微臣的错处,要不您先换身衣服?夜深寒气重,若是着了凉,便是草民的罪过了。”说着,掏出锦帕就要给夜弘擦拭衣服的下摆,只是水珠一溅到身上,立时没了踪影,如何擦拭的掉?   夜弘一想到那些溅在他袍子上的茶水是从墨言嘴里喷出来的,说不定上面还沾着莫言的口水,浑身便瘙痒不舒服起来,恨不能立时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那还请先生稍等片刻,本王去去就来。”   “殿下慢走。”墨言恭敬的起身相送。带着笑意的眼睛在目送着夜弘转身过了屏风之后,慢慢的消退,恢复了一汪秋水。墨言知道,早晚有一天,夜弘会忍不住走这最后一步棋,刻出一颗假的传国玉玺,逼宫,取而代之,恐怕,玉玺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便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也是皇帝驾崩的那一天。   墨言低头凝思,竟然走到这一地步了吗?只是,应该相信景沐暃、容若公主还有锦绣他们吗?他们能够改变这一被动的局面,还是说任由这种局面不可控制下去?面对着像夜弘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对手,墨言觉得苍天愧对于他啊!谁能想到,这年头,做个生意,还是笔刀口舔血的买卖?若不是在上代琉璃阁阁主的坟前,烧过香,立过誓,这乱哄哄的南夜国,谁要来谁来,反正他是真的不想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面前吹过一缕微风,带起了墨言的头发,也成功的让墨言从遐想中抽出身来,一抬头,便见夜弘早就在主位上坐下了,已然将暗黑色的朝服换成了一身月白色家常长袍,倒是衬得夜弘人模狗样的。墨言在心里腹诽。   夜弘奇怪的扯了扯袍子,说道:“先生,在看些什么,可是我这衣服有什么不妥?”   “殿下玉树临风,龙章凤姿,龙子皇孙,当然是与别个不同。”墨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夜弘嘴角含笑,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我缺什么,先生最是清楚的了。”   “是啊,我知道你最缺的便是那个皇位!”墨言在心里恨恨的说道,面上却是涓滴不漏,笑着说道:“只是,这传国玉玺的传说,不知道殿下听说过没有?”   “哦,先生请讲。”夜弘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眼睛都亮了。   墨言对夜弘的眼色视而不见,背着手说道:“相传,古时盘古开天辟地,创造出了这人类大地的雏形,自盘古化为这世间万物之后,盘古手中的斧子掉落在人间,正好落到了一个山峰上的石头上。盘古斧沾有灵气,被那把斧子碰触过的石头,一分为二,吸收了天地精华,沐浴了日月之辉,天长日久,竟成了一块玉石。发现这两块玉石的能工巧匠,顺着玉石的肌理,雕琢成两块印章来。只是到了后来,大陆纷争不断,诸侯争霸,近百年才出现了大荣国,还有南夜国的,这两块印章便分到了两处。”墨言转过身来,看着夜弘,说道:“故事讲完了,五皇子殿下可是听出了什么?”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这也许只是坊间杜撰而来的志怪小说,不足为奇。”夜弘不解的看向墨言,说道:“想不到,先生作为机关之术天下少有的大家,竟然相信这等鬼神之说。”   墨言被噎了一下,说道:“鬼神之说倒是不可信,最重要的是,南夜国的玉玺和当今大荣国的玉玺便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先生的意思是?”夜弘悄悄的皱起了眉头。   “殿下如此聪慧,必能明白在下的意思。”墨言说道:“玉玺雕琢虽然耗费心力,却不是最主要的障碍,最难的便是寻找到那块原石。”   “只怕,年岁久远,知道那块玉石的人,都已不在了这个世上。”   “殿下不必担心。我琉璃阁虽然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派,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还认识了一些,墨某的薄面还是有些的,若是殿下给我些时间,把寻找玉石交付与我,如何?”      第400章 不甚安稳      “那就太好了。如若先生出马,这事情还不手到擒来。”夜弘喜不自胜,转眼却是眉梢间带了些忧虑,说道:“只是这消息若是露了出去,只怕大家面上都不是很好看…”夜弘意思说道的隐晦,却又如何瞒得了墨言这个人精子?   墨言郑重的行礼说道:“自墨某跟了五皇子殿下的那一日起,我与五皇子殿下便是在一条船的人,我只是个摆渡人,等待皇子殿下的,便是那高高的位子了。我又如何敢不小心。”   夜弘满意的点头,深深的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看错人,说道:“那就辛苦先生了。”   “那墨某告退。”   “先生慢走。”   “对了。”就在墨言迈出正殿的门口时,转生问夜弘,说道:“五皇子殿下恐怕早已得到讯息了,我今日偶然得知,大荣国的容若公主已然到了大都。”   夜弘的眸子沉了沉,说道:“先生好大的消息网,我这边刚得到消息,您那边竟然就先得了讯儿。”   “为殿下分忧,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殿下,草民告辞了。”说完,墨言一把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灯笼,慢慢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只留下夜弘一个人端坐在主殿上,脸色晦暗不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殿下,墨言已经出了宫门了。”先前去请墨言的小太监垂首对夜弘说道。   “你去找几个精干的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墨言,看看他最近接触过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都要一一与我回禀,听明白了吗?”   “是,殿下。”小太监垂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遮住了外面倾泻而入的一地月光。   墨言回到自己的府第之后,总感觉到心里不甚安稳,在大门那边接着他的阿碧,接过墨言手中的灯笼,说道:“主子,这么晚了,那个五皇子殿下招您进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墨言抿紧了嘴唇,深沉的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说道:“进屋再说。”又看了一眼阿碧,说道:“也把任老大给请过来吧。”也不管阿碧的回答,撩起长衫拾阶而上,径直朝书房去了。   阿碧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立时转头去了西厢房,带着任侠飞一起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之后,墨言正抬头看着上代琉璃阁阁主的画像愣神,画上人衣角飞扬,飘飘乎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听到身后的响动,墨言也没有回头,看着画像发呆,说道:“你们可知道上代家主的最后誓愿是什么?”   “将我琉璃阁发扬光大。”阿碧垂下了眼睫,小声说道:“现如今的琉璃阁在主子的带领下,可不正是走了声名远扬的这条路上去了吗?主子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你可知夜弘今日召我前去所为何事?”   阿碧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莫非是为了容若公主和锦绣姑娘他们吗?”   “任老大呢?”墨言听了阿碧的回话,只能笑着摇头问任侠飞。任侠飞原来是绿林好汉,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墨言的莫逆之交,为人豪迈,心思难得谨慎小心,是以墨言会经常询问他的建议。   “难道是为了储位之争?”任侠飞说道。   “任老大切莫胡说。”阿碧先是被唬了一跳,抗议道。“若是如此,那主子岂不是犹如被架在火上了吗?”   迎着阿碧担忧的眼神,墨言苦笑道:“阿碧你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看来我得让你想办法少说些话了。”   “唔。”阿碧捂住了嘴巴,惊恐万分的摇了摇头。   墨言不再搭理阿碧,对着任侠飞说道:“夜弘让我给他刻制玉玺。”   饶是任侠飞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也是被吓了一跳,说道:“怎么会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唯一知道的便是,夜弘已然沉不住气了。”   “可是,他这个急字决到底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任侠飞沉吟道,“需要找景沐暃他们过来商议吗?”   墨言摇头,说道,“只怕,景沐暃和容若公主还没到我的府邸,就已然被夜弘知晓了。既然他告知了我他的不轨之心,恐怕这周围都遍布他的眼线了。”   墨言像是看出任侠飞和阿碧的忧心,笑着说道:“这日子啊,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若是叫他们看出反常来,岂不是我们自己做贼心虚吗?”   任侠飞和阿碧点头,表示赞同,却听得墨言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墨言话锋一转,沉下了笑意,说道,“你们还是得注意些安全,尤其是阿碧。”   “我看还是我派俩人护着阿碧姑娘吧。”任侠飞插话道。   “哼,你们也别小看了我,若是他敢过来招惹我,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怕是这句话没有多大的气势,加上了一句,说道,“让他们竖着过来,横着出去!”   墨言和任侠飞相视一笑,说道,“那就有劳阿碧保护我们两个了。”   “那是自然。”阿碧叉着腰,鼻孔朝天。   “话说回来,我已然用寻找雕刻玉玺合适的玉石为名,暂时拖住了夜弘,只怕也是拖不了多久。”这也是墨言担忧的一个事情,虽说是不惧夜弘,但是他毕竟把控了南夜国朝堂这么许久,自然还是有些根底的,若是他察觉到墨言的心思,那么,说不定他们等来的便是夜弘的疯狂反扑!到时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那可不是墨言想要看到的结局。   任侠飞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厉害的,说道,“那得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正经。”   “这个不忙,我自有计较。虽说夜弘那边是我给搪塞了过去,终究还是需要妆模作样的,任老大,你明日召集几个人过来,就说,”墨言沉吟了一下,说道:“便以寻宝的名义给叫来,为我寻找消失已久的传家之宝。”   “此举是想引来谁呢?”任侠飞若有所思的看着墨言。   “谁知道呢,”墨言又转身看着墙上的琉璃阁阁主画像,说道:“我现下可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且看明日如何了。”   一夜无话。   却说,发烧的锦绣,映雪一夜未睡的服侍在她身边,换毛巾,等到太阳照到偏殿,映雪摸了摸锦绣的额头,悄悄的舒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退了烧。又为锦绣掖了耶被角,映雪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锦绣小姐醒来之后肚子说不定会饿,还是准备下些清淡的饭食来比较好,对了,还得把昨日里御医给开的药为小姐给煎了吃下。映雪这么想着,不禁加快了走路的步伐,想着快些吩咐厨娘帮着给做了,她好再回来伺候锦绣。自然没看到,她刚走过拐角,一个身影极快的闪进了房间里头。   锦绣仍然在床上安静的沉沉的睡着,早上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为她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稍微为苍白无光的脸上染上了一些健康的色彩,来人静立床前,遮挡住了一部分阳光,惹得锦绣不满的婴宁了一声。   来人似乎毫无所觉,仍是专注的看着如此安静的额锦绣,竟然有些愣神。半响,才用指腹摸向那日夜思念的肌肤,传来细腻柔和的触感,许是他的手指太凉了些,在锦绣的脸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楠楠的说道:“念念,多日未见,我真的好想念你。”   锦绣紧紧合着的眼皮下,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对他的话有了反应,来人赶紧收回去自己的双手,却见锦绣嗯的一声,睁开了双眼。便见一个男人立在她的床前,不禁惊呼出声,说道:“怎么是你!”   震惊过后的锦绣慢慢的平复着狂跳的心脏,说道:“皇晟樊,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映雪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咳咳咳。”一连串的质疑尚未出声,锦绣便掩嘴不住的咳嗽起来。皇晟樊想为她顺气,却被她给拍开。   皇晟樊危险的眯了眯眸子,迅速在嘴角上染上一丝笑意,说道:“好像念念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那我还是带着擅自出府的丫鬟这便回府吧。”   锦绣咯噔一下,冷箭下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觉得你应该问是谁告诉我你的下落的,这个问题会更加妥当些。”   锦绣心念一转,如何不知道他的所之所想,说道:“是五皇子殿下通知你的?”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夜弘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锦绣的下场便如大荣国的皇后,她的母亲颜若书一般。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皇晟樊优哉游哉的坐在远离床边的凳子上,这个动作倒是无形之中为锦绣减轻了压力之感。   “说罢。”   “你是不是已然恢复了记忆?”皇晟樊低下了头,也不看向锦绣,问道。   “这个答案,淮王殿下心里已然有了算计了,不是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那你……”剩下的话,皇晟樊却是问不出了。本来,皇晟樊救下了失忆的锦绣,还以为能够把握住机会,能够早景沐暃一步得到锦绣的芳心暗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大荣国的江山,皇晟樊发现他是真的对这个固执聪慧的女子动了心,想让她的心里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步。      第401章 无能为力      锦绣好似知道皇晟樊未出口的话是什么,说道:“皇锦绣这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皇晟樊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向锦绣。   却听到锦绣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便是景,沐,暃。”   皇晟樊的心,顿时像堕入了冰窖,冷的可怕。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问道:“你就这么的喜欢他?难道你不怕我将你的真实身份透漏给夜弘吗?”   “怕,可是我更怕,再也见不着景沐暃的日子。”锦绣温柔的摸向小腹说道:“我相信,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找的到我。”   “我也能!”皇晟樊脱口而出。   “淮王殿下,我现下已然恢复了记忆,假话空话,咱们便不用说了吧。你接近失忆的我意思,我大约能够猜到冰山一角,只是,现在,还在我面前玩这套君心似铁的把戏,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还是烦请淮王殿下将我带到天牢去吧。说不定我就能见到我的母后了。”锦绣冷冷的打断皇晟樊的话。   “谁说你母后在南夜国的天牢?”皇晟樊皱起了眉头,说道。   “难道不是?”锦绣深入到南夜国的皇城,便是要找到母后的下落,难道皇晟樊正在股部迷阵,好让她方寸大乱?   “据我所知,你的母后确然不是在南夜国的天牢。具体在什么位置,恕我也无能为力。”   锦绣喃喃的说道:“母后,你究竟在哪里?”   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没有说一句话,气氛诡异僵硬。   “小姐,小姐,你起了吗?”远处传来映雪的声音,“我给你做了些吃的,小姐赶紧趁热吃吧。”殿门吱呀一声开了,映雪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抬脚走了进来,见锦绣正在斜倚在床上,说道:“小姐,你果然起来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   “映雪姐姐,你还未见过你家主子呢。”锦绣淡然的打断映雪的长篇大论,用眼神示意。   映雪顺着锦绣的眼神看过去,那个坐在桌子旁边的不是皇晟樊,是谁?慌忙将托盘放在地上,说道:“奴婢惶恐,给主子请安。”   皇晟樊浅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说道:“起来说话。”   映雪便恭恭敬敬的起来了。皇晟樊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也是老大的没意思,起身,说道:“你好好养身子,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等淮王殿下再过来时,恐怕我早已被投入大牢里了。”皇晟樊听到锦绣的这句话,身形一顿,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去了。   映雪被锦绣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语气给吓了一跳,说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映雪,你这就去将夜楚给我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映雪听出锦绣话中的严肃,便知道此事儿便不能善了,说道:“哎,奴婢伺候小姐更衣了之后再去。”   “不,你现在就去。”锦绣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到映雪的耳朵里,重复道:“现在。”   “是,小姐。”映雪赶紧答应着去了。   看映雪掩上了房门快步离去,锦绣慢慢的撑起有些酸软的身体,一边唾弃道:“这具身子真是没用,只是发了些烧,便如此的不听使唤了。”一边腹诽,一边拿过映雪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换洗的衣物,慢慢的穿将起来。幸好,她也曾自己一个人出来过,不像一般的王子皇孙,离开了丫鬟,连吃饭穿衣都是个问题。   穿戴好了之后,便安静的端坐在桌子面前,等着夜楚的到来。这时,锦绣的脑子高速运转,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这皇宫是断然呆不下去了的。夜弘是个枭雄,所以他能够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择手段。若是让他知道了锦绣的真实身份,只怕是他消除了所有妨碍他登上皇位的障碍之后,首先要想到的便是南夜国的老仇家,大荣国,而她,很有可能被带上战场,作为威胁父皇和睿恒的道具。不,她不能落在夜弘的手中,为今之计,只好借助夜楚的力量,逃离这座危机四伏的皇宫了。   “小姐,六皇子殿下来了。”映雪在外面悄悄的禀报道。   “请六皇子殿下进来。”锦绣又整理了一遍衣襟,捋了捋鬓边的头发,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才出声。   夜楚一进来,看到锦绣,便说道:“锦绣姑娘可大安了?昨日里来看望姑娘,却被告知,姑娘已然睡下,听得映雪这丫鬟的传信,这才知道姑娘已经醒了。”   “杨兄。”锦绣抬头唤道。   “你……你叫我什么?”夜楚心下大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锦绣。   “当然是叫你杨兄了。杨兄就算是南夜国的六皇子殿下,却依旧还是那艘船上的那个呆子啊。”锦绣似假还真的感慨道。   夜楚听的不是滋味,说道:“你是何时恢复的记忆?”   “怕是昨日里烧糊涂了吧,今早起来之后,想起以往好多事情,便觉得戏如人生。”   “是啊。”夜楚轻轻一笑,说道:“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怀念那几日,曾经和你在一起逃亡的日子。”   “风餐露宿,前有野狼山虎,后有追兵追杀,六皇子殿下是否日子太过于安逸了,竟然怀念这个。”   那是因为,那一路上,有你的陪伴。夜楚看到锦绣嘴角的笑意,便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烂到了肚子里,说道:“因为新鲜嘛。更何况,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与我投契的朋友了。难免有些怀念。”夜楚自然知道,锦绣一大早把他叫过来的并不是仅仅为了怀旧,而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她不说,他自然装作不知道,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锦绣聊着以往。   锦绣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留在南夜国了,父皇尚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不下。”夜楚理所当然的说道。   “呆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若是你五哥当上了皇帝,你会怎么办?”锦绣着急道。   “这个我还真的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曲城里谋杀你的凶手可找到了?”锦绣看了一眼夜楚无辜的眼睛,暗暗叹了口气,说道:“白瞎了长了这么一副看起来聪明的样貌。”   见夜楚还是一脸迷糊的看向他,锦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怀疑曲城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凶手已然伏诛,便是那包藏祸心的郭思勋和李崖,也已经死了,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夜楚摊开双手问道。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若是这件事情,郭思勋和李崖还活着,那么刺杀你的案子,便会有两种结论,郭思勋和李崖是幕后黑手,原因动机一概不知。”   “还有另外一种呢?”夜楚紧跟着问道。   “另外一种,便比较惊悚了,”锦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郭思勋和李崖是被人给灭口的。”   “什么?!”   锦绣听到夜楚喊出来的声音,又是翻了一个白眼过去,说道:“只是说个假设而已,用的着这么惊讶吗?”   夜楚不理会锦绣的调侃,说道,“五哥倒是也有着这样的怀疑。你们俩倒是不谋而合了呢。”   “哦,五皇子殿下到底是怎么说的?”锦绣立马竖起了耳朵。   “唔,原话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说的是郭思勋和李崖里通外国,刺杀皇子,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锦绣知道夜楚对夜弘的话深信不疑,便不再说下去,说道:“饭菜都凉了,杨兄吃过了吗,一起再吃点吧。”说着便给夜楚夹了个小笼包过去。   “你还没问我五哥的最后结论呢?”夜楚有些不满的接过小笼包,说道。   “这个结果不是我听了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的,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你的五哥。”   “相信,毫不犹豫的。”   “那这个结果我不听也罢。”   锦绣说的话,夜楚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还是选择不再追问下去,等到锦绣那天想跟他说了,他再洗耳恭听也不迟。   映雪拿了一碗药汁过来,见两个人都在安稳的吃饭,便将药汁放在桌子上,提醒她说道:“小姐,别忘了吃药。”   夜楚也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药碗,说道:“还是先把药给喝了吧。”   锦绣挑眉,一口气将桌子上的药汁尽数灌倒了嘴里,皱了皱眉,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映雪赶紧端来了一盘子蜜饯,说道:“小姐赶紧吃一颗,清清嘴巴吧。”   锦绣捻了一颗放在嘴里,苦味这才消失了一些,眉头也顺势舒展开了。   见夜楚也吃的差不多了,锦绣说道:“我到这宫中已有半日,怎么不见五皇子殿下的皇子妃们?”   夜楚沉吟了一下,并不回答锦绣的问题。   “是锦绣失言了,若是杨兄不便回答,便当没有听到锦绣的话便是,不必为难。”   “锦绣姑娘误会了,只是五哥尚未议亲,父皇便倒了下来,这事儿还一直耽搁着呢。”   “那南夜国陛下现下有谁看顾着?”      第402章 说曹操,曹操到      “淑妃娘娘多一些。我是日日进养心殿侍候的。”夜楚倒也老实,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倒得一干二净。   “哦,不知道这后宫嫔妃到底是个如此的国色天香模样呢。”锦绣一副向往的表情。   “怎么,大荣国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吗?”话一出口,夜楚便觉得有些不妥,讪讪的看向锦绣。   锦绣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皇宫对于父皇来说,不过是个睡觉的居所比以往的宁王府更大了些,更肃静了些,我父皇这辈子,只有我母后一个皇后,也只有我母后这一位妻子。”   “你父皇是个伟大的人。”夜楚真心实意的说道:“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臣子,我都没有置喙我父皇的权利。”   锦绣表示赞同,把话题转到淑妃娘娘上,说道:“淑妃娘娘当真是对皇帝陛下情深意重,夫妻伉俪,也是羡煞了许多人。”   夜楚皱紧了剑眉,说道:“父皇迎娶淑妃进宫时,我早已被父皇送到了大荣国的京都,对于她的情况,实在是只是甚少,只是这次父皇身子欠安,这才认识了人。倒是五哥与她的交际多一些。”   “五皇子殿下和淑妃娘娘吗?”   两个人正说话间,便听见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映雪走到房门,透过窗户纸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说道:“小姐,不好了,淑妃娘娘带着人过来了!”夜弘带着锦绣进宫之时,淑妃也赶到了宫门,映雪偷偷的抬眼觑了这位淑妃娘娘一眼,自是认识她的。   锦绣和夜楚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不知道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锦绣倒是很看的开,在心下想着,还以为只有通过夜楚的手才能见到这位淑妃娘娘,没想到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倒真是像市井里流传的那样,打着瞌睡送来了枕头。不由得,锦绣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淑妃娘娘的好感多了不少。   说话间,淑妃就已走到了门口。淑妃娘娘的脚刚踏上台阶,便有两个小宫女跑着上来,为她打开了殿门,让淑妃能够脚步不停的走进了偏殿。   锦绣紧走了两步,上前说道:“民女锦绣,参见淑妃娘娘。”   夜楚也上前见礼。   淑妃娘娘的视线从锦绣扫到了夜楚,又从夜楚看回了锦绣,也不叫锦绣平身,维持着跪姿,说道:“我还以为这是锦绣姑娘的暂时居所,难道是本宫走错了地方了吗?”   “回娘娘的话,我与锦绣姑娘是旧相识,得了她在皇宫的信儿,我便过来与故人相见。”   “哦,原来是故人啊。”说着俯视着锦绣,说道:“那日本宫没有看清楚模样,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锦绣依言抬起了头。便听到淑妃说道:“果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好模样,怪不得几位殿下都为了你神魂颠倒。”   这话说的便重了。不仅锦绣的脸色不好看,连同夜楚也沉下了脸色。可是不等夜楚发作,淑妃娘娘从锦绣身边擦肩而过,扭头对锦绣说道:“先起来吧。”几个宫女,赶紧为淑妃娘娘要坐的椅子上,细细的擦拭干净了,才请淑妃娘娘坐下。   淑妃顺手把身上披着的披风摘下与宫女拿了,接过宫女手中的汤婆子,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有几句话想对锦绣姑娘和六皇子殿下说。”   映雪犹豫的看了锦绣一眼,锦绣用眼神让她放心,映雪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你的这个小丫头倒是忠心。”淑妃娘娘自然是将锦绣与映雪的一系列互动都看在了眼里,说道。   “以诚待人,以心交心,自然忠心耿耿。娘娘身居六宫高位,御下有方,我的这个侍女又怎么会入得了娘娘的法眼?”   “你倒是会说话,怪不得两位殿下对你如此看重了。”淑妃娘娘收敛了利爪,和颜悦色的对锦绣说道。   “殿下谬赞。”锦绣仍然是以不变应万变。两人一来一往,竟是让夜楚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讪讪的闭了嘴吧。   “闲话少说,本宫若是再这里耽搁太久,就怕隔壁的五皇子殿下便冲了出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出这个皇城?”   淑妃娘娘的这句话一出来,就来连夜楚都被吓了一跳,再也沉不下这口气,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难道我说的还是不够明显吗?”淑妃蹙了蹙娥眉,说道:“锦绣姑娘,你愿不愿意出去?”   锦绣是万万不相信她是如此好心的,不知道她这是给她挖了个坑跳呢,还是真的有如此好心,便说道:“娘娘的意思,锦绣还是有些不明白。”   “锦绣姑娘是个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这里的局势一触即发吗?”淑妃娘娘说道:“就算姑娘身经百战,你能保证你在你的真实身份暴漏之后还会如此吗?”   “娘娘好像知道了些什么?”锦绣心中一凌,暗暗戒备。   “你不用戒备我,本宫也懂得你的心思。六皇子殿下可以将你带出这个宫门,很快便会被夜弘给追上,结果不用本宫告知,你自然也明白。若是本宫把你带出去便不一样了。”   的确,淑妃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娘娘您就不怕五皇子殿下追究吗?”一个后宫宠妃必定是万众瞩目的,这件事也是瞒不住的。   “本宫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便有了万全之策。”淑妃娘娘傲然道,竟然能让锦绣看出她宠冠六宫,粉黛争相避让的盛况来。“更何况,他能奈我和?”   锦绣坚定的抬头,说道:“我想出这个皇城。”语气坚定。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去搏一搏那未知的前路。   “锦绣姑娘你…”夜楚只叫了锦绣的名字,剩下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锦绣转头,对着夜楚微微一笑,像是天地间的桃花遍开,夜楚的所见所感沉迷在这一笑中。   “你不能这样跟我走,”淑妃娘娘蹙眉看了看锦绣身上的那套月白绣着点点梅花的石榴裙,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很快,便有两个身材与锦绣十分相仿的宫女走了进来,说道:“你们俩把衣服与这两位姑娘给换了,两个时辰之后,你们自行回去。听明白了吗?”   夜楚对锦绣说道:“我在门外候着。”   映雪被夜楚给叫了进去,很快,锦绣和映雪便和那两位宫女换了衣衫,连头饰、发饰都换了个全部,再带上兜帽,从背影上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了,锦绣对自己的这身装扮很是满意。   淑妃娘娘更是满意,点头说道:“从背影看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映雪心下还是不安定,手指用力的搅着衣服的下摆,锦绣看出她的紧张不安来,冲着她笑了笑。   淑妃娘娘面上隐隐有着不耐烦,说道:“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累娘娘久候了。”锦绣心里虽然不以为然,面上总是要过的去的,微微欠腰,行礼说道。   “那我们便出发吧。”两个宫女换上了锦绣和映雪的衣服,恭敬的打开了殿门,看着淑妃娘娘犹如开屏的孔雀一般,迤逦着长长的裙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对夜楚说道:“还请六皇子殿下在这里稍坐。”   夜楚脑子稍微一转,便知道淑妃的意思。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夜楚躬身行礼,说道:“谨遵娘娘吩咐。”深深的看了锦绣一眼,在锦绣经过他身边时,夜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要小心淑妃娘娘。”   锦绣讶然的看了他一眼,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深沉,点点头,便随着淑妃娘娘的走了。   淑妃娘娘带着锦绣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宫殿,红墙的拱门,竟是朝着深宫内院里去了。锦绣的脸上现出一抹沉思,将满腔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心里却也暗暗戒备起来。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走到了一处所在,只见宫墙粉饰一新,绿影婆娑,在这寒冬腊月中,独显出一份可爱来,有宫女扣了扣门上的麒麟瑞兽环,很快便有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把淑妃她们给迎了进去。到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淑妃娘娘显是对这个院子的休整下了一番功夫的,红花绿草,冷香馥郁。   淑妃娘娘说道,“这些都是陛下为我搜罗来的。“冷静自持,没有丝毫骄矜之色。   锦绣看着淑妃娘娘的脸色,斟酌的说道,“礼物不在于轻重,在于送礼人的心意。陛下对娘娘的心意人所共知,羡煞我等。”   淑妃看着锦绣,抿唇轻笑,说道,“若不是你不是这宫中人,本宫实在想把你放在身边。日常说话逗闷,也不至于长夜漫漫,寂寞难挨了。”   从龙在天的口中,锦绣倒是知道了一些关于这淑妃娘娘的风流韵事,却也不敢再说。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最忌说错话,锦绣小心的闭口不言。   一行人也就闭了口,窸窸窣窣的走到正房里去了。观其外,只得窥探到这其中冰山一角,等到真正身临其境时,夜弘的居所,也只能用朴素来形容了。      第403章 嫉妒之心大起      淑妃娘娘转身对锦绣说道:“先行委屈锦绣姑娘暂时在我的宫中住下,待到傍晚侍卫换岗之时,本宫再行令人将锦绣姑娘带出宫去。”   “谨遵娘娘吩咐。”锦绣恭敬的行礼。   “锦绣姑娘知书达理,若是留下来陪伴本宫,若是有什么事情还可以与姑娘商议,该有多好。”淑妃娘娘上前牵住了锦绣的双手,一脸惋惜的说道。   锦绣微笑道:“娘娘真是折煞我了,娘娘宫中的众位姐姐聪敏伶俐,又岂是锦绣所能比得上的?山野村夫,江海散客,只也好江海寄余生了。”   淑妃娘娘也不强求,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放开了锦绣的双手,朝着那几位侍女说道:“你们几个,先带锦绣姑娘他们休息吧,千万不能怠慢了贵宾,知道了吗?”   锦绣朝着淑妃行礼,说道:“有劳娘娘费心了。锦绣告退。”   淑妃娘娘微微的点头,目送着锦绣远去,直到看不到了踪影,这才掩去了嘴边的笑意,脸色阴沉的说道:“本宫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想让本宫做什么?”   一个宫女掀帘而出,未至音先到,咯咯笑道:“淑妃娘娘果真是个聪明人儿。怪不得五皇子殿下人前人后的口中称赞不绝。”等到她走到近前,若是锦绣再次,必定会大吃一惊,这人不是景沐暃的好表妹,沫沁柔吗?   淑妃面无表情,显是不相信,敷衍的说道:“哦,是吗?”   沫沁柔看出淑妃娘娘的敷衍,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说道:“娘娘此时若成,必是大功一件!我在此便恭贺娘娘了。”   “哼,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来。你若是只是想干掉这个名为锦绣的女子,只要你在夜弘面前进就可以成事,为何要把本宫牵扯进来,趟这一趟浑水?”淑妃想起这个便是一阵后悔,早知沫沁柔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自己也是惹了一身骚,夜弘对自己的情谊早不如以前,若是因为此事发作自己,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沫沁柔在心里暗骂“蠢货!”面上可是涓滴不漏,耐下性子,给淑妃娘娘解释道:“淑妃娘娘请听我说几句,五皇子殿下是可以轻易的杀死皇锦绣,她在五皇子殿下的威势之前,宛若蝼蚁一般,只能任人宰割。不过,这有一个前提。”沫沁柔在淑妃面前便卖了一个关子。   淑妃果然上钩,问道:“是什么?”   “五皇子殿下须得舍得下手。”沫沁柔轻飘飘的抛出了答案。   “什么意思?”淑妃蹙起了两道峨眉,突然一扬眉,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说,夜弘看上了这个贱人?!”嫉妒之心大起,想到夜弘将以往对她的甜言蜜语全部都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显然还是一个长相颇为不俗的美女,心中的嫉恨便如山洪暴发一般,差点要将她淹没,胸膛急剧起伏。   “淑妃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沫沁柔简直不想再跟这个蠢货解释下去,说道:“淑妃娘娘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在淑妃的注意力被她个吸引过来之时,沫沁柔一字一顿的说道:“大荣国的容若公主来了。”   “只是一个公主,跟皇锦绣这个贱人有什么关系?”   “皇锦绣是大荣国皇帝皇宁梧和皇后颜若书唯一的女儿,被封为宁若公主,而这位大荣国的容若公主便是皇锦绣的皇姐。”沫沁柔三言两语解释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挑眉问道:“你说,如果是五皇子殿下知道了皇锦绣的真实身份,他还会舍得杀她吗?”   淑妃被打通了关窍,喃喃道:“一个活着的皇锦绣自然比死了的皇锦绣有用。皇锦绣活着,可以利用她与大荣国谈条件,若是皇锦绣死了,夜弘便少了一个对抗大荣国的筹码,甚至于说,为夜弘,为南夜国招致祸患!”淑妃狠狠的瞪向沫沁柔,咬牙切齿道:“你让我把皇锦绣拐骗至此,到底有何图谋?你这是在害他啊!”   沫沁柔冷冷的说道:“娘娘你错了,我这是在救你啊。娘娘你想想,若是五皇子殿下知道了皇锦绣的公主身份之后,要求与大荣国和亲怎么办?您确定,那时候这个皇宫,甚至于五皇子殿下的心里,还会有您的位子吗?”   淑妃娘娘心里猛然一震!   沫沁柔见淑妃内心松动,再接再厉道:“这皇锦绣看起来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在大荣国可是有不少故事呢。”直听得淑妃娘娘不住点头,说道:“本宫差点被她那副模样给蒙蔽了!”   “娘娘还是按照民女进献的计策行事为好。”   “你到底是谁?”淑妃娘娘目光灼灼的看着沫沁柔,好似想从她那张精致无瑕疵的脸上看出一点痕迹来。   “只是一方过客罢了,不必娘娘费心挂怀。”沫沁柔微微一笑,将这个话题岔了开去,说道:“娘娘可以将我们之间当做是盟友,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皇锦绣。”   “盟友?呵呵。”淑妃娘娘冷眼斜睨着沫沁柔说道:“本宫虽然久不出深宫,但是外面发生的一两点事情还是瞒不过本宫的耳目的。盟友?就怕本宫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白白辛苦了一场。”   沫沁柔见淑妃还是如此的死缠乱打,敛眉说道:“既然娘娘不相信我,那这个同盟便解散了罢。”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淑妃美目一凝,杀气顿现!   “民女不敢。”   “呵,不敢?我看你的胆子大的很呢。不过,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先下去吧。”   沫沁柔还以为淑妃咬紧了牙口,这计划有些变动,正要另寻办法时,却听得淑妃这么说,不禁喜出望外,说道:“那民女便先下去了。娘娘,若是有什么新动向,民女的奴婢会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您的,请您耐下性子稍带。”   淑妃似是倦了,斜倚在贵妃榻上养神,听到沫沁柔如此说,也不搭话,只点了点头。沫沁柔便悄声的退了出去,将殿门掩上。淑妃的近身宫女见沫沁柔出来,目送着沫沁柔消失在拐角,进了内殿,对淑妃娘娘说道:“娘娘,那女子走了。”   “走了?”淑妃娘娘倏然睁开双眼,哪里还见得半分困倦的模样。   “是,瞧着方向,是冲着宫门去的。”   “她不是本宫之人,没有腰牌,是断不可能出的去宫。”淑妃暗自思量,急急地对宫女说道:“你持着本宫的手谕到宫门守卫那里去。传我的懿旨,查明那个女子的身份来历。”   “可是需要查验什么东西?”宫女不解的问道。   “你可真是笨呐。腰牌,腰牌!让守卫看清楚了,那是哪个宫中的腰牌,查明之后,那个女子背后的真正主子,便也坐不住了吧。”   宫女受了这一顿训,再也不敢多嘴说话,领命之后,快速出去。   淑妃又合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宫门那边的消息。   几个宫女带着锦绣和映雪走到了离毓秀宫主殿不远的偏殿里,锦绣见偏殿众多,围成了一个圈,将毓秀宫主殿围绕在中间,呈现出众星拱月之态。中间还修着一方池塘,入了寒冬,田田的莲叶已不在,只剩下残茎几许,上面还有几蓬莲子,微风吹过,竟是有哗啦啦的声响。   锦绣看着那一方池塘,漫不经心的问道:“淑妃娘娘很是喜爱荷花?”   几个宫女充耳不闻,说道:“锦绣姑娘,这就便到了。这边请。”   锦绣挑了挑眉,拉住正要发作的映雪,乖觉的闭口不言,一直到紧闭的房门面前。   几个宫女打开了殿门,可能是许久不见阳光所致,打开的一瞬间,锦绣竟看见无数的小灰尘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宫女乖顺的站在门外,说道:“便是此处了,姑娘请好生休息,静等娘娘的吩咐。”   映雪再也安奈不住,跳出来,说道:“你们这是什么待客的礼数?这里又怎么能住人呢?”   宫女低垂着视线,不与映雪对上,说道:“若是姑娘想长期住下,这间是断断不能住人的,只是锦绣姑娘下午便有了去处,再次只是暂避,要紧的是保密一途。”   映雪涨红了面皮,就待发怒,说道:“你……”   “几位姑娘还是先行给娘娘复命去吧,累你家娘娘久等,倒是锦绣的不是了。”锦绣暗暗的拉住了映雪的袖子,笑着打圆场说道。   几个宫女也急着给淑妃交差,便不再与映雪纠缠,道了一声不是,便退了出去。   映雪见那几个宫女的身影在回廊的尽头消失了,愤愤的对锦绣说道:“小姐干嘛要为她们说话!”   “映雪姐姐,这又是从何说起?”锦绣不由得笑道。明明是给她个台阶下,怎么又成了替那几个宫女说话呢。   “刚才,要不是小姐拦着我,我非得和她们眼高于顶的几个奴才好好的论个高下不可!”映雪还是不能一疏胸中郁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明知道他们眼高于顶,就不要与他们挣个高低了。”      第404章 锦绣放松了心神      “可是我还是为小姐抱不平。咱们什么时候住过这么烂的房子了。”映雪虽是个丫鬟,到底是在跟在锦绣身边多时,所见所闻便比一般的奴婢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她见这个偏殿明显便是荒废多时,许久未有人住过,柱子上的朱漆都已剥落,墙上的白粉哗啦哗啦的掉下,更不要提在墙角的老鼠蟑螂了。这样的屋子又怎么能住下,这口气又怎么能咽得下去!   “映雪姐姐,你知道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吗?”锦绣突然淡淡的问道。   “是淑妃啊。”映雪虽然奇怪锦绣为何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说,若是没有淑妃的默认,这几个宫女敢对我们如此无礼吗?”锦绣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在来的路上,我问那几个宫女,淑妃娘娘是否十分喜爱荷花,这个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当时映雪便想发作,但是被锦绣拦了下来。   “若是我们真是淑妃口中的贵宾,对于淑妃的喜好这类无伤大雅的问题,就算宫女不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少会回答我们的问题,你说,是与不是?”   映雪愣愣的点头,说道:“可是,那几个宫女分明将话题岔开了去……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锦绣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若是我是你府上的宾客,问你主子的喜好,你会回答吗?”   映雪摸着下巴,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说道:“若是主子的贵宾,便是府上的一半主子,自然是招待周全。”   “若是这个宾客惹人生厌呢?”锦绣一步步的引着映雪到自己的想象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把话题给调转开,或是装作不闻不问!”映雪眼睛一亮,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着锦绣,随即,那光芒便散了开去,剩下的便是茫然,说道:“小姐,我还是想不明白淑妃娘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   “我也不明白,只是心里有着隐隐的猜想而已。”锦绣放松了心神,说道:“这剩下的一两个时辰要好好的休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下一步的走向吧。”   映雪点了点头,看着满屋的灰尘,有心要打扫一番,终是放弃,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方干净的锦帕,将椅子仔仔细细的擦了,说道:“小姐便将就一下,等我们出去之后,便不会如此了。”   “出去啊。”锦绣在口里将这三个字颠来倒去的念了好几遍,心中一动,眼角展开温柔的笑意,说道:“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映雪扶着锦绣坐了,说道:“小姐,以后您便与景沐暃景公子团聚了,只是我该怎么办呢?”说着,眼角竟然泛起了泪光点点,说道:“我舍不得小姐。”   “映雪姐姐,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锦绣拉起映雪的双手,说道:“早在皇晟樊的府上,皇晟樊便将你与了我,如果映雪姐姐实在是不想再跟着我,我便给姐姐找个好的去处,断不能让姐姐再为奴为仆了。”   “不,小姐,要是能跟着小姐,便是为奴为仆一辈子,映雪也愿意,只求小姐不要赶映雪走。除了小姐,映雪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傻姐姐。只要你看起我锦绣,这辈子,我也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除非…”说道这里,锦绣促狭的看着映雪,说道:“要是有一个能知你,疼你,爱你的温柔体贴的人走到我面前,冲我要了你去,我也只好答应了。”   说的映雪脸上绯红一片,暂时将那点小问题抛在了脑后,说道:“小姐是惯会打趣人取乐的。我不理你了。”   锦绣却说的意犹未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映雪姐姐没有意中人吗?没有的话,喜欢哪种男子,我好让景沐暃那边为你打听着。”嘴角竟也带着一抹奸诈的恶作剧般的笑意。   映雪背过了身子,默不吭声,一句话不说。   锦绣笑着扳了扳映雪的肩膀,见映雪还是不搭理她,讨饶般说道:“好了,映雪姐姐,我不打趣你了,你便饶了我这遭吧。”   映雪还是不愿意转过身子来,闷闷的说道:“小姐总是这么说……”竟带了一丝抱怨的意味。   锦绣知道,映雪脸皮薄,是真的被自己给惹急了,说道:“若是锦绣再说一次,映雪姐姐说怎么讨回来,锦绣绝无二话。”   映雪也只是跟锦绣开玩笑,何曾真的生气?笑着说道:“我看小姐下回还敢不敢打趣我。”   两个人又是嬉闹了一阵,洒在殿内的阳光也渐渐的照到了锦绣身上。   锦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西斜的阳光,暖暖的,不是很刺激的光照,想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沦下去,脸上染了一层橘黄色,如蝴蝶的羽翼在脸上轻轻拂过,说道:“映雪姐姐,你感受到了吗?好温暖。许久没那么安稳的沐浴过太阳的光亮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动荡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映雪笑着说道:“难得闲了这半日。”   “权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锦绣也笑了起来。   却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锦绣和映雪立时停止了说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殿门外安静了一会,便听到“笃笃笃”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又想起了。   锦绣心下一紧,给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点了下头,蹑手蹑脚的走到殿门外,说道:“是谁?”   殿门外停顿了一下,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说道:“两位姑娘,可休息好了?淑妃娘娘派奴婢来伺候两位姑娘梳妆打扮的。”   映雪咕哝一声:“逃难,打扮个什么劲头。”说着便打开了殿门,果然,门外站了两个姿色各有千秋的宫女,手中还拿着梳洗妆奁等物,柔柔的与映雪见礼,说道:“奴婢是毓秀宫中宫人,特地奉了淑妃娘娘的懿旨,到此为两位姑娘梳洗打扮的。”   映雪回礼,说道:“两位姑娘请进。”说着,便为两个宫女让开了一条路。   锦绣听了个一清二楚,早已站起身来。见不是午时为她们引路的几个宫女之中的两个,挑了挑眉头。   宫女再把来意与锦绣重复了一遍。   锦绣墩身行礼,说道:“淑妃娘娘到底是思虑周全,锦绣在此谢过淑妃娘娘了。”宫女地位低微,若是平常,是受不得她如此大的礼数,奈何,宫女的背后还沾着一个淑妃,这身份自然便水涨船高,被人给尊敬了透彻。   两个宫女倒也知机,赶紧把妆奁匣子放置在了一边,一人一边,便把锦绣掺了起来,说道:“姑娘此举,岂不是折煞我等?”   锦绣顺势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娘娘可还说了些什么?”   其中一个宫女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娘娘让我们两个好生给姑娘梳洗打扮。”又看了一眼锦绣的姿容,说道:“姑娘天生丽质,岂是普通的胭脂俗粉可比的。”   锦绣听到宫女的夸赞,不再搭话,抿唇笑了一下,在映雪擦拭过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黄铜镜面,看着宫女在她脸上不断的打量。映雪则端着一盆子清水,在旁边侍候着。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锦绣见宫女半天没有动作,提醒道。   宫女很快的回神,笑着说道,“没什么。”   锦绣见宫女不欲再说,于是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一时之间,静谧无声。   宫女先是从接过另外的小宫女手上的玫瑰膏子,用银簪子挑出来一些,放在手心里搓匀了。锦绣笑道:“好清淡的香气。”   “锦绣姑娘好眼力,这是娘娘新得的玫瑰膏子,据说是跟普通世面上的那些胭脂香粉很是不同的。”   等到宫女轻柔的给锦绣摸匀了脸面,锦绣便觉得面上被敷了薄薄的一层,清香入脾,而没有厚重感觉,果然好用,笑着说道:“果然有些不同。闻着这香气,像是用鲜花汁子调的。”   宫女又拿来一方红纸请锦绣抿了,用黛笔轻轻描绘柳眉一双,这便成了。   宫女感叹道:“粉白黛黑,唇施芳泽。”   连日日与锦绣在一起的映雪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只见锦绣那鹅蛋型白嫩如玉的脸蛋上,脸颊上淡抹胭脂,两腮润色的犹如刚刚开放的琼花,白中透红,自有一分光彩出来。两弯黛眉弯长细致,如春风裁下的柳叶。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那漆黑的眸子,黑白分明,似是蕴藏了无数的聪慧灵动。虽说是穿着普通的宫女服装,仍是盖不住那一身的奢华景象。果真就如她的名字,锦绣繁华梦一场。   锦绣笑着站起身来,转身,说道:“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精湛的手艺了。”映雪缴了一方手绢给锦绣净手。锦绣笑着对映雪说道:“映雪姐姐,你也赶紧坐下,请这个姑娘为你收拾打扮一番吧。”   映雪连连摇手,说道:“不不,我粗手粗脚的,怎么能配得上?”   锦绣强行把映雪按在凳子上,也不多说什么,示意那个宫女开始给映雪化妆。      第405章 豆沙包      映雪挣扎不得,到了最后,也就任由她们去了。   等到映雪化完妆,那两个宫女又捧过来两件斗篷,说道:“两位姑娘,天黑露重,这两件披风,姑娘还是带着吧,以防用的上。”   锦绣示意映雪收下斗篷,说道:“多谢娘娘费心了。”   宫女又招手,另外一个宫女将一个食盒递到她的手中,说道“姑娘饿了吧,娘娘还吩咐女婢带了一些吃食过来,不知道合不合两位姑娘的胃口。”   锦绣心中一凌,宫女到来时的心中的躁动感日趋强烈,没有接宫女的话题,反而问道:“不知道五皇子殿下今日有没有到毓秀宫里来?”   “殿下今日还未得空来呢?姑娘怎么会有此疑问?”   “哦,是这样的,我与殿下有数面之缘,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再见,于是有此一问。”锦绣面不改色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禀告娘娘,看看娘娘如何安排?”   锦绣暗恨自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皆在淑妃的掌控之中,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才好。心念一转,说道:“那还劳烦宫女替我向娘娘带声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宫女笑着应了,带上一应妆奁等物,与锦绣告辞,很快,这宫殿里,又只剩下锦绣主仆两个。   “这淑妃娘娘可真是怪异。”映雪抱着两件斗篷,把他们放进自己的包袱里说道。   “你说说看。”   映雪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说道:“上午引我们来此的宫女对我们爱答不理,下午可好,直接又把我们奉若上宾,生怕我们饿着,竟然还带了吃食。”   锦绣心念一动,吩咐映雪道:“把那个食盒拿过来与我瞧瞧。”   “只是一个食盒,难道还藏着什么机关秘术不成?”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食盒递给了锦绣,说道:“小姐,给。”   “食盒虽小,内有乾坤。”锦绣不理会映雪的抱怨,打开了食盒,一阵饭菜的香气瞬间冒了出来,锦绣看着这食盒分为三层,最上面的是一碟子春卷,一碟子豆沙包,把上面的一层去掉,下面赫然是虾仁青菜,还有一碗百合粥,都是些极为清淡的菜色,显然是照顾到了锦绣的口味。   锦绣的面色一沉,映雪凑上来问道:“这食盒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映雪姐姐没看出来些什么吗?”锦绣问映雪。   “这个淑妃娘娘也着实小气了些,如何只有这些连盏参汤都没有?”   锦绣默然无语了半响,说道:“映雪姐姐,你没有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些清淡菜色,知道我最近是吃不得荤腥吗?”   映雪听到锦绣这么说,这才发现不正常,说道:“果然是。”   “只是有一样。”锦绣沉吟了一会。   映雪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说道:“到底是什么,小姐,还是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就是这碟子豆沙包了。”锦绣端起来,那一碟子分量还不少,说道:“我素日里,便不爱豆沙包里的甜腻的味道,是向来不碰的,这回竟然送来这么多,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映雪说道:“这有何难?掰开便是。”说着不等锦绣阻止,上前拿了最上面的那只白嫩的豆沙包掰了开,顿时,一股独属于豆沙混杂这面团的香甜之气,冒了出来。   “就是普通的豆沙包啊。”   锦绣也捏起了一只在中间的豆沙包,掰开,却见埋在豆沙里头竟然冒出来一小节白色的东西,锦绣将它拿了出来,竟是一张卷成小小的一卷的纸条,说道:“这才是豆沙包里最值钱的。”   “快打开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映雪也不掰开豆沙包了,凑上去说道。   锦绣点了点头,用手帕先将上面粘上的豆沙馅擦拭干净,这才展开,只见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小心!”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为危机的情况下塞进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小心什么呢,说了还不如不说呢。”映雪鼓囊着说道。   锦绣灵光一闪,说道,“映雪姐姐,我们赶紧将这所有的豆沙包都掰开看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映雪听了也是眼睛一亮,奋力的掰开来。   过了一会儿,映雪跌坐在凳子上,食盒旁边散乱的摆着已然被掰的七零八落的豆沙包,说道:“小姐,没有其他的纸条了、”   锦绣看着掰开的豆沙包,又打开了纸条看了一会,将纸条撕成碎片,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扔进熏香的笼子里去,很快,一簇小小的火苗亮了,又黯了下去,锦绣复又做回到凳子上去,轻轻的唤道:“映雪姐姐。”   “小姐有何吩咐?”   “劳烦映雪姐姐将这些豆沙包给吃了吧。”   “什么?”映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掏了掏耳朵,问道:“小姐,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锦绣笑眯眯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劳烦映雪姐姐把这些豆沙包给吃了吧。”   映雪还是没有摆脱吃豆沙包的命运,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豆沙包都塞到嘴巴里去,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出声,喷出来的就是豆沙包了。   锦绣则拿着描银缠丝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小菜,喝着粥。食不言寝不语,锦绣很快便放下了筷子。见映雪脸蛋都皱成一团,轻轻的为映雪顺了顺起,说道:“映雪姐姐,你还好吧?”   映雪有苦说不出,在心里说道:“好个屁!都快喷出来了。”   锦绣忍着笑意,为映雪到了一杯温水,说道:“来,喝点水吧。”   映雪摆了摆手,表示拒绝,她现在快撑死了,若是喝点水下去,恐怕肚皮都给胀破了。只好在房间里,如同斗兽一般,来来回回的绕圈子。   正当走到殿门前,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登时将门给推开了,锦绣大喊出声,说道:“小心!”映雪连忙向后倒退了一步,堪堪的躲开了来自殿门的袭击。   推开殿门的人,方才知道,门后有人,赶紧合上殿门,扶住映雪说道:“你没事吧。”却是一个侍卫,后面还跟着俩小太监。   “没事。呕。”映雪刚开口说道没事,谁知,经那个侍卫一吓唬,在喉咙地方耀武扬威的豆沙馅包子的碎屑便争先恐后的从映雪张开的嘴巴里喷了出来,正好喷了那个侍卫一脸。   在场的众人瞬间石化,愣愣的看着红白相间的不明物体从面瘫侍卫的脸上缓缓的落下。锦绣想要大笑出声,却想到场合不适合,便强忍住了笑意,将头埋在了胳膊中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不停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场面一度静谧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倒霉的映雪了。   她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从怀中套出来一个手绢,手忙脚乱的为侍卫擦拭脸上的豆沙包碎屑,结结巴巴的道歉:“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真是没忍住,你还好吧,我这就打水给你净面。”说着便想起身去打水,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紧紧的箍住了手腕,映雪回头,对上一双冷冰冰的额眸子,虽然还是有些狼狈,但顿时被吓了一个哆嗦。   那个拥有着冰冷眸子的主人,也有着冰冷的声音,说出口的话,便是冰冷无比,只听到他说道:“惹了祸,还想溜?嗯?”   最后的那个“嗯”,语调微微上扬,即便如此,还是吓得映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简直快要昏过去了,颤颤巍巍的说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锦绣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自己的这个侍女能不能留下全尸还是一个问题,于是锦绣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壮士,得饶人处且饶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还是想让映雪打来净水为壮士净面为好。阁下意下如何?”   侍卫见锦绣身着宫女服装,与面前的这位别无二致,斜睨着看了一眼锦绣,问道:“你是何人?”   “映雪姐姐是贴身照顾我的人呢。”锦绣慢条斯理的说道,丝毫不觉得这个侍卫有多么威风八面。   “那你能保证她跑不了吗?”   锦绣心里也微微上了火气,说道:“这是自然。映雪姐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好。”侍卫说着便松开了映雪的手腕,说道:“我便相信你一次。”   映雪如蒙大赦,小跑着就跑了出去。   侍卫也从蹲着的姿势站起身来,对着锦绣行礼说道:“我是外门侍卫沈鹏,奉淑妃娘娘的懿旨,前来护送锦绣姑娘出宫。”   锦绣看着沈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眉毛一挑,说道:“淑妃娘娘这护送的阵仗是否太大了些。难道这宫中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因素吗?”   “这个属下便不知道了,属下只是依命行事,还请锦绣姑娘多多包涵,不要为难属下。”沈鹏抱拳说道。   锦绣还待说些什么,便见映雪端着一盆子温水过来,说道:“这位壮士,还是赶紧来这边净面吧。”说着便将一方素帕浸了水,递给沈鹏。      第406章 惹人怜爱      锦绣想为映雪介绍沈鹏,却听到沈鹏说道:“我姓沈名嘭,是南夜国皇宫侍卫,今晚负责将你们带出宫去。”锦绣注意到沈鹏说完这句话,跟在沈鹏背后的两个小太监意味不明的对视了一眼,锦绣心下留了意。   映雪面上一红,说道:“多谢沈大人。”沈鹏是南夜国的侍卫,观这能够随意进出后宫嫔妃的宅邸,便知道身份不差,映雪叫了这一声沈大人也是可以了。   沈鹏对着映雪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姑娘可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们便出发吧。”外面暮色四合,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悄悄的下了山,西边厚重的云彩上被抹上了厚重的橘红色,竟如火烧一般,壮丽无比。留下来浅浅的影像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映雪仍旧背着那个来时的包袱,里面装着一些日常换洗衣物之类的,沈鹏先是打开了殿门,观察周围整体环境,看着没有异常情况,这才招手,让他们几个人出来,那两个小太监仍是缀到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这才掩上了殿门,追踪锦绣他们而去。   一行人轻手轻脚的在这虚掩的夜幕中穿行,锦绣的记忆力不差,看着沈鹏走的,跟来时的是完全两条路,不由得暗暗的拉了拉映雪的袖子,让她小心防范,与前面的沈鹏稍稍拉开了距离。这样,便与后面的两个小太监之间的距离便近了。锦绣感觉到后面两个人的脚步急促起来,心下一凌,忍不住的观察起周围的建筑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锦绣和映雪她们眼睛适应了黑暗的路,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了。却听得沈鹏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快到了,几位再忍耐一下。”   映雪将包袱换了个肩膀背着,揉了揉发痛的肩膀,继续前行。   锦绣心算着,他们来时,是朝着西南的方向走着的,这次确实向着东北,早已远离了毓秀宫中的地界,穿过假山,月亮也悄悄的从云层外面露了脸,玉白的光辉照亮了前行的路,却也让锦绣和映雪看清楚前面的来到的一处所在。   “这是……”饶是锦绣见多识广,看到这么美的地方,仍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飞檐雕琢,鸣禽珍兽,奇花异草,冷香馥郁,远远的望去,在这月光的笼罩之下,御花园的正中间的一块假山,竟发出如玉般莹润的光泽,像是一位刚刚出浴的美人,惹人怜爱。   沈鹏也慢慢的走到映雪旁边,说道:“这是南夜国皇宫的御花园,以往陛下最是喜爱这里的景色,花费了好大的心力,征用全国的能工巧匠对这里进行规划雕琢,才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走吧。”   映雪还是呆呆的看着这月下的美景,合不拢嘴。“小姐,这得化多大的心思啊。”   锦绣对南夜国皇帝做出这个举动来一点都不稀奇,看得宠的淑妃娘娘居住的毓秀宫便知道,这位皇帝老儿,是有多喜爱享受。   沈鹏没有听见锦绣的回答,放慢了脚步,说道:“这园中的景致,你们才只看到了一半,前面才是真正的心血所凝结的呢。”   锦绣和映雪不由得被提起了好奇心,加快了步伐,想要看看那真正的景致是什么。逃亡路上,竟然能看到如此的美景,锦绣觉得她的夜奔,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两个小太监嫌恶的互相看了一眼,没奈何,只能跟上。   走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远远的便看到一座圆形拱门,沈鹏说话间的语气轻松了许多,说道:“前面便是御花园的第二道门了,过了前面,就能看到外门了。”   锦绣开口问道:“前面可还是御花园的一部分?”   沈鹏倒也没有含糊,说道:“正是。”   映雪有些兴奋,觉得身上的包袱也没有那么沉了,迫不及待的问道:“里面有什么,有什么?”   沈鹏借着月光,竟然能看到映雪兴奋到有些发红的小脸,买了个关子,说道:“说出来便不稀奇了,一会儿,咱们还要经过那里,你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便是。”   映雪背着大包袱不由得朝锦绣旁边蹭了蹭,说道:“小姐,这位沈大人好生记仇啊。”   “此话怎讲?”锦绣嘴边藏着笑意,不由得轻轻的咳了咳,忍笑说道。   “我还以为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没想到竟会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锦绣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我不就是将豆沙包吐到他身上了吗,至于对我这么冷酷吗?要不是我穿的厚,兴许这个时候被冻成了一根冰棍也说不定。”映雪狠狠的搅着包袱的布料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你误会了什么。”锦绣收敛了笑意,说道。   “哼,我才不会,这么赤裸裸的冰冷的话,我就只有从他身上看到过,其他人哪里有这样的?”映雪着实被沈鹏给吓得不轻,心有余悸的说道:“也就是他这么对我,若是他这么对待小姐您,我就……”   “你就怎么样?”锦绣知道,大内侍卫的武功都是深不可测的,说不定这个时候,那位沈大人正在竖起耳朵听着映雪说的话,锦绣故意的逗弄着映雪说道。   “我就…”映雪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就赖着他不起来,堵住他的嘴巴。”   “哦,原来是这样啊。”锦绣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沈侍卫能够说话能够对我冷言冷语起来。”   沈鹏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除去宫门上厚厚的锁链,说道:“两位姑娘请。”   锦绣和映雪迈进去之后,发出“哇”的惊叹声。“清风徐来,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羽化登仙,果然是好一处所在。”   “姑娘所说甚是。”沈鹏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道:“姑娘这边请。”   进了拱门之后,是一方宽阔的水面,中间修了一条栈道,直通湖中间,又临水修了一个亭子,离得着实远了,看不清楚,问沈鹏。沈鹏说道:“回澜阁。”   “力挽狂澜,波涛拍案,好一个回字!”   湖周围修了一条廊道,沈鹏指着廊道的尽头,说道:“只要出了哪里,便离正门很近了。两位姑娘,小心脚下。”   锦绣和映雪点了点头,正要走上廊道的台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两个小太监已然站到了锦绣和映雪靠里面的位置,两个小太监对视了一眼,狠狠的将锦绣和映雪推了出去!   锦绣和映雪还未走上廊道,旁边是没有栏杆挡着的,径直朝着湖面摔了下去,只急促的发出“啊”的尖叫声。   走在前面的沈鹏听到尖叫声,急促的转身,便看到这一幕,目光一凝,脚尖在廊道上的座位上轻点,身体飞起,自手中伸出一条长长的绸带出来,拦腰将锦绣和映雪接住,锦绣只看着自己离湖面只有两寸的距离,能够清晰的看到水面上她的倒影,就被拉了回来。脚尖着地的那一刹那,锦绣的心脏几乎都认为要跳停了。“若是掉下去……”锦绣都不敢想如果她掉下去会怎么样,这湖深不见底,就算是沈鹏再反应迅速,也只能救回一个人来。   映雪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蹲在地上呜咽了一会,挑起来,赶紧检查锦绣,说道:“小姐,你没事吧,呜呜,你若是出了事,我该怎么交代啊。”   “我没事的,映雪姐姐,只是那两个人。”三个人,六道目光齐齐的看向那两个推人不成,身体贴着墙壁悄悄朝外蠕动的小太监身上。尤其是沈鹏的目光,简直像是盯着死人的目光,让两个小太监心里不住的发毛。   沈鹏越过锦绣和映雪,缓缓的抽出腰间的软剑,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说道:“你们两个是想死还是想活命?”   “呜呜,沈大人饶命。”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选择苟且,要是死了,纵使家财万贯又如何。   “你呢?”沈鹏冷冷的看向另外一个小太监,冰冷的目光,比那时候的月光还要冷冽,竟是让人冷到了骨子里去。   “哼,你以为这些伎俩就能吓到我吗?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小太监色厉内荏的说道:“沈鹏,识相点的交出这两个女人,兴许你还能抱住你的一条狗命。要不然,呃……”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竟是死不瞑目了。   沈鹏缓缓的收回软剑,剑尖上还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在月光的照应下更是醒目,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最不识相了。”可惜,这句话,那个小太监再也听不到了。   锦绣和映雪走了进来,看到躺着的小太监尸首,映雪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又想到如今的锦绣比以往的锦绣更是脆弱些,怎么容得这般,于是便又从锦绣身后冒出头来,挡在锦绣面前,这样便与沈鹏站在了一起。   沈鹏将映雪的一系列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一抹笑意悄悄的爬上了他冰冷的眼睛,但是在看向小太监时,眼睛又变为一潭泗水,刷的用剑尖指向他,说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小太监双眼紧紧的盯着离着他的鼻尖只有一寸的剑锋,差点成了斗鸡眼,说道:“沈大人饶命,我说,我全都说了。是淑妃娘娘让我们这么做的!”      第407章 灵光一闪      淑妃?这个答案倒是在锦绣的意料之外。   锦绣拍了拍映雪的肩膀,示意她不需要她的保护,从映雪让出的缝隙中钻了出俩,问道:“你可知道淑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小太监在地上磕头,说道:“除了这个,小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昨天,淑妃娘娘和一个宫女在正殿里聊了很久,今天一大早,淑妃娘娘便起驾去了五皇子殿下哪里,将两位姑娘给接了回来。”   “那个宫女你们可知道是谁?”锦绣心下了然,自己与淑妃娘娘没有任何的牵扯,更谈不上仇恨,为何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不可?看来还是得将目光放在那个已然消失了的宫女身上。   “小的不知。”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这些消息还是他告诉我的,淑妃娘娘把他找了过去,他便从那些太监里面挑了我,让我跟他出来干一桩子买卖,等事成之后,他便是毓秀宫中的管事太监,那我也就能够鸡犬升天了。”   锦绣看了一眼沈鹏。沈鹏摸着软剑上镶上的宝石,慢悠悠的说道:“锦绣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锦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   话音刚落,沈鹏的剑尖朝前一送,那个小太监也就没了声息,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泪光闪闪。   锦绣狠狠的瞪了一眼沈鹏,说道:“你为何要杀他!”   沈鹏将剑在死去的小太监身上擦了擦,说道:“我不想在凌晨,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侍卫在大街上乱跑。”看了一眼锦绣,说道:“我能跑能跳,锦绣姑娘现下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了吧。”   “你到底是谁?”锦绣心下一凌,说道:“是你?!”   映雪好奇的将脑袋伸了出来,说道:“是谁啊?”   “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锦绣简短的回答道。   “哦,就是那个害我吃如此之多的豆沙馅包子的那个人?”映雪上下打量了沈鹏好几眼,慢悠悠的将目光逡巡到沈鹏的脸上,说了两个字:“活该!”   沈鹏觉得有些冤枉他了,苦笑道:“锦绣姑娘,我们现下可还是身处龙潭虎穴当中,这叙旧的话能不能脱离危险之后再说。”   锦绣一想,有理。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这可要怎么收拾?”若不处理,很快便有巡逻的侍卫经过这里,倒真是个麻烦事情。   沈鹏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地上的小太监,又看了看映雪身上的宫女服装,简明扼要的说道:“脱。”   映雪啪一个耳光扇在了沈鹏的脸上。   沈鹏的冰块脸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不可思议的看着胸膛急剧起伏的映雪脸上,低声吼道:“你打我干嘛?!”   映雪听到这个,更是冷哼了一声,又是要一个巴掌闪过去,只不过这次沈鹏有了防备,一只手捉住了映雪的左手,映雪右手快速的抬起,又给了沈鹏左脸一个响亮的巴掌!   沈鹏待发作。锦绣抱着胸,悠悠然的说道:“我要是映雪姐姐的话,说不定,现在你都躺在地上了。就不是扇耳光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这特么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灵光一闪,不敢置信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映雪说道:“不会是因为我说了脱吧?”   映雪不吭声,手掌又悄悄的扬了起来。   沈鹏举双手投降,说道:“好好好,是我用词不当,我就应该把事情说清楚的。”盯着映雪说道:“我是要你们与这两个小太监身上的衣服兑换下,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生怕映雪还要扇他使得,说道:“我发誓,我保证!”   原来如此。锦绣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变成了小太监,小太监自然也就成了我们。”   沈鹏点头说道:“然后再把这两个假的锦绣和映雪扔到这湖里。”想了想说道:“除了宫女服装,还有什么能够映照你们的身份了吗?”   映雪听到这句话,低头看了看包袱。   锦绣突然说道:“今日,淑妃遣人来给我和映雪姐姐一人一件的披风,这个能用吗?”   “我们此举,最为重要的便是让淑妃以为两人已死,这两件披风既然是淑妃给的,自然识得,是很好。只不过,你们这个包袱可能是要不得了。”   “我们逃了,又有谁假扮小太监给淑妃回话呢?”映雪双手抱紧了包袱。   锦绣自然知道映雪的意思,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包袱还是由我们带走吧,说不定,淑妃还以为这两个小太监见财起意,已然抱着包袱逃出宫外去了。”   映雪连连点头,沈鹏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   一切议定之后,沈鹏说道:“两位姑娘请让让,我看还是背过身去比较好。”   锦绣和映雪意识到沈鹏正要干什么,面上一顿红潮涌动,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子去了。   不多时,便听到沈鹏的声音,说道:“好了!”   锦绣皱眉,目光看了一下沈鹏的腰间,蹙起了两弯黛眉,说道:“这衣服上不会沾染上血迹了吧?”   沈鹏说道:“天气寒冷,哪里有这么许多血水?两位姑娘还是快些罢,再磨蹭下去,实在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锦绣让沈鹏背过身去,将外面的宫女袍子脱了下来,穿上小太监的衣服,竟然像模像样。映雪也快速的将衣服换了,带上帽子遮住了一头秀发,俨然就是两个瘦弱的小太监。   沈鹏将艳丽的宫女袍子给两个死尸穿上,两个小太监身子已然僵硬不堪,倒是费了不小的功夫,然后又在小太监腰间绑上了两块大石头,把两个人沉到了湖底,又把映雪递过来的淑妃给的斗篷仍在了湖面上。拍了拍手,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实非之地吧。”   锦绣和映雪自然是毫无疑义。三个人快速的穿行过回廊。等到有侍卫的地方,沈鹏亮出了腰牌,侍卫齐齐的称道:“大人。”   沈鹏骄矜的点了点头,算做回答,说道:“淑妃娘娘吩咐我等,要带这两位小兄弟到宫外为她采购最爱的桂花蜂蜜糖。”   侍卫应了一声,便将大门打了开来。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走到大门外,这是最后一个卡口。沈鹏沉声说道:“两位姑娘跟紧我,这便是咱们最后的一道门了。”   锦绣轻轻的抚着肚子,暗道:“这最后关头,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沈鹏还是按照前面的法子,拿出腰牌来,侍卫看了看上面的花纹,正打开了大门,恭送锦绣他们出去时,便听到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冲着他们飞奔而来!   锦绣脸色一变,心下一凌,说道:“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沈鹏虽然还是那张冰块脸,只是手一直放在腰间,暗自宁神戒备。锦绣心下稍定,定定的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几匹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过来,等到马奔近了,上面赫然坐着的赫然便是容若公主杨若,后面的冷着一张脸,身着一身黑衣,不是景沐暃,是谁!锦绣看着马上那个俊逸的身影,心里被情义填的满满的。沈鹏暗暗的催促着锦绣快走。   只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容若公主,咱们有缘再会。”   “五皇子殿下客气了,下次理应我做东才是,还望五皇子殿下赏脸才是。”容若公主淡淡的抱拳说道:“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不送。”夜弘也抱拳相送到。看着容若公主打马出了城门。正要转身回府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刚才一个侍卫和两个小太监模样的,是哪个宫里的?半夜三更出皇城,可是有什么事情?”   守卫们何时这么近的与高高在上夜弘说过话,都激动的有些结巴了,说道:“禀告五皇子殿下,他们,他们是淑妃娘娘毓秀宫中的宫人,说是娘娘想吃桂花糖了,着他们几个出皇城去买。”   夜弘脸色一变,对着那个侍卫便是一鞭子,说道:“你这头猪!他们是朝那个方向走的,还不快给我追!”   侍卫哪里敢还嘴,从地上一咕噜的爬起来,招了几个侍卫,急匆匆的朝着锦绣他们走的方向追去。   夜弘定了定心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都给我回来!”   所幸,侍卫们走的不是很远,很快便跑了回来,说道:“五皇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我们定能将那几个小偷抓捕归案,不负五皇子殿下的期望。”   夜弘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若是能抓到他们才怪呢。”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便罢了,以后休要向任何人提起,若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小心你们的吃饭的家伙!听明白了吗?”   被夜弘抽了一个鞭子的侍卫便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疼,呲牙咧嘴的说道:“听明白了。”   夜弘调转马身,带着几个人,只奔了毓秀宫而去。   锦绣和沈鹏他们趁着夜弘不注意,守卫松懈的时候溜出了宫门,悄悄的潜伏离宫门不远的地方,看着宫门的动静,眼看着几个侍卫冲了出来,又回去。映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小姐,他们不是出来抓我们的吗,怎么又回去了?”      第408章 沈鹏目不斜视      “夜弘真是个聪明人呢。”锦绣摸着下巴,疏导:“有意思。”   “你觉得夜弘很有意思?”一个声音阴森森的从锦绣背后冒了出来。把映雪吓了一跳,锦绣嘴角的笑意则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回身说道:“我穿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   景沐暃脸色不善的看着锦绣身上的明显是旧衣服的太监服装,皱眉说道:“先跟我走。”   锦绣站起来,看着远处仍端坐在马上的皇姐,伸出手去,果然立马被男人捉住了,放在掌心,温热的体温瞬间从掌心传到了锦绣手心,锦绣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捂热了一般,微笑着顺从男人的力量将她扶到了马背上,景沐暃见锦绣坐稳了,这才一个翻身干净利索的上马,一只手揽着锦绣的腰,一只手接过锦绣手中的缰绳,双腿轻轻的夹了夹马肚子,马儿便慢腾腾的挪动起来。锦绣没有问景沐暃他们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是一方安全的天和地。这么想着,锦绣安心的靠在景沐暃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沈鹏则接过映雪手中的大包袱,背到肩上,映雪登时轻松了不少,看着沈鹏的眼光带着一点审视。   沈鹏目不斜视,景沐暃他们骑的马有限,只能委屈沈鹏和映雪走着。幸好,马上的人不着急,走路的人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的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锦绣醒来时,景沐暃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也渐渐的习惯了一觉醒来之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的事实,看到映雪背对着她,烟雾缭绕,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只得出声喊道:“映雪姐姐,这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这才是戌时,您要不要再睡会?”映雪听到声响,赶紧的走过来,说道。   “不了,越睡骨头越软,还是下床走走吧。”映雪赶紧的拿过一套素净的衣裙过来,伺候锦绣穿上。   “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锦绣明显看着是件新衣,狐疑的看向映雪。   “还不是姑爷,看着小姐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说,情况特殊,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只是权宜之计,不成体统,于是,从行李里拿出了两套小姐的衣衫过来,竟是准备的周全无比。”   锦绣心中一暖,说道:“然后呢?”   映雪一边给锦绣穿衣服,一边说道:“容若公主还打趣姑爷呢,说姑爷嫉妒。”   “你这个丫头,又在说本王什么呢?”一道清朗的男声插了进来,映雪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退下去了。   “睿恒,你真是的。闲着没事作弄映雪干什么?”锦绣看着景沐暃的神色里分明看出不认同来了。   景沐暃似是浑然不觉,看着换装一新的锦绣,满意的说道:“果然还是我选的衣衫最是合你的心意。”   锦绣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愿意与这个自恋的男人多说。   景沐暃上前,伸手摸了摸小腹,说道:“你怎么样?”   一句话,字不多,却能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在乎程度。锦绣低垂了眉眼,说道:“我没事,你呢,你和皇姐今日去见夜弘了?”   “这件事情咱们可得好好商量商量了。”景沐暃脸上的笑意消退殆尽,剩下的却是肃杀一片。   锦绣心中一凌,说道:“事情恶化了?”   景沐暃虔诚的亲了亲锦绣的雅黑浓密的长发,说道:“没事,有我在。”   “你们谈情说爱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该到我了吧。”景沐暃听到这个声音,脸直接就黑了。这个时候,敢这么说话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位了。   锦绣假装没有看到景沐暃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笑着对门外喊道:“皇姐,就等你过来了。”然后悄声对景沐暃说了一句话,锦绣说道:“来日方长、”   容若公主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景沐暃傻兮兮的表情,惊愕道:“这肯定是我进来的方式不对,景沐暃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表情。”说着便要退出门外去。   景沐暃对锦绣说道:“念念,你这皇姐,是傻的。”   一听到这句话,容若公主倒提着剑就要冲过来砍人。锦绣说道:“都给我坐下,不许胡闹!”   景沐暃和容若公主这才停止了拌嘴,安静的站在锦绣附近。   锦绣显然对他们俩的识相很是满意,对两个人说道:“这次我们能够好好的谈谈了吧。”   景沐暃含笑的看着锦绣说道:“念念,还有一个人没有过来。”   “谁?我可认识?”   “你自然是认识的。”景沐暃说道,“看,他来了。”   “宁安公主安好。墨言给两位公主请安了。”墨言身着天蓝色锦袍,愈发显得俊逸非凡。锦绣站起身子,笑意传到了眼睛里去,说道:“原来是墨言墨先生到了。”   “可不是他到了,而是你终于到了。”景沐暃纠正锦绣。   锦绣凝神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景沐暃,说道:“这里是墨言先生府上?”   “宁安公主聪慧异常。墨言佩服的紧,佩服的紧。”说着拱手作揖不迭。   “许久未见,先生倒是学了这些轻浮调子回来。”锦绣含笑,说道:“先生现下不是五皇子夜弘手下的幕僚?又怎么与睿恒他们在一起呢。”几个人叙了一会子闲话,期间,映雪过来为他们送上茶水,便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几个人在屋子里密谈。   “说来话长,我现在倒是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了。”墨言苦笑着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锦绣蹙紧了两弯黛眉,催促道。   墨言说道:“五皇子夜弘狼子野心,现下的南夜国王室,随着南夜国老皇帝的突然一病不起,已经从以前的单单的夺储之争,变成了夺位之争。南夜国老皇帝据说能不能挺到开春都是个问题。南夜国太子夜痕不知所踪,现在的南夜国朝堂夜弘一家独大。”   “那他召先生来此的意图是?”诚然,按照墨言刚才所说,夜弘是一家独大,犯不着把隐退南夜国多年的琉璃阁阁主给请到南夜国里来,除非……   “公主殿下猜测的是对了。”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公主殿下肯定在想,这夜弘当皇帝已是十拿九稳,为何还要借助琉璃阁的势力?不是吗?”   “墨大当家的果然好眼色。那么,答案呢?”   “宁安公主殿下可是知道南夜国的传国玉玺?”   “这自然是听说过的。”锦绣有些奇怪,墨言为何又将话题扯到传国玉玺上去,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答案。   “南夜国的玉玺,失踪了。”墨言缓缓的吐露出这个惊天的消息。   “你说什么?玉玺失踪了?!怎么会?”锦绣站起来喊道。若是一个国家的玉玺找不到了,那意味着,这个国家即将迎来的是不断的动荡和不安。锦绣转头看向景沐暃和容若公主,看他们两个老神在在的喝茶,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说道:“睿恒,皇姐,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景沐暃伸手将锦绣揽进怀里,把玩着锦绣修长的手指,说道:“是南夜国皇室的玉玺到了,又不是父皇的玉玺丢了,咱们着什么急啊。”   容若公主跟着点头,显然是十分以为然。   锦绣推开景沐暃的怀抱,对着含笑的墨言,问道:“夜弘把你招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与这个玉玺有关?”   墨言眼中的欣赏更加浓厚了,悠悠然的说道:“夜弘想让我为他再打造一个玉玺,以替代以前的那个。”   “他没有派人寻找?”   “怎么没有?不过,夜弘曾经怀疑,玉玺是被夜痕给拿走了。”听到夜痕的名字,容若公主面上一动,随即表情便消失不见,快的让锦绣以为,那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看我做什么?”容若公主挑眉看着锦绣骨碌碌的灵动的眼睛。   “没什么。”在容若公主还只是杨若的时候,她亦师亦友,现在成了她的皇姐,威严倒是陡增,问道:“皇姐,夜弘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把我怎么样?”容若公主玩味的把玩中手中的杯子。   锦绣心下了然。容若公主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荣王朝,而夜弘的背后,也只有一个皇子而已。想到这里,锦绣对景沐暃说道:“皇晟樊到了大都。”   “算他有本事,竟然能从淮府竟能一路摸到大都里来。”   锦绣直接问道:“你对淮府做了什么?”锦绣就是不相信景沐暃能够撇下她,就是为了监视淮府的动静,而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景沐暃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让皇晟樊的老巢,三天一走水,五天一失火而已。对于他加诸在你身上的,这就是最轻的惩罚了。”   “……那淮府还好吗?”锦绣彻底无语。   “不许想着有关皇晟樊的任何事情,连淮府都不许!”景沐暃也许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幼稚,轻咳了一声,说道:“皇晟樊他太过于危险,念念还是远离他比较好。”   “你这么圆谎难道不怕被天打雷劈吗?”这是容若公主和墨言脑子里转动的唯一念头。   锦绣不再搭理景沐暃,转头对墨言问道:“夜弘可不是一介莽夫,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用意。墨大当家可是想好了应付之道?”   “诚如宁安公主所言,怕只怕我这点雕虫小技瞒不了多久。”   “可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总归是有的,只是这条路,还得需要容若公主了。”墨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容若公主,说道。景沐暃和锦绣将目光聚集到优哉游哉喝茶的容若公主身上。      第409章 我都心动了      容若公主挑眉,说道:“那就得看墨大当家给出的条件能不能让我动心了。”   “这个是自然的。”   “哦,我倒是感兴趣了。”   “我这个只有一句话,”墨言说道:“找到南夜国的太子,夜痕殿下。”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容若公主好似知道墨言要说这句话,并不吃惊。   墨言被惹起了兴致,说道:“容若公主果然早就知道我要说这个了吧?”   “你还是怀疑玉玺被夜痕给拿走了,不是吗?”容若公主淡淡的说道。   “难道公主还有第二个解释吗?”   “找到夜痕之后呢?杀了他?夺回那个冰冷的方块,交给夜弘?!”说道这里,容若公主脸上的笑意消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冰冷杀意。   墨言被容若公主脸上的煞气给吓到,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景沐暃和锦绣,希望他们能够缓和一下气氛。只可惜,锦绣和景沐暃完全没有要解围的意思,闲闲的在一边看戏。   墨言山笑道:“容若公主误会我了。”   “哦,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容若公主虽然在笑,可是笑意完全没有到达眼睛里,看的墨言悚然一惊。斟酌着语气说道:“容若公主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我作为夜弘的幕僚,如今将他的家底抖落个干净,恐怕他也不会放过我。更何况,私刻印章,还是玉玺,莫说是死罪,诛九族都是可以的。夜弘找我私刻玉玺,一开始就没有放过我的打算,我又怎会为虎作伥呢。”   “你的意思是……”   “找到夜痕殿下,扶持明君。”墨言收敛了所有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容若公主若是相信墨言说的话,也只能信了八成,剩下的还在考虑,的确,夜弘是什么样的人,在座的人都不傻,找到夜痕对于墨言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关键是天大地大,又如何知道夜痕在哪里呢。   “天高地阔,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为何偏偏指望我?”容若公主对此事非常不解。   “我们琉璃阁虽然是以机关秘术闻名于世,情报工作也是我们的重中之重,自然知道一些关于夜痕太子和从前一位名叫杨若的侍卫之间的传言。”   墨言自然知道这个杨若便是现下的容若公主,之所以没有说夜痕和容若公主之间的传言,便是另外一番考量了。   显而易见,容若公主对于墨言这拐着小心思弄出的讨好比较买账,缓和了语气问道:“那你可有夜痕的消息。”   景沐暃和锦绣也都竖起了耳朵,不再当透明人类。   墨言来回扫视了好几眼锦绣,景沐暃和容若公主,缓缓的说道:“夜痕殿下已然回到了大都之中,现下行踪成谜,我的人只能打探到这些。”   锦绣响起了一件事情,问道:“墨大当家的,那位在宫中救了我和映雪的侍卫,是不是也是琉璃阁的人?”   “救了?你在皇宫中遇险了?”景沐暃转过锦绣的脸,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锦绣拍开景沐暃的手,看向墨言,墨言说道:“那是自然。”   景沐暃不满意的问道:“是谁?夜弘还是皇晟樊?”   “都不是。”锦绣翻了一下白眼,无奈的说道:“睿恒,你清醒些,我这不是好好的坐在你身边吗?”   “那你得向我保证,以后不再离开我的视线。”景沐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以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外,但是你不可以在我的视线之外受伤。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说到最后,竟然有点哀伤的情绪在里头。   锦绣感受到了来自景沐暃的紧张,说道:“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珍重自身。”   眼看着两个人的对话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容若公主静静的看向墨言,回想了半天说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救了宁若公主的侍卫……”   “不是这个。”   “哦,”墨言恍然大悟的说道:“夜痕殿下在大都的所在。”   “若是他回到了大都,我知道他在哪里。”容若公主淡淡的说道。   “对啊,咦,你知道?”墨言的大惊小怪立马引起了锦绣和景沐暃的注意。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夜痕好歹也是太子,是有很多忠实的属下,但是我觉得在这非常时期,他只会静静的潜藏起来,等待机会的到来。”容若公主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面容隐藏在烟雾缭绕里,竟是有些模糊不清,幽幽的说道:“我有办法找到他。”   “可是需要琉璃阁的帮忙?”   “现下,你这个兔子窝被老虎虎视眈眈,我看也藏不了多久了。”   “劳烦容若公主挂心了。俗话说狡兔三窟,老虎再怎么凶猛,也只是一只而已。”   锦绣扑哧一笑,景沐暃见锦绣笑了,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淡淡的笑意,问道:“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夜弘若是知道墨大当家的将他形容成一只老虎会是什么表情。”   景沐暃这次倒是没有太过于纠结锦绣口中竟然出现其他男人的人名,跟着笑道:“怕是开心居多吧。”景沐暃说这话也是有着自己的深意的,俗话说的好,一山难容二虎,锦绣把夜弘称呼为老虎,如何不是对夜弘想要登上至尊之位的狼子野心的讽刺?   墨言听到锦绣和景沐暃两人之间的调笑,说道:“二位虽然是玩笑之言,但是也不无道理。夜弘与我只是合作关系,说是主仆倒是少了些忠义在里头,可是,只靠利益联结的同盟总是让人有猛虎在卧的紧迫感。”   锦绣挑眉,俏皮的说道:“墨大当家的难道变成了夜弘枕边的老虎,让他日夜不宁不成。”   “墨某只是一介生意人,如何有这本事?翻江倒海,扭转乾坤还得依仗王爷和公主了。”墨言三两句话,一定高帽子便轻飘飘的落在了景沐暃他们几个人的身上,却还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来。   “只是不知道墨大当家的如何定义我们和夜痕,还有琉璃阁之间的关系呢?”锦绣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便将一个难题轻飘飘的推了出去。   墨言摇着扇子,说道:“利益。”景沐暃、锦绣、容若公主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以何样的表情来面对当前的情况。   墨言倒是坦荡的很,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现下的情况。我说了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最要紧的便是将自己的买卖开下去,如今,王爷和公主都是极为聪明灵透之人,自然知道,你们是我的最大的主顾,如此而已。”景沐暃眼中的激赏之色愈深,世上的聪明人不少,但是能够分得清楚分寸的聪明人却是不多。笑意弥漫到嘴角,勾起一弯弧度,笑着对墨言说了四个字,他说道:“合作愉快。”   墨言也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与聪明人说话,竟也是个省时省力的法子,一点就透,点到为止,一切尽在不言中。很快便敲定了容若公主负责寻找夜痕的下落,恐怕也是因为容若公主是在座的众人中,最有可能赢得夜痕信任的人了。景沐暃则担负着保护锦绣和寻找大荣国皇后颜若书的重任。   这边其乐融融,一片祥和之气,却说夜弘那边黑云罩顶,山雨欲来。   原来,夜弘将容若公主也就是杨若他们送到皇城的正门之后,看到了一个侍卫和两个太监模样的身影鬼鬼祟祟而去,联想着今日以来锦绣居住的偏殿的异常的平静,一股不安袭上了夜弘的心头,他赶紧催马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甩手将缰绳扔给了前来迎接的侍卫,急急忙忙的冲着锦绣居住的偏殿而去,边问身边侍候的宫女,“今日,锦绣姑娘的病症可好些了?御医有无来过。”   宫女小跑着才能跟上夜弘的大步,不由得有些气喘,说道:“奴婢今日还未曾见到锦绣姑娘。”   夜弘倏然的止步,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说道:“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今日还未曾见得锦绣姑娘。”   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禀道,一阵寒风吹来,竟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看着夜弘便要发雷霆之怒,便听到殿门吱呀的一声,从内里打开了,夜楚从门内走了出来。   “老六,你怎么在这里?”夜弘不由得眯了眯眸子,狐疑的问道。   “五哥,锦绣姑娘病了,我有点忧心,过来看看她。为她送过来一些清淡的吃食。”夜楚不慌不忙的行礼说道。   “哦,锦绣姑娘的身子可大好了?”说着便要绕过夜楚,转身朝着偏殿的大门口而去。   夜楚伸手拦住了他,两个人的视线在黑夜中在微弱宫灯的映照下,竟发出微弱的火光。夜弘没有立即的质疑夜楚,他在等着夜楚开口。   果然,他便听到夜楚说道:“五哥,你还是不要现在进去的为好。”早在听到门外侍从高声禀报的声音,夜楚便知道,锦绣失踪的事情是瞒不得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夜弘追过去的时间。想到这里,夜楚的双眸,漆黑如深沉的夜色,看不清楚表情。   “为什么?”夜弘看到夜楚如此,倒是不急了,停下了脚步,双眼闪过一丝玩味,说道:“哦,为什么?”   夜楚差点在夜弘的探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将脚尖稍微朝前迈了迈,摆出防御的姿势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最不适合撒谎了。”不知道为何,夜弘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410章 摸不着头脑      夜楚也是摸不到头脑,沉默不语,等着夜弘的下一步动作。果然,停顿了一小会之后,便听到夜弘说道,“老六,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父皇猎了一只雏鹰,恩赐与你,还派了个训鹰营的人好生伺候着?”   夜楚好似也被夜弘的这一句话拉回了深深的埋藏在记忆里的一段往事,目光放空,说道,“五哥还记得?我虽不好武事,对于父皇赐的那只鹰却是喜爱无比,自然要好生养着。只可惜。夜楚摇了摇头,算了,天高任鸟飞,那笼子本就不是那只鹰的天地。”   “所以,”夜弘慢悠悠的露出了獠牙,说道,“你便将锦绣那只鸟儿放了,让她天高任鸟飞了吗?”   夜楚心蹦蹦乱跳,面上大震,不可置信的说道,“五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夜弘在经过夜楚身边时,在夜楚耳边轻飘飘的说道,“我不是父皇。而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你。”   夜楚听到夜弘说的那句话之后,立即转身面向夜弘,看着他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朝着偏殿冲了过去,喊道,“淑妃娘娘来过这里!”   夜弘果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夜楚说道,“什么意思?”   夜楚在心中快速的将面前的形势过了一个遍,夜弘提到小时候他放走了雏鹰的那件事,绝对不是偶然,除非,夜楚脑中灵光一闪,除非五哥已然知道了锦绣出宫了!这个认识让夜楚心里一阵发冷,这件事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五哥也许会念在兄弟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对于偏殿里当时伺候的人的下场就难说了。如今,只能将淑妃娘娘给搬了出来,只能寄希望于她能够抵挡的住夜弘的怒火。想到这里,夜楚紧走了几步,追上夜弘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说道:“我来时,偏殿里便没有了锦绣姑娘和映雪两个人的身影,只留下两个陌生的宫女,细问之下,才知道,在我来之前,淑妃娘娘便来到了偏殿,将锦绣姑娘给带走了,说是听说锦绣姑娘从大荣国来,邀请她去品尝刚从大荣国运过来的糕点了,以慰锦绣姑娘的思乡之情。”   “哼,她倒是会想缘由。”夜弘冷冷的看着殿内,说道:“你也任由淑妃将人带走?”   “五哥,她是我们的母妃。”夜楚说道:“外臣皇子无旨意不得随意出入后宫,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夜楚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你倒是老实。”夜弘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一眼弟弟,说道:“但凡你的性格硬一些,就不至于至此了。”这么说着,夜弘放弃了去偏殿的想法,转身朝毓秀宫而去,夜楚赶紧跟上。   “五哥又怎么知道我的乐处呢?”夜楚在心中组织着语言,说道:“只要五哥能够得逞所愿便好。”   这句话说的隐晦,意外的戳中了夜弘的心心念念的地方。不禁喜上眉梢,大力的拍着夜楚的肩膀,说道:“日后我们兄弟两个是要俯视着这锦绣江山的。”   夜楚听出夜弘的未尽之意,心下暗道,现下的他们又如何不是俯视着这个世间万物,视人命如草芥的。殊不知高处不胜寒,君王多寂寞。只是,夜楚还是默默的把这些话咽了回去,有些话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向外人吐露半句的,更何况这些触碰逆鳞的话。   夜弘见夜楚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夜楚的肩膀,说道:“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夜楚苦笑着说道:“没什么。”   “说!”夜弘一看,更好奇了。   “这天日渐晚,不知道淑妃娘娘管不管饭。”夜楚淡淡的说道。   “……应该会的吧。淑妃娘娘不是这小心眼之人。”夜弘沉默了半响,把手从夜楚肩膀上拿下,目不斜视的朝毓秀宫的方向走去,脑子里想着怎么吃好吃的弟弟,最是好满足。   夜弘和夜楚的运气不错,刚刚走到毓秀宫的大门口,便能闻到一股股的饭菜香味不断从内廷朝外传来。   夜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日里淑妃娘娘的饭菜不错。”说则一马当先朝里冲去,夜弘无法,只好紧随其后。沿途见了不少宫女侍从,都停下来行礼,说道:“参见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   夜弘和夜楚缓下脚步,点头示意。淑妃娘娘却早已得了信儿,派了贴身大宫女早早的在门外打着帘子,将两个人给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淑妃的大宫女在门内朝夜弘和夜楚行礼说道:“给两位皇子殿下请安。娘娘正在膳堂等您。两位皇子,这边请。”   入得里面,暖香扑鼻,将两个人一路上带来的寒气祛除的一干二净。夜弘除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了身旁一直跟着的丫鬟,快步朝内里走去,竟然远远的甩开了领路的贴身的大宫女,显然是对这里的环境是极为熟悉的。夜楚也没有在意,挑了挑眉,随即跟上夜弘的步调。倒是一直垂头走在前面的宫女面色沉下了几分,带着几分探究也跟了上去,为夜弘和夜楚掀开帘子。   淑妃娘娘端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果然摆了一桌子好菜,金丝苏雀,如意卷,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豆腐三鲜汤,再加上一盅红豆膳粥,清香扑鼻,油而不腻。淑妃面前的筷子碗碟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夜弘、夜楚进来,说道:“这么晚了,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没吃过晚饭吧,”不等两个人回答,对着贴身的侍女说道:“去拿两套干净的碗碟过来,本宫要与两位皇子一同进膳。”   夜弘见怪不怪的淡定的坐下,倒是夜楚,规规矩矩的问了好,这才在夜弘的下首坐下。   淑妃娘娘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说道:“天气寒冷,本宫这边又像的有些宫里,锦衣玉食的,也只有一些粗陋小菜,还望两位殿下不要见笑才好。”   “母妃客气了。天下民以食为天,更是以农为本,在母妃这里吃的便是安心。”夜楚捡着淑妃喜欢听的说了。   淑妃娘娘这才稍解了愁绪,说道:“六皇子殿下学成之后,倒是和以前大不相同。”说着暗自瞟了夜弘一眼,竟是有些哀怨在里头。夜弘没有搭理淑妃,兀自拿着茶杯里新泡好的信阳毛尖在啜饮,倒是弄得淑妃好大没意思,又不好朝夜弘、夜楚他们发作,于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侍女们,吩咐道:“都瞎了聋了么?两位皇子等了这么许久,还不知道为殿下们盛一碗汤暖暖身子?”   侍女们呐呐不感言,轻轻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为夜弘夜楚他们盛汤。   夜弘慢慢的放下茶杯,茶杯与桌子相交发出“笃”的一声,即便如此,也是引来了淑妃的注意力。夜弘眼睛还是看着桌子,没有看向任何地方,淡淡的说道:“母妃何必这么大的气性?”   连夜楚都察觉出不对,惊疑不定的来回扫视着他们俩。   淑妃娘娘灰白了脸色,说道:“什么意思?”   夜弘道:“宫女不会看主子脸色,直接拉出去打死便是,又如何让母妃在这里生出这么大的气性来。”   正在盛汤的丫头,听到夜弘这毫无感情冷冰冰的话,吓得手一哆嗦,碗里的热汤瞬间便泼洒到宫女的手上,再也拿不住,汤碗咣当摔碎到地上,碎瓷四溅,汤汁四溅,竟是有些汤汁也溅上了夜弘的脚面上,夜弘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宫女跪倒在地,正巧跪倒在碎瓷片上,尖锐的疼痛从膝盖传来,清秀的脸孔一瞬间变得扭曲,不住的磕头,说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五皇子殿下便饶恕了奴婢这一遭吧。”说完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竟是有些楚楚可怜。   这毓秀宫中的人,夜弘大部分都是认识的,尤其是这跪着的这个,跟在淑妃身边,没有少为她出主意。南夜国老皇帝向来喜爱美人,在纳了淑妃入宫之后不久,又陆陆续续纳了不少的年轻姑娘充实后宫,很是冷落了淑妃一阵子。这个侍女便向淑妃进言,使了些阴死手段,将那些个小美人胚子渐渐的扼杀了在了摇篮里,再也不会对淑妃的地位产生任何的危害为止。淑妃对这个侍女的恩宠日增,到了后来,便是与夜弘之间的联系也是靠这个宫女的。   夜弘淡淡的扫视着侍女那张面如土色的脸,说道:“原来是你。”   “殿下还记得奴婢?”话语中委屈中带着一丝惊喜。   “自然记得,”不但记得,简直刻骨铭心。只是让夜弘这样的人刻骨铭心的记住,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她已经上了夜弘的黑名单,再也活不了多久了。   夜弘看着侍女闪过一丝惊喜的面孔,残忍的笑意泄露出来,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怎么还奢望我能饶过你?”   侍女兴奋发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竟是愣怔在了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好了。眼见着夜弘要召唤侍卫进来,将这个侍女给拖了下去。淑妃说道:“你这个丫头,平日里毛手毛脚的本宫便忍了,如今竟然在五皇子殿下面前出丑?看本宫以后怎么修理你?”一两句话便将处置权放在了自己手心里,又转头对夜弘说道:“五皇子殿下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笃定了夜弘会给这个薄面。      第411章 玩味      夜弘不紧不慢的看着地上的侍女,仿佛是捉耗子的猫儿一般,玩味的说道:“父皇教过我,要睚眦必报,用左手盛的汤便砍左手,弄脏了我的靴子,便砍掉右手!到时候,若是淑妃娘娘遣人给本殿下送过去,本殿下还嫌弃她的脏血玷污了我的宫殿!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嗯?”   淑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将求情的目光看向了正在埋头苦吃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夜楚身上。夜楚没看到,淑妃在桌子底下恨恨的踹了夜楚一脚。   夜楚“啊”的一声叫出来,看夜弘的眼神瞬间追踪而至,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什么。”   见夜弘还是不准备放过那个侍女的模样,淑妃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夜楚暗暗的叹了口气,说道:“五哥这个玩笑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看,母妃都当真了呢。”   夜弘扫视了淑妃和跪地瑟瑟发抖的侍女一眼,说道:“谁跟你说我只是在开玩笑?”   “五哥,南夜国皇宫后位闲置了这许多年,淑妃娘娘代替皇后之职执掌后宫,端恭仁善,公允无比,后宫上下人人称赞。五哥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闹得不愉快呢?你说是吧,五哥?”夜楚生怕夜弘还是不给台阶下,暗戳戳的用手肘捣了夜弘一下。   夜弘在心内冷笑,夜楚说淑妃为人端恭仁善,公允无比,还真是辱没了这几个美好的字眼。一个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主动勾搭继子上了绣床的女人谈何端恭仁善?如何做得一国之母?还妄想着等他登上皇位之后,便立她为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当日和淑妃安通款曲,只是为了各取其所需。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需要这个女人,锦绣的逃离,便是拉开这一切的序幕了。   “淑妃娘娘自是恪尽职守的,只是这手下的宫女着实是让人省心不了。”夜弘冷笑道:“我这是替淑妃娘娘整肃宫务,老六你静静的看着便好。”朝门外喊道:“来人,将这个目无主子的东西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去吧。千万别让她伤了我的眼睛!”   “娘娘,娘娘救命啊,你帮奴婢求情吧,奴婢,奴婢都是为了娘娘好啊,”侍女终于回过神来,转身紧紧的抱住了淑妃娘娘的大腿,哭喊道。   淑妃何尝不想保住她的这条性命?便是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是有了感情了,更何况是办事如此合她心意的一个人呢?于是,淑妃的脸色便拉了下来,把筷子顿在桌子上,发出邦的声响,冷冷的说道:“殿下今日真是好大的煞气!现在要杀了她,”一指地上的宫女,说道:“明日是不是就轮到本宫了。”   这话是说的极重的,简直就是撕破了脸皮。夜弘面不改色,说道:“母妃言重了,您毕竟是儿臣的母妃,儿臣又怎么敢?”   这句话一出,淑妃气的手指头都抖了,还待说些什么,便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打断了,夜弘薄薄的嘴唇开合,“把这个笨侍婢给本殿下拖走,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有数。”   侍卫轰然应了一声,便把不断哭号的侍女给拖了出去。不多时,哭号便变成了惨叫,不时地夹杂着棍棒落在皮肉,击打骨头的闷闷的声响,淑妃娘娘不禁白了一张风韵犹存的俏脸,艳红色的豆蔻指甲深深的插入皮肉里,雪白的牙齿在下唇上竟然咬出了鲜血。   夜弘说道:“来人,把这给收拾了,看了便影响胃口。”又上来几个侍女赶紧将地面收拾了干净,还为夜弘新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的放在夜弘面前。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们几个好生的聊聊,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夜弘挥手便将那几个侍女给支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时候的淑妃娘娘已然从侍女惨死中回过神来,冷冷的问道。   “今日来,只是向淑妃娘娘请安,讨一顿家常便饭吃而已。”夜弘似乎也对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很是赶到遗憾,“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淑妃冷笑,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淑妃娘娘有气也是应该的。这都是儿子的错,惹母妃无端动怒了。”夜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淑妃,说道:“母妃也许有疑问,自己的侍女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掉了呢?本殿下便告诉母妃答案。”   淑妃也看着夜弘漆黑如夜色的眼睛,像是等着他的回答。   “只是在揭晓答案之前,本殿下还有一事不明,也需要母妃的答案,本殿下请的客人好端端的在我的偏殿里好生将养着,怎么会好端端的无影无踪了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淑妃娘娘看着夜弘,好似他是从地狱里来的牛鬼蛇神,带着森然的冷意,已经将屠刀狠狠地对准了她的脖子,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   “我的意思,我明白,老六明白,母妃更应该明白才是,儿子还等着你的答案呢。”夜弘嘴角上挂着残忍的笑意,好似看着猎物在垂死挣扎。   淑妃嘴硬这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客人。本宫到了你的府上,只是为你去送一盅羹汤而已,见你不在,自然便回去了,难道这有什么错处吗?”   “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让母妃亲自看看为好。”夜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说道:“只怕看了这个之后,母妃便没有了指责儿子的立场了。”   淑妃在心里冷笑,暗道:“这个时候,你的那位尊贵的客人只怕已然在御花园中的湖中睡着了,难道你还会有神丹妙药,让她们死而复生,指正本宫不成?”想到这里,面上已然完全放松起来,神情甚至说的上有些放松,说道:“五皇子殿下手里的玩意多是奇珍异宝,还是赶紧拿出来,让本宫开开眼界如何?”   夜弘看见淑妃的面色转圜,便将她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涓滴不漏,说道:“这里地方还是狭窄了些,咱们便恭请母妃到正殿里观看吧。”   彼时,月生于斗牛之间,月明星稀,竟是个难得的月圆之夜。惨白的月光将正殿披上了一层白白的清亮的白色面纱,地上摆着两个罩着布料的担架。淑妃不等宫女们点燃宫灯,就着月光看着地上,惊讶的说道,:“这是什么?!”   夜弘示意宫女点燃宫灯,说道,“淑妃娘娘为何不过去亲自验证呢?”   淑妃颤颤巍巍的朝前走了几步,理智告诉她,不要揭开这面纱,恐惧也迫使她停下了脚步,唤道:“冬梅,你过来,给本宫掀开这罩布。”   冬梅不敢违抗主子的意思,将沾染着冰冷的凉意的布料给揭了开来,瞬间尖叫出声,顿时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住的朝后倒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她,好似她便是那个杀人凶手!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那死者面上竟然没有一点好皮,脸竟是被人给砸了个稀巴烂,再也认不出到底是谁来。   夜弘走上前,拿着宫灯,缓缓的将死者身上的布料全都接了开,虽然浸了水,颜色便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从样式来看这分明是身着宫女服装的宫女。夜弘对淑妃说道:“母妃不想看看那另外一具尸首吗?”   “不必了。”淑妃用手掌捂住嘴巴,似是强忍着嘴里即将要发出的惊呼,却是在捂住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看这两件衣服,果然是本宫给的两套呢。那两个小太监,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办事竟是如此干脆利落,只是不知道办完事之后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不找她回报。”淑妃转念一想,便为两个人想好了理由,想道:“算了,恐怕是看到夜弘他们了,不敢回禀。”   这边她还在这里喜上眉梢,夜弘自然将她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说道:“母妃到底是比我大气,我若是看到自家的宫人死于非命,自然是要哭一场的。”   夜弘这话中带刺,淑妃娘娘也不是好相与的,说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她们是提早到了西方极乐地,本宫明日会请高僧为她们做好七七四十九天道场,祈求下辈子他们无病无灾,福寿绵长。”   夜弘说道:“真是可惜了,只怕他们是没有这个福气啊。”   淑妃娘娘今晚上的脸色,如同调色板一般,换来换去,竟是顾不得脸面了,说道:“夜弘,你有话便之说,何必在这里藏头藏尾,遮遮掩掩?”   夜弘说道:“我说这两个人,不是母妃宫里的宫女。”夜弘笃定的说道。   “你又从何得知?”   “宫中伺候的人,奴婢,太监都是有奴籍的,查找这几年的毓秀宫中的伺候的人数,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咦,那到底是哪宫中走失的侍女?还是请大太监总管过来比较好。”说着便使眼色,想要她身后的小太监出去报信。   小太监知机,脚步刚刚朝外迈了一步,便被夜弘用手中的剑尖给逼了回来,夜弘说道:“宫中各处的人口本殿下早就差人去问了,这个便不牢母妃挂心。”夜弘玩味的看着淑妃娘娘说道:“只是有一处丢了两个人,便是我请来的贵客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你的贵客?”淑妃娘娘不怒反笑,冷笑道:“本宫从来不知道堂堂的南夜国的五皇子殿下竟然将两个宫女奉若上宾。这要是传到了大荣国,岂不是在笑话我南夜国没人吗?!”   “历史评论自有别人去说,本殿下只是担忧母妃是看不到他们如何评论儿臣的了。”   “你……你……你……”淑妃娘娘伸出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夜弘,连说了三个你字,就是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胸膛急剧起伏,差点要背过气去。很快,一个小宫女扶住了淑妃娘娘的身子,为她顺气按摩,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夜弘,你难道不怕本宫将我知道一切都说出去吗?”   “母妃知道我为何没有将此事报给刑部还有宗政司吗?”夜弘不理会淑妃娘娘嘴里的威胁话语,淡淡的说道。   淑妃娘娘却是心头一凛,刑部还好说,负责刑事诉讼,在大都里发生的人命案子,必然少不了刑部的影子,一个刑部淑妃娘娘倒不至于将它放在眼里,只是这个宗政司倒是有些麻烦了。      第412章 宗政司      宗政司,顾名思义,便是管理这这些王公大臣事务的一个专门的机构。历朝历代以来,牵涉到宗政司的案子,不是牵涉到后宫,便是牵涉到皇亲国戚。拔出萝卜带出泥来,难保不会将自己拉下水。淑妃娘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说道:“夜弘,好,很好,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到了最后,竟然是被儿子给摆了一道。哈哈哈,我竟然还在做白日梦。”淑妃娘娘笑着看着夜弘,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消失殆尽,说道:“本宫倒是有些感激你了,若不是今天里你连番的打醒我,本宫还沉浸在你给的镜花水月中不能自拔,好的很,真是好的很呢。”   “本殿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只要你好好好的,你还是我们的母妃,自然会让你颐养天年。”夜弘贴在淑妃娘娘耳边轻声说道。   淑妃娘娘闻着从夜弘哪里传过来的温暖的,熟悉无比的气息,不觉得有些沉醉,红唇在他耳边倾吐,说道:“本宫若是不呢?”   “那就别怪儿子手下无情了。”夜弘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手下无情,本宫竟然是自作多情。”淑妃扫视了一眼大殿,没有听到其他人存在的迹象,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地上的两个已然没有了呼吸的人之外,大殿里的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竟是有些孤寂的可怕。   淑妃打量着面前已然成熟的男子的身体,修长,强健,曾给她无限的温柔与依靠,现在却将她拖入了无限的绝望的深渊。   淑妃冷笑道:“五皇子殿下真是好手段。只是你不想知道本宫是怎么对付你青睐的那两位贵宾的吗?”   “淑妃娘娘一向自诩是聪明人,连本殿下的意思都没有明白吗?”夜弘轻佻的用手指勾起了淑妃苍白如雪的下巴,说道:“她们人已经死了,再计较她们是怎么死的已然全然没有任何意义,本殿下只知道,若是她们死了比活着还有用,我不介意亲自送她们下地狱。”   “哈哈哈,原来如此,”淑妃娘娘挣脱开夜弘的手指的束缚,连连冷笑道:“原来你竟是这般冷血的男人。怪我还一直将她们两个人当做是你的心上人,吃哪门子干醋?到头来,本宫才发现,这个世上,根本就不会让你动心的人,唯一让你感到兴奋到颤栗的,恐怕是权势吧。”   “本殿下发现你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虽然现在才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不过这么对你来说已经是不错的吧。”夜弘在笑,可是笑意完全没有达到眼睛里去。   “不管怎么样,既然这里也没有任何人,不会担心有人会揭穿你的真面目,本宫只想问你最后一句话。”淑妃娘娘说到这里,语气中竟然含着不易察觉的悲凉之意。   夜弘说道:“你说吧。”   “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一丝真心?”淑妃娘娘放弃了用“本宫”的自称,对于她来说,确认夜弘对她的心意,却是比这个地位还要重要的一件事情。   夜弘迷惑的沉思,没有立时的回答她。   淑妃娘娘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心动到底是什么感觉。”夜弘想了半响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淑妃娘娘在听到夜弘的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幸好,幸好,你在最后没有欺骗我。”   夜弘皱眉,还没有明白淑妃娘娘是什么意思,便见她软软的朝着自己便倒了下来,夜弘赶紧接住她软下来的身子,却摸到一手粘稠的湿润。夜弘没有将手举起来却也知道,那是鲜血,上一秒内还在淑妃体内安静的流淌,如今,却在他的手中汪洋恣肆。他搂紧了怀里的渐渐流失的温度,和渐渐消逝的生命,听到他的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淑妃娘娘艰难的吧手放在夜弘的脸上,手上沾染的血迹,也抹上了夜弘坚硬的棱角。   她说道:“我曾经以为,在我的眼中,手掌里握紧的权势要比你重要的多。后来,我才发现,咳咳,你比权势更为重要。”   “夜弘,没我陪在你身边,你要走的更远。”   “夜弘,你一定要小心一个名叫沫沁柔的女子。”   “夜弘,对不起,我知道你会让我活下去,但是那样我会生不如死,所以,到底还是我负了你。留你一个人在这人世间。”   这短短的几句话,中间断断续续,却耗尽了淑妃娘娘的全部气力。等到夜弘睁开眼睛时,眼泪不知何时以沾满了脸颊,滴滴落在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秀容上。   “小淑,对不起,但是我不会后悔。你放心,我身边的位子,只能是你一个人的。”大殿里的蜡烛亮了幽暗,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火气。月亮又冒了出来,整个大殿里面披上了一层白。静谧无声。   殿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人,不禁抿了抿唇,踏着月色,悄然而去。天地之间,竟是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南夜国皇室里风起云涌,云波诡谲,好似也打扰不到了眼前相偎相依的两个人。锦绣和景沐暃现下正坐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面前摆放着一壶清茶,一豆烛光在摇曳,瞬间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纠缠在窗纸上,再也分不开似的。   锦绣站在窗子边上,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圆月,喟叹道:“寂静无声的夜色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诡计阴谋。”   “眉头都皱成一团了,老太婆。”不知道什么时候景沐暃已经走到了锦绣的身后,轻轻的环住了锦绣的身子,让她完全的依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依偎在窗边,滴漏滴滴答答,岁月静好。   这还是景沐暃头一次没有叫锦绣念念,而是叫了老太婆。锦绣有些愣神,想象了一下她和景沐暃老的都走不动了,白发苍苍的两个人,相扶相携着去看夕阳,锦绣扑哧一笑,说道:“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白首。”   景沐暃心中一震,眼中的情谊要满的溢出来。锦绣没有听到景沐暃的回答,手指覆上了景沐暃的大手,回头看向景沐暃,“睿恒…唔。”话还未说完,就被景沐暃吻住了双唇,紧闭着双唇,不让景沐暃得逞。她还没有问过他的感受呢,他还没有告诉她答案呢,怎么就亲上了啊!锦绣这么想着,白皙的面容上已是通红一片,连耳尖上都沾惹了上了粉嫩的颜色,煞是可爱。   锦绣张口欲言,却被景沐暃趁机而入,舌尖抵着锦绣的牙齿上扫荡了一圈,然后又亲昵的缠上了那个不断躲闪的粉嫩舌尖,在锦绣的口中嬉戏。   一吻过后,锦绣白嫩的脸颊上染上两团可爱的红晕,气喘吁吁的推开还要凑上来的景沐暃,说道:“睿恒,等会儿,我还有话要说。”   景沐暃虽然还是很想再跟她再亲热会儿,但是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将锦绣转了过来,拥在怀里,下巴顶在锦绣的头上,亲昵的在锦绣的小巧的耳垂处流连,温热的气息顺着锦绣敏感的耳朵朝着全身蔓延,惹得锦绣浑身一颤。   景沐暃见状,不再逗她,说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锦绣又伸手将景沐暃推得离自己远了些,说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说。”   景沐暃又缠闹了锦绣一会儿,这才松开手,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念念,这就是我的回答。”景沐暃没有告诉锦绣的是,早在她救了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在心里决定,要保护她过一生,庇佑她福寿安康。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定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锦绣面色红红,少见的带着娇羞,低垂了头不说话。   月圆,人团圆,景沐暃哪里见过锦绣娇羞的模样?胸中的狼欲嚎叫着要将面前的小兔子拆吃入腹,可是现下……景沐暃的手抚上锦绣的小腹,难得一见的委屈道:“这个小子什么时候才会从肚子里出来啊?”收敛起锋芒的景沐暃少了肃杀之气,多了一些软萌的气息,英俊的脸反而更是让人心动。   锦绣有些无语的说道:“睿恒,你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吗?”   “吃,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吃。”   锦绣默然无语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景沐暃急了,急赤白脸的问道,“念念,难道你不想与我共赴巫山云雨吗?”   锦绣哪里听得如此孟浪的话?伸手捂住了景沐暃的嘴巴,不让他再说下去。   景沐暃看着锦绣红红的耳朵,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欲念压了下去,张口欲言,却发现嘴巴被锦绣捂住,撅起嘴巴,啄了锦绣的手心一口,见锦绣倏的将手缩了回去,眼中染了浓浓的笑意,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闪烁出五彩的光来,像极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灿然。   锦绣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抱住了他,像是在确认这个男子是属于她的,他们之间的这些美好都是存在。重生以来的种种,譬如昨日死,此后的种种,譬如今日生。   景沐暃也反手抱住了锦绣,将她埋入宽阔的胸膛里,问道,“念念,你怎么了?”   “今生能够遇到你,何其所幸。”锦绣在心里暗暗的说道,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摇了摇头,对着景沐暃关心的双眼,说道:“没什么。”   两个人相视一笑,清风送明月,心意两相通。一切尽在无言表达的情意绵绵里。   景沐暃又把锦绣揽在怀里,说道:“难得如此平静的夜晚,还是再让咱们再尽情享受一会儿吧。”      第413章 淑妃娘娘薨      淑妃娘娘薨逝的消息从南夜国皇宫传到墨言的府邸时,景沐霏和锦绣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饭,让映雪在亭子里摆了些果品和一壶清茶,两个人一边品茶,一边看着萧瑟的冬韵。容若公主知道他们两个分离多时,便识相的没有过来打扰景沐暃和锦绣两个有情人的世界。景沐暃对于容若公主的识相很是满意。   只是,还是有那些不知趣的人。锦绣由于怀有身孕,不能喝茶,便给她泡了一杯蜂蜜水有着淡淡的蜂蜜的香甜味。看着远远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身影,锦绣轻啜了一口蜂蜜水,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说道:“看来,两人世界是过不成了。”   景沐暃武艺高强,内力深厚,耳目自然是比锦绣灵敏的多,也早就看到了墨言正朝着他们而来。景沐暃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竟然如此不识相,他难道不怕我发雷霆之怒吗?”   锦绣还待说些什么,墨言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显然是用上了轻功,匆忙之间跑过来的,还有些气喘吁吁的。连对着景沐暃和锦绣行礼都顾不得,说道:“景王爷,王妃,大事不妙啊。”   景沐暃听到他对锦绣的称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听到“大事不妙”四个字,脸色又沉了下来。   锦绣如何不知道景沐暃所想?看到景沐暃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伸手拍了拍景沐暃的胳膊权作安抚,对着墨言说道:“墨大当家的,何事如此惊慌?”   墨言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说道:“我安插在宫里的探子刚刚回报,淑妃娘娘昨日夜里薨逝了!”   “什么?”锦绣已经而起,差点打翻了桌子上的瓷杯,景沐暃双目一凝,手疾眼快的将茶杯扶正,叮嘱道:“念念,小心点。”   奈何,锦绣早已被这个震惊至极的消息给弄走了魂魄,全然不知景沐暃的说话,急急的问道:“昨日晚间何时?如何这个时候才将消息传递出宫?”   “消息确然是晚了些。”墨言苦笑道。“这也是逼不得已的。那个探子连同和曾经与王妃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鹏沈侍卫,都是我调动我的力量去保护五皇子殿下中坚啊。”墨言摇头晃脑的说道,一副我出力还不讨好的苦逼模样。   “难道不是墨大当家的派去监视夜弘动向的耳目吗?”景沐暃毫不留情的嗤笑道。   墨言也不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也是为了安全保险考虑,夜弘不是一个按照别人安排的路走的人,必有后招。消息灵通点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了。”   “墨大当家的不会在我们这里也留了一手吧?”锦绣从景沐暃那里接过手中的刀子,轻轻巧巧的便插到了墨言的三寸之处。连景沐暃也看了过来,等着墨言的回答。   锦绣的双颊素净如莲,给人一种单纯可信赖的感觉。被锦绣漆黑如墨,不染一点杂迹“无辜”的眼神笼罩全身,墨言没有丝毫感觉到轻松,相反的,他调动起全身的感官,不得不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果然,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锦绣嫁给了景沐暃,还以为是兔子进了狼口,现在看来,明明是狐狸遇上了狼。墨言在心里腹诽玩,收敛了脸上的玩笑之意,正色道:“墨某这些手段怎么能瞒得过王爷和王妃去?王爷和王妃不仅是在下的盟友,更是在下的朋友,又是琉璃阁的庇佑者,墨某就算是向天借胆子,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景沐暃和锦绣相视一笑,像是接受了墨言的解释。墨言偷偷抬眼觑了一眼景沐暃和锦绣,暗暗舒了一口气。   在场的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锦绣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与景沐暃交换了一个眼神,换了另外一个话题,问道:“方才墨大当家言道,淑妃娘娘在昨日晚上薨逝?夜弘是怎么样的反应?”   景沐暃对于淑妃的一点印象,还是来自于锦绣的那一点回忆,对于其人没有接触过,自然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将手覆在锦绣纤细白嫩的双手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宠妃,皇子的姘头吗,死了便死了,还能掀起什么波澜不成?”   “景王爷有所不知,这位淑妃娘娘的能耐可大着呢,老皇帝的病症,十有八九与这位淑妃娘娘有关。”   墨言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若非心中无丘壑,断不会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景沐暃和锦绣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墨言说道:“王爷和王妃大概都知道,这淑妃娘娘与夜弘不清不清的关系吧。”   锦绣和景沐暃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这淑妃娘娘便是这执掌南夜国后宫的人选。”墨言先是卖了一个关子,看了一眼锦绣和景沐暃,说道:“王爷和王妃可知道,在她势头最劲的时候,却不顾天理伦常,将自己的继子拽上了凤榻吗?”   “别卖关子了。”景沐暃出言说道。皱起的眉头都能夹住苍蝇了。原来,自从锦绣怀孕之后,片刻得不到消停,如今好不容易与景沐暃团聚,自是十分安心,这么一来,羸弱的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强打起精神来听墨言说话。   墨言对于景沐暃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得一个笑意,远远的传来,那人说道:“此地好生热闹,不请我前来听听吗?”   却是容若公主到了。   在场的三个人自然是起身相迎。又是好一番寒暄。   容若公主笑着说道:“今日一大早,经过你们的院子,便看到念念的侍女,那个名字叫映雪的在院子门口远远的站着,我便问了一嘴,这才知道你们都在。”又看向被景沐暃牢牢的护在怀里的锦绣,说道:“念念的身子可大好了?咱们姐妹两个还没有好好的叙叙话呢。”   锦绣从景沐暃的怀里脱身出来,说道:“有劳姐姐挂念,只是还是有些容易疲累。姐姐请坐。”说着便把容若公主让到了主位上,以示尊重。   容若公主本是江湖人的性子,虽然跟着夜痕身边多时,骨子里还是有着江湖的习气,痛快的在主位上坐了。   景沐暃扶着锦绣也缓缓的坐下。等到众人在座位上坐定,容若公主便出言问道:“方才你们可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正想请姐姐过来与姐姐商议,可巧,姐姐就来了。”锦绣说道:“墨大当家的探子有消息回来了。”   “可是有夜痕的去向?”容若公主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一丝涟漪,追问道。   锦绣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想的岔了。不是夜痕,而是淑妃娘娘。”   “淑妃?”容若公主皱了皱眉,说道:“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在里头?”   “她死了。”锦绣和景沐暃、墨言交换了个眼色,沉重道。   “怎么会?”饶是容若公主如此处变不惊的人物,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受了一惊。   “千真万确。”墨言便把自己探子传递出的消息与容若公主说了一遍。   听完墨言的叙述,容若公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墨言,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夜弘那里的动向如何?”   墨言差点败阵在容若公主的如针扎的目光之下,听到她这么说,赶紧的回到:“没有任何动静。”   锦绣接话道:“其实,昨天的寂静无声,便说明了夜弘的态度。”见其他三人将目光都聚集过来,锦绣继续说道:“淑妃娘娘的薨逝,必然不是自然的,自南夜国老皇帝病重之后,夜痕出逃大荣国,整个南夜国皇宫说是在夜弘的掌控之下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在他掌控下的南夜国皇宫,淑妃薨逝之后,夜弘竟然想到是秘不发丧,这本身便是一个疑点。”景沐暃顺着锦绣的思路说下去,“念念,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睿恒说的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得知道,淑妃娘娘为何会忽然薨逝,她的死与夜弘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此话怎讲?”   锦绣看着一班的好奇宝宝,正睁大了双眼,怔怔的看向她,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与夜弘接触有限,但是也知道他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对他有利的淑妃娘娘突然之间死去呢。”   “若是夜弘担忧,他和淑妃娘娘之间的不伦之恋曝光呢?这对他可是一个威胁。”墨言挑眉问道。   “我看不像。便如念念所说,整个南夜国皇宫都在夜弘的控制之下,就算这个秘密被人给发现,也不会对夜弘造成实质性的损害。更何况,若是此事曝光,为了两个人之间的共同利益,两个人也会否认到底。”容若公主说道。   “姐姐说的极是。恐怕,这淑妃娘娘的薨逝,背后少不了夜弘的影子。”锦绣的眸子悠远的看着南夜国皇宫的方向,说道:“或者说,这是夜弘一手主导的。”   容若公主和言被锦绣这一番言论吓得变了脸色。      第414章 绝非危言      倒是景沐暃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倒掉杯子里的冷掉的茶水,又把锦绣杯子里的凉掉的蜂蜜水给倒掉,重新续上温热的,说道:“念念说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夜弘是个枭雄。若是他坐上了一国之主,恐怕大荣国与南夜国之间和平相处了百年的局面将会被打破,两国又会处于兵戎相见,纷杀不断,百姓生灵涂炭的境地了。”   几个人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出现狼烟四起,厮杀不断的场景,连带着吹过来的风都有着彻骨的冷意。竟没有人说话,场面一时寂静无比。   容若公主打破了这喘不上气的死寂,说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锦绣说完这句话,笑意盈盈的看向景沐暃,说道:“这句话,大荣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军神景王爷应该不会陌生吧?”   景沐暃心中一动,看着锦绣盛满了促狭笑意的脸庞,说道:“这是自然。”自小,母妃便给他灌输这大荣国的天下便是他们景家的,军事,便成了小小的景沐暃必读,又怎会不知道锦绣说的是什么意思。   墨言和容若公主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来商讨正事,竟然也会看瞎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不动如山,以待君子。”锦绣微微一笑,看到景沐暃看向她不认同的眼神,竟意外的懂得了他的意思,说道:“或者说是饿狼。”   容若公主、景沐暃、墨言笑了起来。景沐暃把锦绣的双手塞进一个白狐狸毛做的手捂里,说道:“念念的比喻虽然有点玩笑的成分,但是还是有一个是对的,便是夜弘是匹饿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正在虎视眈眈的瞄准了我们。这段时间,麻烦墨大当家的盯紧夜弘的动向,不止是他的,还有他的势力分布,最好看看他与哪些朝中权贵牵扯其中。我们既然身涉其中,断没有安然抽身的道理。”景沐暃歉然的看了一眼锦绣。   锦绣在景沐暃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睿恒,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本就共进退才是。”   景沐暃听的眼睛一阵发热,有心想与锦绣多说些体己话,奈何对面两座大神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瞪大了双眼,景沐暃一个冷眼过去,说道:“话已至此,容若皇姐还有墨大当家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容若工作一脸无辜的看向墨言,问道:“墨大当家的,你说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竟然听出了有个人想要驱逐客人呢。”   墨言强忍着笑意,用扇子掩住嘴巴,说道:“微臣的耳朵还算好使,确然是。”   容若公主揶揄的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景沐暃,还有些歉然羞窘红了脸庞的锦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做这不识相的客人,告辞。”竟干净利落的站起身走了。锦绣想要站起身来相送,却被景沐暃按住了双手。   墨言也紧跟着,朝锦绣和景沐暃拱手告辞,追着容若公主去了。   景沐暃的双手还维持着拉住锦绣袖子的动作,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两个无关人士终于走了。”   锦绣默不作声,轻轻的啜了口景沐暃倒得温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说道:“睿恒,你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景沐暃不说话,笑的一脸得意,将锦绣揽进了怀里。说道:“我并非是没有将淑妃薨逝放在眼里,这个女人好巧不巧的死在昨晚,确实有些蹊跷。”   锦绣难得顺从的靠在景沐暃的怀里,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嗯。如你所说,淑妃是假借救你之手,却暗行暗害之事。”景沐暃说到后面的那一句时,眼中的冷意就要化作冷刀子,狠狠地切割着已然死去的淑妃身上,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冲着她曾经想要伤害你这一条,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倾泻我的愤怒。让她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锦绣自然知道景沐暃所想,说道:“睿恒,淑妃那个女人虽然愚蠢,但也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我怀疑,想要加害于我的另有其人。”锦绣将她存在心里的疑窦说了出来。事出其反必为妖,她与淑妃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以命相搏。只是,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似在不久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江锦筝!”锦绣脑中灵光一闪,一个身影快速的翻了过去,仍是让锦绣看出了端倪。   景沐暃捉住锦绣的双手,说道:“江锦筝是谁?念念,你回答我。”锦绣仍是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自然没有功夫搭理景沐暃的呼唤。是了。当初的江锦筝,如今的淑妃娘娘,都与自己都是彼此之间的过客,却偏偏想置自己于死地,背后或多或少的都有着一个人的影子。   锦绣瞳孔骤然一缩,心下一凌,快速的闪过一个名字:沫沁柔!   “念念,念念,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景沐暃伸手在锦绣面前晃了晃,说道。   锦绣迎上景沐暃担忧的眼神,怔怔的说道:“睿恒,我可能知道淑妃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了。”   景沐暃鼓励的看着她。锦绣说道:“淑妃可能受了一个人的蛊惑。”   “谁?”   “沫沁柔。”   景沐暃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从锦绣的口中能够听到沫沁柔这个名字。所以当锦绣说出沫沁柔的名字的那一刹那,景沐暃有一瞬间的愣神。他说道:“不可能。”   锦绣面色无波,静静的看向景沐暃。   景沐暃看着这样的锦绣,心下有点慌乱,说道:“念念,我不是在为沫沁柔开脱。她从大荣国失踪以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来这南夜国斗转乾坤?”   “说到底,你还是相信你的那个好表妹了。”锦绣这么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继续说道:“睿恒,我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你要知道一点,现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沫沁柔,难道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景沐暃脱口而出,“所有的证据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说完之后,景沐暃就后悔了,有点像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有些怯懦的看着锦绣。   锦绣慢慢的站起身,自然没有看到景沐暃在她站起身时那一瞬间伸出欲扶她的双手,说道:“天色有些凉意,我先回房休息。”对着要站起身来的景沐暃说道:“单独的,安静的,休息。”   景沐暃双手无措的放在冰凉的石桌上,愣愣的看着锦绣慢腾腾的走向房间的身影,见映雪迎上去,扶着锦绣,景沐暃这才放下了心,伸手扶额,暗暗的叹了口气。   锦绣的心思他何尝不明白。只是这沫沁柔,她真的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吗,她真的有此能力吗?若是,他又该如何呢?   却说,容若公主一脚这才踏出锦绣和景沐暃的院子,却听得身后传来墨言的喊声:“容若公主,请留步。”   容若公主止下脚步,看着朝着她缓缓走来的挂着一脸笑意的男人,说道:“墨大当家的有何指教?”   “指教怎么敢当?”墨言看了一下两个人处在的环境,正在一个花园之中,终究不是一个可以静静的商讨事情的地方,便说道:“容若公主,在下有一两件事情不明,还请容若公主指教,还请借一步说话。请。”   容若公主应了。墨言在前面引路,便将容若公主引导了墨言的书房。   容若公主扫视了一眼书房,说道:“墨大当家的当真好手笔,观这书房,恐怕,就算是南夜国的天牢也是相形见绌的。”   墨言笑着说道:“公主果然好眼力。”触目所及,观墨言的书房,外表与普通书房无异,若是有人想打它的主意,便会领略到这书房的厉害之处了。容若公主能够注意到,完全是看着墨言的步伐。在这方寸之间,竟然暗合八卦之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书架的摆放看似全凭主人好恶,实质上却是大有深意的。若不是主人,想要找到隐藏在这其中的信息,便如登天一般。   容若公主扫视一眼,挑眉问道:“墨大当家的就不怕我从其中窥探到机密吗?”   墨言哈哈大笑,说道:“墨某若是连公主都信不过,如何将这一条命还有琉璃阁放心的交到容若公主和王爷、王妃手上呢。这点识人自信,墨某还是有的。”   容若公主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直切主题,问道:“墨大当家的书房既然设计的如此精巧,也让景沐暃和念念过来赏鉴一下如何?”说着,脚步外移,便想朝着门口过去。   墨言出言挽留,苦笑道:“容若公主又在作弄我了。我找公主有事相商,如何是来赏鉴书房的呢?公主请坐,容我将事情慢慢道来。”   容若公主意犹未尽的在桌前坐了下来,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墨大当家的但说无妨。”   “是关于南夜国太子夜痕的事情。”墨言仔细的观察容若公主的脸色,见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道:“公主好似对墨某提出的问题毫不惊讶。”   “在南夜国,与我有关的人,就这么几个,偏偏与我们几个切身相关的就只有夜痕一人,你说我应该怎么惊讶呢。”容若公主淡淡的说道。      第415章 聪明人      墨言抚掌大笑,说道:“公主果然是个聪明人。相比之下,墨某倒是个跳梁小丑一般了。实不相瞒,墨某将公主请来,是有一事相求。确切的说,是有求于夜痕太子殿下。”   容若公主听到墨言的话,眼皮子连抬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想墨大当家的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我与夜痕之间,只是主雇关系罢了。如今,主雇关系也已然不存在,只是相识的故人罢了。”   “容若公主如何说出这般自轻的话来?”墨言劝道:“夜痕不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他对公主的用心远远的超过了一般的主雇关系,难道公主看不出来吗?”   容若公主站起身来,说道:“若是墨大当家的说的只是这个的话,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他谈下去的必要了。墨大当家的,告辞。”说完,一拱手,便要抽身离去。   墨言的声音紧随其后,说道:“容若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我有什么事情有求于夜痕太子殿下吗?”   “无论是什么事情,那都是夜痕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容若公主站住了身子,说完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留下墨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容若公主离去的方向。期间,一个书架转动了一下,任侠飞、沈鹏从中走了出来,看着墨言定定的瞅着门口的方向愣神,沈鹏说道:“主子,可是与容若公主谈妥了?”   墨言摇了摇头,说道:“谈崩了。”   沈鹏与任侠飞看了对方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错愕来,都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准备好好的劝慰一下墨言,还未开口,便听到墨言幽幽的声音,说道:“有趣。”   “哎?”沈鹏和任侠飞不懂墨言的意思,只好竖起了耳朵,听着墨言的下文。   可惜,墨言说完这俩字之后便没有了言语,沉吟了半响,说道:“沈鹏,淑妃薨逝,对于夜弘来说都是一个打击,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以防夜弘的反扑,将咱们在皇宫内的人手好好的劝诫一番,若是没有重大消息,暂时不要传递消息到宫外,要是露出马脚便得不偿失了。另外,”墨言不等沈鹏答话,转向任侠飞,继续说道:“任老大这边,给我盯紧了一个人。”   任侠飞问道:“谁?”   “容若公主。”墨言迎着任侠飞错愕的表情,说道:“跟着她,才能尽快找到夜痕的所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沈鹏和任侠飞齐声应是。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墨言又单独留下了任侠飞,说道:“沈鹏,你先下去安排吧,任老大,这容若公主虽然比不得宁安公主心思细密,但是,她武艺高强,就冲着这一点,也得需要你亲自出马了。”   任侠飞说道:“放心吧,主子,这个我自然省的。”   “嗯。”墨言漫应了一身,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制作假玉玺材料的寻找,这件事也得需要您出马了。”   “这个主子放心,我在已经号召了四面八方的兄弟,以进宝之名,到处寻找良材美玉,当然了,为了不惹人疑窦,我还让人搜罗一些其他的奇珍异宝相献。”   “干的好。”墨言赞赏的说道。“任老大果然心思细密,非寻常人所能及。”   “主子过誉了。”任侠飞自然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识趣的没有问寻找来的美玉该如何处置。朝着墨言拱了拱手,说道:“主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墨言点了点头。便看着任侠飞也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容若公主从墨言的书房出来之后,有一瞬间的愣神,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连自己要到哪里去都忘了,腰间插着一柄短剑,慢慢悠悠的便走出了墨言的府邸。当初,夜弘为了让墨言能够尽快赶到皇宫,对于墨言府邸的选址自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府邸建在南夜国皇宫附近,出了角门便是大街,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城中别处不同。容若公主也自顾自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了半日,抬头便是两座石狮子,两扇兽头大门,大门却是紧闭,边上更是一点人烟也无,路人和小摊小贩都下意识的远离这座华府邸,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自是显得容若公主的背影寂寥无比。   任侠飞远远的跟着,也不敢走进了瞧,生怕容若公主惊觉,将事情毁于一旦,只好远远的观望着容若公主的动静,自然也将这座宅邸上面的牌匾上的几个大字看了个清清楚楚,襄王府。任侠飞心下了然,看容若公主的样子,还要呆立在门前好久的样子,于是放松的往墙上一靠,看着容若公主下一步的行动。   容若公主怔怔的看着牌匾上的襄王府入神。犹记得,夜痕将她从市井中捡回来时,去的便是南夜国的皇宫,彼时,他还是一国之太子,住在东宫之中,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拥戴,百姓顿首。他带着她,走到那个象征着一国之储君的牌匾下面,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以后阿若就要和我住在这里了,阿若,你欢喜不欢喜?”   那时,还是个草长莺飞的春天,连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新近冒头的青草的香气。还是杨若的容若公主看着看着已然退去了少年的青涩,稍微显露的成熟稳重的青年对着她笑,好似迷醉在了春风里,对着夜痕郑重的点头。   夜痕很高兴的笑。朝站在台阶下愣愣的杨若伸出了手。如今,容若公主仍然记得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传递出青年独有的温度,杨若的手鬼使神差的覆了上去。任由那双手的主人带着自己穿过层层精雕细刻的雕梁画栋,走到他的身边。杨若想,若是她的人生可以分段的话,遇到夜痕,恐怕是她的人生的初生了吧。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杨若都会感谢夜痕将她带出了市井生活,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和夜痕之前的距离便是近了一步。   若是以后没有发生哪些事情,杨若还是对一切深信不疑的,她在东宫里习字练武,他在一边处理公务,夜痕从来不将她带到外面去,去上朝或是去御书房总是会与她说一声,等回到了东宫也是第一时间赶到杨若身边去,好让她不再牵挂。   不知道何时起,宫中流传出一股流言蜚语,东宫太子夜痕被不知道来历的女色所迷,竟然敢违抗皇帝陛下恩赐的婚事,只是为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相守一生。   起初,这些事情是传不到活在东宫里的杨若的耳朵里的。杨若只是好奇,为何夜痕回来之后的愁眉紧锁,还以为他在朝堂上有不顺心的事情难以解决,只好尽力相劝。夜痕却拉下了脸色,厉声让她出去。   杨若伤了心,便第一次在没有夜痕的带领下走出了东宫。谁知,却碰上了一个人。   那个青年身着一身绛紫长袍,衬得双肩更是宽阔无比,显示出非凡的孔武有力来,只是双眉之间暗拢,自带一丝戾气。杨若自幼便在这市井中生活,什么样的人都是见过的,识人本领可见一斑,见到这个青年男子径直冲着自己而来,心里不禁暗悔自己独自走出了东宫,只是,心里还憋着一股子对着夜痕的怨气,不愿意自己率先低头,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这位可是我的嫂嫂?本皇子排行老五,太子三哥夜痕的五弟,夜弘,这厢给嫂嫂请安了。”那绛紫衣服青年甫一照面,便给杨若行了一个大礼。   杨若赶紧跳向了一边,说道:“我不是什么嫂嫂,这位公子,你是认错人了吧?”一点宫中的规矩也无,看的夜弘眉头突突直跳,在心里腹诽,夜痕真是瞎了眼,连这种货色都往自己的宫中招,简直就是自掘坟墓!不过,这样便省事多了,对付起夜痕来,这个乡野粗女人许是自己的一个突破口,自己与夜痕斗了这许多年,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涓滴不漏,笑着说道:“嫂嫂说笑了,太子三哥为了嫂嫂在朝堂上都与父皇争起来了,更是推拒了父皇给太子三哥安排的与尚书府千金的婚事,这要不是为了嫂嫂,又是为了谁呢?您说是吧。”   杨若听了夜弘的话之后,心中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原来是他要议亲了,他是在苦恼他议亲了之后,她杨若将没地方安置吗?真是可笑,她杨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她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杨若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竟是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弘见杨若气的脸颊都红了,心里暗笑,面上还是偏偏做出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皱起了双眉,说道:“太子三哥也真是的,宫里已然有这么漂亮的美人了,竟然还不知足,唉,看来这事情还是需要父皇定夺了。”   杨若心里虽然气愤不已,但也不想给夜痕带来任何麻烦,冷冷的说道:“五皇子殿下多虑了,这是太子殿下的私事,还轮不到他人来置喙,有劳五皇子殿下挂心了。”   夜弘眼见着挑拨不成,杨若还要掉头就走,恶向胆边生,喊道:“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喜欢太子三哥吗?若是你这么说,本皇子殿下便不会说一个字。”      第416章 调戏      杨若转身,回头看着夜弘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道,自己便很快要出宫了,还怕他格球!见夜痕的这一个兄弟,便知道他在宫里的处境了真想揍一顿给夜痕出气!心里这么想着,双手捏成了拳头状,到底还是没有出手,暗自忍着,说着:“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此时的夜弘,也早已撕破了脸皮,不再伪装那兄友弟恭的模样。笑嘻嘻的凑到杨若面前,轻佻的来回打量杨若,说道:“我想干什么,小美人还不知道吗?这么往近处一看,你竟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怎么样,我看夜痕也不会再明目张胆的违抗父皇的旨意了,你在东宫也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便到我的宫里来如何,我给你个侍妾的名分,便是抬举你了。”说着,脑袋还朝着杨若的粉嫩的脖颈凑了过去,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好香的味道。我看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今日里,便是我俩的洞房花烛之时,啊……”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阵剧痛给硬生生的打断!等夜弘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被杨若飞起一脚,踹到在地,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夜弘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若还未解气,对着倒在地上的夜弘便是一阵乱踢,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迎娶本姑娘?本姑娘就算是这辈子便成老姑娘,出家做尼姑去,也不会做你的侍妾,听懂了吗,下三滥!我呸!”最后,狠狠地一脚揣在夜弘的小腹上。夜弘再也受不得这苦楚,双眼一翻,竟然晕厥了过去。杨若看到倒在地上昏过去的夜弘,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最后看了一眼东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等到侍卫赶到,将已然昏迷过去的夜弘给送到医馆,再把这消息送到夜痕那里时,夜痕发现,他找不到杨若了,杨若便如这放满了步调的秋天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了杨若,整个东宫显得是如此的偌大安静。练武场再也没有了那个挥洒着汗水,认真练着武术的纤细身影,院子正中的秋千架上再也没有了那一上一下的翩飞的如蝴蝶一般的白色裙裾,路过的宫女都小心翼翼的放慢了步调,努力的降低这自己的存在感,夜弘从来不知道,他会记住一个人的脚步声,还以为脚步声在期待。只是,他回想着的,都是关于容若公主的内容。   夜痕一直以为,只要将杨若带入东宫,她就会乖乖的留在东宫里,再也回不到属于她的,他却走不进去的世界里,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将她给弄丢了。   夜痕的痛苦,也落在夜痕的那些幕僚的眼中。夜痕的太师朝前走了一步,说道:“殿下,现在不是寻找杨若姑娘的时候,五皇子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殿下还是造作准备才是。”   “让他放马过来吧。”夜痕的眼中凝结了霜雪,竟透出冷冷的肃杀之意。   太子太师被夜痕眼中闪烁的狠戾吓了一跳,说道:“还请殿下三思。五皇子被打成那样,毕竟占了苦主这一个字,是杨若公主理亏在先,若是殿下再与五皇子硬碰硬的话,恐怕,在皇帝陛下的心目中,会留下殿下不思慕兄弟团结,好逞勇斗狠,这对我们可不是一个好事啊。”太子太师年纪一大把了,胡子随着主人的叩首,在胸前不停的晃荡,晃痛了夜痕的双眼,夜痕苦恼的揉着阵阵生疼的太阳穴,说道:“依老师,这该如何是好?”夜痕心里明白,他与夜弘之前为了储君之争,所谓的兄弟血缘至亲,早已消失殆尽。杨若的事件给了夜弘一个发动进攻的借口。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便冷上了几分。   “让杨若姑娘到夜弘殿下的宫内道歉。”太子太师跪倒在地,斟酌着语气说了:“我听说,五皇子殿下对杨若姑娘有意,说是想抬杨若姑娘国门,给杨若姑娘一个侍妾的名分,这也算是杨若姑娘的一个好的结局了。”只是低垂着头的他,没有看到夜痕骤然冷下来的脸色,若是用锤子一敲,定能敲下冰渣子下来。   “老师可是有儿女?”夜痕没有回答太子太师的话,让跪倒在地的太子太师摸不到头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说道:“有劳太子殿下挂念,微臣家中有一子一女。”   “女儿可曾婚配?”   “微臣内子老来得女,今年及笄,甚是宠爱,尚未婚配。”太子太师心里在嘀咕,不知道夜痕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一一回禀清楚。   夜痕终于露出他的獠牙,说道:“既然老师的千金待字闺中,尚未婚配,便许配给我五皇弟如何,人品才俊,皆是上品。明日早朝,我便奏明父皇,为令千金与我五皇弟赐婚,老师意下如何?”   太子太师这才知道夜痕是什么意思,面如土色,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颤抖着说道:“还请殿下三思。小女乡野村妇,如何上的台面,恐怕惹人笑话。”   夜痕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师这般舍不得,你可知道杨若姑娘父母感受吗?”   “她只是个乡野村妇,能够伺候五皇子便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太子太师将含在嘴里的话,终于吐露了出来。   “哦,你觉得杨若也会同意吗?”   “应该会喜极而泣吧?”   “若是她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恐怕这时候的夜弘,早该来我这东宫府耀武扬威,而不是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夜痕看着四角宫檐边露出的蓝色天空,说道:“是鸟儿,总会向往着天空,而不是那个金丝儿做成的笼子。”   太子太师懂得了夜痕的言下之意,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的女儿也会被送入宫来,蹉跎一生。   任由夜痕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   “老师。”静默了好长一会,夜痕轻轻的喊道。   “微臣在。殿下。”太子太师沉声答道。   “在我和杨若的战斗里,我输了。”夜痕苦笑着说道:“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没想到,她连后会有期这句话都没跟我说。”   太子太师吃惊的看着眼前稳重如山的青年,面色寂寥的不忍再看,只得细细的宽慰道:“殿下,她本是那乡野之人,放她回去,也是一种恩赐。”   “是啊,我成全了她,她何曾来成全我呢。”夜痕放空了眼睛,说道:“我的这条命是她救得,就应该是她的,但是我却保护不了她。”夜痕再也说不下去,伸手捂住了双眼,说道:“是我失态了,老师,您还是先退下吧。让我静静的呆会。”   “微臣告退。”太子太师若有若无的叹息随着门吱呀的关上,被阻隔在了门外。只剩下了夜痕想着杨若静静的出神,他想起杨若第一次见到这东宫时候的手足无措,想起她覆在他手上的温度,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流的汗,想着想着,思念便如暗黑的洪水一般那将他淹没,不可自拔。   他在思念中沉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夜痕不是一个轻言失去的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杨若。   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身着朴实麻衣草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深的呼吸着空气里弥漫的豆花的清香味。杨若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我终于出来了!”   喊声很快被淹没在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中,杨若兴高采烈的扎进人群里,看着摊上新鲜出锅的豆花,哗啦啦的冒着口水。   小摊贩见她衣着不俗,便热情的招呼道:“姑娘,新鲜出锅的豆花儿嗨,要不要来一碗尝尝?保证姑娘你吃了一碗又一碗。”   杨若本来就很想吃,听到小商贩这么说,一颗心都碎了,恨不能把脑袋按倒锅里去。说道:“要。”结果一摸身上,别说钱袋,连个铜板都没有,最后只掏出了一块样式古朴的玉佩,见那小摊贩就要给她盛豆花,她连忙打断道:“得得得,老板,我这身上没带银子,还是别了吧。”   小摊贩手腕一松,便将勺子中的豆花又倒回了锅里,说道:“没钱装什么有钱人呢。”   “哎,你怎么说话呢?”杨若一听便不乐意了,观这个小摊贩老板的言行,估计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   “说你,就说你怎么了?你难道还能打我不成?”小摊贩说着还要往脸上凑。“来来来,你往我这边打,大伙儿都来看看哈,看大姑娘打人的了哈!”很快,买豆花的小摊贩边上聚集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杨若指指点点。   杨若觉得,上午刚刚揍过夜弘的手又开始阵阵发痒。就在她即将要挥上拳头时,却被一只手给拉住了。杨若转身便是一肘子击打,却被来人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杨若正在暗自惊异间,便听到一个男声,冲着小商贩说道:“还做不做生意了?两碗豆花,麻利点上。”抛了一粒碎银子给了小摊贩。      第417章 你认识我?      有生意哪里不做的道理?小摊贩将碎银子放在嘴里啃了肯,喜笑颜开的说道:“这位爷,你先稍等,我这就给您做。”   “嗯。”来人漫应了一声,见杨若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说道:“这位姑娘怎么不坐下?快坐,我请姑娘尝尝这正宗的豆花。”   “你认识我?”杨若好奇的打量着来人。来人大脸周正,络腮胡子,尽显主人豪迈之风。眼中精光内敛,看起来像是一个一流好手。杨若翻遍了自己的记录,她确信,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   “相逢即是有缘,今日里想吃豆花,还能遇上这等小事,难道不是缘分吗?”   正巧,小摊贩正要给来人送上豆花,听闻此言,说道:“可不是吗,我一见这客官,便知道这位客官与这姑娘是有缘人。”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大胡子男人赶走了还要喋喋不休的小摊贩说道:“生意人吗,为了一口饭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让姑娘见笑话了。”   杨若扑哧一笑,说道:“小摊贩的错,又何必劳烦壮士给说对不起。”   “姑娘这话甚是和我心意。我姓卢名路,江湖散人一个,路径此处。”卢路将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叫杨若。”   “好名字!”卢路举起盛着豆花的青塘瓷碗,说道:“萍水相逢,便以豆花代替美酒,来,干!”   杨若见他豪迈,跟着他碰了碰碗,说道:“好!”将东宫里,夜痕找的礼仪嬷嬷教的那些忘得一干二净。一抹嘴巴,把碗往桌上一墩,喊道:“痛快!”   “看姑娘这身行头,必是大家闺秀了?如此豪迈重侠,卢路佩服。”卢路拱手行礼。   “哎,壮士,我看你虚长我几岁,我便称呼你为卢大哥如何?”   卢路自然是点头称是。   “卢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杨若接着上一个话题说道:“我这哪里是大家小姐,若是吃大锅饭,喝百家水长大的便是大家小姐的话,那我还真是。”   卢路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杨若的言下之意,说道:“你是个孤儿?”   “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不过,还好,我还遇上了他。”杨若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嗨,都过去了,我还提那茬干什么呢。”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便是,哥哥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卢路转了转眼珠子,轻飘飘的说道。   杨若有些踟蹰的说道:“我碰到的事情很是麻烦。”   “你照实说便是。我卢路虽说不是权势通天,好歹也是认识一两个在朝为官的人的。看看大哥能不能帮你分忧。”卢路把肉厚的胸膛拍的震天响。   “那我便说了,真的说了?”   “哎呀,方才哥哥还说你豪迈,怎的就着一会功夫,你变做起小女孩姿态来了?”卢路有些性急的看着杨若。   杨若推拖不过,迎着卢路求知若渴的眼神,说道:“我把夜弘给揍了。”   “夜弘是谁?”卢路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来找你麻烦了?哎呀,不就是揍个人吗,这件事还不好说?哥哥来给你搞定。”   “真的?”   “真的。对了,大妹子,那个夜弘是谁?我怎么觉得,夜这个姓氏有点稀少。”卢路双手抱胸,努力的想着夜弘这个名字他从哪里听说过。   “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五个儿子,太子的弟弟。夜弘。”杨若看卢路想的这么辛苦,好心好意的解说道。   “嗯。原来是个皇子啊。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眼熟。”卢路双手一拍,作恍然大悟状。   “怎么样,卢大哥,还能搞定吗?”杨若现下已然将解决夜弘那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找乐子才是真的,于是,她笑意盈盈的等着卢路的回答。   “那什么。妹子,我怎么觉得这豆花有点不干净似的,哎呦,越说它还闹腾起来了。妹子,你先在这里等会啊,哥先去上个厕所,等哥回来,哥就把这事儿给你解决咯。”说着,卢路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转瞬间,便没了身影。   杨若看着卢路跌跌撞撞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先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后来,实在忍不住,便趴在桌子上哈哈哈大笑起来。   引来无数百姓,驻足在豆花摊边上看着一个漂亮姑娘,好不形象趴在那里大笑。   卢路假装肚子疼,消失了在人群里之后,向后看了看,见杨若没有跟过来,便放心的站直了身子,嘴里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到了一个有着两尊威武的大石狮子面前,卢路看了看牌匾上的周府俩字,伸手敲了敲角门,很快,便有一个身穿灰色布料的仆役过来应门。仆役见着卢路倒是很是尊敬,说道:“哎呦,这不是卢大爷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废话少说,周大人可曾在家?”   “您算是问对人了,老爷刚下朝回府,正在正厅里喝茶呢。我给您禀报一声去?”   卢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仆役,说道:“禀报什么,我有重大事情向周大人禀报。你给我找个地方呆着去。”   “哎,卢大爷您自便。”仆役喜滋滋的带着元宝就走了。   卢路绕过仆役,快步朝周府正房而去,幸好,他来这周府许多次,没有仆役领路,照样能够拐过这七拐八拐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还没有走丢。走到正房中间时,正房里上位上正做着的,便是周勃了,只见他白须飘飘,正是夜痕的太子太师。   “周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卢路这就给您老请安了。”   周勃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卢路站在周勃面前,低声下气道。   “可是赌钱又赌输了?我也不叫人带着你过去了,你看看直接到账房里支取银子便是。”周勃一听到他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种对话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已然练就了自然反应的本领。   “哎呀,姐夫,我这次不是来要银票的!”卢路听到周勃想要用一张银票将他打发走,不禁有些着急的说道:“今天我碰到了一个姑娘……”   “然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太子太师周勃皱眉看着眼前的小舅子,自家夫人对他的溺爱简直不比自家的孩子少,这才让卢路年仅而立之年也是一无所成。   “不是,姐夫,你先听我说。”卢路找急忙慌的打断太子太师周勃的说话,说道:“我见那个姑娘一身宫装打扮,肯定是从宫里出来的。于是,我就上前与她套近乎。”   周勃听到宫装几个字,心中一动,眼皮子终于抬了起来,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家无所事事的小舅子能有如此好的运道,说道:“你可套出什么话来没有?”   “你先别着急啊,姐夫,先听我说完,那个姑娘跟我说她是惹了大麻烦才跑出来的。”   “什么大麻烦?”周勃将耳朵竖了起来,急急地问道。   “她说,她揍了五皇子殿下,夜弘。”卢路一字一顿的说道。原本以为自家姐夫能够露出惊讶错愕的表情,谁知,周勃却蹭的一声,挑起来,说道:“你是在哪里碰到的那个姑娘?”   “就在咱们府上附近不远处的豆花摊上。”   周勃听到豆花摊那几个字时,一只脚已然跨过了门槛。卢路大喊着追了过去,说道:“姐夫,你等等我啊,别走这么快!”   “哪儿呢?你说的那个姑娘去哪里了啊!”周勃气喘吁吁的在摊边站定,里面除了一个摊贩以外,哪里还有什么姑娘的影子。   “就是在这个豆花摊上啊,没错啊,怎么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卢路也扫视了好几眼,哪里还有杨若的影子。   “谁让你临走之前不给那个姑娘再买一碗豆花呢。”豆花摊贩老板阴森森的说道,还以为来个壮汉,能够多喝几碗豆花,没想到只要了两碗,壮汉喝完一碗,就偃旗息鼓了,只剩下一个没钱的姑娘,惋惜的看了一眼锅里的豆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给你的钱能买二十碗豆花,你怎么就多给一碗?”卢路简直想气的打他脑袋了。   小摊贩看到卢路那个大块头,着实有些吃不消的说道:“壮汉请息怒,那位姑娘留下了口信给您,说是,您要是想找她的话,便到城西的城隍庙里去,她会在哪里等着你。”   卢路这才收回了蒲扇大的巴掌,邀功般看着太子太师,说道:“姐夫,那咱们?”   “咱们?我听到了,你赶紧到城西城隍庙里一趟,找到那个姑娘。”周勃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小舅子虽然时常有些不靠谱,但是贵在忠诚可靠,比一般的奴才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些,拉下卢路的胳膊,示意他蹲下,在卢路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找到那个姑娘,不用问过我,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死,然后埋了,不用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若是办砸了,咱们府上的老少爷们都得死。”   听的卢路白了一张脸,说道:“姐夫,这么严重啊,那还是算了吧。”   周勃皱眉,喝到:“卢路,若是此事办不成,这个江山便落在了其他有些人的手中,到时候,便是一个国家生灵涂炭。你忍心吗?”   “姐夫,哪里有这么严重?”卢路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就是把皇子给揍了一顿吗,要我说,肯定是五皇子的错,杨若姑娘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去打人的。”   “你倒是她的知己。”太子太师周勃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她没揍对人啊,若是她打了其他的皇子也好,太子殿下求情,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放杨若一条生路,只是,她打的是五皇子殿下了。”   “五皇子殿下真是如此小器之人?如何成的了大事?”卢路不满的开口。“姐夫,反正,我是下不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哎呀,你这个榆木疙瘩啊,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个姑娘揍不揍人,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已然成了太子殿下心头上的宝贝,我要把她从太子的心尖上彻底的切除。”   “那我就更下不了手了,姐夫不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吗,那便是太子殿下的忠实拥趸了。若是我将那个姑娘给解决了,那太子殿下得多伤心啊。我不管。”卢路将手一甩,竟是要跟着人流到城西的城隍庙里去。      第418章 三文钱      周勃刷的将小摊上的粗瓷碗给扫到地上。胸膛急剧的起伏不定。   小摊贩老板看着太子太师周勃,淡淡的说了一句,“三文钱。”   周勃默然无语的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渣滓,心潮澎湃的倒是平静下来了,说道:“随我到府里去取。”便掉头回了府里,随手招来了一个仆役,说道:“你去城西城隍庙,追上卢大爷,告诉他,如果他下不去手,便带着那个姑娘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到大都里!”   仆役快速的去了,骑了一匹马,自然是比卢路用两条腿快些,栽你卢路即将快到了城隍庙之时,拦住了卢路。   卢路戒备的看着马上的仆役,向后倒退了一步,摆出进攻的姿态来,说道:“是我姐夫叫你过来的吧?”   “是的,卢大爷,老爷有口信让我带给卢大爷。”仆役也不下马,在卢路四周不停的打着转。   “口信?”   “对。老爷让我告诉卢大爷,若是大爷下不去手,便带着那个姑娘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了。”   卢路眯了眯眼睛,问道:“老爷可还有什么口信留给我?”   “没有了。”   “你回去吧。回去就告诉我姐夫说,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让他等消息吧。”那仆役点了点头,调转马头,飞快的朝着原路飞奔回去了。   卢路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城隍庙里继续迈进。他的身量计长,步伐倒是快的多,不多时,便走到破败的寺庙面前。   卢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座破破烂烂的建筑物,生怕一阵风吹过,这庙便在她面前轰然崩塌似的。   “卢大哥,你果然来了,我也果然没有看走眼。”杨若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从观音庙里传了出来。   “额,妹子,你这是何苦,让自己住在这种地方,咱们还是好好的住个客栈吧。跟着哥哥我走吧。”说着,做出了一个请字。   杨若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一个人回到那个地方,但是我可以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回来找我,再把我接回去。”双眼中竟然能够看到点点的星光。   卢路不是个傻子,从他姐夫,太子太师周勃的对里便知道这个姑娘对于夜痕的重要性,他忍不住开口问杨若,“你说的那个他,指的是南夜国的太子殿下,夜痕吗?”   “你怎么知道?”杨若惊讶的看着卢路,她真的以为,卢路只是一个江湖上那种唬人的,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倒是小看他了。   “我,我这不是听你说的嘛,”卢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他是一国的太子,真的会来接你吗?”   “会。我知道他会的。”杨若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好似这是他和她之间的一个承诺。   卢路想到周勃让人给他带来的口信,心里一震,暗道,杨若姑娘若是被夜痕接回去,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还是死亡,倒不如斩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毕竟她才这么年轻,还有大号的时光在等着她呢。   打定主意,卢路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杨若的眼睛,说道:“其实,来这城隍庙之前,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如果卢大哥忙的话,那我就留卢大哥了。”杨若倒是爽快,便要送送卢路。   卢路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杨若后知后觉的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接到的这个任务就是跟你有关。”   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杨若的兴趣,卢路见成功的引起了杨若的注意力,有些迟疑的看着杨若,说道:“大妹子,你可得撑住。”   “娘们唧唧的,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走了。”杨若作势要走。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吗?”卢路说到底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碰到了杨若这样的硬骨头也只能认栽,一咬牙,一跺脚,“有人想让你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怕刺激到杨若,到底还是没有用死这个字眼。杨若听到卢路说的话之后,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深深的绝望,她没有问是谁要这么做,淡淡的开口:“我就这么多余吗?”   一股森凉的冷意从脚底直接窜到卢路的脑门,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杨若接着开口,说道:“就因为我揍了那个什么狗屁皇子?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我并不后悔。”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卢路甚少有佩服的人,他姐夫虽然身居高位,却从来不是他的榜样,毕竟,姐夫没有这么硬的脊梁来对抗这世间的不公。看着眼前的弱女子,他是打心眼里佩服,从城里到城隍庙这短短的一炷香世间,一直盘桓在他脑子的一句话,他脱口而出,说道:“我带你离开大都吧。”   杨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啦,怔怔的看着卢路。   卢路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说道:“我带你离开大都,这一生永不涉足大都,管他什么皇子,太子,都与咱们没有一枚铜钱的关系!”   杨若说道:“本就缘浅,奈何恨深。”竟怔怔的落下泪来。手指勾着一丝洪穗,正是夜痕当日交到她手上,让杨若拿去抵药钱的玉佩上挂着的红色丝绦,丝丝缠绕相思结。杨若手中把玩着那块古朴的玉佩,一时痴了。任风将眼泪吹干,黏在脸颊上形成一层细细的盐粒儿。杨若将那块玉佩重新放回怀里,死心是一回事,念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杨若有心将这块玉佩摔到地上变成齑粉,到底还是没舍得,在心里暗暗想道:若是没有路费了,还能换两个银子花花。   “我跟你走,卢大哥。”卢路等了半响,听到杨若这么说道,悬在喉咙口的心脏骤然落回胸腔里,在粗犷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说道:“这就对了嘛,大妹子,这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杨若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擦了擦干涸的眼睛,换了个话题,说道:“卢大哥平日里以什么为生?既然大都咱们都呆不下去了,只好浪迹天涯了,总得有盘缠路费啊。”   “额,这个嘛……”卢路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该则么回答,难道要让他说他基本上是靠姐夫接济吗?!现在还不是让杨若知道他姐夫是谁的时候,若是让她知道了些许端倪,恐怕,杨若的这条小命是真的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嗯?”杨若发出类似于质疑的声音。   “银子总会有的,只是这方法嘛,我暂时还没想好。”卢路大手一挥,说道:“以你我二人的聪明才智,还怕银子不主动往兜里跑吗?”   “其实,你是因为坑蒙拐骗,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吧?”杨若毫不客气的拆穿他。   “大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道在你的眼里,你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我那不是叫坑蒙拐骗,顶多叫劫富济贫,听清楚了吗,是劫富济贫。”卢路生怕杨若没有听见似的,一字一顿的将劫富济贫四个字念得抑扬顿挫。   听的杨若心里一阵好笑,说道:“是,知道了,你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觉得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卢路见杨若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她在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说道:“大妹子,我知道,你是心里有主意了,说来让哥哥听听。”   “到底是瞒不过卢大哥,你看哈,这江湖上还有许多不平之事需要我们去打抱不平是吧?”   “嗯,然后呢?”   “要不,咱们干脆成立一个杀手组织算了,专杀贪官恶霸的营生,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作威作福。”杨若那一瞬间简直正义心爆棚,恨不能提着手里的匕首这就冲出去,杀几个贪官泄愤。   “咳咳,大妹子,你要三思啊。”卢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不住的咳嗽,说道:“这贪官可比不得一般的恶霸,杀了他们,岂不是与朝廷为敌?与皇帝老儿为敌,与这个天下为敌吗?”不是他卢路害怕,而是敌人太过于强大,稍不留神,自己也就搭进去了,苦口婆心的劝道:“更何况,这贪官一般怕死,身边的护院里三圈外三圈,咱们不好下手不说,若是被她们给惦记上,那咱们可就惨了。”   “唔,大哥说的倒是是个问题。”杨若沉吟道。   “哎,这就对了嘛。你看咱们杀个恶霸就好了嘛。”杨若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让卢路欣慰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杨若姑娘还是很容易被说服的嘛。   “我决定了,如果以后要接到杀贪官的生意,卢大哥,你去引走那些护院仆役,我去执行刺杀任务,你觉得如何?”   卢路心里想说,我的小命早晚报废在你手上。   杨若见卢路一句话不说,高兴的说道:“卢大哥不说话,那我就当是你同意了。那好,这是要载入南夜国王朝历史的一天!”   卢路心里说道,我是多么希望历史上没有我的名字,让我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但是,当卢路看到兴高采烈的杨若的笑容是说,唉,算了,就当是陪她到这个花花世间走一遭吧。   把一切都商议定的两个人,抬腿出了城隍庙,朝着西边的方向前进。杨若问道:“卢大哥,为什么我们要走西边?”   “因为大都在东边。”   好有道理的样子,竟然无法反驳。停顿了一会儿,杨若又开口问道:“那卢大哥,今天咱们成立了这个杀手组织,要不要搓一顿,好好的庆祝一下。”      第419章 管饱      “……”默然无语了半响,卢路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才找出来一小袋银钱,才听到卢路的回答:“大妹子,大气点,我请你去喝豆花。想喝几碗喝几碗,管饱!”   这次轮到杨若无语,她静静的看着卢路,说道:“卢大哥还是把钱袋交予我保管吧。”   卢路不疑有他,伸手将钱袋递给了杨若,杨若颠了掂说道:“果然啊,还是喝碗豆花比较靠谱些。”   杨若和卢路走出城门,朝着西边而去,彼时,太阳正下山,火红的太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那时候的场景,到现在想起来,仍是让容若公主的眼眶微微发热。她看着襄王府上的白色的封条,抹去了眼角残余的泪水,不免回忆又回到了她重回大都的时候。   那时,她和卢路创建的杀手组织已然小有名气。杨若和卢路分工明确,卢路负责接收案子,而杨若则是暗杀的执行人。他们总是在一个地方呆不上太长时间,就是因为如此,杨若和卢路这才走遍了南夜国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各种各样的人都接触了个遍,唯独甚少涉足大都这个地方。就算是接到了大都的委托,卢路也是能拖就拖,或是直接将这些委托甩给同行,久而久之,在杀手圈子便流传开来,杨若和卢路是不会接大都的委托的传闻。杨若和卢路当然不会受这种流言的影响。只是有一天,卢路接到了委托的信号,便去了镇上,杨若躺在高高的枝桠上面,嘴里含着一片树叶,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脚。深秋的阳光艳而不晒,杨若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多时,便听到树下传来震动,连树叶都开始不安分的晃动起来。杨若吐掉嘴里的树叶,叹了口气,双脚一伸缩,便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便见卢路一脸不善的瞪着大树,好似要从上面用目光给烧出一个洞来。   杨若拍了拍卢路的肩膀,说道:“卢大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卢路若是心里有火便是如此的模样。杨若早已见怪不怪。   卢路甩手将一封信扔给杨若,说道:“你自己看。”   “看就看吗,发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杨若一把接住信封,从信封里将信给掏了出来,卢路早已看过了,只是,杨若看过之后,也是刷的变了脸色,说道:“委托人让咱们刺杀襄王爷?”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啊,更何况,目标的所在地,就是在南夜国的皇城,大都。   “你再往下看。”卢路脸色不善的说道,像是暗暗的压制住了火气。   杨若赶紧展开信纸细细的读了起来,“卢大哥,这信上说,如果咱们不接这个委托的话,他们将委托南夜国所有的杀手组织对我们展开追杀……”杨若也是急了眼,说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这不是强人所难,简直就是逼人上梁山!你知道这南夜国里,到底有多少杀手吗?”卢路在院子里团团转。   “我自然是知道的。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这个买主明显是知道咱们的规矩的,这才定了一条,如若不接这个委托,便要全南夜国的杀手追杀我们,至死方休。”杨若怔怔的重复道,一向灵活的脑子这个时候也有些不听使唤。想了半天这才想出一个主意来,说道:“我们把这个买主从幕后挖出来,我看他到底有什么乾坤!”   “这个我自然也是想到了,只是现在,他既然查到了咱们的规矩,肯定早有所防备,我们要是贸然出手,只能是自寻死路。”卢路沉吟道。跟着杨若的这一年来,卢路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空有一身正气,却只会用蛮力的小混混,心思缜密到连杨若都自叹弗如的地步。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怕,我们也只能在大都里走一早了。”   “是吗?终于要去大都了吗?”杨若看着东方的方向,雾气蒙蒙,并看不到什么,可是那座巍峨高大的宫殿,还有那个站在层层阶梯上的温润青年,仍是稳稳的刻在她的脑海里,从来不曾忘却过。   卢路挑了挑眉,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夜痕的消息?”   在南夜国流浪的这一年间,夜痕这个名字便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从来不曾谈起,卢路这番的突然发问,倒是让杨若心里一悸,嘴硬的说道:“我早就忘了他长成什么样子了。”   “是吗?”卢路轻轻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还是说只是客气的应了一声。   杨若见此时的场景如此的尴尬,只好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咱们两个被逼无奈的接了这个任务,那卢大哥有没有行动的方案呢,好让我这条小命竖着出去,再安安全全的竖着回来啊。”   卢路被杨若这个开玩笑的口吻给逗乐了,说道:“往常,买主是会给我们一些关于要刺杀的仇人的资料,只是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我在信封里只找到了任务,也找到了一张任务截止时限,若是再这个时限内,咱们没有完成这个任务的话,便会引来全国各方杀手的追杀。”   杨若低声的咒了那个买主几句,暗道:“若是让本姑娘知道你是谁,定会让你为此行为付出该有的代价!”   卢路不理会杨若难看的脸色,反正他的脸色也可以臭的拿出来骂娘,继续说道:“我还从老邢那里拿到了本次任务的定金。”卢路慢吞吞的说出了一个数字:“一百万。”   “一百万?!”杨若随即大呼出声,“这个买主是疯了吗?有这个钱干什么不行啊,非得跟一个王爷过不去。”   “错,他不是跟一个王爷过不去,他还跟一个杀手组织过不去了。”卢路慢悠悠的补充,说道:“这一百万不是全部的任务价格,而是一半的。”   杨若这回连惊呼都发布出来了,啧啧的赞叹道:“真是有钱人。看来那个襄王爷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是欺男霸女了,还是横行霸道了?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襄王爷的背景来历很是蹊跷,我这里竟然连襄王爷这个名号也是头一回听说。”   杨若自然听得出来,卢路话中的歉意,挥了挥手,说道:“这有什么?不就是收集个王爷的资料吗,这件小事抱在我的身上。”   “看来,咱们还是没有时间休息了,反正马儿早已准备妥当了,咱们可以随时动身。”卢路说着便往马厩走去。   杨若看着卢路大踏步朝着马厩走过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说道:“卢大哥,我总有种自己掉坑里去的感觉。而且,这个大坑还是你挖的。”   “我哪有什么能耐挖坑啊,再说了,杨若姑娘轻功出神入化,你觉得普通的陷阱能够困住你吗?”   杨若想了想,也是,便一翻身上了马背,说道:“这才是午时,我看,咱们还能回大都喝碗热气腾腾的豆花,驾!”双脚一夹马腹,千里马便一样蹄子,敞开四蹄,眨眼间便窜出了数丈。   卢路慢吞吞的上马,说道:“都已经一年多了,你怎么对那碗豆花还是如此的念念不忘啊。”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追着杨若而去,大喊道:“杨若你等等我,我也要喝豆花!”   两匹马一前一后,快速的朝着大都的方向进发,不知不觉间,在暮色四合之时,赶到离大都不远的小摊贩边上。   卢路说道:“咱们赶了一路了,要不要停下来,喝碗茶,歇息会儿,再继续上路?”   “不必了吧,此地离大都最远不过一公里,我看,要是抓紧点,咱们还能赶得上城门口。我看还是到了大都之后,我再请卢大哥喝杯好茶,饮杯好酒,畅饮一番,如何?”   卢路也被杨若说的那个场景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说道:“那咱们便以此为界,看看谁能先到达大都城门口。”   话还没说完,便见杨若一鞭子抽向马屁股,快速的跑动了起来。卢路后知后觉的在后面追赶,大喊道:“杨若,你犯规!这哪里是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声音被迎面刮过来的风吹的七零八落,杨若也能听了个七七八八,回头冲着卢路吐舌头,做鬼脸,说道:“你也没说过,一二三一起跑啊,不是。既然如此,便是早到先得了。卢大哥,那我便先走一步,您在后面慢慢的溜着马吧。驾!”   卢路也被杨若激起了好胜之心,快速的抽打着身下的马儿,说道:“哼,现在还没有到大都,一切输赢皆是未知之数。杨若,你也别太得意了!”   杨若没有搭理他,兀自在前面领跑。果然,这一番竞争下来,两个人堪堪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在城里便不能像在城外那样风驰电掣。杨若和卢路收紧了马上的缰绳,慢慢悠悠的并驾骑行。华灯初上,酒楼饭馆点燃了一盏盏的红灯笼,映照路面皆是喜气洋洋的。   杨若看着来往个人脸上欢心的笑意,说道:“我实在无法想到,今天也许还在笑的人,明天可能就不再这个世上了。”   “怎么,你心软了?”卢路斜睨了她一眼,问道。   “我只是感叹罢了,对于奸商恶霸,本姑娘从来不会心软。”   “对方是个王爷哎。”卢路有心想要逗逗杨若,故意这么说。      第420章 财大气粗      不过,这句话倒是开启了杨若深埋在心里的记忆的开关,淡淡的说道:“我连皇子都揍过,难道还差一个王爷吗?”杨若下意识的都会将这段记忆深埋在心里,从来不会去触及,时至今日,再回想起来,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卢路好心情的笑了笑,说道:“我看着豆花摊也早已收了摊子回家了,今日我便大方些,请你吃三味楼的菜品如何?”   “那就却之不恭了。”杨若鬼灵精怪的说道。   两个人很快便赶到了三味楼前,刚下马,便有小二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将马匹的缰绳给接了过去。两个人刚到大堂,三味楼的老板赶紧上前了几步,说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卢路自然是让杨若先的,说道:“阿若,你先请。”   老板听到阿若这两个字,眼睛瞬间迸发出精光,看着杨若的眼光带着审视,又带着些许讨好,搓着双手,陪着笑,说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杨若,杨姑娘?”不等杨若搭话,又将头转向卢路,说道:“这位是杨若姑娘的话,那这位必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卢路卢大侠了。”   卢路将杨若掩在身后,说道:“老板是怎么知道我们俩的称呼的?”卢路心里明白,就他那两把刷子,说他是江湖混混才是,竟然将他奉为江湖侠客,虽然他很想是,但是,这场面怎么说,都透着一股子冷意,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简单。   “卢大侠不要误会。”老板见惯了来来往往的众多客人,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向着卢路解释,但是眼睛却是一直看向藏在卢路身后的杨若,说道:“我们小店,承蒙各位关照,甚有薄名,今天早上有位贵人到我的小店,找到我说,这几日会有一位杨若姑娘和卢路卢大侠会途径本店,让小老儿我好生招呼着。”   “那个人是谁?你可知道?”卢路知道也许问了也是白问,这个贵人是铁了心要在幕后,要么会隐姓埋名,要么便是有手段威逼着老板不会将实情吐露。   “小老儿着实不知道。”掌柜的说道:“”“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杨若姑娘和卢路大侠要多多的包涵。”   “这是自然,那还是劳烦掌柜的在前面带路。”杨若突然从卢路身后走出,对着掌柜的说道。   “两位楼上请。我为两位准备了一个雅间。安静安全。自是会让客人满意。请。”掌柜的在前面引路说道、这三味楼,以前的卢路也是经常来的,只是他当时还是太子太师的小舅子,虽说在权贵如云的大都里算不上什么名门子弟,但是至少也是纨绔之家。对于这爱享乐的性子来说,到三味楼吃顿饭,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三味楼菜品即好,少不得有些豪富之家常来饮宴,位置也是稀缺的,像是这次掌柜的亲自带人到雅间,这也许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卢路嗤笑了一声,对着杨若耳语:“看来这幕后主使之人的背景倒是不能小觑了。”   杨若自是知道卢路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点了点头,示意他等到楼上再提不迟。   楼梯是有些年岁的木质楼梯,走上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那是汇集了无数岁月的声音。杨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踩着楼梯上楼,等到了二楼,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杨若和卢路不找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找了找能够翻窗出去的出口,便跟着掌柜的到了一间雅间之中。   雅间并不是很大,胜在在装点上,主人是明显的下了一番功夫的。墙上挂着怀素的草书,放浪不羁,自是有一股子风流之态,墙角的高凳子上,摆放着一个青花器花囊,里面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初绽的菊花,清新雅致。雅间的正中间便摆放了一张红木圆桌,表面被打磨的滑不留手,甚是美观。   掌柜的待杨若和卢路坐定,躬身行礼,说道:“两位稍等,菜色这就给两位送来,还请两位稍后。”   “有劳掌柜的了。”杨若起身行礼,目送着掌柜的关门离去,杨若赶紧起身,走到紧闭的窗户前,尝试着推了推,却纹丝不动。试了好几扇窗户,都是如此。杨若停下了手,说道:“看来对方早就有备而来的。”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卢路稳坐如山,为杨若斟上了一杯热茶,说道:“如果这是背后之人是买主的话,我倒是不担心了。”卢路为杨若斟上了一杯茶,说道。   杨若看着外面的街景兀自出神。卢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我说什么,你听到了没有?杨若?”   杨若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啊,你说什么?”   正当卢路要说话之时,便听到有人在敲雅间的门,不等卢路问话,那边便说道:“小人为两位贵客送酒菜来了。”   卢路便放弃了说话,对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门外的小二鱼贯而入,将托盘上的一应饭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全乎了。杨若看着桌子上堪比满汉全席的阵容,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些欣赏这位买主了。”   “欣赏他的财大气粗吗?”卢路翻了个白眼说道。   “那你吃不吃?”杨若看了他一眼。   “吃,怎么不吃。不吃白不吃。”卢路说着,举起筷子,便朝着放在正中央的烤乳猪而去。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捧着脸颊上的肉说道:“我才觉得三味楼的菜才是我的最爱。”   “那你赶紧去查明这位买主是谁,好与他合作愉快,天天请咱们吃这大餐才是。”杨若优雅的夹了一些吃了,丝毫不见以前的豪迈姿态。   卢路没有接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杨若,说道:“我现下才发现,你的吃相是跟你的杀手身份真的是一点都不相符啊。”   杨若优雅的进食,放下筷子,确保嘴巴里面乜有丁点的食物,这才说道:“我应该像个汉子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吗?”杨若没有告诉卢路的是,当夜痕把她接进了宫中,第一时间便找了一个礼仪师傅来教导她宫内礼仪,包括吃饭。虽然她已然离开了那座宫城,但是习惯早已深深的扎根在她的骨子里,倒是想戒也戒不掉了。   杨若心想,真是可怕的习惯。   卢路不再说话,手不停的在桌子上攻城略地。杨若倒是吃的不多,一会便放下了筷子。卢路嘴巴里含着牛肉,不住的往嘴巴里噻,想要开口问问杨若为何吃的这么少,却被杨若制止。杨若说道:“卢大哥,你还是安安稳稳的吃饭吧。最好不要开口说话。”迎着卢路有些困惑的视线,杨若慢悠悠的把后面半截子话给补全,“我害怕你一张口,从嘴里出现一只烤猪。”   卢路停了半响,又是左手右手齐上阵,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桌子上杯盘狼藉,杨若评价,“像是匪兵进村一般.”   卢路不理会杨若似假还真的调笑,抱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摊在了椅子上,仰天长舒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说道:“我好像吃多了。”   “大哥,请不要说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了好吗?”杨若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说道:“你说,咱们吃完了,是等着买主现身呢,还是找个地方睡大觉去?”   “当然是找客栈去了。走吧。”卢路用双手艰难将自己撑起来,率先朝门外走去,“只要门口没有拦着要我们付饭钱的,咱们就干脆利落的走。”   “我有一种预感。客栈说不定也有人捷足先登,为我们准备好了。”杨若在踏出三味楼时,悠悠然的说了这句话。   卢路从小二手中接过缰绳,也不上马,拍了拍马脖子,说道:“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买主都为我们准备好了,岂不是省了我们的事情了吗?”   杨若不禁为卢路的宽广的胸膛所击倒。她说:“若是你被这位买主,洗干净了拿去卖,我估计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到了那个时候,我只希望大妹子能够看在咱们的往日的一点情分上,出面,将我包圆了。还能为我留个全尸。”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杨若恨恨的在地上吐了三口,才对着卢路说道:“卢大哥若是什么时候改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我相信是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哼,我就知道你是懒得去救我,这才这么说的。”卢路将这句话含在嘴里,到底是没有胆子说出来。   杨若说道:“咱们也别奔波了,就选这家了。”手指指向一家挂着两排大红灯笼的客栈。   “运来客栈。”卢路就着红灯笼的光亮,看了看牌匾上的打字,说道:“正好,咱们也需要一点运气,就这里吧。”   只是来的不凑巧,客栈却早已关门了。      第421章 住店      卢路把马缰绳往杨若手里一赛,伸手叩响了大门上的兽头门环,口里不住的说道:“开门,快点来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卢路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一丝烛光也是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卢路便抱胸在门外等着。   来应门的是个店小二,看着卢路和杨若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杨若拉住了卢路欲说话的嘴巴,说道:“哦,我们是途径此地,在此客栈打尖。”   “想住宿啊,没有没有,走走走,去别家看看吧。”店小二毫不客气的朝外哄人。卢路正要发作,却听的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是谁在外面?”   店小二听到这个声音,瞌睡虫去了一半,恭敬的回到道:“掌柜的,是一男一女,想要住宿。”   “一男一女?”杨若和卢路便听的内里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出啦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出来,将店小二挤到一边,说道:“店小二还不懂规矩,累两位贵客久等了。里面请。请,请,请。”   杨若和卢路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杨若说道:“店老板可是收到了什么人的委托,让你们到你家投宿?”   店老板面上没有忧色,反而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说道:“正是如此,那位贵客如此大方,见了一位壮士和一位姑娘,便请进门来。”   杨若受够了被那个不明人士耍着玩,指着卢路说道:“他是个姑娘。”   老板一脸错乱的看着杨若,卢路也是一脸的错愕。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店老板和店小二,径直朝里走去,说道:“先给我烧一桶热水送到我的房间,花瓣要不多不少,温度要不高不低,这个,我相信那位贵客能够做的到吧?”   杨若和卢路放宽了心,自然便是一夜安眠到天亮。洗漱用的水,早已有人放在了房门外面,杨若洗漱完毕,穿了一身劲装,到了楼下,意外的看到了卢路的那宽阔的背影。   在卢路旁边坐下,杨若接过一碗粥,往自己的碟子里放了一个小笼包,问道:“我看看,今日里,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卢路竟然这么早便起来了。”   卢路不理会杨若的调侃,一脸凝重的说道:“若是你一大清早看到这个,你也睡不着了。”   杨若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说道:“这是什么?”   “刺杀襄王爷的指令。”卢路顿了顿说道:“天还没亮,我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店小二,等我打开房门时,却发现这张纸条,正躺在我的房门门缝里。”   “也有可能是店小二放的。”杨若淡淡的说道。   “你说的倒是一种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这家客栈也与背后的买主脱不了关系,最差的便是,这家客栈便是买主的产业了。”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也不排除是买主的手下给送过来的。”杨若淡淡的补充道。“只可惜啊,咱们这么想着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那个买主玩弄在鼓掌之间?”杨若突然有些泄气。   “阿若,等干完这一票,咱们便金盆洗手吧。”卢路收敛了面上所有的嬉笑的痕迹,郑重其事的说道。   “怎么了,卢大哥?”   “出来这一趟,心里总是不安稳。”卢路说不清楚心里的那个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只是能够确认一点的便是,这一趟,恐怕是要出事儿啊。   “上一次刺杀狗官,你还说把命得搭在那里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吃小笼包吗?”杨若慢慢的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那这次能和上次一样吗?”卢路嘴里塞着小笼包,也不忘说教,“这可是个王爷啊。刺杀皇亲国戚便是同整个南夜国朝廷作对,你懂不懂?”   杨若慢吞吞的用勺子喝粥,说道:“要不然呢,不接?逃亡?然后等着被杀手给剁成肉酱?”静静的看着卢路,说道:“如果是让我必须死的话,那我宁愿杀一个狗官,让他给我陪葬!”最后一句话竟是透着杀气。   卢路知道他再也劝不了杨若,只得叹了口气,又为杨若的碟子里夹了一个小笼包,说道:“多吃点吧,今晚上开始行动。”   除了送来的一张纸条之外,还有一张襄王府的详细地图,甚至连襄王的作息时间都在上面准备的标会。   杨若看着那份地图暗暗咂舌,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位买主确然是想收了这位襄王爷的命了,竟然下如此的血本去收集这些情报,光是能够收买到王爷府中的仆役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更遑论绘制这张详细的地图所耗费的心血。   到了晚间,月亮竟然牢牢的隐藏在乌云的后面,一丝月光都没有漏出来。杨若看了看天气,朝着客栈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卢路早已在门外候着了,两个人趁着夜色的裹挟,快速的冲到了安静的街市中,不多时,便走到了两尊石狮子边上。门口的大红灯笼还未熄灭,映照着襄王府这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杨若静静的看了看那几个大字,伸手戴上掩目的黑色布巾,对着卢路打了个手势,让他在外面等着,若是有情形不对,赶紧跑路为上。杨若正要提劲运气,翻过高高的围墙,却被卢路一把拉住了袖子。   掩住的口鼻,势必阻挡了声音的外泄。杨若看的出卢路眼中担忧的神色,对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推开卢路对她袖子的钳制,双足轻点,飞身上了围墙,转身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卢路无法,只得跺了跺脚,在襄王府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细细的观察着周边的动静,竖起耳朵听着襄王府内的动静。   却说杨若,自她踏入襄王府之后,心里便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悄无声息的贴着墙壁走了一遭之后,杨若这才知道到底是怪异到哪里,太平静了。虽说这是寅时,总归这里是个王府,侍卫护院之类的也有巡夜的,只是她在这花园之中,竖起耳朵自习辨认,也只能听到茕萤低泣,哪里有什么兵甲撞击之声?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她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她走的出这个襄王府的大门,也走不出去大都的城门。   杨若伏身在花丛之中,在心里暗暗的默念了一遍各自的位置,朝着襄王府的书房摸了过去。   这一路之上,倒是遇上不少婢女、仆役,各个喜气洋洋。杨若没有心思多想,趁着婢女过去,快速从后面窜了过去。   “咦?”一个婢女发出疑惑的声响,另一个婢女说道:“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觉得有个人从我身后过去了。”说着疑惑的摸了摸脖子。   另外一个婢女说道:“是平日里的志怪故事看多了吧,我怎么没看到。你别说,这个花园里,到了晚上阴森森的。”   “可不是吗,可是王爷他喜欢,这有什么办法。”几个婢女说说笑笑便将这件事情给接了过去,倒是把隐身在不远处的杨若给吓了一挑。   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杨若的下一步更是慎之又慎。简直到了步步为营的地步。蹑手蹑脚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却是一座巍峨的正房矗立在杨若的面前,黑漆漆的一片。杨若暗自想了一下地图上的时间,便知道,襄王爷恐怕已然酣睡入眠了。不知不觉的死在睡梦中,也是一种幸福。杨若决定,等会的时候下手快些,让他少受点苦楚。   心下议定,杨若掏出腰间的匕首,插入房门之中,轻轻的挑开门栓,等到她闪身入内时,这才敢把门栓给放到地上。正房的结构也是在地图上有详细标注的,杨若小心的避开正中央的桌子、凳子之物,闪身便来到了大床边,猛地将床帐揭开,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朝着床上刺去!   匕首刺中发出噗的声响,杨若皱眉,伸手猛地拉开棉被,瞳孔一缩,里面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床棉被卷成个人形的样子,裹在棉被里面。   “糟了!”这是杨若的第一反应。“中计了!”   杨若转身要走,室内烛光大亮,杨若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从指头缝里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只是背光,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是一个体态修长的男子。杨若手里的匕首早已插在了床上。她想转身抽出来时,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一股大力袭来,杨若被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杨若正想挣扎,手肘向后击打,却被身后的那个男人轻巧的躲开,相反的,不出意外的被男人给止住了双手。   男人的气息笼罩在杨若四周,杨若呕的不行,却无力反抗,整个人心如死灰。感官的直觉却进一步放大,男人的鼻息在杨若细白的脖颈附近逡巡,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杨若忍不住向旁边躲去,却是往男人的怀里更近了一分。   男人忍不住轻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杨若身边炸开,杨若只听得他说道:“阿若,你还是如此的敏感,与可爱。”   杨若心下猛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抱住自己的男人给推开,眼睛已然适应了光线,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不是夜痕还有谁!      第422章 你怎么在这里      杨若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闭了闭眼睛,沉淀了下自己澎湃的心情,再度张开眼睛之时,眼中再无任何情感波动。她听到自己说:“夜痕,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是我的府第啊,阿若。”夜痕比一年之前,彻底褪去了那少年的青涩笑意,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确是更加沉稳,也更加令人着迷。   “你是南夜国的东宫太子,如何在……”杨若将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震惊的看向夜痕,说道:“到底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痕还是维持着面上如春风一半的温软笑意,说道:“阿若,咱们好久未见,难道非的要用这种方式叙旧吗?我这襄王府虽然是清贫了些,但是一壶好茶本王还是喝的起的。”   杨若无法,只好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   夜痕眼中的笑意更深,出声唤道:“来人,上些点心来。我有些事情要与杨若姑娘谈谈,你们先行下去伺候吧。”   婢女抿唇轻笑了下,便关闭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夜痕和杨若。   杨若伸手挡住夜痕想要为她倒茶的手,说道:“不敢劳烦襄王殿下劳心劳力。我有几个疑问,若是襄王殿下为我解决了,我杨若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殿下面前。”   “阿若,你真的要如此狠心吗?”夜痕放下茶壶,神色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来,说道:“你我好不容易相聚,你忍心我们即刻分别吗?”   “相聚?”杨若冷笑出声。“恐怕未必吧。如果说,这是一场难得相聚的话,我宁愿,这辈子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夜痕冷下了脸,说道:“为什么,阿若,你给我一个理由。”   “襄王殿下莫不是忘了我是以什么身份到的这间屋子,面对你襄王殿下的吗,我是个杀手,有人要买你的命,我便出现在了这里,这样的解释,不知道襄王殿下还满意不满意?”杨若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酸意,但是夜痕更多的却是听出了惶恐,和缓了脸色说道:“阿若,你听我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那就需要襄王殿下一一为我解惑了。”杨若冷冷的坐在夜痕的对面,和夜痕成对立之势。   夜痕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知晓当年杨若的不辞而别远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苦笑着说道:“说来话长,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夜痕在杨若面前就会自动摒弃掉原来的尊称,把他放在和杨若一般的位置上。   “既然襄王殿下不知道从何说起,那由我发问,你一一解答如何。”杨若早已将一年之前的事情给放下,只是现在的刺杀的对象又是夜痕,就怨不得杨若担忧了。   “阿若请说。”夜痕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若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晚上是来刺杀你的。”杨若已经做好了夜痕追问甚至是震怒的准备,没想到,夜痕听到她这么说,只是将目光撇了一眼扔牢牢的插在棉被上的匕首,说道,“我看到了,显而易见。”   “你怎么不问我,买主是谁,还有谁参与这项谋杀,以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杀手来执行这项任务?”说道其他的杀手,杨若都快要站起来摇晃夜痕的衣领了,好让他清醒点,认清楚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我问你买主是谁,你会告诉我吗,阿若?”夜痕温柔似水的眸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杨若紧紧的困在其中,逃也逃不掉,挣扎也挣扎不得,只得听从他的发落。   杨若异常坚定的说道:“会。”   “那你知道买主是谁吗?”夜痕又轻飘飘的抛下下一个问题。   杨若哑然无声。因为她知道,她从头到尾都不曾知道这个买主是谁!卢路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进来这个房间之后,一直盘旋在杨若头上有个疑问,现下不吐不快,杨若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夜痕,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来行刺你,”脑子转了转,继续说道:“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今夜会有刺客来刺杀你?”要不然他的床上不会只有一个人形棉被了。杨若可以肯定的是,夜痕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刺杀他!王府疏松平常的警戒只是给人一种错觉。杨若甚至可以怀疑,夜痕甚至知道谁是真正谋杀他的幕后主使者!   “因为。”夜痕那薄薄的双唇开启了又合上,“我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之人,或者,在你们的杀手界,我更应该被称为买主。”   杨若的脑子轰然的炸开,仿佛置身于熙熙攘攘的大街,到处都是喧哗的人生。杨若的意识一时之间有些模糊,甚至不知道身处何方。就怔怔的坐在那里。   夜痕见杨若的面色白的吓人,赶紧绕过桌子,走到杨若的身边,伸手扶住她渐渐软下来的身体,说道:“阿若,没事的,我在,我在。”   杨若奋力的将夜痕推开自己身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嘴角竟是带着一丝惨痛笑意,说道:“襄王殿下真是好手段,我是彻底的认栽了。”   “阿若,你听我解释。”夜痕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杨若打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竟然出一百万两银子让我来杀你!若是襄王殿下的钱多的没出花,请不要浪费在我身上。”杨若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烛火,两行清泪顺着细嫩的脸颊流下。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的得手了怎么办呢,若是我真的杀了你怎么办?那个时候,你叫我怎么办。”   夜痕不顾杨若的反抗,将支撑不住,已然瘫软在地的杨若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若真是我死在了你的手上,那便当我这条命还给你了。你救了我,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杨若靠在夜痕的怀里,还在喃喃自语。   “阿若,我知道你成了一个杀手。成为你的雇主,便是我唯一能够接触到你的方式。阿若,我真的想你了。”夜痕不厌其烦的在杨若耳边呢喃,像是在无数个夜里,他想做的那个样,他决定要把他想让杨若知道的都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从她救了他的那一刻起,夜痕的整颗心和整个人都属于了一个名叫杨若的姑娘。   杨若躺在夜痕的怀里安心的合上了眼睛。夜痕不敢叫起她,只好将她打横抱起,轻轻的放置在床上,杨若一个翻身,藏在怀里轻易不出现的一个东西,便掉落在了锦被上。   正要离去给杨若找些干净衣服的夜痕,看着掉落在床上的玉佩,霎时,便红了眼眶。他拾起那枚玉佩,轻轻的手指之间缠绕,白玉的温润触感上还沾染着杨若的体温。   夜痕坐在床边,为杨若静静的擦拭去泪痕,说道:“阿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不后悔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执起杨若细白的双手,摩挲着手心里练剑留下的厚厚的一层茧子,在手背上轻吻了一下,说道:“真好,这并不是我独自一人的等待。”   这边夜痕得偿所愿的将杨若抱进了怀里,可苦了仍在露水中焦急等待的卢路。卢路睁大了双眼,一眼不敢眨的看向襄王府的大门,生怕错过一丁点的动静。正当他草木皆兵一时,一个纸条裹挟着风逝朝着他袭来。   卢路伸手抓住了纸团,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任务延期。只是杨若一直没有从襄王府内出来,担忧的看了看,跺了跺脚,趁着黑夜的掩护,悄悄的朝着客栈去了、“王爷,那个卢路已然走了。”夜痕身边的侍卫司墨扔完了讯息之后,便向夜痕前来汇报。   “嗯,可打探到关于那个卢路的消息。”夜痕在书房窗户边上站定,看着外面黑茫茫的夜色,问道。   “这个卢路,倒是有些门路。”侍卫司墨斟酌着词语说了。   “哦,有何门路?你给我细细说来。”这个倒是引起了夜痕的兴趣。   “说起来,他还真的与王爷之间有所牵扯。属下调查到,那个卢路正是王爷的太子太师周勃的小舅子。”   “这倒有点意思了。周勃不是已然致仕去了吗?”夜痕说道。   “王爷的记忆力不差。”一年以前,杨若打了夜弘没过多长时间,卢路便也消失在了大都城内,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为可疑的是,就在卢路消失没多久,周勃突然上表,说自己年老体迈,实在不堪太子太师这一重任,请求致仕回到原籍养老。皇帝老儿当即就准了。   “本王也记起来了,这着实是有些蹊跷。”夜痕说道。   司墨继续说道:“属下曾经到这个卢路和周勃宅子附近打探,听说,卢路失踪当日,曾经与一个姑娘起了冲突,听小摊贩的形容,果然与杨若姑娘丝毫不差。”   “这就对了。周勃老匹夫曾经劝我将阿若送给夜弘,哼。夜弘的狼子野心,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从来没有过称王的野心,他要的是尚在父皇下的那张龙椅罢了。把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不过是他的第一步计划。”夜痕淡淡的说道。      第423章 着急      司墨倒是有些着急,说道:“难道皇帝陛下便放任不管吗?”   “父皇现下还有三个儿子。”夜痕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话,却是让司墨脊背阵阵发凉。“您的意思是说,夜弘与您相争,这都是皇帝陛下默认的?”   “不然呢。父皇好武事,皇子之间也都在争相效仿,平日里磕破皮,甚至是鼻青脸肿都没有什么,自然是见怪不怪的。父皇自然在旁边看的明白,夜弘也知道,若是皇子之前的斗争让他负伤至此的话,父皇恐怕只会小事化了,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样实质性的损伤。”   司墨联想了一下,一年之前的夜弘的动向,恍然大悟道:“王爷的意思是说,宫廷之内流传的您非杨若姑娘不可的流言蜚语是夜弘传递出去的?”   夜痕点了点头,说道:“夜弘这招虽然看起来浅显,但是到底是击中了父皇的软肋。”   “属下还是有些不明白。”司墨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父皇确实是有意让我议亲,本王在朝堂上推拒了。”夜痕说道,“父皇联想到前些日子的流言,自然是对本王有所不满,再加上夜弘被阿若给狠狠地揍了一顿,更是让父皇再气头上。所以。”   “所以,你从太子殿下被贬谪成了襄王殿下吗?”门外传来杨若幽幽的声音。   司墨赶紧开门,将杨若让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夜痕有些惊异的看着杨若。   杨若的脸上还残存着一丝惨白,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说道:“我手上有你为我画的地图。”   夜痕见杨若站在门口,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竟是有些莹白在上头,晚风一吹,裙裾飞扬,宛若月光下的仙子,随时便会御风而去。夜痕看着这样的杨若没来由的心慌,伸出自己的手,温声说道:“阿若,晚上风凉,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   杨若躲开夜痕的手,径直从夜痕身边擦肩而过,站在桌旁,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夜痕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杨若看着夜痕,语气之中没有悲喜,问道:“为何不对我言明?”如果对我言明一切,那我们就不会……这句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却没有说出口。   夜痕突然之间在唇边绽出如春阳一般暖暖的笑意来,清亮如溪的眸子里,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幽碧的深潭,溅起一圈圈的涟漪。夜痕含笑说道:“阿若,就算我不说,你未知,你还不是不忍心对我下手的?”   一瞬间,杨若有种是被看穿的狼狈感,不自在的转过了头,没有说话。   夜痕见杨若少有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突然说道:“阿若,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夜痕,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杨若听到夜痕说的话,定定的盯着夜痕,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夜痕郑重其事的说道。   杨若有很多问题想问,问题到了喉头却又咽了下去。是眼前的这个一脸期待的男子带着自己走出了那个小小的天地,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思及到此,杨若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夜痕在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杨若近在眼前,他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心心念念的容颜,可是,有一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但是他无力阻止,只能任由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夜痕只好压下不断上涌的恐慌,对着杨若绽开安抚般的笑意,说道:“好。”先把她留在身边,时间一长,伤口就会慢慢的愈合,而他们,就能够重新开始。   “以什么身份呢?”杨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本是田野之间的一只雀儿,也该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了。   “阿若,我不是禁锢你的自由,这襄王府你可以自由出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夜痕是近乎祈求的看着杨若。   杨若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夜痕看到杨若这等模样,知道她还是不肯妥协。多年的混迹于市井的生活让杨若的性子比大家小姐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和豪迈,看起来放浪不羁,只怕是心里的防备心要比一般人要重得多。夜痕脑中灵光一闪,说道:“阿若,你可知我为何大费周章的找来你,让你行刺与我?”   “难道不是襄王殿下的一时心血来潮吗?”   “……我想见你,这是其一。”夜痕不理会杨若话中的小小的不平的陷阱,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真的有人要行刺与我。”   “是谁?”杨若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她就后悔了,明明在心里打定主义,不再将夜痕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心之所系,难免会不由自主。   却见夜痕听到杨若的话之后,忍不住弯了眼角虽说是短短的两个字,心里却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来。嘴角带着笑意说道:“阿若这是在关心我么?”   “才不是。”狼狈的转过了头,耳朵却高高的竖了起来。   “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便是有人想要我的这条命。”夜痕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沉下了脸色说道。   杨若锤在身体边上的双手钻起了拳头。夜痕再接再厉道:“阿若,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难道忍心别人拿走吗?”   说道最后,竟是字字恳切了。   “襄王殿下这是在雇佣我吗?”杨若突然抬起闪亮的眸子问道。   狂喜瞬间席卷了夜痕的全身,他不可置信的重复道:“阿若,你再说一遍。”   杨若倒是想通了,就当是换他的一条命了。   想通的杨若的嘴边绽开了柔柔的笑意,说道:“嗯,我答应你,留在你身边。”迎着夜楚狂喜的表情,她继续说道:“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还请王爷以礼相待。”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夜痕狂喜的表情也退去了几分,说道:“本王知道了。”   容若公主想到当初自己决然的表情,仍是一阵恍惚。谁也无法预测,风云变幻之后的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杨若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之公主,成为了一个连夜弘都要忌惮而不是随意欺侮的存在。   她定定的看了襄王府这几个大字一眼,转身毫不留恋的走掉。襄者,助也。老皇帝当年分封夜痕的封号乍看是漫不经心,实则是下了一番功夫。若是如此,夜痕相助的人是谁呢,是已然断了夜痕的登基之路吗?   容若公主抿了抿唇,朝着襄王府相反的方向走去,任侠飞赶紧的隐藏好了,看着容若公主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由得悄悄的舒了口气,也不敢再跟的太紧了些。传闻这容若公主的武功高强,还是稳妥些比较好,最怕的是自己一时鲁莽,坏了主子的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容若公主下意识的回了回头,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见到前面有一家成衣铺,便闪身走了进去,挑了一身瘦弱男子样子的衣冠,将自己的一身华袍脱将下来,换上了寻常的书生打扮,插了一把扇子在腰间,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任侠飞只是注意到女子的装扮,何曾注意到容若公主?便让容若公主大摇大摆的从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容若公主见摆脱了后面的小尾巴,心情这才由阴转晴,看了一眼来路,快速的消失在小巷子深处。   夜痕是个恋旧的人,襄王府早已被人给封闭,那夜痕能去的地方就屈指可数了。容若公主快速的在心里盘算道。照目前看来,那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路上的行人只见一个俊俏书生快速的闪过,没有看清楚面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和一闪而逝的白色衣角,不由得面面相觑。   使上了轻功的杨若很快便赶到了初遇夜痕的偏僻小道旁,小道旁边多了一个供往来客商休憩的茶棚,此时,寒冬正盛,来往的人便少了些,茶棚显得冷清了不少,只有茶老板一个人在那边无聊的抹着桌子。   “老板,来一壶香茗,一叠点心。”清亮不失优雅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沉思。茶老板抬起头,便见到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俊秀青年正选了一张干净的板凳坐下。   茶老板顿时笑了,说道:“这位客官,我们茶棚不大,只有些干净的包子,可将就用些?”   容若公主也不挑剔,说道:“拣些干净的上吧。”   茶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准备。   容若公主趁着老板收拾的空档开始打量这间茶棚,说道:“老板,你这边生意有些清冷。”   “嗐,小本买卖,能养活一家老小就算是好的了。”   “天气寒冷,来往的客商少了很多,为何不想着去城里想些谋生之道呢?”容若公主看着在一张桌子后面不断忙碌的茶老板,扔出自己的疑问。   “哪里敢奢望这么许多。”说话间,茶老板也将包子、茶水准备妥当,拿着一个木质托盘端了出来,先在容若公主面前放了一只白色的瓷杯,说道:“客官,您点的东西已然准备妥当了。”   容若公主看着眼前的包子,皮薄馅多,半透明的面皮上隐隐约约的看出鲜红色的馅料来。不是普通的肉馅,而是鲜虾陷。      第424章 奇怪的茶老板      容若公主看着泛着红色的虾仁在半白色的面皮中若隐若现,嘴角泛出温柔笑意来,接过茶老板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个汤包放在嘴里,鲜香的酱汁在味蕾中爆裂开来,留下一嘴的回味悠长。容若公主不仅眯起了眼睛。   茶老板见容若公主这个样子,自豪的笑道:“好吃吧,我在这里做了这许多年的包子,来往行人可是赞不绝口的。”   “是吗?”容若公主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开始朝着下一个小笼包进发,说道,“我怎么记得两年之前,这里还是荒无人烟的呢?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年?嗯?”   “哦,可能是我记差了时间。人老了,脑筋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呢。”茶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鲜虾味的小笼包是我最为钟爱的食物,没想到,在食客的品味上,老板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容若公主像是逗弄着老鼠的猫,看着茶老板被自己赶入绝境。   一滴冷汗自茶老板光亮的脑门上缓缓的滑下,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喉咙发出的咕隆之声。缓了缓神,这才用干净的不像话的布巾擦了擦汗珠,沉下了脸色,说道:“杨若,你已背叛了太子殿下,竟然还敢到这里来!”声声竟带着怒意,不复适才的和颜悦色。   “背叛?”容若公主放下了筷子,筷子与桌面相交,发出啪的声响。“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你投靠了大荣国,太子殿下何必是今日的这幅田地!”茶老板越说越是气愤难当,若不是有桌椅当着,阻拦了他的路线,怕是这时候已然冲上来了也不一定。   这个茶摊,容若公主是知道的。就在夜痕当年被行刺之后,他便在这必经之处的官道上设了这个茶棚,所有入城的道路,必经过这个茶棚,倒是让夜痕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确切的说是不为皇帝知晓的事情来,比如说,夜弘与地方大员的勾结。她各处寻不到夜痕,本来向来这处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她的运气还不错。   容若公主不想与茶老板解释,直接切入主题,说道:“夜痕在哪里?我要见他。”   “太子殿下岂是你这个叛徒说见就见的?”茶老板不屑一顾的说道。   容若公主双目一凝,茶老板眼前一花,面前的桌子前哪里还有容若公主的身影?想要回头,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别动!小心你的脑袋!”   茶老板这才觉出一把剑气带着森然的冷意,逼近了他的脖颈,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容若公主慢慢的说道:“这个时候,你该告诉我夜痕的所在了吧?”短剑还朝着茶老板的脖颈送了送,“这可是夜痕送我的宝剑,据说,削铁如泥。我想,你的脖子,应该比铁块的坚固性要差一些吧。”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奈何桥上我等着你!”竟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完便闭目等死。   容若公主一愣,缓和了语气,收起了短剑,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阵阵的掌声从茶棚后面传了出来。   秀眉一簇,容若公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眼间,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后面转了出来。说道:“杨护卫,不,现下应该称呼为容若公主更为妥当了吧,您的武功还是没有耽下,倒是太子殿下多虑了。”   茶老板见来人,悄无声息的舒了口气,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司墨,好久不见。”来人正是夜痕身边的一等护卫和伴读,司墨。   “这里终究不是说话之所,公主,请随我来。”司墨躬身行礼,对着容若公主说道。   “你就不怕我这个叛徒,会对夜痕不利吗?”容若公主没有抬步,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司墨,想要知道他如何应对。   司墨仍是面不改色,含笑说道:“太子殿下相信您,司墨便相信您。”说话滴水不漏,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容若公主失望的垂了眼眸,无可奈何的说道:“司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   “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二字,有趣这回事,太子殿下没有对我有太高的期望。”司墨还是一副温声的语调。双手还是维持着恭请的姿势。   容若公主坳不过他,抬步就走,说道:“夜痕在哪里,我要即可见到他,还请侍卫大人在前面引路。”   不理会容若公主的调侃,司墨在前面带路,一路寂静无言。司墨虽然脸上整日间挂着温和的笑意,却是个十足的闷葫芦,分别许久,除了礼节性的问候之外,便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容若公主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也没有询问的欲望。这司墨简直就是夜痕的影子,他能出现在这里,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传达的便是夜痕的意思。容若公主静静的跟在司墨的后面,用眼角余光不停的打量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在心里默默的记者路线。期间,司墨竟然用了轻功,身着一身藏蓝锦袍的身子,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三丈开外处。容若公主一挑眉,紧跟着过了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的穿过了深林,越过了一条小溪,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很快,森林高大树木的掩映下,出现了一座青瓦白墙的小小院落来。司墨见到那个院子之后,悄悄的放慢了脚步,容若公主也紧随其后。司墨回头一看,容若公主竟是分毫不差的跟着他,眼间闪过一丝光彩来,只是那光彩消失的太快,容若公主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司墨在门前站定,回头对容若公主说道:“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见容若公主点了点头,司墨便伸手轻叩门上的兽头门环三下,很快,便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门栓落地的声音,黑色的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来人见到司墨,立刻惊喜的叫出声来,说道,“司先生,你回来了!”看到司墨后面的容若公主,惊疑不定的上下扫视着她,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容若公主见这应门的还是个童子打扮,头上抓了两个总角,一双大眼睛提溜咕噜的转来转去,灵活异常,司墨生怕这童子唐突了容若公主,扣起两个手指轻弹上童子的脑门,说道:“人小鬼大,这位是殿下的客人,不得怠慢,听到了吗?”   “啊,疼!”童子不满意的伸手捂住了被司墨探脑科的地方,抱怨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要告诉太子哥哥去,司墨先生以大欺小啦!”   容若公主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墨嘴角都快掩饰不住笑意了。说道:“都让客人在门外等这么久,还不快快的去跟太子殿下禀报,说有贵客到来,杵在这门口做什么。”   “太子殿下让贵客去书房,有要事相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声音尖细,听的容若公主心中一震。这声音,是以前夜痕还位居太子之时的东宫总管,怀恩。   “阿若见过怀恩总管。”容若公主对于照顾了夜痕这许多年的老总管还是怀有敬意的。毕竟,这个动乱的世间,尤其是在这凉薄的皇宫里,这份忠心耿耿更是显得难能可贵了。   怀恩慌忙的躲开,忙不迭的伸手去扶容若公主,说道:“奴婢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奴才,如何当得这大礼?阿若姑娘快快平身吧。”   容若公主顺着怀恩的搀扶站起身,说道:“总管还如以前一样精神矍铄,倒是让阿若汗颜了。”   “阿若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说的奴婢有些不好意思了。”怀恩拉了拉容若公主的袖子说道:“叙旧还是在其次,只是太子殿下现下正在书房等着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   “那就劳烦总管带路了。”说完,容若公主朝司墨点头致意,司墨欠身回礼,便跟着怀恩朝着书房前进了。   “那个应门的童子是?”容若公主为了平复即将要见到夜痕的心跳,只好问了些问题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哦,你所说的是若楠吧。”   “对啊,他为何会叫殿下为太子殿下哥哥?”这个倒是引起了容若公主的注意。据她所知,现下的南夜国皇帝,幸存于世的也只有三个,夜痕,夜弘和夜楚,更何况,老皇帝年老,观那个童子的年纪,也早已过了十岁之龄。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是前御史傅暮亭的公子。”怀恩淡淡的说道。   “傅大人的公子如何在这里?”   “就在皇帝陛下病重没多久,傅大人上书弹劾五皇子夜弘专权,有不轨之心,只是那奏章没有送达御前,便被五皇子给截获。随后,”怀恩停顿了一下,过了半响这才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随后,五皇子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傅大人下狱治罪。太子殿下正要营救之时,却发现,傅大人已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连尸身都没有留下,据说,在傅大人去的当天,就已经被人给拉到乱葬岗给埋了。”   “欺人太甚!”   “太子殿下意识到形势不妙,派了司墨赶到傅大人府上,只见熊熊火光,只在后院的半缸水中,救出了傅大人的公子。”   怀恩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容若公主的回答,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她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竟是发不出言语来。      第425章 我来了      怀恩叹了一口气,在一扇门面前停下,说道:“阿若姑娘,我们已然到了,太子殿下便在这门后等您。奴婢就先告退了。”说完,不等容若公主反应,转身便走。   就剩下容若公主站在门前,心跳如雷,伸出手去,想要推开那紧紧闭合的门扉,却是像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阿若,是你在门外吗?”门内传来润朗的声音问询。   听到夜痕声音的一刹那,所有的疑虑都随之烟消云散。容若公主抿唇,伸手推开了阻挡在她和夜痕之间的那两扇门。   门缓缓的开了,将书房所有的事务暴露在容若公主的视线之下,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站在窗边书桌旁的那一抹月白色的影子,只见他将视线从窗子外转向容若公主,说道:“阿若,你到底还是来了。”   容若公主见到夜痕的那一刻起,悬着的心脏终于放松回了胸腔里,淡淡的说道:“嗯,我来了。”   “好久不见。”她听到他这么说。   “嗯,好久不见。”他听到她的回答。   两个人相视一笑,暖暖的情义流淌静静的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窗外,光秃秃的枝桠上,也开始冒出了青黄的树芽儿来。   这边,容若公主已然和夜痕接上了头。只是苦了景沐暃,自从锦绣甩开了他的手,独自回房之后,景沐暃一个人赏的景致,一个人吃的午饭,一个人应付的墨言那个老狐狸,一个人吃的晚饭,直到晚睡的时间到了,他拉住映雪,悄悄的问道,“你家公主今晚进了多少饭食?”   映雪苦着脸说道:“我做了一些平日里小姐喜爱的菜色,可是,小姐好似没有多少食欲似的,只进了几口,便说自己饱了,让我把饭食给撤了下去。”   景沐暃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说道:“你就没有劝她多吃些?”   “自然是劝了。”映雪跟在锦绣身边的时日虽长,但是架不住与这姑爷相处的时间还是少了些,见景沐暃脸上的杀伐之气顿现,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说道:“可是小姐那里会听我的话呢。”   景沐暃知道自己是迁怒了,锦绣这般,有很大一部分便是自己的原因。于是,景沐暃揉了揉眉头,说道:“你先下去吧,”见映雪就要如蒙大赦一般溜走,又说道:“慢着,小姐晚上饭食进的不多,身子必然是不爽利,你去厨房,再去为她炖一碗参汤过来。”   映雪应了一声,小跑着消失在拐角。   景沐暃拍了拍脸颊,回到了卧房里,扫视了一圈,便知道锦绣已然做好安歇的准备了:映雪已然将床铺收拾好,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趁着屋内地龙的热气,一股暖香扑面而来,竟是让人浑身舒畅。歪在贵妃榻上看书的锦绣点上了两盏明亮的蜡烛,带着些许黄晕的烛光将锦绣秀美绝伦的侧脸映照的更是精致无比。   景沐暃见锦绣仍是静静的翻着书,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满腔的哀怨,对,就是哀怨,就如同被抛弃的大型犬一般,也不敢打扰锦绣,只好坐在桌子边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温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两个人之间一句话没有说,只听得锦绣静静的翻书声。景沐暃受不得这般寂静,轻咳了一声嗓子,正待开口说话,便听到锦绣说道:“王爷,天这般晚了,您还是早点去歇息吧。”   瞬间便将景沐暃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景沐暃说道:“本王的王妃和孩儿,尚未歇息,本王又怎么安歇的住?”   锦绣又刷的翻了一页书,说道:“眼不见为净。我已让人在西厢房为王爷新近收拾出了一间卧房。我看,王爷还是早些安寝的好。”   这,这,这难道是变相的和离吗?!景沐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王妃生气,后果很严重。   景沐暃干笑着说道:“念念,你非得要这么做吗?”   “不是妾身想要这么做,而是王爷自己选择的不是吗?”锦绣放下了手里的书卷,静静的看向景沐暃。自从两个人成亲之后,平日里,他们都是以小字称呼对方,如果锦绣称呼景沐暃为王爷的话,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锦绣生气了。   一时间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眼神却在无声的对峙,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撑不住败下阵来。   “小姐,奴婢为您熬了一碗参汤,您快趁热喝了吧。”门吱呀的一声被人从外给推开了,却是熬好参汤的映雪将参汤给送了过来。   “念念,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撂下这一句话的景沐暃,从映雪身旁走了过去,快到映雪都没有行礼。   映雪转身将不断朝里渗透冷意的门给关上,端着参汤到了锦绣面前,却见锦绣正对着那一本书发呆。映雪先是将参汤放在了贵妃榻旁边的桌子上,再将锦绣手中的话本给抽走,说道,“小姐,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呢,看多了书反而闹的头疼,赶紧将参汤喝了吧。”   锦绣接过参汤,却没有立时喝下,说道:“来来往往南飞雁,却是一头相思。”看向关闭的房门,说道,“映雪姐姐,我让你收拾出来的西厢房可是有地龙,汤婆子之类的取暖物什?”   “小姐,前半句,你又在说映雪不懂的话了。”映雪说道:“奴婢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您在怎么生姑爷的气,心里还是记挂着姑爷的呢。”   “那定然是已经收拾好了。”锦绣到底是知道映雪的,做事干净利落,必然是将一切事物都准备妥当便是。晚间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肚子便有一阵阵的饿意袭来,锦绣便拿着精致的玉勺,一口一口的喝将起来。   “没有哎,小姐。”映雪见锦绣乖乖的将参汤喝了个干净,伸手接过空碗说道,“奴婢见小姐如此生姑爷的气,便吩咐人不给姑爷送地龙,连晚间盖的被子都没有烘烤过。”   锦绣头也不抬,又将落在榻上的话本拾了起来,说道:“映雪姐姐,下次,你说谎的时候,语气中不要带着促狭之意,这样,是很不容易能够骗到人的。”   “啊,小姐,你竟然能听的出来。”   “难道我应该配合你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然后跑到西厢房再验证一番吗?”锦绣从贵妃榻上缓慢的直立起身子,映雪赶忙扶住她,却听到锦绣说道:“那样便太便宜睿恒了。我累了,映雪姐姐,咱们早点歇息吧。”   映雪扶着锦绣上床躺好之后,便吹熄了烛火。对面的西厢房里,景沐暃对着陷入一团黑暗的卧房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   次日,景沐暃一早便从睡梦中醒来,睡得极为不踏实。自家打来清亮的水洗漱好之后,本想到锦绣卧房门,赢得佳人的谅解,一出房门,却见墨言急匆匆的冲着小院而来。   景沐暃一挑眉,闪身便挡在了锦绣的卧房门前。   “墨大当家的,这么早,这是要去哪里啊?”景沐暃嘴角虽然在笑,可是笑意完全没有传到黑眼圈严重的眼睛里去。   墨言正要回礼请安,抬头却看到景沐暃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说道:“景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昨儿晚间睡得极为不踏实吗?”   眉头一跳,墨言不知不觉间竟然踩中了景沐暃的地雷,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向来居安思危,倒是不如墨大当家的,猛虎在侧虎视眈眈,竟然还能高枕无忧。”   墨言是极为聪明的人,听到景沐暃说这个话,便知道对方心里正在不爽,他可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人,实在不想因为惹恼了一个摄政王而英年早逝。于是识相的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来正是要要事和王爷王妃相商,不知道王妃这时候有没有起身?”   景沐暃正要将墨言狠狠地给顶回去,却听到门内那个枕边人的声音说道:“早已起身多时,墨大当家的,请进。”   映雪将门打开来,扶着锦绣缓缓的从门内走出,说道:“有累墨大当家的久等了,不知道是何事如此惊慌?”   “哼,你最好祈祷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景沐暃见着自家王妃对着别的男人笑,却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火气蹭的从心里直冲向头顶,说出来的话便不是这么客气了。   锦绣听到景沐暃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外面风吹寒冻,有事还是进屋商议吧。”   墨言都有些无奈了,这个景王爷到底是要怎么样,一大早竟然吃这等干醋?没奈何,也不好与景沐暃争辩下去,直奔主题,说道:“容若公主不见了!”   “此话怎讲?”锦绣端坐在桌子旁边,镇定自若的问道。   “你们都不着急吗?”墨言有些怪异的看着淡定的景沐暃和锦绣一眼,平常人听到这个消息,最差的便是吃惊。最差的也是拍桌而起啊,怎么到了这两位身上,总是有,这个故事并不是很精彩的错觉。      第426章 自会回来      “有什么可着急的。”景沐暃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碗茶,说道:“皇姐的武艺高强,平常人又奈何不了她,到了时间,她自会回来的。”   墨言的内心受到强烈的冲击,只能将希望寄放在锦绣身上。只听到锦绣说道:“话不是这么说。”   “嗯,嗯。”墨言点头应和,还是血缘至亲更是可靠一些。   可是,锦绣下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墨言的幻想。锦绣说道:“说不定皇姐只是去比武招亲去了,说不定,我们就快要有姐夫了。”   “噗,”墨言一大口水全部贡献给了大地,关键时刻,总算他还有些理智,没有将水喷到了景沐暃的身上,但是仍是让景沐暃皱起了眉头。   锦绣暗中拉了拉景沐暃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生气。   景沐暃趁机在桌子底下回握住了锦绣有些发凉的指尖。景沐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墨言自然是不知道桌布下面发生的这些故事,只是见景沐暃眉间阴云笼罩,显是不满到了极点,只能感叹流年不利,再说下去不会套出更多的情报来,说不定还惹来景王的厌倦,这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擦擦嘴巴,说道:“在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王爷和王妃请自便。”   说完正要走,却听到锦绣对着景沐暃说道:“既然事情已然谈完了,那王爷也该走了吧。”   景沐暃无奈,墨言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实在不是一个纠缠的好时机,只好和墨言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   墨言故意落后几步,挪到了景沐暃身边,说道:“景王爷可是与王妃之间有些不愉快?”   “难道这也是墨大当家的该插手的事务了吗?”景沐暃冷冷的看向墨言,森冷的气息瞬间将墨言笼罩。   墨言心下一凌,“杀气!”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我有办法能够让王爷和王妃和好如初!”   像是被和好如初这四个字给蛊惑了一般,景沐暃收回了杀气,淡淡的抱胸,靠着临水游廊上的雕花柱子,放松了身体,说道:“说来听听?”   墨言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虽然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是有些不愉快在那里罢。若是想让王爷和王妃之间和好如初,还是将误会解开了比较好。”   “墨大当家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景沐暃冷笑道:“若是她能够听得进去我的解释,本王还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吗?”   “宁安公主是少见的奇女子,自然是与别个大家闺秀不同些。”墨言脸上挂着笑意,仿佛一切都置身于他掌控之中,高深莫测的说道:“但是,宁安公主虽是奇女子,到底是现下,她的第一个身份是景王爷王妃,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王妃是王爷的,自然是心中是有王爷的,否则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然后呢?”景沐暃倒是对墨言的这个结论感到很是满意,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既然王妃听不进去王爷您的解释,您也可以效法古人,鸿雁传情啊。”   “这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这许多信鸽来?”景沐暃竟然在认真思考墨言的提议,倒是让墨言汗颜了一把。正当墨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放大了后的景沐暃的脑袋,把墨言吓了一跳:“王爷,这是作甚?”   景沐暃说道:“我想到了一个能够让念念消气的法子,但是需要你的帮助。”   “鸽子不是很好办啊,景王爷。”   景沐暃自然知道墨言的顾虑,这里毕竟是南夜国,离他们不远的皇宫里,还有一位正在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物,大量的信鸽出动只能引起夜弘的惊觉。若是他与锦绣写的信函被夜弘的探子拿到手,那可真是不妙了。   “不是让你去准备信鸽。”景沐暃摆了摆手,打断墨言的思量。“我只是想借你的地道一用而已。”   “地道?”墨言眯起了眼睛。   景沐暃才不管这是不是触及到了墨言的敏感词,他挑眉说道:“你的地道开挖之后不久,便挖到了一条暗河,正是与皇宫御花园的湖泊相连,我说的没错吧。”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了,”墨言眯着眸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景沐暃,说道:“王爷是如何得知,我在这府中挖了一条地道的?”   “念念告诉我的。”景沐暃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告诉墨言也无妨,在绝度的权利面前,墨言只是舞台上个一个配角,是死是活,翻不过这座权力的大山,也不怕他翻出多大的浪来,告诉他也只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情了。   “哦?愿闻其详。”   “你看这荷花池可是想到了什么?”景沐暃没有正面回答墨言的话,而是轻飘飘的甩出一个问题。   冬日已然过了大半,莲叶枯败,莲蓬垂落,连水面都是静谧不动的,竟是一片死寂模样。墨言瞅了半响,摇头说道:“还是请景王爷揭晓答案吧,请恕在下愚钝,实在是猜不出。”   景沐暃说道:“我和念念刚搬进这个院子之时,夜半三更时分,总是听到乒乒乓乓的声响。念念以为是自己怀有身孕之后,心神劳累所致,没想到夜夜如此,我便留了心。”   墨言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都是属下不会办事,惊扰了王妃,倒是墨某的不是了。”   景沐暃这才觉得墨言有意思来,说道:“墨大当家果真不是池中之物。”   “景王爷谬赞了。我想,夜晚的怪声只是王爷怀疑的一个方向,是什么让王妃知晓了我所挖地道的消息的呢?”这个确实令墨言迷惑不解。只是依靠挖地道的声响还有莲花池就能够判定,这锦绣也太神乎其神了些。   “自然不止如此。我和念念闲来无事,便在这莲花池赏玩。日日如此,念念开始疑惑,莲花池的水位却在不断升高。”说完,景沐暃便目光炯炯的看着墨言,说道:“我说的意思,墨大当家应该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墨言轻笑了一声。他当然是清楚的,为了不引起夜弘以及他手底下势力的怀疑,墨言便命人夜晚施工,挖出的土自然是不能运出府的,只能将土填在了荷花池里。   “王妃果然冰雪聪明。墨某佩服。”墨言拱手行礼,说道:“王爷,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你说。”   “王妃是如何得知我这挖的地道是与御花园相连的?”   “墨大当家的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你在皇宫里的探子是在哪里将年年给救下的吗?”景沐暃点拨道。   “墨某明白了。多谢王爷指点明津。”墨言将话题赚回来说道:“适才,王爷是让在下准备什么?”   景沐暃自然知道墨言的意思,说道:“墨大当家的附耳过来,本王好细细的说与你听。”   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墨言站直了身子,含笑说道:“王爷好手段。墨某这就去给王爷准备,定给王爷一个惊喜。”   景沐暃这才真情实意的说道:“多谢。”   墨言转头告辞,景沐暃又看了一眼锦绣的卧房,掉头走了。   “小姐,王爷和墨公子分开了。”映雪见景沐暃和墨言分道扬镳,赶紧凑到锦绣身边汇报情报。   锦绣优雅的喝完调羹里的最后一口鸡汤,用白净的手绢擦了擦嘴巴,像是没有听到映雪的话一般,说道:“映雪姐姐,今日的鸡汤炖的倒是不错,油而不腻,清香满口。”   “那是自然。将鸡汤上的浮油全都滤掉了,再加入滋补的人参。若是小姐喜欢,奴婢再给小姐做。”映雪喜滋滋的说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锦绣带着走了,有些怨念的说道:“小姐,奴婢差点又将正事给忘了个干净。”   “你说的哪里有什么正事,王爷许是和墨大当家的有什么正经事情在谈。”   “我觉得不像。姑爷一边说着话,还直往咱这边瞟呢。”映雪摸着下巴沉思,连碗筷都忘了收。   锦绣叹息了一声,不再理会映雪,拿起昨日里没有看完的中庸继续读下去。   映雪见锦绣不搭理她的话茬,撇了撇嘴巴,收拾起碗筷,朝着厨房走了出去。算了,皇帝不急,太监倒是着急了,反正姑爷是不会不利于小姐的。这么想着,映雪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等到映雪掩上门出去,锦绣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窗外,方才映雪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睿恒向来不给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墨言以好眼色看,如今,却商谈了这么许久,竟然没有出现大打出手的场景,这就已经让锦绣为之惊讶了。   还有,睿恒的心思也是让她很是在意,难道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所干的事情,伤到了他的心吗?   思及此,锦绣不仅皱紧了两弯秀眉,前世,她以为她对于皇晟樊的那种依赖便是爱情,到头来却被伤的千疮百孔,直至今世,她遇上了景沐暃,本以为沉寂如深湖的心境再次因为景沐暃出现了阵阵涟漪。   锦绣看着景沐暃消失的厢房,有些失落,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不见那个熟悉高大身影的心慌意乱,在心里默默的想道:“恐怕,景沐暃对于这样多疑的自己也是厌烦了吧,女子无才便是德,皇晟樊和夜弘爱的都是那般娇柔顺从的女子,想必男人都是爱极了那样的女子了吧。”心头竟然涌上阵阵失落。   锦绣甚至在想,若是景沐暃同她提出和离她该如何面对。就这么想着,一阵倦意袭来,锦绣便顺势躺在贵妃榻上,周身裹着暖暖的东阳,黛眉不肯舒展开,固执的皱在一起。就这么沉到了周公梦里。      第427章 当年的见证      景沐暃急匆匆的吃了个早饭,和墨言敲定了些许细节,便急忙朝着锦绣所在的房间里赶。窗户开着,微风吹来,也不觉得有多么的寒冷,景沐暃从开着的窗口向内看去,便看到锦绣手里拿着一本书放在身上,就这么睡着了,连个遮风的披风都没有。   景沐暃生怕锦绣受凉,又害怕贸贸然进去会打扰她的浅眠,便将身上墨黑的披风解了下来,轻轻的盖到了锦绣的身上,见锦绣睡着了还不是很安稳,眉头紧锁,像是为凡是所累的样子,景沐暃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指,在锦绣的粉面上逡巡了一阵,最后定在她的秀眉上。锦绣的眉毛生的很美,娇柔中透出凛然的英气来,就是这样柔中带刚的女子,最是不会照顾自身,伸手轻轻的将锦绣的两弯黛眉给磨平,怕是惊扰了她的美梦,只好在旁边守着她醒来。   锦绣也睡了不是多长时间,隐约觉得自己身处狂风之中,找不到遮风挡雨的片瓦所在,又找不到御寒的衣物,只好抱紧了自身取暖。忽然,梦境一变,她到了一个生有暖炉的房间之中,周遭被暖暖的气息包围,让锦绣忍不住满足的叹息一声。睡得更为踏实了些。   过了没多久,锦绣从睡梦中醒过来,只觉得浑身自在无比,用双手撑起了身子,一件墨黑色的披风从身上滑了下来,正是那年秋猎时分,景沐暃逮到了一只罕见的黑色皮毛的狐狸的毛皮所制。那年,景沐暃猎了两只狐狸,一黑一白,锦绣便命人将那毛皮给硝了,制成了两件披风,算是两人之间的见证。锦绣摸着披风上柔滑的皮毛所传来的触感,不由得有些愣神。   “想什么呢,念念,竟是如此的入神?”景沐暃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锦绣身后传来,倒是让锦绣惊了一下。锦绣不由得回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意,“方才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你。”   景沐暃轻笑一声,从窗户外,双足一点,径直翻了进来,坐到锦绣身边,说道:“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见你睡得熟,便没有叫你。”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锦绣看着外面西斜的太阳,“竟是这么晚了么?”   “不过是刚刚过了午时而已。”景沐暃手上竟然还拿着件雪白的披风,伸手为锦绣披上,省的她感染了风寒,说道:“在上午饭之前,我还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早上与墨当家的说好的那个?”锦绣脸上恢复了淡然之色,任由景沐暃的大手为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   “嗯。”景沐暃漫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伸手将锦绣从贵妃榻上副将起来。   锦绣顺势站起身子,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是涓滴不漏,迎着景沐暃伸过来暖暖的大手,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包在大手之中,牵着他朝外走去。   绕过荷花池,景沐暃带着锦绣朝着小院外面的一个厢房而去,仅与小院只有一墙之隔。锦绣心中的预感更甚,伸手扯了扯景沐暃的袖子,景沐暃只是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顿时锦绣便将悬着心放回了肚子里。总该是睿恒不会坑害她的。   推开斑驳的大门,光线射进来之时,却能看到在空中漂浮着的无数的细小的颗粒等物,显然是无人住了许久,才能聚积了这如此多的灰尘。只是,锦绣的眼神一凝,看着自己的脚下,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朝着远处黑黢黢的地方在延伸。锦绣用眼神询问着景沐暃。   景沐暃轻笑,说道:“看来,还是念念你心细如发。到底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听到景沐暃的称赞没让锦绣脸上的表情放轻松几分,反而是更为凝重了些。想到今日上午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年头,锦绣越发的沉默,不禁咬紧了下唇。   景沐暃没有听到锦绣的回答,以为她是为黑暗所怕,牵着锦绣的手,顺着脚印朝里走去,径直走到一座看似坚硬不可摧毁的墙壁面前,墙壁旁边还放置着一个架子,上面拜访了一些青瓷花瓶等物,俱是沾染了无数灰尘。   锦绣突然指着一个不起眼的黑黢黢的看似是陶制作而成的碗说道:“试试那个。”   景沐暃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锦绣。   “这个墙壁光滑如镜,上面没有任何机关的刻痕,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便是在这无人居住的房子中摆放着许多器物,其中,还有很多都是前朝的,最是值钱,然而主人却把这些价值不菲的器物扔在了这里,无人打理,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其二便是,”锦绣看了一眼景沐暃,继续说道:“这个架子上值钱的器物都沾染了灰尘,唯独这个碗沿上光滑无比,定是有人经常打理,或是时常摩挲所致,再加上径直朝着这个架子走来的这个脚印,正是我所有猜测的印证、”   “念念,我现下有些庆幸,是我娶到了你。”景沐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的转动那个黑碗,只听得轰隆一声,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现出一条通往未知地方的道路来!   景沐暃直接用行动证明了锦绣猜测的正确,伸手在黑黢黢的通道上摸索了会儿,便拿出了一个火把,在烛火上点燃了,便拉着锦绣朝着楼下迈进,还小心翼翼的叮嘱道:“念念,小心些。”   “睿恒,这便是墨言命人在夜里挖出的地道吧。”锦绣站在墙壁那头,一动不动。   景沐暃只好举着火把从通道里走了出来,看着郑重其事的锦绣说道:“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锦绣心下一凌,心中的怪异感袭来,身体差点支撑不住。迎着景沐暃担忧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咱们下去吧。”   景沐暃压下心中涌起的怪异,伸手拉起锦绣的手,说道:“再黑的路,也有我们一起走。”   “好。”   两个人携手顺着楼梯向下走,景沐暃一边走着,一边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按在墙壁两侧的油灯,像是两排星辰,迎接着锦绣和景沐暃的到来。   越往下走,锦绣越是为琉璃阁的势力而感到心惊。怪不得大荣国皇室都对琉璃阁这个江湖门派礼遇有加,却从不曾听说过,有哪一个皇帝会亲自召琉璃阁的阁主入朝堂为官的。在锦绣看来,琉璃阁的江湖势力,足以让每一个皇帝心生忌惮,不得安眠!   这么浩大的工程量,仅仅发生在离他们住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若不是锦绣注意到了院中荷花池水的异常,那可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屈指可数。   “睿恒,我可能知道琉璃阁阁主不入朝堂究竟是为何了、”   “念念,你先不要惊讶,这才只是个开胃小菜而已。”景沐暃倒是镇定的许多,继续拉着锦绣朝前走。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狭窄漫长的楼梯渐渐开阔,竟是到了一处平地之中,隐隐约约还有流水的声音。   锦绣惊呼道:“他们竟然还挖通了地下河!”   “念念,你看看这地道的顶端。”景沐暃没有再用火把点燃墙壁上的油灯,但是这平地之中竟是有盈盈之光。   锦绣好奇的抬头,却看到地道顶上,镶嵌了七颗夜明珠,做出北斗七星的样子来,在黑暗之中闪现出独有的光彩来。   这等豪富,便是身为大荣国皇帝的皇宁梧也做不出来。半响,锦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睿恒,这琉璃阁,真是富可敌国啊。”   “琉璃阁经营多年,财富更是由一代又一代的琉璃阁主堆积而成。”景沐暃用火把只点燃了几个油灯,拉着锦绣顺着平台朝前走去,“能工巧匠更是甘愿供其驱使。你看。”   锦绣适应了淡淡的光线之后,顺着景沐暃的所指的方向看去,辚辚光彩随着淙淙流水的声响清晰的映到了锦绣的脑海里,这还不是锦绣所惊讶的,只见,一个个插着烛火花灯顺着水流缓缓的从视线所及之处朝着锦绣的方向漂来,造型各异,有莲花形状的,小船形状的,更有甚者,还有一个竟然做成了走马观灯的式样,随着转动,竟然发出嘀铃铃的声响!   景沐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长长的棍子,横亘在这暗流之上,花灯遇阻,便不再前进。   “念念,你拿起一个看看。”景沐暃见锦绣看着长长的花灯,竟然有些痴了,心里有些得意,但是还没有最为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卡壳!   锦绣依言,墩身从水面上捡了一个并蒂莲花开造型的花灯来,花灯做的惟妙惟肖,更是有能工巧匠将并蒂莲的花瓣上的花纹给勾勒了出来,栩栩如生,在两朵花心中央,放置了能够固定蜡烛的装置,两朵烛光摇曳生姿,竟是惹人心生欢喜。锦绣赏玩了半响,却发现,在花灯的花瓣上,刻着遒劲有力的几个字,“并蒂芙蓉本自双。”      第428章 并蒂花      锦绣心念一动,将手里的并蒂花灯放置在木棍的另一边,花灯顺着水流悠悠然的飘远了。锦绣拿起另一盏花灯,却发现上面写的是“初见一惊艳,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再见一追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初见一倾心,舞低杨柳楼新月,歌尽桃花扇影风。”字字句句,甚的君心。锦绣拿着花灯的手微微颤抖,眼雾迷蒙,竟是遮住了视线。   不知道何时,景沐暃的双手已然悄然的换上了锦绣纤细的腰肢,说道:“念念,自从你救起了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锦绣捉住了景沐暃环在她腰间的大手,说道:“君心我心,两两相照。”   景沐暃在锦绣的耳边轻笑,“嗯”了一声,反手捉住锦绣的手,将花灯放回了河里,说道:“念念,我们来日方长。还有这许多花灯,写的都是你我。”   锦绣慢慢的的拿起花灯,依偎在景沐暃的怀中慢慢的相看。看完之后半响无语,景沐暃有些心慌,将下巴枕在锦绣的细削的肩膀上,又怕压痛了她,只是虚虚的放在上面,说道:“念念就乜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锦绣没有回答景沐暃的这个问题,说道:“你消失了一上午便是在忙碌这个?”   “念念不欢喜么?”   “欢喜。”锦绣在景沐暃的怀里转过了头,虽然看不清楚景沐暃的容颜,只能看的到那一双梁若晨星的眸子,但是他的面容早已深深的刻在了锦绣的心里,轻声在景沐暃耳边说了一句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景沐暃先是一怔,狂喜在心中炸裂开来,紧紧的拥住眼前的小女人,说道:“念念,我是真的高兴。”   锦绣一反常态的反手抱住了景沐暃,也是给了自己一个依靠,在景沐暃宽阔的怀里闷闷的应声。景沐暃察觉到自己胸膛传来的阵阵热意,再也隐瞒不住自己狂奔的情感,低头攫住锦绣的樱桃小口,温柔的吻住了她。锦绣睁大了眼睛,再看到景沐暃如此专注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放纵自己沉沦。   花灯仍在暗流中不停的流畅下来,像是为这一对有情人照亮前方的路,暖意融融。   “咳咳。”锦绣和景沐暃正在吻得难舍难分之际,却听到两声轻咳从地道的另一头传来,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转瞬,便将旖旎的氛围炸的一干二净。   锦绣赶紧的推开景沐暃,景沐暃则危险的看向地道入口处。   这个地道,连墨言都对此讳莫如深,此时却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如何让景沐暃不惊?景沐暃甚至从锦绣头上摘了一个尖锐的发簪扣在手中,若是情势不对,立刻将来人毙于掌下!决不能留下活口!   锦绣则举步越过景沐暃,挡在他的前面,景沐暃想要伸手将锦绣拉入保护之后,却听得锦绣说道:“阁下出声提醒,乃是一番好意,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听的锦绣这么一说,景沐暃也回过神来,是的,若是对方有意偷袭的话,此时,他们可能已然得手了,更何况,他凝神戒备,却是一丝杀气也无。但是仍是没有放松了警惕之心,伸手将锦绣揽入了怀里,说道:“不错,大丈夫何必畏首畏尾。姓甚名谁,报上名号来!”   “因为,除了他这个大丈夫之外,还有我这个小女子啊。”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锦绣迅速的脱离了景沐暃的怀抱,朝前扑了过去,一把抱住眼前瘦瘦高高的人影,说道:“皇姐,你回来了!”   “是啊,一回来便看到这么劲爆的内容。”来人不是容若公主是谁?只见她夸张的捂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锦绣一想到自己也景沐暃一番亲昵被这群耳聪目明的江湖人听了个清清楚楚,饶是她生性清冷,仍是红了面颊。   景沐暃自然是看出锦绣的羞窘来,为此狠狠地瞪了一眼容若公主。容若公主则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甚至还做了一个鬼脸出来,谁让这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念念的,哼,活该!   容若公主旁边的男人自然是看出了景沐暃如同杀人一般的眼光,伸手将不知死活的容若公主拉到了背后藏了起来,在容若公主耳边耳语,说道:“阿若,你消停些吧,不要取笑宁安公主了。”语气中竟带了些宠溺的味道,倒是让锦绣他们竖起了耳朵,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好奇不已了。   只是,这地道之中,虽然隐蔽,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所在。景沐暃将他先前放在一边的火把拿了起来,点燃了周遭的烛台,很快,便是亮堂一新。正中间竟然还有一张石桌,更是将容若公主背后的男人的面容给照了个清清楚楚!   “夜痕!”景沐暃和锦绣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两人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来。   “喂喂喂,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用得着这么惊讶么?”容若公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来,偏偏夜痕注意到了,对着容若公主安抚般的笑了笑,说道:“夜某不请自来,叨扰各位了。”   “哪里是不请自来?不是我叫你来的么?”容若公主对于夜痕自谦的话很是不满,狠狠地戳了夜痕一下。   “哪里哪里,倒是屋舍简陋,委屈太子殿下了。”景沐暃脑子转的也快,很快的回道。“”太子殿下请坐。   容若公主抬头打量了一下地道,对着锦绣坐着无声的嘴形,说道:“还真是陋室。”这哪里是陋室,简直连个屋子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地道吧。容若公主默默的压下内心的话语,对景沐暃的不满又升了一层。   倒是引得锦绣低声笑了出来。景沐暃见锦绣开怀,自然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说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夜痕哪里看出来景沐暃的审视之意?眼见着容若公主要冲着景沐暃冲过去,连忙伸手拉住她,将他与容若公主交叠的双手放置在石桌之上,说道:“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么?”容若公主则是像是被人给点了哑穴一般,脸色红如辣椒。   景沐暃和锦绣默然无语的看着桌子上紧紧的抓在一起的双手,在心里说道:“果真是无耻之极,只是,大荣国的公主不是你想娶就能娶走的。”   想到这里,锦绣笑着开口,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是觉得身为我大荣国的公主,难道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么?”   锦绣的话像是一柄利刃直直的插入了夜痕的软肋之上,眼中隐约有杀气显现,说道:“别人有的,我会给她,别人没有的,我照样还是会给她!”   “从前,她还只是杨若之时,你说的话,我能信八分,只是,她现下的身份是大荣国的容若公主,身份尊贵无比,若是太子殿下日后有了女儿,也有这么个浪子请求您给他一个机会,您会相信他么?”锦绣不甘示弱看着夜痕。   夜痕脸色一变,抓住容若公主的手却是在根根锁紧。容若公主自是察觉出了夜痕的紧张,尽管手心当中传来的痛楚快要让她承受不住,但是容若公主仍是柔柔的看向夜痕。夜痕一接触到容若公主的目光,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想要迅速的放开他们交握的双手,却被容若公主反手握住。   锦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来。   容若公主看着夜痕,话却是对锦绣说的,她说道:“我信他,念念。这一辈子,我从未怀疑过的人,只有他。”   夜痕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容若公主,而容若公主则坚定的看向他。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却听到有人啪啪啪拍手,说道:“今日还真是个好日子,大荣国的景王爷,景沐暃,宁安公主,容若公主,南夜国的太子殿下都聚集在我这陋居之中,实在是蓬荜生辉。”轰隆的一声响,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墨言熠熠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说道:“各位大人物聚集此处,实在是过于简慢了些,还请各位殿下、王爷,随我到上面去,咱们再商议大事如何?”   “大事?”景沐暃率先回过神来,问道:“是何大事?”   墨言苦笑着摇头,说道:“五皇子殿下适才将墨某召到了宫内,限期墨某三天之内找出适合打造玉玺的玉石,否则,墨某便有性命之忧了。”   夜痕蹭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说道:“你刚刚说道打造玉玺的玉石?夜弘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要逼供造反不成么?”   “若是他玉玺在手,逼宫造反对于夜弘来说,也不过只是翻手之间的事情。”锦绣淡淡的说道。   “这个叛徒!他将君恩,父亲置于何处!”夜痕狠狠的一锤垂在了石桌上,瞬间红肿了一片。   容若公主心疼的将夜痕的受伤红肿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第429章 渗透的人      夜痕的胸膛急剧起伏,可见其愤怒。不过,渐渐的他已然平静了下来,望了关切他的容若公主一眼,低声说道:“我没事。”   墨言以审视的目光来来回回的扫了夜痕和容若公主一眼,眼中的诚意便更加深了些,说道:“太子殿下怕是对五皇子殿下下一步的动态有很大的兴趣了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夜痕眼中的警戒之意并没有随着墨言的示好有丝毫的消退,相反的,目光看着墨言便带了一些探究的意味。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容若公主,见她点了点头,知道墨言是个暂时可以相信的人,于是点头示意,说道:“好。”   锦绣和景沐暃自然没有异议。锦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着墨言说道:“墨大当家的还是找个可靠的人前来伺候才是。”   虽然墨言在这个府第之中做了充足的准备,却保不准里面混着夜弘的人,或是说已然被夜弘收买的人。皇宫的人,都是些做好了在宫中埋骨的准备,尚且被琉璃阁的人给渗透了出去,更不用说墨言所居住的府邸里的粗使丫头和洒扫庭院的仆人都是夜弘给准备的。说是体恤墨大当家在大都生活不便,只是藏在好心下面的变相的监视而已。若是府中骤然出现了夜痕和司墨他们一行人的生面孔,难免会惹人心生疑窦。大都形势尚处于迷雾之中,现下着实不是和五皇子撕破脸的时候。   锦绣知道的这个道理,墨言不会不知道,他的眼中的激赏之意更浓,若有所指的说道:“我已对府中的奴仆进行了清洗。”意思很是明白,让锦绣住的放心。   锦绣和景沐暃自是放心的。他们所居住的是个独立的小院落,墨言的琉璃阁的管事阿碧专门在附近听命,以便应对随时的突发情况。   “倒是锦绣多嘴了,墨大当家的莫怪。”锦绣含笑的说道。   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出了斑驳的废屋子。任侠飞看到墨言他们出来,朝着他们躬身行礼,再将屋子找了一把生锈的铁锁给锁上。   阿碧和任侠飞对视了一眼,走在一行人前面,为他们引路,将锦绣他们给引导到了一处隐蔽之处。“阿若,你们是怎么从地道的过来的?”等到各人坐定,锦绣便拉着容若公主的手问道,此时,已然平复了再见到了杨若的心情,日渐淡然。   容若公主抿唇,看了笑道:“这个还是得需要主人来解释。”   锦绣淡淡的瞟了墨言一眼,墨言莫测高深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说道:“宁若公主是否还记得我们之前约定的是什么吗?”   听墨言这么一说,锦绣脑中灵光一闪,倒是记了起来。锦绣眼神一闪,抿了口阿碧送上来的芬芳的清茶,说道:“原来如此。想必墨大当家的所挖的地道除了皇宫的御花园之外,还通往其他的方向,也就是阿若和夜痕太子殿下来的方向吧。”地道简直以墨言府邸为中心,连接了夜痕,皇宫,以及墨言的琉璃阁的势力。墨言打的好算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所有的势力连接在一起。   不过,锦绣的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墨言这样的先斩后奏却是带了一丝防备的口吻在的。也对,当初,皇晟樊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竟然想妄想发动政变来实现自己的野心,那一夜,夜痕竟出现在皇晟樊的身边。若不是……锦绣意味难辨的看了一眼容若公主,心想,若不是阿若的身份是大荣国的公主,与皇晟樊之间是狸猫换太子,很难说,这时候的大荣国会不会就是如今的南夜国一般,充满了莫测?   夜痕对容若公主的真心在那夜可见一斑,就是因为夜痕的“中立,”亦或是他在潜意识中,也可以说在皇晟樊那个多疑的性子中,他就是倒戈朝向了锦绣他们的那一边。只是,锦绣还是不甘心,阿若的心里仍旧有夜痕的位子。   景沐暃对于锦绣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着迷的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稍微显得有些迷惑的清冷的眸子。这也是锦绣的魅力所在。   “太子殿下。”锦绣的双眸在看向夜痕之时,重新恢复了清明之色,淡淡的开口。   “宁若公主客气了,既然是阿若的胞妹,叫我夜痕便可。”   锦绣淡然的轻笑,也不应答,喊道:“夜公子。”算是两个人各退一步,夜痕点头相应,算是同意了锦绣对他的称呼。   “夜公子,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些疑问藏在心底,不吐不快。”   “公主殿下请说。”   “在夜公子心中,阿若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侍卫,还是大荣国的公主殿下?”锦绣也懒得和夜痕绕圈子。   “这和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关系么?”夜痕沉下了脸色。   景沐暃见到夜痕的脸色突变,也不禁变了脸色,想要发作,却被一只柔滑细嫩的手抓住了袖子,冲着锦绣的方向看去,见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只好安奈下心中不断翻涌的怒气,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只苦了夹在几位实权人物中间的墨言,本来,锦绣的左边坐着景沐暃,右边便是容若公主,再往下便是夜痕。而墨言,只好坐在了景沐暃与夜痕之间的位子上。他们两位,一个是大荣国的常胜军权王爷,一个是南夜国的太子殿下,都是久居高位,不怒自威的人物,如今,他们两个都是暗自强压着怒气。墨言在心中哀叹,果真是应了那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却又不敢开口相劝,只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变成两位大人物手底下的出气筒。   场面一时静极。   而身为话题中央的容若公主忍受不了了这样吊诡的气氛,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被夜痕抓住了左手,十指连心,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从指尖传到了心里,容若公主心中宜暖,转头看向夜痕,夜痕正巧也看向他,视线轻轻柔柔的,如同渔网一般,将容若公主全身笼罩在其中,不得自拔。   只听到,夜痕用全场能够听到,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她是我的阿若。”   正如一个郑重其事的宣言一般,字字千斤。   景沐暃低头在锦绣耳边低语,说道:“这样的局面,念念,可是到了你的心坎里去?”   锦绣白了这个在大庭广众面前仍然不知道分寸的男人一眼,低声说道:“联姻关系可是比任何的利益关系更加的稳固。”意味深长的看了夜痕一眼,说道:“我只是为咱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再加一道保险就是了。”‘景沐暃不置可否。他知道,若是没有确定夜痕对容若公主的心意,按照锦绣面冷心热的性子,就是拼着两国开战,也不会放任容若公主进如这有名无实的政治联姻。既然是两情相悦,算了,只要念念欢喜便好。   眼看着是大结局的欢乐气氛,可墨言就是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左边一对,天造地设,右边一对,金玉良缘,反观自己,寡人一个。墨言先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轻咳了两声,说道:“两位殿下,我已然安排人下去,准备最为妥帖的房间。”   容若公主虽然是江湖儿女,到底是个女儿家,听懂了墨言的言下之意之后,连忙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茶水,驱除脸上的红晕,没想到喝的急了些,竟是被呛到了,连连咳嗽起来。   夜痕忙抽出怀中的丝巾,擦掉容若公主嘴边的茶水,说道:“阿若,没事吧,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   容若公主连连摆手,摆脱夜痕的擦拭,说道:“我没事,自己来。”抢过夜痕手中的手帕径自擦将起来。   被剥夺了接触佳人粉面机会的夜痕狠狠的瞪了墨言一眼!不明所以的觉得心里委屈至极的墨言,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茶杯,心里想到,若是自己喝水呛到了,不知道能不能唤起夜痕殿下的一丝一毫的悲悯心肠、就是这么一闹,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回了墨言带来的情报上。   “五皇子也就是夜弘,今天一大早便让人传召我进宫,限我在三日的期限内找到适合做玉玺的良材美质,若是找不到,便让我人头落地。”墨言苦笑着,他是个生意人,做了亏本的买卖可不是他想要的最后的结局。   听到墨言所说的制作玉玺的良材美质,夜痕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这等狼子野心的事情,他也能做的出来!”   锦绣淡然道:“殿下和夜弘二十多年的兄弟,自然是清楚知道他的秉性如何的。”   “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说话的不是夜痕,却是墨言,他继续说道:“恐怕各位殿下不知道吧,六皇子被五皇子送到皇陵为淑妃守灵去了,夜弘对外的说法便是,淑妃膝下五子,不免凄凉了些,六皇子殿下宅心仁厚,到时为南夜国祈福。”   景沐暃冷笑说道:“夜弘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我觉得倒是一件好事。”锦绣深思道。“在朝堂之中,各方的势力分布,夜公子可方便与我们说说么?”锦绣突然对着夜痕发问。      第430章 心知肚明      夜痕虽然久不居朝堂,就算是他失踪在南夜国的那一段时日里,南夜国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源源不断的送到了他的案上,对于锦绣提的问题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如今,他和锦绣他们便是一条船的,自是往一个方向使力才是,于是,夜痕想了想,说道:“自我失踪在朝堂之上之后,夜弘的势力如日中天。”   这个答案锦绣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上一世,她还是皇晟樊身边的有名无实的皇后,自然是接见过南夜国使臣的,为了庆祝皇晟樊登基为新帝,南夜国派出了一位皇子作为南夜国的使臣到了京都皇城,亲自向大荣国的新帝、新后祝贺,若是锦绣没有记差的话,那个人,便是夜弘!   “那有没有朝臣支持六皇子殿下?”锦绣继续问道。   夜痕半响不说话。锦绣心知肚明,她说的话已然触犯了夜痕的逆鳞。夜楚与夜弘是一母同胞,乜有争夺皇权的野心与能力,但是权利的诱惑又岂是一个人能够抵挡的了的。夜痕也不例外,在他的心中,恐怕,夜楚也是一个潜在的竞争者吧。   夜痕有些奇怪的看向锦绣,似乎是对锦绣为他的那个木讷的六皇弟说话感到不可思议。   容若公主见夜痕有疑虑之色,在夜痕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夜痕便吧心中的疑惑对着容若公主说了。容若公主便将锦绣与夜楚之间的过往告知了夜痕。他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是这样。”   又看了一眼景沐暃,心道:“景沐暃这回倒是能够沉得住气。”   锦绣拿着青瓷的精致瓷杯在手心中把玩,说道:“这个夜弘倒是谨慎小心的很。”简直就是步步为营,将所有潜在的威胁夜弘都已一一拔除,夜楚竟然也被移到了权力斗争的外围,“不过,这样也好,也省的那个傻子不知道死活轻重的一头栽了进去。”   “你对那个呆子六皇子殿下倒是有情有义的很。”景沐暃再也受不住吃味,在锦绣耳边轻语。   锦绣面无表情的将景沐暃给推开,对着墨言说道:“夜弘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动向,值得我们的注意?”   墨言想了想,冲着夜痕行礼,说道:“我派了琉璃阁的属下,在大都城中到处寻找殿下的去向,便是有一事相询。请殿下指教。”   “你是不是想问玉玺的下落?”夜痕说道。   “殿下明鉴。私刻印章是死罪,更何况是传国玉玺?不是我墨言做不出那个东西来只怕是我做了出来,在座的各位都难逃一死。”墨言难得的板了一张脸,郑重其事的说道。   墨言所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直指事件之心。按照琉璃阁的手艺,只要做出的,便是一颗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让人分不清楚真假的玉玺了。到了那个时候,夜弘再将昏迷不醒的老皇帝悄然的给毒死,伪造一份遗诏,那他便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南夜国的继承人,就算是夜痕拿出真的玉玺,也可以是夜弘说是假的,到时候,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夜弘夺到权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拔出夜痕,锦绣景沐暃他们了,挥师北上,一统江山。   “我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这传国玉玺,确然是不在我的手中。”夜痕苦笑着说道。   “什么?!”墨言首先惊呼出声。连锦绣、景沐暃都悄然皱起了眉头。   夜痕所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事情,可就更为复杂了。   锦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南夜国皇帝陛下陷入昏迷没有多久,夜公子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南夜国境内,这是什么缘故?”   夜痕看了一眼容若公主,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又来回扫视着景沐暃和锦绣、墨言,继续说道:“在父皇突然发病的前一晚上,我收到了一封密旨。”   “密旨在何处?”锦绣双眼一亮,看着夜痕。   夜痕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一份明旨,而是一封口谕。”   “这个真假便有待甄别了。”锦绣皱起了眉头,仔细思量。景沐暃见锦绣坐了这半日,怀有身孕,必然劳累的很,只是她在外人面前还一味的强撑,恐怕更是辛苦。于是,长臂轻舒,让锦绣靠在他宽阔的怀中,锦绣靠的舒服,也就由着景沐暃动作。哼,为了这些皇室之中的肮脏之事,要是累着了他的妻子儿女,铁蹄不日便会踏入南夜国!   锦绣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口信谁都可以传,若是来自有心人的授意,那只能是将夜痕耍的团团转了。   夜痕摇了摇头,说道:“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父皇面前的第一大红人,南夜国皇宫第一大总管,来恩。”   “哦,此话怎讲。”锦绣不止一次的后悔,前世的自己到底是看上了皇晟樊的哪一点,若是将目光并不是全然聚集在皇晟樊身上,而是多了解一些南夜国情况,也不至于陷入如此的窘境了。   夜痕想到那夜,仍是疑惑不解,“那夜,侍卫前来禀报,宫中有旨意传来。我还以为只是日常的旨意,没想到却是来恩亲自前来宣旨。我便心知不妙,恭恭敬敬的准备领旨,却被来恩一把抓住了手背,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丫鬟,侍卫之后,来恩让我附耳过去,我便听到了来恩口中的密旨。”   “是什么?”   这件事情,便是容若公主也是不知晓的,只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夜痕,眼中也沾染了迷惑之色,夜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离开大都!快!”   锦绣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在口中喃喃的说道:“离开大都,快?这难道是来恩向你释放什么信号吗?”   夜痕摇头说道:“那封口谕应该是父皇下的。我有心向来恩打听,他却让我收拾东西,连夜出发。我只好带着阿若和司墨,悄然连夜出了大都。我不放心,便让一个平日里不在东宫走动的侍卫,在宫中带着,若是有消息,便用东宫之中秘传之术传递消息。”   说到这里,夜痕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容若公主只要继续说下去,那些都是她和夜痕之间共同经历的,自然知之甚详,说道:“我们一口气跑出了大都城,却也不敢走的太远,生怕错过什么消息,便在一处落脚点安歇,自然都是乔装改扮过的。第二天,从南夜国的皇宫之中,平地起惊雷,那个侍卫倒是将消息传了过来,只是那张信条上沾满了血迹,却是摆脱人追杀之时,冒死将那张信条给递了出来。”   景沐暃说道:“倒是不失为一条汉子。”   墨言更想知道信条上的内容,不满足于容若公主讲故事方式,说道:“那位侍卫大哥冒死传递出的信条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可否与我看看?”见所有人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墨言讪讪的抽回了手,说道:“那张信条上,许是藏着玉玺与这一切变故的秘密呢。”   这句话还真的说在了点子上。   夜痕淡淡的说道:“属下用命换来的东西,我便是死了也不敢忘却。”言下之意,便是信条已然被他给销毁了,但是内容还是装载了他的脑子里。不等墨言出声催促,夜痕一字一顿的说道:“上面写着,来恩一死,陛下病重!只有这八个字。”   那八个字连同上面的血手印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夜痕的梦境中,他不敢相信,为何一夜之间,这天便变了,曾经鲜活的那么一条性命,也随风逝去了。   “来恩一死,陛下病重?”墨言在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心下一凌,说道:“殿下有没有怀疑过,为何来恩在为殿下送完这口信之后,便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个我倒是想不通。”   “也许是想从来恩的口中得到夜公子的下落。”锦绣淡淡的开口。   “这是其一。来恩是太子殿下失踪那一晚最后见到的人,若是想要找到太子殿下,追问来恩是个最为直接的办法,只是,我还有一点疑惑,来恩作为皇帝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又是内务总管,在宫中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寻常百官自然是敬着的,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够随意传唤来恩呢?”墨言说道。   “夜弘。”锦绣和景沐暃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这也是我想说的。”墨言说道。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锦绣紧紧的蹙紧了两弯秀美的眉毛说道,越是接近于事情的真相,锦绣的心中越是有一股力量在对着她说,不,不是,这不是事情的真相。景沐暃察觉出锦绣的不安,将手轻轻的放置在了锦绣的皱起的眉毛上,说道:“放心,一切有我,”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是什么疑问,公主殿下但说无妨。”墨言说道。   “来恩是南夜国皇宫中的大管家,背后站着的便是皇上,”锦绣缓缓的将事情剖析而来,说道:“那么,借上天的一百个胆子,夜弘也不敢向皇帝的代言人下手。除非……”   “除非什么?”夜痕心急的追问道。   “除非,夜弘那时已然知道,或者说,他已经确认了,皇帝已然不会因为来恩的死,或者说能够追究他的责任。”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痕已然皱起了好看的两道剑眉,不是他不知道锦绣的言下之意,而是她的言下之意,他根本是不敢想!他与夜弘不是一母同胞,他是正宫嫡子,自小便被当做是接班人在培养。夜弘好武事,在弓箭骑射上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去,父皇也将夜弘当做是他年轻的影子,极尽夸奖之能是。   只是,他不敢置信,为了那一把黄金做的椅子,夜弘竟然做出这等弑君弑父的大逆不道的罪行来!      第431章 不愿意接受      “你不愿意相信,与他愿不愿意做是两回事。”景沐暃对于夜痕的愤怒视而不见,顺着锦绣的意思淡然的揭开这隐藏在幕布下的真相,说道:“在皇室之中,先有皇权再有家室,兄友弟恭,父慈子爱,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对于夜弘来说,最终的尽头便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接受着全天下的跪拜。”   夜痕知道锦绣说的是事实,但是仍有有些接受不良,楠楠的说道:“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默然无语,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更大的打击。景沐暃自然深知夜痕的愁苦,对着锦绣摇了摇头。墨言更是没有立场相劝。   死寂的环境更能让人的思路更加的明晰。夜痕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说道:“我要见我父皇。”   “皇帝陛下一直陷入昏睡之中,尚未醒来。”墨言将南夜国老皇帝的近况,赶紧的对着夜痕说了。   景沐暃插话道:“显而易见,玉玺不在那个权势滔天的五皇子手中,也不在这位太子殿下手里,那么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呢?”   “其实,这个玉玺出不出现,已然无所谓了。”锦绣斟酌着语气说道。毕竟是一国之宝,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了上面。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竟是吓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夜痕发现,自从与他们相遇之后,自己的耐性变得无比之好,慢慢悠悠的等着锦绣的解答。   锦绣果然也不负众望,说道:“夜公子和夜弘两个人手里面都没有玉玺,与遗诏,这便是算两个人平局。”   “这怎么能算两个人平局呢?”容若公主一碰到夜痕的事情便变得着急起来,不禁脱口而出,“我们在暗,夜弘在明,他手下的势力,足以让我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锦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竟是带着些许狡黠,让景沐暃想到了晚上的万里银河,星星点点,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想,果然,同锦绣在一起了之后,便像是吸了毒,对她不可救药的上了瘾。   “三天之后,夜弘便杀上门来了!”墨言好似看到了自己铺开的生意宏图被夜弘的铁蹄踏碎的场景,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梦碎了一地。   锦绣自然选择忽视掉来自于景沐暃的灼灼视线,说道:“那我们便让夜弘分身乏术,再也顾不上墨大当家的三天之约,自然也顾不上我们。我们便……”锦绣刚将所有的计划都吩咐下去,却对实行计划的人选犯了难。   在座的各位,不是夜弘的通缉要犯,便是在夜弘哪里的黑名单上挂了号的,早晚要讨回来的。墨言摸着下巴沉吟道:“不行的话,便让我的琉璃阁人手出动吧。”   “不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景沐暃,他说道:“墨大当家的琉璃阁早已在夜弘的监视之中,由你们出马便是暴露自身,于大局着实没有什么好处。”   “我同意睿恒的看法。”锦绣率先力挺自己的夫君。   景沐暃觉得隐藏在后面的小尾巴有要翘起来的架势。   夜痕和容若公主自然也是不行的,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是两个人化作了灰,恐怕夜弘也能知道他们骨灰是什么颜色的。   “王爷,王爷。”乍然响起的熟悉的大嗓门隔着门板冲着所有人的耳膜而去,但是很快便没了声息,却传来打斗之声以及一个女子的惊呼。夜痕眉头一跳,便想要找个地方隐蔽,却被容若公主拉住了袖子。   景沐暃倒是面上一喜,说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小子办事一向不甚靠谱,没想到这次,却要记他的首功了。”   景沐暃说着,从桌子面前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房门,对着在院子中大打出手的青峰和任侠飞说道:“给我住手!”声音不大,但听在二人的耳朵里,犹如炸雷一般。两个人快速的在空中互相踢了一脚一腿,强大的力道把两个人落在地上之后,还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竟然是不相上下的。   青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任侠飞也是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两个人互相拱手致意,青峰说道:“在下青峰,乃是景王爷身边的侍卫,不知道阁下的名号是……”   “在下任侠飞,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原谅。”任侠飞最是敬重江湖上的豪迈男儿,一溅到青峰便合眼缘,不由得有了几分的亲近之意。   随之赶到门口想要制止两个人斗殴的墨言有些无语的看着刚才不死不休局面的两个人瞬间便成了哥俩好的架势,一时有些无言。   “念念!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啦!”阿琪从青峰背后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锦绣,还没近锦绣的身边,却被景沐暃一把薅住了领子,扔回了青峰的怀里,正跟任侠飞交流感情的青峰,只见自己熟悉的那一抹衣角冲着自己而来,赶紧上前两步将阿琪从空中接了下俩,说道:“阿琪,见到王妃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却听到景沐暃说道:“青峰,管好阿琪。念念现下怀有麟儿,如何经得起她胡闹?!”   青峰对比了王妃好似经风一吹便会摔倒的瘦削身板,再看了看阿琪日渐心宽体胖的身躯,甚是赞同自家主子说的话,手指勾着阿琪衣领,向后拉扯阿琪仍旧不死心想要凑到锦绣身边的身子,说道:“你消停些吧。”   阿琪这才安分了些。   玩闹一阵之后,青峰和阿琪这才正儿八经的跪倒在地,向景沐暃和锦绣行礼,又向容若公主和夜痕一一行礼,这才算是见过了众人。   “青峰,你过来一下,墨大当家的,你便找人安排这位阿琪姑娘先行下去休息吧。”又想了想,阿琪毕竟是念念的师姐,且精通医理,自是对念念调理身子有所帮助,便补充着说道:“便安置在我和念念的小院子里吧。”   阿琪还待说些什么,锦绣安抚性的拍了拍阿琪的手,说道:“师姐先行下去休息,等养精蓄锐完咱们再好好的叙旧不迟。”   疲于奔命的赶路确实让阿琪困了不少,于是,阿琪冲着锦绣点了点头,便跟着来伺候的阿碧走了。   锦绣则掉头回了屋子里。   有众位公主殿下、王爷在座,青峰不敢上座,又拗不过景沐暃赐座的美意,只好搬了一张凳子,远远的坐在门口处,还只敢做了一半。   锦绣观青峰的疲累程度,便知道他和阿琪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是,形式险峻,已然容不得别人退缩了。   景沐暃用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的暗色的纹路,说道:“青峰,本王有件事想要交由你去办。”   青峰挺直了脊梁,沉声说道:“主子请吩咐,赴汤蹈火,虽万死而不辞!”   “倒是没有让人去赴死那么很绝。”景沐暃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去替本王在市井之中传句话,最好是茶馆酒楼之类的,切莫让人注意到你的身形和样貌,记得了吗?”   “青峰记下了。”青峰应下了,下意识的询问道:“主子要属下传一句什么话?可是要给什么人听?”   “不用,只要将这个事情闹大就可以,越大越好。”锦绣的嘴角挂着一丝兴味的笑容,说道:“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是南夜国的玉玺丢了。”   “什么?!”锦绣说出的计划,景沐暃、容若公主、夜痕、墨言皆是知道的,只是,当锦绣再次说出来之时,心中不约而同的一凌,这句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了,以后,还不知道是怎么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是怎么回事?”青峰还想问个清楚,却见自己的主子景、沐暃景王爷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青峰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也不敢再问了。   “茶馆、酒肆是人群聚集之地,也是说书先生最常去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锦绣再次叮嘱了青峰一番。   青峰沉声说道:“属下明白了、”   “好,去吧。”   夜痕目送着青峰远去,轻声说道:“这以后的局势,真是个迷题啊。”   容若公主在桌子底下悄悄的握住了夜痕的大手。原本,这是一双从未渐染过人间疾苦的手,到了现在,容若公主仍然记得手的主人第一次将它伸到她的面亲时的样子,干净,修长,有力,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加诸在他的身上,而如今,夜痕双手上却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身上的奢华之气渐去,却多了一些风霜雨露所给予的沉稳,竟是越发的迷人了。   “我想要进宫见父皇。”握着容若公主双手的夜痕低头沉思半响之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墨言,说道:“我相信,按照墨大当家的实力,这个要求应该难不倒墨大当家的吧。”   “殿下,请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墨言挑高了眉毛。   “父皇病中之后,身为人子,却不能在他身边侍疾,简直是不孝。”夜痕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宫中遍布的夜弘的眼线,皇帝陛下的养心殿,便是他监控中的重中之重。若是让夜弘察觉到殿下悄然入宫,您觉得我们还能全身而退么?”墨言分析利弊说道,眼中毫无赞同的意思。      第432章 不会暴露的      夜痕说道:“我不会暴露你的地道位置所在。”   墨言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锦绣开口,“夜公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总该听说过这句话吧,你是皇帝陛下的儿子,更是他的臣子,皇帝陛下命你远离大都,并不是让你撞到枪口上送死,您这么不听他的话,便是不忠。忠孝两难全,夜公子,就看您怎么选择了。”   夜痕看着容若公主,说道:“若是你们的计划都不奏效的话,我也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了。”   说了这么久,这才记起来,午饭还没用。墨言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为了庆贺我们这个联盟正式成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庆贺,墨某在湖心亭摆了一桌宴席,还希望各位赏光。”   “墨大当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夜痕站起来,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若是有什么消息,便让阿若通知我便是,她知道怎么能够找到我。”   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夜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墨言的话还含在了嘴里,嘀咕说道:“走的这么快,连说句再见都来不及。”   容若公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然说了再见。”   墨言耸了耸肩膀,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不得想邀,那我们……”转过头时,却发现,原本坐在这里的景沐暃和锦绣都不见了,墨言急忙的看向门口,正好看到景沐暃扶着锦绣正要跨过门槛,墨言喊道:“王爷、王妃,为何这么匆匆忙忙的就要走啊。”   锦绣一脸的倦意,撑了这半日,瘦弱的她到底有些支撑不住,景沐暃看着心疼,又在心里为叫住他们的墨言狠狠地记上了一笔,说道:“既然墨大当家的盛情难却。”   墨言喜笑颜开的等着景沐暃的下一句话,却听到景沐暃说道:“那便请墨大当家的将饭摆到我和念念的卧房来吧。就这样吧。”   顿时,墨言的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转头看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容若公主,墨言完全不报希望了,说道:“公主殿下,您呢?”   果然,只听得容若公主说道:“好久没有见到念念了,我还是与念念同桌而食去吧。”   墨言呆呆的目送着容若公主轻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喃喃说道:“一点新意都没有,若是跟我想的相反有多好。”   等到锦绣扶着景沐暃的手慢慢的回到了卧房,果然见一桌子好吃的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映雪正在桌前布碗筷,见锦绣和景沐暃相携着进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给王爷请安,给小姐请安。”   “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锦绣淡淡的说道。“阿琪可起来了?”   “回小姐的话,阿琪姑娘说,她累的着实有些狠了,午饭就不用等她了。”   “她倒是对自己熟悉的很。”锦绣摇了摇头,也不再强求,坐在桌子边上。景沐暃坐在他的旁边,刚给锦绣盛了一碗暖胃的冬笋火腿汤,却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好香的味道。”正是容若公主殿下到了。   景沐暃沉下了一张脸,锦绣清冷如雪的眼眸看着景沐暃突然变色的脸,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起身迎接容若公主。   映雪赶紧在桌子上又布了一套餐具,却被容若公主淡淡的阻止,说道:“给我一个酒杯即可。”   “想喝酒啊,到你自己的小院里去。”   “可是,哪里只有人家一个人呢。不免有些孤寂。”容若公主可怜兮兮的看着眼前的“早慧”的妹妹,说道:“念念,陪陪人家好不好?”   锦绣尚未答话,景沐暃开口了,出口便是冰渣子,若是用锤子敲打,定会敲下一层冰渣子来:“她的身子骨尚未养好,最是见不得辛辣和酒,我看,这里没有你喝的酒,也没有你要找的人。”   这话说的便是极重的了。容若公主便沉下了脸色。   锦绣接过景沐暃手上的汤碗,拿起了小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嗯,忙活了这半日,还真是有些饿了呢。好吃。   剩下景沐暃和容若公主大眼瞪小眼,两个人毫不示弱的互瞪着对方,想要再对方的身上用目光烧出东来。   锦绣喝完了一碗汤之后,放下了碗,淡淡的开口,说道:“睿恒,再给我成碗汤。”   听到这话,景沐暃立时便抛下了和容若公主之间的无聊的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说道:“光喝汤么,可是要进点来点春卷垫垫肚子?”盛汤的娴熟程度,像是做了千百遍,映雪上前迈进一步的脚,悄悄的收了回去,在心里暗道,还是自家小姐厉害,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将这两位都不好伺候的祖宗收拾的服服帖帖。看来这里不需要她的伺候了。   于是,映雪便悄悄的开门出去了。   她哪里知道,锦绣厉害的可还不止这一点呢。   锦绣看着面前的碟子上早已被景沐暃用筷子手动的摞成了一座小山,且这座由食物组成的小山有越来越壮观的架势,于是,便伸手阻止了景沐暃还在往上加的大手,说道:“睿恒,这些便够我吃的了,难道你想把我喂成一头猪不成?”   景沐暃听到锦绣的话,自动将对面目光灼灼的容若公主视作为空气,笑着捏了捏锦绣细瘦的胳膊,说道:“若是小猪有你这么瘦,估计养猪的人都要哭了。”   锦绣自然知道景沐暃这是在打趣她,翻了个白眼之后,便不再搭理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一座食物小山峰,拿起筷子向着最高峰进攻。吃了一会儿,锦绣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实在是太高估她的饭量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再吃了,仍然只吃掉了一个小山尖,景沐暃最早她夹得春卷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由得泄了气,肚子也塞不下一点东西了,锦绣对景沐暃说道:“睿恒,我吃不下了。”   景沐暃投喂完锦绣,见她吃的比平日里多进了些,便不再强求,摸了摸锦绣的雅黑顺滑的长发说道:“嗯,吃不掉就不吃了。”   锦绣便如同贤妻良母一般,将面前的碟子放在了景沐暃的面前,面上除了讨好更多的是奸计即将得逞的奸诈笑意,说道:“既然我吃不下了,那剩下的那些,也只好由夫君你解决咯。”   景沐暃何曾见过这样的锦绣,如此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背后的小算计展现给人看,恨不能将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一扫而光,不辜负锦绣。   容若公主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撬过来的一瓶清冽香甜的酒,走出了景沐暃和锦绣的小院,斜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看着残冬里的残荷。   锦绣和景沐暃吃过了暖意融融的午饭,这才发现面前早已不见了容若公主的踪迹。景沐暃吩咐了映雪要小心伺候着锦绣,起身去了前面,想要找墨言来商讨一些事情。锦绣懒懒的起身,映雪赶紧跟在后面,为锦绣掀起暖帘来。出门却看见容若公主衣着单薄的立在外面。冷风一吹,裙裾飞扬,竟是遥遥飞起之姿。   锦绣转头对映雪吩咐道:“去把我的披风拿来,为阿若披上。”   映雪应了一声,先是把手中汤婆子放在了锦绣的手中暖着,许是冬日的原因,锦绣的手指冰凉的很,真是一刻也离不了汤婆子还有手捂,这两件东西,映雪都是日常备着的,生怕锦绣冻着。   容若公主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你来了。”用的是陈述语气。   “阿若,你是在等什么?”锦绣顺着容若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片荒芜。   “等春来。”容若公主还是怔怔的看着那一片荒芜,说道。南夜国的春天和大荣国的春天是不一样的,大荣国的春天来得热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南夜国是轻轻柔柔的,墙角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那是春天来了,杨柳绿了梢头,那是春天来了。   “嗯,快来了。”锦绣立在容若公主身边,和她看着一样的景色,两个人默然无语竟是有些痴了。   映雪的到来倒是打破了这些许的宁静。容若公主披上披风,身上倒是暖和了些。她转头,示意映雪退下,对着锦绣说道:“妹妹坐下,我有些话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阿若但说无妨。”   “事实上,皇帝陛下在命我来到南夜国时,曾经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只是,”容若公主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话头。   “只是什么?”锦绣听到是父皇皇宁梧要捎给她的话,有些迫不及待,生性冷淡如她,即便再着急,也只是说了一句,倒是不会过多的逼迫。   “皇帝陛下说,若是找到朕的皇后颜若书,便要将她安安全全的带回大荣国,朕在京都的皇城等着你们归来。若是找不到,朕便去她消失的地方,我们分别了十六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传递完皇宁梧的口信之后,容若公主喉头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第433章 不能抽身      锦绣又是何尝不是?!水雾慢慢的弥漫了锦绣清冷如琉璃的双眸,她能想象的到,父皇站在皇城上,冷风胡乱的吹,带起的热泪也渐渐的变冷,父皇必定是顶着西南的方向,固执的等着他的妻儿安全的回家。   “父皇可还是有什么其他要嘱托的么?他,他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锦绣强忍住哽咽,对着容若公主问道。   “皇帝陛下的身子骨倒是很硬朗,只是日日夜夜的盼着皇后和念念安全回到京都皇城。念念,答应我,夜痕与夜弘之间的皇位之争,不是你的首要目的,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救回皇后啊。”   “阿若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到了这个地步,阿若还以为我们真的还能抽身吗?”锦绣平复了一下心中不断翻涌的感情,淡淡的说道。   容若公主心下一凌,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阿若还不知道吧,我在这南夜国里遇到了两位故人。”   “是谁?”容若公主将所有的人名都转了一个圈,却还是丝毫没有头绪,“念念,可是我认识的人呢?”   锦绣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身负不共戴天之仇的仇敌。”   “难道是…”容若公主惊呼出声,喊道:“沫沁柔!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仅出现在了这里,我甚至还在猜想,她现下已经成了夜弘的入幕之宾了。”锦绣的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息怒来,若不是捏紧的双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夜弘这个人我还是知道些的,比夜痕来说,少了些稳重,多了些急躁,更像是个武夫,若是沫沁柔投靠了他……”   容若公主的言下之意,锦绣还是懂得的。若只是一个沫沁柔,身后没有强大的势力在庇佑着她,她甚至都活不过逃到南夜国的路上,但是,一个心思细密又对她怀有强大恨意女人加上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那么,他们合作的破坏力简直会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现下,也只能寄希望于青峰那边能够有一点点的进展了。   青峰那边倒是进行的很是顺利,他到了茶肆之后,正好看到那说书人在茶楼的楼梯口那隐蔽的地方歇息,倒是没有人注意到那边。青峰暗道自己的好运气,走上前去,脑袋上带着一顶子毡帽,遮住了打扮容貌,刻意压低了嗓子说道:“这位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说书先生只是个略识了些字的人,哪里被人如此客气的叫着先生?不由得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一股大力,钳制着他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撞到了墙壁上才停下来,说道:“好汉饶命!”   “我不要你的命,只是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就看你会不会把握了。”青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元宝在说书先生面前晃了晃。   借着楼梯口那边传过来的微弱的烛光,映照着银子上,竟是发出夺目的光彩来。说书先生的眼睛刷的亮了,抬头看了一眼青峰的眼色,青峰示意他去拿,说书先生这才敢伸手拿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上面立时显现出牙印来,便说道:“好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言。”   “我要你在今日的故事上,加一个,只要你说完了,看到了没有,你怀里的那锭银子便是定金,若是你说的好,说的满堂喝彩,我再给你一锭银子。”   “额,”说书先生心眼儿活泛着呢,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是怎么呢样的故事呢。”   “我自小游历四方,见有的周府穷苦,连饭都吃不饱,,更遑论其他的了。到了大都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富贵温柔乡里来。只是,那日我走了一个宅邸之时,听到里面弦乐飘飘,竟是一片祥和之象,我问了人才知道,那竟然是五皇子手底下的一个大官正在饮酒赏景呢,那个大官,叫什么来着,名字还不是很真切,对了,叫夜弘!吃白菜只吃里面的白菜芯儿,连猪肉都只吃猪脊背上的那一刀来。”青峰细细的与那个说书先生说了,“你只要讲这个故事就行了。若是你讲的好,银子什么的应有尽有。”   “大爷,这个简单。您就瞧好吧。”说书先生又整了整衣领子,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就上台了。   青峰则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了,要了一碟子干果花生之类的,就着一壶茶水,慢慢的听将起来、听了一阵之后,便满意的听到周边的食客正在细细的讨论,“这个夜弘这特么不是东西。”   “就是,你听说了么,西南两个周府出了旱灾,那些个乡巴佬都把开春的做粮食的种子拿来吃了呢。”   “你说,这以后,哪里还有穷人的活路哦。”   青峰听到这里,满意的点头,突然插进去一嘴,说道:“我听说啊,时常能在夜弘的府邸的周围能够听到小孩的啼哭呢。”   “这是为何?”那一桌的看客到是对青峰的装扮不是很在意,全部被青峰说的话给夺去了心神,“继续说下去啊。”   “这可是我冒着一条小命的危险跟各位说的,各位要千万为我保密啊。”青峰状似害怕的看了一眼四周,做足了戏码。   人有一个惯性,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偏偏想知道,越是让他保密的东西,越是快的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那一桌的看客上下垫着头,说道:“一定,一定,为你保密。”   “我听说啊。”青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夜弘买来的小孩,专门吃小孩的脑子的!”   嗡的一声,像是炸了锅,看客赶紧的将脑袋转向了四面八方,将这个自己刚刚得知的爆炸性的消息散播开来。   青峰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顺手抛在了台子上。说书先生看着无人注意,悄悄的拾起银子,小跑着走了。   青峰如法炮制,很快便将夜弘奢靡、残暴、无情给宣扬了一遍,到了最后,青峰对着那群扎推讨论夜弘的人说,“听说,夜弘还想弑君谋位呢,还将传国玉玺雇佣了江湖上的江洋大盗从皇宫中盗了出来,据为己有。”这句话掺杂在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里面,竟然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青峰这才满意的点头,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将毡帽,袍子全都扔了个干净,换上一件短打扮行头,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闹市里。   “大人,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啊,大人。”青峰找的那个说书先生此时正跪在大都京兆尹的大堂里,声泪俱下的说道:“这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大胡子让我这么干的。”   “胡说八道!”京兆尹府一拍惊堂木,说道“定是你妖言惑众,来造谣中伤五皇子殿下,我看不给你用点大刑,你是不会老老实实的招了的。来人!大刑伺候!”   “慢着,慢着,大人,我有证据,证明我真的是受人之雇啊,大人。”说书先生便将青峰给他的那两定元宝肉疼的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大人请看,这便是证据,是那个大胡子送给小人的劳资。”   “呈上来。”京兆尹看了那两定元宝半天,发现有一定上面有牙印,沉吟了半响,说道:“本官这就命人带着你到集市上指认,若是能到幕后主使之人,便再多给你一倍的工钱。”   说书先生大喜过望,说道:“谢大人!”说书先生带着身后带着锁链的衙役上,穿梭于各个茶楼之间,并没有发现青峰的痕迹。   说书先生想了想,说道:“那人定是知道他的身份要暴露,所以才再这里换了装。”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再加上说书先生找到的毛毡等物,京兆尹说道:“嗯,既然如此,你便回家去吧。”   说书先生喜笑颜开,当即给京兆尹跪下了,说道:“大人,小人无罪,那小人的元宝……”   “本官没有罚你便不错了,竟然还想着那两个元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说书先生被两个身强体壮的衙役抬着手脚便给扔了出去。   说书先生在京兆尹衙门面前捶胸顿足,说道:“那个挨千刀的京兆尹啊,早知道我就不报官,到头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青峰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看着街上边来来往往的增加了许多官差,青峰便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子,状若无其实的样子回到了墨言的府邸。   此时的景沐暃正在与墨言各执一子,黑白的棋子在纵横捭阖的棋盘上厮杀,竟是不分彼此的架势。   青峰自然不敢打扰,垂手站在一边,看着景沐暃与墨言之间的厮杀。   过了没多久,正觉得双方正陷入胶着之际,墨言将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投子认输,长叹道:“我输了。到底是比不过王爷的高招。”   景沐暃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棋盘,说道:“还未到最后,你尚有余力未使出。”   “棋子厮杀,犹如战场的风云变幻之间,王爷作为常胜将军,自是熟识那些,我虽然还有余力,终究是挽不回败事,兵败如山倒啊。”墨言似是在感慨,却米有输棋后的沮丧,竟然带着隐隐的兴奋之感,说道:“好久没有遇到棋逢对手的对手了。来来来,再来一盘。”   “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景沐暃站起身来,说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过棋瘾也不迟。”   墨言自然看到了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青峰,命阿碧将棋子收拾好,便请了景沐暃和青峰到旁边的耳室里喝茶。      第434章 好茶      景沐暃也不客气,掀帘便进。“这里可还安全?”景沐暃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墨言府邸的正房,距离大门最是便利,若是夜弘突然来到这墨言的府邸,只怕是想躲都是躲不及的。   “我琉璃阁拿得出手的,便只有机关术数了。”墨言笑着对景沐暃和青峰示意,说道:“今年的新上的毛尖,来两位请先尝尝。”   景沐暃端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说道:“好香,”对着青峰说道:“是好茶,赶紧喝些尝尝。”   青峰听到主子都这么说了,不好推拒,将茶盖一拿,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墨言心疼的看着青峰的喝茶方式,慢悠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说道:“牛嚼牡丹,不知道其滋味。”   “墨大当家的不是牛,怎么知道牛不喜欢吃牡丹呢。”景沐暃慢悠悠的用杯盖摆弄着茶杯里的上浮的茶叶末,悠悠然的开口。“在人们看来,牡丹只是供人赏玩之物,对牛来说,牡丹只有好吃还是不好吃之分。”   墨言的一句话被景沐暃给顶了回来,偏生他说的还甚有道理,让人反抗不得。他只好识相的转移了话题。   景沐暃对于墨言的识相很是满意,说道:“青峰,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可办妥当了?”   青峰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双手自然下垂在两面,说道:“回主子的话,已然办妥当了。”青峰便将他的给景沐暃说了一遍。   景沐暃对于青峰的办事还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青峰说道:“你坐下吧。”转头看向墨言,却发现他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景沐暃也就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墨言还真的开口,说道:“有。”   “是什么?”景沐暃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在你的这个计划里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墨言紧紧地盯着景沐暃的眼睛,嘴里吐出的话却仍是让景沐暃心中一惊,墨言说道:“传国玉玺的失踪的事情,世间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一个便是我。”   景沐暃的眉头皱的更紧,暗恼自己竟然没有将事情考虑周全。   “不过,据我所知,光青峰侍卫给夜弘安得那几项罪名便能让他七窍生烟的了,不一定能够注意到这个问题。”墨言故作轻松的说道。   “还是早作打算为好。”景沐暃更是习惯所有的事务都掌控在自己掌心里的感觉,而不是这种脱离掌控,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糟透了。   照着青峰方才所说的话,京兆尹已然在采取行动,若是京兆尹府反应在慢些好了,墨言的嘴角上挂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意,对着景沐暃笑道:“京兆尹府已然开始在行动了,是时候给他加点动力了。”   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兆尹府正在忙着抓造谣生事之人的主犯,却发现大都的大街小巷上都是写着有关夜弘不仁不义的大字报,有些竟然还贴到了皇城的边上,简直视京兆尹府为无物。京兆尹府听说这个事情之后,差点没有晕过去,双手颤抖着下命令,说道:“快,快来人,先把皇城那边的给我撕干净了!”说完这句话,最终支撑不下去,双眼一闭,吧嗒晕了过去。   而京兆尹府不知道的是,就当他在找人飞奔到皇城去撕大字报时,夜弘在宫殿的正中间的红木大案上,便安安静静的躺了一张。   “啪!”夜弘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异常醒目的白色宣纸上,上面白底黑子写的分明,夜弘越想越生气,抬手便将红木大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扫到了地上。那张白纸便悠悠然的飘落在了地上,却被一只柔白细滑的手给捡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将起来。   “殿下何苦发这么大的火气?”细嫩柔滑双手的主人将大字报平整的放在了红木大案上,又俯身将夜弘扫罗在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若是我们自乱了阵脚,岂不是惹那些幕后会二手的笑话么?”   许是来人的声音轻柔有魔力,渐渐的平复了夜弘心中的不平阴郁之气。夜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沁柔,还好有你在我身边,否则,本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五皇子殿下天潢贵胄,是上天宣来拯救这整个苍生黎民的,怎么会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呢。再说了,沁柔只是一介女流之辈,鼠目寸光,如何记得上五皇子殿下的高瞻远瞩,雄才伟略?”来人正是那夜里淑妃娘娘口中的沫沁柔。   那日,淑妃娘娘身死之后,倒是让夜弘记挂伤心了一段时日,既感念淑妃娘娘对他的好,又恨淑妃娘娘的无情,说将他抛弃,便将他抛弃,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到了后来,夜弘像失了魂魄似的,在皇宫中游荡,不知道为何,便又走到了毓秀宫中。   昔日繁华的景致没有了专人的搭理,早已荒芜一片,夜弘见了之后不免心生伤感。正在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缓缓从红漆斑驳的红门内走出,脸上不施薄粉,只是淡扫蛾眉,自有那一段风流身段在里头。夜弘皱紧了眉头,因为他清楚的很,自从淑妃娘娘死了之后,这毓秀宫中便一个宫人都没有留,让他们出宫自谋生路,或是让夜楚带回了皇陵,陪着淑妃娘娘去了。   今日见到这一姿色不俗的少女,夜弘心中不免心生警惕,以免遇到山景鬼怪之类的,遗祸人间。一边喝到:“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手却悄悄的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只见那盈盈少女轻轻的走了过来,夜弘看着的分明,双脚着地,后面也是跟着一条长长的影子,稍稍放下心来,至少这是个大活人。   便听到少女言道:“奴婢沫沁柔,见过五皇子殿下。”   “沫沁柔?”这个名字快速的闪过脑海,竟是让夜弘抓不住的样子。“本王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奴婢曾幸的淑妃娘娘赏识,留在淑妃娘娘的身边,本以为能够和娘娘相伴长久,却没想到,分别的时间来的这么快,奴婢,奴婢,”话还没有说完,便嘤嘤嘤的哭了出来。   听沫沁柔这么一说,夜弘好似是记起来了,淑妃临死之前,念叨的便是沫沁柔这三个字,没想到,这沫沁柔竟然还是如此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夜弘想到这里,便缓和面部线条,纡尊降贵的弯腰伸手将沫沁柔给富了起来,说道:“美人不必多礼,本王依稀记得,这毓秀宫已然关了,如何在这里相逢呢?”   沫沁柔柔情万种的看了夜弘一眼,含羞带怯的垂下了眼眸,说道:“淑妃娘娘生前最是喜爱夸赞殿下有情有义,是天下少有的痴情男儿。所以,奴婢,奴婢便在您的身上下了一个赌注。”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沫沁柔复又抬起了头。   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夜弘的注意,夜弘感兴趣的说道:“哦,本王倒想听听你在本王身上下了什么赌注?”   “奴婢赌五皇子殿下必定会来毓秀宫中来看望淑妃娘娘的,奴婢愿意等,万幸,奴婢等来了殿下。”说着,沫沁柔便又要跪下行礼。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夜弘赶紧伸手扶住了沫沁柔,心里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以前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不禁暗悔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时间。然后,夜弘对着沫沁柔说道:“以后,你便跟着我吧,本王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就不用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生活了。”   沫沁柔的目的便是接近夜弘,没想到这夜弘的想法竟是如此的单纯,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欢欣雀跃之色,说道:“谢谢五皇子殿下体恤奴婢,让奴婢有个家,奴婢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了。”说完,便伏在五皇子殿下夜弘的身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个倒不是假哭,与沫沁柔笑的时候生活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自小的景沐暃的母妃便教育她,如何讨得男人的欢欣,景沐暃选择了锦绣放弃了她之后,沫沁柔便发现,她的这一生,就注定没有一个家了,大荣国京都的那个家,不是她的。景沐暃给她的,她都要不起,最后,却还是她所鄙夷的男人将她带回来家,说是不感动的竟然有些心虚在里面。   夜弘轻轻的扶着沫沁柔的肩膀将她推离他的肩膀,便见胸膛上已然湿透了一片,更显的情真意切了些。从怀里掏出一块苏绣手帕放置在沫沁柔纤细的小手中间,说道:“别哭了,傻丫头,来,跟我走吧。”   从那时候起,夜弘便将沫沁柔给带回了自己的宫殿中。沫沁柔懂得察言观色,在夜弘身边简直如鱼得水。夜弘有时晚上看书,而随口问了沫沁柔一句,沫沁柔对答如流,并且能够说出自己的观点来,让夜弘有种捡到宝的感觉。从那以后,夜弘在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项时,倒是回询问沫沁柔的意见,比如说现在。      第435章 放心大胆的说      “沁柔,你看出些了没有?”夜弘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揉着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粉墨登场的小丑一样,还没有准备好揭晓谜底,却已经被探照灯给钉在了原地。   “倒是没有看出些什么特别的。”沫沁柔见五皇子夜弘正在疲倦的揉着眼眶,悄然走到夜弘身后,将他的双手放平,开始为夜弘揉捏肩膀起来,力道适中,很是缓解了肌肉的疲劳程度。夜弘几乎想舒服的呻吟出声,沫沁柔一边给夜弘揉着肩膀,一边说道:“不过,殿下,这上面显示的内容有一点倒是很在意。”   “哦,你说。”夜弘倒是有一点点精神了,强撑着身子来回的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沫沁柔指着一处说道:“五皇子殿下,您看这里,玉玺。这两个倒是让我在意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夜弘总感觉到说沫沁柔说话的时候,竟是让人心生不愉快的感觉。可能是自己太累的缘故吧,夜弘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夜弘没有表态,也没有说话,只是想知道沫沁柔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沁柔只是一些妇人之见,殿下可不要笑话我。”沫沁柔娇柔的说道,放松了拿捏的力道,改为轻轻的锤着夜弘的肩膀。   “怎么会呢。”夜弘被沫沁柔的捶打,舒服的眯缝了一双眼睛说道,“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殿下做的都是顺应天意的大事,自然是轮不到我这个卑贱的侍女可以置喙的,只是,传国玉玺这般过于隐秘的物件失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的呢?这也是奴婢的一点猜测,还望殿下不要生气的为好。”   夜弘抬起了手,睁开了双眼,不再让沫沁柔再继续说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说道:“对啊,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知道那件事的也止呕那么几个人,是谁做的当然是一目了然的了。”   沫沁柔绕到夜弘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觑着夜弘的脸色,斟酌着语气,说道:“若是知道是谁办的,那可就好办了,正好来个人赃俱获,才不好抵赖呢。”沫沁柔以貌似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   “小机灵鬼,就你的鬼点子最多了。”夜弘看着沫沁柔娇媚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来,去触碰她。沫沁柔头一侧,偏偏躲开了。夜弘心里便是不喜,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沫沁柔毫不容易才能搭得上夜弘这艘大船,夜弘是她就目前来说,找到的最好的能够对付皇锦绣他们的武器,怎么能够容忍到了这个地步之后,功亏一篑!想到这里,沫沁柔的眼泪开始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也不用手绢擦拭,任由圆滚滚的泪珠从她粉嫩的脸颊下落下。   沫沁柔说道:“呜呜,五皇子殿下是厌弃奴婢了吗,是不想要奴婢了么?”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夜弘这个枭雄,也难以过了沫沁柔这一关,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了,恨不能将所有的好吃的好看的好玩都捧到美人面前来,好哄得美人开心颜。   沫沁柔擦了擦眼泪,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泪珠,更显得楚楚可怜。   夜弘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沫沁柔的柔嫩的脸颊,将她拉近,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惹人怜爱。夜弘虔诚的吻在了那个不断颤抖的眼皮上,把沫沁柔给吓了一跳,想往后撤,却还是没有逃得出。   夜弘嗓音带着情欲的沙哑,额头抵着沫沁柔的额头,说道:“这次便先放过你。”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夜弘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拐角处,沫沁柔眼前闪过一丝狠厉,脸上红晕未退,竟是没有那么那么有气势。沫沁柔重新在软垫上坐了下来,将最近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淑妃之死甚是蹊跷,有件事情沫沁柔她是真的在毓秀宫中等着夜弘的到来,这是其一,淑妃在皇锦绣落水的那一晚,便死在了毓秀宫中,得知内情的宫女太监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实在是太过于惹人疑窦了些。沫沁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指甲放在嘴里无意识的咬着,想从这个死循环中找到一个出口来。毓秀宫中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为了让夜弘相信她只是毓秀宫中受过淑妃娘娘恩惠的一个普通宫女,阿柔自然便不能再跟在沫沁柔的身边供其驱策,只能在皇宫的外围,接到沫沁柔的指令之后再行行动。现下的形势,也只能将阿柔给用起来了。   想到这里,沫沁柔心下稍定,只等着晚饭的到来。   暮霭沉沉,天色将暗。几个宫女在前面打着伞为夜弘引路,直接到了沫沁柔的寝殿的前面,只见屋里仍旧是一片黑暗,不见一点星光。依稀这个场景在睡梦里不断闪现,夜弘的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抢过宫女手中的灯具便往沫沁柔的卧房跑去。几个宫女、太监紧随其后,生怕夜弘愤怒焚烧了理智,手下没个轻重让自己受伤,那便是为人奴仆的罪过了。   夜弘一把挥开寝殿的大门,寝殿的地龙和熏香早已熄灭了,彻骨的寒意顺着夜弘的四肢百骸蔓延到夜弘的全身,夜弘心里一片冰凉,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沁柔?”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厅堂里,竟是隐隐听到了回响。夜弘召来侍卫便是一顿责骂之时,便听到一个虚弱飘渺的声音从内里传来,“五皇子殿下,是您来了吗?”随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细听在厅堂里面的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几个箭步,夜弘冲到屏风后面,却看到沫沁柔一身白衣,和衣躺在榻上,嘴唇泛白,没有了健康的粉红色,更是弱柳扶风,惹人心生怜惜。   沫沁柔眼见着夜弘过来,“见过五皇子殿下”。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却被夜弘一把按住,塞回了锦被里。   “沁柔这是怎么了?”夜弘看着沫沁柔通红的不正常的小脸,还有白花花的嘴唇,夜弘抿了抿唇,伸手抚上沫沁柔光洁的额头,眉头刷的就皱了起来,说道:“怎么这么烫?”夜弘本来想问可叫太医诊治过了没有,一看便知道这偏殿中的宫女和仆役们到底是干了什么好事!   沫沁柔看着夜弘滑溜溜的下巴,说道:“要说这些事情不怪姐姐们,我只是想烧水沐浴而已,没想到这水竟是如此难烧,也怨不得那些伺候人的姐姐们了,五皇子殿下切莫因为沁柔一个人儿怪责与他们。”   夜弘垂下了眉眼,捉起沫沁柔白皙的手腕来,果然见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疤,伤口还未凝结,还能看到被烟火烧灼黑了肌肤。   夜弘冷下了眼,说道:“我还以为他们会消停一阵,没想到竟然越发的懒怠了!今日若不是你病了,本王都不知道,本王身处的皇宫之中,竟然有这般不将主子放到眼里的奴才!”怒向胆边生,大声喝道:“来人!”   “请五皇子殿下息怒,切莫伤了身体啊。”仆役宫女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哼,你们倒是会为本王的身体着想。”夜弘背着手在偏殿的上的廊道上来回走动,指着那跪着的一群瑟瑟发抖的仆役,说道:“今日轮值偏殿的,给本王站出来。”夜弘显然是押着了怒气了,只是这样的夜弘更是让跪下的那群宫女们逗得更加厉害了。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竟是不敢站出来。身后的宫女是这五皇子的宫内人,自然是知道今日是轮着谁值班的。那两个宫女跪在最前排,感觉到身后气流有异,回头便发现,身后的宫女和仆役有指同一的向后慢慢挪动了半尺,便将哪两个轮值的宫女给挪动了出来。   那两个宫女一脸愕然,差点都哭出来了,迎着夜弘杀人般的目光,只得磕头说道:“木奴婢之罪,还请五皇子殿下不与奴婢们计较。”   夜弘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跪着的两个宫女,背着手站在这两个宫女面前,说道:“今日轮值的可是你们?”   两个宫女见躲不过去,偷偷的觑了一眼夜弘的脸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   夜弘“刷的”一声便把刀出鞘,不再听那两个宫女的解释,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相继响起,地上便多了两摊血迹。   把手中沾血的佩刀扔回给侍卫,掏出丝巾,擦拭干净了双手,将丝巾扔到地上,正好覆盖在了那个死不瞑目的宫女身上,再也不看这地上的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眼,淡淡的说道:“扔到宫外的乱葬岗,给埋了。”   很快便有几个吓软了腿的小太监弓着身子,跑到了尸体面前,充斥满口腔的血腥味更浓,小太监好不容容易将死后变僵硬的死尸给抬了起来,却因为一个小太监手脚不麻利,脚底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436章 只是……      夜弘再也不搭理身后传来的声响,快步挪到偏殿之中。只是夜弘这么一发火,倒是让那些宫女奴仆们意识到了沫沁柔在夜弘心里的位置。夜弘方在沫沁柔床边坐下,便有宫女和小太监悄悄的抬了上好的银霜碳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熏笼在偏殿里倒是现成的,只是许久未用,凝成冰霜。   火苗在熏笼里慢慢的舔舐着黄铜的壁腔。暖色的火光也将沫沁柔苍白的脸上映上了一层橘红,不再苍白,夜弘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紧紧抿住的唇开启,只听得夜弘说道:“我给你新调来四个宫女,两个嬷嬷,随你使唤。”夜弘对着沫沁柔说话,自动将称呼从本王换成我,不愿在她面前摆那个虚架子。   沫沁柔垂下了眼睫,半响不说话,竟有些未语还休的味道。   夜弘只觉得自己的心下一动,试探着说道:“沁柔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   “五皇子殿下心里记挂者奴婢,体恤奴婢,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沫沁柔犹疑的盯着眼前的锦缎被面,想要在上面看出花来似的。   夜弘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沫沁柔的未尽之意,紧跟着追问着说道,“只是什么?”   “殿下今日的威吓犹在,时日一长,只怕生出许多无端的是非来。”   “那依你之意如何?”夜弘皱起了眉头,这个不是他想不到的。有一次便有第二次。   “奴婢在毓秀宫中,同一个姐妹交好,淑妃娘娘薨逝之后,她便被送到了另外的宫殿暂住,可否将我这个姐妹接过来,与奴婢共住?”说着,抬起了水汽氤氲的眼睛,饱含期盼的看着夜弘。   “这有什么值当谢不谢的?”夜弘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她在那座宫中,我将她调来便是。”竟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在里面。   “那奴婢先行谢过五皇子殿下了。”沫沁柔垂下了眼帘,掩饰一闪而过的精光。   夜弘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沫沁柔口中说出阿柔的名字,夜弘便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将阿柔给带过来。看着小太监的身影远去,夜弘对着沫沁柔说道:“就是她一人,可还够使唤?”   “奴婢这轻贱身子,如何当得起如此大恩,就阿柔一个人也是无上的恩典了。”沫沁柔三两句话,便将一个识大体、通情理的女人展现在了夜弘面前。夜弘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点头应道:“沁柔,那你便好好休息,御医已为你配好了良药,等会便有宫女伺候你喝下。”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墨言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已经是异常之兆了,还得赶着去处理才行。   没想到,刚迈出了一步,却被一只手给拉住了袖子,回头却是沫沁柔拉住了他。   夜弘难得的用柔柔的声调说道:“可还是有什么事情?”   待沫沁柔抬起眼睛,眼泪瞬间滚出眼眶,倒是让夜弘吓了一跳。夜弘身为天之骄子,如何哄过其他女子?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殿下不要留奴婢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大殿里。”竟是有些苦音在里面。   沫沁柔并不是那寻常的女孩儿家,自然将夜弘留下来便有她的一分用意在里面。只是这夜弘不知深浅的就把自己给填在在沫沁柔的温柔乡里了,真真是有种人生轮回之感。   夜弘顺势坐在沫沁柔的床边,轻轻的将沫沁柔揽在了怀里,却觉得怀里的娇躯传来一阵的轻轻的颤动,甚至决出她的不安来。夜弘叹息了一声说道,“沁柔,何苦在撩拨我?我对你的心思,如你冰雪灵透,难道还不知道吗?”   沫沁柔倒是不说话了,肩膀在不住的颤抖,惹来夜弘心里的怜惜之声更是重了几分。   “我不勉强你,但是也别让我等太长时间,嗯?”夜弘想将沫沁柔放下,却见沫沁柔的双手仍是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布帛,突然颤声说道:“殿下可信这世上有天道轮回?”   “什么意思?”夜弘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却见沫沁柔抬起了泪眼朦胧的双眼,说道:“不管殿下信不信,我确是信得。”   沫沁柔的来历,夜弘的那些幕僚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调查过,可是她的来自于何处还是一个谜底,夜弘的信息网也只能查到沫沁柔是出现在淑妃宫中的那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想到这里,夜弘的眼神不禁黯了暗。他在等,等着沫沁柔主动说出一切。   沫沁柔自然是不知道夜弘所做的那些心里想法的,她现下都是被脑子中的各种想法给占据,没有听到夜弘的回答,说道:“殿下是天之骄子,世间万物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沫沁柔说着用手指头无意识的搅着下面的鸳鸯锦被,突然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抬头,却见夜弘鼓励般的看着她,于是,沫沁柔心下稍定,继续说道:“我在毓秀宫中,听闻一些事情。是关于锦绣的。”   果然,听到锦绣这个埋在禁忌之处的名字,夜弘的面色直接冷了下来,再也不复以前的温柔之色,看着沫沁柔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殿下真的以为她已然身陨了么?”沫沁柔定定的看着夜弘,眼里何曾有过退缩之意。   “在御花园中发现两个宫女,难道这还有假不成?”夜弘皱紧了眉头,自然不会说出来,濒临身死的淑妃娘娘口中说出的那些话语,她已然怀了心存害人之心,锦绣和映雪这一主一仆自然不能身免。   “我记得,从御花园中捞上来的尸身是第二天才打捞上来的,尸身面部肿胀不堪,已然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不是吗?”沫沁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就是她在意的地方,一日不确定,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这又如何?”夜弘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夜弘一直以为随着淑妃的薨逝,这笔账早就烟消云散,却被沫沁柔残忍的一把撕开。这当然不是夜弘想要看到的结局。   “殿下恐怕还不知道锦绣姑娘的来历吧?”沫沁柔手指放开了饱受凌虐的锦被,双眼再也没有了小心翼翼与躲躲闪闪,更多的却是淡定和从容。   “哦,这我可就要好生听听了。”夜弘看到这样的沫沁柔不禁有些新鲜感。   “奴婢说了这位锦绣姑娘的身世来历之后,还望殿下不要太过于惊讶。”   “难道她还是天王老子不成?”夜弘忍不住嗤笑。   “到没有天王老子那么大的来头,不过还是需要殿下注意的。”沫沁柔没有因为夜弘的不以为意而放弃,反而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锦绣姑娘,是大荣国皇帝皇宁梧与大荣国丞相嫡女皇后颜若书所出的唯一的女儿,现下,被封为宁安公主的皇锦绣。对了,皇锦绣被皇宁梧指婚给了大荣国的常胜将军景王景沐暃,或者说,称呼她为景王妃更为妥当些。”说完,沫沁柔的嘴边便染上了一抹讥嘲之色,是不加掩饰的滔天恨意。   夜弘被沫沁柔这一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早就知道老六如此上心的女子必定出身不凡,没想到竟然是大荣国的正儿八经的嫡亲公主。杨若也是公主之身,只是比这皇锦绣不知道差了多少去。   夜弘自然不会是因为一个公主便心生忌惮的,相反的,当他看到昔日的杨若现今的容若公主走到他面前时,说是不震惊是不不可能的,但是还是有份心安在里面。只是,如果,皇锦绣若真的被淑妃这个蠢女人给害死的话,那么容若公主的分量,便不可往日而语了。作为大荣国皇室中仅存的那几滴正统的血脉,除了这位皇锦绣,便是容若公主了,而容若公主却偏偏与夜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夜痕为了夺回皇位而与容若公主联姻的话,那夜弘面临不仅仅是夜痕残余势力的反扑,还有来自大荣国的大兵压境了。   夜弘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皱起了眉头,却有一双略带冰凉的小手,柔柔的为他按摩起太阳穴来。夜弘只觉得舒适异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歇了一会儿精神。      第437章 伤神      沫沁柔为夜弘一边按摩,一边凑上前去,说道:“殿下必然是为皇锦绣的事情伤神了。”   “是啊,大荣国说不定便会大兵压境,如何不伤神?”夜弘没有睁开眼睛,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让沫沁柔继续为他按摩。   “依奴婢之见,这皇锦绣未必便身死在这儿幽冷的御花园之中。”   “什么意思?”夜弘倏然坐了起来,挥掉沫沁柔为他按摩的手,将那双几乎算得上的是柔若无骨的细滑双手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似乎要把她的双手折断办。   沫沁柔倒也硬气,愣是一言不发,只是咬在下唇上的牙齿竟硬生生的咬出血珠来。再也忍不住,呼痛的声音从唇间断断续续的流出,说道:“殿,殿下,你捏痛我了。”   夜弘这才稍稍放松力道,才得以让沫沁柔有喘息之地,夜弘冷冷的重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锦绣落水,可是殿下亲眼所见?”   “是淑妃亲口所言,这还有假?”沫沁柔的这句话倒是让夜弘心中一动。不错,皇锦绣落水时,他正忙着找淑妃认罪,哪里知道,淑妃竟然自裁死了,倒是将她所犯下的交代了一清二楚。从御花园中打捞出的尸首时,他正忙于处理淑妃的殡葬的事宜,交代了内监一声,便处理了两个人的尸首。哪里知晓,这里边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的存在?   “据奴婢所知,那晚上和皇锦绣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小太监,皇锦绣落水之后,两个小太监便不知所踪了,难道这还不值得惹人疑窦么?”若是能找到那晚上淑妃的小太监,便可将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只可惜……   “你怀疑皇锦绣那晚并没有死,而是有人救了她们?”夜弘面上一片沉静,沫沁柔也不打扰他,任她在思绪里徜徉,却听到夜弘说道:“要想知道事情真相,并不是只有那两个小太监这一条线索,”夜弘冷冷的一笑:“还有那两个宫女的尸首。”   沫沁柔眼前一亮,随即暗淡了下来:“却不知道,那宫女被扔到哪里去了。”   “总归不会走出南夜国去。”夜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着沫沁柔说道:“沁柔便在此好生歇息,这件事情自有本王来处理。”   说着,夜弘也不等沫沁柔的反应,径直走出了偏殿门口,正要朝着自己的居所走时,眼角余光,便看到一位身着宫装女子急匆匆的冲着偏殿而去,身后跟着的便是那个小太监。夜弘看着那红色的一角衣袂翩然走远,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殿下,殿下。”身边的小太监不敢大声喧哗,只好小声的提醒道:“李大人他们早在正殿等候多时了,殿下。”   夜弘漫应了一声,这才举步朝前走,走了两步,戛然而止。累的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差点撞到夜弘的后背上。夜弘猛然回头,朝着偏殿竟是一脸深思。说道:“你去找个精明点的画师来,为沫沁柔画一张画像,快马加鞭的送到大荣国京都府,仔细的给我查问清楚,快去!”沫沁柔对他不了解的皇锦绣如数贾珍,那么,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她是从大荣国京都府来的!对皇宫中人了解如此之深,连容若公主的事情都知晓,明显不是平头百姓之流了。只要让留守在京都里的探子留意下京都里的达官贵人,想必,他会找出事情的答案。   小太监不敢再说什么,飞快的领命而去,夜弘抿了抿唇,想了想,终究是按捺下心中的急躁,转身朝着大殿去了。   夜弘走到大殿门口,却见大殿里的人惊呼一声,“殿下来了!”   窸窸窣窣,满大殿的人围拢到门口前来迎接,有动作快些的,已然屈了半膝,要为夜弘行礼。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请上座。”夜弘脸上恢复了笑意,朝着各位大人点头致意,边走到了里面的主座上坐下,各位大人见夜弘先行坐下了,这才按着官阶的高低,分了大小,依次坐下。   “殿下命令我们几个干的事儿,已然办妥了,特来向殿下禀明。”开口的是个中年文士,拱手行礼之后,朗声说道。   “李大人辛苦了。可是有什么成果?”夜弘仍是面带笑意,一点激动之色也无,倒是让李大人退却了些许自得之色,正色回答道:“下官已悄悄的联合京城守备营的将军,他已然投诚了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   说到最后,声音愈是大了起来。打破了大殿的寂静,几个文官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嗡嗡的声音倒是惹得夜弘一阵烦闷。   的确,控制住了这大都的守备营,无异于将整个大都置于掌控之中,确然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只是,在出了淑妃突然薨逝,皇锦绣不知生死,夜痕不知所踪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夜弘不禁对于这掌控二字有了新的解释。   他不咸不淡的看着桌子上的青花瓷瓶,上面纵横交错着青涩的枝桠,偏生在中间横生出一支来,上面缀满了红色的花苞,淡淡的说道:“李大人劳苦功高,应该奖赏。”说着,便将那个青花瓷瓶拿了起来。   李大人眼前一亮,嘴里推拒道:“殿下,这如何使得。”双手却做出一副迎接的姿势来。   夜弘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手往前一递,正当李大人的手要接过花瓶时,夜弘似笑非笑变成了冷笑,手掌一翻,那青瓷花瓶便直直的从他掌中滑落,碰到了李大人的手指,砰的一声,碎成了千万片。李大人看着满地的青花碎片,心简直都要碎了。   这一声脆响,不仅让李大人蒙了,连同这个大殿都是落针可闻。夜弘来回扫视着坐在殿内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说道:“李大人,这个时候,你总该明白本王的心情了吧。”   “下官愚钝,请殿下指教。”李大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哼,连这个都要本王教你们么?!本王控制了这个大都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几个是让本王拿着刀剑造反么?!简直是愚不可及!”骂了一顿的夜弘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说道:“本王现下是南夜国的唯一继承人,是储君!李大人竟然说什么,悄悄的去见了守备营的将军?以后大大方方的见!”   李大人匍匐在地,双肩颤抖,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墨言和他身后的琉璃阁可是有什么动静?”夜弘坐回主座上,疲累的捏了捏鼻梁,见李大人还是趴在地上,以后还是会用到这些老臣的,过于苛责反而伤了主仆之间的感情,只得说道:“李大人请坐。”   这时,便有一人从座位上站起,说道:“墨言倒是整日间在府中,不见其外出,只是,琉璃阁最近倒是不甚安分,不少看似江湖游侠不停的出入墨府,令人不得不防。”   “这个倒是不妨事。”夜弘暗中点了点头,看来,这墨言还是有些信誉在的。   “殿下可是要我们再抓紧对墨府的盘查?”那个人小心翼翼的偷偷抬眼看着夜弘,见他面色如常,但是还是不敢放松了警惕之心。   “不用了,照常监视便可,晾一个小小的琉璃阁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那人不敢再说,只得悄然退了出去。   “本王让你们带着礼物去拜见容若公主,这件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启禀殿下,容若公主,容若公主不知所踪了。”   夜弘听到这句话时,正要端起杯子喝水,便将整个杯子狠狠地惯到了地上,茶水四溅,“什么?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坐着的人也是一肚子委屈,要是说对这座大都的熟悉程度,容若公主说是第二,便没有人敢称为第一。况且,容若公主上知道皇宫内院,下熟悉大街小巷,要在大都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女子,谈何容易?更何况,容若公主毕竟是一国之公主,并不是南夜国的囚犯,不能大肆搜捕,只得悄悄的寻访,这便让找到人的概率又是难了几分。   夜弘咬牙切齿,他不确定夜痕是否在大都,父皇缠绵病榻许久,恐怕他病重的消息早已让夜痕知晓,那么,夜痕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到大都,然后再随机应变。      第438章 四处寻找      “可是需要我们派出探子四下寻找?”其他的人都是噤若寒蝉,默不吭声,只有李大人还算是夜弘的心腹,只得小声的问道。   夜弘一抬手,说道:“不必!本王自有计较。只是,还是请几位大人回府之后,调动各方的探子,在大都里探查,大街小巷都不要放过,把夜痕给本王揪出来!”   “什么?太子?不,夜痕、”李大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夜弘,见他面露不悦之色,连忙将称呼改了过来,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这夜痕已然到了大都里。”   “本王不怕他到了大都,本王怕他已然到了皇城。”这句话夜弘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若是说出来,怕是要造成不稳定的状态,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吩咐太监送各位大臣出宫,夜弘疲惫的坐在圈椅上,竟是有些疲惫的不想动弹了。看着桌子上被打开的殿门处传过来的冷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烛光,夜弘的脸上的疲惫之色渐渐的被杀伐之气所替代。   皇宫之中一片紧张之色,到了墨府之中,便是一副暖意融融了。   这天一大早,锦绣便早早的起床,惹得景沐暃一阵不满,伸手便要将锦绣再拉回绣帐中去,锦绣有些好笑的掰开景沐暃的不依不饶的双手,抽了一个抱枕塞到景沐暃的怀里去。锦绣这才得以脱身,很快的便收拾妥当。   映雪听到锦绣起床的动静,很快便为锦绣端来一盆温水,伺候锦绣洗漱。   锦绣对着映雪说道:“看这天气,竟然是澄澈碧蓝的。连过了几天的阴天,浑身便如发霉一般那。”   “那我去为小姐准备一把躺椅,好让小姐好生的晒晒太阳。”映雪听到锦绣这么一说,心灵福祉,猜出了锦绣所想,便下去准备去了。   景沐暃听到映雪的说话声音,怀里也没有锦绣的温度,只好扒了扒头发起身。锦绣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景沐暃起来了,少不得要进去看看,却被景沐暃从背后报了个正着,景沐暃在锦绣耳边轻轻的抱怨:“没有你,我都睡不着了。”   锦绣巴拉不下来他,也只好由得景沐暃去,景沐暃还是有数的,知道锦绣如今身子重,开不得她的玩笑,只是虚虚的抱着她,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已。   “今日的天气多好,睿恒,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可好?”两个人自从在一起以来,忙碌的日子多,空闲的时间少,分别的日子多,相聚的日子少。因此,锦绣格外珍惜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景沐暃何尝不知道锦绣心中所想,轻轻的在锦绣耳边蹭了蹭,说道:“嗯。”   锦绣便又拖着景沐暃洗漱,等他洗漱完毕,外面,映雪也早已为锦绣和景沐暃他们准备好了点心,甚至还贴心的放了一碟子酸梅在小几上。   景沐暃刚扶着锦绣坐在了放置了厚厚暖垫子的椅子上,又为锦绣拿过一个手炉,放进了锦绣有些发冷的手里。这才安稳的坐下。   锦绣和景沐暃倒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彼此相伴一生的爱人就在身旁,便是诗中所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吧。   只是,浓浓的暖意,景沐暃还未享受够,便被容若公主和夜痕给打个正着。   容若公主一早儿起来,心里思量着还是有些话需要对锦绣说,便打算在锦绣的院子里吃饭,夜痕见容若公主出了门,心里也打了跟着的主意,于是,两个人携手翩翩而来,映雪又只好加了椅子。   容若工作倒是不客气,看到锦绣之后,甩下了夜痕,一马当先,在锦绣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为锦绣准备的酸梅扔到了嘴里。   夜痕随后赶到,拱手朝景沐暃和锦绣见礼,说道:“阿若自由自在惯了,还请两位多多照拂。”   锦绣揶揄的看着夜痕,说道:“阿若也是我的皇姐,自然是与我更亲近些,何来太子为阿若求情这么一说?”   饶是夜痕是个男子,也不禁红了耳朵。   景沐暃暗暗的在桌子下面捏了捏锦绣的手掌。   若是平时,容若公主必回反驳,好让锦绣再接再厉,如今,却完全听不到容若公主的声音。三个人六只眼睛转向了容若公主,却见她皱了一双秀美,苦着脸开口,说道:“念念,你这是吃的什么啊?”   夜痕自然是将她吃的什么给看到眼里,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伸在容若公主的嘴边,说道:“不好吃便吐出来,听话。”   容若公主偏不。   锦绣叹了口气,说道:“阿若,你还是听他的吧。我吃的是酸梅。”   容若公主听到酸梅这两个字,只觉得内里五脏六腑便被酸水给侵蚀一样,只得张口将那颗酸梅吐了出来。并一脸幽怨的的看着锦绣,显然是被一颗小小的酸梅给倒进了牙口。   锦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轻的扶着小腹,说道:“我怀有身孕已有两个月,嘴中无甚滋味,映雪才为我找来这些。”   景沐暃不善的看着容若公主。夜痕自然是知机,说道:“这就快用早点了,酸梅虽好,还是适度为佳。”   几个人便不再为这等小事所累,夜痕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加上又博闻多识,便挑了些有趣的话题聊了,气氛自然便又其乐融融起来。   正说话间,却见墨言从角门的一边走了过来。锦绣笑着摇头,说道:“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景沐暃扬眉,说道:“哪里来的半日?只是才一刻钟罢了。”   景沐暃说话的声音不小,墨言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竟是听得真真切切,但就是听的真真切切,也得装作今日风真大,完全听不到说什么的样子。   墨言脸上堆满了笑意,说道:“各位殿下逍遥的紧,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   锦绣尚未答话,却听得景沐暃说道:“这样的逍遥最是简单的紧,让奴仆在大门外搬张椅子便可以办到,何以劳烦墨大当家的每日来我这小院?”   其他三个人倒是被景沐暃无耻的言辞给震惊了。夜痕都想提醒景沐暃,就连这个小院,也是墨府的范围之内。   偏生墨言听懂了,却不敢说什么,若是景沐暃就坡下驴还好,若是他一耍起横来,直接将这摇摇欲坠的同盟关系给解除了,那后果真不是墨言所能承受的住的。   “墨某此来,只是想跟几位叙叙旧。”墨言的叙叙旧这三个字刚说出口,便见景沐暃和夜痕分别将身边的佳人抱了了个满怀。   墨言心中无数匹骏马狂奔而过,只剩下一个凌乱的他,看来,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好好看看黄历的,不能因为今日天气好,便以为能够万事顺利了。天气好,不代表运气好啊。墨言觉得他今天在失利这条黑路上会越走越远。   墨言只好装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墨某此来,是有一两条消息要告知各位。”   锦绣和景沐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似乎在说果然如此。很快,锦绣便回过神来,拱手说道:“墨大当家的请坐。”   墨言也毫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了,说道:“墨某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刚说完这句话,景沐暃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墨言前来打扰十分不满。   锦绣想要拍拍景沐暃的手,却有外人再次,终是显得孟浪了些,只得在桌子下面,安抚性的拍了拍景沐暃的手。   景沐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锦绣知道此时大都说是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也是可以的。因此,在这关键时刻,又哪里容得下小孩儿脾气?对着墨言说道:“请墨大当家直言相告,想必是皇宫那里罢。”   “锦绣姑娘一猜便中。”墨言拍着手说道,“昨日夜里,有好几个大臣到了皇宫里。”此时的南夜国皇宫,老皇帝病重,夜楚被调到皇陵守灵,便只剩下了个五皇子夜弘。大臣深夜入宫,总不能是为了探病。听到此消息的夜痕耳朵竖了起来,嘴边的笑意被愤怒所取代:“老祖宗规定,皇子不得勾结朝中重臣!夜弘是将祖宗国法置于何处?!”   “太子殿下切莫动怒。”   “那些大臣的名单,想必墨大当家的手头上已然有了一份了吧?能否将它交到我的手中?”夜痕平复了下心情,原本被这消息打断思路重新回到了脑海,定定的看着墨言说道。   “说老实话,墨某还真的是没有名单。只是,”墨言又指了指脑子,“在这里,却还是有的。”   “可否告知人名?”性命攸关,尤其是现下已然将容若公主牵涉其中,他不得不一再小心。   “礼部侍郎李冲,左都御史陈思明……”墨言淡淡的扫了一眼夜痕,张口便是一串的人名从他的嘴里跑了出来。   锦绣和景沐暃或许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夜痕却是越听越心惊,听墨言所说的名单,夜弘的势力竟然如此令人心惊。要知道,朝堂之上,虽然大臣们之间结党,可最终要效忠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同样的,势力便被分割成了那么几股。有效忠皇帝的,有效忠太子的,自然也有效忠能够将太子取而代之的皇子的。如今,父皇犹在,而夜弘只是一个皇子便掌握了朝堂上大半的权势,也不得不令夜痕震惊了。   容若公主见夜痕一脸的震惊,抿了抿唇,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只好执了夜痕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下,“我在你身边。”   容若公主写的认真,自然不知道锦绣和景沐暃早已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锦绣悄然在景沐暃耳边说道:“看来,若是咱们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大荣国,第一件事情,便是为阿若准备好嫁妆了。”   景沐暃点头应了,在锦绣耳边回道:“不是若是,而是一定。”像是坚定的承若,子虽不多,但是重于千金。   “我相信你。”锦绣也在景沐暃的耳边说起自己的承诺。      第439章 手心的字      夜痕自然是感觉出来了容若公主在他手掌上所划拉的字眼,心中的温柔便要破土而出,回神却记起墨言在旁边,手掌仍然放在了桌子下面,却是收敛了心神。   墨言说道:“太子殿下是否有话要说?”   “宫中可是还有其他什么动静?父皇,父皇他醒了么?”   墨言摇了摇头,“墨某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止这一条,皇帝陛下仍然昏睡着,只是有点奇怪。”墨言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罢了。太子殿下请不要介怀。”   夜痕倒是真的没有在意,说道:“墨大当家不是说还有另外的消息么,说来听听。”   墨言看了一眼夜痕,复又看着锦绣,说道:“这条却比大臣勾结皇子还要重要的多。”   夜痕急不可耐的说道:“是什么?”   “传闻,礼部侍郎李冲已然与大都守备营的将领取得了联络。”   这次,不仅夜痕变了脸色,就连锦绣他们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夜弘如此大胆。”“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父皇病重,竟然连意识也无,这座宫城,自然便由着他胡作非为了。”夜痕苦笑着说道。   锦绣脑中灵光一闪,对着夜痕说道:“太子殿下因何离京?”   “这个理由本王跟你说过,接到了父皇的密旨,要我即刻动身离京。”夜痕说道:“这还有假?”   锦绣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猜的对,那个内监是真的在传达皇帝陛下的旨意。唯一让我在意的便是,太子殿下离开皇城没多久,皇帝陛下便一病不起,就连为殿下传旨的太监也死于非命。”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就算是阿若的妹妹,若是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夜弘都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了。   “我想说的意思,太子殿下恐怕是有所预料了吧。”锦绣丝毫不为夜痕的坏脸皮所累,仍旧慢悠悠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皇帝陛下预感到了什么,但是来不及对你解释,只得派内监出宫传旨。又害怕内监被某个人给解惑,所以说在密旨里只是让你离开皇城,离开大都。”   “你的意思是说,是老五,老五要加害父皇,父皇才让出城躲避的么?”夜痕不敢置信的叫了出来。   “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才能将所有的事情连贯说的透。”锦绣点了点头,复又转头问道:“此时的皇帝陛下如何?每日间,御医可是照常诊治?”   听到夜弘要加害皇帝,夜痕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我要尽快见到父皇。”   “你会药石之术么?”锦绣没有说要拦,就在夜痕冲出去时,锦绣慢悠悠的说道。   “我虽然不会,但是见到父皇,我便会心安。”夜痕没有转身,回头说道,说完便义无反顾的朝着地道口冲了过去。   “阿若,你不劝劝他么?”锦绣看了一眼容若公主,眼中除了浓浓的担忧之外,更多的,却是安心。   “不要,还是让他坐点什么吧,要不然他会崩溃的。”容若公主还是痴痴地看着夜痕消失的方向。   “算了,那便让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吧。”看着这样的容若公主,锦绣忽然便懂了,说道。   景沐暃自然没有异议。墨言本想坐下来,只是他刚坐下,便觉得从景沐暃哪里传来浓浓的煞气,只好山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墨某还有两日好活,自然要多看看这人世间的繁华如烟,告辞了。各位。”   “唉,看花花世界是真,躲避我们,或者说是躲避我们其中的某一个人才是他的目的吧。”容若公主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听到容若公主说的那句话的墨言,脚下一个踉跄,赶紧的站稳身子,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的继续往前走。   “哼,还算他有点脸色。只不过。”景沐暃嗤笑道,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说自己还有两日好活,是不是太不吉利了些。”   墨言也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缓急的人物,连容若公主都拦不住,墨言径自将劝慰的话默默的咽回了肚子里。但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他从锦绣和景沐暃居住的小院里面出来,径自去了夜痕的房间。还未敲门,却听到夜痕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说道:“墨大当家的,为何在屋外徘徊不定,请进。”   墨言暗自心惊于夜痕的武功,听出有人在外面并不稀奇,但是竟然能从脚步上能够听出来是他,这份心思与武功便能让人信服了。面上却是涓滴不漏,笑着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夜痕正在收拾东西,都是些武器之类的,说道:“太子殿下可是做好准备了?”   “墨大当家所为何事?”夜痕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墨言,这可不是能够劝说的了的。   墨言轻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必然以为我是个说客,受人之托。只可惜,我所受的嘱托,可不是殿下想象的那样。”   “哦,那我倒要听听了。”   “自然是你太子殿下了。”这个答案是真的让夜痕一愣,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却唯独没有这个选项。   “什么?”夜痕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随之而来便是谁也看不懂的深意。   “身为属下,为主子排忧解难便是自身的职责所在,墨某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说完,墨言便躬身朝夜痕行礼,继续说道:“属下墨言,参见太子殿下。”   夜痕的喉咙上下的滚动了几番,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虽然我是名义上的太子,但权势不再,墨大当家的这又是何苦,说不定,若是让老五知晓,便会为墨大当家和琉璃阁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夜痕不是不感动。      第440章 世态炎凉      自从他夜奔出大都之后,便饱尝世间炎凉之态。就算是夜弘现下较为倚重的礼部侍郎李冲,也曾经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要鞍前马后的服侍于他。哼,得知夜痕失事之后,跑的最快到夜弘身边表露忠心的也是这个李大人,简直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最佳诠释。   墨言答道:“昔日,晋文公还是公子之时,遭到骊姬之乱的迫害,不得不离开了晋国都城绛,在外颠沛流离了十九年,辗转了8个诸侯国,直到62岁才登基做了皇帝。殿下现下的处境不知道比重耳当时好了多少。更何况,南夜国自古立长不立幼,太子文成武德,泽被苍生,自有一股尧舜之风,是南夜国唯一的正统,扶持襄助就是我们为人属下的事情了。”   夜痕听完之后,朝着墨言拱手,深深的一鞠躬,说道:“日后,那就有劳先生了。”   “这是自然。”墨言回礼。听到夜痕口中叫着他先生,便知道他与夜痕之间便建立了一种稳固的关系。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是看不错人的。   “司墨,过来见过墨言先生。”   站立在一边不发一语的司墨的表情也是落入到了墨言的眼睛里。赶紧摆手说道:“殿下莫要如此客气,往后都归于殿下的麾下,自然便是如同兄弟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先生?”   其中的豪迈气质,让司墨对墨言的好感上了一个层次,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于是他,走到墨言面前,躬身行礼说道:“太子殿下贴身护卫,司墨,见过墨言先生。”   “你我名字之中都带着莫‘墨’字,实属有缘。当不得你这份大礼。”墨言上前走了几步,赶紧将司墨掺了起来。   夜痕怕这两位说起来没完没了,转头对墨言说道:“此番进皇宫,无异于行走在龙潭虎穴,敢问先生,可是有何良策?”   “良策没有,只是有一些办法,能够让太子殿下穿梭在皇宫与墨府之间,安全无虞。”墨言胸有成竹的说道。   夜痕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墨言说道:“太子殿下必然知道墨府中有一条地道直通皇宫。只是,这密道到达的地点,却是在御花园处。”   夜痕怀疑的眼光顿时扫了过来,像是在问为何将地道的出口挖到御花园。   墨言看出夜痕的疑虑,面上有些讪讪之色,挠了挠头,说道:“殿下还是莫要追问了罢。”墨言怎么能够告诉夜痕,挖地道的工匠,本来是想将地道挖到夜弘的宫殿口处,谁知道竟然挖过了头。想到这里,墨言不禁扶额叹息,也就是在自己的手底下做事,若是落在旁人手里,那个工匠非死无全尸不可。不过,误打误撞间,挖到御花园处,离皇帝的养心殿也近些。   作为南夜国的未来的储君,夜痕察言观色的功底显然是不一般的,不好再追问,现在也只好选择相信墨言。说道:“那今晚便有劳先生了。”   “殿下莫要忧心,墨某在已然安排了人在御花园处接应,确保万无一失。”墨言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中有股奇异的安稳力量,将夜痕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御花园离陛下的养心殿最是便利,且守卫松懈,墨某为殿下和司墨准备了两身小太监的服装,当然,这皇宫之中,识得殿下真面目的人不少,就算有夜色掩护,也难保不会有夜弘的探子在养心殿外窥伺。”   司墨这个时候插进话来,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进宫有望,没想到最后还是镜花水月一场么?   夜痕原本皱紧了两条秀长的眉毛,随即舒展开来,对着司墨说道:“司墨,你也太过于心急了些,且听先生说下去罢。”   “知我者,殿下也。”墨言笑眯眯的说道。   司墨冷冷的说道:“你倒是会给脸上贴金。说殿下是你的知己。”言下之意便是你只是个乡野粗鄙之人,江湖术士,竟然高攀太子殿下。   夜痕正当呵斥司墨时,却听得墨言缓缓的说道:“殿下如皎皎明月,君子心向往之。”   夜痕在心下喝了一声彩。面上却是告了一声罪,说道:“是我平日里疏于教导了,才让司墨这般没大没小。”司墨一撇嘴,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夜痕一个警告的眼神给挡了回去,夜痕继续慢慢的说道。   “司墨心直口快,最是侠义心肠。”墨言不以为意道,“只是到了皇宫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墨言说着便从怀里掏了一样物事出来,用白面锦缎包裹,墨言再也不说话,将这白色的物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一层层的揭开,最后露出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   墨言伸手拿过一片,放在手心里,莹白如月光。司墨不禁朝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更加仔细些。   “机缘巧合之下,我偶然从波斯商人处得来的,只得了两片,如今,派上了用场。殿下可先行一试。”说着,便将手中的那片面具递给了夜痕。夜痕伸手接过,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脸上,却觉得冰凉一片,待得适应之后,便舒适无比,便似自身的另一张皮肤来。   夜痕转过头之后,原本英俊清隽的变成了一张平凡的人的脸,司墨瞧着,眼睛便小了些,鼻子塌了些,皮肤黑了些,就连眉毛,都少了原来的剑眉模样,一眼望去,转过身来,竟是忘了他长的是什么样子的了。   “如何?”夜痕问道。   “怕是容若公主在此,都认不出主子来。”司墨笑着拿了一个黄铜镜面过来,说道:“主子可还认识这镜子中的人?”   夜痕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脸,随即平静下来,淡淡的看着镜子当中陌生的人,好似看着另外一个人似的,说道:“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墨言趁机说道:“太子殿下谨记,最好是将身上的能够证明太子殿下身份的物事给摘下来。”   夜痕点了点头,他身上的配饰本就都不是凡品,在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身上还是太过于扎眼了些。动手将身上的挂着的玉佩,扇子等物全都摘了下来,只留下了脖子里的一枚青玉扳指。      第441章 你也带上      那枚扳指挂在一条五彩丝绦之上,墨言远远的敲着,不是很真切,还以为夜痕忘了将它给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太子殿下,您的脖颈上……”   夜痕摸了摸脖子上的绳结,绑的很是结实,淡淡的说道:“放在衣领之中,应该无人能够注意的到吧。”   听到这句话,墨言识趣的住了口。也不再说什么,便将另外一张面具递给了司墨,说道:“司墨也先戴上吧,先行适应一下。”   司墨嘀咕,“只不过是一个面具而已,还有什么不适应么?”   墨言指着夜痕那张毫无特色的脸,说道:“你对着太子殿下叫声主子试试。”   司墨默默无语的看着墨言,心头几万道雷噼里啪啦闪过。墨言说的话倒是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带着人皮面具的两个人简直就是陌生人,若是互不认识对方,那可真的糟了。   墨言谆谆叮嘱进宫之后要注意的事项,却听得夜痕说道:“这皇宫是我自小长起来的地方。”语气淡淡的,却藏着不让人察觉到的忧伤。   墨言识趣的闭了嘴,最后说道:“等到天黑之后,墨某为两位引路,到了皇宫御花园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应。”   夜痕负着手,看着外面,冬无景色,愣愣的出神,等到墨言忍不住换了一个动作之时,却看到夜痕转过了头,尴尬的转了转脖子。夜痕像是没有看到墨言的这些小动作,说道:“先生在皇宫之中有探子,想必也是知道父皇的近况的吧。”   “据我所致,太医院的太医只是到养心殿里,例行公事的诊脉,给皇帝陛下服下的药物,主要还是一些温补类的。”墨言倒也不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张口便是一大堆药名飞了出来。   “这些药材所治何症?”夜痕皱起了眉头。   墨言说道:“墨某找人查验过,其他的还好,都说俱是温补之药,只是,”话说了一半,若有所思的看着夜痕。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夜痕看出墨言的犹疑之色,赶忙说道,任何消息都会隐藏着一些真相的蛛丝马迹,最后拼凑出的将会是事实的原貌。   “哦,”墨言回过神来,说道:“许是我多心了,这里面有两味草药,便是我招来的名医也是不识得的。”   “草药在哪里,可否让我一观?”夜痕说道,却紧紧的攥紧了垂在两边的双手。   墨言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脸上爆发出笑容,说道:“不若将药草送到宁安公主哪里去。”   “宁安公主有求医问药之术?”   “太子殿下许是不知道吧,这位宁安公主可是师承于药老呢。”墨言这么说着,开始举步朝外走去,说道:“就算是宁安公主学习药理时日尚短,她的身边可是还跟着药老的嫡传弟子呢。”   “药老的嫡传弟子?跟在宁安公主身边的那个,不是专供毒术的女子么?”夜痕想到这里,心下一凌,心脏竟是跳动的不是很正常了,紧紧的盯着墨言,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说道:“先生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父皇已然中了毒?”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之言,一切都需要等待着事实来验证。”墨言收敛的玩笑之意,对着夜痕说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夜痕抬步,司墨知机,快走了两步,将门打开来,恭请夜痕过去,等到夜痕走了出去之后,司墨赶紧跟了上去,快速合上的门扇差点挤到墨言的鼻子。墨言惊魂未定的摸了摸鼻子,见夜痕和司墨走的飞快,也没有时间哀怨,伸手找来阿碧,让她带着那两种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如同枯草一般的草药到宁安公主和景沐暃的住处来。   阿碧领命,快速的离去。墨言则慢慢悠悠的缀在夜痕和司墨的后面。到了院子里之后才发现,锦绣他们已然将说话的地方挪到了暖阁里面,见了他之后,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未有其他的表情。   墨言也不客气,告了一声罪之后,在众人的眼光下落了座,见众人还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便轻轻的咳了咳,说道:“好久不见。”   景沐暃悠悠然的说道:“你走出了这个院落还不到一个时辰。”   墨言也察觉出自己说了一句蠢话,说道:“岂不闻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说出这句话之后,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的,锦绣看着景沐暃又悄悄的攥起了拳头,淡淡的说道:“睿恒,淡定。”   景沐暃松开了拳头,放缓了面上的表情,转头看向锦绣。   锦绣被景沐暃看的莫名其妙,说道:“睿恒,你怎么了?”   “念念,我错了。”景沐暃一张口,锦绣更是一脸莫名,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景沐暃接下来说的话,也是让全桌人都不淡定了,说道:“念念,我不该吃这个看似聪慧,实则蠢货的醋。”   锦绣眯起了一双好看的杏核眼,危险的看着景沐暃,说道:“你在吃醋?”   墨言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想问容若公主,但是一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将头转向了司墨,说道:“我觉得我好像出现了幻听,适才景沐暃王爷是说我愚蠢的意思么?”   司墨重重的点头,说道:“虽然你的脑子不好使,但是耳朵还是好使的。”   侍立在一旁的映雪反应更是直接无比,她无语的看了一眼尚不自知的墨言,直接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墨言觉得短短几句话之间,他已然受到了二次伤害。   幸好,阿碧很快拿了包裹着草药的药包走了进来,一看到墨言看她的眼神,其中的感人肺腑,也不知道阿碧领会到了没有,只见她打了个寒颤,将包裹,放下,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么插科打诨,差点将正事给耽搁了。墨言打开药包,将从宫中给老皇帝煎的药中,偷偷的拿出了两味,拿出宫中,正是摆在这桌上的两位。   “还请公主帮忙给鉴别一下,这是何种草药,可有甚功效?”墨言并没有用手将草药给拿起来,而是用布巾拖着,递到锦绣的手边。   锦绣伸手接了,先是观这药草的形态,然后,将草药轻轻的放置在鼻尖,一阵微苦伴随着辛辣的气味,钻进了鼻腔。      第442章 神奇的草药      “念念,我听你用‘神奇’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两味药草,果然这药草有什么过人之处么?”景沐暃问道。   “说这两味药草神奇,除了它们只是存在于医书上的传说之药之外,最为重要的是,那本医书之上,没有记载任何关于这两味药的用法,只是记载了这两味药的形态特征。除非,”锦绣抿了抿唇,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打着,说道:“除非,只是有前辈先人发现了这两味与众不同的药,并没有将它们运用到现实之中,又或者说,那位发现这两味草药的先人在以身试药之后,身陨了。”   这个结果,竟是让在座的众人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这两味草药可是从南夜国老皇帝所日常吃的药中拿出来的,若是不知道这草药的药性,那么,对于这老皇帝的病症,最大的可能便是一无所知。夜弘正在虎视眈眈,甚至都有些势如破竹的气势了。眼下,唯一能够阻挡夜弘前进的脚步的,不是景沐暃、锦绣以及容若公主他们,也不是南夜国的太子夜痕殿下,而是老皇帝。现下,老皇帝昏迷不醒,夜弘的胜算便又深了一分。   嘴角绽开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尚未蔓延到眼睛,却被一抹深思所取代。景沐暃作为锦绣的枕边人,又如何看不出来锦绣神色的微妙变化?深知这个时候切莫打扰了锦绣深思的思绪,默然无语的握住了锦绣柔滑的双手,将安慰与鼓励从两个人交握的手掌里传递了过去。   许是从这一瞬间的沉默上看出了端倪,夜痕正待说话,却是被一股力道拉住了手肘。夜痕转过头看去,意料之中的看到容若公主对着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夜痕也只得按捺下,知道此时是急不得的,只好缓和了面色,静等着锦绣揭晓答案。   “或许,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岔了。偏离了事情发展的所有轨道。”锦绣从桌子上拿起了那棵状若冰晶的透明灵草,若有所思的说道。   夜痕是自一开始就密切的注视着锦绣的神情,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对于锦绣说的话自然是分毫不差的收入了耳中。夜痕没有说话,想起景沐暃问着的皇锦绣所说的话,再加上锦绣说的话,全身上下都被冷意给笼罩,冷汗慢慢的从夜痕渗了出来,浸透了他的内衫,贴在脊背上,竟是从内向外透出一份冷意来。   容若公主就坐在夜痕身边,看着冷汗一颗颗从夜痕的额头上滑落,很快的便消失在颈项处。心中说是不担忧是假的,却无从安慰起,只得伸手反握住夜痕的手,在夜痕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事情还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总会有转圜的余地。”   声音不大,还是被身边的墨言给听了去。却见墨言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太子殿下既然这么担忧,墨某倒是有一个意见,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墨大当家的既然有良策,何不说出来,大家共同参谋参谋?”容若公主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愿,又见夜痕愁眉不展,故此开口说道。   景沐暃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墨言来回觑了一眼景沐暃和锦绣他们,心里头却是透亮的很。虽说,眼下探讨的是南夜国的国家大事,主角理应是南夜国太子殿下夜弘。墨言有种预感,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要发生了。当决定大容国和南夜国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决定南夜国命运的,并不仅仅是夜痕,还有景沐暃和皇锦绣这两位。   眼珠子转了转,墨言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说道:“王妃既然识得这药草,今夜,太子殿下要夜探皇宫,查看老……皇帝陛下的病症。”脱口而出的话,到了最后关头,又换了说法。墨言转头看了一眼夜痕,见他没有注意到他的用词,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说下去,耳旁却突地传来破空声!   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凝成一条线,虽然这声音来的倏然,但是墨言少年习武,本能反应还是让他脑袋一偏,躲过了突袭,随即在背后传来砰的陶瓷落地的声响。其他人却是纹丝不动的,容若公主甚至于端起面前的香茗,淡定的轻轻的抿了一口。墨言定定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景沐暃,饶是他的好脾气,此时也有些忍受不住,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一丝冷笑,面皮竟是僵硬了,说道:“王爷,这般又是如何?”   “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景沐暃像是对于墨言的冒火视而不见,眼神仍是淡淡的,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锦绣之时,眼睛里沾染着点点笑意,灿若群星。   墨言竟是被景沐暃无耻的答案给噎住了,还是摸不到头脑,只好一头雾水的看向容若公主和夜痕他们。在这这个护妻狂魔面前,借给墨言几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朝锦绣递眼色的,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容若公主身上。   容若公主倒是不负厚望,强忍着笑意,夜痕还怕她笑得太明显,得罪一桌子的人,在桌子地下,轻轻的拽了拽容若公主的袖子。容若公主知意,掩饰般咳了咳,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恐怕景王爷已然知晓墨大当家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出手阻止你罢了。”这其中的缘故,容若公主是真的想抽个空闲的时间专门给墨言这个平日里精明无比,有时候却傻不愣登的墨言科普科普。   “景王爷还没有听完在下说的话,怎么能,能如此轻率的拒绝墨某的建议?”墨言的话里行间已然带着淡淡的火气了。   “你能保证念念在皇宫中安全无虞?”景沐暃这才用正眼看墨言,眼神中竟然不带一丝温度,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墨言的身上,竟是让墨言感受到了,杀气。对,杀气。墨言眼神中的情敌之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景沐暃的重新审视。传言,大容国的景王景沐暃,不但是一位用兵如神的将军,更是一名江湖一流好手,如今看来,一流好手恐怕也是他的对手传出的,按照景沐暃现下的武功修为,足以进入顶尖高手的行列!墨言与景沐暃不一样,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这一双眼力见,墨言更加相信他的这一双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好不容易从自身的思绪中脱身,墨言眨了眨眼睛,赶紧打叠起万分的精神来应付起景沐暃起来,谨慎的说道:“九分。”江湖中,人尽皆知,若是琉璃阁阁主答应过的事情有九分的把握,这事情便是铁板钉钉的了。墨言稍微挺起了胸膛,想显示自己的成竹在胸。   “可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景沐暃慢慢的说完这句话,淡淡的抬起眼来看着墨言。在锦绣的安全的问题上,景沐暃是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的。要知道,南夜国皇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居住的地方,虽然锦绣对于皇宫中遇到的事情三言两语便遮掩了过去,但是景沐暃直觉,锦绣必然是对他隐瞒了些什么。并不是说对于锦绣的不信任,而是锦绣知道,自己的安危对于景沐暃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显然,锦绣在景沐暃心中的分量,墨言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锦绣听到景沐暃这如同誓言一般的话,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景沐暃那如同刀削的侧脸,耳根子却不争气的红了,抿了抿唇,伸手抓住了景沐暃的手。   容若公主大约是习惯了这两个人的节奏,看了一眼人在这里,心却已经跑到南夜国皇宫的夜痕,再看了一眼被景沐暃大受打击的墨言,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堆起笑脸说道:“景王爷为何不听听锦绣的意见呢。”   虽然是一句折中的话,却是明显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竟是支持墨言的说法的,让锦绣南夜国中走一遭。   这句话说完之后,桌上的人表情各异。夜痕好似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容若公主,墨言脸上的神情有着出乎意料的喜悦,反观景沐暃,脸色阴沉沉的,却是要黑的滴出水一般。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容若公主,有些咬牙的说道:“你就非让念念涉险不可么?”竟是有些质问在里头。   容若公主倒是不惧,对景沐暃的质问视而不见,反而看向锦绣。   景沐暃见容若公主对他如此的无礼,再也按耐不住。   夜痕见景沐暃起身,知道自家的小女人已然触到了景沐暃的逆鳞,见景沐暃脸色不善的站起来,便起身将容若公主护在身后。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眼见着一触即发,景沐暃面前突然被一只莹白的手给挡住了,景沐暃倒是没有感觉到意外。蹙着英挺的眉毛看着锦绣,等着她说话。   “太子殿下对于阿若的一片爱护之意,锦绣倒是感受到了。”锦绣说话了,却不是对着景沐暃说的,而是看着对着仍旧紧张不已的夜痕。“我今夜跟着你们进皇宫。”   锦绣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更是诡异的可怕。   景沐暃紧紧的珉禁了两片薄唇,原本刀削一般的脸上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霜,若是用锤子一敲,必定是冰雪片片。锦绣似乎毫无所觉,对着桌子对面三个无所事事的人,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对睿恒说,便不多留各位了。各位请便。”   自是下逐客令了。      第443章 重要性      几个人倒也知机,便将这空间留给这对璧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墨言自去准备安排众人进宫。虽说人数不是很多,倒也不至于引起皇宫里的夜弘势力的注意,但是万事还是小心点为好。   “你不相信我么?”景沐暃见门一关上,便冷冷的转身对锦绣说道。   锦绣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他们从相识再到相知,再到互相表明心意,最终成神仙眷侣,睿恒哪里舍得用这种语气和神情对她说过话?只怕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不过,这也不就说明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么?思及此,锦绣的面容便缓和了些,放柔了语气,转身看着景沐暃,一字一顿的说道:“睿恒,你要听好我下面要说的话。”锦绣双眼定定的看着景沐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我皇锦绣自嫁给你的那一天起,便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自此两心不相离。睿恒,你可懂我的意思?”   他又何尝不懂得?只是懂得了之后便化作更为深沉的担忧。景沐暃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锦绣的肩膀,说道:“念念,自我们结为连理的那天起,我景沐暃便发誓,不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如今呢,我却要经手你再经历一次龙潭虎穴的担惊受怕么?我是个男人,最应该在前面冲锋陷阵,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安全无虞。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本应该浓情蜜意的,锦绣却从景沐暃的话里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眼珠子一转,念头一转,锦绣狡黠的一笑,说道:“睿恒,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肺腑之言。”景沐暃的胸膛拍的山响。   “那夜探皇宫,睿恒便代替我去冲锋陷阵吧。”   “咦?”景沐暃还未从锦绣的话里回过神来,这次怎么如此好说服?还以为适才费得口舌只是一个前奏呢。   正当景沐暃游移不定间,便听得锦绣接着说道:“只是,睿恒,你会切脉诊治之术么?”   一句话将景沐暃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脸上错愕的表情,景沐暃的脸色便又要拉了下来,正要张嘴说话,嘴巴却被一只柔柔软软的小手给挡住了,却听得锦绣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要做的打算,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我皇锦绣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搓圆弄扁的女子,相信我能够自保,也能保住自己的孩子,睿恒。”最后一声竟是带着些恳求在里面。   “那我跟你一起去。”景沐暃伸手将锦绣的手从嘴边给拉了下来,生怕自己用力过大,将锦绣的手抱在他的大手里,说道:“咱们两个都是不容易退缩的人。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霎时,便将锦绣要说的话给别回了肚子里去。   锦绣的双颊鼓鼓,竟是有些小女孩儿气在里头,似怒还琛,竟是让景沐暃挪不开视线了。眼见景沐暃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锦绣心里还留着一股子对他的怨气,本想摇头躲开景沐暃的视线,却被一双大手给温柔的掰了回来,景沐暃的额头抵着锦绣的,鼻尖对着鼻尖,嘴唇似蜻蜓点水般轻触,温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锦绣有些受不住,眼睛眨啊眨的,长而卷的眼睫毛轻轻的刷在景沐暃的面颊上,带来如同蝴蝶扇翼的感觉。   一切静谧美好。景沐暃将唇印在锦绣因为怀有身孕而略显苍白的粉唇上,等两个人气息紊乱之后再退出,定定的看着锦绣,说道:“念念,你不怨我了罢?”   这一声不怨,竟是比任何情话都来的动听。锦绣心中一动,眼睫低垂,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景沐暃大喜,再也不用抑制心中的狂喜,紧紧的将锦绣拥入怀中,好似要将自己所受的担忧、惊恐以及喜悦都要通过这一个拥抱传达给锦绣一般。似是抱得太紧了些,锦绣难受般挣扎了一下,景沐暃只是稍稍放松了对她的禁锢,下巴放在锦绣的肩头,在他一生所伴的人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念念,我真的好高兴。”   锦绣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将力量全部依靠在景沐暃身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也是。”长伴相守一生,难免磕磕斑斑,愿以后的岁月长宁。锦绣偷偷的心里许下了一个誓愿。   难得静谧时光总是很短暂,屋檐下的滴漏滴答滴答。景沐暃和锦绣还没有从两个人享受这“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听的门板被人敲打的帮帮作响、锦绣推了推景沐暃,说道:“放开我,有人来了。”却是没有推动。就算是夫妻两个,被人看到了拥抱在一起,也难免太过于孟浪了些。   景沐暃伸手将锦绣不住挣扎的小脑袋按进了怀里,说道:“哪里有什么人?念念听错了。”   只是一个门板的间隔,自然是挡不住景沐暃的说话声音的,更何况他是故意说给门口的人听的。想让门口的那群不识趣的家伙听到之后赶紧的走开,免得打扰到他们。   哪知道,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门板上敲门声如同暴风雨来临,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景沐暃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正想不予理会,却听见,咣当一声巨响,门板被给拆了下来!   向内倒下的门板轰隆倒地,溅起的灰尘扑面而来,竟是要将两人笼罩其中。景沐暃连忙带着锦绣向后撤离,以免呛着锦绣。   烟雾散尽,容若公主连连咳嗽着从门口走了进来,挥手将扔固执的挡在面前的烟雾给赶走,容若公主看着锦绣黑了一半的脸,便朝着景沐暃呵呵冷笑,说道:“景王爷真是好本事。竟将念念气成这个样子。”   锦绣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阿若,我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啊!”   容若公主一个愣怔间,正要说话,却被夜痕给拉入了怀里,听到夜痕轻轻的说道:“别闹。”   容若公主也学着锦绣只是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我还没闹,你就开始这样了,我要是闹了,你岂不是要把我给关起来?”   “上老虎凳、辣椒水!十大酷刑让她好好尝尝!”景沐暃在旁边哼哼唧唧道。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夜痕无言的看着景沐暃,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门板,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再先,说道:“方才实在是对不住,我只是以为他在敲门,没成想会变成这个样子。”夜痕是个谦谦君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继续说道:“我着人把门给修好吧。”   “不给他修!他还让我尝遍十大酷刑呢!”容若公主从夜痕身后一个闪身,快速的走了出来,和景沐暃大眼瞪小眼。   “阿若,再怎么说,是我们的错。”   容若公主从眼力角逐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横尸地上的可怜的门板一眼,低头凝思。   夜痕见有戏,景沐暃和锦绣仍是一副连体婴的体态看着容若公主。   只见容若公主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说道:“我仔细的想了想,到底是这门的错!谁让它如此娇小,不经敲打呢?!”   ……   夜痕冲上前去,死死的抱着景沐暃的强劲有力的腰向后脱去,口里不住的喊道:“冷静,冷静,深呼吸,深呼吸。”只是这一大闹,便将在景沐暃身边的锦绣给露了出来。容若公主便上去拉住锦绣的双手,说道:“念念,今晚你与夜痕同去皇宫,定然要小心为上。”   锦绣一挑眉,仿佛早已在意料之内,说道:“到底是瞒不过你,阿若。”   “不是瞒不过我。”容若公主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是瞒不过你自己,这种一探究竟的事情,你不去,让我如何相信。”   “知我者,”   “景沐暃也。”锦绣刚说了上半句,却听得景沐暃不知道何时已然结束了和夜痕之间的纠缠,走到了锦绣身边,猿臂轻舒,自然而然的缠上了锦绣的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皱着眉头,说道:“最近饮食可曾懈怠?怎的不见咱们的孩儿长大?”   锦绣粉面再也撑不住的红了,不过,幸好,景沐暃还是有些分寸,这些话是贴着锦绣的耳朵说的,只是让容若公主听去了知我者,景沐暃也,这几个字眼。   容若公主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妹妹又被景沐暃给“调戏了”,满脑子都是景沐暃说的那句话上,冷冷的开口,说道:“连这样的醋都吃么?念念这辈子岂不是都要吃一辈子的莫名其妙的醋?”   景沐暃听到容若公主这句话,自然听出了她的眼下之意,倒是没有再揽着锦绣的腰宣誓所有权,而是静静的站在锦绣的身边,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能配的上她。对于彼此而言,我们才是独一无二的!”   不得不承认,景沐暃说的话虽是狂傲了些,却是他的真心话。锦绣本来便是个绝色清丽佳人,灵动的双眸,纤细的身段,冰雪灵动,聪慧过人,无一不在叙说着她的美丽清雅。景沐暃呢,容貌是一等一的出挑,再加上他的劳苦功高,这江山,一半是他打下来的,一半是他守着的,还有什么,会让他守护不好身边的深爱的人呢?      第444章 情意绵绵      容若公主不得不承认,就算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交集,两个人站在一起相触的视线便牢牢将他们两个人守在一方净土里,竟是任何人都是强插不进去的强硬而又情意绵绵的姿态。   想到这里,容若公主嘴角却绽起一丝微笑来,几个人成见尽释,无形之中又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闲话少叙,夜痕不会看不出来景沐暃的语气的变化,将话题转了回来,说道:“看来,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小问题已然顺利解决了。”   景沐暃挑眉,说道:“我与念念之间从来都没有问题,多是不想干的人。”这话便说的重了。锦绣默默的捏了景沐暃一下。   夜痕好似浑不在意,说道:“既然如此,王妃便稍事休息,墨大当家已然将今晚需要用的面具送了过来,还请王妃先行适应。”   “我的呢?”   “王爷也要去?”夜痕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挑眉不可置信的说道。   “与念念在一起,就算是龙潭虎穴又何妨?”   “虽说是南夜国皇宫,只是在景王爷眼中来去自如,可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小心些为好,毕竟,那个南夜国的皇宫,从底子里,已然换了芯子了。王爷武艺高强,若是有王爷同行,自是再好不过,我想墨大当家的若是知道王爷今夜同行,也是极为愿意的,只是还是要早作打算为好。”夜痕淡淡的说道,将现在的形势三两句话便分析的透彻。   景沐暃也知道单逞匹夫之勇,只会将锦绣置身于刀枪剑雨之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极力避免的结局。只是这毕竟是南夜国,不是大荣国,少不得要借用别人的气力,对于此,景沐暃心里不舒服,却也是没有办法。   思及此,他低头看着锦绣,有些歉意,有些无奈在那目光里头。   锦绣与他夫妻同体,又怎么会不知道景沐暃心中所想?这个男人总是将她置身于他的保护的羽翼之下,从不允许她有一点的伤害,这是他的自尊,也是他的骄傲。   锦绣冲着景沐暃安然一笑,笑意绽放在她的脸上,竟是让景沐暃有点挪不开视线。   半响无话。   墨言在容若公主将门板给一脚踹开时,便得到了消息,赶到了小院里,本来做好了劝架的准备,却没想到内里是一片和煦融融之色。见危机解除,从屋外转了进来,满脸笑意的说道:“大荣国军神出马,自是再好不过的。”墨言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只是夜探南夜国皇宫,这阵容便如此强大,简直将家底给抖搂给别人了。更是万万不得有失。若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只怕,南夜国的这盘棋,还只下了个开头,便能看到结局了。   想到夜弘那心狠手辣的性子,墨言的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几分。景沐暃、皇锦绣以及夜痕是断然不能出现任何岔子的,若是被夜弘一窝端了,连墨言和琉璃阁都不能身免被夜弘追杀的命运。   “睿恒,我……”心脏骤然传来的慌乱,一下子让锦绣唇上的血色尽失,头也有些晕眩,只好紧紧的抓住了景沐暃的手。奇怪的是,这阵慌乱很快便过去,只剩下锦绣仍然紧紧的抓住景沐暃的手。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锦绣抿紧了两片薄薄的唇瓣,看了景沐暃一眼,却又低下了头。   “念念怎么了?”景沐暃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锦绣的眼睛是清亮的,很少会露出迷茫,又不知所措的神情。竟是有些担忧深埋在漆黑如夜色的瞳孔里。像这般在外人面前紧紧的抓住的他的手却是很少会出现的情况。   锦绣抬起头,看着景沐暃冒出些微青色髭须的冷硬下巴,有些茫然,有些担忧,却又无法解释心里的那阵心慌,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好强压下心中的那股子不适感,在嘴角上扯出一抹笑意,说道:“没什么,想必是站了这许久,有些劳累了。”   景沐暃这才如惊醒一般,容若公主拆下了门板,波及不是很广,至少凳子还是干净的。景沐暃扶着锦绣寻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锦被过来,铺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小心翼翼的扶着锦绣侧坐在贵妃榻上。偏西斜暖暖的阳光从纱窗的间隙照了进来,竟是让人有了昏昏欲睡的冲动。   司墨他们并没有跟过来,夜痕屁颠颠的为容若公主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了锦绣躺的贵妃榻那边,说道:“阿若,请坐。”   容若公主含笑坐了。   墨言见夜痕也搬了一张椅子过去,只好在暗中叹了口气,也挪了过去。这样,锦绣斜靠在贵妃榻上,景沐暃坐在锦绣身边。而容若公主和夜痕则是坐在锦绣对面,迟来的墨言看了看,嘴角一撇,识相的坐在小风徐徐吹来的地方。除了墨言之外的所有人相视一笑。   墨言在心中暗叹:简直不给小民留活路啊。   言归正传。墨言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张地图,夜痕手疾眼快,一张手,一张小杌便到了自己的手里。夜痕将小杌放在中间,墨言顺势将地图铺在其上,把地图徐徐的展开,一座高大的建筑便在众人面前缓缓的出现。   夜痕的瞳孔猛地一缩。容若公主看到了地图的全貌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了夜痕。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这地图中所画的便是这南夜国的皇宫了。   果然,听到墨言缓缓的说道:“太子殿下和荣若公主想必对这地图并不陌生吧。不,应该说,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路怎么走。”   “那墨大当家所为何意?”容若公主代为开口问道。这地图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笔,没有显示出平日里南夜国皇宫的巍峨和气势来,但是,仔细看看便知道,这地图的所做之人想必是费尽了心思,一花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侍卫,都画的清楚无比。如此看来,墨言倒是真的是在很久之前便在筹谋此事,为此也是费尽了心思。   想到这里,夜痕又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个主动效力于麾下的琉璃阁阁主,重新审视墨言起来。   墨言自然不知道自己将地图掏了出来之时,自己的地位在夜痕的心中的地位又动了动,看着容若公主说道,“公主问的好。”墨言微微一笑,说道:“墨某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对南夜国皇宫了如指掌。为何还要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主要是目的有两个。”说到这里,墨言看了一眼景沐暃和锦绣,说道:“对景王爷和王妃来说,南夜国皇宫无异于迷宫一般,尤其是到了晚上,方向更是难辨。”   “墨大当家此话是忘了我们即将要跟着谁进南夜国皇宫么?”景沐暃听了一点,听出了点道道,出言提醒道。   “王爷莫要着急,我正要说到这个地方。”墨言看了一眼夜痕见他无异常便继续说道:“墨某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对于宫殿之处知之甚详,但是,这南夜国皇宫已然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相熟的皇宫了。”   “老五这些年到底是做了什么?!”夜痕听出了墨言的未尽之意,直接出言问道。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说来。”   原来,墨言为了以防万一,便在自己的宅子与皇宫之中修了一条地道。这皇城看起来占地甚广,皇帝居住的养心殿更是在中心的中心。看起来与墨言的宅子天差地远,也只是看起来而已。那日,墨言找了一个能工巧匠将沈鹏再南夜国皇宫中所画的各部分图纸给凑成一起,豁然发现,皇帝所在的养心殿竟是和墨府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在皇城之中,只要穿过御花园便能轻轻松松的到达老皇帝的养心殿外。于是,墨言便有了一个疯狂的主义,在自己不常住的院落之中,打通一条通往南夜国皇宫的畅通无阻的道路来。当时,任侠飞和沈鹏都以为墨言疯魔了,恨不得找个神婆来给墨言招招魂!只是神婆还没招来,墨言却将自己的想法全然告知,沈鹏和任侠飞两个人这才渐渐知道墨言在沉稳的身子底下藏着一个多么疯狂的一个灵魂。   只是,让任侠飞和沈鹏想通,不过是这计划的第一步,在打通地道时候,也是着实不容易。为了不至于引起夜弘的猜疑与疑忌,墨言命任侠飞找了几个工匠进府,白天在府中敲敲打打,到了晚上,这才开工挖地道。进程之慢,可想而知。任侠飞在下面监工。等到有一天,任侠飞大汗淋漓的从地道里出来,直奔了墨言的房间,说道:“主子,我们挖到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墨言想问的更清楚些。无奈,任侠飞从未见过这玩意,只好将墨言带到了地道里,只见他招来的那几个见多识广的工匠,都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不停的转动的黑乎乎的玩意儿。   听到墨言讲到这里,锦绣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事出其反必为妖。墨言偷偷的挖了通往皇宫的密道已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竟然碰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锦绣心中的不安又在蠢蠢欲动。   却听得墨言继续说道:“墨某也是头一次见那么神奇的装置,见它所占地方巨大,也没法挪动,只好按下不动。”   “墨大当家的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东西是在皇城中的哪个位置?”锦绣突然问道。据墨言的描述,这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东西巨大,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是普通的人家所能承受的起的,再加上,那个奇怪的物事出现的地方确是在皇城的下面,却是让人有点迷惑不解。      第445章 笑意      墨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公主果然是冰雪聪明。没错,那个奇怪的物事出现在的,正是皇宫的御花园下面。”   锦绣的眉毛皱的更深,用手撑着下巴,细细的思索起来,说道:“那么,这个奇怪的物事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墨某当时也觉得奇怪,便招了沈鹏下来,快速的瞄了图,找了在南夜国颇为有名的桑家,倒是跟琉璃阁颇为相似的一个门派。”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奇怪的物事是用来机关术数之用?”锦绣觉得头隐隐作痛,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么,南夜国的皇权之争谁胜谁负,变成了一个压倒性胜利了。   “没错。正是如此。也亏得早年间我与桑家的当家有过一面之缘,这也是他的得意之作,所以说,他痛快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了一个透彻。”   “这可是夜弘的手笔?”夜痕在旁边静默的听了半响,此时,便有些沉不住气,张口问道:“还请墨大当家的坦承相待。”   “这是自然。”墨言拱了拱手,说道:“我又怎么会欺瞒各位。这是此事事关重大,绝非人力所能为,有些耸人听闻了。”   “还请直言相告。”   “夜弘在南夜国皇宫内设置了无数的机关,而墨某挖到的那个物事,便是启动这个机关的最重要的开关。”   “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墨言的身上。墨言的神色便也凝重了几分。继续说道:“这也是墨某为何明知道太子殿下对于皇宫知之甚详的情况下,还让沈鹏准备了图纸,原因便在于这里。”说着,墨言伸手指着地图的某处,说道:“夜弘的寝殿在这西南角上,而老皇帝的养心殿和御花园却是在皇城的正中偏东的位置,正好与夜弘的寝殿在一条对角线上。”   “淑妃的寝殿,在夜弘的寝殿与养心殿中间的线上。”锦绣突然出声说道。那晚的惊心动魄的经历,或许,锦绣这辈子再也忘不掉了。   “没错。”墨言看了一眼锦绣,继续指着说道:“夜弘便以养心殿为中心,布置了一个机关之术,整个皇宫便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他怎么敢?!”夜痕痛声说到,“这是大逆不道啊。”   “太子殿下还不明白么?”锦绣还未等墨言等人出声说话,冷声说道。   夜痕还没有从夜弘在南夜国皇宫内安装机关之术的冲击里回过神来,有些愣怔的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皇帝倒下之前,却让人带着一封密诏给你,然后,传旨的太监却不知所踪,现下还没有找到他的所在,这是疑点之一,太子殿下刚刚复位,老皇帝却一封密诏让你连夜离京,其后,老皇帝便再也没有出过养心殿,这是其二,太子殿下失踪之后,夜弘却是最为关心你的动向,甚至不惜以弑杀父皇的罪名来全国通缉与你,这是其三。”锦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精神竟是有些不济,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停了下来,细细的喘了几口气,说道:“这么多疑问,都是围绕着一个疑点,太子殿下,就是你啊。”   “什么?”锦绣说完之后,不仅夜痕下了一跳,便是容若公主,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定定的看着锦绣。   “继续说下去。”   景沐暃倒是听懂了锦绣的话,见锦绣挨得十分辛苦,不着痕迹的往贵妃榻上靠了靠,将锦绣有些绵软的身躯,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阻止锦绣接下来要说的话,看着夜痕,两片薄唇一吐,说了两个字。   夜痕和容若公主紧紧的看着景沐暃嘴巴,却听到景沐暃说道:“玉玺!”   “原来如此。”墨言作“恍然大悟”状。锦绣却是看着墨言的表情,靠在景沐暃的怀里翻了个白眼。墨言嫁妆没有看到锦绣的眼神,继续说道:“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夜弘知道,若是他将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传播出去,太子殿下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宫面见自己的父皇的,这个机关,便是专门为太子殿下而设下的拳套。”   “最终目的便是为了玉玺?”夜痕楠楠的说道,“可是这玉玺并不在我手上。”   “玉玺在不在殿下的手上,这个问题对于夜弘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墨言收敛了些许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最为重要的是,夜弘以为这玉玺在谁的手上。”   “如此说来,今晚上的行动,岂不是夜弘了如指掌?”容若公主有些担忧的说着。   “那倒未必。”锦绣插话道:“老皇帝只是病重,却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所以说,那个机关,我们只要事先知道了,就没有什么。当前,最为重要的,便是要弄明白老皇帝的病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锦绣说的没错。如今,夜弘的势力如日中天,能够阻止他的,也只有老皇帝一人了。而最为要紧的便是要明白,是谁让老皇帝陷入的昏迷,该怎么才能让老皇帝重新站回到朝堂之上。   想通了此关窍的墨言浑身倒是轻松了不少,将地道通向的御花园,与此行要到达的老皇帝的养心殿的位置细细的说了一边给锦绣和景沐暃听,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架不住两个人都聪明绝顶,不消一会儿,便将地形记得滚瓜烂熟。墨言心满意足将地图卷了起来,说道:“王爷、王妃请见谅,不能将这个地图交给你们。”   锦绣和景沐暃点头同意,心里自然是知道他的顾虑的。这地图在他们身上自然是万无一失的,若是遗失了,那便是大大的隐患了。   却见墨言将地图塞到怀里之后,又从袖筒之中拿出来了两张人皮面具,说道,“这是墨某的一点小心意,还请王爷和王妃收下。”   锦绣探着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景沐暃见她在他怀里蠕动的着实辛苦,便伸手从墨言手中拿了一片,只觉得触感细滑,竟是和真实的皮肤触感差不多。景沐暃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闪过,便转头递到了锦绣手上。   锦绣将人皮面具拿在了手里,也是少不了一点惊诧,吧人皮面具平铺在受伤,说道:“这就是人皮面具了吧?”还真是第一次见呢。说完便往脸上贴。   景沐暃见状摇了摇头,先把锦绣扶正,让她做好,伸手吧锦绣手里的人皮面具给接了过来,轻轻的覆在了锦绣的粉面上,竟然是天然无缝。   贴完之后,景沐暃不住的感叹,说道:“简直是天衣无缝。”   锦绣从景沐暃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却是看不清楚。锦绣转来转去,想找一面镜子,看看现在到底是变成什么样子了,回头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正是容若公主。   “阿若,让我瞧瞧我现在的样子。”锦绣眼前一亮,期待的看着容若公主。   “念念还是这样无趣,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容若公主私家还真的感叹,还是听话的举起了一面铜镜。   映在铜镜里的再也没有那张倾国倾城之貌,有的只是一张最为平凡的脸蛋,鼻梁不再高挺,反而有些塌陷,小巧的嘴唇却被一只香肠嘴所取代,原本白中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现在却被暗淡无光的面孔所取代。只是那一双灵动的漆黑的翦瞳,仍是清亮如常,更是显得灵慧无比。   容若公主端详了锦绣这张崭新的面孔半天,感慨的说道:“念念,在我熟悉你这张脸之前,你还是不要上街了。”   锦绣倒是被容若公主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被逗笑了,说道:“这是为何,阿若?”   容若公主又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我怕你仍在人堆里,我找不到你。”这张脸着实是没有任何能让人给记住的特点。   景沐暃听到容若公主这句话,心里有些不乐意,说道:“念念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你看不出来么?”   这话倒是让人无话可接,容若公主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夜痕给拉住了。夜痕拉着容若公主的袖子,说道:“此时,离天黑尚有两个时辰。两位还请先行休息,到出发之时,我再来相请。”说完,干脆利落的告辞离去。   墨言也没有了留下的理由,跟着告辞了。   锦绣和景沐暃互相对视了一眼,橘红色的阳光映在彼此的瞳孔深处,像是在眼睛里面点燃了火光,烧暖了彼此的心窝。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了一眼,各自撑不住的笑了。   景沐暃渐渐的止住了笑声,看着仍然滚在贵妃榻上笑做一团的小女人,仍是忍不住的染上了笑意,将锦绣从床上拉了起来。盯着她被闹出点点泪花的眼瞳,笑意不断扩大,直到在眼中都沾染了点点笑意。   锦绣突然说道:“对了,睿恒,我还不知道你的人皮面具到底是什么效果呢。快带上看看。”锦绣少有的一脸兴奋,从小杌上,伸手拿了,便要递到景沐暃手里。   景沐暃暗暗的叹了口气,虽说两个人已然成亲多时,可是锦绣好似心中还有最后一点心防使得。也罢,锦绣所有的风情都对他一人展开,这便也足够,想到这里,景沐暃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说道:“念念与我带上。便如同我为念念带上那般。”   锦绣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个幼稚的男人好像又回来了。   “快点,念念,我还在等着呢。”锦绣一看,可不是,景沐暃闭着眼睛,伸长了脖子,吧脸凑到锦绣面前,等着锦绣为他带上面具。      第446章 面具      景沐暃等了半响,还是没觉得锦绣有所动作,想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却被一双略带冰凉的小手碰触到了脸上的皮肤。冷热相交,景沐暃的身上,霎时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却是锦绣的小手在景沐暃的脸上一探究竟。   景沐暃觉得锦绣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乱摸,沉默了半响,不自觉得开口道:“……念念,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睿恒,别动。”锦绣边说着话,边将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了景沐暃的脸上。   景沐暃闭着眼睛开口,说道:“念念,我怎么感觉这张人皮面具如此紧绷?”   “贴好了。睿恒,睁开眼睛吧。”   景沐暃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眼前正是一枚明晃晃的铜镜,待得他看清楚镜子中的人之后,一把把镜子挥到了地上,大吼道:“这货到底是谁?!”   锦绣丝毫没有因为景沐暃的动怒而吓着,而是倒在了贵妃榻上,哈哈大笑起来,“睿,睿恒,哎呦,我的肚子。”锦绣抱着肚子看着近在眼前的穿着男装,脸却是一张平凡无奇的女子面庞时,不禁做出了一副浪荡公子哥的姿态来,伸出两只细白的手指头,勾住景沐暃的下巴,强忍着笑意,说道:“美人儿,今夜便从了小爷如何,这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呢。”说到底,锦绣还是个姑娘家,头一次说如此孟浪的话,说完,倒是自己的耳朵尖先红了。   景沐暃这才注意到,原本覆盖在锦绣那一张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已不在,露出了本来的清丽面孔。映着红彤彤的耳垂,更是鲜红欲滴,让人垂涎不已。   又听得锦绣说洞房花烛这几个字,一抹邪笑从景沐暃的嘴角上慢慢的扯了出来。只见他故作娇羞的说道:“从今以后,奴家便是你的人了。”捏着嗓子说话,竟是做出一般小女儿家家的不胜娇弱的姿态来,还用欲语还休的眼神看着锦绣。   锦绣状若不经意间的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脸上恢复了清明,看着景沐暃装成的“绝色”丽人,面无表情的道歉,说道:“睿恒,我知错了。”   “相公,不要嘛,今晚是人家的第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怜惜我呢。”景沐暃玩游戏玩上了瘾,自然不放过任何机会,趁着撒娇的功夫,人已经滚到了锦绣的肩膀上。到底是顾念这锦绣和腹中尚小的孩子,还是留了几分气力,若是全身的重量压上去,怕是锦绣要内伤了。   景沐暃见锦绣说不出话来,知道锦绣脸皮薄,便出言逗道:“怎么了,相公,看你的脸色这么红,莫不是在害羞?”   听到景沐暃的调戏之言,锦绣再也忍不下去了,面上带着似嗔还怒的神情,说道:“睿恒,你……”   景沐暃也知道不可玩的太过火,轻轻的咳了咳,恢复了本来的声音,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复又呆在锦绣的脸上。   面具在景沐暃的脸上贴了不少的时间,景沐暃又没有用清水沾取,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看起来可怜的紧。锦绣的脸上仍然残留红晕,竟是面具都遮挡不住,景沐暃从地上将黄铜镜子捡了起来,将两个人的身影都笼罩到这镜子中去,说道:“你看,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锦绣承认,她听到这句话时,藏在面具下的脸,又是红透了几分。   锦绣和景沐暃玩闹了一会,只觉得酸洗酸软,竟是使不上力气来。映雪一直呆在屋外,省的锦绣有事找她。景沐暃便唤了一声。   映雪低着头,小心的进来,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念念疲乏的紧了,你去厨房,给念念顿一碗冰糖燕窝过来。”   锦绣一听到燕窝,便皱紧了好看的眉毛,说道:“不要燕窝,有味道。”竟是带着一丝小孩子脾气。   “里面加了冰糖,盖住了那个味道。乖,晚上夜探南夜国皇宫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你多吃些便多有点气力,也让我多省点心,嗯?”景沐暃倒是对锦绣的口味知道的紧,吩咐映雪赶紧去做之后,又对着锦绣说道:“你先躺下休息一会,我守着你。”   锦绣点了点头。躺下便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看着锦绣娇憨的在睡梦中不设防的容颜,景沐暃有一怔忪的愣神,觉得认识锦绣好似就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已然过去那么久了啊。   景沐暃伸出手指,细细的描绘着锦绣的平淡的容颜,说道:“一辈子很长,我们慢慢来。”   锦绣醒来之后,太阳西沉,而景沐暃已然不在了屋子里。环顾了一周,却发现自己所待的地方,并不是惯常住的小院的住房,看这方位,却是一个西厢房。   锦绣掀被而起,就要去一探究竟。正要掀开门帘子,却看见映雪端着一碗粥品走到了锦绣面前,一脸惊讶的说道:“咦,小姐,你起来了?正好,王爷让我为您炖的冰糖燕窝,赶紧趁热喝了吧。”   “王爷呢?”映雪一脸迷茫的看着锦绣,来回扫视了一眼屋子,说道:“刚才还在的,这会儿的功夫,人去哪里了。”   锦绣顾不得映雪手里端的什么冰糖燕窝,伸手格挡开了映雪孜孜不倦想让她喝下去的手,说道:“映雪姐姐,你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便喝。”   “小姐,不行,我要是放在这里,您要是喝了才怪呢。”映雪深知,锦绣对于吃的一途倒是不是很上心,尤其是对于滋补之类,更是视为洪水猛兽一般。   锦绣着实是着了急,却又甩不开映雪,只好转身接过映雪手中的汤碗,捏着鼻子将冰糖燕窝粥几个大口便塞到了肚子了,把空碗来了个底朝天,示意一滴汤没有浪费,这才把空碗交给了映雪。   映雪满意的接过碗,见锦绣便要往外冲,说道:“对了,小姐,我看到姑爷好像是去了太子殿下和容若公主的那个院落了。您小心着点,千万别摔……着。”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映雪的视线里哪里还有锦绣的影子?摇了摇头,便朝着厨房去了。   锦绣快走了几步,一阵晕眩感随之而来,只好放慢了脚步,慢慢的朝着夜痕的院子里迈进,原本短短的路程,竟是漫长无比。   锦绣按复兴的抚了抚肚子,将那一阵的恶心感去处之后,抬头,便到了夜痕的院子。   小院清新雅致,别有一番趣味。却听得阵阵的说话声音从主房里传来。   “王爷这般随意的下决定,可曾问过王妃的意思?”听着声音,是夜痕。   “夫妻本是一体。这是我的决定,谁也不能动摇。”景沐暃低沉了嗓音,竟是让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室内一阵静默无语。锦绣听了半响,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从原路返回了自己住的小院的西厢房。   映雪正在收拾屋子,见锦绣一脸沉思的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走上前去,有些紧张的上下查看锦绣,说道:“小姐,脸色怎么会如此苍白,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锦绣摆了摆手,示意映雪不要说话。   映雪见锦绣有些疲累,扶着锦绣在贵妃榻上坐下。锦绣单手揉着额角,对映雪摆了摆手,说道,“映雪姐姐,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人呆一会。”   映雪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闭目不言的锦绣,终究是压下了心里不断涌出的怪异感,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转身离去。   锦绣自是听到了那门轻轻带上的声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清明之色,哪里还有疲态?倒不是锦绣在避讳映雪什么,而是想独自理清现下已然是一团乱麻的景象,该是如何的收场。   夜弘,南夜国老皇帝,沫沁柔,皇晟樊,夜痕,种种势力掺杂在一起,便成了不可解的谜团。锦绣有些头痛的抚弄着额头。本来以为一月之期,必能将母后安然的带回到大荣国父皇的身边,没想到中间出了如此多的岔子,竟然连景沐暃也陷在里面不可自拔。景沐暃放不下她到倒是情有可原,可是,阿若-容若公主竟然同南夜国太子夜痕之间还有如此之深的牵扯,也超出了锦绣的意料之外,不过,倒不是起了棒打鸳鸯的心思,更多的便是乐享其成的态度在里面,否则,容若公主和夜痕此时也不会过的多舒坦就是了。   这些因果且放在一边,夜弘与夜痕之间的态势一触即发,眼见着夜痕也在暗暗的联系其在南夜国安插的暗桩,只怕,与夜弘也是不死不休。夜弘在明面还好说,南夜国的国事自是交给夜痕与墨言他们去烦恼。只是……锦绣蹙起了眉头,眉间展露出些许愁绪。   景沐暃回来之时,便看到锦绣状似百无聊赖的单手撑着下颚,实际上,陷入一片深思之中。他在锦绣身边坐下,说道:“在想些什么,如此出神?”说着,便为锦绣倒上了一杯蜂蜜水塞到了有些微凉的双手间,指尖触及一片冰凉,景沐暃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先是起身为锦绣披上了枣红色狐裘披风,又转身唤来映雪,点上了薰笼,又撒上了一层熏香。锦绣已然怀有身孕,是断然不能再用掺杂着麝香的熏香了。      第447章 桃花香味      等淡淡的花的甜香味儿在室内散播开来,锦绣也回过神来,细细的嗅了一口,轻舒眉宇,笑着说道:“这是桃花香味呢。”   景沐暃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在锦绣对面坐下,说道:“算是他有心,知道你在孕期,闻不得麝香的香料,特地寻了些桃花汁子炼制的香料来。”话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墨言了。   锦绣也跟着点头,但也不便夸的墨言太过,只得说道:“琉璃阁生意牵涉甚广,找寻起东西来,自是简便些。”   只字不提墨言,反而是将琉璃阁夸赞了一番。让景沐暃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转念一想,想起刚进门时,锦绣略带深思的神色来,于是顺手把锦绣手中握的茶杯拿了出来,换上了汤婆子,问道:“念念,我见你心神不宁,可是有何烦恼?说来与为夫听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比一人烦恼要来的好。若是你劳心过度,伤了腹中的孩儿,这该如何是好?”说着,眼睛不断瞄向锦绣还未见分晓的小腹处,来回徘徊。   一丝羞窘悄然的爬上了锦绣的秀颊,锦绣有些赧然,说道:“这时日尚短,睿恒又说些不找边际的话了。”正了正脸色,说道:“倒是有些事情要与睿恒商议,不晓得是否是时机。”   “念念但说无妨。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和分彼此?”   锦绣将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今日,我将近日所发生的一切,尽数想了一遍,有了些头绪,可是,还是有些变数在这里面。”   景沐暃听了锦绣所说的话,听出了锦绣的隐忧,起身,坐到锦绣身边,吧锦绣小小的纤细的双手笼入那由于常年握着三尺雪锋,指间长出薄薄的茧子,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担当与承诺的大手里,竟让锦绣莫名的安心。锦绣就势靠着景沐暃宽厚的胸膛,任由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却听得景沐暃的声音从头顶悠悠的说道:“有我,自是为你遮风挡雨,再也不漂泊游离。”   “嗯,我相信你。”锦绣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两个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锦绣说道:“现下,南夜国的局势仍是在一团迷雾之中,夜痕与夜弘之间仍是在暗斗,偏偏皇晟樊和沫沁柔,”说到沫沁柔,锦绣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知道在这场皇权之争中到底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这才是我忧心的地方啊。”也不知道母后的处境到底是如何了。这个念头只是在锦绣的脑中闪了一闪,就跑了开去,只要能找到皇晟樊和沫沁柔,自然能够找到母后了,也能解的开当日母后为何独自离去的谜题了。   “当初,皇晟樊狼子野心,不但想要夺到大荣国的皇位,更是想要求娶于你,自知胜算不高,便请来初到大荣国的南夜国的太子夜痕助拳。只是形势比人强,夜痕竟是站到了我们这一边,便让他的打算落了空。现在看来,皇晟樊便如同当日一般,如此投靠,亦或是说是与南夜国的实权王爷夜弘结盟,无非是想借助南夜国的国力想要抢夺回他以为本该属于他的那些罢了。”说到这里,景沐暃竟是有些恨恨起来。他只要一想到皇晟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是对着怀里的人儿起了那不该起的心思,尤其是竟是趁着锦绣丧失记忆之时,趁虚而入,若不是他及时找到锦绣,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心中的暴虐竟是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想要立时将皇晟樊碎尸万段,以消他心头的滔天恨意!   “依睿恒之见呢?”锦绣等了半天,还未等到景沐暃说话,便抬头看了一眼景沐暃,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不觉出声问道。   “念念应该已经知道这所有的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吧?”景沐暃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暴虐之气强压下去,说道:“咱们这所在的局面,是南夜国啊。”   锦绣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若是夜痕失败,我们必然会成为夜弘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他忌惮着咱们背后的大荣国,倒是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我担忧,皇晟樊会将母后转交到夜弘手中,以此来掣肘父皇。”   “不仅如此。你我也成了夜弘的目标。营救母后最后还是镜花水月一场了。”锦绣和景沐暃心中一沉。   锦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展眉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与夜痕之间的盟约岂不是你不能负我,我不能负你的两情相悦之态,你说是么,殿下?”   这声殿下是不是对着景沐暃说的。景沐暃一愣,竖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果然,便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夜痕和他的随从司墨走了进来。   神色上还有几分不自然,夜痕轻轻的咳了几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便来看看景王爷和王妃收拾好没有。”   锦绣从景沐暃的怀中退了出来,笑着说道:“早就恭候殿下多时了。殿下稍待。”说着,不再赘言,便拉着景沐暃转到屏风之后,不多时,便走了出来,竟是一副不起眼的有些瘦弱的小太监的打扮了。   景沐暃也比较简单,只是身材过于高大威猛,自是不方便再扮成太监,幸好,夜痕早有准备,带了一套侍卫的衣服给景沐暃换上。   锦绣也为景沐暃整理仪容,看着景沐暃精光大放的眼睛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睿恒眼睛神采过于外放,太过于引人注目了些。”   “那这样呢?”景沐暃覆上了那层面具。此前为了方便,便将面具取了下来,如今带上,五官被束缚在小小的面具里面,到底是有些不适应。“这样如何了?”锦绣仔细一瞧,面具将景沐暃的眼距拉宽,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睛,却是有些挣不开的样子,整体看,与普通侍卫无异。   锦绣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出现在夜痕面前的便是两个全然的陌生人了。   夜痕有一瞬间的愣怔,很快便回过神来,对着锦绣说道:“今晚便看王妃的了,还希望王妃能够施展扁鹊之术,挽救我父皇,南夜国于危难之中,夜痕在此先行谢过了。”便要拜倒下去。   锦绣连忙给景沐暃使了个颜色。景沐暃一个闪身,便将夜痕给掺了起来,说道:“殿下着实太过于客气。”   锦绣忙说道:“太子殿下,你我现下共乘一舟,自当同舟共济,度过难关。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锦绣?”   夜痕感念不已,连口称谢不提。   此时,一弯晕黄的月亮挂在天空之中,不知道何时,室内已然亮起了灯火。景沐暃看着窗外踏着月色而来的人影,眯起了眼睛,缓缓的说道:“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听到景沐暃的话,锦绣和夜痕一行人都朝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来的不是墨言和容若公主还能有谁。   墨言一推门进来,看到室内的四个人,两个侍卫装扮,两个是小太监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各位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便不多言语了。此行事关重大,还请各位珍重自身。沈鹏。”   “属下在。”随着墨言的不容置喙的轻唤,沈鹏便置身于烛火之中。“主子有何吩咐?”   “你且仔细看清楚这几位贵人易容后的外貌特征,定要将他们安然无恙的送回到我府上。听到没有?”   “是,属下明白。”   墨言沉声吩咐完,转身朝着锦绣他们,却是换了一副笑脸模样。想了想之后说道:“此行,若是平安无事便好,若是惊动了夜弘他们,我这府中是万万回不得了。我还在大都城中准备了另外一处落脚点,如有万一,还请各位到别处暂避,我自会联系。”   锦绣点头表示理解,伸手握住了景沐暃的手,说道:“还是墨大当家的考虑周全。这城中的暂避点,可是与这皇宫密道相连?”事关生死,锦绣想的自是全面。   “若是被夜弘发现,密道已然走不得了。我已然为各位准备了另外的脱身法子,到时候,便是沈鹏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墨言深吸了口气,说道,“各位,准备启程。”   “我只盼望沈鹏还是安稳的当个领路人就好。”这句话墨言的语气很轻,像是含在了嘴里,却是被锦绣听了个正着。   月行斗牛,隐于厚重的云层之后,生生的笼罩出肃杀的气氛来。沈鹏走在最前,为一行人指路,夜痕与容若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竟是没有说些什么,与司墨走在中间,锦绣和景沐暃手拉手走在最后。   “到了南夜国皇宫,睿恒便该放手了。”锦绣将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举了起来。   “哼,南夜国皇宫还早着呢,这地道只是匆忙之中挖去的,哪里经得过考究?又窄又矮,地面坎坷难行,为夫还能扶着你些。”景沐暃振振有词的说道。   这时,他们已然走进了地道之中,景沐暃虽然是刻意压着嗓音,并非害怕自己的这些言论被人听了去,只是单纯不想让人听到他与念念之前的悄悄话而已。   锦绣不知为何,在心里默默的同情起墨言起来。同样的,走在前面带路的沈鹏,在心里也是为主子拘了一把辛酸泪,真是躺着也中枪,主子并没有随行,没想到景王还是对主子“念念不忘”,闲着没事,便祭出来敲打一翻。      第448章 回来      只是,这些本不是他该听该闻的,于是,沈鹏干脆伸手从袖子中间掏了两个小小的耳塞出来,耳不听为净。   锦绣便噤了声,夜痕和司墨更不会说些什么。一行人在地道中相安无事,只能听到脚步声回响在地道中有节奏的回响起来,赶路的速度便不自觉的加快,很快,沈鹏转头对着夜痕说道:“殿下,我们快到了。”   夜痕心中不由得一紧。谁能够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时隔半年,再次回到从小生长起来的宫殿时,竟是以何等的姿态,何等的途径走进来的。酸涩渐上心头,夜痕仰头将那股酸劲头给压了下去。   司墨在一旁低声劝解,说道:“殿下,皇帝陛下还在等着殿下呢。”   一眼惊醒梦中人。没错,南夜国老皇帝才是扭转这一切的关键。此时的伤春感秋未免太不合时宜了些。   一行人走到一处台阶面前,随着沈鹏拾阶而上,前面是一堵厚厚的墙壁,上面散落着尘土之物。沈鹏停了下来,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半响,在某处轻轻一摁,便听到磕答转动的声音,少顷,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锦绣的眼中闪过奇异之色,与景沐暃对视了一眼,便跟在而来夜痕的身后,景沐暃先让锦绣通过,自己断后,很快,便看到锦绣呆立当场。   “念念,怎么……”话还没有说完,景沐暃连同锦绣一同呆立在当场,只见,与御花园有着一墙之隔的,原本繁华似是永世不凋零的那代表着无上荣宠的毓秀宫竟是只剩下了断壁残垣,片瓦琉璃。   还是夜痕率先回过神来,低声的说道:“此处虽是人烟罕有,到底是不宜久留,快走。”   沈鹏也是沉了脸色,说道:“请随我来。”   几个人鱼贯前行,景沐暃也收起了玩闹的性子,打叠起十万分的小心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最大程度的来保证锦绣的安全。   幸而,南夜国老皇帝所居住的养心殿离着御花园并不是很远。按照沈鹏和夜痕提供的情报,墨言将宫中侍卫轮值区域、换岗时间以及巡逻间隙进行了推演,此时,时辰已然算是深夜,侍卫巡逻的次数和频率自然比前半夜松懈了许多。锦绣他们没有受过多少盘问便到了养心殿。   夜痕看着那熟悉的养心殿那三个字样,心中激动之情难以平复,便要冲上去,却一个人影给拦了个结实。   “让开!”   “不让!”拦住夜痕的赫然是景沐暃!他的身形仍是挡在夜痕的前面,淡淡的说道:“虽然太子殿下不惜命,但是也要顾虑内人和本王未出世的孩儿吧。”中间掺杂着淡淡的火气。   “景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本殿下效仿古人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么?”   锦绣暗暗的叹了口气,真是的,一言不合便开始吵架。只得站出来,说道:“太子殿下,你久为回宫,这宫中遍布五皇子夜弘的眼线,虽说殿下戴了人皮面具,到底是个陌生人,只怕会惹人疑窦,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哦,那我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只是到被恶狗阻拦的豪宅门前参观么?”   “好好好。恶狗这个词用的好。”锦绣轻轻的拍了拍巴掌,笑着说道:“只是,殿下是这宅中之主,这恶狗当道,也得先清除恶狗,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舒适的宅子里,拿回属于殿下的一切。这才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锦绣的意思,景沐暃懂,夜痕懂。夜痕松动了面上的肌肉,和缓了脸色,说到:“那以你之间如何?”   “殿下觉得这如今的养心殿,可是与你记忆中的有何不同么?”锦绣不答反问道。   夜痕抬眼看了一眼养心殿,皱紧了眉头,说道:“说起来,外观上自是看不出来,感觉竟是有些不对,要是让我说有何不对,一时半会,也有些说不明白。”   司墨点了点头,他以往也是时常随着夜痕出入宫廷的,对这宫廷的熟悉程度并不比夜痕差,也是察觉出了不同。   景沐暃淡淡的说道:“这养心殿里面,有杀气。”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夜痕睁大了双眼,说道:“你说什么?!”   一个人的气运如何,久而久之,便将自身所带的独特气质沾染在了这个人时常使用的物件、居住的房屋上。作为一个久染重病,躺在床上的老人,虽然有宫女、太监们伺候,内心的愁苦便会使房子压抑不堪,自然是没有杀气外泄的。   但是,竟然在老皇帝安心养病的养心殿里流露出杀气,并让景沐暃这方言江湖,能与之一战的凤毛麟角的高手察觉到的杀气,必然是不寻常的。   夜痕也是暗自吸了了一口凉气,说道:“这杀气是针对我们而来,还是?”这假设,夜痕已然说不下去。   锦绣挑眉,说道:“太子殿下在心中已然知晓答案了,不是么?”夜痕说的对,这杀气只能是为了两方面而来,要么是事先知道了夜痕他们的行动计划,夜弘派人守在养心殿外,伏击夜痕他们,要么,这杀手从一开始便是冲着老皇帝来的!   “这个畜生!”夜痕后锦绣一步,想通了这疑问的环节,说道:“景王爷,你既然知道父皇有难,为何还要阻拦我现身!”说着,想要通过景沐暃的桎梏,司墨也是暗暗蓄力,视线瞄向景沐暃全身,伺机等待出击的好时机。   “殿下,我还没有说完。何必如此心急?”锦绣也没有时间再卖关子,说道:“”殿下这般心急的冲出去,岂不是告诉夜弘,你来过了么?”   夜痕听到锦绣的话,慢慢的放弃了挣扎。锦绣再接再厉的说道:“为今之计,只好让夜弘来抓这个刺客了!”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夜痕皱紧了眉头,说道:“如你所言,这刺客是为杀我父皇而来,自然是那个畜生给派过来的,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呢?”夜痕嗤笑道:“夜弘虽然蠢,但还没有蠢到这份上。”   “夜弘在人前做足了孝顺子和好兄弟的姿态,自然是因为这孝悌之意本身便是那收腹不知道深浅的朝廷官员和广大士林的小小手段而已。如今,老皇帝身在病中,身为孝子的夜弘自然是应该侍奉御前,尽心尽力,若是在他照看老皇帝之时,来了刺客,你觉得他还能装得下这孝子的模样么?”   夜痕听的有些愣怔,楠楠的说道:“可是…”   “我知道殿下在顾虑些什么,如今,看我便是了。夜弘过来拿人之时,自然会去“审讯”那个刺客一番,到时候,便是我的时间了。”锦绣慢慢的说完,竟是有些成竹在胸的淡然在里面。   夜痕静默了半响,真心实意的说道:“夜痕佩服。若是王妃是个男儿身,大荣国后继有人了。”   景沐暃有些不乐意了,念念若是男儿身,哪里还有他们俩的今天?!   偏偏夜痕还有些不自知。锦绣只好招来在一旁看戏看的很是辛苦的沈鹏,低声吩咐了他几句,便见沈鹏的身影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踪影。   “沈侍卫这是做什么去了,王妃可否告知?”   “我让沈鹏去了厨房,催着宫女为老皇帝送药。”   “这是何意?”夜痕有些不解。虽然隐隐知道锦绣的用意,可是还是希望能够知道的更加清楚些。   无奈。锦绣只好给几个好奇宝宝说的更加清楚了些。“沈鹏是墨言安插在皇宫里的暗桩,并没有带上人皮面具,若是贸贸然的让沈鹏进去,只怕与你我进去的后果无异。所以,我便让他去找一个宫女,就说太医院为皇帝陛下新开的药方,必然要在寅时阴阳两界相交之时服用方可有效。”   “你,父皇要是喝了这药可怎么办?”   “杀手在养心殿里蠢蠢欲动,宫女送药过去,必然会引起杀手的惊觉,到时候,便是追查杀手了,这救命药的作用,算是完成了。”   景沐暃心中的那点小小的疑虑,也很快的烟消云散,不禁又在心中暗暗的庆幸自己是得了多么好的一个王妃。   夜痕佩服的同时,还是有一丝隐忧,说道:“王妃的计策自是上策,就怕这养心殿里已然是夜弘的人,得了夜弘的授意,不出头,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武功过人,司墨侍卫更是不遑多让,再加上睿恒,此等武艺,难道还怕那一个小小的杀手么?”   夜痕这才知道锦绣大的是什么主意。反正他们现在是侍卫,听到宫女的呼救声,出现在养心殿里,是任谁都不会注意到你们的长相的。夜痕也在心中庆幸,当年在大荣国,幸好站在了阿若这一边,否则,现下的处境,令人堪忧啊。   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不多时,隐身在假山后面的众人便看到在一盏橘色的灯火迤逦而来,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左手拿着一盏宫灯,右手提了一个食盒,快速的走到养心殿的门口,将食盒交给了值夜的小太监。小太监倒是不含糊,与送药来的宫女调笑了几句便快速的将宫殿内的灯火全部点燃,瞬间,窗户上便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锦绣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的深深的抓到景沐暃的袖子里。      第449章 刺客      景沐暃伸手轻轻揽住锦绣的肩,示意她耐心等待,一行人且静观其变,看他事态如何发展。   只见那送药的宫女手持宫灯一路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而来。锦绣一行人屏住呼吸,尤其是夜痕,剑眉竖立,蹙紧眉头,侧身静静地盯着宫女周遭任何看起来能藏人或者能有异动的地方,左手握着佩刀刀身,右手已无声息的朝刀柄处去了。   司墨看见夜痕的表现怕夜痕救父心切一时冲动乱了计划,便一边盯着那送药的宫女,一边又留意着夜痕的动作。   众人都各持心思看着那宫女的时候,宫女已走近了养心殿正门的台阶,行至一半,众人只觉有一阵疾风吹过,恍惚间有个黑影闪过,再抬眼时那宫女已经倒地不省人事,手中所持宫灯也已跌烂在地,那碗救命的汤药也已经洒在地上。   司墨的身手敏捷,顺着那方有异动的花草就追了过去。   景沐暃和夜痕一看司墨冲了出去便也朝着司墨冲出去的方向飞身而去。   养心殿侧面只有一个不大的花坛,过了花坛便是一条小路,这个杀手也真真是傻的可以,先被锦绣催来送药的宫女引出了藏身之地,又被景沐暃夜痕和司墨三个高手穷追不舍,慌不择路的又闯入了一个死胡同。夜弘啊夜弘,想来是你自己给自己摆了一道难题。   锦绣从藏身之处缓步而出,几步便走到了宫女身边,正要伸手去试触鼻息,被锦绣打发去跑腿的沈鹏一路小跑也来了养心殿前。   锦绣看向沈鹏,微微颔首示意,开口说到:‘’大人幸苦了,不过锦绣还需大人再替锦绣跑一趟。‘’说话间向沈鹏走去,于耳边轻言了几句,沈鹏遍一脸有所悟的又跑开了。沈鹏倒也老实,这跑腿的事儿尽是他的,不过不得不说,锦绣这心智也让人心甘情愿听从她的指挥。   看向景沐暃几人追去的方向,锦绣听到几声响,就看到司墨和夜痕压着一名着黑衣带面纱的刺客。   只不过,那被压着人身上已无来时的那股子杀气,一脸的大义凌然。景沐暃收起佩刀和锦绣相视一笑,两人的心意想通,无需多言。   宫中的侍卫统领紧跟着夜痕他们的脚步带着两队士兵也赶了过来。   刚被锦绣打发出去的沈鹏跟在统领身后,一脸惊恐的表情,紧张到语无伦次,看着统领张口就是,“有刺客,在养心殿!大人,不好了。你看,有刺客。他是要刺杀皇上!大人,不好了,有刺客!”   侍卫统领看着倒地的宫女和洒了一地的汤药,整张脸的表情瞬间变黑,一队二队将养心殿围起来,保护好皇上,剩下的人去四周搜查看看,可还有刺客同党!一身侍卫打扮的夜痕将方才擒获的刺客推至统领面前。   抱拳微微一行礼,说到:“刚才卑职当值,远远瞧见了一个黑影闪过,就连忙跟了过去,看见这宫女倒地便一路追了出去,行刺之人便是眼前这名男子。”   侍卫统领也早已经被夜弘收买,看此情此景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便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先暂时制住这刺客,救醒了宫女。   统领说,“在下这去通知五皇子,还请王爷和王妃在此处稍等片刻。”   五皇子夜弘的偏殿中坐着沫沁柔,夜弘正端着茶杯,手指指腹在杯口来回划动。   沫沁柔一手放在腿上一手在桌上撑着下巴,对着殿中的一盏宫灯若有所思。夜弘,“你派出刺客,弑君篡位,你就不怕,你那被废了的太子哥哥知晓内情之后?嗯?”   沫沁柔眯着眼看向夜弘,开口问到,夜弘将杯中已经放凉的茶仰头喝下,一脸坏笑的说,“我那位皇兄啊,看他还有没有命再回来这皇宫了,就算他有本事再回来,可那是老爷子已经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已黄袍加身成了这天下之主,他又能耐本王如何?沁柔,你说呢?”   沫沁柔听了夜弘的话,低眉而笑,“那就先在此恭喜五皇子了,皇上万岁……”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人冲了进来,看见来人,夜弘正要开口询问事情发展如何,又见来人面色不对,便问何事。   来人便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尽数说了出来,夜弘听到刺杀失败已然怒气冲冲攥紧了拳头,又听见是那景王爷在养心殿前擒住了刺客更是气急败坏。   张口便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糟老头子都杀不了,被一个小小的宫女打断计划,景沐暃,你来的可真是巧啊!不过,这可是宫里,就算你抓住了刺客,成败也不在你。”   摔下茶杯就急匆匆走了。   沫沁柔也是个聪明人,看见夜弘此种反应,便知是刺杀一事失败,刺客又被人当场抓获,事情败露。夜弘匆匆而去,沫沁柔心中也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心思。   景沐暃现在锦绣身边,却盯着夜痕,怕他一时冲动,乱了计划。   锦绣也明白景沐暃的心思,开口道,“不知五皇子来了要作何打算,毕竟这大荣国中,陛下年事已高,而太子又被废,至今流落在外。”   说着做出一脸的无奈忧心样,景沐暃闻言一把搂住锦绣说到,“本王只想要念念好好的,其他的不重要。   这宫中的事自有五皇子和统领大人他们操持。”   在旁人听起来这是一对恩爱夫妻间的正常对话,可对夜痕来说,却是锦绣和景沐暃在提醒他,要冷静,不要忘了他现在只是一个侍卫,在这宫中目前依旧是五皇子做主。此时此刻的紧要关头,他更要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就白费了。半盏茶的功夫夜弘便赶来了养心殿,行礼问安之后侍卫统领便向五皇子说,这名侍卫当值时发现了刺客,不过刺客只是袭击了这送药的宫女,并没有伤到皇上,又碰巧赶上了景王爷,便联手拿了这刺客。   正在这等候发落呢。   夜弘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景沐暃和锦绣,开口说到,“今夜之事多亏了王爷,不然倘若真让这厮伤了父亲,那小王就是有十个脑袋去砍也没法弥了这憾事呐!王爷可有被这刺客伤到,王妃没受到惊吓吧。”锦绣和景沐暃看着夜弘这一副伪善的脸真真是不想搭理,碍于情面,景沐暃笑到,”锦绣没事,多谢五皇子挂念,我等都没有受伤,只是这藏匿养心殿,意图行刺皇上的罪可是不轻,按照律典可不仅要被千刀万剐,甚至要牵连九族。祸及后世子孙。不知五皇子意下作何打算?”   听闻景沐暃的话,跪地被擒住的刺客脸上的表情一变,再也不如一开始时的淡定和冷漠。   这也是人之常情,面对生死,确实可以无所畏惧,可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累了后世子孙,任他是何方神圣也不可能毫无反应。夜弘脸上表情一僵,说到,“王爷说的确实有理。也不知这刺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入养心殿行刺皇上,不过在小王看来,此事事关重大,父皇年迈,皇兄太子位被废至今流落在外,还是由小王将这贼人带回殿中,好好审查询问一番再做商量吧。”   此话一出,夜痕情绪已然失控,而那刺客更是一脸的妙不可言,他倘若被夜弘带回殿去,自然逃不了一死,可倘若他死在夜弘手上,他的妻子儿女又该作何打算?倘若他在此时将一切大白于天下,就此扳倒五皇子。自己能否活命尚且不做打算,自己的妻子儿女也就可以安度余生了。   锦绣察觉到了夜痕的情绪变化和那刺客的情绪变化,开口说,哼,我家王爷擒住了刺客护了皇上安危,五皇子倒真是厉害,将刺客带回,将这莫大的功劳占为己有。   这话于外人看来是小女儿家家的心思,却是让夜弘骑虎难下,锦绣这句话一出,他就算将这刺客带回去,也不能再动这杀人灭口的心思了。   此情此景实在不好作答,夜弘便看向锦绣和景沐暃,“王妃说的正是,此事是小王思虑不周,小王也只是觉得入夜已久,再因这事扰了诸位的休息就更是过失了。”   “敢问王爷王妃可有什么良策解小王之急?”锦绣更是做戏做足,撅嘴说到,“已经打扰到了现在了,又哪差这么一时半刻的,你若觉得夜深不好再打扰。你便将他关入牢狱之中派人严加看管,到时候人若是丢了或者死了,你可别告诉我们是有人劫狱或畏罪自戕,你堂堂一个五皇子,我就不信没这个能耐了,哼!”   锦绣说完便扭身靠着景沐暃,景沐暃看着锦绣此番言语表现,忍住内心想要笑的冲动,一脸严肃的说,怎么跟皇子说话呢,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太过宠你?   夜弘忙说,“王妃说的在理,既然如此,那就由小王看管此人,咱们今晚好生休息,明日再审。”   景沐暃听夜弘如此说,“便说,也好,那就劳烦五皇子了,本王看天色已晚,也就带着念念先去休息了,人交给五皇子自然是没事的。”      第450章 惊慌失措      只听一声脆响从养心殿传来,碗碟被摔碎的声音和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有些不寻常的养心殿。   锦绣暗自皱了皱眉,想必那个宫女是凶多吉少了,身旁一直看着锦绣的景沐暃见锦绣面色不愉,伸手握住了锦绣有些冰冷的双手。   “念念,怎么了?”   锦绣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和夜痕快准备好,刺客就要行动了。”   夜痕和景沐暃早已换上了宫中侍卫的衣服,只等沈鹏带着侍卫统领来,万事俱备,只欠东方。   一旁夜痕早就按耐不住了,心里对老皇帝的担忧越来越强烈,恨不得早些看到老皇帝才能安心。   在大荣国的那些个日夜,夜痕每每想到自己离开了南夜国,夜弘会如何对付父皇,怎么也没想到,夜弘竟然会如此狠心。   夜痕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今日不但要救出父皇,夜弘那个卑鄙小人他也不会放过。   “殿下,埋伏在殿中的刺客已经有所行动了,我们快趁机潜入,晚了刺客可能会有所察觉。”身后跟着的护卫出声提醒。   夜痕暗自点头,看向一旁的景沐暃和锦绣,显然,对于锦绣的计谋智慧和景沐暃的身手,夜痕还是很相信的。   “念念,你自己要小心点,我和夜痕进入养心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景沐暃不放心的叮嘱着锦绣。   锦绣点了点头,朝着景沐暃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走吧。”景沐暃朝夜痕点头示意一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快速的靠近了养心殿禁闭着的大门。   门口站着的小太监见景沐暃和夜痕直直的朝着养心殿来,急忙大喊一声,拦下二人。   “站住,这里是皇上的养心殿,闲杂人等,无召不得入内。”小太监高声提醒了一番景沐暃和夜痕。   这小太监应该也是夜弘安排的人,他就站在养心殿门口,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到,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能说明,这个小太监是夜弘的人。   景沐暃暗自挑了挑眉,瞥了夜痕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看我做什么?”夜痕接收到景沐暃看向自己的目光,莫名其妙道。   景沐暃没有回答夜痕,直接上前打晕了小太监,向锦绣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继续朝着养心殿前进。   藏在一旁的灌木丛里的锦绣和其余几人,心中也是紧张,各自都放轻了呼吸,怕引来夜弘的人。   刚才那个宫女惊慌之下喊出了声,已经吸引了一些注意,不远处宫中巡逻的侍卫正朝着养心殿而来,夜痕心中有些焦急。   若今夜不能救出父皇,夜弘那个小人,不知道会怎么对待父皇,夜痕见景沐暃已经把守门的小太监打晕过去,急忙高声喊起来。   “有刺客!抓刺客啊!”夜痕和景沐暃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霎时间,一股浓浓的杀气迎面而来。   殿中埋伏了好几个身带杀气的高手,皆是穷凶极恶之辈,面相狠厉。   “这里没有刺客,快离开!”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一个男人皱眉看向景沐暃与夜痕,粗声粗气的赶他们出去。   呵,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景沐暃和夜痕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便默契同时进攻。   景沐暃虽年纪轻轻,可在武林上的名号也不是吹嘘来的,一招一式皆威力无穷。   而夜痕自小身为南夜国的太子,武功方面虽不如景沐暃那般出神入化,却也不差。   加之两人配合默契,虽然没有对方人多,却占了上风,反倒是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江湖上杀手一样的男子渐渐有些不敌。   “也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了,他们两个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夜弘的爪牙。”不远处一直观察着景沐暃和夜痕的锦绣,心里有些不安。   即担心景沐暃会受伤,又担心机会会不会被夜弘识破,心中很是煎熬。   锦绣和其他几人藏身的地方距离养心殿有些远,不能完全看清楚景沐暃和夜痕的情况,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养心殿。   而另一处的沈鹏,心中也是紧张万分,今夜的行动成败在此一举,他必须要好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统领大人,有刺客!有刺客要刺杀皇上,您快去救驾吧!”看见不远处侍卫统领王林正带着一对侍卫巡逻,沈鹏急忙一边大声喊,一边跑。   “不好了,大人,有刺客混进养心殿了,您快带上侍卫去救皇上!”沈鹏做出一副着急又害怕的样子,故意夸大其词。   王林一惊,“你说什么?”   沈鹏装着害怕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王林没等沈鹏说完,急忙带着侍卫们去了养心殿。   看着统领带着侍卫们急急忙忙跑向养心殿的样子,沈鹏长舒一口气,可算是完成任务了,今夜就是殿下夺回大业的时候!   沈鹏见王林和侍卫们已经不见人影了,又急匆匆的向锦绣她们的藏身处跑去。   养心殿里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打斗,景沐暃也夜痕联手,那几个刺客无法攻击到他们,头领见景沐暃实力太强,不欲与之多打。   转身朝着躺在床上的老皇帝而去,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杀死这个老皇帝,只要这个老皇帝死了,他们就可以走人了。   一旁的夜痕见事不对,急忙上前拦住杀手的行动。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取我父皇的性命?”夜痕尽管心中有数,却还是想再问一遍,他不敢相信,夜弘居然真的会对自己的父皇下手。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是令人唏嘘。   “哼,原来是太子殿下,谁派我来的,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还能不清楚吗?”杀手冷笑一声,打开夜痕的手臂。   果然是他!夜弘!夜痕心中难受,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   杀手头领见夜痕有些分神,快速的攻向夜痕,夜痕一时不备,被杀手手中的兵器刺伤了胳膊。   “堂堂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杀手头领讽刺的看着夜痕,嘲讽的笑了笑。   手里的短剑继续朝着夜痕刺去,夜痕刚反应过来,剑尖已经刺到自己面前,景沐暃见夜痕处于下风,急忙脱身过来。   “正是关键时刻,你发什么呆,还想不想夺回你的一切了。”景沐暃见夜痕情绪状态有些不好,急忙出声。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夜痕听到景沐暃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老皇帝,强忍悲伤,和杀手缠斗起来。   “王妃,侍卫统领王林已经带着一群侍卫来了养心殿,我们什么时候出面?”完成任务的沈鹏悄悄溜到锦绣身边。   没想到沈鹏能这么顺利的引来御林军,锦绣赞扬的看了沈鹏一眼,“好,不愧是夜痕太子身边的人,既然他们到了,我们也无须再继续躲藏。”   话音刚落,只见一群侍卫打扮的人快速的跑向养心殿。   王林刚走到养心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随即示意身后的侍卫冲进去。   景沐暃早就听到有脚步声朝养心殿而来,暗自思量一番,应该是沈鹏引着御林军来了,急忙朝夜痕挥手示意。   夜痕比景沐暃晚一些听到脚步声,见景沐暃朝自己示意,也暗自向着老皇帝的床榻靠近。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养心殿作乱!”王林只看见两个身着侍卫衣服的男子在与几个黑衣男子打斗。   自己是皇宫侍卫统领,混进来了几个刺客自己居然不知道,这要是被五皇子夜弘知道了,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王林并不知道这几个杀手就是夜弘找来的,还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不被夜弘处罚。   虽然那几个杀手武功不弱,和夜痕,景沐暃缠斗了许久,体力也有些不支,而且王林又带着一大批的侍卫。   不一会儿,几个杀手就被拿下,“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意欲何为?”   王林紧紧地看着几个被团团围住的杀手,目光如炬。   “哼。”杀手头领冷笑一声,并不回答王林的问话。   而景沐暃和夜痕早就在王林带着侍卫进来时,便趁机混在了人群里,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夜痕不好在此时现身。   锦绣见一群侍卫入了养心殿,等了一会儿不见景沐暃和夜痕出来,心中有些焦急。   一旁的沈鹏见状,“王妃不必担心,这位统领大人应该不是五皇子的爪牙,就算殿下与王爷被发现了,他也不会伤害殿下的。”   “但愿如此。”锦绣镇定下来,淡淡一笑。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只能按我们南夜国的方式来处置了,私闯养心殿,按律当斩,是诛九族的重罪。”   王林瞥一眼几个杀手,冷冷的说道。   而此时,站在殿门口的一个侍卫偷偷的溜了出去,谁也没有注意。   景沐暃和夜痕站在暗处观察着那几个杀手,暗自想着,夜弘应该不会就这么容易认输的,一定还留有后招。   躲在灌木丛中的锦绣与沈鹏满心挂念着景沐暃和夜痕,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偷溜出去的小侍卫。      第451章 小茅屋      夜幕降临,月上枝头。   不过初秋,这风却刺骨的很。院子里一片萧瑟的模样。   阁楼上,梳妆台前。敷上最好的低粉,染最红的胭脂,用金箔贴了花钿,束腰袒胸。浓妆艳抹,在寻常女子那里俗气的很,可这妆容在沫沁柔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庸俗。她自小身份尊贵,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从不比别人差。爹娘教导有方,礼仪尊卑她清楚得很。她在家里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一心为嫁沐暃哥哥,却不成想,让锦绣钻了空子。   沫沁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俊俏的脸庞与浓妆艳抹并不是很搭。她抬手轻轻捋好耳边的几撮碎发,又摸摸自己的脸,这样精致的一张脸,沐暃为什么不爱。她不是没有纯真的时候,她也曾衣着清秀,明丽动人,举手投足如大家闺秀。是沐暃和锦绣一步步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她!   想着这些,她眸子里的恨又增了几分。她叹口气,微微整理心情,起身。   “走,我们去会会皇后娘娘。”她把纤纤玉手轻轻搭在身旁小丫鬟的手背上,妖娆的身姿仿佛一种骄傲。   “是。”   她们往庭院深处走去。院子后有一片杨树林。郁葱的树林间一座茅屋若隐若现。周围一片破败,任谁也想不到,沫沁柔竟敢把皇后关在这里。   “咯吱——”   门开了,沫沁柔一脸嫌弃迈过门槛,一股腐烂酸臭味扑鼻而来,积满了灰尘和蛛网的角落里,颜若书瑟缩在墙脚,身上的衣物看得出质地上乘却早已肮脏不堪,哪里还看得出一丝身为皇后娘娘的高贵之姿。   “呵,这就是皇后娘娘的下场?这里苍蝇老鼠可不少,我们高贵的皇后娘娘过得怎么样啊?”沫沁柔取出手帕掩鼻,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环境,让人恶心。   “快放我出去!”颜若书见有人来,匆忙起身,这漆黑的小茅屋,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快放我出去,沫沁柔,你会后悔的!”   “后悔?你女儿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后悔?你们给我记住,沐暃是我的!是我的!”沫沁柔心里怒火中烧,从前有的没的的恨意全涌上心头。抬脚把颜若书踹到一边。   “敢坏我的事,你是皇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关在这里,长夜漫漫,和这里的杂种们一块过吧!”沫沁柔狠狠地说,转身准备离开。“还有,你最好给我好好活下去,你死了,不光我没了筹码,我想你那人见人爱的女儿心里也不会好受,毕竟,是因为她,她的母后才到了这般地步!”   “嘭——”   “沫沁柔,你一定会遭报应的,锦绣和沐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的!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颜若书在背后的声嘶力竭丝毫没有唤起沫沁柔的同情。门无情的再次关上,颜若书无力的坐在地上,清楚听见插门的声响,不知道皇帝现在怎么样了,夜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锦绣和沐暃呢,这两个苦命的孩子……   养心殿里,窗户上映出的高大的身影,锦绣吓得差点喊出声来。沐暃见势不妙,紧紧捂住锦绣的嘴巴,但眼泪,还是顺着锦绣的脸颊留了下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老皇帝被人下毒,却手足无措,无能为力。内心的自责无以复加。   送药的太监小心翼翼走出养心殿,夜痕手持剑柄,欲上前杀了他发泄心中的宿怨,倒被锦绣一下子拉住。   “夜痕不要,不要这么冲动,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打草惊蛇。”锦绣长吁一口气,紧紧拽着夜痕的衣袖,内心的痛苦映在脸上,惆怅的不成样子。锦绣心中明白,这个时候母后被挟持,父皇又被下毒,她是公主,她还是王妃,她不能输,她必须强大起来。   身旁的沐暃看着锦绣这般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这么爱这个女人,却连一个温暖的家也不能给她,心里的自责又增了几分。   “念念,一切都会过去的,放心。”沐暃轻轻将锦绣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道。   他们在假山后又呆了一会,等到养心殿周围完全安全才敢出来。锦绣赶忙跑到殿内为老皇帝把脉。她凭着阿琪所授试探着解毒,可终究无果。此时的锦绣心中满是自责,阿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医术高明,她却贪玩只学到了一点点皮毛,现在却完全派不上用场。如今,兵荒马乱,这宫中,连个像样的大夫也没有。阿琪和青峰又不在宫中,得尽快找他们回来。   忙活了一晚上,疲惫的锦绣趴在老皇帝的床边睡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还能看到浮沉飞扬。   沐暃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给锦绣披上衣服。她还睡着,扬尘在她的睫毛上跳舞,淡妆有些花了也来不及收拾。沐暃看着锦绣,想起之前的午后,他絮絮叨叨讲述着过往和期待,她坐在身旁,托着腮微笑的听他全部讲完。这阴郁森冷勾心斗角的深宫,也只有在锦绣面前,沐暃能够卸下全部的伪装,松一口气。也只有在沐暃面前,锦绣才笑得灿烂,伸开双手感觉到温暖的阳光真正被她拥在怀中。   “沐暃,想什么呢?”锦绣醒了,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沐暃,心中不免好奇。   沐暃微微一笑,扶她起来。   “天这么好。”锦绣看着窗外,俯身又为老皇帝诊了诊脉,还好稳定,转身拉着沐暃到殿外。   锦绣仰头看着天,嘴角似笑非笑,她好久没有笑过了。这几缕阳光在这凝铅般的天空中难得一见,对她而言更是弥足珍贵。   沐暃用力握住锦绣的手,希望这样能给锦绣一点安慰。   而此时夜弘和沫沁柔的住处却暗流涌动。   “把颜若书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夜弘的冷酷沫沁柔不是没见过,可他对女人也毫不留情。   “交出来?我有什么好处?”沫沁柔莞尔一笑。   “好处?呵呵。你绑架当今皇后娘娘,就算身份尊贵也是活罪难逃,还想要什么好处?再说了,你不过是为了景沐暃,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一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夜弘嗤之以鼻,完全不把沫沁柔放在眼里。   沫沁柔看着眼前的男人,无比自傲而又城府颇深,心思缜密。这每一步都走的如此巧妙,她除了转而依附他这棵大树之外,居然再无第二种选择。   “好,那我们做个交易。”沫沁柔知道此时不能和夜弘闹僵,心生妙计。   “什么交易?别想算计我?”夜弘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沫沁柔可退让,这个女人好像着了魔,中了所谓爱情的毒,什么都做的出来,他不得不防。   “我把颜若书交给你,我愿意和你一块夺这江山,而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杀了锦绣,让景沐暃娶我。”沫沁柔这一招,着实让人佩服。   “呵呵,沫沁柔,你还真是个有心机的女人。”   “心机?不不不,我可不如您呢,连父皇都敢下药的皇子,这世间,也只有您了。”沫沁柔掩嘴作势微笑,却看到夜弘转身过来眼神中的冷峻,不觉心惊。   “你最好少说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这么好看的脸,可真不能少点什么。”夜弘挑起沫沁柔的下巴,眼中的怒火要喷出来。“快把颜若书给我送来!我可要好好会会皇后娘娘。”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沫沁柔朝自己身旁的侍卫喊道。侍卫匆忙而去,夜弘才放开手“五皇子这般着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沫沁柔坐在一旁试探的问道。   “你最好少管闲事。我们走着瞧,又有好戏看了。“夜弘邪魅的笑容让沫沁柔心头一紧,沐暃别出什么事最好,这夜弘心狠手辣,什么也能做的出来,千万别伤着沐暃哥哥。   “哟,这是稀客呀,皇后娘娘,没想到吧。”   还没等沫沁柔开口,侍卫带着颜若书上来,她自觉的闭上了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整理了一下衣襟,只等着看好戏。   “夜弘,皇帝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颜若书见到夜弘并不惊讶,她抬头看到坐在一旁的沫沁柔,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恨意!“又是你,沫沁柔,夜弘,你是好孩子,怎么能和这种人往来,一定是她带坏了你!”   “皇后娘娘,您还真是多虑了,我可真不如您的五皇子,他的城府,您都想象不到。”沫沁柔本不想言语,但以她的性子,怎么忍得别人这般讥讽。   “你闭嘴!皇后娘娘,我不过是想拿回自己应得的。您就不要多虑了!”夜弘超沫沁柔大吼,转过头脸上又挂满笑。   “娘娘这些天,还是就在我这里好好歇着吧,来人,带皇后娘娘下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好招待着,这可是贵客。”夜弘重新板起脸,朝下人们交待着。   沫沁柔坐在一旁看着,这男人,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第452章 制服刺客      “念念,你在这里待着。”景沐暃握住锦绣的手,低声道:“我和夜痕进去。”两人皆着一身普通的侍卫服,料那刺客也不会想到竟然是景王和太子亲自上阵来抓人。   锦绣心中仍是紧张,略略松了口气,提醒道:“自个儿小心些,别挨着什么毒药暗器。“景沐暃扬了扬眉毛,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一会叫他好看。”   锦绣差点笑出声来,又想到自己是在办正事,连忙捂住嘴。   景沐暃和夜痕动作极敏捷迅速,那刺客握着匕首正要一刺而下,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手上的武器,那匕首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夜痕在刺客不及反应之时伸手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另一手突然发力,将人摁倒在地。   一切皆发生在眨眼之间。   那刺客已经顾不得其他,被制服之际连忙想咬破口中毒囊,景沐暃没给他这个机会,卸了他的下巴,扯了团布给他塞上。   夜痕冷冷道:“居然敢来刺杀父皇,真是胆大包天。”   那刺客求死不能,又被卸了下颌,惨呼也发不出来,呜呜地堵在喉咙里。听见夜痕的话之后更加惊讶,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似乎是惊讶面前的人的身份。   景沐暃拾起地上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对着光一看,上面蓝光闪烁,显然是淬了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锦绣的吩咐,外面的沈鹏开始惊慌地叫道:“有刺客!!!护驾!!“这一声响亮无比,别说在养心殿,就算是隔了几堵墙那还是照样能听见。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侍卫们急切惊慌的脚步声,侍卫统领冲了进来,眼神十分惊惶,细细看去,仍有一份无措和闪烁。那刺客被制服在地上,夜痕一只手摁着他,景沐暃手上的匕首也再度扔到了地上,侍卫统领道:“陛下是否无恙?”   周围伺候的人已经被这一出搞懵,那送药的小宫女也显然吓坏了,端着药碗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刺客被制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夜弘耳中,通报的探子颤抖着进来把信送到他手上,沫沁柔正在一旁看着,白嫩纤细的手中端着青花瓷盏,夜弘没接信,看探子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妙,便冷冷道:“直接说,她不是外人。”   沫沁柔微微一笑,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神色,细看却有几分焦急:“说吧。”   探子低着头,飞快地讲述了刺客刺杀皇上失败的事情,又讲到本来事情将成,不知为何竟然有两名从未见过的侍卫出来,做了半路的程咬金坏了事情,又讲到那刺客求死不成,只是被制服了,等一下便要送去牢里审问。   说到这里,他心中暗暗为那刺客捏了一把冷汗,又想给他点一排蜡烛----这种事无论成不成,都是会没有命的,只是看死法如何,要真送去牢里受那十大酷刑,到还不如自行了断得爽快。   沫沁柔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手指细细划过柔软纤嫩的肌肤,她漫不经心地笑道:“王爷现在要怎么做呢?”   其实就算那刺客把背后的五皇子夜弘供出来,夜弘便可以发动兵变,但现在还不时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夜弘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暗沉的眸光中像藏着上古的凶恶猛兽:“杀。”   夜弘的速度非常快,在众人商量凶手如何审问之时,便听一人低沉声音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是一身黑袍,腰带镶玉,足踏锦靴的夜弘。他人生得俊朗,只是眉目间长年有郁郁之色,看上去少几分年轻人的生气,反而多了几分消沉。只见他眉心微蹙,朗声道:“儿臣听闻宫中居然有刺客妄想加害父皇,“说着眼光在皇上身上一扫,看他完好无恙,又恼那刺客无用,眸色更暗沉几分“实在罪该万死。”   宫女替昏睡着的皇上掖着被子服侍他睡下,众人便到了养心殿外商议事情。夜弘看了一眼那刺客,蹙眉道:“此人实在是罪该万死……“他看到仍穿着侍卫服的夜痕,夜痕脸上仍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他此刻脸上神色。夜弘道:“这人便交由本王审问,一定给父皇和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景沐暃明知他是在作戏,但又不便插手别国之事,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多谢王爷了。“他这一眼颇为意味深长,夜弘只当作没看见,他笑了笑,颔首道:“为父皇操劳,无需多谢。”   锦绣看着夜弘,只觉得这个人的戏演得实在是太好,若不是他们早就知道夜弘不怀好心,只怕此时真要被他这幅装模作样骗过去。   养心殿外,花木英英,仍有蝴蝶四处纷飞,翩跹蝶影反衬出一片阳光灿烂,温暖得叫人心惊。   那刺客被扔到牢中,解了绳索和口中束缚,便要向夜弘跪下去表明自己的忠心。孰料夜弘看也不看他,甩手便是剧毒暗器,正正封喉。   那人瞪大了眼睛,向前倾的身躯终于彻底倒了下去,双膝触地发出沉闷响声,未出口的“王爷“两字也成黑暗中一抹幽魂,夜弘看他死不瞑目,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你知道的……我只相信……死人的忠心。”   说完一振袍袖,离开了阴暗幽深的大牢。   今日的阳光,确乎有些刺眼了。   沫沁柔坐在屋中,悠悠地想着。颜若书还在屋子里关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近些过着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这让她感到十分痛快。她把玩着一串碧珠玛瑙,心情畅快地想道:总有一天,锦绣---那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女人也会从那个不可一世的位置跌下来,沦为他人的玩物,或者下辈子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夜弘进来,见她如此开怀,便出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沫沁柔垂眸而笑,只道:“王爷以为,我在想些什么?”   夜弘心想你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怎么弄死锦绣怎么把景王爷变成自己的一条狗,但人在眼前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便十分客气地道:“颜若书在你手里?”   沫沁柔道:“自然是在的。“她把面前的瓷盏拿起,拂了拂茶沫子,柔声道:“如今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诚意了。“夜弘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道:“本王的诚意已经很明显了。你要什么,本王一定帮你拿到----但是,“他淡淡提醒道:“不要太贪心。”   沫沁柔道:“我不贪心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羞红了脸颊,喃喃道:“你知道的,我只要他一个人,别的……“她的眸光暗沉下来,透露出一抹残忍的意味:“我要锦绣死。”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地渗人。   她直接了当地道:“若王爷答应能做到,我自然也会奉上一切。“夜弘道:“本王答应你。“沫沁柔摸出一支玉做的发簪,轻轻放到桌子上,道:“王爷拿着这个东西,就可以去领人了。“她见夜弘收起簪子,又笑道:“王爷……可千万不要让沁柔失望呀……”   夜弘掖了掖了袖子,把东西扔给一旁的死士,低沉而缓慢地道:“自然……不会。”   而在另一边,锦绣得手搭着老皇帝的手腕,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又平复。景沐暃见她神色变化,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锦绣收了手,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脉搏正常,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却又昏迷不醒,按照我以前了解过的症状来看,应该是中毒无疑。”   夜痕忙道:“此毒可有解?”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一天不醒,夜弘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他们不可能天天守在养心殿,到时候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在明处,夜弘在暗处,不得不多加防备。   锦绣思量一会,手指轻轻弹了弹桌面,缓声说道:“这毒我也只是听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并无解法……但阿琪是这方面的好手,有她在,解毒应该不是大问题。”   夜痕眼里的关切和焦急她也看得清楚,只叹昔日叱咤风云,一统山河的南夜之帝,今日却沦落到如此地步。   宫殿内熏香袅袅,三人一时无言,现在正是紧要关头,阿琪和青峰却不知道去了哪里,锦绣纵然再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和景沐暃一起乘上马车回了墨府,彼时天色已晚,暮色四合。皇宫上墨色渲染天空,竟是阴沉无比。   墨言出来迎接他们,三人又一同用了晚饭,中途墨言还给他们讲了不少有趣的事,但锦绣一张小脸始终绷的紧紧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直到墨言同她讲了一个平日喜欢听的笑话,她才慢慢舒展了眉头。   墨言亲手给她斟茶,看她心情不好,便问道:“你们这回去皇宫一趟,可有什么见地?“锦绣这才细细道来,又将五皇子夜弘的事说了一遍,墨言听他们说了皇宫里的事,沉吟一番,也安慰道:“先不要着急,我今晚就派人出去打探阿琪和青峰他们的下落。”   锦绣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道:“也只好这样了。”      第453章 寻人      得知老皇帝暂时并没有性命之忧,夜痕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暂时落下了,然而听锦绣所言,老皇帝的毒虽然可解,却是十分难解之毒,就连锦绣也解不了,眉梢处不由得又多了一抹愁色。   “既然如此,恳请王妃让阿琪姑娘为父皇解毒便是!”夜痕的心里万般着急,看着父皇躺在龙榻之上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慌神。   锦绣又何尝不想让阿琪能够尽快为老皇帝诊治,只不过阿琪和青峰现如今究竟在哪儿,这连做主子的锦绣都不知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十分不自在地紧握住了景沐暃的手。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就连我跟沐暃目前都不知道阿琪的下落,只知道青峰必定伴其身边……”锦绣口中言说,但心中却还是为阿琪和青峰担忧,担心他们会发生什么危险和不好的事情。   锦绣身边的景沐暃似是觉察到了锦绣的担心,忙扶着锦绣的腰际,凑在锦绣的耳边淡淡道:“念念,你若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歇着便是,”继而瞪向夜痕:“太子殿下,念念如今还怀着孩子帮你,已经是殚精竭虑,还望太子殿下能够给本王夫人一个喘息的机会!本王知道陛下身子病重,太子殿下心里十分着急,但阿琪和青峰下落不明,太子殿下门下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单单是琉璃阁主墨言便是奇才,手下众多,太子殿下何不去求那墨言帮忙?如今在这皇宫之内逼迫本王王妃作甚!”   夜痕听言,知道自己方才情绪有些冲动,怕是让景沐暃误会了,便忙恭敬行一礼:“方才是我太过紧张,无意间言辞许是冲撞了王妃,还请景王爷,景王妃能够原谅!如今景王爷和王妃帮到我走到这一步,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万不能再叨扰了王妃。至于阿琪姑娘的下落,还请王妃放心便是,我自会找人尽快追查!”   听了夜痕的话,锦绣终于是放心了一些,也很既然是太子,想必在南夜国找人也较为容易一些,忙冲着夜痕微微欠了欠身子:“那锦绣在此就先替阿琪和青峰谢过太子殿下了。”   景沐暃见锦绣这般客气,心中颇为不快,依旧冷冷瞪了一眼面前的夜痕,便转而轻声对锦绣呢喃道:“念念,今夜事务繁杂,想必你也是累了,我们便早些离开休息吧。”话语之中满是关心备至的心疼。   锦绣听了,心下不免不甜,方才景沐暃不说她还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当真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微微点头,在景沐暃的陪伴搀扶下离开了养心殿。   “快送景王爷和王妃去府上休息!”夜痕忙嘱咐身边的侍卫。   景沐暃和锦绣一走,整个养心殿便只有了夜痕一人,寂寥之景自然触发起夜痕淡淡的忧伤忧怀。只见夜痕再走进昏迷不醒的老皇帝,猛地跪了下来。   “父皇,是儿臣无能,不能护父皇平安无事,这都是儿臣的罪过!不过如今夜弘他早已误入魔障,甚至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难以回头,今后儿臣恐怕不能像父皇教导地那般顾及手足之情了,儿臣定然不会饶了那个畜生!”   夜痕紧紧攥住了拳,之前他绝不相信表面上一派孝顺温良的夜弘居然会做出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但是今夜,夜痕算是深深见识到了夜弘的狼子野心,也深深明白,在南夜国这场皇位争夺之中,自己与夜弘终究会面临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此次夜痕毕竟是装扮成侍卫进了这养心殿,怕是夜弘离去之后心生疑惑,因此自己不能在养心殿里长待,便再拜几次之后,从皇宫的一处密道直接出了宫。   出宫之后的夜痕没有耽误什么时辰,急匆匆回到了墨府,如今在夜痕的心中,自己的父皇身中剧毒,恐怕只有父皇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夜痕都只能暂且放在一边,先找到锦绣口中的阿琪姑娘要紧。   墨言知道夜痕跟景沐暃他们进宫之后,便一直在墨府之中等候消息,一袭湖青色的长衫在如墨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刺眼。杯盏中的茶水已经不知被丫鬟倒换过多少次了,墨言却一直没有接到任何关于宫中夜痕的消息,便心急之下一直在墨府院落中央的小亭子里等候着。   “阁主,太子殿下来见!”一墨府侍卫走至墨言面前说。   墨言大喜,忙道:“快快请太子殿下进来!”   话毕,夜痕便已闻声走至这亭子。墨言见夜痕此次行动回来竟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心道是不是这次行动失败了?但如今夜痕能够全身而退,又不像是行动失败的样子。   “不知殿下为何还是一筹莫展的神色?”墨言屏退周围所有的丫鬟下人,便开了口。   夜痕入座,稍稍一缓,这才道:“此次行动我们居然在皇宫内遇到了一伙杀手。”   “什么?是何人?竟敢在宫中……”话说一半,墨言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如今皇宫可是那夜弘的天下,既然是他的地盘必定跟他脱不了干系!若是是专门去宫中找夜弘的麻烦还好,就怕是夜弘已经耐不住寂寞,准备双眼一闭直接作出弑君的畜生事来?想到这里,墨言摇了摇头,那夜弘对皇位再痴情,也终究不是一个傻子,才不会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扮演了那么多年的孝子形象放弃,更何况在如今玉玺下落不明的情况下。   “唉,我当真是低估了夜弘,此次行动怕是已经让夜弘生疑,之后定会加派在皇宫内的侍卫,他日我们再进皇宫也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现在最令我担心的不是夜弘,而是父皇的病情……”想起久卧龙榻,昏迷不醒的父皇,夜痕不禁微叹一口气。   墨言早就知道老皇帝身体并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夜痕这般为难,便问:“陛下究竟是怎么了?患了何病?”   夜痕猛一捶石桌:“景王妃亲自为父皇诊脉,说父皇身中剧毒,若是不及早根除,这毒便会越来越严重,以致拖到最后无药可医。”   “那景王妃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怎么?饶是她亲自出马也解不了陛下身上的毒?”墨言剑眉一蹙,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怕是夜弘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老皇帝身上的毒便是夜弘的陷害落下的。   夜痕摇了摇头:“这毒实在是太烈,景王妃无可奈何,但却提到了有一人能够解这毒,而这人怕是只能拜托你去找寻了。”   这话丝毫不假,琉璃阁的人遍布天下,单单是找个人还不足以将琉璃阁难住,而墨言身为琉璃阁阁主,找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这琉璃阁阁主墨言向来是一个精明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儿吃亏的事情也不做,若是想让墨言出手相助,那必定是他认为值得的买卖。因此,景王夫妇这才将找人的事情拜托了夜痕,等同于是将墨言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他,夜痕为了老皇帝的病情却又不得不请求琉璃阁的相助。   景王妃,你可真狡猾……墨言早就先于夜痕捋清了事情的要害,既然之前已经与夜痕达成了交易,便也不想乘人之危,便点了点头道:“殿下想托我琉璃阁找什么人尽管说便是,我墨言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毕竟也是在江湖上混得,其中的道义我琉璃阁还是讲的,既然太子殿下之前已经同我琉璃阁达成了交易,我也愿意帮你,那自然也十分乐意帮太子殿下找一个人,毕竟这对我琉璃阁而言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办的事情,只要殿下日后成为一代明君之后能够兑现当初对我琉璃阁的承诺便好。”   夜痕知道墨言这是同意帮自己找人了,大喜:“那二人是景王妃的随从,一个叫阿琪,是个姑娘,此人医术高超,任何疑难杂症到了这阿琪姑娘的手中也能妙手回春。另一位名叫青峰,是一男子,此人武艺高强,还望阁主能够跟弟兄们说一声,届时避免武艺上切磋,免得伤了和气。如果景王妃没有料想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一直走在一起,因此找人时只需花精力找寻同行的一男一女即可。”   墨言一甩水袖,不禁笑道:“太子殿下尽管放心,我琉璃阁既然肯寻人,就一定能将那两个人生龙活虎地带到太子殿下面前,所以还请太子殿下放宽心,我墨言迄今为止还从未失信于人!”   得知墨言肯出手相助,父皇的毒终究是有望医治好,夜痕也就放心了些。见夜痕面色终于有所和缓,墨言便差人即刻去寻人,并派丫鬟奉来一壶酒:“殿下,你我已经好些时候没有一同饮酒了,如今夜色正好,你我何不趁此一醉方休呢?”   夜痕开始时微微有些迟疑,终还是接过了墨言递过的酒杯,将一夜的满心愁绪就着芳香四溢的美酒一饮而尽。      第454章 结盟      老皇帝的毒还未解,夜痕心情并不算好。在墨府又听说了刺客被灭口的消息,他此刻更是百感交集。   而墨府之外,沫沁柔渐渐明白了自己与五皇子的不利地位。虽然将皇后交给五皇子之后,结盟的地位算是稳固了。但是毒害皇帝的阴谋万一败露,那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但是景沐暃是她爱慕已久的男人,比起放手,她更愿意放手一搏。在王府左思右想,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大荣淮王皇晟樊的身上。   皇子府内,夜弘心急如焚。“沫沁柔,你说怎么办。我们如此毒害父皇,万一有一天父皇醒了,我们该怎么办。”   “五皇子,别急嘛。”沫沁柔将素帕掩在嘴边,露出一个柔媚的微笑,“如今你我势单力薄,我们何不再去找个帮手?”她看着府中泼洒下的一抹银月的余晖,眼里透露着一股狠厉。“沁柔素闻,淮王皇晟樊生性狠辣,诡计多端。兴许,他能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他?”夜弘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失势的王爷?”   “皇子可别小瞧了他,”沫沁柔轻笑,“您放心,一切都交给柔儿,我保证我们会平安无事。”   一场勾心斗角的密谋在这夜凉如水的寒夜里悄然进行着。而与此同时,身在大荣国的皇晟樊也接到了皇后失踪的消息。康宁皇帝正掘地三尺地找人。不过,他还知道一件更蹊跷的事情,不止始皇帝的妻子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大荣国王爷景沐暃的表妹沫沁柔。素来听说这个表妹打小蛇蝎心肠,不顾一切地爱慕她的表哥。思及此,皇晟樊大概也能猜到点什么了。“这个沫沁柔,还当真是有点本事啊。”他笑得莫名其妙,“估计连南夜国皇帝中毒的事儿,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他们可就是逼近穷途末路了。我猜想着,他们接下来要找去合作的人,大概就是我了。”皇晟樊回到自己的府邸,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遇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喜事。   而墨府此时,正在全力为下一步作打算。   墨府的羊肠小路曲折回环,此刻的时节,路上更是一片繁华。锦绣与景沐暃在那里散步,“娘子,如今看太子那样夸你,为夫深感欣慰啊。不知娘子你,是如何长得这样才貌双全的呢?”   “好了,别闹了。”看着景沐暃凑近的脸,锦绣的脸变得通红,“莫不是夫君你教的好,我哪里有这本事?”   “还是娘子会说话啊,你瞧,那芙蓉花与那蝴蝶,像不像是我俩?”   两人玩玩闹闹,忽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闯进花园,对着景沐暃耳语几句。景沐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大荣国皇后失踪,也就是锦绣的母妃失踪。   “何事让你这般忧愁?”锦绣伸手展平景沐暃额前的褶皱,“可否告知一二呢?”   “哦,无事。只是府中那些无聊的家丁和外界的一点小矛盾。”景沐暃说话躲躲闪闪,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只是怕她过于劳累。而锦绣虽是不信,却也不再多问。她想知道的事情总是有办法知道的,不必囿于一时,让他太过难做。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过问了。”锦绣绕到一株牡丹花后,嗅起了它的清香。   “我先去与殿下商议些事情,娘子现在此处赏着花,候我一时。”   “那夫君可要记得,让殿下不可过于心急。万般事情皆有定数,操之过急不会善终。”锦绣抬起头,对着男子粲然一笑,便又低下了头。   锦绣看着那身影进了屋,自己便偷偷出了门去寻那侍卫模样的男子。   而此时五皇子府中,倒是一番热闹的景象。五皇子夜弘一个妾室喜诞麟儿,府中上下都在庆贺,处处张灯结彩搞得分外隆重。这一切就像是故意为之,特地候着某个贵客的到来。沫沁柔看着布置完好的府邸,心里五味杂陈,若是有一天能够得偿所愿,那么她的新婚场地,自是也该如此隆重。   夜弘独自站在大堂内,看上去似乎很紧张。   “殿下,别紧张,相信我。”沫沁柔入了屋子,唤来一个黑衣人密语几句后。端坐在某个并不显眼的角落,“殿下,我们借着为孩子庆生的由头,相信淮王一定会来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不方便频繁在您的府中出现,若是王爷到了,您差小厮唤我即可。我就先去客栈避避风头。”   在沫沁柔离开后不久,淮王便入了夜弘府内,像是早有打算的样子,丝毫没有任何的准备,一身轻松的进了门。“素闻五皇子殿下待人友善,如此一见,可见所言非虚啊。在下与皇子非亲非故,皇子您还能记得我,我倒真的该是感恩戴德啊。”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夜弘一边客套,一边对着身边的小厮道,“去把姑娘请来。”   “王爷您可是叱咤一时的人物,如今虽是偃旗息鼓,但我相信王爷若是有机会,定是可以东山再起的。”夜弘把他请进屋子里,遣散了屋外喧闹的人群,“你们先带着夫人回房间稍事休息,我们稍后会奉上特别的东西给大家。”   “殿下您这是做何啊,我是来为小殿下庆贺的,如今连面都没见到,殿下就把他们散了。”   “王爷您可真会说笑。”未等夜弘有什么反应,门外便传来一声娇笑,沫沁柔拿着圆扇进了门,“哪有来祝贺还两手空空的道理呢?”   “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皇晟樊明知故问。   “王爷为何而来,我就为何在这里。”沫沁柔心中早已明了,如今这王爷大概是早已摸透了她的底细了吧。   “那姑娘不妨说说,你们叫鄙人来的目的啊。”   “王爷您应该知道如今您在宫中的地位,”沫沁柔冷笑,“殿下可能不清楚,但作为同一个国度的人,小女子可是清楚的很。王爷不妨找个可靠地靠山,助您一臂之力。”   “那姑娘说说,何为可靠?”   “可靠即为,我们两方各有利可图,同时又有共同的事物可以去做。如今我与殿下结盟,我为情,殿下为利。王爷大概也是知道如今南夜国发生的事情。仅凭我二人之力真的难以逃脱。我们殿下为了南夜国的皇位,你为的是大荣国的皇位。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景沐暃与夜痕,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锦绣。如今我们三人联手,必定事半功倍。王爷您在宫中的地位,自然也可以一跃千丈。不知王爷您,意下如何?”沫沁柔虽是问句,但内心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他会同意,最多也就扯扯嘴皮子功夫。   “那不知殿下,会给我什么保障?”皇晟樊将眼光转到夜弘身上。心中无比的恍然。   “王爷所思所想,我们必定会竭力奉上。”夜弘言简意赅,“但是,我们希望王爷能够不留余力地助我们成功。”   “本王自然会,若是有利可图,拿本王何乐而不为呢。殿下,我们今日立下盟约,祝你我二人各登皇位,姑娘早日寻得情郎归。如此这般,可是称得三人心意,本王就先回去为小殿下备贺礼了。”   “王……”   “诶,殿下,不必追了。”沫沁柔抓住夜弘,“您大可放心,作为一个失势的王爷,除了联合我们,他别无选择。您不必为他耗费心力。如今,我们大可以安稳一段时日了。”   出了门的皇晟樊,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身后隐匿的仆人。   “这个女人,倒真的有几分心机。难怪可以将夜弘捏在手里耍的团团转,如今幸亏她要的只是一个男人。若是要了这天下,也并非是全无可能。”皇晟樊叹了一口气,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准备长途跋涉回府。   墨府里,墨言看着手下递上去的密旨,心里很难受。   “太子殿下,”他转身看着一旁椅子上的夜痕,“如今阿琪下落不明,我们唯有继续耐心等待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夜痕叹气,“我们若是单刀直入指责五皇子,怕是难以服众。为今之计,唯有好好照顾父皇了。沐暃,你说呢。”   “也唯有如此了,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那夜留下的可疑的地方甚多,我们要仔细盘查,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才好。还有,皇上那里我们自是不能放松,锦绣王妃难以解的毒,虽然难治,但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还未找到的人身上。我们自是应该多注意些,寻觅些民间神医。”   “好,就照你说的做。沐暃,你们大荣国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个,”景沐暃神色凝重,“我倒真的有件事想跟殿下禀报,大荣国皇后颜若书失踪了。这件事牵涉甚大,她的失踪,估计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我们应当彻查此事。可是……”   “可是应当秘密进行,不让你的宝贝王妃知道?”夜痕轻笑,“不过你的王妃倒真的是聪慧。”   “这是自然。”景沐暃看向远方,前面的路,还很长。      第455章 久闻大名      月夜下的风卷云,苍苍白白,有些事便如一只惊弓之鸟飞入这景色,羽翅上下翻转间,便激起千层变换就如夜弘里屋站着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精练,眉宇之间写着耐心,和被隐藏地完美的野心,站在厅室中央已多时辰——皇晟樊。   夜弘站在窗前,依着柱子,回头,合了合衣衫,开口   “哦~久闻淮王大名,不想今日还真得一见,怠慢了”眼角上挑,眼底藏了三分轻视七分不在意。   “久仰”皇晟樊微伏身子,作揖。   “方才本王立在窗前倒是看到了有趣的一幕,夜色将好,淮王可愿听”夜弘负手转头,眼里有暗光流转。   皇晟樊嘴角藏笑“自然是甘当奉陪的,今日登门也无多礼数,但恰好带酒两壶”   “淮王怎知本王今日恰需浊酒两杯下肚?来的巧!”   “坐!”   “坐!”   夜弘颔首看淮王手里的酒,笑道   “方才本王看到一只惊弓之鸟,胡乱撞进本王眼里,散了一夜的好云,想来是落伤,看这势头,必是落到本王院里了”夜弘抬手给皇晟樊斟酒,定定地看着他。   “哦~那王爷想来是容不得院里有这带伤之物了?”皇晟樊手里摸索着上等的瓷质酒盏,眼底昏暗夜弘轻笑“淮王言重,区区一鸟,本王还不甚在意”夜弘又笑了,淡淡地很冷,侧身卧到了榻上,单手撑头,眼里有满到溢出来的轻视淮王手里酒盏握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抿了薄唇,也绽开一抹笑,抬头道“王爷倒是不拘小节啊,想必有大宏图吧”淮王抬手将盏中之酒喝尽,给侧卧的夜弘亮了盏底,夜弘才拿起酒盏,抿着轻笑,饮了一口“依淮王所见呢?”   “王爷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一夜的好云皆在王爷眼中,差不了”皇晟樊拿起酒壶斟满,心想——这夜弘手中,怕是有我不知道的牌。   “那这伤鸟,该如何呢?”夜弘戏谑地调了话头,料定淮王今夜逃不脱对自己托盘而出。   “这鸟飞高,想必来自远方,听王爷所说,这鸟也壮硕,能受了伤??????”淮王停了停,将盏中的酒又饮尽,道“想必也有些故事”   夜弘嗤嗤地笑了出来,刚欲说:“那??????”淮王突然挺直了腰身眼睛直视着夜弘,大声说道“落入王爷院中,这也是天注定!万丈宏图也必然逃不脱机遇!”淮王定定的看着夜弘,又缓缓道“且看王爷如何参透了”   夜弘收了笑,眼底黝黑更深,心想这厮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呵呵,中气倒是足的很,就怕是没什么底气。   夜弘右手撑起身子,眼中暗波流转,坐定道“本王???不参禅,烦的慌,今日幸得淮王做陪,酒是美酒,人也是良人,可惜天色晚了,淮王也要注意身体,莫再陪本王贪杯了,来人!收拾出府上最好的一间屋子,伺候淮王下榻!”   “不劳烦了,本王带了些人来,应是赶得回去的”皇晟樊起身作揖,不再多言夜弘看着淮王的背影道“慢着!本王府上???也无甚好物,这一对碧玉簪,权当谢过淮王的好酒了”夜弘负手而立,眼里有一丝摇摆不定淮王背对着夜弘冷笑着道“那本王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走出夜府,皇晟樊抬头看了看夜空,门外早已是一辆大马车和一众侍卫候着,身边府上的管家问“王爷,可是好了?”淮王俊朗的脸上带了神秘的微笑,将礼盒递给管家道“不急,让本王的话,多留两日”   管家伏了伏身,说“那王爷,夜晚凉了,快些上马车吧”   淮王越上马背,说“今夜好景色,本王骑马走,启程!驾!”   ————————————————————————————————————   来日   沐沁柔府上   贵妃榻上得一美人,摇扇摆着,唇红齿白,腰肢柔软,青葱段般的手指上挑着一撮细发,眼里有数不清的媚意——沐沁柔,美人问地上跪的一个宫女“哥哥今日怎样了?”   宫女唯唯诺诺“回公主????还????还是那样”   沐沁柔低头看地上的宫女,眼里不耐烦地紧,横眉冷对,厉声说道“那样是怎样,本公主日日叫你守在哥哥的府上,就为了听你一句还是那样?”   宫女连忙扣头“不???不,奴???奴婢不????不敢”   美人冷笑着“哦~我知道了,锦绣那狐媚子又有所作为了吧”   宫女头扣个不停,沐沁柔看着心烦,手一挥“下去!”   这时有一太监登登登跑到殿门口,跪下说“禀公主,门外有人将一封信交与公主,说是???说是公主看过即懂。”   “呈上来”   沐沁柔取过太监双手捧上的信封,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共事之人,但求一会”   美人心想——夜弘这是又怎么了,莫不是颜若书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不对,淮王想来去找过夜弘了,凭他的筹码,这应该是一桩好事啊,怎会谈不拢?莫不是???哼哼,好你个淮王,吊着夜弘,等着龙吐珠呢???   沐沁柔起身,道:“传侍卫”美人换了一身侍卫装束,带了侍卫两三,趁着正午宫内轮值,潜到了夜弘府上正午看不到天上的云,万里晴空,太过纯粹,反而美的假了沐沁柔到了夜府也不拘着,推开门外的侍卫就往里走,急得一府上下着急忙慌得向主子通报,老管家在阶梯上摔了好些个跟头,到了殿内跪下就说“禀王爷。有???有一行人,闯到府里来了,老???老奴拦不住啊”夜弘抬头瞥了一眼门口,看到了沐沁柔,说:“无妨,你先下去吧,泡些好茶上来”   管家伏了伏身子“老奴知道了”   管家低伏着腰出去了,正撞见往殿内走的沐沁柔,连忙伏得更低了“老奴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沐沁柔冷笑一声道“下去吧”   美人抬眸,看到坐在案上的夜弘,嗤嗤地笑道:“你一找本公主,本公主就来了,这诚心你何时见过?”   夜弘起身作揖道“公主自当是有义之人,夜某自铭记在心”   沐沁柔坐到身旁的榻上,问夜弘“所谓何事?”美眸半挑,打量着夜府夜弘看沐沁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公主冰雪聪明,还料不透区区夜某?但听公主指点了”   沐沁柔把玩着夜弘放于案上的瓷器说“你我即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手里也有了我给予你的颜若书这张大牌,可别让别人吊了出来,给他人做了嫁衣”   夜弘道“自是不会,只是淮王那厮前些日子夜访本王,看似有些底气,怕不是知道些什么,威胁也好,怕就怕他手上有制敌的牌,让那厮抢了先机去,事情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沐沁柔低着头沉默了些时候,心里嘀咕,此事唯一心知肚明的便是自己,双方的底细自己也都清楚,想前些日子淮王来找自己请求与夜弘牵线搭桥,自己死咬住不松口,套出了他竟知道阿琪的下落,想来夜弘也猜到本公主必然不会白白牵这根线,哼哼,夜弘这厮,也算问对人了。   沐沁柔抬头看着夜弘,眉目间有千丝万缕的心事流转,说道:“且先这样吧,颜若书是张好牌,但不如阿琪这小蹄子的下落当紧”   夜弘直视着沐沁柔“阿琪?淮王竟然知道阿琪的下落?”   沐沁柔眼里有了丝不悦“这是淮王翻身的好时候,他想必也是来分颜若书这一杯羹的,他解我们燃眉之急,我们为他前程铺路,也算可以,若我们将他拒之门外,他找到阿琪,抢得了先机,我们与哥哥都没好果子吃。”美人脸色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愠怒,凭空杀出了一个淮王,人越多,最后鹿死谁手越难把握。好他个淮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夜弘道“且不谈这些了,公主一路奔波刚进府上就与本王说了这好些,本王也真是怠慢了,来人把本王吩咐泡的上好的红毛尖拿上来,再端些公主爱吃的糕点,还有,把本王藏的百年陈酒启上来。”夜弘顿了顿,朝公主说“今晚有贵客要来”   黄昏,在诗人眼中天际的光色晕染是一日中最动人心魄的媚,在夜弘眼中却是最没用的时刻,他喜欢墨色夜空中或多或少的云尽收眼底,似山峰如流水,东起北上南下西进,片片纷纷就好似他一步步下的棋。一点一丝蚕食他想要的江山。   野心,生来帝王家,凡事做到极致皆是枷锁,夜弘也害怕自己一日日冒出的不为人知的野心,日进庞大,树敌众多,但他就是想要——君临天下夜弘还在负手思索,殿外踉踉跄跄跑来一个宫女,跪地道“王爷,门外有人等着,遣奴婢进来报一声,说是???说是让王爷出???出去,接???接他”   “哈哈哈哈,他让本王接,本王就给他这个面子,不知公主????”   沐沁柔放下古玩道“同去吧”   夜弘与公主踏出殿外,不知何时,起风了,冷风,肆无忌惮的的刮着,下人们连忙给主子加衣,府上门口,冷风中心站着一个一如他日俊朗的男子——淮王,淮王笑说“今夜路过贵府,不求别事,只想问问王爷,王爷府上的那只伤鸟可还好?”淮王笑意十足,有道“本王还念及王爷的‘倾心之谈’,想再与王爷一叙,不过这回,本王可没带酒”   夜弘淡笑不语,抬手道“请!”      第456章 过河拆桥      夜色已深,五皇子府内的某一间房里却是灯火通明,玫红色的窗扉连着夜的寂寞。夜弘推开窗看着窗外的藤蔓连成一片,“沫沁柔,你手段倒是还真不少。”一旁的少女斜倚着窗前的一堵白墙,笑得连夜色都失了真。   “殿下真会说笑,手段多的,是殿下您吧。明明是打着结盟的旗号,却起了异心。您当真是君子的气度呢。”   “皇晟樊那个白痴,要不是看他掌握了阿琪的消息,我又怎么会轻易留着他。他以为他自己有几斤几两,所有的信任。不过都来自阿琪。”   “殿下有这份心思,倒是当真难得。您能想这么多,还真是进步了呢。”沫沁柔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小女子我,就希望殿下心愿达成那一日,就赐婚于我和夜痕,也权当了了我的心愿。”   “那是自然。”   “殿下您记得就好。”   ……   一片喧嚣声中,夜晚接近尾声。黎明破晓,锦绣站在阁楼前数着窗外飞过的麻雀,心思很涣散。刚收到消息,自己的母妃已经失踪多日。这可如何是好……   “阿绣,你在想什么?”景沐暃从背后环过她的腰肢,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傻丫头,估计已经知道自己母妃的事情了。   “沐暃,我的娘亲她……”锦绣的眼眶有些湿漉漉的,任她聪慧,救得了万人于水火之中,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至亲。   “你放心,我们已经打听到皇后娘娘的线索了。她现在价值很大,不会有危险,我们正在努力协调解救她。你就安心,好不好?”景沐暃声音很温柔,外面时局很乱,他真的不想让她在这样的局面里饱受苦难,但奈何她锋芒毕露。   “你是不是有一个表妹叫沫沁柔,”锦绣像忽然想明白什么一样,“是她,一定是她。当初她在府内就对我百般刁难,如今定是觉得你我恩爱似漆,想要多加报复。不,中间还有什么事儿,一定还有。你让我再想想。”锦绣像失去理智一样,死死咬住沫沁柔不松口。   “我曾经也怀疑过她,”景沐暃接话,“但后来一想,她一个弱女子不……”   “不,”锦绣打断他,“她背后一定有人,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做。”锦绣的眼眶泛红,“毕竟这是我的母妃,而且你现在需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好,你别太累。”景沐暃看着她,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必须承受。哪怕于心不忍。   景沐暃走出房间去寻太子,锦绣说得对,皇帝不醒,太子的地位便堪忧,这五皇子势力正一日日壮大,若是再不及时想出法子,恐怕真的要出事。而阿琪却又迟迟寻不到踪迹,这件事确实很棘手。   而这些日子里,皇晟樊将自己的住处搬到了南夜国。如今大荣国康宁皇帝风头正盛,他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张太师,你看本王如今的做法,可是对了?”   “王爷您不必担忧,这南夜国与大荣国牵连甚大,您如今在南夜国看似脱离尘世不理政务。实则暗自养精蓄锐,早晚会给康宁皇帝一个措手不及。而做这一切,势必会借用到五皇子夜弘的势力。您在此处,是最好不过了。”   “但愿如此吧。”皇晟樊看了看刚刚大亮的天,心里也是激情澎湃。   他与夜弘相约在五皇子府上议论政务,他去时,夜弘正在批阅奏折。   “殿下当真是有志之士啊,才短短数日,殿下竟已操持朝政。”   “王爷您说笑了,”夜弘冷笑,“不知王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殿下您可知如今我的府邸已经迁入您南夜国境内,我是想着来告诉殿下,如今我远离朝政,在异国他乡,是想落实殿下这个依靠啊。”   夜弘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是自然,王爷可是我的座上宾。我必定好酒好肉伺候着,可不会让你受委屈。至于康宁王那边,王爷您可愿意出兵?”   “此话怎讲?”皇晟樊莫名其妙。   “既然王爷问了,那我便开门见山了。王爷过来,不过是旁敲侧击希望有人助你一臂之力,夺得皇宫主位。我是想告诉王爷你,王爷你手里有一块兵符,只要你出兵攻打大荣国。我再出你两倍的兵力,那皇帝自然会觉得自己如今腹背受敌。除了拼死一战,那便是议和,不论哪种结果,受益的可都是你我。”夜弘走下来站到皇晟樊身侧,笑得很坦然,“如此一举两得的好机会,你可愿意?”   “自然,殿下好计谋。我自当鼎力相助。”皇晟樊得到了答案,虽是不太满意,却又不敢多言。如今生在帝皇家,除却地位,没有什么值得那么在乎。   看着府里的外人离开,门帘后走出一个娉婷的女子。   “殿下,您这是何意?当真是要帮他?”沫沁柔有些疑惑的问道。   “沁柔你倒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的两倍兵力并不够,倘若那个蠢货真的出兵。我会用五倍的兵力,将他的兵一并吞并。到时候,就连大荣国,也会是我夜弘的囊中之物了。”夜弘说到这里之前,沫沁柔便已经了然于心。“殿下真的是好手段,沁柔佩服。”   “不敢当。你也厉害。倘若不是你那样爱慕夜痕,我倒是真想把你纳为皇妃,保你荣华富贵,锦衣足食。”   “殿下您,沁柔自问高攀不上,能与殿下比肩的,自是那有着雍容气度的皇族女子。沁柔只是一个旁支,不敢求。”   “哈哈,我开玩笑。不必当真,接下来,我们该说说下一步的打算了。”   此刻墨府,一片肃穆。   “太子,据我们安插在五皇子府上的探子说,五皇子打算起兵攻打大荣国。”   “什么!”夜痕并没有什么动作,倒是一旁的景沐暃激动得厉害。“他疯了不成,如今朝堂不稳,他有什么能耐再去打别人。”   “沐暃,你冷静,让他说完。”一旁的锦绣按住他。   “探子还说,这五皇子似乎与大荣国的淮王殿下有什么关联,让淮王先起兵。至于起兵多少探子并未探清。”跪在前台的人毕恭毕敬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径自退下,这便是多年来的培养结果。   “这夜弘与你们淮王……”   “殿下,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淮王在我们大荣国如今地位低下,当初他起兵造反不成反被压,已经导致他的谋逆之心日益壮大。”锦绣看了一眼景沐暃,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他背后没有靠山,但靠一己之力是断不能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想,当初五皇子毒害皇帝的事情牵涉甚广,那时他的地位也有所动摇。他怕事情败露于是两人秘密联合,也实属正常。倒是这起兵,颇有些奇怪。这淮王,据我所知虽然是对皇位有很高的追求,但不至于欺君灭族。”   “倒不是他愿意,”景沐暃接起了话茬,“我猜他们联合起兵,只是为了逼迫大荣国议和。淮王的目的很单纯,议和后让康宁王让出皇位自己坐。至于我们五皇子殿下,怕就怕,他并不只是合伙的心啊。”   “你是说,他要这南夜国的皇位还不够,还非要连大荣国也一起收着?”夜痕问道。   “正是如此,殿下。如今,墨言并未将阿琪找到,我们一时半会儿很难扳倒五皇子,不妨就从淮王下手如何?淮王虽然有野心,但他的性子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他性子软,是断不会伤害自己的国家。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好,那我们就想办法让淮王回心转意。”夜痕像是想到什么,对着身边的暗卫悄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转身,“本王有你们夫妻二人相助,还真是获益不浅啊。你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真是羡煞旁人。”   “我们不敢当,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是希望这天下相安无事,不再有战争祸乱百姓就足够了。”景沐暃笑着牵起了锦绣的纤纤玉手,“那殿下,我们就先退下了。”   “好,去吧。”   夫妻二人在花园里散着步,锦绣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你说,沫沁柔身后的人,会不会就是五皇子和淮王?是不是她绑走了我的母妃借以与五皇子狼狈为奸呢?”   “倘若真的是她做的,这个理由倒是成立。”景沐暃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三个目的不同的人,倒是很巧妙的都有同一个敌人。那敌人,大抵也就是我们三个了。”   “沐暃,想过个安生日子就那么难吗?”锦绣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   “娘子,等处理完了手里这几件事情,帮太子殿下夺回江山,我们便归隐吧。去享受那山间悠然自得的生活,过着乡野的清淡日子。我们会比现在舒心。”   “好,”锦绣闭上眼,“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你上山砍柴,我在家养孩子。我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457章 战事      黄昏的光景,廊上染着淡淡的火光。梧桐树的落叶在院落里飘飘卷卷。这天,肃杀得很。   战事,经久不断。   城中的马匹,珍宝,丝绸,奴隶几近洗劫一空。   鲜血淋漓,一片狼藉   “王爷倒也不着急,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也就只有您这般清闲。”沫沁柔起身,慵懒的扶正头上的发钗,对着夜弘邪魅一笑。   “玉玺在我手中,有什么可担忧的?“夜弘一袭青衣独立在城楼上,冷眼旁观。   他转身,风萧萧而起,卷起战场上的浮尘,亦卷起了夜弘额前的头发,堪称完美的脸露了出来,有若雪白的肤色,浓如墨的眉毛,微微下垂的嘴角,光滑精致得简直不像个活人。   沫沁柔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发愣,这样精致的一个男人,又拥有五皇子这样尊贵的身份,是城中万千少女倾慕的对象。他们是结盟,之间不过利益关系。她却依旧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那样漆黑的眼睛,看不到底,冷峻得让人感到可怕。她也好奇,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惜杀掉亲生父亲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之间,她为了爱情,他,真的只是为了权力吗?”算了吧,夜弘,想不到你的城府如此深。不过现在,你还是想办法找到阿琪吧,老皇帝的毒,锦绣那个贱女人解不了,只有阿琪会解。你最好赶紧找到他做个了断。“沫沁柔回过神愤恨的讲,提到锦绣的时候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挚爱。沐暃与她本就是青梅竹马,直到这个女人出现,她与沐暃的裂痕越来越大,沐暃说什么都向着她,从前从来不是这样。她恨锦绣,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夜弘注意到沫沁柔攥紧的拳头,嘴角一丝冷笑。”你们这些女人,整天情情爱爱有什么意思,你可千万别被爱情这东西冲昏了头脑,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算计进去。“沫沁柔从小骄傲,怎么忍受的了别人这般奚落,本就因锦绣气的牙根疼,现在这家伙竟敢这般取笑自己。”你——“”怎么?还想打我?你给我有点自知之明,我们不过是同盟关系,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夜弘一把扼住沫沁柔抬起的手腕,眼睛好似喷出火,恶狠狠的语气冷的冰人。”你快把我放开!“夜弘嘴角又是一丝冷笑,重重的放下那只手,拂拂袖口,离开了。只留下沫沁柔揉着被勒红的手腕不停的咒骂。   养心殿里。锦绣小心翼翼的为老皇帝掖好被子。沐暃轻轻推门,端了盏茶进来。”锦绣,过来休息一会,这几天你太累了。“锦绣把手指放在嘴边作势,牵上沐暃的手,走出养心殿。   夜幕已降临,夕阳还残留着几分红晕。锦绣坐在台阶上,看着周围,想起儿时的黄昏。江水被斜阳染成瑰丽浓郁的血色,潋滟的光影如同梦魇。风中还有草木的芳香。而现在呢,战火连绵,尸首横野。她想起父皇母后的处境,眼泪,还是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沐暃站在锦绣的身后,看她抬手拭去眼泪,便也了解她心中所想。他的锦绣,从来就是这般善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善良和纯真将他吸引。”累了吧,来,休息会。是我不好,没能替你守住家。我也不明白沁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哎。“沐暃走向前,同锦绣坐在一旁,他伸手将女孩揽入怀中。轻轻抱住。”你的这个表妹也真是恶毒!“夜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锦绣回头,看他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兵甲未卸,便匆匆赶来。”她同夜弘勾结,毒害父皇,城府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夜痕拍拍身上的尘土,愤恨的说道。”怎么样,有效吗?父皇醒了吗?“”没有,我真的无能为力。这毒。也只有阿琪才能解。“锦绣为难的摇摇头。”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阿琪,请她来给皇帝解毒。竟不知沁柔能做到这地步!“沐暃心中五味陈杂,握着锦绣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夜弘是不会罢休的,躲在城中不肯出来,不知道又耍什么心机。我们必须先他之前找到阿琪,不然他一定会动手脚的。枉父皇对他那么好,弑父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夜痕将手中的剑愤然一扔,仿佛这样就能削减心中怒气。”嗯,我已拜托墨言帮忙,他一定会找到阿琪的。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对付他们!“夜痕和沐暃点点头,跟着锦绣离开了养心殿。   而此时,阿琪和青峰也在逃离的路上。   阿琪已经收到了墨言的飞鸽传书,锦绣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她急切的想要赶回去,可自己又身陷囹圄。几天来,夜弘的人也好像发现了他们的下落,穷追不舍。   这京城,怕是不好回去了。   这一身好医术在这逃亡路上没什么作用,这些天,多亏了青峰一直护她左右,保她周全。他的心意阿琪心中清楚,可这乱世之中,她如何给他温暖。只好在这逃生路上,默默照顾青峰的起居。”青峰,过来吃点东西。“阿琪从山林中采了些果子来,这荒郊野外,也只有这处破败的庙宇容他们落脚歇息。不过,也不是长久之策。   青峰应着,放下手中的柴火,走过来。”明天我们就得离开了,这地方太显眼,不安全。“青峰从果子里挑挑选选,拿了几个干瘪的又自顾自的走到刚点起的篝火旁。”嗯,我知道。你多吃点,我还不饿。“阿琪又从自己的部分里拿出几个,塞到青峰手中。青峰想要推辞,双手却被阿琪的手制止,两人相视一笑,坐在火堆旁沉默了许久。   夜已深,山中的夜漆黑的可怕,几颗星星星星点点的做着点缀。野猫的叫声此起彼伏,各种昼伏夜出的动物也开始活动。这破败的庙宇里,阿琪有点心惊。   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吱吱啦啦的声响弄醒,天已微亮,有些许的凉意。阿琪缩紧身子还能感受到身体里残留的一些温暖。青峰把自己的薄衫脱下,将她裹住,又转过身来收拾了一下衣物钱财。”趁着现在,我们得赶紧走了。天一亮,就更容易暴露。“青峰走上前,扶起阿琪,准备启程。   刚走出庙宇不远,达达的马蹄声传来,阿琪心中一紧,”不好,他们追上来了!阿琪你快走,前面是集市,不好发现你,我拖住他们!“青峰把钱财交给阿琪,不停地催促着。”那你呢,那你怎么办?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阿琪急的要哭出声来。”顾不了这么多了,你先走,我过后去旅店寻你。“”好吧,给,我虽不会什么武功,防身的办法倒是不少。这是一些草药分和胡椒面,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就洒出来。“青峰哭笑不得的接过几个瓶瓶罐罐,看着阿琪跑远的身影,攥紧了卷头。   来者个个身手矫健,一定大有来头,况且青峰一对多占不了上风,十八般武艺尽施,也只打倒了几个。这时候,倒是阿琪的草药帮了大忙。匆忙之中将几个瓶瓶罐罐在空中击碎,踉踉跄跄的往集市方向跑去。   一身伤的青峰在集市上到处寻着阿琪,人群中旅店里都没有,心中焦急得很。到处找,却发现一卖首饰的大婶有几分相像。青峰试探着叫了一声”阿琪?“眼前的”大婶“把头巾摘掉,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青峰,笑出了泪。   总算解除了危机,阿琪和青峰紧紧抱住彼此。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们不知道,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被迷晕的刺客们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周围除了一片狼藉连个人影都没有,到集市上更是无从下手,便个个垂头丧气的回到京城,不知如何交差。   夜弘听到消息不禁大怒:”连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我养你们有何用!“大殿之上,持剑便将那几个刺客给杀了。   沫沁柔闻讯匆忙赶来,见这大殿上鲜血横流,便也明白不少。虽心中有气,但这里有一个更大的火山要爆发,也就忍住了。   果不其然,夜弘好似发了疯一般将这大殿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口中还不停的咒骂。”哟哟哟,五皇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没杀死阿琪吗?手下人办事不力也不是您的错啊……“沫沁柔实在看不下去,不免想出来打趣一下,谁让他之前嘲讽她呢,可没成想,话音未落,喉咙处却被夜弘扼住,”你给我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以后不也臣服于我,这天下都是我的!“恶狠狠的话沫沁柔不是第一次听,她现在只想让他放开他,只好一个劲的求饶。   夜弘慢慢松开了手,颓唐的坐在一旁。沫沁柔心中虽恨,但长久以来的算计也让她学会一个”忍“字,她不能失去夜弘这个助手,她要通过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458章 景王爷      景王爷回到房内。奔波了一天,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摊倒在床塌上,夜痕缓缓阖上双眼,仔细一嗅,却闻到一缕清幽的香气,他仔细回想,想起这是念念为他备下的香薰,她说,这香薰是她自己苦心研究良久的,可以缓解疲劳,好像对他的病症也是有好处。   思及此,夜痕的眼前浮现了一个小人儿,墨眸柔情似水,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他也看着那佳人,佳人颦颦笑着,笑动了他的心。   忽而,眼前的人儿变得神情严肃,正在为皇帝把脉,神情严肃认真。景王爷想着这个人儿,思想却又想到了今天的变故。忽然眉眼间的温柔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不曾出现过。   景王爷没有想到,夜弘居然这样心狠手辣,连弑君杀父这样的事都可以做出来,只可惜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思及此,景王爷捶了一下床铺来发泄内心的怒火。   这时锦绣缓缓走进房内,王爷,你怎么了,看着你的神情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景王爷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明白,念念早都为今天的事操心半天了,还在这里安慰他。景王爷轻声唤到,念念,到为夫这里来。   锦绣走了过去。   她本就生的白,略施脂粉下竟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唇越红,似天边早上最红的红霞,眼眸漆黑,光华流转间竟如春日一般妩媚,待认真去瞧时,却又觉得那上扬的眼角似乎含了一丝冰冷的讽意。青螺眉黛长,旖旎透骨香,这少女美的活色生香,仿佛瞧见灵动的精魅自花丛中出现,一路分花拂柳而来。   再看那少女行动间裙摆丝毫不动,双手端正的交叠在胸前,发丝也纹丝不动,明艳照人的外表下却自有一股沉静高贵的风华,这样独特的魅力极少出现在年纪尚小的少女身上,只让人觉得是时间仅有。   只是,眉眼间的疲惫还是出卖了锦绣。   景沐暃看着她,说到,念念,皇上怎么样了现在。   听到这个,锦绣忽然低下了头。锦绣想到,上一世,父皇就是造人暗算而死,她当时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却也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夜弘的秘密,那时她还有些不相信,这个平时对她千好百好的人,居然是弑父之人。她当时没忍住,就去找了大嚒嚰,结果第二天她就被囚禁了,后来的事,她也不想在回忆了。   而这一世,她嫁给了景沐暃,就要全力助他登上那个宝座,也要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所以,她一早就告诉了景沐暃自己的看法,景沐暃也信了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锦绣缓缓开口说到,沐暃,皇上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我就算医术在高明,也只是尽力拖着,知道阿琪回来,如果两天后阿琪还是未到,那我也有心无力了。   景沐暃手抚着锦绣的三千青丝,安慰她说,念念安心便可,我已经让那人去寻阿琪二人,相信他一定会将二人带回来。   锦绣自是知道那人是谁,便不在言语,良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景沐暃,开口说到,沐暃,我有一事,应该与你商量一番。   景沐暃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到,念念你只管讲便是,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为夫一定帮你。锦绣微微一笑,说到,沐暃,老皇帝如今早已经年迈许多人都对大位虎视眈眈,他曾经的意思是传位给夜痕,如今夜痕被废,夜弘居心叵测,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   景沐暃听到这些话,不禁有些吃惊,念念什么时候思虑的这样之多?就连大位之事,都讲了出来,可是他对大位丝毫没有觊觎之心,只希望他能够安全度过这几年便可。   至于皇位,他认为,不管是夜痕还是可以胜任。   景沐暃说到,念念,我无心于皇位,这皇位,断然不能交到夜弘手里,至于其他人,我没什么意见。再说,大荣那边还有烂摊子等着我们呢,淮王居心不轨,如今皇后下落不明,此行我们是来寻找皇后的锦绣听闻他言,心中不免有些吃惊,前一世,她对这个人了解不多,并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淡泊名利。可是随后一想,是自己陷入了前世的漩涡,这一世她于夜弘,毫无瓜葛,这皇位也是一样。想到这,锦绣一笑,说到,是我想错了。时候不早了,暃,早点睡吧。   景沐暃听到后,嘴角上扬,拥着锦绣便与周公想会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锦绣和景沐暃就听到外面声音嘈杂,唤来婢子才知道,原来是阿琪和青峰被找回来了。景沐暃心中一喜,没想到墨言效率这样快。   没过多久,夜痕就兴致勃勃的跑来对二人说到,阿琪二人被找到了,现在就在墨言那里,快随我去。说完,他便提前一步走出了门外等着二人出发。   锦绣还有景沐暃听到后,快速的起身,收拾片刻就去了墨言处。阳光明媚,是个好兆头。   锦绣走出了房门,轻吸一口气,忽然觉得空气里冲满了淡淡的花香味。忽而,她耳边似响起声音“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僵。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嗯,可是她的光阴却重来了。真是,世事无常。   见到阿琪后,锦绣开门见山的告诉了他们所为何事。阿琪听到后,有些为难但还是和青峰说到,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罢。青峰自然没有意见,轻轻的回应了一声,就不在言语。锦绣听到后,心中喜悦,就准备带领二人去为皇上诊脉。   看到了老皇帝后,阿琪开始诊断病情。阿琪面色渐渐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眼前的老皇帝虽然看似病情不严重,可是他却发现,老皇帝中的毒除了剧毒之外还有一种慢性的毒,这两中毒若是分开来说,他用心调理一段时间,就不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这两种毒同时解决,就必须要一种叫做薏生花的植物作为药引,可是据说薏生花生长在南夜国和大荣边界的一块沼泽地里。那里环境极其恶劣,一不小心就可能有去无回。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和王爷说。   景沐暃看他面露难色,说到,怎么了你说了便是,无妨…阿琪听到后,对景沐暃说到,“老皇帝中的毒除了剧毒之外还有一种慢性的毒,这两中毒若是分开来说,我若用心调理一段时间,就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这两种毒同时解决,就必须要一种叫做薏生花的植物作为药引,”阿琪接着说到“可是这薏生花生长在南夜国与大荣边界的沼泽中,恐怕,,”阿琪没有接着说下去。   夜痕,景沐暃,锦绣三人听到后,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三人心照不宣。那里可是有名的死亡沼泽,有去无回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如今为了皇帝,他们也只能用力一搏了。景沐暃说到,殿下,你在这里保护皇帝周全,我去寻找药引。锦绣知道,若是让景沐暃一个人去,肯定凶多吉少,自己跟着去,还有一些医术可以帮他,便对他说到“沐暃,我和你一起去”景沐暃不想让锦绣冒险,可是想到她倔强的一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那好吧,你便也和我一起去。”   夜痕听到二人的话,也就答应了他们,并嘱咐二人要小心自己,不要伤了自己。二人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出发了,出发前,阿琪还有青峰出来说到,“皇帝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你们速去速回,不过也要当心自己,这是我的一些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说完塞给景沐暃几瓶药。景沐暃答应了一声,说到,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你们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夜弘处。   “报!主子,有急事相报。”   夜弘听到,就知道是老皇帝那里穿来的消息,说到,进来,快说发生了什么。   前来禀报的人手心微沁出汗,谁不知道这是个那伺候的主,心狠手辣无人能比。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回主子,夜痕和那两个人找来了两名郎中,正在为皇帝诊断,据说老皇帝的病需要薏生花当作药引,而那薏生花就生长在死亡沼泽里,现在那二人已经去寻找了,夜痕现在正在皇帝那里。”   夜弘听到后仰天大笑,说到“那死亡沼泽是个什么地方,不都是有去无回吗,哼,本王倒要看看他们那什么去救那老东西,你告诉看守那个女人的人,不要松懈,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有他们好受的。”   侍卫听了,连连告退。      第459章 女子      这时屏风后走出一名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这少女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却也有着一丝傲气。   女子轻启朱唇,言“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康宁帝已经派景沐暃来找了”   夜弘轻蔑一笑,“哼,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去了死亡沼泽,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到时候自会我移花接木,而且我已经派人和淮王开始接触了。我有把握拿下大荣”   女子有些吃惊,说到,“什么?两个人,难道锦绣那个贱人也来了”   夜弘默认了,他自然知道这三人的恩怨,良久,说到“沫沁柔,那景沐暃有什么好的。”   这女子就是沫沁柔,景沐暃的表妹,轻声一哼,说到“这是我的事,现在你和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帮你把大荣拿下,而你帮我要杀了锦绣那个贱人,事成之后,你我两人也互不想欠”   沫沁柔一想到这里,就感到心中愤愤不平。她和景沐暃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可是景沐暃也只是对她客客气气的确,从没想过儿女之事。可是沫沁柔就不一样了,她自打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仰慕她的这个表哥,英俊潇洒不说,还偏偏文武双全,君子风度。可是就在她以为快要将表哥拿下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景沐暃的心夺走了。沫沁柔一想到这里,想到那个绝姿的女人,心中就燃起嫉妒之火,发誓定要将她除掉。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有机会将表哥的心夺回来。   可是她却不知道,也许景沐暃和锦绣上一世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可是不尽如人意,锦绣被人陷害,也许今生,二人定不会分离。   夜痕心中对这个女人十分不屑,但是碍于她是将大荣皇后带来的人,也只能与她狼狈为奸。   夜痕又说到,我去看看你们大荣的皇后。便走了。   暗室内   一女子独处。头戴朱红色凤坠宝簪身袭橙红色长裙,袖口与裙底荷花样式显得女子摇曳生姿,肤似凝脂,手腕处戴一对翡翠手镯,呼应成章。三千青丝绾起,耳坠处的两颗硕大的东珠更彰显了身份的华贵。女子身体自带异香,令人沉醉。女子秋波似水,听到有人进入暗室明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与狠毒。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夜弘看到这个女子,心想不愧是大荣的皇后,居然体带异香,怪不得她的女儿也有倾国之姿。开口说到,“皇后娘娘,别来无恙阿琪,在本王这里住的还好”那女子就是大荣的皇后,锦绣的母亲,颜若书。女子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夜弘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到,我们的皇后娘娘,放心,我可不会亏待你,如果亏待了你,我亏得不就更多了吗。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颜若书看着四周,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久了,也不知道康宁帝和女儿怎么样了,心中颇为担心,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景沐暃和锦绣快马加鞭,日夜赶着行程,不敢有丝毫当误。一路上,南夜国风景如画,让人如痴如醉,可是二人却无心看着从两边飞跃而过的风景,一心只想着去寻找薏生花来给南夜国皇帝治病。   大荣和南夜国其实一直是友好相处的,两国皇帝也都没有侵占对方的野心,甚至有时一起对抗蛮夷的侵占。可是夜弘却不这样想,他想的是拿下大荣,垂青史册。   两天过去了,二人终于到了沼泽地。这是天已经黑了,黑天进入沼泽无疑就是去送死,于是两个人决定在附近休息一晚,在明早进入沼泽地。   月色如水,洒落下来,仿佛舞动着媃媚的霓裳。是谁?把心事在夜色下徜徉,碧波轻点,荡开了不可触摸的忧伤。随风曼舞轻摇,月色下依旧演绎着一色的荷香,青叶盘坐的青蛙,用嘹亮的歌声唱着那首亘古不变的心谣,月光下依稀可见着,那些斑驳的往昔!凝望那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星星,是星星点缀了夜空,把它们的光泽洒向大地,不管是有名的星星,还是无名的星星。   第二天早晨,天气并不好,阴云密布,看起来十分不友好。锦绣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就在自己死前不久,有一天的天气,和这天一模一样。锦绣的心里有些担心,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为了寻找母亲,先要把老皇帝医治好,不能让夜弘那个人渣当上皇帝。思及此,锦绣也豁出去了,和景沐暃说到“我们走吧。”景沐暃并没有注意到锦绣的异常,嗯了一声就牵起锦绣的手,走进了沼泽地。   锦绣以前是从没有来过这里的,本以为这里会是阴森森的,没想到,这里不但不可怕吓人,反而看起来想一个秘境仙境。   景沐暃到没有想太多,一心想要寻找到薏生花,好趁早离开这里,毕竟这种地方不可久留。   他拿出两张图纸,这是青峰按照古书的记载描摹出的薏生花大致的样子。他给了锦绣一张,自己留一张。开始寻找,并又嘱咐了锦绣一声“小心点,这里沼泽遍布”锦绣回答“知道了,你也一样。”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分头行动。但是约定好不能分开的太远,以免意外的出现。   几个钟头过后,景沐暃终于找到了几个薏生花,正当他准备摘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原来着薏生花是这里的花王,每一朵都有野兽在附近保护。这里的薏生花较多自然野兽更多。而且沼泽地的野兽要比普通的野兽更加凶猛,这让景沐暃有一丝为难。   野兽虎视眈眈的看着景沐暃,好像景沐暃侵犯了他们的领地一般,而事实也是这样。打斗开始了,野兽阵阵嚎叫。   锦绣听到了后,暗叫不妙,这里的情况母后是和她说过的,凶险无比,可她却忘记告诉景沐暃了,锦绣顾不上其他的,奔向景沐暃的方向,结果一个不小心,她中招了。   锦绣的一只脚陷入了沼泽里。   这样的情况她从来去没有遇到过,不禁有些乱了分寸。她废了半天劲,才让自己脱离可沼泽,跑向景沐暃。   景沐暃看到她过来,大喊道“念念你赶紧走,这里我收拾。”说完又和那些野兽打起来了。锦绣不管那么多,抽出腰间的软刀,奔向那些凶残的野兽。锦绣的软刀是康宁帝请来能工巧匠为她打造的锋利无比却又十分适合锦绣,好像量身定做一般。   威武雄壮的狮子,有的怒目岡睁,仰天长啸;有的闭息凝神,好像在想什么。狮子的眼睛细细的,但炯炯有神,并发出令人胆寒的光。盯着二人看。蓄势待发。这是,一只形似老虎的野兽嚎叫一声就像老虎在捕抓猎物时,十分凶猛,像一个猎人似的,不,对准确的说也就是一个猎人,对猎物如饥似渴的那种渴望,使它充满了欲望而变得凶猛……它将一棵小碗粗的野橡树拦腰扫断。说时迟,那时快,将前爪往地上一按,就要腾身凌空扑来。它怒吼一声,直震得地皮都微微地颤栗了,钢鞭似的尾巴横的一剪,甩想了锦绣。   锦绣盈身一跃,轻松的躲过攻击,反身向前拔刀,杀了那野兽。   血腥弥漫,气氛紧张。   一个钟头后,二人终于脱离了危险。景沐暃送了一口气,将几朵薏生花摘下,按照阿琪给的方法保存起来。这时他听见扑通一声,锦绣晕倒了。   锦绣脸色苍白,景沐暃仔细检查才发现锦绣的脖子被划伤了。景沐暃心中好像缺了一弦,紧张起来,叫到“锦绣,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景沐暃这时想起,阿琪在走之前留给他们的药,他那了出来。   因为小时了解过医术,所以他还是能分得清这些药的作用,把锦绣的伤包扎好后,背着锦绣离开了这里。   因为锦绣的伤,景沐暃在返回途中找了一个客栈留宿。   客栈的老板看到锦绣受伤,关切的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夜弘处。   “回禀主子,景沐暃二人已经找到了薏生花,现在正在一个客栈留宿,客栈老板说锦绣好像受伤了,一直昏迷不醒。”   夜弘听到,眉头紧皱。“哼,真是命大,居然让他们找到薏生花了,夜痕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让我们的人在药里添加了点东西,夜痕并没有察觉”   “夜痕就是蠢货一个,老东西居然想要把皇位给他哼,不可能,你去告诉客栈那边的人,晚上放火把客栈烧了。”   “遵命,奴才这就去办。”   客栈里   临近傍晚,锦绣终于缓缓的有了意识,睁开了双眸。   景沐暃因为劳累,早就靠着床边睡着了。锦绣看着他,有了一丝心疼。      第460章 愧疚      锦绣回想起刚刚战斗的时候,自己因为大意了,被野兽挠了脖子,后来实在支撑不住,在加上流血太多,晕到了。想必这段时间一定是景沐暃在照顾自己,脸色这样疲惫,真是拖累了他。   锦绣轻轻换到“沐暃,沐暃,”景沐暃听到锦绣的声音,忽然醒了过来。“锦绣,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幻觉出现了呢,”景沐暃看着眼前的人儿终于醒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锦绣你刚醒,一定饿了吧,我给你盛一些粥喝,现在吃些清淡的吧”   锦绣看着景沐暃忙碌的身影,心中很温暖。她又想到,上一世到最后,又何曾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她嗫嚅的说“景沐暃,如果我早些遇到你该多好。”最好是上辈子就遇见你。   景沐暃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后又想到,一定是念念收到了惊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跟来。景沐暃心中更愧疚了。   两人吃完饭,思虑一番,决定快马加鞭,不在这里过夜。于是付了钱离开了。   而夜弘,听到这个消息气愤不已。冷静下来后,他叫出了沫沁柔,交代了几句话,阴森森的笑了。   沫沁柔听到后没言语,就走了。去着手办夜弘交代的事。   一天过后。   锦绣和景沐暃终于到了南夜国都城,看着都城里的繁华,二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几天前的惊心动魄。死里逃生。   片刻,二人到了皇宫外。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宫殿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慢慢的,到了养心殿。   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殿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养心殿’。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二人正要想店内走,这时走来了一个小公公。行礼后,毕恭毕敬的说“二位,我是夜痕殿下的人,殿下让我来接二位,二位先将薏生花交给奴才,奴才好命人准备。”   景沐暃看了一眼,的确是夜痕身边的人,就放心的将薏生花教给了他。   随后,小太监又说到“殿下让二位在清玉阁休息片刻,一会来会见二位。”   景沐暃回答到“知道了,劳烦公公谢谢殿下,我们先去了。”   锦绣有些疑惑,夜痕怎么会让他们去清玉阁呢,却不是去养心阁呢。但是又知道那人的确是夜痕的人,也就没多想什么,和景沐暃一起去清玉阁。   在清玉阁,早就有人备好东西,二人准备一番后,看看着清玉阁。   一条黄绿相间的琉璃屋檐,巍峨的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走进正门,只见一座高大雄伟的古香古色的蓬莱阁映入了眼帘。那凌空高耸的朱红殿柱,绚丽巨大的匾额楹联,无不给人一种美的享受。清玉楼坐西朝东,两层楼阁,下层呈古铜色,上层呈淡绿色,色调典雅。   翘角飞檐,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星辉月影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   景沐暃和锦绣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如今一看,到和大荣的宫殿相差不怎么大。片刻后,二人也未停留太久,便走向养心殿。   半路上,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个侍卫,看到了景沐暃就说到,“殿下说,皇帝要不行了,让二位速速前往养心殿。”   二人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加快了步伐,连走连跑去向养心殿。   走进养心殿,就看到了来回踱步的夜痕。夜痕看到二人,心急如焚的说到“怎么办,父皇好像要不行了。”   景沐暃有些吃惊,薏生花不是拿回来了吗,怎么还是会这样?“殿下你先别着急,怎么回事儿?不是把薏生花拿回来了吗,怎么还是不行了?”   夜痕回答到“薏生花的确拿回来了,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父皇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夜弘心急的跑了过来,一来就大喊到“夜痕,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派人去寻药了吗,怎么父皇的病更严重了?”   夜痕有些精神萎靡,小声说道“药的确拿回来了,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正在查。”   夜弘又说到“那两个郎中呢,叫出来。”   阿琪和青峰被叫了出来,恭敬的说“回二位殿下,现在皇上状况的确不佳,但是微臣正在努力挽救。”   “哼救什么救,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人,来人,把这两名庸医压起来,听候发落。去把太医令找来,为皇上医治。”   锦绣听到这里,暗叫不妙,如果阿琪青峰真被关压,那么则凶多吉少。而且太医令,早就被他收买了。必须要阻止他,便说道“夜弘殿下,现如今这有这二人可以拼一把,救回皇上了,如果讲他们关压,您置皇上于何地?”   夜弘怒了“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插嘴,本王说的话谁敢反驳。”   景沐暃看到锦绣还要说话,便拉住了她,他断定,如果锦绣再说下去,会有很大的危险。   夜痕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不言。   片刻,太医令就到了。   太医令诊断后,出来说到,“回殿下,现在皇上最好静养,以免治疗效果不佳,奴才一定尽全力救治皇上。”   夜弘点点头对其他人说,“太医令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全都出去,本王一人留在这里。”   夜痕说到“夜弘,我总可以留下吧。”   夜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过草包一个而已。   锦绣和景沐暃出来后,心里都不轻松。锦绣知道,这老皇帝看来活不过今天了。   一阵风吹过,周边的常青树居然落下了叶子。锦绣想到,哎,看来天意不可违背。记得上一世,这个皇帝就是这个时候死去的,后来夜弘登了基,再后来,她就失去了母亲,随后,国破家亡了。   想到这些,她心中不免失落起来,今生不也一样,只不过顺序不同而已。   景沐暃察觉到锦绣有些失落,抱了抱她说“没关系,没想太多,我一直陪你。”   锦绣苦笑,说到“嗯,谢谢你,只不过,我现在很担心母后而已,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你不必担心,既然有人将皇后绑到南夜国,肯定和夜家人脱离不了关系,真是野心勃勃,如果他们想要利用皇后娘娘作为筹码,那么一定会对她很好,你也放心我承诺一定把母后带回大荣。”   锦绣听到后,冲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南夜国内宫其实很华美,但是华美却不奢靡,让人很享受,可是恐怕没人会在此时此刻欣赏着景色吧。   夜弘在养心殿等了片刻,有一个侍卫来禀告“启禀殿下,发现那碗药的问题了,是一个后厨打杂的不小心将一味与薏生花相克的药材放错了。”   夜弘说“把人带上来。”那个打杂的上来后,夜痕不可思议的扫了一眼夜弘,这个人是他安排的眼线,明明是在夜弘宫里,怎么会变成在厨房做事的人?夜弘真是狡诈,这样除掉他的眼线。想必是他搞的鬼。只可惜夜痕没有证据。只好忍着。   夜弘说到“就是你?来人,给我压下去,关入牢里听候发落。”   这时太医令出来了,扑腾一声跪下,悲婉的说“殿下,皇上他,他,,驾崩了”说完他就哭了起来。   夜弘和夜痕没有理他,径直跑过去,在床前哭了起来。   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嗓音,皇宫内哭声一片。   锦绣和景沐暃听到后,也随着众人跪了下来,沉默不语,他们知道,从此以后,不会太平了。   皇帝驾崩,皇子夜弘登基执政。   举国上下哭丧五天,以表尊崇。   五天后。   夜弘暂时没有找锦绣和景沐暃。但是因为夜痕被软禁,他们也没了联系。   忽然有一天,锦绣在梳妆时,晕倒了。   景沐暃看到后,心急如焚“锦绣你怎么了,来人快叫太医”   而沫沁柔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没人知道,她在锦绣的蓖子上涂了慢性毒药,随着头皮渗入,慢慢的侵蚀她,如今这还只是开始,想到这,沫沁柔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第461章 厮杀      老皇帝一袭玄色金边龙袍加身,即使是刚刚解毒,面色并没有那么红润健康,然而气势上却不由得让夜弘的人受到了威慑,不禁纷纷后退几步。   夜弘自知是计谋败露,心中更是焦急与悲愤无以复加,本以为今日只要拿出假造的玉玺,再借着击退夜痕等造反叛变之徒的名声称帝是那么轻而易举,未料却半路杀出来一个老皇帝,将自己的一切阴谋全部抖了出来。眼看着唾手可得的皇位近在咫尺却犹如远在天涯,夜弘心中的猛兽仿若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不,这不是真的,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您看看现如今兵临城下的是谁!分明是夜痕那个废太子!他不满您将他的太子之位废黜,终于忍不住招兵前来攻城了!”夜弘瞪大了一双眼睛,本是清澈的眸中却突然像是充血了一般怖人。   老皇帝见夜弘时至今日都不肯面对现实,不由得失望地摇了摇头:“夜弘,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这一切吗?你当真以为平日里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能轻易瞒过朕吗?你以为朕这么老了对你那些小把戏都毫不知情吗?别忘了,朕也是过来人,也经历过这一切,自然懂得你心中所想。”   夜弘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你老是三番五次拖着寻找夜痕的事情,原来你压根就没想到找到夜痕,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的!”   老皇帝对他的众皇子一向是一视同仁,既然如此也绝对不存在更加信任哪一个皇子的说法,总而言之就是哪位皇子他都不相信,自然也就没有跟夜痕串通一气的说法,只能是老皇帝突然病重,恰好给了夜痕和夜弘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罢了,然而夜弘却错用了这个机会。   “夜弘,你当真是糊涂,你如今倒是比朕更为糊涂啊!”见夜弘执迷不悟,老皇帝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夜弘听言,强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竟当场指着老皇帝道:“哈哈哈哈,我夜弘千算万算,终究没能算计过你这只老狐狸!你千方百计让我以为玉玺在夜痕那里,没想到却是被你给偷偷藏了起来!”   “朕何曾说过玉玺在你皇兄手中,朕本就不偏爱你们任何一个皇子,然而你们却老是做出这等让朕失望的事来……”老皇帝满是威严的神色中透露出些许失望与悲伤。   夜弘哪里还听得上这些话,叫嚣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命硬,就连这毒都杀不了你,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你也休想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既然我夜弘今日走到这一步,士可杀不可辱!”   老皇帝看着平日里十分孝顺的老五这个时候竟然露出了本来的贪婪狰狞之相,心中除了愤怒便只剩下了郁结于心中难以自平,自己的儿子接二连三想要弑君夺位,这让老皇帝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悲悯之情,便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弘儿,你若能知错就改,父皇不会怪罪于你,如今你两位皇兄已经接连去世,你切莫再执迷不悟了!朕定会留你性命!”   “可笑,事到如今我已表明心迹你却要说留我一命?你残暴不仁,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夜弘有今日也从来不曾后悔,尔等听命!如今废太子夜痕已兵临城下,尔等谁若是取下这老皇帝的头颅,待我登基那日必定封起为镇国大将军!”夜弘走到这一步,明白若是听信了老皇帝的话,落得的下场也只不过是贬为庶民发配边疆罢了,但是夜弘本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对他来说,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一鼓作气弑君夺位!   夜弘的将士们听了这话,皆被夜弘许诺的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纷纷挥着长刀便向着老皇帝冲去,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但城楼上作战诸多不便,将士们的行动也受到了局限,只能一小波一小波地冲阵。   一袭湖绿色长衫的墨言在一边观望着城楼上发生的一切,不禁为夜弘的狠毒之心惊叹,可心中又不免觉得可笑。老皇帝虽然是老皇帝,可再怎么说也是南夜国的国君,怎会这般容易就被降服?况且夜痕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就让墨言在老皇帝的身边安排了琉璃阁的绝顶高手,这样一来夜弘的手下根本就不是琉璃阁的对手,看来今日夜弘的气数算是尽了。   只见夜弘的人虽然齐刷刷朝着老皇帝杀去,然而大多数还没来得及挥刀便已经被老皇帝身边的人一剑封喉,而老皇帝早就被几个侍卫护在身后,饶是夜弘的人连近老皇帝身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的夜痕已经率领部众攻到了城楼下,夜弘的将士一方面要追杀老皇帝,另一方面还要抵御夜痕军队的攻城,此时的夜弘已经是寡不敌众,却仍旧负隅顽抗着。   “报!”一小兵飞奔向城楼下的夜痕军营。   夜痕见有小兵来报,忙问:“如今战况如何?”   “报告太子殿下,陛下亲自到了城楼,现如今已经与五皇子夜弘发生了争执,现如今城门的将士已经少了一大半,攻城的时机已经到来!”   夜痕一听自己的父皇亲自上了城楼,便知道是阿琪姑娘成功进了宫,医治好了父皇,情急之下忙站起身来:“众将士听令!如今陛下有难,尔等随本太子一同前往城门,杀敌营救陛下!”   众将士听言,皆抖擞了精神,抱拳为礼:“末将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如此一来,夜痕即刻便亲率众将士骑马向着城门的方向赶去,气势恢宏,士气大作,不消片刻时辰城楼便已是近在咫尺。   这下夜弘的将士们便慌了,眼瞅着夜痕军队在夜痕的带领下黑压压地一片往城门而来,便吓得赶忙登上了城楼,将这一消息告知夜弘去了。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夜痕的军队已经大作,看样子是要准备攻城了!”   “什么!”夜弘这下可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怎样才好,眼看着面前将士们既拿不下老皇帝,又一副守不住城门的样子,气得抬腿便踹向了前来报告的人。   那人见夜弘动怒,吓得赶忙下跪求饶,直磕得头上鲜血直流:“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墨言看不惯这种场面,便忍不住一挥折扇,往夜弘的身上一挡:“如今时间紧迫,五皇子若是还不想办法,那我们琉璃阁和五皇子的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此时此刻夜弘已是分身乏术,心想如今万不可失了琉璃阁的相助,便调整鼻息,微微站定了身子:“那依阁主之见,理应如何?”   墨言正要出言,却只听得城楼之下夜痕一身玄衣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只身而来,冲着城楼之上的夜弘大喊道:“夜弘!你图谋弑君,以下犯上,罪无可恕,如今我还是劝你能够放下,如今若是开门投降不伤及无辜的话,我定会向父皇禀明,留你一条性命!”   夜弘听了,不由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皇兄此言差矣,自从我长大成人后你何时见我卑躬屈膝地跟你求过些什么,放弃过什么?如今帝位就在眼前你却说出这等话来,真是可笑,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对皇帝之位心动过?”   “夜弘,我承认,我的确是心动过,尤其是在我太子之位被父皇废黜之后,我便一直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再度当上太子,但是我与你不同,你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而我仅仅是为了向父皇证明自己而已。夜弘,回头是岸,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如若你做得出来,我夜痕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夜弘冷冷一笑,手向着城楼一边一指:“夜痕,你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现如今就在这城楼之上,眼看着这就没了气势,你若是再这样跟我继续废话下去,兴许你等得了,但不知父皇等不等得了。”   夜弘虽然这样说,但老皇帝身边的高手实在是太多,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能伤到老皇帝一分一毫。因此夜弘之所以这样说,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令自己在气势上略胜一筹罢了。   夜痕本就救人心切,听夜弘这样一说便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跟夜弘耗下去了,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的夜弘,像极了诀别。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夜痕的心里便将自己同夜弘的一切过往尽数清空,如今摆在夜痕面前的,将不再是手足之间的自相残杀,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墨言看懂了夜痕的眼神,之前夜痕便叮嘱过墨言,若今日在城楼上发生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便只管动手便是,而夜痕此时此刻的眼神,便是对墨言能向夜弘动手最好的示意。只要夜弘再执迷不悟下去,自己随时都可以向他动手。      第462章 前线叛变      前线大战一触即发,而沫沁柔却正在住所下棋。   线人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沫沁柔的住所,惶恐地说到“禀告主子,前线墨言叛变,杀夜弘于刀下。夜弘党于昨夜晚全军覆没,这一仗,恐怕我们是败了。”沫沁柔听到线人带来的消息,猛地站了起来,一颗心犹如坠落谷底。   她像疯了般冲向线人的面前,一双小手狠狠地抓住对方的衣襟,质问到“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锦绣那个贱人派来骗我的。对不对?”   “小姐,小姐。您冷静点呀。奴才怎么敢骗您啊。”听到这话,沫沁柔推开了线人,一时无力支撑。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沫沁柔心里不明白,老皇帝已奄奄一息,皇晟樊也已和他们联合结盟。夜弘,他又怎么会败?不,不,一定是假的!这一切,一定不会是真的得!   她猛的起身,踉跄地向门口走去。却见自门外走进了两个人。沫沁柔见到景沐暃时眸色一亮。却又在看到他身后的锦绣时彻底绝望。可是,谁人又能不惜命?   锦绣站在景沐暃身旁,看着沐沁柔的脸色由晴转阴再到状作无辜。嘴边的嘲讽不禁又扩大了几分。   沫沁柔看到锦绣嘴边对她的嘲讽,心下的恨与妒意瞬间又增加了几分。可她心里却知道,现在的她只能继续忍耐。   沫沁柔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也不看旁边的锦绣。一心一意地盯着她的暃哥哥,弱弱地说“暃哥哥,你终于过来救我了。呜呜呜……柔儿……柔儿不知那夜弘竟有如此之心……”   “够了!”景沐暃厉声打断了沫沁柔,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沫沁柔,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你身为本王的表妹,平日里的小事本王何曾与你一般计较过?可你生为大宋国的人,如今却绑架大唐皇后与夜弘勾结,做出通敌叛国之举,你,又该当何罪?现如今,你嫂子在这还不快快认错?”   沫沁柔愣在了原地,看着对她怒目圆睁的景沐暃。沫沁柔一时慌了神,甚至没有细听他在对她说些什么。不,不,她的暃哥哥怎么会这么对她?一定是锦绣搞得鬼!一定是!   锦绣看到一脸阴狠的沫沁柔,不明所以。刚才景沐暃的话明明是指问她的,她又这副表情瞅向我干嘛?母妃的事还没和她算账,她竟敢主动挑衅她?呵,有意思了!   景沐暃见沫沁柔不言也不语,只是恶狠狠的看向锦绣。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他昨夜私底下就与锦绣商量过,只要今天沫沁柔好好低头认错。他们就放她一回。不管怎么说沫沁柔都是他的表妹,自小就在他的身边打转。他虽对她毫无半分情意,却打心底把沫沁柔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可如今,她却丝毫没有悔意。这,让他怎么和锦绣求情?   锦绣慢慢地走向厅内,坐在主座的座位上。淡淡地向瞟向沫沁柔。仅仅是这一眼,却让沫沁柔的心不由的瑟缩了一下!锦绣好似看破了她惧怕她的心里,嘴边的笑意不禁又扩大了几分。   景沐暃看到锦绣嘴边的笑意,暗暗地为沫沁柔捏了把汗。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锦绣的身旁。锦绣见站在她身边的他,没有出声,心下不禁哼了哼,算他识趣儿!   只见锦绣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皱了皱眉。一旁的景沐暃见她皱眉,赶忙开口,问到:念念,怎么了?锦绣摇了摇头,“没事儿,只是茶有些凉了!”“那就好,我让下人换了去,你且莫在喝了。”“知道啦。”   沫沁柔看着眼前的景沐暃和锦绣,心中的醋意不禁又翻了翻。她永远高高在上的暃哥哥啊,什么时候竟沦为了替一个女人端茶递水的地步?如果,没有锦绣。现在坐在他声旁的就会是她沫沁柔了。她不甘心,又岂谈低头认错?   锦绣解了口中的渴,才淡淡地对沫沁柔说到“沁柔妹妹,今日的脸色怎的会这么差?可是刚才你暃哥哥对你说的话言重了?”   听到锦绣的话,沫沁柔气的身行一顿。呵,好一个锦绣,想离间我和暃哥哥?想都别想。她压下心中的嫉妒与愤怒,甜甜地对锦绣说到“锦绣姐姐言重了,我与暃哥哥自幼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暃哥哥说妹妹的话都是为了妹妹好,妹妹心里知道,又怎会怪罪哥哥?”   锦绣心里不禁替沫沁柔的厚颜无耻感到羞愧,啧啧啧,想和她锦绣逗么?有意思,有意思了!“哦?沁柔妹妹竟是这般想的?那你暃哥哥所说的话怎么不见你听的进去?”   沫沁柔听到锦绣所说的话,恨不得将她撕碎。可她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锦绣姐姐这样说就不对了,沁柔妹妹什么时候不听暃哥哥的话了?锦绣姐姐可不能因为暃哥哥对我好,便冤枉沁柔妹妹我呀。”   锦绣见到沫沁柔这副故作无辜的嘴角,心下不屑的不笑了笑。她撇了撇一旁不动声色的景沐暃。今日,她便要让景沐暃好好的看一看她的嘴脸!敢绑架她的母妃,真是胆子肥到边了!   “哦?是我冤枉你了吗?可刚刚你的暃哥哥让你和我认错,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认错?”沫沁柔听到此话,盈若的小脸不禁白了几分。看着现在的局势,不管如何她都要赌一把,“锦绣姐姐,沁柔无罪之有,何须道歉?”景沐暃听到这话,皱起了好看的眉,他这个表妹,还真的是无可救药。罢了,随锦绣去吧,此人还真是无可救药。   沫沁柔一直用余光偷看着景沐暃,见他听到自己的话皱起了眉。心下一喜,以为景沐暃要替她主持公道,却没想到,他只是皱了皱眉,便再也不语。   锦绣把沫沁柔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禁平添了几分对她的怜意。只可惜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她一定要给沫沁柔一个教训!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沫沁柔的面前。直视着她慌乱的眸,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到。“哦?沁柔妹妹没错么?可本王妃怎么就听得王景王爷说是你掳走了本王妃的母上呢?还有,沁柔妹妹若是对那夜弘早就有意,为何不早点和嫂子说呢?嫂子好求得父皇为你们赐婚,反而促进两国之交,又是何原因逼得你为了他不惜卖国呢?”   沫沁柔听得此话,气的浑身颤抖,却仍是一字一顿的反还锦绣到“锦绣,你无凭无据又有何本事在这指控我?怎么,暃哥哥对我好你嫉妒了吗?”   锦绣看着她垂死挣扎的面孔,不怒反笑。“沫沁柔,我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如今,我已嫁为你暃哥哥做妻。你这么做,莫非是看不起你暃哥哥?还有,有没有证据你亲自问问你暃哥哥不就知道了?嫉妒你,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嫉妒吗?”   沫沁柔恨恨地看着锦绣,如果不是景沐暃在,她恨不得立马上前撕烂了锦绣这张破嘴。可是如今暃哥哥在,她便绝不能让暃哥哥查出她对她的厌烦!   看着沫沁柔向他投过来无辜,求助的眼,景沐暃竟无端的烦躁起来。他一向便对除了锦绣外的女人毫无喜欢之情,刚刚能为沫沁柔说几句话,也只不过因她是他的表妹。可如今,沫沁柔竟这般对锦绣无礼,看来,他是没有可怜她的必要了。   之间景沐暃站在锦绣的身旁,淡淡地对沫沁柔说到“沫沁柔,本念在你我同戚的份上饶你此次,不知你竟如此不识抬举,锦绣身为本王王妃,又岂能是你能有资格对她指指点点?从今以后,你的事与本王再无半分牵连,你犯下的错便让锦绣来断吧!”   沫沁柔呆呆的望着景沐暃,这一次的她没有犯花痴,把景沐暃的一字一句都印在了心里。她看着他的唇,不明白生的那样诱人的唇怎就能对她吐出这般狠心的字眼。   沫沁柔踉跄的退到门边,一双清眸中热泪滚滚而下。“暃哥哥,自幼我在便你身边长大。你可知道,每次母妃领着我去王景府时我心中的欢喜与羞闹。我偷偷的看你习书,见你武剑,束发英容。岌岌之冠。却不曾想过你心中竟无我半分。我想,我可以等,我想,我不在意,因为你对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可是,好像是我太天真了呢,暃哥哥,你的世界里终是有了别的女人啊!如今还叫我沦为那个女人的阶下囚,呵,暃哥哥,你怎么,怎么就忍心啊!”   锦绣听到最后,沫沁柔疯癫的话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赶忙上前想要钳制住沫沁柔。谁知还没走出,便见其从绣中拿出一短匕。狠狠地滑过自己的脖颈。   锦绣惊呼了声“不要……”,便见景沐暃已把她抱在华怀中。汩汩鲜血顺流而下,沫沁柔躺在景沐暃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到“暃哥哥,来世……来世愿沁柔不再与你相识……”   景沐暃看着怀中断了气的沫沁柔竟一时心疼,乱世芳华,命已嫣哉!      第463章 藏在何处      景沐暃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沫沁柔,火红色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得更加鲜红,妖艳起来。脑海里不停地翻滚着他们的记忆,从此,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用一双包含爱慕眼神,脸颊微红,喜欢叫他“哥哥”的女子,就再也不会存在这个世间。   她没有错,如果有,也只是爱错了人罢了。沫沁柔如果没有爱上景沐暃,她也不会心生嫉妒,也不会为了伤害锦绣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通敌卖国!   爱,有什么错!   沫沁柔用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静静的看着景沐暃,那里面汹涌着的疯狂爱意让人心惊,但又令人动容!直到那漂亮的眸子一寸寸的变得灰暗,再也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锦绣静静的现在那里,担忧的看着那个她喜欢的男子,她的夫君。景沐暃此刻的眼里只有他的表妹,锦绣有些不高兴,但是锦绣也知道,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景沐暃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额前几缕乌发翻飞,在的眉梢前飘荡。只是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眼眶微红。笔直的背微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一种名为孤寂的情绪。   “沐暃?”锦绣轻轻换景沐暃。不想他把注意力放在沫沁柔身上,锦绣不得不说,沫沁柔是真的死有余辜!但她不是景沐暃,不能理解他的悲痛。   景沐暃偏了偏头,终于把目光对向了锦绣。看着景沐暃乌黑深邃的眼眸,顿时放下心来。   “嗯?”语气轻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锦绣有些心疼,“让人把她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了吧!”语气是从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怕声音大了就能把他吓着一样。   “嗯。”景沐暃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   锦绣看着他的样子心疼极了,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精瘦的腰,开口安慰道,“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如果她知道自己死了,却能永远活在你心里,我相信她是愿意的。”锦绣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好,但这也是事实,如果爱到了极致,却又求而不得,不如用另一种方式在喜欢的人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锦绣一点儿也不担心,什么活人永远也争不过死人的话,是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和景沐暃的身上的!历经了两世,他们早就情比金坚了!锦绣坚信,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的心分开,除非死亡。况且景沐暃对沫沁柔不是男女之情,就算景沐暃心里有沫沁柔一席之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让景沐暃去怀恋他的妹妹好了!   锦绣把柔软的小手塞进景沐暃的大手中,景沐暃熟练地和锦绣十指相扣。   锦绣满意的笑了。突然想起自己的母后还在夜弘手里,如今夜弘死了,也不知道母后怎么样了!   “沐暃,我们去找母后吧!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锦绣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景沐暃最怕她哭了,女人的眼泪是对男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特别是心爱的女人的眼泪!   看到锦绣的样子,景沐暃只感觉心口被人挖了一把,疼得无以复加,这和沫沁柔死时的疼完全不一样,也完全没有可比性!更何况他也很担心他的岳母!   景沐暃握了握锦绣的手,似乎在给她力量一般,他沉沉的开口,“无事,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就去看看。”   说完就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侍卫上前抱起了沫沁柔的尸体,抬走了。   景沐暃带着锦绣去了夜弘的府邸,一进门,立刻就有人上前,“报告王爷,府邸里到处都搜查了一遍,都没有。”   锦绣急的都快哭了,“怎么会没有呢?如果不在这里,夜弘会把我母后藏在哪里呢?”   景沐暃目光一沉,“别慌,我们亲自去找找。”   景沐暃直接问旁边的护卫,“夜弘卧房在哪里?带路。”   一旁的护卫立刻就招到一边,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您请这边走。”   景沐暃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虚礼!滚去前面带路。”   护卫额头直冒冷汗,“是,王爷,您跟我来。”   景沐暃一到夜弘的卧房就四处观察了一下,最后在床上敲了敲,付耳听了听。   “怎么样了?发现什么没有?”锦绣焦急地问。   急,是真的急,她简直一刻都等不了了!   景沐暃摇了摇头。锦绣一张美丽的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景沐暃揉了揉她的发,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在书房找找看。”   说完,就看了侍卫一眼,那侍卫被看得寒毛直竖,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他把大荣的皇后藏起来的!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要侍卫死,侍卫不得不死!   侍卫战战兢兢地把他们两个领到了夜弘的书房,等他们进入,自己就立刻推了出去,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他一样!   景沐暃一如刚才,仔细观察了一番,将目光落在了书桌后面的一排书架上,直觉以及自身的能力告诉他,这排书架没有那么简单!   景沐暃仔细把书都检查了一番,用手抠向其中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籍,却不是将书拿出来,而是使劲转动,果不其然!这排书架居然动了!有个安室!   锦绣高兴极了,自己看上的夫君,果然不一般!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走在我后面。”景沐暃不让锦绣和自己并肩而行,唯恐里面有什么机关伤到了她。   “嗯。”锦绣幸福地应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相信他,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乖。”景沐暃满意地说。往前有一个狭长的通道,黑黑的,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令人庆幸的是这里没有设置什么机关,当锦绣暗自高兴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有光亮了!四周的蜡烛并不少,将一间小小的暗室照的很亮。   暗室里没有窗户,除了刚才通往这里的一条路,也没有别的能去的地方。暗室里也简陋得可怕,除了墙壁上的一些蜡烛,就只有一张脏兮兮的床,而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缩在床脚,用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   尽管她狼狈不堪,但是锦绣和景沐暃一眼就认出了她!大荣的皇后颜若书!   锦绣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狼狈的女人就是她尊贵优雅的母后!这让她怎么能接受从前在云端处的女人一下沦为泥土呢!   “母后……”锦绣含泪扑上去,就想着要抱一抱自己的母后。夜弘这个畜牲!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母后!   “啊,你干什么!走开!有鬼啊!”颜若书用惊恐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看着扑上来的女人害怕极了,为了保护自己,只知道用手去抓去捞。   母后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不认识我了?锦绣惊呆了,“母后,我是念念啊,你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颜若书毫无反应,只是把头缩在一起,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锦绣和景沐暃对视一眼,难道颜若书疯了?!   怎么会这样!锦绣绝望地扑进景沐暃的怀里。   景沐暃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让阿琪给母后看看,阿琪的医术那么高明,母后肯定会没事的!”   锦绣霎时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揪住景沐暃的衣袖,猛地点头,“对,还有阿琪!我们快去找阿琪!”   看着他们一靠近就扑腾不止的颜若书,景沐暃只好暂时打晕了她,亲自将颜若书抱在怀里去找阿琪。   “阿琪,阿琪!快开门!”锦绣大力地拍打着门。   阿琪不耐烦的开门,“又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景沐暃怀里的颜若书,顿时就什么抱怨都没有了,让他们赶紧进来。   “阿琪,我母后怎么样了?可以治好的对吧?”锦绣靠在景沐暃怀里,抽泣着问。   阿琪收回看诊的手,“这毒是可以治……”话虽这么说,但是阿琪的脸色一点也不好。   “有一味草药名为哭草就可以医治,但是它生长在阴暗的地方,这种地方多毒虫猛兽……”   景沐暃看了看伤心欲绝的锦绣,亲了亲她的唇,“不用担心,我亲自去寻,定把哭草给你带回来!”   “别,你若去了又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景沐暃半喜半忧,喜的是锦绣对他的在乎,忧的是怕她不让他去。   “我的功夫你还担心什么,相信你的男人,嗯?   最终锦绣还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妥协了。   景沐暃当即就安排人手,同自己及懂草药的一些人出发了。   锦绣在皇宫内亲自照顾颜若书,三个月来,日日的倾心相伴,颜若书终于不再害怕锦绣了。   这日,锦绣亲自给颜若书梳妆,颜若书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可这时间一长,就开始闹腾了,锦绣正要安抚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暃,你回来了!”锦绣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嗯,我答应过你的。”景沐暃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   阿琪很快就制好了草药,在她们的精心调理下,一个月后,颜若书终于解了毒。      第464章 为何还不醒      锦绣坐在母后的床头,神色焦急地等待着,虽然阿琪说已无大碍,但是母后还在昏迷中,让锦绣心中的石头一直放不下,但是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着。   “母后,你怎么还不醒来,你可知念儿多么担心你”   “母后,等你醒来,我再也不顽皮了,还记得小时候我顽皮,你总是吓唬我说要把我丢出宫去…”   “还好此次有阿琪为您解毒,待你醒来,我们可要好好答谢她…”   “如今南夜国经历如此大事,想必以后大荣和南夜两国的关系会更好…”   锦绣遣散了下人,独自留在母后身边,等待母亲醒来,无事间,慢慢和母亲诉说着心里话。   “母后,你知道嘛?当初沐暃啊…”   “嗯?念儿?”说着说着,颜若书醒了过来。   “母后,你醒了?感觉怎样”锦绣激动了起来,抓着颜若书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了。   “轻点,轻点”颜若书笑着骂道。   “哦,哦,好”锦绣赶紧放开了手,“母后,来我扶您坐起来”   “母后,你感觉怎样,要不要我吩咐下人给你准备点吃食”锦绣把颜若书扶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感觉挺好的,你先陪母后聊会,母后见到你,高兴得很,身体好着呢。”颜若书一醒来就看到锦绣,别提有多高兴了,怎么会让她离开呢,肯定是留在身边陪着她了,“来,念儿过来,坐在母后身边”   锦绣乖乖地坐了过去,并吩咐了门口的丫环去准备写吃食,虽说母亲自己说身体没事,但母亲昏迷了挺久,也该吃点东西了。   “母后,你还记得之前你糊涂的时候的事么?”锦绣笑着说道。   “糊涂?母后什么时候糊涂了?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颜若书有点疑惑,似乎对之前服用毒药后的事没什么印象了。“哎呀,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我脑袋怎么有点疼…哎呀”   看着颜若书脸色有点不好,锦绣赶紧阻止他,“好了好了,母后想不起来的话,就算了,别想了”   或许是之前服用的毒药刺激到了母后的大脑,让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所以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记忆了,忘了也好,那些事情也只是徒增烦恼。   “好了好了。不想了,念儿啊,不如你来告诉下母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想不起来也能了解一下嘛。”失去记忆的感觉真的不舒服,仿佛身体缺失了什么,颜若书只好询问女儿,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母后,忘了就忘了吧,那些事情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多想想以后呢”锦绣笑着说,故意回避了这个话题,“母后。人就应该把目光往前看,而不是停留于在过去,”   “好吧好吧,现在外面怎样了?”颜若书看锦绣不愿说,也不好问,只能作罢,日后再说吧。   “现在嘛,形势稳定了,自从夜弘那件事之后,南夜国基本稳定了,现在……”锦绣把如今的事慢慢和颜若书说了一下,不过有些事她还是隐瞒了。   聊了许久,看颜若书精神好了许多了,锦绣便说“母后,饭菜应该准备好了。母后起来吧,咱们也去见见阿琪他们”   “不必了,直接叫下人把饭菜拿到我房间来,今晚我们娘俩好好吃一顿”看来颜若书看到女儿后,有点舍不得他走了,“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陪我睡”   “可是,母后,我……”锦绣有点迟疑,毕竟长大之后再也没有和母后一起睡觉了。   “别可是了,赶紧去叫下人把饭菜拿来,今晚我谁也不见了,就要你在这里陪着我。”颜若书有点怪责道,“是不是母后要你陪你都不愿意啊。”   “那倒不是”锦绣赶紧解释,“我只是怕我的睡相不好,打扰到母后而已,我这就去吩咐下人”说着,锦绣赶紧出去吩咐丫环把饭菜搬到母后的房间,顺便去见下阿琪他们,虽然已经叫丫环把母后醒过来的事告诉阿琪他们了,但还是自己去一下比较好。   见到阿琪时,她还熬了份汤给母后,锦绣顺便就拿过来了,阿琪最近也累了,这种事情她都喜欢亲力亲为,还是让她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等锦绣回到颜若书的房间,饭菜已经备好了,颜若书也已经穿好衣服,等着自己呢。   “母后,久等了吧,刚刚我去找阿琪了会,她还给您熬了一碗汤,我就顺便拿过来了,一会您尝尝”   “赶紧过来,饭菜刚上好,你就过来了”颜若书和蔼地笑着,“你呀,从小什么都不积极,就是吃饭特别上心,每次饭菜才好,你不管在哪调皮,都会跑回来,,来我给你盛点饭”   “母后,你赶紧坐着,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呢?”锦绣赶紧过去把颜若书手中的碗抢了过来,“吃饭之前先喝点汤,养胃”   说着锦绣给颜若书和自己都盛了一碗汤。   “我家念儿越来越懂事了啊,变成一个贤妻良母了啊”颜若书调侃着。   “母后,说什么呢,你就知道笑话人家,我一直就很懂事的嘛”锦绣有点脸红了。   “好啦好啦,我就念儿最乖了,和我差不多了”颜若书笑着说。   “你这不还是夸自己嘛?”锦绣瞪了一眼,“父皇也说,能娶到母后这样的人,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来,念儿,吃菜,我身体虚,吃不了那么多大鱼大肉,你多吃点”颜若书也不笑话她了。   “嗯,那母后也要多吃点,您都很久没吃了”锦绣乖乖地说道,“对了,母后,以后您有什么打算么?”   “以后啊,还不清楚呢,天下这么大,我想去多走走,看看这个世界。让你父皇带着我出去四处走走吧,不想待在宫里了”   “那父皇他能放下嘛?他肩上的责任,还有他如今的事务”   “就是你父皇说要带我去民间走走,游记世间的,他自己想办法,我才不管呢。”看着颜若书一副小女生的样子,锦绣不得不感叹,“女人啊,果然都是一样的无论年龄多大,心中永远希望当个小女生”   “对了,母后,我跟你说哦,在大荣和南夜的交界处有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我记得有个地方,那边的客栈啊,酒楼啊,什么肉都没有,只有蔬菜,你说那老板是不是一个和尚啊客栈居然没有肉,怎么有客人呢?”   “或许人家的信佛呢?”颜若书随便解释道,   “一个人信佛就算了,那个城的人都不吃肉的啊,都信佛?”锦绣又追问“可惜当时只是路过,我没问”   “没准呢,等日后你再去的时候问下呗”颜若书哪知道怎么回事,“你问母后,母后也不会知道啊”   “没有肉的生活怎么过啊,我要吃肉”说着,锦绣还用力咬了一口嘴里的肉,仿佛给他的话增加底气。   “你啊,小心胖了没人疼你了”颜若书也是很无奈,这女孩子怎么和一个男孩子一样呢。   “嗯,也是,对了,母后,以后你去玩,一定要去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我听人家说,桃花源里面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生活可好了,我一直不知道在哪,我也好想去的”锦绣说着还感觉很可惜。   “你日后也可以让沐暃带着你去走走,别老待在一个地方,到时候让他带你去找这个桃花源”   “嗯嗯,我一定也要去,他不肯我就拉着他去”锦绣暗暗咬牙,我这辈子才不会那么安分,待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呢,我一定要不断地游玩,“母后,我想起来了,你去玩的时候,一定要去江边,我告诉你啊,自己买一条船,住在船上,顺江而游的生活,真的很好,安安静静的”   “那我也可以去深山中,建一个木屋,过男根女织的生活一段时间,那也是很不错的啊”颜若书笑着说道,还有点向往。   “深山有猛兽,不安全”锦绣担心着,而且,我们也不方便找您,万一我想您了呢”锦绣担心着,“母后,以后不管您去哪,都要给我写些书信,托人送来”   “母后知道,你放心吧”颜若书安慰着。   吃了两炷香的时间,才是吃罢。吩咐下人收拾好之后,锦绣便让下人先去休息了。   “母后,今晚由我伺候您”   “嗯,也好,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今晚我们娘俩好好聊聊”颜若书说着便让锦绣帮她宽衣了。   好久没和母亲一起睡了,刚躺下的时候,锦绣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小的时候,母亲对于自己来说是很大的,现在自己已经和母亲一般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让母后抱着自己睡了。   “念儿,你也是人妻了,我也慢慢老去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颜若书也是有感,“母后,您还这么年轻,说这些干嘛?”锦绣有些怪责,“您的身体还那么好,我等您老了,走不动了,我就天天在您身边照顾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颜若书笑着,“收是收不回来了,以后你记得回来看看我和你父皇吧,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天天陪着我毕竟嫁过去就是他们家的人了”   “我才不要呢,我就要回来,沐暃跟着我回来。”锦绣笑着说道。   “母后,你说这皇宫变动这么多,会不会有一天,大荣也不是景家的了”锦绣似乎有些惆怅。   “那是当然,天下大势本就如此,总有新朝换旧朝,即使是景家,也总可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以后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只能努力把如今的国家治理好,深得民心,景家才能繁荣下去,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我们管不着”颜若书感叹着。   两人谈了许久,夜深了才睡去。      第465章 是谁      翌日清晨,第一缕晨光洒在大地之上时,锦绣房门口便传来了传话声。与母亲的彻夜畅聊让她长久以来的心事逐渐消散,她也难得语气轻快的应道:“是谁?”   “回姑娘的话,我们王爷请您去一趟。”门外的宫女低声说着。   锦绣起身穿好衣裳,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睡着的颜若书,她不由舒了一口气,微微偏头看见铜镜中自己已然勾起的嘴角,她松了松肩膀。   不料门外的宫女竟等不及,再度出声谨慎的催促道:“姑娘,请快些吧,王爷说了是急事。”   “嗯?”锦绣听见这话不由蹙眉,如今留在宫中的王爷,除却景沐暃这个大荣的王爷外,就只剩了夜痕,这宫中的人不会直接称呼沐暃为王爷,那么就只剩下夜痕。   宫变已经休止,他能有什么急事呢。   景沐暃昨夜被老皇帝急招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锦绣低头思索着,那宫女竟又开口催了一声,这让锦绣心头疑虑更深,她托着下巴,探究似的望着紧闭的门,心下思虑片刻,转身抽出了妆台抽屉中的针包,取下几根银针隐蔽的插在自己袖中。   握了握袖口,她沉下心,长长舒了口气,装作无事的样子说到:“怎么这么着急,究竟是什么事情?”   说着,锦绣推开了房门,外面站着的小宫女十分眼生,她仿佛从未在夜痕处见过这个人,于是心中疑虑更深。   那宫女穿了一身浅碧色宫装,上面用银线绣着朵朵簇拥着的白色菊花,这也并不是夜痕身边宫人长穿的衣裳,且菊多为祭奠所用,锦绣微微蹙眉,低声问:“怎么穿这身衣裳,你是要为谁祭奠么?”   听见此话,宫女身子猛的一抖,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衣裳上的菊花,抿了抿嘴,才说道:“这是奴婢最好的一身衣裳,王爷大喜,故此穿上了。”   “可这上面绣的菊,可不是祝贺之用。”锦绣听闻这话,更深疑虑。   “这……奴婢不知这些……只觉得这菊秋日盛开,不畏严寒,就好似王爷经受重重磨难终于得了个好结果……”宫女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解释,她说着也悄悄抬头窥视锦绣的神色,见锦绣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说到:“姑娘还是快去吧,王爷再三说了,要您快些呢。”   “好,你带路吧。”锦绣点头说。   宫女果然又是一愣,她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转身,在前引路。   这里的路锦绣也是大致认识的,只是觉得这人不对,为防这人在她背后突然下手,这才让她走在前面,只是这丫头好像误以为她不认识路,故而在前面快步前行,竟是将她带到了人烟稀少的花园角落。   隐隐已经能看到外围的宫墙,锦绣停了脚步,冷笑道:“这恐怕不是去你们王爷那儿的路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宫女这回也不再掩饰,猛地转头,脸上竟慢慢都是泪痕!   “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粗使的贱婢!十年前我险些被那些恶人饿死的时候,是五王爷给了我吃得,给了我生路,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今日你们冤枉他大逆不道,我也不能为王爷做什么,只能杀了你,以报昔日之恩!”   话音未落那宫女猛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着锦绣心口狠狠刺过来!   那人动作极快,锦绣飞快偏身,却根本避不开,那刀擦过她的手臂,锦绣随即感到一阵刺痛,她不敢大意,只是飞快退开。   因先前动作过猛,宫女一个趔趄险些跌在地上,她却丝毫不觉,眼神凶狠死死盯着锦绣,才站稳又猛地朝锦绣扑过去。   锦绣背心已经满是冷汗,她一咬牙,一把抽出袖中银针,迎着宫女过去。   那宫女见锦绣如此,也是一愣,就趁着这间隙,锦绣飞快将银针扎在宫女手背上,宫女手上一阵抽搐,竟握不住刀!   哐当。   匕首掉在石板地上,四周安静异常,晨风吹拂,竹叶发出沙沙声响,锦绣被这风一吹,过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她飞快捡起地上匕首,一把抵在宫女心口。   “是我没用……”宫女低头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牙齿都快在嘴唇上磨出血痕,不甘心已经快溢出她一双血红的眼。   “你是没用,连人都看不清,夜弘会有今天是他咎由自取,你穿这身衣裳大概也是为他吧。”锦绣深深吐出一口气,再进一步,刀剑已经没入宫女心口一点,红色鲜血渗出,在她浅碧色衣衫上,染开一阵绯红。   宫女苦笑:“皇帝无情,下令不能有任何人为王爷服丧,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可皇上也是夜弘的亲生父亲,他却也能为了皇位毒害亲生父亲,弑君杀父之人,本就不该有人为他服丧,你一心只看他过去施舍的一点善,却不见大恶。”锦绣冷声说着,刀再推进一点。   宫女闷哼一声,脸色已是煞白,她死死咬着唇,不再说话。   锦绣见她如此,也是用情至深,只是为了一个错误的人,终究不值得,想起自己父母也是这般情深,她心头一软,抽开匕首。   那宫女腿以支撑不住,跌在地上。   “你也是被情迷惑,我只废你一只手,以后别恶了。”说罢,锦绣蹲下用银针在她右手背上扎了几针,封住她经脉,以后那右手便是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宫女只呆呆看着她的手臂,也不说话。   见状,锦绣长叹一声,拎着匕首转身离开。   才走两步,远远正看见景沐暃与夜痕一同,正朝这边找来,她勾起嘴角,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原本缓步走来,却不料他们二人脸色猛然一边,竟着急起来。   “后面!锦绣你后面!”夜痕大声喊道。   后面?锦绣奇怪正要转头,却只听‘刹’的一声,一柄宝剑擦她的耳畔,直直往后,只听一声惨叫,再转身,那宫女已然倒在血泊中,她的左手边落着一块足有半个头颅大小的鹅卵石。   锦绣看着她,只见那宫女吐出一口血痰,不甘心的说:“本以为杀你是最容易的……”   那剑伤了她的心脏,才说了一句,她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只见她双唇不断开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瞪着眼睛离开了人世。   “怎么受伤了!这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害你?”景沐暃飞快赶了过来,搂住锦绣,小心的观察她受伤的手臂。   锦绣靠在景沐暃胸膛,看着死不瞑目的宫女摇了摇头:“没什么,是爱慕夜弘的人,可惜看不透。”   夜痕这时也过来了,他带着一队侍卫,很快就将那宫女抬走了,询问了事情经过,他抿着唇:“真是没想到宫中竟还有这种人。”   三人坐在园中凉亭内,有宫人拿了热茶来给锦绣压惊,喝了一杯茶水之后,锦绣才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会突然赶到?”   “夜痕现在是南夜国的太子了,昨夜皇帝找我过去就是说这件事。今早下旨晓谕天下,本来是想跟你说,结果发现你不在房中,有宫女看见你在这边,我们就找过来了。”景沐暃摸了摸锦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后怕的说:“还好走的快,不然……”   锦绣抬手握住了景沐暃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儿了。   “不过这事,你们为什么还要专门找我?”锦绣回过神来问道。   听见这话,景沐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抬起下巴朝夜痕指了指:“这你就要问这位太子殿下了。”   “……景兄你……”夜痕被打趣,脸颊竟然有些红,他不好意思的看着锦绣:“我……我已经回禀了父皇,想……想求娶荣若公主。”   说完后,他又着急的添了一句:“待明日晋封大典上,我便正式发帖求娶。”   “堂姐?”锦绣微微睁了睁眼,随即看了看景沐暃,两人对视交换了调笑的眼神,她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怪不得要先找我,怎么说,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娘家人。”   “你们别打趣我了,我是真心的。”夜痕脸上也有些烧。   锦绣笑着,真是没想到,这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铮铮铁汉,也会有这时候。   正准备说些什么,景沐暃却先开了口:“夜兄,虽说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本该留下来帮你的,只是一来容若公主出嫁,念念也是要回去帮忙准备,二来你再度夺下了太子之位,也需时间自己调整适应,我们本是别国人……”   他的话还没说,夜痕便了然的点点头:“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说着夜痕转过头,看了一眼逐渐热闹起来的宫苑,望着那些低着头来来往往的宫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意:“原以为都稳定了,看来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第466章 回大荣      “你们的是意思是,我们要先回大荣国?”锦绣听着便问道。   夜痕点点头:“今日之事,原本该是冲着我来的,连累锦绣姑娘无辜受累,我心中也过意不去,宫中的人也需严密排查,我不能让容若公主嫁过来后,也遭受此等灾难。”   听见夜痕竟这么为自己堂姐着想,想来这也是一桩美满的婚姻,锦绣点了点头,顺着话说到:“也是,母亲被人害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清醒过来,也该快些回去。”   三人商议了一下行程的安排,夜痕咳嗽了一声说到:“那明日大典还有诸多准备,还有你们回大荣沿路也不得不多小心,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说着夜痕便站了起来,匆匆离开。   锦绣奇怪的看着夜痕,转头问景沐暃:“这人真是,这才清晨,走这么快做什么。”   景沐暃勾起嘴角,将锦绣的手握得更紧,若无其事的开口:“他大概是,吃酸了吧。”   “酸?”锦绣更奇怪,她无意间转头,却看见边上伺候的小太监也红了一张脸低头似乎很害羞的望着他们,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完全靠在了景沐暃身上!   怪不得,夜痕脸色越来越奇怪。   锦绣一把推开景沐暃,娇声怨道:“这么多人,你做什么呢。”   “自然是照顾我娘子啊,我还能做什么呢?”景沐暃低头,几乎是贴着锦绣的耳说到,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尖,酥酥麻麻的,让锦绣脸上瞬间升起红晕。   景沐暃见那如玉的脸上,绯红一片,恰似春日桃花娇艳,晨光柔柔洒在身上,更为锦绣镀上一层柔光,更如鲜嫩欲滴的桃子,让人醉心不已。   视线再往下,下唇被锦绣咬着,原本如花瓣般的薄唇此刻饱满了不少,让人更想一亲芳泽。   景沐暃缓缓低头,正要张嘴含住那唇瓣时,只听远远一声呼唤传来:“锦绣!”   竟是颜若书的声音。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锦绣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景沐暃,起身飞快朝着颜若书的方向跑去。   看着锦绣离开的背影,怀中温香凉了下来,他也不由皱着眉,叹了口气,站起来朝着颜若书远远行了一礼:“母亲醒了?身体可还好?”   “都好都好。”颜若书身体还是有些不稳,毕竟心神伤了这么久,多少还是对身体有损,她笑着上下打量着景沐暃,见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听念念说,明日午后就要启辰回大荣?”   “是,容若公主出嫁是大事,须得念念回去,而且母亲已经恢复也该早日回去。”景沐暃礼数十足,待颜若书走过来,便伸手搀扶着她坐下,接着又去拉锦绣。   锦绣却一扭身躲过了,绕到颜若书另一边坐下,靠着母亲的手臂,锦绣侧头朝景沐暃吐了吐舌头:“这是我母亲,谁教你喊母亲的。”   小女儿姿态尽显,竟是这般娇憨可爱。   景沐暃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颜若书侧边坐下,颜若书气色好了不少,一手拉着一人,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这是我好福气,有这么好一位姑爷,念念也是,多年不见,竟也这么美丽。”   “母亲可别夸他。”锦绣在颜若书肩头蹭了蹭,朝景沐暃皱了皱鼻子。   景沐暃伸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子,锦绣便一下闹了起来,一家三口竟也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了一天。   第二日一早,便是封太子的大典,锦绣与景沐暃携着颜若书站在众臣子最前,看着金色大殿最中央,龙座上的老皇帝也是难得好气色,笑眯眯的宣读了复夜痕太子之位。   夜痕重新拿回了太子的金册宝印,接受重臣祝贺。   齐声道贺的声音,震耳欲聋。看着站在龙座下一台阶,身穿大红蟒袍无限风光的夜痕,锦绣三人也由衷露出祝贺的笑容。   “今日本宫想借着吉日,宣布一件大事。”夜痕磕头谢恩之后,面向诸大臣说到:“本宫欲求娶大荣国容若公主为妻!”   此时殿外礼炮声响,大臣们应声祝贺,也朝着景沐暃与锦绣道喜,大喜之日门外宫人放百鸟祈福,一片繁华景象,景沐暃转头看向夜痕,夜痕一脸郑重,遥遥抱拳想谢。   景沐暃回礼,隔空道了一句恭喜,便乘着这欢喜的喧闹声,带着锦绣与颜若书启程了。   八辕马车后跟着百米挑着礼担的士兵,浩浩荡荡出了南夜国。   马车中,锦绣掀开车帘,皱着眉往外看了看,除了挑着聘礼的士兵,还有两队共三十人的侍卫,护送她们归国,一路声势巨大,引来不少百姓侧目。   “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万一有人意图不顾,都不用费心找,就能知道我们的位置。”想起那宫女,锦绣还是有些担心,她就算了,如今颜若书也在,不能不小心。   “放心,还有这些侍卫呢。”景沐暃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帮她放下车帘i,低声说道:“且南夜才有了一场兵变,多少人对此虎视眈眈,夜痕又是被废后复立,此时若不拿出一些声势来,怕是镇不住那些人。”   “也是。”听罢,锦绣也点点头,握紧了颜若书的手:“只是这日夜兼程,辛苦母亲了。”   连日赶路,颜若书是有些吃不消,此时也是强打精神笑了笑:“我没事,眼瞧着快到了,母亲心中也高兴。”   这马车十分大,其中座垫全是厚厚的棉,丝绸做表,倒也还算舒适,扶着颜若书躺下睡着,锦绣也有些累的靠着景沐暃。   带着一堆金银珠宝她们也着实不敢休息,一路也路过不少,山清水秀之地,也没停下来游玩,颜若书一路看着,无比艳羡,却也知道现在的不是游玩的时候,眼中有些落寞。   锦绣见状立刻拉住她的手说到:“母亲要是喜欢这里,待堂姐婚事过后,我带母亲来玩。”   “好。”颜若书拍了拍锦绣的手,笑着却想到了过去的事情,那时候她才嫁给皇景梧,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有这么多事情,闲来无事两人闲话,总说会畅游大江南北。   那是她还是如花的年纪,如今却是白发丛生,就是这么就过去,这愿望也从未实现过。   “母亲……”锦绣见颜若书表情不对,想再问,景沐暃却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打扰。   颜若书就这么靠着窗,看着窗外飞啸而过景色,陷入沉思之中。   先她们一步离开的信使早就到了大荣,故此回城时竟也是浩浩荡荡,皇上派来迎接的队伍,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宫门口。   而皇景梧带着容若公主与文武百官就站在金銮殿前,亲自迎接他们归来。   离开时是锣鼓喧天,回来也是热闹非凡,这样的欢喜场景,也冲淡了一些别离与再相见的愁绪,锦绣扶着颜若书,一步一步朝着皇景梧走去。   还未踏上阶梯,皇景梧便率先走了下来,脚步竟有些虚浮。   他鬓边丛生的白发被很好的遮掩,却也掩不住苍老的痕迹,万人之上的高贵皇帝,此刻也不过是重新得回挚爱的凡人。   皇景梧死死抓住颜若书的手,执手相看,两人皆是蓄满热泪,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锦绣看着如此场景,也不由的眼眶一阵湿润,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锦绣的肩膀,锦绣回头一看,是景沐暃。   他就这么沉默的站在她身后,坚定如山,让锦绣一颗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锦绣勾起嘴角,景沐暃也点点头,虽然没有开口,一切也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皇景梧才颤抖着嗓子,说:“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颜如书点点头,她深深望着皇景梧,即便过了这么久,即便有些事情她早已忘记,可这双眼睛,仍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皇上,该开宴了,外面南夜的礼队还等着呢。”皇景梧的近身太监小声的提醒着,皇景梧这才反应过来,他拉着颜如书的手,缓缓登上台阶。      在沉稳的声音中,宫宴正式揭开序幕。      景沐暃也被特许留在宫中,与锦绣一起居长乐宫,与内命妇一同商议容若公主出嫁之事。   只是这事情,早就是你情我愿,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和礼部以及内务府的人商议了嫁妆,又伴着容若公主挑选了陪嫁侍女。   锦绣如同陀螺一般转了一整天之后,这件事情也算是终于落定了。   回到房中,却见景沐暃一派闲适的坐在椅上,闲闲的翻看着一本书,好不清闲。   “看我这么忙,你也不知道帮忙?”锦绣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坐在景沐暃旁边,一手拍在书上。   景沐暃也不生气,笑着抽出那书,合上后放在一边,单手支着头笑道:“公主出嫁,自然是你忙。”   “难道你就没有事做么?”锦绣不服气的说到。   “我么?我当然有事情做,你过来,我告诉你。”景沐暃够了勾手指,锦绣奇怪,忙了一天脑子也转不过来,就这么呆呆站起来靠过去,侧耳听。   却不料脸上一湿,竟是景沐暃吻上了她的侧脸。      第467章 身体力行      景沐暃看她呆呆的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锦绣气的要骂,突然身体一轻,竟是被景沐暃横抱了起来,锦绣张大眼睛看看着他,景沐暃邪邪一笑:“我要做的嘛,说是不好说,我们可以,身体力行。”   “你放……”锦绣柔柔的推着景沐暃的胸膛,景沐暃只是轻轻摇头,她便止了动作,半推半就任他放倒在榻上,取下帘勾,纱帘却也遮不住一室春光。   红烛高照,屋内无一人分心照顾,堪堪烧了一夜,灯花爆了又爆,预示着喜事将至。   果真次日一早,就有小太监悄悄来报喜,说这位外姓王爷,时至运转,可不得了了。   太监来时,锦绣才梳好妆,和景沐暃一起在偏殿用早膳,除了粥菜之外,竟然还多了很多精致糕点,那些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功夫的糕点,让这两人都有些奇怪,对视一眼,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正准备遣人来问,那尖细的嗓音便适时响起。   “恭喜景王,贺喜景王!奴才从前竟没看出来,您是这样的大贵人!”那太监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弄的两人更是莫名其妙。   “公公起来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奖了本王什么?”景沐暃让人扶起那太监,那人是皇景梧身边伺候的人,想来应该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锦绣偏着头,也觉得奇怪,笑道:“看公公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日就要登上皇位了。”   “可别乱说。”景沐暃连忙制止,虽说现在皇上年迈,已没有从前多思,但这毕竟是不能直接明说的话,而且现在他也并没看重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本以为小太监会敷衍过去,却不料他一句敷衍的话都没说,只是吃吃笑着,倒像是默认了。   景沐暃心头一惊,立刻问道:“公公可别笑了,还是快说吧。”   “景王点下,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还是不要这么快说出来了,小的这回过来是讨个喜,望景王殿下别忘记奴才。”小太监说完正要站起来,忽又跪下,拍了拍额头:“瞧我这猪脑子,险些忘了正事,皇上说,请景王殿下与王妃午膳后去一趟御书房。”   “知道了。”景沐暃点点头,挥手便让小太监出去了。   正低头思索着,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抬头却是锦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景沐暃奇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生出花来了?”   “花到没有,不过写了一句话。”锦绣眨了眨眼睛,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却再不说下文。   景沐暃只好问道:“什么话?”   锦绣只是小口小口吃着糕点,淡淡黄色的桂花糕,在她如葱根般纤细修长的手指间,竟似团团簇拥的金桂,桂花香味传来,带着一股股的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   景沐暃瞧着她一双杏眼中调皮的神色,大有一副你不求我我便不说的架势,他也不由摇摇头,无奈的伸手拿过糕点双手捧上:“请王妃大人告诉再下吧。”   “好,那我便大人有大量,说与你听。”锦绣拿过糕,慢慢吃完,才凑近仿佛真的在他脸上认真寻着,良久,才拍拍手,只手叉着腰,另一只煞有介事的指着景沐暃的额头,说到:“你的头上写着呢,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你啊!”景沐暃哭笑不得,拍开她的手,在锦绣额头上一点:“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如此淘气。”   锦绣不服气,不依不饶的抓着景沐暃的手闹起来:“走走走,去看看镜子,你看看写没写!”   “好好好,娘子说写了就写了。”景沐暃只好认罪,锦绣这才满意的点头,两人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撇开脸大笑了出来,原来两人眼中竟是同样慌张的神色。   毕竟那小太监的暗示,实在是让她们不知如何反应。   庭院外一派阳光璀璨,落在他们眼中,却是阵阵寒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经历了太多的陷阱,才会对这些敏感多疑。   停了许久,锦绣靠着景沐暃的肩,轻声问道:“你怕么?”   “不怕。”景沐暃揽住锦绣肩,低头在她发间轻蹭,闻着那淡淡香味,笃定地说:“不论发生什么,有你在,我便不会害怕,因为我怕了,便无人再保护你了。”   “呸,谁要你保护了。”   “你没要?那昨晚是谁喊……”景沐暃勾着嘴角,低头附在锦绣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锦绣举拳便垂过去,景沐暃也不躲,任她垂骂,笑声愈发爽朗起来。   笑语相和,引得园中飞鸟也欢快的唱起歌来。   正闹着,只听苍老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传来:“这是在说什么这么好笑,让朕也来凑个热闹。”   锦绣二人猛然回头,只见皇景梧一席简装负手而来,脸上也慢慢是笑意,颜若书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袭绯色长裙配大红绣白梅的褙子,头上簪着玉雕凤凰,凤嘴下竟坠着数颗名贵的月光石,即使在白日那珠子也闪着光芒,如佛光般罩着颜若书。   “这凤钗好看么,是朕访遍名匠所得,其中一颗月光石已是万金。”皇景梧见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颜若书头上的凤钗上,不由有些得意。   颜若书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哪儿适合这个,你父皇非要我戴着。”   锦绣连忙拉住颜若书的手,娇声道:“母亲说什么呢,母亲哪儿就一把年纪了,这月光石华丽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住的,母亲气质高贵又通笔墨,与这个是绝配呢。”   “哈哈,朕说吧,这只钗最配你。”皇景梧说着,如同一个讨赏的孩子,一点没有作为皇帝该有的架子,活脱脱像是民间被老婆子管住的家翁。   颜若书也不由脸上有些烧红,只是进屋寻了地方坐下,不再理皇景梧。   锦绣忙着让人上茶,不经意扭头一看,却见皇上竟然苦着一张脸,小心的坐在颜若书身边赔罪,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孩童,她也不禁笑了出来。   “看吧,孩子们都笑你了。”颜若书听到那声笑,转头嗔怪道。   锦绣赶紧解释:“母亲可别这么说,我不是在笑皇上,只是觉得您看,您回来之后,皇上竟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皇上的架子,这可不是真心对你么。”   锦绣才说完,只见皇景梧咳嗽一声,毫不在意的说到:“朕自然是没有皇上的架子,朕现在已经不是皇上,是太上皇了。”   此话一出,锦绣与景沐暃一下跪下,两人齐声说:“这可使不得。”   皇景梧却不看他们,只是认真的给颜若书剥葡萄,锦绣与景沐暃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自能这么跪着。   最后还是颜若书,咳嗽了一声,劝道:“好了,别吓孩子们了。”   说完这话,皇景梧才停下手中的活,转身看着他们,他顿了顿,抬了抬手:“好了,你们先起来吧。”   “皇上不收回成命,臣不敢起。”景沐暃沉声说。   “怎么,你想抗旨?”皇景梧声音也沉了下去,脸上隐隐有怒意,颜若书赶紧唤了他一声,皇景梧却丝毫不为所动。   颜若书也有些惊讶,只能在出声道:“景梧,你……”   锦绣就跪在皇景梧身边,她抬头就看见皇景梧脸偏向一边,虽然还是皱着眉头,可嘴角不停抽动,显然那怒意竟然是装出来的!   再看看颜若书,见皇景梧还没反应,更加着急,柔声唤着皇景梧的字,低声劝说着,眼中慢慢蓄起了泪。   “父皇你就别逗母后了,你瞧瞧,母后要哭了!”锦绣笑着开口。   果然皇景梧猛地转头,见颜若书眼眶微红,显然是被吓到,加之听了锦绣的话,反应过来皇景梧是逗着她叫他的名字,又气恼,狠狠瞥了皇景梧一眼,转过身不再看他。   皇景梧赶紧赔罪:“若书我错了,我不该逗你,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听见那话越来越肉麻,颜若书赶紧截住他的话头:“你还是好好给孩子们解释一下吧!”   颜若书语气中似有怒意,皇景梧也不敢再调笑,只能正色道说出了原因。   “早些年,我很委屈了若书,如今年岁大了,朝中无人,那人你们也知道,这皇位是断断不能交于他,思来想去,如今只有景王是最适合的人选,朕知道,突然要你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十分危险,只是,朕累了,只想完成年轻时与若书的约定。”   听着这位年迈的皇上,语气中的悔恨与疲惫,景沐暃也知道,这一次不是陷阱,大约是这老皇帝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皇景梧认真地看着锦绣,定定的说:“念念,这也算是父皇对你的一点补偿,朕相信景王于你的感情,你们年轻,万万别像我当年那般啊。”   锦绣回头看了看景沐暃,没想到景沐暃也看着她,望着他眼中的坚定,锦绣勾起嘴角,回头看着皇景梧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第468章 册封      那一日谈话后,皇景梧便招了大荣的肱骨之臣进御书房,交代了他的想法,其后景沐暃也被招去见过大臣。   次日皇帝下召,景沐暃为太子,行监国之权,锦绣为太子妃,入住东宫。   伺候皇景梧竟不再上朝,由景沐暃全权代行国事。   景沐暃为景王之时,便已经有了很好的名声,朝臣们虽此有些意外,但是也很快适应了景沐暃监国的事实。   真正坐上这位置之后,景沐暃才发现,原来一切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艰难。虽然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一开始的确让他有些飘飘然,可很快他便克制了这感觉。   经历过那些血淋淋的事情,他更知道,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权力很大,可危险更大,甚至会让亲人反目,让爱人离散,因此他再不敢贪恋那些权利,监国第五日他便让人打了一块‘慎’字匾额,挂在御书房,提醒自己时时勤勉谨慎。   又一日下朝后,他回到东宫,见锦绣手捧着一身吉服出神,看那神色似乎不太开心,景沐暃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可就这么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景沐暃看着那吉服,似乎是容若公主出嫁时穿的,他更觉奇怪,伸手抚摸着上面的龙凤呈祥绣花,叹了口气,锦绣今天这声音,才猛的回过神来,说到:“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我在这儿坐好一会了,只是你没瞧见。”景沐暃故作委屈的说道,本以为锦绣会被他这般孩子气的口吻逗笑,可锦绣却没有,只是默默点头,接着收了衣服,唤了宫女将吉服拿了下去。   景沐暃坐在原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他环顾四周,摆设玩物多了不少,都是按照锦绣的喜好布置的,也没有太过靡费,再看小偏间中放着几担礼盒,这些是赠给容若公主的嫁妆,每一件都是锦绣认真挑选的。   锦绣也不知为何,没有给他倒茶,甚至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就说自己累了,去了屋子里睡下了。   景沐暃更奇怪,唤来锦绣的贴身侍女问道:“知道太子妃怎么了么,怎么闷闷的。”   “奴婢只知道,容若公主早膳后,来与太子妃说了两句话,之后太子妃与容若公主都不怎么开心。”那侍女也十分不解。   “她们吵架了?”景沐暃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可那侍女只是摇头,说她们并未争吵,容若公主离开时,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也不像争吵过。   景沐暃让那侍女下去,猜想,莫不是明日容若公主出嫁,锦绣舍不得?   这么想着,景沐暃让御膳房做了锦绣喜欢的吃食,午膳时他特意亲自端过去,可锦绣依旧闷闷的,有时候也会抬头看他,那神色中似乎带着怨恨。   来不及细想,容若便出嫁了。   送嫁的队伍比迎亲的还长,浩浩荡荡的,一路吹吹打打,容若先要拜别皇上皇后,她穿着大红嫁衣跪在大殿,磕了三个头,可眼睛看着的却是锦绣。   这两人就这么看着,眼眶红红的,似乎带着悲伤的情绪。   颜若书见状也觉得伤感,擦了擦泪,说到:“出嫁是高兴事啊,怎么都哭了呢,快别误了吉时,到了南夜要照顾好自己,快走吧,高高兴兴的啊。”   “是,那容若走了。”容若公主说着,在磕了一个头,对着锦绣说了一句保重,后便盖了盖头,由喜娘搀扶着缓缓走出大殿,坐上了花轿。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撒了金箔纸,还撒了鲜花瓣,就这么送亲队伍的欢喜终于冲淡了悲伤。   这时候皇景梧突然拉着颜如书,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点点头。锦绣与景沐暃两人忽然觉得背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皇景梧说了一声:“朕走了,你们保重!”   说完一辆马车就踏尘而来。   皇景梧与颜若书原本就只是打算亲自送容若公主出嫁,才留到这时候,容若公主送嫁队伍才出城,皇景梧立刻宣布退位与景沐暃。   百官都来不及反应,皇景梧竟直接拉着颜若书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景沐暃和众臣子,直到再也看不见太上皇的马车后,景沐暃才反应过来,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这个……朕,今日登基,尊宁帝皇景梧为太上皇,尊其后颜如书为太上皇后,锦绣为皇后。”   “是,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声说到。   只是这登基礼实在是太过简陋,大家也都有些尴尬,景沐暃说完这些就摆摆手,拉着锦绣先溜了,只留一堆大臣面面相觑。   两人如孩童般拼命跑着,也不辨方向,居然一下子冲到了御花园深处莲池边,两个人险些一同掉进池中。   “哈哈哈,你看看你,衣服上全是灰!”锦绣哈哈大笑,原来是刚才奔跑的时候,景沐暃竟然一下撞到了柱子上,把上面的灰尘抖落,扑了一身。   景沐暃顾不上拍身上的灰尘,只是呆呆的看着锦绣的笑颜,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你终于笑了。”   听见这话,锦绣也是一愣,她止了笑声,抿着嘴低头不说话。   景沐暃赶紧拉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念念,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能说出来么。别教我猜,我很担心你。”   这些话句句如石块,砸在锦绣心上。   她又想起容若公主出嫁前,说的那些话。   “是皇帝总归有三宫六院,口中说的再好,在情深,可一旦当了皇上,那情便不是你一人的了。有又谁知明日是谁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容若公主字字句句锥心,锦绣日日想着,怎么也不能释怀。   如今看着景沐暃就站在她面前,轻声细语哄着,可谁知,明日他哄的会是谁……   锦绣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悲伤,景沐暃也着急了起来,这几日锦绣就一直不开心,眼看人都瘦了一圈,找了太医过来,只说什么心内郁结,只需宽心就好。   可是一副副药开下去,喝了却也总是不见效果,反而是脸色越来越蜡黄,本以为今日看她笑了会好一些,谁知道这一句话,又让她不开心了。   “念念……你若不说,我可跪下了。”景沐暃说着就要跪,锦绣心头一慌,赶紧拉住他,抬头便撞进慢慢担心的眼眸,她眼眶一红,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景沐暃立刻焦急的喊道:“念念,你别哭,你别哭,我错了,你打我吧,你别哭。”   锦绣听见他焦急的语气,眼泪落得更凶,泪眼间瞧着他着急的样子,更是难过,一把扑进他怀中,小声怨道:“不准,不准,你不准娶其他人,不准不要我,不准……”   听着锦绣带着哭腔的抱怨,景沐暃赶紧抱住她发誓道:“我保证,不娶其他人,绝对不娶。念念,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锦绣哭得头昏脑涨,抽噎着说:“堂姐说,等你们当了皇上,就会让我们,斜倚熏,熏笼坐到明!”   听见这抱怨,景沐暃这才反应过来,心下明了,他低声劝着锦绣,哄了好半晌才把人哄开心了,锦绣哭了一阵,午后便睡下了,景沐暃没闲着,赶紧飞鸽传书提醒那个急着娶新娘的兄弟,可别没头没脑再把容若公主惹恼了。   容若公主是在出嫁第五日抵达南夜,成婚半月后,老南夜王乘鹤而去,夜痕登基,容若公主为南叶锅皇后。   与此同时,景沐暃这才正式定下登基礼,与南夜同时举行新皇登基,两国互派使臣递信,两国将结成秦晋之好,互通往来!   而更巧的是,这两位新帝,竟然在登基后,不约而同宣布一向国令,命取消选秀,后宫只留皇后一人,帝后和谐,传为一段佳话。   某日,午后。   “快看快看,是堂姐的家书!”锦绣举着信纸,就闯进了御书房,景沐暃正在批折子,听见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笔,笑着朝锦绣招招手。   锦绣走过去,坐在景沐暃的腿上,将信纸摊在桌上,与他仔细看着家书。   期初是问候之语,说了南夜最近遇见了瘟疫,只是已经控制,希望他们也多注意,慢慢看着,忽然锦绣叫起来:“天哪!堂姐说她有孕了!这才一年多,她就有孕了!”   景沐暃搂住锦绣的腰,有些委屈:“念念,你看人家都有孩子了!”   说着景沐暃还似有似无的抚摸着她的后背,阵阵麻痒,让她瞬间红了脸庞,咬着唇:“不行不行,周大人说了,你新登基还不稳当。”   “可是我们大荣很好啊,淮王爷也被发配了,国事而已嘛,我还应付得过来。”景沐暃不依不饶的搂住她,多加挑逗,锦绣涨红了一张脸指着门口:“门还门关呢!”   景沐暃恨恨的看了那门一言,便立刻有小太监会意的将门关上,逐渐暗下来的光线也让锦绣胆子大了起来,她推开景沐暃,跨坐在景沐暃腿上,低头吻住他。   被锦绣的主动吓了一跳,景沐暃很快便搂住锦绣的头,夺回了主动权。   不断的煽风点火,室内很快热了起来。   守在外面小太监,蹲在地上,对视一眼,纷纷看着天空中那翩翩飞舞的蝴蝶,叹了一声:“啊,果然是春天到了呀。”      第469章 游走世间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景梧和颜若书一路南下,终于来到了鱼米之乡。“夜半游湖未曾想有这份景致。”望着绵绵细雨,薄雾濛濛的湖面,颜若书叹道,“如果念念和沐暃也能来就好了!”夜中的江南,不似别处的静谧,仍旧一番热闹景象。大小不一的画舫还在穿梭湖中,琴声忽远忽近,湖中仿佛还倒映着丽人的瘦影。   “可是想他们了?”景梧扶起颜若书鬓角散落一旁的碎发,温柔小心的放到了耳后,说道,“这么多年,你跟着我经历了那么多明争暗斗,那么多次的绝境逢生,终于还天下一个太平,现在也该到了他们接手成长的时候了,我们就好好享享清福,乐得清闲。”   “是啊……”   “明日我派人买几盒点心和蜜饯给你来吃,不是一直想吃苏州的蜜饯了嘛,现在早点休息。”景梧拉起颜若书的手,要往舫里走。“可我明天想自己去,你陪我。”颜若书嘟囔道。“好好好,娘子,为夫定陪你去……”   “卖包子啦,卖包子啦……”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夫人,要来块红糖糕吗?”“来两块,不对,来五块……给钱”颜若书一手拿着糖人,一手准备接新出炉的红糖糕,一边指挥乔装后的护卫,“景梧夫君,你想吃点啥?”   景梧看着颜若书,像看到了多年前灵动的她,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一时恍了神,“为夫……”悄悄在颜若书耳畔轻声说道,“有娘子就够了”   颜若书听到此话,一直羞红了脸,大踏步向前,“不理你了。”听到自家娘子的娇嗔,景梧赶紧追上前去。   一行人在一处包子摊顿下了脚步。“这个月怎么还没孝敬我家老爷,这铺子是不是不想开了,啊?”只见一个穿着相对华贵的地痞流氓拎起包子铺老板的衣领吼道,“砸!”身边的手下开始推到包子笼,砸掉招牌,瓷碗和水壶碎了一地。包子铺老板拱着手不停的求饶:“二爷,求您宽限几天,生意难做,我不是不交,不要砸了,砸了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小儿,这日子怎么过啊?”说话间,只见老板泪眼氤氲,那层雾气还是被强忍着没落下来,见者更是伤心。   “宽限?上个月已经宽限过,这个月的我看你也是交不出来了!都使劲给我砸!”那个叫二爷的放下衣领,老板一下摔在地上,凶神恶煞的指挥着喽啰,自己拿了条长凳来坐。看着围观的人群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以后到日子不会宽限,不交就是这种下场,交了你们就算被我们保护了。你们让我在老爷那难做,我让你们日子难过!”说完嘴角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听到此处,颜若书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无法想象朗朗乾坤,这般富庶的江南之地竟有如此恶霸横行。当下,便想上前教训那个叫二爷的。刚迈出一步,景梧用扇子一拦,悄声说道:“不急。”再看看刚刚也准备上前的护卫,使了个颜色让他们退下。   那个叫二爷的见砸的差不多了,拍了拍瘫坐在地的老板,一群人哄笑着走了。围观的都喊“造孽啊”,颜若书赶紧上前拉老板起来。围观的渐渐散去,景梧问一个还在的:“刚刚那人是谁?”围观群众说:“你是外来的吧,他是咱苏州知府的师爷的二弟。”“既然如此,那知府不知道手下胡作非为吗?”围观的嗤笑一声:“我的爷,这块是他的地盘,知府老爷最大,天高皇帝远,就是知府老爷指使的。每个小摊每个月都得孝敬知府,不交就是这个下场。”“那知府叫什么名字?”“冯志远。得了,我也不和您多说了”围观的小哥也散了。   颜若书吩咐护卫拿来二十两银子,交给老板,“老板,这钱你先拿去再置办置办餐具,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再说。”老板氤氲的雾气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化成眼泪在眼里打转,双手颤抖着接过,突然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在下李庆,承蒙夫人相救,日后有机会定效犬马之劳!”说完又开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景梧踱来,拉起老板,问:“这知府如此,为何没有人反应到都城?”“恩公有所不知,知府曾是当朝戚太保的门生,一朝发达,与京官太保沆瀣一气,也是个有人的,盘根错节之下,根本无人敢去都城告状。尤其是前两年,有个人,好像是南边的铁匠,因为不服,去都城告状,状还没告上,人先被押送回来,关进大牢,打了个半死,再也没人敢想这样件事了。”   景梧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总以为我朝歌舞升平,平安盛世,未曾想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龌龊东西,原来都只是表象,糖纸之下如此败类,官官相互,百姓担惊受怕!”见景梧恨恨的说,颜若书赶紧上前,“夫君莫为这种鱼肉百姓的狗官如此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此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暂时只能如此。”说罢,景梧神色黯了黯。一行人离开了包子铺,临走前,对老板说:“如果日后再有难处,去城北的枫悦客栈找我,我叫,景梧。”   回了客栈,看着桌上的鲃肺汤、松鼠鳜鱼、樱桃肉、八宝鸭、咸菜豆瓣汤等一众美食,众人仿佛都没了胃口。“今日把这客栈盘下来,我要亲自会会这个叫冯志远的土皇帝!”“是!”护卫道。“夫君是想等着狗官上门?”“正有此意。还有,立刻修书一封给念念他们,清君侧,先把京城的毒瘤给去了。”   果然,不出一月,那个叫二爷的来了。“哟,听说换老板了啊,来人呐,叫你们老板出来!”人未到声先到。景梧和颜若书下了楼,“不知官爷前来找在下为何?”   “为何?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快把这个月该孝敬的钱交上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那人一脸不耐。“哦?我倒不知我大荣的律法有这一条,我就是不交你能怎的?”“不交?来人!砸店!这娘子看起来不错,带回去玩几天。”说罢,伸出那手想摸颜若书。可还没摸上,便听一声惨叫,原来是被护卫扭断了手,那几个地痞一脸吃瘪,左摇右晃、鼻青脸肿的逃走了,“你们给我等着!”   是夜,华灯初上。街道上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官差,举着火把前来。仔细一看,还是那苏州知府亲自前来。一群人把枫悦楼围住,客人一哄而散,见着鬼一样的逃走了。只有景梧几个人气定神闲,还在和颜若书品茗苏州新雨后的碧螺春。   “大哥,就是这人!”那个二爷看了看景梧捂了捂自己的断手,对师爷说道。只见那师爷瘦骨嶙峋,一撇胡子,一脸的奸诈样,在知府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又对景梧道:“你们见到知府竟不下跪,还敢打伤我们的人,该当何罪,来人把他们给我摁下去。”说着,便有几个官差来拿景梧。可他们哪还近的了身,被护卫三下五除二都给收拾的一干二净。知府见状,气得也不把玩自己的扳指了,怒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还踢了几脚。又说,“本官乃苏州知府,当朝戚太傅乃本官老师,本来只是要你区区一点银两,你们竟如此不识时务,不拿你们,以后苏州城我脸面何在!”   “拿我们?也不看看自己斤两。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颜若书说罢,护卫拿出一块令牌,师爷凑上前一看,大惊失色。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呼:“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不知太上皇和太后在此,罪该万死啊!”说完竟痛哭流涕,其余众人一时楞住了神,半天才从惊愕中缓过来,立时纷纷下跪。只见那知府擦着汗,道:“太上皇在上,刚刚一切都是误会,借下官几百个胆也不敢对您不敬的啊!”   “不敢?你平日里收揽钱财的时候怎么有胆。误会?那个叫李贺的包子铺老板铺子被砸可是误会。还有,就在刚刚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把你们府上都给抄了。你们所有贪到的,既然取之于民,以后也都会用之于民。至于你的戚太傅,皇上也派人收监了。你们一党都已被肃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下官,罪该万死。”   “把他们都押下去。”“是!”   看着窗外凄清的月色,景梧叹了口气,颜若书披衣走了过去,从背后环住了他。两人静默一会,景梧突然转身打横抱起颜若书,颜若书惊呼一声:“陛下!”“哈哈,天凉,赶紧上床上躺着。”   两人相拥,颜若书问:“景梧,你说我们还要继续游玩下去吗?这次看你特别不开心。”“我们还是照常继续,你不是还想去大理的吗?还没带你去。这次就算微服私访,也能体察一下民情,看看这糖衣下的到底是什么。”“嗯,都听你的。”颜若书抱着景梧的手又紧了紧。   又在苏州呆了几日,一行人还是继续南下了,临走时,百姓跪在路边一路相送。太上皇肃清的威名还传回了京城。皇帝和锦绣无法,只得暗中多派暗卫护他们安危……      第470章 猖狂之人      六七月份的江南,正处梅雨纷飞之季。皇景梧坐在横桌前,把窗户微微打开。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窗外的润色。   颜若书把点心轻轻地放在横桌上,看着眼前正在赏雨的皇景梧。嘴角边不禁扬起了微笑。自打他主动让贤至今已有两年了。   这两年里,皇景梧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浪迹江湖。他们在华山顶见过初升的太阳之美,也在滨海旁赏过落日余晖的风韵。不论何时不管何地,只要他在,她的世界里永远都会是晴天!   皇景梧转过头,看着桌上的芙蓉糕和眼前一脸笑意的小女人,心底里不禁柔成了一片。这个小女人,陪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了,却还保留着初见时对他的仰望和崇拜。估计他把她卖了,她都得乖乖地听话替他数钱。   皇景梧想到这便笑了笑,把正在发呆的颜若书一把抱在了怀里。颜若书还在呆呆的对着自己的夫君犯花痴,一时竟忘记了反抗。   见她这副傻傻的样子,皇景梧终是忍不住。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颜若书的樱唇。颜若书不由得发出小小地呜咽声,想要提醒皇景梧还有点心没有吃。却终是再一次沉沦在他的吻中,无法自拔……   皇景梧的大手熟稔的解开颜若书的袄子,常年武剑粗嶙的大手顺着女子盈若,滑嫩的腰肢缓缓向上,一路无阻竟攀上女子的丰盈。女子猛的感到胸前的“异物”,竟开始反抗起来。这,可还是光天化日。又怎可如此?   皇景梧一心想逗逗她,便由着颜若书把他的手从她的衣中抽出,趁其不备便又偷偷地把手伸向她的衣内。正当颜若书被皇景梧撩得不要不要,刚要乖乖束手就擒时,门外却响起了暗卫独有的敲门声。   听到暗卫的敲门声,颜若书赶忙从皇景梧的怀中撤出来,顾不得他黑青的脸色,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襟。淡淡地说到“进。”   看着应声而入的暗卫,皇景梧的脸色黑的可以染成墨汁。暗卫隐隐感觉到太上皇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对,但又不知为何,他送个信不至于惹太上皇生气吧?罢了罢了,不管管不管他的事他还是赶紧开溜吧!   “老爷,夫人这是小姐给您们来的信,属下告退。”颜若书看着手中的信和眼前阴晴不定的太上皇,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她家的老爷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呀!   颜若书止住了笑,又重新坐在皇景梧的怀中。看到他缓了几分的脸色,这才不紧不慢的把信撕开。这丫头,肯定又是要调侃她和老爷!却在见到信中的内容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皇景梧见到颜若书的反应,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赶忙向信中看去,却看到信中景沐暃写到。   一别两年,不知父君与母后身体可还安好?本不想打扰您两人的二人之行,却念在念念已有身孕后不得不打扰。还望父君与母后能速时归来,给孙儿命名。   颜若书看完信后,激动的抬起头想要与皇景梧分享这个好消息,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啊……”听到他吃痛的声音,颜若书赶忙从他的怀中起身,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按住脑袋,狠狠地在唇上亲了一口。   颜若书刚要开口骂他,却见他顺势把她抱入怀中,爽朗地大笑到“哈哈,书儿,我们要做外公,外婆了!此程,可归矣!”   颜若书老老实实地坐在皇景梧的怀中,甜甜地笑了起来。他们的念念,终是要为人母了呀…却没想过,即将要为人外公外婆的他们,是有多腻人呀!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伴着江南的点点细雨出发回京了。回京的这一路来,他们都很低调。穿的普通,就连做的马车也很普通。   皇景梧不想让颜若书受委屈,却在颜若书的一再劝说下随了她的想法。此次他们回京本就是为了看看念念和她腹中的孩儿。不知何时又要出发,他们的归来,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马车一路缓缓的行驶着,车内的皇景梧和颜若书却无丝毫睡意。即使他们再有游山玩水的心,可两年没见过自己亲生女儿的他们,又怎可能没有思念之情?   如今马车已行驶到了京城门外,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见到他们可爱的念念了。两夫妻正在车内期盼着相遇之情。却不想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车便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不明所以,刚想问问车夫怎么了,却突然听到马车外面。一青年男子嚣张跋扈的声音。“这是谁家的破户马车,竟敢拦本公子马车的路。可知本公子马儿的一根毛鬓都换的起你这辆马车?”   颜若书刚想起身出去说话,却被皇景梧一把拉在怀里。“区区毛头小儿自有人收,哪里用得你动气?”   车外得青年见车里的主人说出这样的话,气势竟又上了一层。“呵,怎么?车内的人可是知道自己的不对了?知道自己的不对却为何还不出来给本公子道歉?”   皇景梧的车夫见主子已饶他一回,这小儿竟还是不知好歹,便开口训斥到“何来的轻狂小儿,我家老爷的马车本就在你的前方,你却横空出现。拦去了我家老爷马车的去路,如今还敢口出狂言,识相的,还不赶紧退下!”   青年听闻此话便从马车上下来,气呼呼的走到皇景梧的马车前。“一个车夫,竟敢和本公子这样说话,谁给你的高天之胆?本公子爱怎样就要怎样,今天本公子就要你家主人出门对本公子赔礼,你听没听到?!”   听到青年男子口中的诳语,车夫气的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真真是不知好歹,罢了罢了,还是让主子来处理他吧!车夫想着,便弯起身恭敬地对车内的两人说到。   “老爷,夫人。您们看这如何是好?”皇景梧低头玩弄着自己指上上好的羊玉脂扳指,邪魅地笑了起来。自他任命天子到如今退隐归林,敢这么与他说话的貌似都已不在人世间了吧!   只是如今他已归隐山林,游历山河的两年中,也让他心中的戾气减少了许多。可不论如何,他皇景梧终是容不得他人如此在自己面前无理取闹。   他拍了拍颜若书的手,撩起车帘,淡淡地看着车前的青年男子说到“不知天子脚下何时竟多了些无耻小儿?来人,把他压下,今日之事他若不给本老爷说清楚了,便别想离开!”   青年男子刚要开口,却见对方马车周围竟涌出了十数人。他的下人刚想上前,便被对方的人制服。瞬间便把他驾于刀下。他知道自己已处于劣势,却仍磕磕巴巴的开了口“你……你这个无耻的滚蛋,敢绑架老子,你也不打听老子的爹是谁。今日,你除非杀了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皇景梧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人缉拿狼狈的狂妄青年。听到他说这话时不禁爽朗地乐出了声。   “哈哈哈……好!本老爷我今日到要看看你的父亲究竟是何人?竟教导出如此无耻之徒!”青年男子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楞了楞。再抬起眸子仔仔细细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景梧一时竟不由自主的心慌起来。他,不会真的是惹上了大头子了吧?可是这个人,他怎么没在京中见过?   青年缓了缓不安的心,一边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自己想错了。一边错乱的说到。   “我……我,本公子的父亲是谁与你何干?   我看你的父亲才真是养了一个毒瘤!”   “哈哈哈,好,好。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本老爷便不只会你的父亲了。杀你也脏了本老爷的手,来人,托去熊林喂野兽吧!”   青年见皇景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再听到他口中吐出的字眼。不禁心中一颤,不,不,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到自己的父亲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青年男子的眸中重新燃起的傲气,竟比初遇时更盛!哼,他自小便是家中的独苗!如今父亲来了,他,还怕谁?   青年男子见父亲越有越近,刚要开口诉苦。却不曾想父亲见到马上之人时脸色一变,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一边说到。   “请太上皇饶恕,太上皇饶恕。下官平日里忙于朝政,疏于管教家儿。还望太上皇开恩,念在老夫一辈子勤勤恳恳奉献于国的份上,饶了老夫家这混账的独苗啊!老夫自愿领罰三年俸禄,还请太上皇开恩啊!”   一旁的青年听到自己的父亲所语,一时竟不知所措。他平日里仗着父亲的身份嚣张跋扈惯了,但却也懂得察言观色,从不去招惹富贵人家的子弟。今日闲的无聊看到这普通不能在普通的马车便心存了戏谑之心。却不曾想一下子竟惹到了退位归隐的太上皇,现如今的他,究竟该怎么办?      第471章 结局      清宁宫内。   美人榻上,正倚着一未施粉黛的慵懒女子。蛾眉凤眸,不点而赤的朱唇。她缓缓睁开眸子,羽扇般的眼睫晃了晃,微启唇,声音拉长,"阿景……""是不是身子又不舒爽了?"一袭龙袍的景沐暃快步走到她面前,俊朗的面容也添上了几分担忧。   锦绣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翻了个身,原本盈盈一握的柳腰此时已经变成了圆鼓鼓的大肚子,已然怀胎九月一十一天了。   翻了个身,她撒娇似的晃了晃景沐暃的手,嘟囔着,"阿景,我要吃梅子,喂我。"景沐暃无奈的摇摇头,怀了孩子的锦绣好似变成了孩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爱撒娇了,爱发脾气了。他还特地问了太医,才知晓这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锦绣有孕了,又是头胎,他放心不下。只好提着奏折移驾清宁宫,整日整夜的不离半步。   这不,锦绣在美人榻上假寐了几个时辰后,又开始把他当丫鬟使了。   景沐暃拈起紫檀木几上小碟里盛着的其中一粒梅子,塞进锦绣微微张开的唇里,她咬住梅子,酸甜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锦绣顿时享受的眯了眼。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他作势问。锦绣侧目,凤眸一凝,"小景子,今儿个阳光和煦,扶本宫出去走走,听说,御花园的牡丹正开的鲜艳?"自锦绣有喜以来,景沐暃一直衣不解带的陪着她。无论多么无理,胡闹的要求,他都允。   一代天之骄子,直呼其名是大忌,更别说玩笑话的"小景子"了。但是,只要能够让锦绣开心,他都依她。但以免失了龙威,他向来是摒退左右。   景沐暃思起平日里服侍左右的小李子的讨好模样,便也在面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神色,两手装模作样的拍拍衣袖,低下头,尖声应下,"喳。""扑哧。"锦绣憋不住的笑出声来,见景沐暃一脸的恭敬模样,她掩了掩唇,伸手搭在他的手上。   站起身,扶了扶髻上的龙凤钗,她轻声道,"走吧。"   哪知,才该走了两步,锦绣的肚子就开始痛了起来。这一次,不似平时的小打小闹,是一种血肉揪成一团的疼痛感。"阿景……好痛……"她捂着腹部,额角沁出了汗。   景沐暃面色一凛,高呼一声,"来人,快宣太医!"   "娘娘临盆了,快把稳婆找来!"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原本清静的清宁宫变得热闹起来。不断进进出出的婢子,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还有锦绣痛苦的呻吟声。   站在门外的景沐暃焦躁不安的盯着清宁宫的大门,因为紧张,他的眉眼也皱成了一团,隐在袖中的双手也湿漉漉的。紧紧握着,汗水更甚了。   锦绣已经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出来?   "娘娘,你的胎儿有点大。不碍事的,只是需要多花点时间。"稳婆看着躺在床上已然面色苍白的锦绣,继续鼓励道,"娘娘,再用点力,再用点力!就快出来了!""啊……"锦绣用力咬着泛白的唇,双手死死的拽着绒被。她深吸一口气,汗如雨下,尽力配合着稳婆说的话,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于腹部。   "头出来了!娘娘,再用点力,快了,快了!手出来了!"随着一声哭声,一个小生命出世了。   可是锦绣腹部得疼痛感却不减,稳婆一看,大喜,"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娘娘坚持住!""啊……"锦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啪"景沐暃再也受不住煎熬跑了进来,稳婆一愣,而后跪下,行了个大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是双生子!一男一女!"景沐暃接过婢子手里的两个粉嫩小团,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他抬起头,"赏!""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景沐暃一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他快步走到床前,"锦绣,你看,我们的孩子,我当爹了!我真的当爹了!"锦绣慢慢的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扶着景沐暃坐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孩子,声音里还透着几分虚弱,"让我看看。"当看到怀里还挂着眼泪鼻涕的两个小粉团,锦绣觉得刚才的痛楚都是值得的。她用手逗弄了一下两个孩子,勾了勾嘴角。   "锦绣,这两个孩子是你生的,你的功劳最大。孩子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景沐暃倾身挽了挽她散落的青丝。   锦绣应下,清丽的眸子微转,颔首,"明日就是民间的乞巧节。不如就……男孩名七,女孩名巧。阿景,你看如何?"景沐暃轻啄她的额头,"依你。"你说好,我便觉得极好。   次日,锦绣收到一封来自南夜国容若皇后的信,听闻她生了双生子,特来祝贺。并定下景巧为未来的南夜国皇后。   景帝在位第三年,喜得双生子,皇子景七立为太子,皇女景巧定为下一任南夜国皇后。   龙颜大悦,天下大赦,税收减半,与民同乐。   景帝七年。   景沐暃斜倚于龙座上,一身明亮的龙袍也没能掩下他眸间淡淡的疲惫。他扫了扫殿下众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众臣面面相觑,殿内寂静了半柱香的时辰,终于,左使大臣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景沐暃颔首,"准。"左使大臣屏着气息,"丞相府上的千金已然及笄,品行端正,相貌出众,想必圣上见了也定是满意的。"又是纳妃的事?景沐暃微拧着眉,"朕不是说过了,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人。怎么,这是要逼朕吗?"左使大臣身子一颤,连忙谢罪,"微臣不敢,只是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一等一的大事,望皇上,三思啊!"这时,辅国大将军也站了出来,"回皇上,左使大臣也是一片衷心才会突兀的吐露真心啊。正如左使大臣所言,绵延子嗣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啊!""是啊是啊……皇上三思啊!"其他的大众也纷纷附和。而后,群臣下跪,齐声喊道,"请皇上三思,臣等冒犯了。"景沐暃怒视着殿下,竟然用这种法子来威胁他?他决定了的事情是坚决不会悔改的,这些人要跪,就让他们跪着吧!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小李子跑过来,尖声大叫道,"皇上大喜啊,皇后娘娘顺利产下龙子!"景沐暃激动的站起身,"生了?好好好!来人,摆驾清宁宫!""退朝。"景帝十一年,锦皇后已然生下三男两女。群臣再也无力反驳。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清宁宫内。   "乖,宁儿……"锦绣抱着怀中最小的女儿景宁,轻声的哄着她入睡。慢慢的,见她终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锦绣抿唇一笑,将她放到舒适柔软的摇篮里。轻轻的摇着摇篮,助她入眠。   景沐暃批阅好了最后一份奏折。岁月静好,大荣国越发安稳了。他欣慰的站起身,走到锦绣身旁,"宁儿睡下了?""恩。"锦绣为宁儿掖了掖被角,转身望着他,"奏折批阅好了?""是啊,看来今日可以得空多陪陪你了。"景沐暃轻抚她的脸,目光里盛着温柔。   锦绣目光落在外头,"下雪了,好大的雪啊……阿景,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她侧目,目光灼灼。景沐暃偏头,外头的雪那么大,若是感了风寒可怎么办?"不行,外头正大雪纷飞,出去作甚?"锦绣努了努下巴,一脸委屈的看着角落的罗伞,"不是有伞吗?我不过是在殿里待的发慌了,才想你与我一起出去走走的,未料这等小事你都不愿。"景沐暃见她脸挂了下来,连忙附和,"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他拿起美人榻上的披风,将锦绣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肯同她出去。   二人站在城门上,静静的望着远处。景沐暃侧目,"怎的今日想来这了?"锦绣莞尔,"我想看看你执政下的天下。"自景沐暃即位后,大荣国一直顺风顺水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百姓安居乐业,群臣各司其职。   景沐暃微微笑了,"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看来,我是允诺了。"锦绣伸出缩在披风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但是目光却还是落在远处,"阿景,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难为你了。"她何曾不知道作为一国之君的他的难处,但是她无法接受与她人共侍一夫。所以,即使知道大臣们处处为难,日日逼迫,她还是自私的没有出面打破僵局。   "怎会为难,这原本也是我的意愿,不过拿你作了幌子。"景沐暃将手中的罗伞靠向她,以免她身上落了雪。锦绣嫣然一笑,真是个不坦诚的皇帝啊。她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罗伞,轻轻一挥,伞飘落到城门口。   她拽住欲飞身捡回罗伞的景沐暃,道,"阿景,我们回去吧。想必这样走到清宁宫,已然是白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识君,妾之欢喜。此生与君,不舍不离。 本书由 爱情小猪猪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